如何評價史鐵生?


評價:史鐵生首先是一個卓越的作家,同時是一個頑強的職業病人。大家都知道他的後一個身份,卻因此常常忘了他的前一個身份,以至於將史鐵生符號化了。事實上,史鐵生文字的感人之處絕不是單純因為他個人的遭遇,他確實是一個卓越的作家。

首先轉述一下我自己之前在《如何客觀地評價史鐵生的文章》中的回答:

大多數人無法「客觀」地評價史鐵生文章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沒有真正地讀過史鐵生前期的文章。和很多人一樣,我是因為《我與地壇》才開始讀史鐵生的文章。讀完的感想就是:美。原來一篇好的文章能讓你讀完覺得身心都安靜了下來。明明都是樸實的話,卻讓你覺得感慨萬千。後來開始看《我的丁一之旅》、《病隙碎筆》,但是這些書大都是史鐵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探索人與世界的玄妙關係,但談到了宗教、信仰,很多地方佶屈聱牙,難以下咽。

所以我最喜歡的,也是我覺得史鐵生最好的一本書,一定是——《記憶與印象》。如果說《秋天的懷念》和《我與地壇》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讓人想起史鐵生的人生經歷所以才感人(當然《我與地壇》真的是寫得太美),那麼《記憶與印象》就完全展現了史鐵生高超的敘事能力和筆法。

舉幾個例子吧:

《珊珊》
因而在我永遠的童年裡,那個名叫珊珊的女孩一直都在跳舞。那件雪白的連衣裙已經熨好了,雪白的珊珊所以能夠飄轉進明亮,飄轉進幽暗,飄轉進遍地樹影或是滿天星光……這一段童年似乎永遠都不會長大,因為不管何年何月,這世上總是有著無處可去的童年。

《比如搖滾和寫作》
那時有一個老人走來喧囂的歌廳,走到沸騰的廣場,坐進角落,坐在一個老人應該坐的地方,感動於春風又至,又一代人到了時候。不管他們以什麼形式,以什麼姿態,以怎樣的狂妄與極端,老人都已了如指掌。不管是怎樣地嘶喊,怎樣地奔突和無奈,老人知道那不是錯誤。你要春天也去諦聽秋風嗎?你要少男少女也去看望死亡嗎?不,他們剛剛從那兒醒來。上帝要他們涉過忘川,為的是重塑一個四季,重申一條旅程。他們如期而至。他們務必要攪動起春天,以其狂熱,以其囂張,風情萬种放浪不羈,而後去經歷無數夏天中的一個,經歷生命的張揚,本能的慫恿,愛情的折磨,以及才華橫溢卻因那一條肉體的界線而束手無策!以期在漫長夏天的末尾,能夠聽見秋風。而這老人,走向他必然的墓地。披一身秋風,走向原野,看稻穀金黃,聽熟透的果實嘭然落地,聞浩瀚的葵林掀動起浪浪香風。祭拜四季;多少生命已在春天夭折,已在漫漫長夏耗盡才華,或因傷殘而熄滅於習見的忽略。祭拜星空;生者和死者都將在那兒匯聚,浩然而成萬古消息。

《老家》
站在我46歲的地方看,母親的一生已在那一陣喜慶的嗩吶聲中一字一句地寫好了,不可更改。那嗩吶聲,沿著時間,沿著陽光和季節,一路風塵雨雪,傳到今天才聽出它的哀惋和蒼涼。

《八子》
一盤灌腸我們倆人吃,面對面,鼻子幾乎碰著鼻子。八子臉上又是愧然的笑了,笑得毫無雜質,意思是:等我有了錢吧,現在可讓我說什麼呢?
那灌腸真是香啊,人一生很少有機會吃到那麼香的東西。

《小恆》
老海棠樹已然枝枯葉落。落葉被陣陣秋風吹開,堆積到四周的台階下,就像不久前屏息顫慄的人群。
家裡,不見了奶奶,只有奶奶的針線笸籮靜靜地躺在床上。

《一個人形空白》
「姥爺」這個詞,留下來的不是故事,而是一個隱匿的故事,是我從童年到少年一直到青年的所有懼怕。我記得我從小就蹲在那片虛緲、飄動的人形空白下面,不敢抬頭張望。所有童年的遊戲裡面都有它的陰影,所有的睡夢裡都有它的囂叫。我記得我一懂事便走在它的恐怖之中,所有少年的期待裡面都有它在閃動,所有的憧憬之中都有它黑色的翅膀在扑打。陽光里總似潛伏著凄哀,晚風中總似飄蕩著它的沉鬱,飄蕩著姥姥的心驚膽戰,母親的噤若寒蟬,奶奶和父親的顧左右而言他,二姥姥不知所歸的顫抖,乃至幼兒園裡那兩個老太太的慌張……因此,我不敢讓它成為一個故事。我怕它一旦成為故事就永遠只是一個故事了。而那片虛緲的飄動未必是要求著一個具體的形象,未必是要求著情節,多麼悲慘和荒誕的情節都不會有什麼新意,它在要求祈禱。多少代人的迷茫與尋覓,仇恨與歧途,年輕與衰老,最終所能要求的都是:祈禱。

看完這些,還有人敢說史鐵生的成功只是因為他的人生遭遇么?無論是《珊珊》、《小恆》、《莊子》、《B老師》裡面對人情、世事的洞察,還是《比如搖滾與寫作》里大段大段華美的文字,都足見功力。他在樸實的敘事與優美的描寫中切換自如、進退有度,佳作太多簡直難以細數。

所以,史鐵生確實是一個卓越的作家。那些沒讀過他的作品卻喋喋不休地談《病隙碎筆》的人都是鬼扯。讀史鐵生,最最最不能錯過的書一定是《記憶與印象》,沒有之一。

然後再談一下,他作為一個「職業病人」。

史鐵生這麼說:人的命就像這琴弦,拉緊了才能彈好,彈好了就夠了。他就是這麼頑強地彈好了自己的這一張被「拉緊」的人生。他用自己的一生告訴我們,或許你會遭遇生活無情的對待,但是,總還是會有希望的。他在人生的後半段寫了很多關於宗教、信仰、生死的體悟,有人看不懂,有人卻看得淚流滿面。

或許就是因為殘疾,才讓史鐵生能毫無遮掩地寫下一本又一本描寫殘缺的人內心糾葛的文字。可是何為殘缺?我們每個人都有殘缺,史鐵生殘缺的是身體,而我們殘缺的可能是長相、可能是身高、可能是家庭、可能是心靈。沒有人能十全十美。史鐵生選擇用溫暖去面對苦痛。

所以為什麼史鐵生的文章如此打動人心?或許是他的文章總讓我們想起自己,想起他人。我們都在時光的罅隙里苟延殘喘,可是我們都還有一個平凡生活中的英雄夢想。


他的作品充滿了對人生和宗教的思考。在人生的大部分時間裡,身體都被限定在輪椅上。如史鐵生自己所說,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聽來,令人唏噓。


史鐵生由關注身體的殘疾到關注精神的殘疾,再到對生命意義的探索,建立起自己近於宗教的虔誠信仰。


史鐵生青年時喜歡閱讀書籍,算為以後的創作打下了基礎。後來拖著病軀去延安插隊落戶,種地喂牛,對農村生活有了一定的了解。


當他癱瘓後,便回了北京,一邊養病一邊堅持寫作。在延安陪農民勞作的那一段時間裡,史鐵生身體狀況還算不錯,偶有病痛。從他的中篇小說《遙遠的清平灣》里,我們是能夠讀出那種快樂的,身體健全的快樂。


對於一個殘疾作家,你沒法不向他致以敬意,向他的頑強致敬。史鐵生的文字樸實無華,讀來卻有一種力量,不斷地敲打你的內心深處,讓你感動,讓你熱淚盈眶。


也因為殘疾,所以才成了那樣的史鐵生,成了用殘缺的身體追逐健全思想的史鐵生。


不敢說評價,只能說說自己讀他作品的一些感受,供諸君一覽。

2010年12月31日,我在教學樓最角落的教室,坐在最角落的角落裡,得知史鐵生的逝世。那段印象尤為深刻,不是因為第二天是元旦的緣故。活在語文課本里的史鐵生,在我還對生死懵里懵懂的時候,就教會我:「死是一件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是一件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了的事,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從一開始認識他,他似乎就是在死生線上不斷掙扎,然而當死亡節日降臨在他身上時,又似乎顯示了命運的另一番捉弄。他消失了,在2010年的最後一天;他消失了,在人生即將花甲的前一年。天干地支的紀年法中,六十一甲子,是一個生命輪迴,而他,卻始終無法圓滿地完成這一輪迴,一如他充滿缺憾的一生。

只有人才把怎樣活著看得比活著本身更要緊 只有人在頑固地追問並要求著生存的意義。

我們每個人,都不得不拜服於他的執著。從他雙腿癱瘓走上寫作之路起,無論多麼艱難的境遇,他都堅持他的「寫作之夜」。

「我從雙腿殘疾的那天,開始想到寫作。孰料這殘疾死心塌地一輩子都不想離開我,這樣,它便每時每刻都向我提出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活著?——這可能就是我的寫作動機。就是說,要為活著找到充分的理由。」

在生命的最後時光,雙腎功能衰竭的疾病降臨,但他仍然寫出了《病隙碎筆》這部充滿哲學思考的作品。它確是疾病間隙的零碎筆錄,然而讀來卻絲毫不讓人感到病和碎,呈現在讀者面前的仍是一個健康靈魂的完整的思考。在忙忙碌碌的高中,它帶給我無窮的觸動。如今重拾起來,仍然感慨萬千。


殘疾

打在史鐵生身上最深刻的的印記,也許就是殘疾。常常聽人說,史鐵生之所以善於思考,是因為殘疾,是因為他被困在輪椅上,除了思考便無事可做。假如他不是一個殘疾人呢,他就肯定不會成為現在這個史鐵生。所以身體的殘缺造就了他靈魂的完整。誠然,如果不是殘疾,他也許不會走上寫作這條路,但是他的那種「無師自通」的哲學智慧,又絕不是殘疾就能帶來的。世間上disabled的人那麼多,又能有幾個史鐵生呢?

關於殘疾,史鐵生自己有一個清晰的認識:「人所不能者,即是限制,即是殘疾。 」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殘疾的,殘疾是與生俱來的。而精神的殘疾比之肉體,實在是更為可怕。可惜不是每個人,都能如他那樣看的透徹。物質的世界尚且讓我們應接不暇,又有什麼工夫去關注精神?

正如作家李銳所說,我們都把他當做殘疾作家,殊不知他比我們每一個人都健康,反而我們這些身體健康的人,心靈都是殘疾的。因為身體的原因,他與這個世俗社會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總是給人一種安寧的感覺。

人眼視物,總是要有一定的距離。若是把東西太過於貼近,反而是看不清的,人心也是如此。換句話說,總要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就像史鐵生在《病隙碎筆》里寫到:發燒了,才知道不發燒的日子多麼清爽。咳嗽了,才體會不咳嗽的嗓子多麼安詳。剛坐上輪椅時,我老想,不能直立行走豈非把人的特點搞丟了?便覺天昏地暗。等到又生出褥瘡,一連數日只能歪七扭八地躺著,才看見端坐的日子其實多麼晴朗。後來又患「尿毒症」,經常昏昏然不能思想,就更加懷戀起往日時光。終於醒悟:其實每時每刻我們都是幸運的,因為任何災難的前面都可能再加一個「更」字。

精神與肉體

正像人眼視物的道理一樣,我們要看到限制,必然是同限制拉開一定的距離。人最大的限制,莫過於肉身凡胎。擁有肉體,就有了病痛、衰老、消亡。而只有精神性的自我脫離了肉身的限制,才能真正看清自己的殘疾。周國平說:「智慧就好像某種『分身術』,要把一個精神性的自我從這個肉身的自我中分離出來,讓它站在高處和遠處,以便看清楚這個在塵世掙扎自己所處的位置和可能的出路。」

肉體的消亡引起人的恐懼,人死後靈魂的有無始終無法拿出確切的證據,而科學只不過是一種不可靠的依賴,於是便產生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信其有者,為人的行為找到了終極評判乃至獎懲的可能,因為為人性找到法律之外的監督。比如說警察照看不到的地方,惡也有管束。當然,弄不好也會為專制者提供方便,強徒也會祭起神明。信其無者則為人的為所欲為鋪開坦途,看上去像是渴盼已久的自由終於降臨,但種種惡念也隨之解放,有恃無恐。但這也並不就能預防專制,亂世英雄大權獨握,神俗都踩在腳下。」

對於精神和肉體的關係,史鐵生舉了一個很生動的例子:「一棵樹上落著一群鳥兒,把樹砍了,鳥兒也就沒有了嗎?不,樹上的鳥兒沒了,但它們在別處。同樣,此一肉身,棲居過一些思想、情感和心緒,這肉身火化了,那思想、情感和心緒也就沒有了嗎?不,他們在別處。」

神與神性

《病隙碎筆》發表之後,一個讀者寫信給他,說他「證明了神性,卻不想證明神」。這個評價倒是十分恰切,以至於史鐵生本人也很是認可。

在他看來,證明神性比證明神更要緊。沒有信仰固然可怕,但假冒的「神」更可怕——比如造人為神。我們的身邊從來不缺乏神,但有神卻不代表著有信仰。這類「神明」也有其性,即與精神拯救有關,而是對肉身福樂的期許;比如對權、財的攀爭,比如「樂善好施」也只圖「來生有報」。這恰恰反映了民間信仰的功利性。家裡有人生病了,才會想到廟裡燒燒香,許諾菩薩一隻燒豬來換取自己的慾望。這不像信仰,更像是行賄或投資。「所以,證明神務先證明神性,神性昭然,其形態倒不妨入鄉隨俗。況且,其實,惟對神性的追問與尋覓,是實際可行的信仰之路。」

命運並不受賄,但希望與你同在,這才是信仰的真意,是信者的路


史鐵生活了下來,她卻死了

2013年6月22日,高考成績公布。四川崇州一個叫楊媛的考生,在知道成績後自殺,沒搶救過來,死了。
看到《中國青年報》這一篇報道,又看了本文在噴嚏網下面的一些評論,我確信:這報道挺不錯,那些評論的人中,不少人很差勁。
報道中提到,楊媛性格開朗,頗有些「爺們兒」氣概,並且在家很孝順,很有責任心,知道父母和弟弟工作十分辛苦。報道中很少提到她的學習,但是我估計,她學習很努力,非常努力,簡直是拚命的努力。
讓我注意到的是,她有一位一塊兒長大的夥伴,沒有考上高中,而是中專畢業,到縣城一家醫院當了護士。
先援引部分原文如下:

這個比她大3歲的姐姐,經常會在她不開心的時候,安慰和勸導她。她在醫院工作不順心,楊媛還跟她說:「剛踏入社會難免不適應,慢慢就會好了。」

  她有時跟楊媛聊起醫院的事情,楊媛還會感嘆:「這人死得太不值得了。」

  對於生和死,20歲的楊媛曾經有過思考。她在一篇題為《生命如月》的作文里寫道:「生命本是一張沒有顏色的白紙,自從紅給予它熱情,黃教它以崇尚,綠給予它生機,我便熱愛我的生命。」

  寫到這裡,楊媛想到了史鐵生的故事。「史鐵生在他最狂妄的年齡忽地失去了雙腿,這對一個驕傲的年輕人是多大的打擊啊!這時候,他想到了死。」

  然而,史鐵生並沒有以自殺的方式結束生命,而是成為楊媛筆下的「精神強者」。在作文里,楊媛對史鐵生的話信手拈來:「他認為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個必然會降臨的節日。所以,他在地壇面前重新審視了自己,對生命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與感悟,他不會再想到死了。」

楊媛自己,並不是沒知識沒文化,並不是書獃子,她也認為史鐵生活下來,比選擇自殺要堅強。
但是,她還是自殺了。
為什麼呢?
我的分析很簡單,史鐵生面對的,是「外部」的困難,而楊媛面對的,卻是「自我」本身的巨大問題。
史鐵生突然截癱了,絕望不是一種情緒,卻更像是一種自己會生長繁殖的病毒,侵入了人的思想。但是,史鐵生始終有一個出路:這不是我的錯,只是這個結果必須由我來承擔罷了。
一下子,可以豁然開朗,因為:這不是我的錯。
那接下來就好辦了,因為不是我的錯,我就不需要有壓力,並且如果我居然戰勝了絕望,我不就成為一個強者了么?
這是多麼令人振奮的,關於生命的希望哪。

然而,楊媛不可能擁有這樣的希望。
有人可能會認為,史鐵生面對截癱的慘劇都活下來了,很堅強,楊媛面對區區一個高考落榜,至於輕生么?
此言差矣。
史鐵生可以把「自己」解放出來:那不是我的錯。但是,楊媛卻不能。
同樣都是兩個胳膊一個頭,別人能考上重點,你考個二本都做不到,你能讓自己相信「這不是我的錯」么?
當然其實,這真的不是楊媛的錯。但是,這個後果,必須由她來承擔。
這個後果,實在太殘酷,她承擔不起。
不要說什麼「親人和朋友會幫助和支持你,千萬不要灰心,活下去就有希望」這樣的鬼話。
為什麼我認為這是鬼話呢?
因為親人和朋友根本不可能幫到她。
她心中牽掛的是父母,是家庭,是自己的未來。她無法接受一個高考失利的自己。
父母怎麼勸她?是不是得說:孩子,爸媽只希望你好好過日子就行,不用掙那麼多錢?
但是,問題在於,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是,她父母過的很辛苦,並且,已經辛苦了半輩子了。
楊媛自己心中的責任感,不允許自己只掙錢養活自己,而讓父母繼續這麼辛苦奔波。
除了考學,她並沒有別的出路。
然而復讀一年之後,她還是落榜了。
這不是一個「沉重的打擊」,這是生命的希望,從此破滅了。
她顯然活不下去了,七大姑八大姨的異樣眼光可以不管,但是父母的辛苦,卻要時時看在眼裡。
她迫切希望改變父母的現狀,但是經過這麼拚命的努力,她依舊落榜了,失敗了。
哪還有活路呢?

我覺得這篇報道不錯,是因為作者很有分寸,絕不煽情,甚至故意冷漠,不讓自己的同情心泛濫。

可能是契訶夫說的吧,真正好的作者,在描寫苦難時,不能用同情心,而是要刻意保持一種冷漠,以這種冷漠為背景,描寫出的苦難,才會更加直指人心。

我想,作者大概也知道,同情根本無助於問題的解決,作為記者,只有更冷靜地反映事實,才有解決問題的希望。
通讀此文之後,我沒有感到絲毫的惋惜。你可以因此指責我的冷血。但是我還是要說,生活真的是十分殘酷的,死亡是一種逃避,但是,你憑什麼要求她必須去面對!?
你不覺得讓她去面對,對她而言,更殘忍么?
死亡,比活著更親切,更安詳。

如今社會,腦殘者眾,一個年輕而懂事的靈魂就這樣逝去,當然是十分可惜的。但是,我和那篇報道的作者,絕不會矯情地傳播嘆息,而是第一時間發問: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主要的問題在哪裡?如何解決這些問題?

噴嚏網的評論里,很多人說,這是制度在害人。
但是,我真想跟這些人說:乃們這些人哪,圖樣圖森破,制度確實在害人,但是制度是神馬,如何改變這制度?!
制度是我們每個人。
每個有知識的人,必須承擔起這樣一份社會責任,去為改良社會盡一份力,而不是在那裡同情,嘆息。


只為寫作而寫作,因此他的散文讀起來哀而不傷,不煽情,不浮誇,很深邃。這在當今眾多的散文里顯得十分難能可貴。


我非常的喜歡史鐵生。第一次讀到的是《我與地壇》,那時候我正處在一個非常迷茫的階段,我想人與世界,想死亡既是必然那存在的意義呢?很長一段時間我甚至都處在壓抑的狀態里。但是這份思考我不知道如何分享也不知道該與誰分享,說白了還是覺得自己矯情。然後我讀到了史鐵生的書,非常驚訝以及驚喜的,他的每個問題都問在我的苦惱上——甚至連後續中追問也是我閱讀時啊的追問。他說既然結局都是消逝那就關注過程吧,唯過程的意義不可以被埋沒。(這在他的病榻隨筆中也反覆提到) 不能說恍然大悟吧,但的確他使我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釋然。
矯情的部分結束,再說說我對於史鐵生文學作品(主要是散文)的拙見。我覺得他的作品裡文字詩性是很強的,優美但不是華麗。他說自己是寫作而不是文學,因為文學需要理論,而寫作是對自我的探尋。確實史鐵生是一個努力挖掘自我深處的人,但是他的挖掘不至於讓人覺得這是無病呻吟式的哀嘆,反倒是充滿了辯證的哲思。他非常喜歡不斷的發問,然後解答,然後對自己的解答發問,然後再解答……但是好像從來沒有過一槌定音的聲響,好像唯一的答案又始終貫穿。
的確,誠如他所說的,昄依無處,天堂是在路上。


程浩說,這是改變他一生的三本書之一。
在哪些小說中的大段獨白最震撼人心?他回答了我與地壇的第一篇的最後一段話。

但是太陽,他每時每刻都是夕陽也都是旭日。當他熄滅著走下山去收盡蒼涼殘照之際,正是他在另一面燃燒著爬上山巔布散烈烈朝輝之時。那一天,我也將沉靜著走下山去,扶著我的拐杖。有一天,在某一處山窪里,勢必會跑上來一個歡蹦的孩子,抱著他的玩具。
當然,那不是我。
但是,那不是我嗎?
宇宙以其不息的慾望將一個歌舞煉為永恆。這慾望有怎樣一個人間的姓名,大可忽略不計。
——史鐵生《我與地壇》

看到之後我便去找來這本書看。深深的被書中生之頑強所震撼了。


只從小讀者的角度談。溫暖而細膩,如兄長般的文字,哀而不傷。青春期讀略顯平淡,經歷風霜之後才讀懂了,滿滿的正能量。


高中時候,語文課本上的《我與地壇》節選,默默讀著眼淚就會掉下來。
大學時候,一次朗誦比賽有位學長朗誦了這篇,在座紛紛靜默,身材矮小的他在台上看起來形象十分高大。
後來又看了史鐵生的《務虛筆記》,和李娟的書一樣,都有能讓人安靜下來的神奇力量。
在我看來,史鐵生是一個精神力量強大的人,從最初面對殘疾的掙扎到坦然接受,這中間的痛苦我作為正常人只是想一想就覺得如臨深淵。
感情平和,文字樸實,充滿對生命質疑後大徹大悟的熱愛,最難得是不說教,不矯情,不賣慘,不刻意展露疼痛。
不煽情卻讓看者動情,這是他文字的力量。

題外:遺憾的是在北京一年,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去地壇一趟,雖然聽說早已大變樣,但心裡還是惦記著,以後有機會還是想去看一看。


有歸有光的文風


史鐵生曾說,喜歡他的讀者非常喜歡,不喜歡他的人也不少。就我個人,他確實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影響。他有句話(大意):殘疾既不能埋怨上帝,也犯不著自責。對我觸動很大,以前是個自卑的女生,覺得自己不夠漂亮,家庭不夠富裕等等,他的文字讓我在某種程度上找到了自我解脫。


一個不斷想用文字說服自己,渴望尋求解脫,最後卻釋然了我們的人。


我覺得他還是有些靈性的,但是比較矯情,不夠洒脫,賣弄的痕迹比較重,這其實是中國作家的通病,敢想,但是不敢寫,比普通人誠實但沒有做到對心靈的絕對誠實,就那麼一層窗戶紙,你捅破了它和在它後面觸觸探探地一會兒戳它一下,那完全是兩個境界,去看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記,接近絕對誠實,當然絕對也都是從相對中比較而來的,沒有純粹唯一的絕對誠實,但你必須體驗一下陀回來看看史就明白了。如果我就不想誠實,就不想過多袒露內心,那更沒問題,就不要寫半抒情半感慨的文字,而把理想和個人的價值觀寄托在虛擬的小說世界裡,隱晦,朦朧,洒脫,魔幻,讓讀者體會,所以我就特別喜歡百年孤獨,那完全是另一個世界,讀起來酣暢淋漓,我喜歡那個氛圍,根本不用揣摩,我分分鐘感知作者那和我無比契合的氣場和理想。而史跟上面兩位比,就有點過家家,嘩眾取寵的感覺,這也是中國人的通病,被人生二字束縛沒完沒了的糾結,虛無的成分有一點但不純粹,而且缺乏美感,缺乏就相信自己就執著自我的天性,這樣子的狀態其實是很尷尬的,導致我讀他的東西通常是大篇覺得不舒服,偶爾一句感覺還有那麼點意思,但這已經是極限了。


那篇《合歡樹》看哭,一個作家到這份上也就足夠了。


瞄了一圈的回答都是欣賞史鐵生的,我卻覺得他行文有些小氣。
他的文章里有段是寫他母親去樹林里找他,他故意躲起來,觀察母親焦急的樣子以及當時一系列的心理描寫。
這下讓我挺不舒服的,雖然說他可能是因為殘疾了而自卑,但我客觀上理解了,主觀上卻不能接受。這種反襯母愛的手法和想表現自己悔意的表達方式我……也有可能是自己也沒長大的緣故,看他的文字又愛又恨的┐(′?c_?`;)┌。
也想過史鐵生要是生在新文化運動時期,說不定也能做出些成就。再想想魯迅先生等為代表的文人,可能也是當時的環境成就了他們。
綜上,我覺得史鐵生也是被寵著長大的,所以現在物質滿足的我們看他的文章會有共鳴。ˉ\_( ??ω?? )_/ˉ


《命若琴弦》
他的命在寫作上,正如老瞎子的命在琴弦上。


反正我每次讀我與地壇都會哭。


中學的時候老師讓我們讀史鐵生《秋天的懷念》,當時覺得好笑和矯情,而如今將《我與地壇》前後一看,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越長大,越懂他


中國作家裡。我只從史鐵生先生那裡看到一種態度。
那就是,時時懷有將死的懇切。


想起一個同學的評價,《務虛筆記》是盧梭《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的易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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