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松這首詩寫得如何?


謝 左希昭 邀請。
此詩是武人之詩,水平一般。並不含蓄蘊藉,和文人詩詞大有不同。
如以辛棄疾、陸遊、岳飛三位武人為坐標系,
此詩風格上最接近岳飛《滿江紅》,俱是直抒胸臆的作品,但功力不如岳飛遠甚。
而辛棄疾、陸遊雖是武人,但詞作則是典型的文人詞,當行本色。
並非直抒胸臆的武人作品就全不好:偶有滋味不錯的,比如:

曹景宗:去時兒女悲,歸來笳鼓競。 借問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此詩妙手偶得而已。
還有,劉邦《大風歌》、項羽《垓下歌》,俱是。


提兵星夜到江幹,為說三韓國未安。
明主日懸旌節報,微臣夜釋酒杯歡。
春來殺氣心猶壯,此去妖氛骨已寒。
探笑敢言非勝算,夢中常憶跨征鞍。
李如松不能算是詩人,所以但從手法與境界上看,沒有多大可取之處,就說說詩本身吧。
「三韓」應指的是朝鮮半島,日本豐臣秀吉侵虐朝鮮時,萬曆派了李如松去支援。
第一聯說自己到三韓去打仗是因為害怕國家不能安定,這句話就太不符合他的口味了,明顯有一種作秀的感覺,在我看來,李如松是為打仗而生的,本來就是一個無法無天的主,打仗是遼東鐵騎的家常便飯,他早就當做打麻將之類的遊戲了,只不過腦袋聰明,膽子夠大,就是有本事。單從手法上來說,這句話十分直接,沒多大的詩味,或許是受明朝唐宋派影響,有一點唐時的從軍行味道。
第二聯就純粹就是在奉承了:誇萬曆是明主——李如松的叛逆性子怎麼會不明白他侍奉的是怎樣一個主?「旌節報」就更是屁話,所謂「釋酒杯歡」很大程度上是李如松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勁兒,在打仗時仍然不管不顧(雖然我承認,他是一位極其優秀的將領)
第三聯便開始在說人話了:李如松的確是一個膽子極大,用兵奸詐(就是奸詐)的大將,但看伏屍百萬也不是鬧著玩的。是人打仗的時候都會有戰慄的感覺,所以他才開始說自己「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凡是說這種話的人其實都是心中有一股悲壯的意味,這不是讚揚老馬,這是在強打精神。雖然此時李如松才三四十歲,但打仗打了那麼久,誰都會有「明朝綠野骸骨香」的感覺,也就是王維所說的「縱死仍有俠骨香」。
第四句便有些味道了,是在說:我笑著說我不敢說有勝算,夢中卻經常記起從前跨馬揚鞭的日子。全詩也就這句話看得過去,讓讀者一下子有一種廉頗老矣的感覺。戰爭,永遠是殘酷的,常勝將軍不可能永遠常勝,正如李如松在五十歲的時候慘死於戰場。
整首詩應該是李如松寫給皇帝看,說自己多麼忠誠,說自己殺敵怎樣,大概是上奏時的奉承話,唯有後兩句,估計也是他寫著寫著就突然覺得時日不久,戰爭不可能永遠勝利,所以心裡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絲真情,當然這絲真情才是難能可貴的。


看好幾個回答把這詩說的一無是處,震驚:看來現在知乎不僅平均底薪百萬,文學素養也都直逼天際;

先說詩本身吧,

的確這首詩從字數上看像是七言律詩,不過再看格律,嗯,那不是工整不工整的事了,幾乎算沒有格律,可能李如松靠一般人所謂的文採去考科舉或者參加個「大明才子秀」之類的選秀節目應該沒有希望通過海選吧;

不過寫詩的目的是為了抒胸臆,格律、手法這些不過是工具,欣賞詩並不應該本末倒置,焦點到使用的工具上,而是看最後表現的效果

劃重點:

這詩的題目是《大明東征提督李如松贈朝鮮都休察使柳成龍》,是李如松出征前期寫給朝鮮大臣柳成龍的,這個柳成龍後來擔任朝鮮的領議政(一品官,相當於宰相),所以夾帶些官方語氣

看到有人批評什麼語句混亂看不懂其中表達意思,他們可能是根本不知道其中背景信息:

這個東征是指的「萬曆三大征」其中第二場,朝鮮之役。

1592年4月,日本正式入侵朝鮮;5月朝鮮國王逃離平壤跑到遼東向明朝求救;

10月朝廷命李如松總理薊、遼等軍務;

然而李如松之前在寧夏9月才平定了叛亂,12月才趕回來,火速進軍朝鮮;然後次年1月兵臨平壤,經過鏖戰攻陷之

把以上信息套進詩里,就是:

(之前12月)因為倭寇犯邊十萬火急,所以我星夜兼程率軍到前線

(之前10月)前不久在寧夏得勝,正與將士舉杯同慶時,突然得到天子詔令,不敢懈怠,所以立馬動身前來

(現在是正月)如今我軍士氣正盛,此番出征,倭寇這些妖蛾子定然會付出代價

跟你說笑直言(吹牛聊天) 並不是因為此仗我有勝算

(經過多年的征戰)我常常會在夢裡回憶起過去出征時的情景

柳成龍在戰時擔任領議政統管朝鮮四道軍事(當然朝鮮此刻已經全境淪陷),和李如松算是同行;兩人又都是不折不扣的愛國者,所以才有此共鳴,能談笑直言和回憶過去經歷。

很多人最喜歡的應該就是這句,

談笑敢言非勝算,夢中常憶跨征鞍

前半句頗有醉卧沙場君莫笑的那種置生死度外的樂觀;

後半句畫風一轉,竟是一個四十歲出頭的人發出這種「啊 想當年」的話,沉重的滄桑感鋪面而來,這種感覺讓我想起那句「自說輕生處,金瘡有舊痕」,還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縱然飽經滄桑,但依然堅定不移。

關於評價

那些說詩作一般的,我不知道他們的一般是什麼意思,什麼一般。

和李白比,杜甫那也是一般,因為他是李白那個級別的一般;而真正的一般人普通人的詩作,按照這種標準,那估計只能評價成垃圾了,所以我不知道剛才那些人他們自己評價自己是在哪一堆哪一般裡面;

的確在 名家 的軍旅題材裡面,例如和陸遊、王昌齡、辛棄疾這些作品相比,李如松這首詩的文采很一般;但那只是跟他們這些名家比而已,李如松這首詩的確算不得 律詩 寫作 教學的範本,但是單獨摘下最後一句拿來引作 名人名言 這種,我看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因為這首詩的出彩點並不是一般人所謂的文采,而是其中的主旨和包含的情緒;這是一個名將內心的自我寫照。和王昌齡、陸遊不同,他們的詩詞更多只是戰爭的旁觀者、見證者、或者只是軍中的一個指揮決策邊緣的人物,而李如松自己不僅是親歷者,更擔當過戰局的最高指揮者;

同樣是寫軍旅,

陸遊有「壯歲從戎,曾是氣吞殘虜。陣雲高、狼烽夜舉。朱顏青鬢,擁雕戈西戍。笑儒冠、自來多誤。」

王維有「出身仕漢羽林郎,初隨驃騎戰漁陽。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正如陸遊感嘆的,他缺少的就是真正能報國的機會,受重用的機會;王維這些《少年行》中的主角也都或是別人,或存於想像;他們缺少的,他們詩里缺少的,恰恰是李如松正擁有的。

陸遊王維那些詩句的確出眾,李如松那句「夢中常憶跨征鞍」和他們一比,真的就像沒有任何修飾一樣,然而這就是他樸素自然的地方,他就是靠自己的情緒來感染人的;「萬曆三大征」,李如松就指揮了其中兩場,才四十歲就開始回憶前半生了,其中苦楚有幾人知?他的這句「夢中常憶跨征鞍」還真和一般人的,什麼阿貓阿狗學著來一句「想當年...」的故作姿態有著天壤之別。可能一般人咋一看是體會不出來,但是當時的柳成龍能體會,對李如松生平有一定程度了解的人能體會。

就像辛棄疾所言,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如今識盡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

李如松寫的時候,內心應如是。

所以問題,這首詩寫得如何?

樸素自然,真情流露;至少,我作為一定程度上了解他的讀者,我是喜歡這首詩的。

不禁想起了另一個遼東故人寫的:

一生事業總成空,

半世功名在夢中。

死後不愁無勇將,

忠魂依舊守遼東。

順帶一提,柳成龍不僅當過朝鮮宰相,還是朝鮮的儒家學者,留傳著作很多(當然在我國並不著名),所以能給他寫詩的,水平,嗯?

另外,明代三才子之一的徐渭,徐文長,視李如松為知己,算是忘年交,一個文學大家和一個名將的交遊,多多少少還是能看出他們其中的共同點吧。

這是徐渭寫給李如松的《寫竹贈李長公歌》,其中情誼可見一斑:

山人寫竹略形似,只取葉底瀟瀟意。譬如影里看叢梢,那得分明成個字。

公子遠從遼東來,寶刀向人拔不開。昨朝大戰平虜堡,血冷轆轤連鞘埋。

平虜之戰非常敵,御史幾為胡馬及。有如大酋之首不落公子刀,帶胄諸君便是去秋阮游擊。

不死虜手死漢法,敗者合死勝合優。公子何事常憂愁,一言未了一嘆息,雙袖那禁雙淚流。

卻言阿翁經百戰,箭鏃刀鋒密如霰。幸余兄弟兩三人,眼見家丁百無半。

往往彎弓上馬鞍,但有生去無生還。只今金玉光腰帶,終是銅瓶墜井幹。

兼之阿翁不敢說,曾經千里空胡穴。武人誰是百足蟲,世事全憑三寸筆。

山人聽罷公子言,一虱攻腰手漫捫。欲答一言無可答,只寫寒梢卷贈君。

嗯,明史里李如松驕橫跋扈,然而看到「公子何事常憂愁,一言未了一嘆息,雙袖那禁雙淚流」是什麼感受?這才是 風光背後 讓英雄淚滿襟的故事。這更能注釋那句夢中常憶跨征鞍到底是怎樣複雜的情感了吧。

等等,這還是那個高冷傲嬌的徐文長嗎?


提兵星夜到江幹,為說三韓國未安。
明主日懸旌節報,微臣夜釋酒杯歡。
春來殺氣心猶壯,此去妖氛骨已寒。
探笑敢言非勝算,夢中常憶跨征鞍。
沒讀過明朝那些事,不了解此詩背景,就詩論詩。
此詩中事件表述很混亂,提兵到江干,因為國未安,忽又到了軍營飲酒宴歡,明主懸旌節,是寫什麼東東,實在不好理解;再下來說有殺敵決心,但對句妖氛骨已寒又莫名其妙,剛剛提兵才到前線啊敵人就嚇死了么?
末聯又轉折得意味索然,覺得自己太飄然了吧,不一定贏呢,於是乎說我要了結做夢中都征戰的心愿。
整首詩詩意不連貫,中間二聯似乎為對仗而對仗,都不成篇了,更不提文學性什麼了。
不是寫成了律詩的樣子,就是律詩,有最基本的起承轉合,才能構成一首完整的律詩,才能談好壞。


武人之詩頗多
也可能是幕僚代筆

或可參見戚繼光的
他也寫聖主情
樓上把陸遊歸為武人,真是奇哉怪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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