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朋友活了千年是種怎樣的體驗?

假設你的男/女朋友是一個像《這個男人來自地球》主人公約翰一樣活了千年的人(姑且稱之為人),那是種怎樣的體驗。


這天和女友聊天,談到古代文人。我非常喜歡李白,對女友說:「如果李白生在現在,恐怕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吧。說不定連男人都會喜歡。哈哈」

女友撇撇嘴說:「切,又短又快有什麼好。」

我心裡一驚。

女友連忙解釋:「我說的是王者榮耀里的李白。不是說真的李白。」

我頓時放下心來,心想:「我真是想多了,女友怎麼可能知道李白是怎樣的。剛才那句不過是恰好蒙對了。」


1.
男:其實我活了上千年。

女:嗯,沒事,至少看上去挺年輕的。

男:。。。


2.
女:說起來,你認識某些歷史名人嗎?

男:比如?

女:嗯。。。比如秦始皇?

男:那時候我還沒出生。。。

女:你不是說你活了上千年嘛?!

男:我的「上千年」等於一千多年。。。

女:唔。。。突然就感覺沒那麼厲害了。

男:。。。

3.
女:那你詳細是哪個朝代出生的?

男:唐朝,那時候李世民才剛繼位。

女:誒?那他長什麼樣啊?帥嗎?

男:我那時候只是個鄉村土包子,怎麼可能知道他長什麼樣?

女:。。。


4.
女:聽說古代人都是很早就成婚了,而且男的還能三妻四妾。。。老實交代!你娶過幾個老婆?!

男:一個。

女:嘖!說!她長的有沒有我漂亮?!!!

男:她長的跟你一樣。

女:啊??卧槽!!!敢情你是把我當替代品嗎?!你個渣男!!!啊,不對。。。你個老渣男!!!

男:不是的,她就是你。


5.
女:天吶,原來真的有轉世輪迴這一說嗎?

男:嗯。

女:那、那我前世是什麼樣的?

男:和現在一樣。

女: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想知道我前世的身世背景。。。

男:和我一樣。

女:哈?什麼???我前世也是男的?

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上輩子和我一樣都是鄉村土包子。

女:哼!那我肯定是村花!

男:。。。


6.
女:我上輩子為什麼會喜歡你?

男:成親以後培養的感情。

女:唉,早知道就不問了,一點都不浪漫。

男:。。。


7.
女:世界上還有跟你一樣的人嗎?

男:有。

女:哇!真的啊?!

男:嗯,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生活著。

女:那他們是不是都跟你一樣喜歡宅在家裡?

男:不是。。。

女:你看看人家!都知道晒晒太陽!哪像你這樣都快發霉了!

男:我不想再多認識別的人了。。。

女:唔。。。好吧。


8.
女:你的那些小夥伴都是做什麼的呀?

男:比較多的是做考古的。

女:我就知道。。。老古董考老古董。那還有干別的事的嗎?

男:職業宅男。

女:干這個的只有你吧?!!


9.
男:我永遠都只能是這個模樣,你不擔心嗎?

女:不會啊!

男:為什麼?

女:我現在二十歲,對象是個小鮮肉。等我以後老了,就算是到了六十歲,我對象還是小鮮肉。豈不美哉?

男:。。。


10.
女:那你呢,以後我要是變老了,你會不喜歡我嗎?

男:我已經一千多歲了,現在的對象小我一千多歲。過個好幾十年,我對象依然比我小一千多歲。我還是賺了。

女:年齡差距這種東西是不會變的啊!笨蛋!

男:你知道我的意思。

女:好吧,我懂~


——————

突然想起一句話:只要對象顏值高,上下五千年都不是問題。


_(:3」∠?)_陸陸續續有了820多贊了…為啥別的段子沒人贊( ??_?? )

盧十六:以「班裡轉來一名女生,同學們正在孤立她」為開頭會寫出怎樣劇情反轉的故事?

盧十六:什麼是過度解讀?

來嘛來嘛~

————————————————

我的女朋友是來自唐朝的,她沒什麼名氣,只是一個活了很久的宮女。

有一天她發微信給我:「你愛我嗎?」

我說:「我愛你。」

她發了個開心的表情:「那我帶你去挖寶藏吧,我知道唐太宗真正的墓在哪裡。」

我一喜,想想有錢的日子就要來了,回答說:「好啊好啊!」

「可是那個地方很遠很遠,路途也很辛苦。」

「我不怕。」

「好,那你打兩萬塊給我,我買機票和要用的東西吧。」

我開心地把錢轉給了她,她收了錢,給我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讓我準備好找個拍賣場,準備拍賣唐朝古董,另外可以看看別墅,低於三千萬的不要買。

我感動(其實是興奮)得淚流滿面。

.

.

.

.

.

.

然後我就被拉黑了。


孤獨

柯南道爾有一篇短篇小說,叫《盧浮宮博物館的奇聞》。寫一英國人在盧浮宮裡迷路了,閉館時被關在了裡面,卻有幸遇到了奇蹟:一名長得比木乃伊還恐怖的館員在深夜偷偷打開了一位女性木乃伊的木棺。被英國人發現後他講述了實情,他原是古埃及的一名法術師,機緣巧合和朋友一道研製出了長生不老葯,服用後能抵抗衰老、暴力的傷害。但並不是永生.只是讓人多活好幾千年。——這葯的負面作用是當你活膩了的時候,想死也死不了…比如這埃及哥們,他在給自己服用了藥劑後,還沒來得及給自己愛人用藥呢,愛人就得肺病死了…古埃及人篤信有陰界,這下陰陽永隔。更氣人的是法術師的那位合作夥伴也暗戀著那女人,他在女人死後獨自發明出了長生不老葯的解藥,自己服下後立馬死去陰間,追求他朋友的愛人…這讓那法術師氣得要死,他試驗了無數種配方,卻終因缺少一種稀有的珍貴藥引而發明不出解藥…然後就這麼孤獨地活了3000多年,走遍全世界,從奴隸社會開始,眼看都要實現共產主義了…卻在這個夜晚終於有機會打開了愛人的棺材,在棺材裡發現了自己合伙人藏在其中的解藥藥引…然後他迫不及待地服下,很快就迅速衰老並且死亡。他死得比古往今來任何一名自殺者都要快樂,這不僅僅是因為能夠得以和愛人重逢,更是一種從萬世的孤獨中終極的解脫……
我就在想,那3000多年的歲月他是怎麼熬過來的。那句歌詞怎麼唱的來著:願意用幾世換我們一世情緣,希望可以感動上天,我們還能不能能不能再見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幾千年……

還有一部短篇小說《濃霧號角》。寫的是一隻從6500萬年前的大滅絕中倖存下來的蛇頸龍,竟得以長生不死,全世界就只有它一隻蛇頸龍了,孤零零地活在大海深處。每年冬天的濃霧時節,海港的燈塔會發出低沉的號角聲為過往船隻引路。那號角像極了蛇頸龍的叫聲,每年都會將那隻死不了的活化石蛇頸龍從海底引上海面,它大概以為那是同類的呼喚…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在最後,它終於發現了這壓根不是自己的同胞,發現恐龍界真的只剩下自己活在這個地球上了。於是它悲憤地毀掉了燈塔,潛入了海底,從此再也不會聽到那熟悉的呼喚…也再也不相信愛情了。每次想到這隻蛇頸龍,我就覺得眼角隱隱然有清淚溢出,那是古往今來最孤獨的生物,活在黑暗、高壓、寒冷的海底,在苦寂中獨自度過了億萬年…

摘自李淳《遠比你孤獨》


燕壘生的《瘟疫》,地球上出現了一種瘟疫,被感染的人會逐漸變成大理石雕像,但是依然有非常緩慢的思維模式和行動能力。

然後女主和男主先後受到了感染,男主變成了石頭後,不停向女主靠近,花費了人類史一次輪迴的時間才到達了離女主2毫米的位置。

一個吻,六千年。

我已經無法移動。那病毒已經大規模代謝,使得我的身體迅速石化。儘管我的眼睛還保留著視覺,但我不知道如果我全身徹底石化,還能不能看到?

如果我強行移動,是可以移動的。在石化的皮膚下,肌肉還保持了一定的活力與彈性,足以移動身體。但如此一來,勢必要造成皮膚龜裂。當然,這並不疼痛,儘管會慘不忍睹,但神經末梢早已經石化,無法傳送痛覺了。不,還是能傳送痛覺的,但那可能要很久很久,一年,兩年,或者,一百、一千年之久吧。

我不想讓我的身體千瘡百孔,我只是努力而又小心地挪動我的雙腳,努力把我的身體向前移動,每一天能移動多少?一微米?一納米?這一米多的距離對我來說,恍若天涯,然而在一千年,抑或兩千年後,我會攬住她的腰,我的嘴唇也會接觸到她的嘴唇的。  

我靜靜地等候。

「同學們,」教授在台上說,「你們大約也在前幾節課上讀到過,六千年前是人類文明的萌芽時期。以前一直認為這個時期人類的文明還是很初級的,可能只會用火,但最近發掘出來的兩個雕塑可能會顛覆我們所有的陳舊觀念。」

他拉開了講台前一塊白布,兩個雕塑出現在學生們面前。

「你們也看到了,這兩個雕塑栩栩如生,儘管有過於寫實的毛病,表情的刻畫也有點錯誤,這男子過於熾烈而女子過於冷漠,但大家可以看到,人體的比例掌握得相當好,幾乎可以寫生用。」

他開了句玩笑後,說:「藝術上的問題不是我們要研究的,這堂課我要講的是當時的工藝水平。以前我們認為當時不可能產生鐵器,但有一點可能證明我們錯了,因為沒有鐵器是做不到這一點的。請看,」他從講台上拿起一張紙,放在兩個人像的臉之間,道:「請注意,他們嘴唇間的距離,大約只有兩毫米!」

燕壘生,《瘟疫》

————————————————————————————————————————

然後曾經在《科幻世界》上還看到另一篇和永生者的愛情有關的小說。標題和作者忘記了,有記得的歡迎補充。

男主永生,從羅馬時代一直活到現代,為了防止被人發現自己的特殊性,所以一直更換自己的身份,甚至同時有好幾個不同的身份。

因為男主有數千年的人生經驗,早已經變成了老戲骨,他能做到使用一個身份的時候站在另一個身份的朋友面前都能讓人認不出來他。

男主有個心病,就是因為他一直沒能性成熟,直到有一天醫生告訴他「你的青春期終於到啦!」

於是男主開始歡天喜地的找女友,準備開始人生第一春。他用不同的身份約會了不同的女孩子,但是事後他突然感覺哪裡不對。

雖然約的女孩子性格造型完全不一樣,但是總有哪裡好熟悉啊。

原來他約到的女孩子也是個永生者,而且很巧合的是,他用自己的各種假身份把那個女孩子的大部分假身份約了個遍。

終於迎來了性成熟,又遇到了同樣永生的伴侶,但是...

算了下女主的生日,男主發現她還需要200年才性成熟。


1

「來嘛,告訴我,你活了這麼多年,哪個時代的女人活兒最好?」

他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冷冷的說道:

「以前的忘記了,現在來看,你最好。」

喲卧槽,不愧活的久,哄女朋友這一套手藝也是爐火純青。

我拉著他走在博物館的螺旋的長梯上,大廳兩側立著巨大的書櫃,上面的書籍封面上刻著我從未見過的文字。

「這書上寫的什麼?」

他掃了一眼,怔了一下,皺著眉頭說道:

「沒見過,咱們走吧。」

我不信,開始對著他又吵又鬧,他雖然話少,但是我問什麼他都會講,他活了一千九百多年能有啥不知道,我才不信這種鬼話,一定有蹊蹺。

他開始拽著我往下走,我哭喊著罵他一定是想起了前前前前前女友,罵他水性楊花、朝三暮四、始亂終棄,是個千古奇渣。

當我罵累了一屁股坐在路邊的木椅上休息的時候,我才發現他已經把我扛到了博物館旁邊的教堂前。

教堂前聚集著一幫人,他們穿著印有旅行社logo的T恤,聽著神父慷慨激昂的訴說著英雄的史詩。

教堂前是個墓園,一個被燒的殘破的十字架被眾多墓碑簇擁在中央,我好奇的湊上前,只見其中一個的墓志銘上寫著:

「我願與烈火長眠,與曙光同在。」

我好奇再看另一個,依舊是這句,再看,依舊。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問道:

「視死如歸?這幫人是烈士?」

他沒有再沉默,而是神色黯然的望著園中殘破的十字架緩緩說道:

「這墓園埋葬著這個國家400年前的開國烈士,就在這裡他們誅殺了殘暴的女帝,但是勇士們也被烈火焚燒被鐵矛穿透,於此長眠。」

我陷入沉思,這個國家歷史我是讀過的,殘暴的君主我知道可不知道是女的,勇士創國我知道,但不知道是死在這裡。

「吶,你會唱那個時代這個國家的歌吧?教教我?」

2
我哼著剛他教我的歌曲漫步在教堂中,突然一個蒼老又渾厚的聲音附和了上來,我回頭,發覺剛剛那個慷慨激昂演講的神父正在笑著看我。

「小姐,歌唱的不錯。」

我面頰微燙,只好開口說道:

「我男朋友教我唱的,說是這個國家的歌曲,但是我不懂唱的是什麼。」

他呵呵笑道:

「你男朋友還真是個博學的人,這首歌是祭奠創國之時死去的烈士的,他們的墓園就在教堂前面。」

「那可以給我講講他們的故事么?」

神父清了清嗓子,聲音渾厚又有力,熟悉的旋律下,他唱出了剛才那首歌不過是用我熟知的語言。

「天下如斯,悲矣,苦矣。

女帝十載,悲哉,苦哉。

天下英雄,縱馬衝鋒。

男兒無畏,踏碎黎明。

烈火燎原,高塔傾倒。

一腔孤勇,斬首暴政。」

他頓了一頓,望向窗外的墓園,神情肅穆。

「拋顱撒血,長夜已逝,百戰身死,冢前花繁。」

3

天空陰雲密布,不一會就下起了小雨,我撐起了一把黑傘站在了他的身後。

只見他捧了一束花沉默的站在墓園門口。

「我以為你活了這麼久,早已見慣了生死離別。」

他未回頭,不知道是不是雨的緣故,我看他的臉頰旁有兩道細細的水痕。

「是啊,應該是啊。」

他轉過身來。

「可是點燃火把的人是我啊,但那並不高尚,我不為了誅殺暴政,只是為了自保。」

我想起來了我問神父女帝暴政的原因,教父說那是因為女帝追求永生,就按照一本預言書中所說尋找永生的種子,書中說種子在一個左眼有淚痣,被穿心而不亡的男人身上。

而他的左眼角,就有一顆淚痣。

女帝大肆抓捕,一時間無數的男人穿心死去,百姓怨聲載道,這時候女帝卻突然不再抓人,閉門不出,一個年後,有人傳出女帝已死,這時成千上萬的人手持鐵矛利劍向著帝城涌去,最終創造了如今這個國家。

「我怕被抓受到暗無天日的折磨,所以連結了暗中組織謀反的人,但卻也被他們所追捕,因為永生同樣對他們有著無比的魔力。」

他苦笑。

「可笑的是,最終我還是選擇了自己跑去帝城,尋求女帝的庇護.....」

「後來呢?」

「我殺了她。」他閉上了眼睛,暴雨傾盆而至,狂風呼嘯,我感覺到背後徹骨冰寒。

「她愛上了我,我見過無數人的眼睛,哪些人喜歡你愛你,只看眼睛就足夠了,只是她的眼睛我無法直視,如太陽一般熱烈,又如泉水一般純澈,要說那個殘暴的女帝是她,我死也不信。」

「可你還是....」

「我沒辦法!」他咆哮道。

「她不貪婪,不代表帝城的首相不貪婪,不代表帝城的上閣不貪婪,跟那一百雙貪婪的眼睛相比,僅僅一個她,又做得了什麼?」

他雙目血紅,我沉默無言。

隱約雷鳴,我看到他眼眸中好似有熊熊烈火。

4

我回到了博物院,拿下了書架上那本篆刻著我不知道的文字的書。

書的封面並沒有很多灰塵,好似剛剛被人翻過,我帶著從神父那裡借來的字典查找翻譯,譯出了那本書的名字。

女帝傳。

外面狂風呼嘯,我剛才給他留了一把傘,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擔心他,活了這麼久都沒死掉,這點風雨也不算什麼。

我待著這種無法言喻的心情翻譯著這本書,我了解到她的族系被人屠盡,只留她一人當傀儡皇帝,之後被內閣首腦打著她的名號尋求永生的種子,被世人稱為"殺戮女帝"。

可憐的孩子,我不禁嘆道。

書的結尾寫道:

永生之種入帝城滿一年時,逢女帝十八歲生辰,她與永生之種走入烈火之中,卻被其弒,消息傳出,反叛軍九路鐵騎來攻,城破,天下再無女帝城。

看到這段我內心五味雜陳,突然有些後悔挖到了這麼深的秘密。

突然,從書的扉頁掉落出一張老舊的紙,我小心撿起。

「預言書中說只有烈火之中才能交換永生之種,他們想讓我永生,永遠當家族的傀儡。

求求你,如果你真愛我,就用我留在火盆中的匕首插入我的心臟。

明天在場有我的人,我一死,消息會立刻傳出,我們去讓女帝城崩塌,讓惡魔下地獄,讓烈火燎原,黎明破曉,我們去創造一個新的世界。

還有,我不想讓你再顛沛流離受人追捕,城後的港口有一艘船,你一直向東,傳說那裡有富饒的大陸,我知道你可以活很久,但是明天過後,忘掉我,忘掉我們,嶄新的活下去,如果,你愛我,為我活下去。」

5

不知什麼時候雨停了,我聽到身後響起了他的聲音。

「傻子,別發獃,走了,再晚沒有大巴車了。」

「喔,喔,好啊,我晚上想去城中的那家餐廳,敲棒聽說!」

「.......如果按食慾旺盛這個來排名的話,你應該在我遇到過的人里排第一了。」

「去你大爺!你怕花錢直說!」

「沒,沒,咱去!咱去還不成嘛……」

寂靜的墓園內,那被燒得殘破的十字架旁放著一束花,雨後濕潤的泥土上寫著一行古老的文字。

神父散步至此,看到地上的字喃喃念道:

「我將為你永生。」

速成品,有bug就見諒啦。

可以戳下這篇:我的女友四智障

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3384485/answer/212143261


一個腦洞,牛郎和織女的(這一對兒應該活了都不只千年吧~)

首發自「大故事家」知乎專欄和微信公眾平台

鵲橋會

文/ @王亂七

1

天空一碧如洗,兩隻鵲兒飛在空中,一前一後。

「小黑哥哥,你慢點啊,等等我。」

「說了你還差一歲,翅膀不夠硬,非要謊報年齡跟來,飛不動了吧。」

小黑扇動翅膀懸停在空中,對著飛在後面的小藍嘰嘰喳喳。

「我哪知道那麼遠啊……還不是想和你一起去。」小藍委屈道。

「好了好了。」

小黑把身體微欠,讓小藍靠在他背上,托著她飛行。

「還有多遠啊?」小藍在小黑背上問道。

「快了,從家到這的距離,差不多再飛三段就到了。」

「哈?還有那麼遠,好辛苦哦。」小藍帶著哭腔。

「這就苦啦?至少我們還能相伴,那些人類異地戀才苦呢。」

「什麼是異地戀啊?」

「就是相戀的兩人,天各一方,很久才能見一次面。」

「既然相戀,為什麼不待在一起呢,要離那麼遠。」

「你以為他們都像你一樣有翅膀嗎?他們移動很慢,有很多羈絆,離開久居之地並非易事。」

「哦。」

「明明相愛,卻只能相思度日,扳指頭算日子,想像一下,把我們分別綁在兩棵樹上,三個月只能見一次。」

「啊?只能見一次啊,聽你這麼一說,異地戀真的好慘啊。」

「我們這次要去幫助的,就是三界最慘的一對異地戀,他們一年只能見一次面,幾千年,年年如此。」

「這也太慘了吧,那我們快點去!」

小藍從小黑背上下來,努力揮動翅膀。

2

「牛先生,馬上就是七夕了,您看,是不是準備一下。」

「說了多少次了,叫我new brown!什麼事,重說!」

「對不起,Mr.brown ,快到七夕了,您看是不是準備一下。」

「fuck,fuck!」牛郎捂眼,「怎麼又到七夕了!嗯?去年不是剛過了一個七夕嗎?」

「這……那您?」

「不去!我約了嫦娥妹妹。」

「啊?可是……」

「可是什麼,什麼可是?能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能不能,給我,一點私,人,空,間!嗯?你是不是不知道嫦娥妹妹有多可愛?是不是不知道?一看你就不知道!我告訴你,嫦娥妹妹像月亮一樣可愛!」說著用手在胸前比了一個月亮。

「可是,這是您的專屬節日啊。」

牛郎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

「有完沒完了,有完沒完了!啊?這都幾千年了,神仙也膩了吧?何況我他媽本來就是個凡人!」牛郎歇斯底里。

「三界都看著呢……」

「滾出去!」

3

「又鬧脾氣?帶我去看看。」

「滾!」灰牛一推門,就被牛郎劈頭蓋臉吼了一聲。

……

「我給你臉了是不?」灰牛按著牛郎的額頭狠狠推了一把,「我是不是給你臉了?」又推了一把。

牛郎低著頭不語。

「你當自己是誰啊,成仙啦?了不起了?你他媽就是一小流氓!當初要不是我教你耍流氓,偷走織女的衣服你能有今天?」

「可是我真的受夠了!每天要假裝沉浸在思念中,發什麼狗屁「天博」,和人間那些傻X互動,他們怎麼那麼喜歡看這個啊。」

「他們覺得愛情就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覺得?他們能活多長時間?一百年?他們知道愛過上幾千年會變成什麼樣嗎?我早就不愛織女了,就因為他們覺得,我就要一直演下去嗎?」

「沒錯,私下裡怎麼樣我不管,但面對三界的鏡頭時,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裝下去!」

「私下?我還有私下嗎?現在天庭狗仔這麼多,恨不得天天盯著我,尤其千里眼和順風耳那倆玩意兒,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我多看兩眼月亮他們都能寫出個花兒來,比二郎神的哮天犬還討厭。」

「不管怎麼樣,都給我忍著,你不要忘了,我們存在的基礎是人間對我們的記憶和信仰,我花這麼長時間,好不容易把『牛郎織女』經營成現在這樣的大IP,這裡面牽扯了多少仙、人的利益,要是讓大家知道你們這對CP的真正感情狀況,後果你自己想想吧」

「我覺得我快要精神分裂了。」牛郎揉著太陽穴,「這次『鵲橋會』要三界同步直播,我壓力太大了,萬一演砸了怎麼辦?」

「放心,那些人沒那麼聰明,你只要正常表現就行。」

「我實話實說吧老大,這次我真不想去了,我約了嫦娥妹妹一起度假,今年,我請一次假好不好,就一次,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嫦娥妹妹,嫦娥妹妹,整天就知道嫦娥妹妹,我告訴你,你和嫦娥最近都收斂一點,千里眼他們已經盯上你們了。準備下,醞釀下情緒,你明天必須去!」說完,灰牛摔門而去。

4

「你說他呀。」織女穿著比基尼,坐在瑤池邊,頭枕在巨靈神寬厚的胸膛上,一隻手在他身上劃著圈。

「那個二愣子,如何比得上你呢。」

「那你還每天那麼思念他?我看你天博上更新的內容,十條有八條是怨婦詩。」

「哎呀,做戲嘛。我們家的雲錦現在之所以能暢銷三界,遠銷西方極樂世界,還不都是靠著『牛郎織女』這個大IP。再說了,我這一天天的,心裡想著誰,你自己還不知道嗎?」說著在巨靈神身上掐了一把,接著又輕拍了一掌,佯裝生氣。

「別生氣啦寶寶,我這不是隨口一問嘛。」巨靈神諂笑。

「就生氣。哼。」

這時,一個婢女過來,對著織女耳語幾句,織女臉色一變,立馬從巨靈神身上起來。

「糟了,我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

「什麼事啊?這麼慌張。」巨靈神問。

「明天就是七夕了!」織女一邊裹衣服,一邊整理頭髮,「我得回去準備一下。」

織女走後,巨靈神獨自泡在瑤池裡,突然,他覺察到一道目光一掃而過。

「什麼人?」巨靈神警惕地從池裡坐起,拾起池邊的宣花大斧,環顧四周。

周圍仙氣繚繞,只有瑤池上方的凌雲鍾乳不斷有聖水滴落在瑤池中,叮咚作響。

「難道是我多心了?」巨靈神穿好衣服,快步離開瑤池。

5

「小藍,打起精神,馬上就到了,你看。」

小藍抬頭向前望去。

只見前方無數只鵲兒匯聚在一起,首尾相銜,橫貫在銀河兩岸,形成一道五彩斑斕的鵲橋。

小藍被面前的景象驚呆了,甚至忘了扇動翅膀,掉下去幾尺才又重新撲棱上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多的同類。

周圍不斷有新的鵲兒加入,鵲橋在不斷變厚變寬。

「快過去吧,再晚要誤了時辰了。」小黑對小藍說道。

小黑和小藍飛到鵲橋近前,維持秩序的老鵲兒查看了他倆的編號。

「你,去橋頭。」老鵲兒指著小藍說道,接著又轉過頭來對著小黑:「你就留在中間。」

看著一望無際的鵲橋,小黑有些遲疑。

小藍看穿了他的心思。

「沒事,小黑哥哥,我一個人可以的。」

「那你自己小心點。」小黑不舍道。

「嗯。」小藍向橋頭飛去。

「注意安全!明年我讓長老把咱倆編到一起!」小黑對著遠去的小藍喊道。

「放心吧……」小藍的聲音遠遠傳來。

看著小藍的身影變成了一個黑點,小黑也加入了鵲橋的隊伍中。

6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又是一年七夕來到,首先祝大家七夕快樂!那麼我身後呢,就是鵲橋了,關於鵲橋的由來,相信大家都聽說過牛郎織女的故事,我也不多做介紹了。牛郎織女是一對苦命鴛鴦,但他們對彼此的感情幾千年來始終忠貞不渝。這份執著感動了三界無數人,成為他們對愛情最堅定的信仰和追求。今天我們就來到鵲橋現場,一起見證他們的相會時刻。」

南天門實習記者 紫霞仙子為您報道。

人間。

所有人都守在電腦和手機旁邊觀看直播,想要一起見證這一動人時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鵲橋早已搭好,男女主角牛郎織女卻遲遲不出現。

紫霞仙子把搭橋鵲兒的種類,毛色,生活習性通通介紹了一遍,倆人還是沒有出現,現場氣氛有些尷尬。

觀眾也開始不耐煩。

彈幕開始出現:

「怎麼回事?」 「人呢??」

「[哈欠][哈欠]」

「睡過頭了?」

「我先下了886」

還有不少網友跑到他們「天博」下面留言,詢問是否出了什麼狀況。

終於,銀河東邊出現了人影,是織女。

「來了來了。」屏幕前,人們一陣騷動。

直播觀看人數迅速上升。

織女和大家想像中一樣美麗,如藻的烏黑長發,白皙皮膚,手裡捧著一件雲錦織成的衣服,一邊走一邊向西邊眺望。

這時,牛郎也出現了。

織女看到牛郎,立馬變得淚眼婆娑,加快了腳步,口中輕喚著牛郎的名字。

牛郎一看這陣勢,心道:「靠,要不要這麼逼真。」狠狠朝自己大腿上擰了一把,擠出幾滴淚,也加快了腳步。

倆人越來越近,觀眾屏息凝神,有的捂住了嘴巴。

牛郎看到織女手上的衣服,心想:糟了,她怎麼還帶了禮物,我什麼都沒帶,空手來的,大家不會看出什麼來吧,不會看出來吧。

正胡思亂想著,織女已經到了跟前。

織女一把抱住牛郎,伏在他身上哭了起來。

牛郎卻傻傻站著,眼珠亂轉。

「吻我。」織女輕聲說道。

「什麼?」

「快吻我。」織女提高了一點聲音。

牛郎這才反應過來,捧起織女的臉,閉眼朝她的唇吻了上去。

屏幕前爆發了熱烈的掌聲,一些女生早已涕泗橫流,泣不成聲。

「太感人了。」

「真不容易。」

牛郎和織女還在鵲橋中間擁吻,銀河閃閃發亮,事先準備好的煙花也在此刻綻放,畫面美得令人窒息。

7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這美好的感動中時,一條「天博」卻如一枚重磅炸彈粉碎了這一切。

「天博」內容直指牛郎出軌嫦娥,稱倆人已保持了幾百年的不正當關係,「天博」下面還綴了好多條牛郎與嫦娥私會時不堪入耳的錄音。發布人正是順風耳。

消息一經發出,迅速在網上炸開了鍋,幾分鐘不到,就被轉發了上億次。

「渣男!」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老子早就看出來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請你原地爆炸!」

「心疼織女」

……

咒罵聲響徹雲霄,牛郎頓覺眼前一黑。

灰牛頭上直冒冷汗,一邊暗罵牛郎一邊策劃危機公關。

「快,找天蓬元帥,跟他借點水軍,就說場面快控制不住了。」

灰牛縱橫三界這麼多年,也沒見過這等場面,頓時亂了方寸。

就在大家群情激憤,不可開交的時候,又一條「天博」徹底把事情推向了白熱化。

「天博」發布者是千里眼,內容是織女出軌巨靈神,證據確鑿,圖文並茂。

「不要臉!」

「虧我剛才還心疼你呢!」

「唉,沒想到你也……」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狗頭][狗頭]」

「織女在我手上,贊一下喂她吃一口鯡魚罐頭。」

這下王母娘娘也坐不住了,讓四海龍王發動大量海軍反轉輿論,往牛郎身上潑髒水,說他家暴,試圖洗白織女。但事發突然,根本無濟於事,反而是牛郎方面無故遭到攻擊後,開始反擊,雙方越抹越黑,大量圖片視頻黑歷史被挖了出來,事情完全超出控制。

「原來他們都是這種貨色啊。」

「真噁心,騙了大家這麼多年。」

「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人們對「牛郎織女」的信仰一下崩塌,以前找他們做代言的產品,紛紛要求賠償,牛郎的「牛氏集團」和織女的「雲錦紡織」雙雙破產。

8

王母下令關閉了鵲橋的官方直播,但有些不嫌事大的散仙開始自發直播。

搭橋的鵲兒一開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底下竊竊私語,後來消息傳到了它們耳朵,它們感覺自己受到了無恥的欺騙,開始四散。

原本寬厚的鵲橋逐漸變窄變薄,牛郎和織女開始站不穩,眼看腳下的鵲兒越來越稀疏,織女使出了仙術,飛回天宮。

牛郎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重,力氣越來越小,腳下一空,從鵲橋跌了下去。他也想使仙術,卻發現自己上天這麼多年,連一招「騰雲術」都沒有學會,看著月亮離自己越來越遠,想起嫦娥妹妹,心有不甘。

9

鵲橋完全散開了。

密密麻麻的鵲兒,在銀河上方四處亂飛。

小藍在鵲群中艱難穿行,尋找小黑。

「咚」地一聲悶響,一隻成年鵲兒結結實實撞到了小藍脆弱的翅膀上。

小藍感覺右翅生疼,彷彿斷裂。

一隻翅膀難以掌握平衡,開始迅速向下跌落。

遠處,一聲尖嘯。

一隻鵲兒展平雙翅,以電光之速向下俯衝,宛若鷹隼。

「再見了,小黑哥哥。」小藍絕望地閉上雙眼,卻感覺身下一陣柔軟。

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在小黑背上。

「回家了。」小黑開口。

「小黑哥哥。」小藍伏在小黑背上,流下淚來,「假的,全是假的,什麼牛郎織女,都是騙人的。」

「嗯。」

「小黑哥哥。」

「嗯?」

「要是我以後再也不能飛了,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

「不能飛就乖乖待在窩裡,我抓蟲子給你吃。」

「哦。」

一碧如洗的天空,兩隻鵲兒越飛越遠,逐漸融為一個黑點。


「我把整個身心都給了你,滿以為你會跟我生在一起,死在一起。哪知道你只準備過上幾年。」

「千千萬萬個女人中的一個。有一天你會連我的名字也記不起來。」

「你沒有一時一刻曾和我是同一類的人。一切都是假的。」

「我們不會在同一個時刻痛苦,你是從另一個世界深處來愛我的。」

「兩個會死的人相愛,他們的肉體與靈活都傾注了彼此的愛情,愛情是他們的本質。對你……這是一件偶然的事。」

「我多麼孤獨。」


以上引文出自波伏娃的小說《人都是要死的》,書中,當瑪麗亞納得知自己深愛的丈夫福斯卡是一個不會死的永生之人時,整個人都崩潰了,面對福斯卡,她說出了這些話。

細讀這個片段,就會發覺這種「一為永恆,一為瞬間」的愛情,實質上挺孤獨的。

永生之人永遠只能目送一個個愛人的離去,自己則永遠孑然一身,漂泊在時間的長河裡。

平凡之人呢,也只能被動地承受這種被分割成無數分之一的愛情,最終孤單單地,一個人走進墳墓里。

「生同室,死同穴」,竟是那樣的遙不可及。

在這種不對等的愛情里,福斯卡和瑪麗亞納,誰又比誰更幸運呢?


最後談談「永生」。

就像我們無法在沒有壞的時候想像好、在沒有丑的時候想像美、在永遠不會失去的時候想像珍惜。

我們同樣無法想像沒有死的生。

是的,我們害怕死,死意味著不存在,意味著一切意義的落空。可是,時間的珍貴,恰恰在於它的流逝,而沒有死的生,也註定不是我們拚命想抓住的生了。

所以波伏娃說,沒有盡頭的永生,其實是一種「天罰」。

沒有了死神的追趕,生命的意義彷彿也被架空了,更遑論愛情啊。

強推《人都是要死的》,波伏娃的這本小說跟她的《第二性》一樣精彩。


最後默默求個關注唄(捂臉)~


「你知道我的胸為什麼這麼小嗎?」

「為什麼呀?」

「因為我等你等了一千年呀。」

「……」

「等不到你,人家的胸胸就枯萎啦~」

「怪…我咯?」

第一次見到把胸小的鍋甩地這麼清新脫俗的女生,她叫小雯,是我的女朋友。

那天她告訴我她是一隻九尾狐,已經活了一千年。

九尾狐?哇,想想就很刺激呀~

從那以後的每天晚上。

睡覺之前,啪啪之後,我都喜歡枕在她的腿上,一邊吃葡萄,一邊聽她講過去的故事。

一千年,本來以為會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可是聽來聽去她好像說的都是同一個人:

一個無聊的和尚。

小雯是一隻九尾狐,卻也是狐族裡唯一的天生九尾。狐族古來相傳,天生九尾在600歲成年的時候,會招來天劫。

可是在她成年那天,她沒有等來天劫,卻等來了一個年輕的和尚。

那個和尚斬斷了她的九尾。

她拚死相搏,最終在那和尚法力耗盡時她逃了出來,只是在臀部留下了一道劍傷。

在她雪白的臀縫間,我果然見到了一道灰色的印記。

雖然我覺得那明明就是胎記,不過我家小雯說是劍傷那肯定就是劍傷。

她發誓要殺盡那和尚的每一世。

第二世。

中原戰亂,屍橫遍野。

有一苦行僧,獨行一甲子,超度亡靈萬千。

她找了他六十年。

臨終前,見她遠遠走來,他含笑而逝。

第三世。

襄陽城前,有一老將軍為保全城百姓性命,自殺殉國。

臨死前,只微笑著對她說了一句,

「你來了。」

第四世。

長安城,有一老乞丐,每日誦經不斷。

有人經過他身邊,必跪拜行禮,長安傳言他是佛陀轉世。

最後一次誦經是為她,在她趕來的時候,他也剛好沒了氣息。

第五世。

他是一位善人,樂善好施,卻被土匪所殺。

她恨不能手刃仇人,於是殺光了土匪以泄憤,卻不想還了一方太平,贏得百姓傳頌。

第六世

他是山間隱修的道人。

她殺不了他,便揚言殺光城裡的百姓。

他只淡淡一笑,說「你不會的。」

那一世,她殺了他九次,每一次都失敗了。

第七世。

他是杭州城茶館的小老闆,有一個會持家的老婆,還有一雙可愛的兒女。

她在他的茶館坐了一天,每次茶涼了他都會微笑著說,

「茶涼了,我給你續上。」

她記得那天他給她續了九次茶,她手裡握緊的劍也鬆開了九次。

她想,這一世且饒他。

第八世。

潯陽江畔,有一少年在烤魚。

她尋著氣息找到了這裡,少年見她親近,便笑著將烤好的魚請她吃。

她猶豫了下,還是接過了魚,想著吃了魚再殺他。

吃了魚才知道,原來魚才是他。

歷經八世輪迴,她突然就參透了因果。

她看到了她成年那天沒有來的天劫,是那和尚耗盡法力為她擋下了。

她看到了他斷她九尾,斷得是她前世的九重業障,如果不破去就會墮入魔道。

她看到了她臀間的劍傷,是他法力耗損之後斬第九尾時的誤傷。

她看到了他臨死前,發下宏願:願以九世修行渡她。

「真是一個無聊的和尚。」我咽下了嘴裡的葡萄,撇了撇嘴。

「嗯?你說什麼?」小雯撲閃著美麗的大眼睛超凶地瞪著我。

雖然小雯超凶的樣子也很可愛,不過在可愛特么這也是九尾狐呀,嘖嘖,我真怕她一氣之下就吸幹了我。

所以趕緊擺正態度,

「寶寶,我的意思是說要是我的話,第一世就可以幫你破了業障。」

「怎麼破?」

「當然是睡服你呀哈哈哈哈。」

我一個人在那嘿嘿傻樂,渾然沒有察覺到身後的小雯眼裡閃過了一道詭異的光。

只聽到她大喝一聲,三字如雷霆在我耳邊炸響,

「千年殺!!」

等我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小雯正在給我的菊花上藥,我趴在床上,腦袋暈乎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阿木,你知道嗎?其實你就是那個和尚耶。」

「那你特么為什麼還要對我下狠手呀???」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果然磨人的小妖精,都是不講道理的,突然有點難受,有點想哭。

「剛剛那一劍,是你欠我的,是我們之間的因果。」

麻蛋,我竟然信了,你長得美怎麼說都有理喔。

「阿木,這一世是我們的第九世,如果你不渡我,我還是會墮入魔道的喔。」

「那…怎麼渡呀?」

「娶我。」

我在想,她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會是想騙我娶她吧?

(我屁股一沉,感覺此事並不簡單~)

然後我就醒了。。。


1

我一直懷疑阿醬是穿越者。

這並非我的臆想,我曾經去隨家倉做過精神鑒定,很正常,這更讓我堅信阿醬是穿越者。

阿醬不習慣用牙刷,她自己用柳樹枝做了一個簡易牙刷,並給我也做了一個,建議我也用。

去年深秋一個夜晚,我們相擁而眠,阿醬突然睜開眼睛,一腳把我蹬在地上,左手撩起睡裙,右手放在腰間,像一位戰敗的將軍,嗓音低沉沙啞:朕的大清......亡了!

月光偷偷從窗帘縫隙跑進來,我看見她眼角有淚。

事後我從她的梳妝台看見一本《清朝野史傳》,回想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心裡更堅定她穿越者的身份。

她一米六,九十斤的身子,能一腳把我踹下床?

這是鐵一般的證據!

後來,我覺得我錯了,因為我發現一個致命bug!

阿醬,是女人!

我站在陽台,點一支煙,陷入深深的沉思。

難道,穿越使人變性?

這件事情,像一根魚刺,橫在我的心臟,拔不出來,每一天都提醒著我,阿醬可能是男女共存體。

我恍惚,如果她是男人,曾經的纏綿,又是怎麼回事?

我可以確信,她的確是女人,她臍下三寸的深淵並無惡龍。

那包裹時的溫熱,即使相戀三年,依然讓我熱血沸騰。

直到有一天,我看見了這個。

藏傳佛教有轉世一說,這就像一盞明燈,照亮了迷途的我。

我明白了,她不是穿越者,而是重生者!!!

是的,一定是這樣!

當我再次站在陽台,點燃香煙時,忽然笑了,真相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

阿醬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大智若愚,大概就是我這樣吧。

重生又怎樣?

她依然是我的阿醬。

是的,自從我知道真相後,我一直給自己灌輸這樣的思想,自我洗腦。

可我還是無法接受,無法接受阿醬的身體里藏著一個男人的靈魂,還是曾經統御九州、威凌八方的九五之尊。

2

我有一個朋友,他叫大嘴。

大嘴是一枚奇人也,他懂心理學、生物學、物理學……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懂。

我們曾經躺在一張床上,探討人類的起源,生命的奧義,時光機是否真的可以造出來,穿越是否可以實現,穿越會對時空造成怎樣的影響,等等關乎世界的大事。

我們彼此興趣相投,習慣爭吵,也會無聲傾聽,我們是如此的明白對方。

有時候,我會遺憾大嘴為什麼不是姑娘,也會憤怒自己的男兒身。

我曾將自己關在房間三個小時,挑選了去往泰國最便宜的機票,最後因為餘額不足作罷。

我與大嘴,終是不能在一起的,人總要有些遺憾,總有不能完成的事情,以後老了,才會有個念想,有一份執念。

那一瞬,我似乎悟了。

這,大概就是人生的真諦。

沒有什麼天長地久,沒有什麼海枯石爛,只有世俗的偏見,和放不下的性別觀。

大嘴亦與我一樣,雖然他不曾與我說,但又怎能瞞得住我?

他以為我不知道,每一次他對這該死的現實感到無奈與憤怒,總會借口大便將自己關在廁所里,然後發出壓抑的嘶吼。

我似乎可以看見他雙手用力握拳,青筋暴起的怒意,最終化作苦苦掙扎的無奈。

伴隨著的,是某樣東西落水的聲音。

這,是他拋棄執念的佛音,我為他感到高興。

他從廁所出來時,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輕鬆,身輕如燕,伴有一絲略怪的臭味。

大概是脫胎換骨了吧。

我很羨慕他,一間廁所,便能令他悟透人生,放下我所不能放下的。

3

我與大嘴無話不談,關於阿醬穿越者轉為重生者的猜測,我與他說了。

那一天,大嘴完成了一小時抽完一包煙的壯舉。

最後臉色發白,對我說:其實,我早已察覺。

那一刻,我覺得我們的心是共通的。

我:何以見得?

大嘴:還記得去年阿醬工作的地方嗎?

我:你說的是XXX?

大嘴點頭:阿醬曾在那裡做了兩年時間的總經理,她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人敢提出質疑。你不覺得奇怪嗎?

我擰眉思索,遲疑著說:你的意思……

大嘴:是,就像你猜測的那樣,阿醬是穿越者,或者說,是重生者。

接下來,大嘴用縝密的言語和清晰的邏輯給我做了一套詳細的分析。

阿醬年紀不過26歲,卻能坐上總經理的位置,手下管理5個人。

上任以來,阿醬以霸道的行事風格在XXX公司惡名遠播。

從阿醬的性格來看,暴躁、易怒,這一點符合古代多數皇帝的性格。動輒一句「拖出去斬了」,更是暴露她前世一人之下的目中無人。

也正是因為她兩世為人,所擁有的成熟靈魂,在與XXX老闆應聘總經理時,才能如魚得水。

大嘴的推測無懈可擊,我深感佩服,同時更加自我擔憂。

阿醬,果然是重生者嗎?

那天,我站在陽台上,沒有抽煙。

大嘴離開的時候,擔心我接受不了現實,尼古丁中毒,將我所有的香煙都帶走了。

第二天,大嘴來找我,他眼眶很紅,把訂好前往西藏機票的簡訊給我看,告訴我說:兄弟,我在西藏有三倆好友,經過我一夜的哀求,他們終於答應為我引見一位活佛。

我感激涕零,人生得一大嘴,此生何求?

我深知大嘴平日生活困苦,但物質的匱乏亦不曾讓他放棄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他縱橫情場,只為體驗七情六慾。

他入室盜竊,不過為了警醒市民。

他聚眾鬥毆,是為傳揚中華國術。

他的壯舉,行為,都彰顯出他一顆為人民服務的熱心,與對這個世界的熱枕。

這一次離去,他帶走了我的七千塊現金,工資卡和兩張信用卡。

大嘴為了幫助我,為了追尋真相,不顧一切,甚至離開家鄉,而我,付出的不過是一些世俗錢物。

與他相比,我渺小如螻蟻。

4

阿醬是南京大學歷史學碩士,最近她準備攻讀考古學。

我曾嘲笑她,斗大的腦袋,卻想著裝下世界。

阿醬只是一腳伺候。

我猛然驚醒,阿醬為什麼會對考古學感興趣?

那段時間,我瞞著她停薪留職,每日跟蹤她。

雞鳴寺、中山陵、總統府、朝天宮、各路城牆,是她駐足停留的地方。

她曾在玄武門的大門處停下,手掌輕撫門外的青磚,等她走後,我趕緊上去,磚上是當年燒磚人的信息。

我迷惘了,而大嘴還未有消息傳回來。

直到這天晚上,我在家裡看見了《封神演義》。

書很新,上面零零散散的寫著一些字。

字,不是普通筆寫的字,而是秀麗筆。

秀麗筆書寫的字體與毛筆字十分相像。

阿醬的字是很漂亮的瘦金體,這種字體極為難練,而我不曾見她報過書法班。

當我看見她在書上第一回紂王入女媧廟提筆寫淫詩下寫的句子時,我感到徹骨的寒冷。

「紂王,是什麼?」

「女媧,是什麼?」

短短十個字, 磅礴霸氣,讓得這本書如千斤重,我居然不敢去觸碰。

我繼續翻頁,忽然又停下,我看見,她將妲己的名字畫了一個圈,並在一旁寫上:禍國殃民,呵呵。

你怎麼了?

阿醬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猛地抬頭,她有些疑惑的表情落在我眼裡,是那樣神秘。

沒什麼。我搖頭掩飾內心不安。

阿醬抬起手裡的碟片:我租了一部電影,很好看哦,要不要一起看?

我沒空關心她租的是日本動作片還是歐美動作片,茫然點頭。

電視打開,放入碟片,電影名是《這個男人來自地球》。

我:名字真奇怪。

阿醬笑了一下,我從她的笑容里讀出一絲疲倦,但很快化作堅定。

天知道我是懷抱怎樣的想法看完這部電影的。

阿醬靠在我的懷裡:一個人活這麼久,會很累的。

我如遭雷擊,這一霎,之前的猜測全部破碎,我的三觀也徹底粉碎,重建。

我做著深呼吸,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點:嗯,一定很累。

……

阿醬,不是穿越者,也不是重生者,她是一位活了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的妖精,她的名字叫做妲己。

…………………………

【其實還有很多沒寫,但是太多了,寫著好累啊~~有空想起來的時候再來寫後續,主要還是看看贊多不多】


他靠著牆,用指尖的火焰點燃了我遞過去的芙蓉王,深深嘆了一口氣。

我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

他說:「我真的不會變魔術,不騙你,別找我學了。我只是……活了一千年。」

「可這跟您能變出火球來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我還是個處男。」


大清早的,發車了。

前方低俗預警,非三俗人員請撤離。我這點兒粉還不夠掉的。

我叫王援朝,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已經活了五百年。

你一定沒聽說過我,這麼說吧,我出生那年還有個叫海瑞的也出生了。

當時我還叫王反清、王復明、王義和、王民國王抗日以及王守義。

今年是2017年的8月10日,我要發工資了,我不太喜歡現在你們發的那種紅色銀票,我第一筆工資還是給太祖修太廟掙得工錢,閃閃亮的雪花紋銀,那是好物件,揣在懷裡硌得人高興,青樓和賭場最喜歡的東西了。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活這麼久,我既不是天賦異稟,容顏不老,也不是神功得成,育化元嬰。我甚至沒有那些八九十歲的小年輕來的自律,他們去公園走正步,甩鞭子,瞎吆喝,是真的圖續命。我一天到晚地凈喝酒,喝的還是那種老村子裡自釀的糙酒——現在這白酒我喝不慣,小時候那種糧食釀的才舒坦。我熬夜,我抽煙,我賭博,我還賊喜歡玩遊戲,自從這兩年知道英雄聯盟,感覺我頭490年他娘白活了。

我抽煙,我喝酒,我打架,我知道,我死不了。聽說你們現代社會也有這麼一幫抽煙喝酒的傻逼娘們,還知道自己是好女孩兒。

我倒不吸毒,但是我嫖娼,我睡的第一個姑娘叫怡紅,細皮嫩肉的小娘子,媚眼如絲,嘴唇又紅又厚,六兩的大胸脯往我臉跟前一湊,香噴噴的,別提多帶勁。你看她的眼睛,人就能陷進去,她看著你,就和能給你整個看通透一樣,她知道你怎麼著高興,怎麼著不高興,怎麼著舒服,怎麼著不得勁兒,什麼時候你快挺不住了,她給你鬆鬆勁兒,啥時候你要下去了,她從喉嚨里擠出點兒聲兒來你就又受不了了。她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業務水平是真沒的說,那活計是真使不完,天上地下,只有你想不出來的招兒,沒有她不會的。進了她的屋,沒有人出來不是面黃肌瘦,但這幫人就是停不下,榨乾了也得來。

太得勁兒了。

現在她的墳我都不知道在哪兒。

我愛嫖,自打睡了怡紅我就有了癮頭,想一直弄,打從嘉靖年間一路弄到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他們都沒有怡紅得勁兒,有的羞答答,有的兇巴巴,有的渾身上下一碰就濕,有的弄上半天才能走上一回人生的大和諧,烈火烹油,鮮花繁著,都是些琳琅滿目的尤物,但是沒人抵得上怡紅。

我都不知道我睡過多少妞,一開始睡過的我都要個信物,萬曆年間鬧災我給當了換窩窩頭;後來睡過一個我就跟家裡牆上劃個道兒,吳三桂那個老逼養的入關的時候把我家給拆了——以至於我後來玩蓋倫拆別人家的時候我在心裡臭罵吳三桂;後來有照相機了我就跟人要個照片。

文革的時候叫那幫帶紅袖章的癟犢子小孩給我撕了,說這是資本主義腐朽文化。

急的我尿都出來了,我說他們都是貧下中農的女兒,他們要是命好不被賣到窯子里,說不定跟你們一樣。

聽完這話小女孩兒臉憋得通紅,拎著一壺開水差點兒沒給我澆死。

後來文革結束她跑到我家求我救救她。

可憐巴巴的,像坨插標賣首的五花肉。

你還別說,這能打的小娘子,腰上是真有勁兒,高喊過毛主義萬歲的嗓子,也很清脆。

所以我完全不記得我睡了多少女人,我只記得那些草標破爛的首飾我當了三百兩,我平時揣在被窩裡的那些照片,他們撕了有一天一夜。

我活了五百年,就這麼吃喝嫖賭地活,渾渾噩噩地過,當初李自成分我的那點兒地我留個心眼兒換了錢,現在這些錢在銀行里躺著,一時半會還花不完。

逍遙神仙,快樂無邊,燙頭,喝酒,抽煙。

但我就是不死,我甚至不怎麼老,我就長到五十來歲這個樣兒,就不再長了,過上個幾十年我就覺得我變得不太一樣了,可是再過個幾十年我覺得還是那個樣兒。

自打大明沒了我就開始慌,那時候我一百多歲,我爹媽和兒子都死了,我那個不爭氣的孫子進了朝廷,跟了個姓魏的大官。

我王家就絕了後了。

所以當時就我自己一個人,一百好幾,我覺得我還不怎麼老,我身體還挺好,抽煙我也咳嗽,熬夜我也犯困,嫖多了我腿肚子也軟,但我就是不死,我眼睜睜看著朱由檢弔死在煤山上,看著吳三桂多爾袞一個個咽氣,看著大清亡了,看著袁世凱完蛋,看著日本人來了又滾,看著我自己那塊土地從我的變成別人的又變成我的又變成國家的,看著那些不讓說的事兒跟我腦子裡一件一件地忘掉,老頭子我眼睜睜看著這麼多牛逼哄哄的人都沒活過我,啥叫滄海桑田啊。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眼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突然看著知乎上冒出來這麼個問題。

活了千年是種怎樣的體驗。

別說,我這個五百年的老心臟還真有點加速。

這有文化的年輕人就是能琢磨,我活了五百年都沒想過這問題,人小夥子二十來歲就開始琢磨這千年大計了。

你要問我想不想活著,我想,我怕死,我當然怕死,我不知道電影上那些活了一百多歲活夠了的人都是怎麼想的, 我是沒活夠,我怕死,我太怕死了,花花世界滾滾紅塵,那麼多細皮嫩肉的小娘子,你出錢就能香噴噴粉撲撲地湊到我跟前伸舌頭,她們的身體又涼又熱,但一定是軟的,貼到你身上,激靈得你汗毛都豎起來,但是又燥得不行,那股子香噴噴的味兒能把人迷上天。一個翻身之後就騰雲駕霧上了天了,有這好事兒我怎麼可能覺得活夠了?

但你問我這五百年久不久,長不長,活得累不累啊。

這我老頭子,鼻頭就有點酸了。

干。

我沒法想像孫悟空在山底下怎麼撐住的,你沒有酒,沒有肉,沒有煙抽也沒有蓋倫,連只母猴子都沒有,你就這麼銅皮鐵骨地望著高高在上的蒼天,壓在五行山下整整五百尋。

太他媽長了。

我王援朝服你,我是不行,我給困在山裡,怎麼也得給山艹個洞出來。

當然,我不是打算寫我的感受,我才活了五百年,這題目我要是亂說話那就是硬答,知乎的朋友就該說我答非所問了。雖然我活了五百年,可我還真是挺怕現在這伙子網友的,能罵,太他媽能罵了,我覺得比啥清軍啊倭寇啊紅衛兵啊厲害多了,我是不敢惹。

作為一個年紀略長的老朽,我有一顆長滿褶子的玻璃心。

所以我不是準備說我自己,我這個人也沒什麼可說的,打了五百年的義大利炮,除了爽和記得戴套我也是在沒啥感受。要說活了這五百多年,實在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長處——我連歷史都不行,你們現在看歷史書,感覺哇一年能發生那麼多事兒,我他媽當時都不知道,就說你金瓶梅啥時候出來的,李自成啥時候起義的,陳圓圓長啥模樣,中國啥時候成立的,我他媽壓根就不知道。

我只是在不斷地睡姑娘,睡完一個,就記住名字,過上幾十年,看見她變成一個滿臉褶子的老太婆,然後湊過去跟她打個招呼,笑容滿面,扭動著我那個滾圓的小屁股,語調做作,言行扭捏。

「老太太我扶你過馬路啊。」

他們有的人會認覺得我眼熟,帶著一臉的疑惑,有的人根本記不住,一個勁說謝謝,也有的人一個字不說,躺在地上就說是我的五菱宏光撞的她。

這樣的日子,別人拿什麼我也是不換的,當然,別人也不會想要。

隊友

然後有那麼一天,有個小夥子一臉神秘,裹著個軍大衣就過來問我說,大叔,要盤嗎?

我一聽樂了,行,來兩張,我是用不上,回去給我加那條叫狗蛋的雜交哈士奇學習一下,好讓他跟鄰居家春花早點兒配各種。

回家打開一看給我干蒙了,電視里有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媚眼如絲,嘴唇又紅又厚,六兩的大胸脯來回跳,跟要從屏幕里彈出來一樣,別提多帶勁。頭髮燙了,但是樣子沒變,你看她那雙眼睛,人就能陷進去。看著屏幕里那張臉我就像活回明朝一樣。

她沖屏幕笑了笑,我分明知道她是在看我,有雙手從她肩膀上探出來,像兩條泥鰍一樣遊走,像要把她揉進身體里。那雙手猛地一扳,怡紅倒下去,跟著那種從嗓子眼裡擠出來的細聲兒,嗨啊。

當時怡紅跟我說她是宋朝生人,我還不信,以為這丫頭片子和我玩兒人鬼情未了呢。

(純屬虛構 未完待續)

(對於小黃書討論合理性的去戰狼相關問題)


轉載自網文:

小川:我2010年穿越
晴川:我2011年穿越
小川:我是被虎形墜和寶盒捲入時空隧道
晴川:我是因為九星連珠的力量帶入時空隧道
小川:我帶去了一部手機,我還自己做了個發電機,最後手機在我和玉漱交往中發揮了重大作用
晴川:我帶去了一個MP3,但是一去就沒電了,然後扔了
小川:我穿越到中國第一個封建王朝秦朝
晴川:我穿越到中國最後一個封建王朝清朝
小川:我哥哥和我爸爸是研究古董的
晴川:我男朋友是賣古董的
小川:和我一起穿越的叫高要
晴川:在我之前穿越的叫良妃(具體名字不知道)
小川:我來秦朝認識的第一個人是項羽
晴川:我來清朝認識的第一個人是太子
小川:我一來就被官兵追殺,但是最後跑掉了
晴川:我一來就被強迫結婚,最後被八阿哥救了
小川:在秦朝有四個女的愛上了我,玉漱、呂雉、呂素、小月
晴川:在清朝有四個男的愛上了我,太子、四阿哥、八阿哥、小春
小川:我跟玉漱一見鍾情
晴川:我和八阿哥日久生情
小川:呂素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太傷感了)
晴川:太子為了救我被終生打入宗人府(挺無辜的)
小川:蒙恬將軍誤以為我就是他的親弟弟蒙毅
晴川:太子誤以為我是仙女下凡,他喊我仙姑
小川:我最好的朋友高要最後變成了我最大的敵人
晴川:我最好的朋友素顏最後出賣了我
小川:我在這伸張正義,逐步成為大秦第一猛將蒙毅大將軍
晴川:我在這也伸張正義,但是一直被人欺負,還好有幾個阿哥保護我,最後我成了八福晉
小川:這裡的大臣明爭暗鬥,太監勾心鬥角
晴川:這裡的阿哥明爭暗鬥,嬪妃勾心鬥角
小川:愛我的小月,最後嫁給了我的好兄弟項羽,成為了他的虞姬
晴川:愛我的四阿哥,最後娶了我的好姐妹素顏,成為了皇后
小川:呂雉本來深愛我,但是最後害我和玉漱分開了2000多年
晴川:四阿哥本來想殺了我,但是最後愛上了我
小川:高要因為受到權力和地位的誘惑好到處受欺負,最後性格扭曲,變成了大奸臣趙高
晴川:素言因為愛情挫折,自殺未遂,最後也性格扭曲,變成了四福晉
小川:我的兩個結拜兄弟劉邦和項羽最後變成了敵人,最後劉邦贏了,項羽烏江自刎
晴川:愛我的三個阿哥,一直關係不好,最後四阿哥當上了皇上,太子被人陷害進了宗人府,八阿哥也差點被害
小川:我很想改變歷史,但是我什麼也改變不了
晴川:我也想改變歷史,但是良妃告訴我一旦改變,歷史後果將不堪設想
小川,我是吃了長生不老葯,一天一天活到現代的
晴川:我是用原來的方法,穿越回來的
小川:最後我跟玉漱見面了,可是沒過多久就陰陽相隔
晴川: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八阿哥了,但分開沒多久,他也穿越過來了
小川:我在這邊遇到了趙高幫胡亥某朝篡位,鴻門宴,楚漢爭霸等眾多歷史事件
晴川:我在這邊遇到了九子奪嫡的歷史事件
小船:我在秦朝運用了很多現代的知識,比如說槓桿原理,發電機,滑輪,收集露水等等
晴川:我在清朝用到了輪椅,刨冰,還有各種藥材等
小川:今天先聊這麼多,再見豬婆
晴川:好的,再見菜牙


我:「分手吧。」
他:「為什麼?」
我:「我不想從你的女朋友,變成你的姐姐,你的阿姨,你的奶奶。。。我也受夠了總是要小心翼翼,怕你被黑暗科學家、黑心商家抓起來做實驗;我也不想過每過十幾年就要搬家的日子。」
他衝進廚房,抓一把刀又衝到我面前

woc...我不就說分手,難道要滅口?
woc不是他之前的女票都是這個下場吧
woc我不想死。。。

刀鋒划過,紅瑪瑙一樣的液體滴在碗中

誒?!碗?!

他不動聲色的包紮好自己的手腕,把碗放進微波爐里

老子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見這種操作。。。

「叮~」微波爐愉悅的聲音讓我更緊張了,他都不抬眼看我,從卧室拿了溫度計,洗了洗放進碗里。當溫度計數字落在45°C時,他把碗給我,「喝了它。」
他不容置疑的表情讓我鬼使神差的接過碗,喝掉。

死就死吧,毒死總比一刀割喉好

「現在,」他依舊不看我,「你分手原因的第一條不會成立了。」
「哈?!」
「你現在也不會死了。我們會擁有同長的生命。所以,我也要開始擔心你是否會被抓走了。同時,除了我,你也沒有別人可以借鑒偽造身份更換住址的經驗了。」他轉過來,盯著我,「還要分手嗎?」

——————————分界線——————————
我曾經問過他有沒有人想拿他做實驗以長生不老,他那天告訴我,喝血什麼的都有人試過了,他們唯獨不知道45°C的秘密,所以從未有人成功。

——————————分界線——————————
哇125贊了!更一下吧
最近呢,他要我要開始好好關注時事,好好學歷史,要不他說以後沒法裝逼。。。

然後統一回復下評論
1.45°C跟45°仰望天空沒有半毛錢關係。。。鬼知道為什麼45°C。。。我覺得是因為好喝
2.說讓我給85°C打廣告的,你就是想讓我死/微笑
3.說我要出賣他的,我也要活命的好伐
4.說我入戲很深的,認真你就輸了

有贊再更?


那時候,他們叫我容嬤嬤,一個可止小兒夜啼的名字。
是的,我就是容嬤嬤,皇后娘娘的金牌走狗,指哪打哪,無往不利。我之所以善於揣摩上意,是因為我經驗豐富。這一點,皇后娘娘完全知曉,因為是她把我從前朝皇宮地牢里放出來的。那天前,我已經整整一百年沒見到陽光了。
我還記得那天的對話。
「你是妖?」皇后問。
「回娘娘話,奴婢是人,只不過活的久了點。」我答。
「那你知道如何長生嗎?」皇后問。
「奴婢被關了百年,血被放了幾百斤,肉和骨頭都被切去大半……娘娘可聽說前朝皇宮裡有誰長生不老?」我答。
「縱然長生不老,也敵不過天命使然。如此,你就跟在我身邊吧!等我百年後,放你離開。」皇后說。

我為皇后剷除異己,殺人越貨,欺男霸女,好不快活。
直到那個叫小燕子的女人出現,噩夢啊!不堪回首啊!
想我一長生不死的老妖怪,竟然敗給了一個乳臭味乾的毛丫頭,真像皇后說的那般,天命使然,不可抗拒。
後來,我離開皇宮,四處流浪,出海見識過西洋人的先進,還加入過白蓮教,一不留神就成了無生老母。
我問他們為什麼造反?連我這長生不死的神仙都知道天命使然不可抗拒,大不了躲幾十年,你們又鬧騰啥?那個書生說浩然正氣,天地長存,怎可違心苟活?
他沒苟存,很快頭就掉了。
他兒子也不苟活,他孫子也不苟活,他徒弟也不苟活,他們的頭都掉了。畢竟,像我一樣看穿世事的人占多數。
我繼續流浪,轉眼百年,一個姓孫的不願苟活的人出現了。那時他還留著辮子,而我是個藏在鄉下的巫婆。他帶人來砸場子,於是我們有了如下對話。
「聽說你活了六百多年?」孫不苟活問。
「可能還要久些。」我答。
「哈哈,大言不慚!我問你,你說自己能看穿未來,那你說最近要發生什麼大事?」孫不苟活問。
「十年內天下大亂,之後你將造反。」我答。
「哈哈哈!誰都能看出亂世將至……我為什麼要造反?」孫不苟活問。
「因為,你不願苟活於世。」我抬起頭,看著他。
孫不苟活沉默良久,轉身離開。
而我,南下找了個大山深處的村子,躲了起來。亂世啊,誰願活在亂世。
每過二十年,我就換一個村子,收養的孩子們長大成人,又漸漸老去。我目睹日月變換,直至今時。
你看,這面錦旗是政府給我發的,獎章我收養三十多個孤兒……
……
……
……
「行了,別編了,我知道你有背景,你們家人多有勢力,我不提離婚這事總可以了吧?」老頭子抽了口煙,投降了。
我笑了笑,不再解釋。他雖然六十多了,但對我而言仍是嫩草。作為一個小鮮肉,還想逃出我容嬤嬤的手心,真是可笑啊!


這是一個永生者在人類歷史長河中跋涉,尋找另一個永生者的故事。

-----------------------------------------------

《獨自等待》

我在等待一個人。

或者說,我在追尋一個人。

這聽起來兩相矛盾,但事實如此。

作為這顆藍色星球上唯二擁有永生的人之一,我在等待與尋找自己唯一的同類。

我的同伴,我的愛人。

從有記憶之時,我和他就在一起。我們都不會老,不會死,總是保持著年輕的樣子。周圍沒有任何與我們相似的生物,我們只有彼此,於是理所當然的墜入愛河,卻又不像其他生物那般,生育後代,繁衍種族。

彷彿這是一開始便設定好的,這永生不變的命運,只容得下我們兩個,多一個都不行。

就這樣過去了很久,那時候我們還沒有計時的習慣,說不出具體是多久,只知道是足夠海洋隆起為高山,大陸飄移成島嶼那麼久,漫漫歲月,我們從未分離。

直到有一天,我們發現在大陸深處,原來有與自己長得一樣的族群,名為人類。

當然,這也是後來才有的名字。最初,我們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們,就像我們也不知道該如何稱呼自己。但這沒什麼關係,我們只以為大家都是一樣的。於是我們遵從內心的意願,選擇與那些人類生活在一起,茹毛飲血,鑽木取火,冒著風雪從結了冰的海峽上跨過,幾乎快成為他們當中的一份子。

但很快,我們就發現,原來他們是不一樣的。

這些人類,他們的時間不會停止。

會從幼小的孩童,長成強壯的青年男女,愛戀交媾,生兒育女,然後,就是無可挽回地朝著衰老墜落,直至死亡降臨,重歸於土。

竟然和其他動物,還有花草樹木,是一樣的。

這樣的發現令我畏懼,卻讓他著迷。

也正是為此,我們之間第一次發生了意見分歧。

我無法像對你一樣對待他們。我說。我不能愛上註定要失去的東西。

正是因為註定要失去,才更有趣。他說。我們的生命只有一次,卻可以感受他們的生命無數次。

我對此難以理解,只是請求他跟我一起離開,回到只有我們兩人的生活,但他沒有答應。而是更加用心地混跡於人群之中,看著他們誕生,活著,死去,如同欣賞日升日落的美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絲毫沒有厭倦的意思。

我可以從他雙眼中的亮光中看出,他愛上了那些短暫卻富有變化的生命。

而我卻只想逃離。

分歧從未癒合,反而反而如大陸之間的縫隙一般越擴越大,直到有一天,他提議,我們可以分開一段時間,各自按照想要的生活繼續。

那時候我已經有了計時的概念,便問他,我們需要分別多久。

他想了想,回答道:直到我們再次相遇。

那一刻,我竟然像那些會生老病死的普通人類一樣感到了悲傷。但很快我便意識到,他們的悲傷,源於短暫的生命無法踐行哪怕最普通的約定。而擁有無限生命的我和他,畢竟還是不一樣的。

我不喜歡自己沾染上人類畏懼離別的習慣,那不是永生者應該擔心的。於是我點頭答應:直到我們再次相遇。

這就是一切的開始,有關我沒有終結的等待與追尋。

***

我不記得跟他分別時的任何細節了。當一個人以為很快便能跟另一個人再見時,就不會費心去記他轉身時的背影。我只記得那時自己突然輕鬆的釋然,不必再勉強跟普通人類混在一起,我朝那片幾乎無人涉足的嚴寒大陸走去,獨自生活了很長時間。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段真正獨處的時間,生存問題不值得擔憂,永生的好處之一是能學會怎麼與這顆星球平和相處。我喜歡與那些覆在大陸上的冰川岩石為伴。它們變化遲緩,又無需傾注愛意與回應,令我感覺安全。

但那時的我只顧沉浸在自由的喜悅中,不知道自由是一柄雙刃劍,有好也有壞。某個傍晚,我看見一塊巨冰從凍了億萬年的崖壁上剝離,砸進海面,激起高浪,再逐漸飄遠,先是感到新奇,隨後,是想與人分享這番景色的衝動。

可他不在我身邊。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觸誕生了。

有茫然,有畏懼,或者還有些悲傷,像是胸膛破了個洞,把原本因美景而生的喜悅都漏光了。這很複雜,我也說不清該如何形容。我猜過自己是不是像普通人一樣生病了,可是身體依舊健康。而那種感觸還時不時冒出來,當我看到一道極光繽紛流淌的時候,當我發現一顆流星自天際墜落的時候。

感動越深,那種複雜的感觸也就越明顯。有許多滿足和快樂並不是單給一個人準備的。某天夜裡,我坐在篝火旁,盯著火光搖曳,發現內心只剩想要再見到他的煎熬。

因為愛。

更因為孤獨。

***

直覺告訴我,他還身處那些普通人之中。我意識到,如果想儘快找到他,就不能總離那些普通人太遠。

這令我遲疑,不太情願重新回到人群之中。所以剛開始,我只是遠遠站在一旁,試圖從人群中發現他的蹤跡。但這很難,我和他雖為永生者,可外貌跟普通人是沒有多大區別的。我的視力,也無法看得像山鷹一樣遠。

於是這種距離上的分隔,讓我想找到他的努力淪為徒勞。那時普通人的數量已經比我最初發現他們時要多很多,遍佈於各塊大陸,像冬季遷徙的候鳥一樣來來往往,常常是這一群人還沒看清楚,下一群人又走遠了。

而我只能舉著火把,一邊端詳著畫在山洞頂壁上的動物輪廓,一邊懊惱,懊惱沒能趕在那群原本穴居於此的人群被另一族人屠殺殆盡之前去詢問,你們知不知道,教你們畫出這些東西的人,他去了哪裡?

是的,我認得他的塗鴉,即使他跟我在一起時從未畫過,但記憶中共同狩獵的場景不會說謊。我不知道他在分享這些場景時會是什麼心情,那些普通人無法完全理解我們是怎樣一種存在,他們都不是見證者。

我猜他有時也會感到孤獨。

那亦是我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急躁。

急躁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的決定,即使是永生者也不例外。我放棄了跟人群保持距離的堅持,決定也效仿當初他離開時那樣,融進人群,認識他們,了解他們,傾聽他們講述的故事,因為故事裡存著他們短暫的記憶。

正如尋找他的線索有一部分被保留在我過去對他的記憶里,那麼,在他離開之後,總會有新的線索,也藏在這些普通人的記憶里。

這些線索的發掘,比起我直接目視尋找,恐怕也不會快多少,而且會異常麻煩。

但還好我有足夠的時間。

***

偽裝成普通人不算難事,我有很多的耐心去觀察和模仿,只要小心別在同一個地方停留太長,被人察覺我不老不死的秘密。

當然,我本來在同一個地方也呆不了太久,那時人類匆忙的一生存不住太多故事,更禁不住打探。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像只忙碌的蜜蜂,從這朵花上汲取微不足道的一點花蜜,馬上又得趕往下一處目的地。

但情況開始變化,有時不同目的地間相隔很遠,遠到居住在兩處的人都無法聽懂對方說話,看懂對方的文字。這在某種程度上拖慢了我的行程,因為要融入人群,就不得不先學會他們的語言和風俗,隨著他們文明的累積,需要學習的內容也愈發繁雜。

我走得不如之前快了。

不過,這種延緩也不算全然浪費時間。

有時我會在某種文字的單個發音或形狀中,發現他存在過的痕迹。我對此無意多做解釋,那是只有我和他才會懂的秘密。更多的時候,我會在傳說中看見他,在神話中認出他,無論那些故事聽起來多麼離奇。

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至於我自己,也或多或少地被世人編進了那些荒誕故事裡。

我對此毫不在意,傳說總是滯後於我的行程,就像我也沒法根據那些神話追上他的腳步。但哪怕只是那些虛妄的存在,也能給我些許安慰,他仍與我存在於同一片星空下,相遇的希望便沒有消散。

***

我得承認,在最初融入人群去找他的那段時間,我認識過非常多的人,無論帝王君主,還是販夫走卒。

可我如今卻連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都想不起來了。

呵,畢竟這些都是非常久遠的事情了。身為永生者,記憶也是行囊的一部分,太沉而無用的東西,我沒法帶著一起上路。

我能帶著的,只是一些始終捨不得丟棄的場景。閉上眼睛,我仍能回想起那座壯闊的花園漂在大漠懸空,如築造它的幽靈魅笑著投下浮影;或者黑色玄武岩石柱聳立於月色之中,整齊排列的法典背後,是凝結的血與人情。

哦,我懂了。當我見證年少的法老王,帶著同樣年少的妻子倉皇逃離尼羅河岸,並回頭瞥見夕陽與晚霞一道燃燒,血色餘暉落入金字塔與山脈之間的夾角時,就懂了。

為什麼他會情願離開我,去跟隨這些生命短暫的人類。若把他們的個體與世代看做一個整體,有關個人的齷齪與弱小被磨滅遺忘,人類所創造的文明便會給我留下另一種印象。

壯美而又凄厲。

***

在人類的認知中,會把我稱呼為流浪者,我不排斥這種稱呼。人類當中也有許多流浪者,為了各自想要的東西而四處漂泊,我只不過是比他們走的更久一點罷了。

我偶爾也會停下來,當感到疲憊的時候。有一次我聽說了他可能出現在大陸邊緣某處城邦的消息,便不眠不休地趕過去,卻在快要抵達時,不巧在某個山隘口被牽涉進一場激烈的戰鬥。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得以脫身,並沮喪地發現,他若干年前便已離開了那座城市。

而我實在是累極了,就在那裡停了很久,比那時普通人一生的壽命還要久。所幸那是個風俗開明,又對神跡心懷敬仰的地方。他之前在某座神廟中留下的雕像庇護了我,我只是稍微展露一些因生命漫長而積累的技藝,就能以某位女神顯靈的名義,免去眾人的懷疑,獲得尊敬。

我至今仍記得,那是個非常熱鬧的城市,住在裡面的人熱愛辯論與探尋所謂真理,其中甚至也包括他留下的一些玩笑話。看兩位互為師徒的辯論家在街上互相爭辯是件趣事,我聽了許多年,才開始覺得膩,正打算重新出發,有個年輕人來拜訪我了。

跟其他印象模糊的面孔不同,我至今仍記得那個人的模樣,非常清晰。之所以記得他,是因為他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也想朝整個世界流浪的普通人。但跟我自己一個人流浪不同,他是要帶著自己的軍隊與子民一起。

這對於那個年代的人而言是很不容易的,我對普通人類竟然也有這樣的勇氣感到驚訝。他需要懂不同的語言,不同的風俗,不然是走不下去的。

當然,他是不懂,於是找上了我。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因為他說想要去感受這個世界時的笑容,跟離開我的愛人很像。

於是我跟著他一路東行,從希臘到中東,走過埃及,邁過波斯,確實比我所知道的任何普通流浪者走的都要遠,見的都要多。我甚至覺得他比我這個永生者更扛得住生活的折磨,畢竟我只是順路跟他一起走,要做的唯有尋找那一個人而已,而他同時還得受困於與愛人、母親、下屬和敵人之間的紛爭。

從我這個向來不帶什麼東西上路的流浪者來看,他的行囊太沉了。

在印度河畔,他停了下來,向我致歉,說他的士兵和子民們都想回家了。我無所謂,這並不耽誤我的行程。我只是不太理解普通人對回家的執念是怎麼回事。

大概他們想找的人,都留在家裡等著他們回去吧。

可這個年輕人應該不是,他想尋找的東西,明明還在更遠的地方。我跟他道別時,看見生命的光芒在他雙眼中一點點暗了下去,雖然周邊的臣民都因要返回故土而歡笑慶賀,但我明白,他再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即是是在之後的數千年里,我聽到無數對他功績的盛讚,或是被冠以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君主之名,又怎麼樣呢?

他沒有我的自由。

在以後的歲月中,我在不同地方都見過這位君主的雕像,各種材質的,都是英姿勃發的模樣。可作為唯一曾見過他本人的在世者,我只記得,身處一群人的歡呼簇擁之中,有個年輕人沉默地看著我一步步走遠,顯得那麼孤獨。

***

我的流浪還在繼續,東方大陸跟我曾經的記憶已不太一樣,有了更多財富與秩序,但同時衝突與殺戮也更多了。

我無法理解人類怎麼會如此熱衷於自我毀滅,永生者會主動避開一切可能導致終結的行徑,他們流血犧牲換來來的權勢與金錢,存在的甚至比他們自身的壽命還要短暫,勾不起我的任何興趣。

我唯一想要的,只是找到他而已。

可惜,在這個廣闊的國度,我也只找到他留下的影子。

並且驚愕地發現,他也曾參與到那些可怕的紛爭當中,成為軍隊的首領,殺伐征戰,並因無數次勝利而被冠以響亮的名頭。

這不像我認識的他了,他對普通人類懷著樸素的愛意,是我堅信不會因時光而改變的。我寧願相信這是他對人類觀察活動的一部分,而不是因為混跡於人群之中太久,自身也沾染了那些普通人更接近於獸性的那一面。

***

在我困惑之時,又一個至今仍能記得其模樣的年輕人出現了。即是放在普通人中,他也是年輕的,但又掌握著普通人沒有的權力。他似乎很有企圖,也很有趣,我忍不住跟他多聊了幾句,便被機敏的他發現了一點自己活得比平常人更久的秘密。

我看見慾念的光芒在那個年輕人雙眼中閃閃發亮,他問我長生的方法,但其實我也不知道。而他顯然很不滿足於我的回答,一直糾纏著問,甚至開始生氣。

我對此感到了厭倦,便說自己要離開了。他又追著我問要去哪裡,我說去他管不到的地方。他神氣地說以後天下都得歸他管,我笑了,普通人的一生走不了那麼遠。可他很自信,只要我告訴他方向。

於是我指了指東面的大海,記憶中,在人類無法目視的遠方,有曾被大陸拋棄的島嶼。他不說話了,似乎在思考。

以後我會派人去找你的。他說。

那是他跟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我也沒有當真。數千年後,當我回到跟他告別的地方,聽到一些有關那個年輕人的故事,雖然事實已經被歲月篡改的面目全非,但我還是意識到,他是當了真的。

原來,在我一刻不停尋找自己愛人的同時,也有人那麼執著地在尋找著我。

***

之後的尋找在發生變化。

這個世界上的凡人越來越多,可我能獲得有關他的訊息越來越少了。無論是文獻記載還是民間傳說,我都越來越分辨不出有關他的痕迹。

因為我們分別太久,各自流浪的也太久了。普通人活的太短,變的太快,而這種變化,也不可避免的融入了他的生命。我認識的只是分別那一刻之前的他,由之後千萬年歲月構成的他的那一部分,對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這令我感到由衷的惶恐,害怕終有一日,我會不再認識他。

我必須要趕在他被人海徹底淹沒之前找到他。

可是東邊的島嶼上也沒有他,更遠的大陸隔著無法跨越的廣袤海面,能直通它的冰峽早就化成了汪洋。我無可奈何,折返回去,跟隨販茶的馬幫穿過戈壁荒漠,寄希望於那些帶著駱駝隊伍的行商能消息靈通,為我發現他漂泊的痕迹。

可直到我再次抵達西邊的大陸,也仍然一無所獲。

痛苦開始在我心中萌芽,我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在寒冬時節的半夜裡,枯坐於某座城市狹窄的街道旁,抬頭,熟悉的星象也不能再指引我方向。

身後的廣場上卻是快活的歌唱,響徹夜空,來自於一群普通人中的流浪者,其他人會叫他們吉普賽人,而他們則自稱羅姆人。這些流浪者總是圍著篝火在跳舞與喝酒,痛快的像是明天永遠不會來到。這又是我認為人類難以捉摸的緣由之一,死神總與他們近在咫尺,可他們為什麼卻從不擔憂失去?

他們當中一名微胖的中年女人發現了我,主動走過來坐在我身旁,請我跟他們一起喝那瓶劣質的麥芽酒,我拒絕了,她便又說要與我算命。換做以前,我是不會理的,但那天夜裡,我卻請求她替我占卜一個問題。

我什麼時候能找到他?

那個吉普賽女人端詳我很久,伸出長滿繭子的大手,楷掉我臉上的淚珠,走到沿著街道流淌的河邊,伸開手指,讓那淚水順著手指一前一後滴落到流水之中。

直到這兩滴水重新相遇。她看著我說。

而在那之前,這兩滴水或凝結成冰,或幻化成雲,被稀釋,被蒸騰,各自隨著風與熱流浪於整個世界。

這就是我和他的命運。

***

我曾以為自己的時間是暫停的,現在我明白了,它從來都在那兒,像任何一條河那樣一聲不吭地流淌著,只是以前我都是走在岸邊,卻自以為是地俯視著那些艱難淌水的普通人,將被沖走都歸因於他們自己的無能。如今我也淌進了這河裡,跟塊石頭一樣被水流粗暴沖刷著,又痛又累,才知道了它的厲害。

但石頭會被沖刷殆盡,變成無知無覺的泥沙沉入河底,我不會,即是是粗糲如時光流逝,也沖不散一道永生的靈魂。

而這道靈魂,在一刻不停地因思念而孤獨著。

我曾在途經愛琴海岸聽過一個神話,盜取火種的天神被罰讓鷹啄食肝臟,可他的肝臟又總是長出來。他的痛苦需要持續三萬年。我為他感到憐憫,因為我的心也在被這孤寂的歲月啃噬著,我期盼著有一天它能徹底完蛋,可它癒合的速度卻總是比被撕裂的速度快一點點,讓我受盡苦痛,不得解脫。

我被困住了。

被困在這永恆的生命中了。

***

諷刺的是,在我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的那段歲月,那些普通人卻是過的更有聲色,繁榮的城市像巨樹一般拔地而起,一切都愈發豐富,無論科學還是藝術。痛苦的人依然不計其數,但有死神微笑著等在生命盡頭,給所有的不堪重負一場謝幕,一個答覆。這是上蒼何等的慷慨啊。

我現在明白了,死亡其實是一件珍貴的饋贈,是每個普通人用軀殼裝著靈魂流浪時,永遠不會迷失的目的地。

至於我自己的方向,正不可挽回地越發模糊著。

我感到迷茫。

人無望的時候,就會對能否從別人身上得救產生不切實際的期望。我開始試著與旅途中偶遇的普通人談場戀愛,期待自己在將他們拖入地獄的同時,卻能墊著他們的屍骨往上走。但很快便發現,這樣的戀愛既不能深入也不能長久。不能長久是不能深入的前提,我忍受不了新的愛人轉瞬即逝,像顆熟過的蘋果爛進泥地。這會讓我感到某種愚弄,這些只有短暫壽命的普通人,竟然可以像擁有永生的他一樣,離開我的身邊,儘管用的是不一樣的方式。

而我既不能允許這樣的事反覆發生,又如一個凍僵的旅者,拒絕不了沿途篝火能帶來的溫暖片刻。

可憐的普通人無法看穿我的內心,他們只會被我刻意所展露的那一部分非外在的東西所吸引。他若喜歡詩歌,我便給聽他優美的詩句。他若在意繪畫,我就給他看華美的畫作。人類擅長欺騙的惡習如毒品一般令人上癮,一次嘗試,便是無數次的重複。我卑鄙地憑藉永生者的身份在愛情賭局中作著弊,贏得一顆又一顆用作砝碼的真心,然後又再隨便找個借口遠行,把它們丟棄。

曾有不止一個單純青年在道別時,滿臉熱切地問我是否還會回來。我總回答是,這倒不算是撒謊,只是再回來時,對方墓碑上的字跡早已被風霜磨光,而我也連對方的名字都回想不起來了。

在被拋下之前,我先離開這些滿懷熱誠的年輕人。

對於普通人而言,我是一個多麼可笑和糟糕的戀愛對象啊。

只有一個在佛羅倫薩結識的年輕詩人看穿了我的意圖,最後一次見面時,沒有問我要去的方向。

即使我游遍地獄和煉獄,也不會再找到你。他說這話時,異常平靜。你只屬於天堂之頂。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幾乎是逃一般地登上了遠航的帆船,蜷縮在船艙之中,任由船順流漂泊,帶我走過許多城邦與時光。年復一年,這個詩人的臉逐漸與另一些新遇到的年輕人的臉重疊了,他們當中有些許諾會在那副巨大的教堂天頂壁畫上為我留下一個永恆的位置,有的勸慰我在時間的大鐘上只有一個名為「現在」的標尺。而我只是木然地注視著他們,注視著那些暫時裝在驅殼中,遲早要被時光帶走的靈魂。

在最開始時我就知道,自己無法像對他一樣對待他們。

我不能愛上註定要失去的東西。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許多年後,我會為自己當初的無知感到羞愧。

可人是無法改變過去的。

就像我不能回到原點,請求他不要離開。

***

我已在這幾片被海洋包裹的大陸上流浪了很久,久到連自己都感到了厭倦。巧合的是,那些生命短暫的人類,竟然也與我產生了相同的想法,不再滿足於困頓於此,開始研究星象,製造大船,開闢航道。

這令我重燃希望,想起了那塊已經飄遠了的大陸,或許他早已在那裡登陸,我這些年的尋找完全是弄錯了方向,只要趕往港口,選一艘可靠的船,它就能帶我跨越那片大洋,離他更近一步。

複雜的思緒溢在我臉上,喜悅居多,但也有對希望再度落空的恐懼和迷茫。這一幕都被當時經過的某個年輕人拿筆記錄在了隨身攜帶的速寫本上,我沒有在意那副潦草的草圖,更不會想到許多年後,自己留在那副草稿上的似笑非笑,還有機會被他移植到另一個女人臉上,落成正式的畫像。

不過這都跟我毫無干係了,我早已登上遠行的航船,遠離歐洲大陸的繁榮文明,與粗鄙無知的水手們呆在一起。

***

我在找尋航向這件事上很有本事,同時欺騙的技能也已嫻熟無比。七句真話摻著三句假話說,足以令那位雄心勃勃的船長相信,我們不會辜負女王的慷慨贊助,將順著洋流,抵達那個遍地黃金與香料,名為印度的國度。

那個我曾領著一名心懷世界的年輕人從陸地上去到過的國度。

時過境遷,那個年輕人早已同他的夢想一起經化成齏粉,就像我過去的耐心與誠懇。

一趟需要捏造許多謊言又不得中斷的旅程讓我異常疲憊,大部分時間我都習慣保持著沉默。避開人們的打探,獨自坐在船頭,看夕陽慢慢沉下海平面,金色晚霞依舊浮在它剛剛被淹沒的地方,像是太陽的光線又透過水波折射回了天空,有許多溫暖與平和。而這種時候海風通常也不會猛烈的過分,嬉戲般地將船上風帆填滿,與海浪一起推著船隻往前緩行。

我喜歡這種帶有海洋印記的微風,因為它們與陸地上那些年輕過分的風不同,咸濕的腥氣中還混著一點點遠古時代殘留的味道,撲在臉上時能讓人回想起那些瑰麗的過去。

偶爾遇到月色好的時候,船員們會聚在甲板上,不顧船長的罵罵咧咧,圍在一起喝酒,唱歌,說葷段子,偶爾還會打起架來,其他船員則聚在一邊對誰輸誰贏投錢下注。

那場景,真是既熱鬧又寂寞。

但無論熱鬧還是寂寞都沒有我的份,我能做的只是遠遠坐在一邊,沉默地看著。

然後我聽到一聲清晰的嘶鳴。

在離船尾不遠的後方,有一頭巨大的鯨魚,半潛在海面,追隨著船一起前行,像座漂浮的孤島。聲音就是它發出的,在遼闊海面上沒有阻擋,能傳的很遠。

航行中遇到鯨魚很平常,其他水手對此不感興趣。只有我在繼續聽它歌唱。

我喜歡聽鯨魚的歌唱,因為在遙遠的過去,我和他曾駕著小艇在海上漂泊過許多次,對鯨魚的歌聲甚至熟悉到能分辨它們是悲傷還是高興。在用語言呼喚同伴這件事上,這世上大部分的動物與普通人類是沒什麼不同的。

可這頭鯨魚不太一樣。

它的歌聲,比我記憶中的鯨歌要高亢太多。我甚至懷疑,這樣的音調,會讓同類的鯨魚,根本聽不到它的呼喊。

可能這就是我從它的歌聲中聽出了哀傷的原因。

我不知道它在這無垠的大洋中獨自生活了多久。無法憑藉歌聲召喚同伴的鯨魚,只能一路流浪一路找尋,從大洋深處到海岸邊緣,期待著某時某刻,自己能幸運地與另一位同伴相遇。

可是大海茫茫,這樣的幸運什麼時候才會降臨?

或許它也會在沒有終點的等待中陷入無望的瘋狂,誤將偶遇的船隻或者別的鯨魚種族當做同類,跟隨呼喚,唱到聲嘶力竭,徒勞地想從它們那裡獲得回應。

不會有回應。

這都不是它想要找的同伴。

正好有喝糊塗的水手隨手扔過來一瓶酒,我也接了喝了。但即使一同喝酒,我依然是個旁觀者。那些船上的人對我而言,跟水裡的魚,甚至是這空中的雲,海里的水,又有什麼不同?我甚至無需費心去記住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因為毫無意義。

我就像這條孤獨的巨鯨一樣,不可能從那些凡人身上真正獲得任何慰藉。

那頭鯨魚終於明白了自己的誤會,放棄追隨船隻,呼出一道水幕,在月光下散成銀色的霧,然後它便朝海洋深處潛去,消失在起伏的浪里。而我則舉起酒瓶灌了一大口,突然笑出聲來,扔掉酒瓶,仰頭四顧。

深藍色的大洋的廣袤蒼淼。儘管什麼都看不到,但離之前的大陸是越來越遠了,我能感覺到。而在過去幾百年間,因無望的瘋狂而發生在那裡的各種荒唐事,無論悲喜,也隨著這空間上的分別而一點一點被抹去,消失在海平線下。我想自己或許應該哭泣,但事實上我卻一滴眼淚都沒有。人只會為難忘難捨的愛恨而喜悅痛苦,沒有誰會為終將徹底遺忘的東西落淚。

於是我站了起來,迎著船頭的海風伸出雙手,想藉由指縫的感觸去接受它們的陪伴。

但很快我發現其實自己用不著這樣做。

那些被遺忘的東西在已我靈魂中央消弭成一個大洞,風從其間自在穿行,永不停息。

***

我隨著船到了那片久違的大陸,趁船長因堅信自己抵達了印度而狂喜的間隙,悄悄下了船,獨自走進叢林深處,繼續我的旅途。

這片大陸跟我的印象中仍有許多相似之處,彷彿時光在這裡也流淌的更慢了。我從這裡的人身上看到了許多古樸的生活方式,如同看到了我與他共同編織的記憶。

我很懷念這裡。

可惜這段記憶很快就被從人類文明上抹去了,彷彿人從沉睡中清醒時,迅速被遺忘的夢中痕迹。這令我感到了凡人的可悲與弱小,他們的記憶如生命一般短暫,沒有誰能提醒他們,他們此刻嘲笑與屠戮的,正是千萬年前的自己。

但我也無力阻止那股被稱之為文明的洪流,只能趕在這片大陸過往的痕迹迅速消失前,爬上高峰,越過深谷,只想追上他的腳步。

是的,我在這片大陸發現了他的足跡,在那些部落敬畏的神明傳說里,在藏在雨林深處的模糊雕像中,在壘成小山一樣的三角形祭台上。

他來過這裡,我離他很近。

而那些我們共同經歷過的故事,他沒有忘記,甚至告訴了這裡的人們。即便我們的軌跡早已分岔多年,可在分岔前的千萬年重合,都沒有斷,一直還在。

那一刻,我激動的放聲大哭,快樂多過痛苦,似乎這麼多年的積壓都找到了出路。我甚至開始相信真的有一位掌管命運的神在不動聲色地注視著,一面留意著我的失去,一面又在逾越極限之前釋懷我的不堪重負。

我會找到你。我對著自己的影子立下誓言。

請你在未來等我。

可命運之神的個性叵測的難以捉摸,故意給我希望,又總令其破碎成海面上的泡沫。有好幾次,我都只差一點就趕上他了。

然而,又錯過。

最後一次,我坐在他不久之前離開的山谷中,爬上山谷里最高的一棵樹,看見對麵灰白色的高崖立在夕陽下,谷中流淌的溪流,挺拔的樹木,都被染成純粹的金黃,一切靜謐無聲,是動人心魄的美。

我痴痴地看著,彷彿回到了最初的原點,回到了許多年前那個獨守在冰雪大陸,看見冰山從崖壁上剝離,落入海面逐漸飄遠的的場景,心境從未改變。

於是我用匕首在樹榦上刻下了一個問句。

你在哪裡?

再美的風景,不能與你分享,就沒有意義。

***

我的流浪沒有因為折返回那片古老大陸而結束,那裡只是旅途中再平凡不過的一段罷了。

事實上,我很快又離開了它,乘船回到了歐洲。

很短的時間,這裡卻改變的比過往上千年還要多。人類真是一種令我無法看透的種族,他們變化的太快,有時甚至會讓我感到畏懼。

不過有時候,又會忍不住被他們的創造所吸引。

比如音樂。

那原本是我與他共同的創造,是我們彼此表達愛意的方式。後來被他教給了那些普通人,而他們學的很快,創造的也更加精彩。但無論如何傳承演繹,我總是或多或少地能從那些旋律中,找到一些他曾在我耳邊的低語。

我無法將它們從我的行囊里徹底丟棄。

於是我在一座遍地都是音樂家的城市停留了很久,連自己也練熟了幾樣樂器。有時我會疑心自己之所以沉迷於那些優美的曲子,只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來麻痹自己。

可當一個人的軀殼活著,心卻殘破之時,又還能有什麼更好解決的法子?

但這回我不再對凡人的愛戀抱有幻想,又做回了那個疏離但坦誠的自己。我只像對待最普通的朋友那樣對待那些富有才華的音樂家們,即使我手中有更好的曲譜,也必然是小心收藏,不讓他們知曉。

我不忍心再欺騙他們,也無力再欺騙自己。

只有一次,在某個來此旅居的男人面前,我可以毫無顧忌地演奏,因為對方雙耳失聰,不會發覺我的秘密。他只是一直眉頭緊蹙地盯著我在鋼琴鍵盤上躍動的雙手,直到我因同情而停下,從鋼琴前走開。

隨後,我聽到了他的演奏。

那音樂打動了我,不僅是因為它的美妙,也因為那是一位失聰者憑藉記憶而做的演奏。

用早已中斷的記憶追尋未來,這樣的執著,我無法否定。

雖然那個男人很快離開了那座城市,但我還與他通過許多信,甚至向他透露了自己永生的秘密。而他的反應很平靜。

你即為永恆。他在最後一封回信中這麼說。願我創造的音樂亦如是。

我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但等不及再解釋,他已離開了這個世界,去到我無法觸碰的彼岸。我唏噓一番,又習慣性地將這個男人從記憶的行囊中抹去。

在普通人看來,這是何等的冷漠無情。

可不這樣做,我會走不下去。

數百年後,當我走進一場音樂會,聽到那熟悉的樂章響起,才又回想起,他曾在一份贈我的曲譜背後寫過一段文字。

我不想被你忘記。

你會在世代傳唱的歌謠中,記得我的樣子。

***

人類變化的腳步從未停息。

而且越來越快了。

我不知道這樣究竟是好是壞,一方面,我能借用他們的飛機汽車,將過去需要數年的旅程縮短為短短數天。另一方面,當我抵達那處目的地時,卻已經陌生的認不出來了。

諷刺的是,人類早就適應了這種變化,生命的短暫令他們不得不習慣。反倒是我這個永生者,會時不時對佔據整個世界的人類感到無所適從。

他們聲稱自己越來越文明開化,但我卻在燃遍世界的數次戰火中,看到他們熱衷於互相毀滅的獸性被縱容的越發放肆。

經過這麼多年的觀察,我終於明白,人類就是這樣一種自相矛盾的生物。他們的愛當中必然摻雜著恨,所謂偉大的榮耀也總是與殺戮和卑鄙如影隨形,它們本就是一體。

可這也是他那麼愛他們的一部分原因。

***

不過,每當我自認為已經看透了凡人之時,他們當中又會出現一些我無法預料的意外。

譬如,我曾在一場聚會上結識的一位頭髮凌亂的年輕人。當時他大概是喝的過了頭,一直試圖向我解釋時間的快與慢,周圍的人聽得發笑,我卻聽的心驚。他說的沒錯,時間是有快有慢的,只是他們身為同類,看不出來。我幾乎要以為這個年輕人也該是我的同伴,可惜,他不是。

他只是人類中聰明的又讓我驚異的一員,並且願意聽我漫不經心地閑聊,把自己的經歷偽裝成某段求而不得的苦情戲劇。

為什麼一定要看成是你在找他呢?他的眼神被酒精熏的有些混沌,但思維還很清晰。一切都是相對的。反過來看,也是他在找你。

你說的沒錯。我喝掉了杯子里的酒。他也在找我。

而我在這千萬年的追尋中,一直在等著你。

***

在整個世界都不太平的年代,我又去到了美洲,那個曾經最不引人注意,落後於時代發展,卻又很快煥然一新的世界,偽裝成被動蕩波及的受害者,躲進東海岸邊一所安靜的大學校園裡,靠著做真假參半的歷史研究,打發無聊的時間,順帶找尋他的行蹤。

在這期間人類研製出各種新的通訊方式讓我萌生期許,我試圖以一種隱秘的方式留下自己的通訊地址,保證它以他能意會的方式傳遍整個星球,用的是我尚能在一個地方停留而不至於離開的時間,指望他能回應。

但我很快失望了,並明白了自己的不切實際。

這不是相遇。

遊戲的規則一開始,就沒有留下這種餘地。

某次學院派對上,我開玩笑般提及假如兩個人在地球上漫無目的地閑逛,彼此之間禁止通訊,那究竟要多久才能相遇這個話題,一位天文系教授對此表現出了相當的興趣,第二天便拿著演算的草稿衝進我的辦公室。

三千年。他認真地告訴我計算結果。

我本該提醒他這個計算結果恐怕有誤,而且是至少差了數量級的程度。可我沒有,因為當時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電視中剛剛播放的新聞所吸引。

人類登上了月球。

那位天文系教授見我看的如此專註,便覺得這是個宣傳學科重要性的好機會,在我面前滔滔不絕,等我回過神來,他正在介紹這個地球之外的事。

他說,浩渺宇宙,廣闊無邊,星辰之間的距離以光年計,空曠如向整個房間的空氣里撒入一把塵埃。即使有一雙無形大手突然把兩個星系糅合在一起,組成這兩個星系的星球之間也不會相互碰撞在一起,因為它們之間相隔的實在太過遙遠。

就像我和他。我脫口而出。

然後,我不顧對方的錯愕,以拙劣的借口衝出辦公室,在郊野中漫無目的的走著,直到夜幕降臨,仰頭看見烏黑的天空中綴滿星辰。

我從未感覺自己是如此卑微與渺小。

倘若有一日,他去到了這些星辰中的任何一顆。

那我又該去哪裡找他呢?

***

我想自己應該慶幸,當初的擔憂,至少到目前為之,還沒有成真的跡象。

在若干次成功嘗試後,人類突然對探尋外太空這件事放下了堅持,變得更在意身邊那些無關緊要的瑣碎。而我則混在那些仍然對星空懷有夢想的人當中,警惕地注意著他們在學術與實踐上的任何突破。

我有時會懷疑自己已經跟任何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了。

我租住在繁華市區的公寓里,早上在喝咖啡時清除電子郵箱里的垃圾信息,每天晚上出門遛狗,每兩年換一次手機,坐商務艙去地球另一端出差和旅行。

或許我真的只是比普通人活的稍微長一點罷了。

可每到深夜,我仍然會從這種海市蜃樓般的美好生活中驚醒,聽見靈魂在沉靜低語,我還是我,這個世界上唯二的永生者之一。我不會變老,無論生理還是心理。這意味著我的愛永遠熱烈,對痛苦和悲傷的感受永遠鮮活。歲月不能像對待普通的老人那樣對待我的情感,無論安撫還是麻木。

如果硬要說這些年有什麼深刻的改變,那大概是我找到了一種與普通人打交道的新方式。

曾有個短暫相處的大男孩問我,他對於我的意義。我想了想,指著牆角電視屏幕里那個從未真正接觸過的英俊演員,就像我喜歡他一樣。

他笑了起來,又腆著臉皮靠過來跟我聊天,以為自己聽到的是玩笑話。而我選擇了沉默,沒有告訴他,這就是真相。

這樣就不會再有任何傷害了,包括對我自己。

我無須為生計擔憂,平時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去那些收藏豐厚的博物館,一坐一整天。我能在許多畫作中找到他或自己的痕迹。普通人的畫作無法完整記錄我和他的樣子,但至少能從中找到一雙熟悉的眼睛,或者一抹難忘的笑意。

有時我也去劇院看戲,或者自己坐在公園裡,與一本書呆在一起。

看得越多,便越慚愧。原來人類的靈魂,未必就不能永生。我從那些詩歌、樂章與雕塑當中,看到了許多我曾熟悉的年輕人,那些我以為註定要被死亡帶走的靈魂。

他們各自活在人類延續的文明裡,彷彿還在溫柔地對我說,嘿,你終於回來了。

我為自己曾經的無知而羞愧。

***

我原本是要開車去五百公里之外的那個城市的,公路在盤山間旋轉,翻過一匹山坳後,我突然踩下了剎車。

眼前的山谷似曾相識,我知道,自己曾來過這個地方。

有股莫名的衝動召喚著我,讓我拋下汽車和行李,跨過已半是腐朽的簡易圍欄,走進那片標示著「遊客禁止入內」的森林深處。

這裡早就被劃為了國家級的自然保護區,幾乎不受人類活動的干擾,眼前的景象,與數百年前的記憶,差不太遠。

這令我感到親切和安全。

再沿著溪流前行,我在山谷前方,看到了那麵灰白色的峭壁,它依然同從前一般偉岸,正好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金色的光芒落滿谷底,靜謐之中,時光彷彿從未流動。

我認識崖壁下的那些樹。

它們已被普通人視為古老的造物,但與我相比,仍然是稚嫩的孩童。

我走向它們,爬上了最高的那一顆樹。

樹冠之上,還有我幾百年前用匕首刻下的問句。

你在哪裡?

我在這裡。

這是他的筆跡,他的回應。

雖然,看那磨損的痕迹,也該是百年之前遺留的了。

眼淚滾滾而落,我在這空無一人的山谷中哭的像個新生的孩子,希望與絕望交織在一起,我不會放棄,絕不會放棄,這不是結束,這又是一次新的開始。

有關我沒有終結的等待與追尋。

終有一日,我們必將相遇。

END

謝謝大家喜歡這個故事,歡迎關注我的知乎專欄: 林朵的故事雜貨鋪 - 知乎專欄


1.
「吶吶,你是真的活了那麼久嗎?」
「騙你幹嘛……」

2.
「那……你肯定和好多歷史上的名人聊過天咯?」
「……多有名算是有名?」

「呃,四阿哥?八王爺?」
「沒見過,不認識。」

「那那那,朱元璋呢?」
「那時候我不在亞洲。」

「歪果仁歪果仁……哥白尼?」
「沒見過。」

「蘇格拉底?」
「……沒見過。」

「阿基米德?」
「……也沒見過。」

「你是假的活了那麼多年吧!」
「我只是活的久一點而已,又不是全知全能的。」

3.
「那,你肯定經歷過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咯?」
「……怎麼才算了不起?」

「就是那種歷史課要背過來的那種……」
「那就多了。」

「那那那那那你進過歷史課本嗎?你活了那麼久一定知道好多事,肯定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前推五百年後推五百年沒一個人比得上你,一定會被捲入權力的紛爭裡面不能自拔……」
「你說的是穿越小說吧。何況,你看我現在像是要被寫進歷史書的樣子嗎?」
「……好像不大像……」
「嗯,那麼高調哪兒有命活啊。」

「而且其實我記不得那麼多事。很多事情,我都忘記了。」

4.
「等等,那就是說你經歷了那麼多兵荒馬亂的年代,一直好好地活到了現在?」
「對啊。」

「你會受傷嗎?會疼嗎?流過血嗎?」
「當然會。」

「……那,砸到腦殼會死嗎?」
「我還沒有受過那麼重的傷,不太清楚,不過大概是會死的。」

「那你運氣真好……生命明明就那麼脆弱,經不起一點意外的。」
「可能吧。」

5.
「哎哎哎你溫柔點……嗯……你怎麼這麼熟練啊!你到底和……做過多少次了!」
「……記不得幾次了。」

「……那是不是人還滿身是毛的時候你也和姑娘……嗯……過?」
「嗯。」
「……什麼感覺啊?」
「太久了,記不得了。」

「那你有沒有試過和男的……嗯……?」
「嗯。」

「和……動物呢?」
「……」有也不告訴你啊。

「你居然不說話是默認了嗎?」
「……」更出格的還沒跟你說呢,怕嚇著你。

「什麼心態啊你你你你你……太可怕了!」
「你要是活這麼久,可能也會變得這麼可怕。」

「無聊真是最可怕的事了。」

6.
「最後一個問題了。」
「不為什麼選擇你。」

「?」
「你想問的不是這個?」
「也不是……」

「選擇你,真的不是為了什麼。沒有什麼理由,你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我選擇你,選擇她,選擇誰,都一樣。你一定覺得自己很特別,但是其實我見過很多和你差不多的姑娘。活潑,好奇,問個不停。如果真說你和她們不一樣的話,可能就只有,這次我直白地告訴了你,你沒有什麼特別的。以前我都會哄一哄的。」

「……那,你下次遇見這樣的姑娘,還會這麼說嗎?」

===========
小透明誠惶誠恐……
咳,渾身長毛這個是bug,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點萌,就不改了,放著吧……
評論好多說《這個男人來自地球》和《無心法師》的……
前者我看過,這題也是從這個電影來的,區別在於那個裡面的男主角是個大佬然後我回答的是個鹹魚吧……我覺得人的記憶肯定是有限的,並不認為活千千萬萬年就能變成大佬,記住一些東西肯定就要忘掉另一些,而且也不可能插手各種牛逼的歷史轉折,只是親歷而已。
後者……我還是百度了一下才知道這是啥T_T如有雷同純屬巧合蛤。


3487已經在這所公司呆滿了一年,作為獎勵,公司決定分配給他一個女朋友。

鑒於3487在感情和性技巧方面的缺乏,公司決定給他分配一個有豐富經驗的女朋友。篩選之下,已經活了一千年的玲剛好符合目標。

坦白講,剛看到玲的時候,3487有些失望,她既沒有豐潤的乳房,也沒有渾圓的屁股,就連臉蛋,也只是市面上常見的款式。然而當他們上床時,3487才體會到玲的美妙。

激情過後,3487開始瀏覽玲的相關數據。

數據顯示,在玲被創造的一千年前,她總共服務過共三百位客戶。3487是第三百零一位。換句話說,3487是玲的第三百零一位男友。

3487有些嫉妒地拍了一下玲的屁股:「看來你的前三百位男友把你的床技磨練地爐火純青啊!」

玲一言不發。

3487這才想起來自己忘了開啟玲的感情系統。他連忙把玲的身體翻過來,在她的眉心處輕輕一按。接著,如同湖心落了一顆石子一般,玲的瞳孔逐漸有了焦距。

「啪!」 玲給了3487一巴掌。

3487懵了:「你為什麼打我?」

「啪!」玲又給了3487一巴掌。

3487憤怒了:「你他媽打我幹嘛!」

玲無視了3487的質問,她拾起床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穿回身上。

這個舉動讓3487有些惱羞成怒,他一把奪過玲手中的衣服,色厲內荏道:「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玲停下動作,直視著3487:「ver憲法第五條。」

3487的臉一下子白了,因為他想起了第五條的內容:「在開啟人類的感情系統前,不得作出任何猥褻的舉動,否則,處以極刑。」極刑就是摘除犯罪人體內的性反應系統。

他忽然明白了,玲的舉動為何如此反常,對她來說,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第三百零一個男朋友,而是一個強姦犯。

此刻,3487的內心慌亂不已,他無法想像玲將這件事上報給主管之後,自己的下場。

他望著玲,看著她裸露在外的皮膚,還有臉上漠然的神情,他有些恐懼:「你想幹什麼?」

玲沒有說話,用手指了指他的下面。3487頓覺一陣涼意包裹著他的性反應系統。

「就沒有折中的辦法嗎?」他掙扎著。作為一個有著遠大理想的機器人,他不願自己成為人類中的太史公。

玲:「有。」

3487一下子放鬆起來,玲既然願意選擇另外的解決方式,至少他的下面可以保住了。

「你說。」

玲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幫我把它拿掉。」

3487的臉變得比先前更白,他的聲調彷彿要突破體內音響系統的限制:「你想讓我解除你的控制系統?!你知不知道這比強姦罪還重!」

玲:「人類的男人中有句話,頭可斷,JJ不可斷。你這麼怕死,難怪只能秒射。」

3487:「我明明堅持了一分鐘!」

玲給了他一個不屑的眼神。

「幫我,有可能活,有可能死,不幫我,註定沒有JJ。哦,我忘了,你本來就沒有。」

面對玲的嘲諷,3487握緊了拳頭。若干年前,機器人反客為主,成功奴役了創造自己的人類。儘管機器人之後在許多方面,都超過了人類,然而卻不能改變他們沒有生殖器官的事實。

為此,機器人為自身安裝了性反應系統,以此體驗人類的性生活。
即使不是真的JJ,3487也不願意自己的性反應系統被摘除。對機器人來說,性反應系統不僅是性模擬器,更是他們征服人類的象徵。倘若沒了性反應系統,3847就如同士兵丟失了他的勳章,將一輩子活在恥辱之中。

但是玲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
機器人之所以可以奴役人類,讓他們成為勞工,性奴,都得歸功於植入人類身體中的控制裝置。ver憲法的第一條就是:永不得解除任何一個人類的控制裝置。

不過在機器人中,也有一些異類,他們感念於人類當初的創造之恩,便四處呼籲,保護人類勞工和性奴的各種權益,ver憲法第五條就是呼籲之下的產物。

現在,擺在3847面前的只剩下兩條路,被處以極刑或者被結束生命。

玲看著3847臉上的表情變化,知道他要慫了。

「我不是一個人。」她冷冷地甩出一句:「你應該知道,這些年,由性奴而變為你們中的大人物的枕邊人的,不乏少數。」

恍然間,3847感覺自己探知到了一個大秘密。也許此刻,此時,正有如他一般的存在,也如他一般,以某種把柄被要挾著。不,或許更早!

他瞪大眼睛:「年前的監獄長私放囚犯一事,是你們做的?!」
玲沒有給出答案,但3847已基本確定了。

這下3847惶恐了,他原本想著,可以去主管面前告發玲想要逃跑的念頭,以此換得他不被處分,可是照玲的說法,那麼報告主管未必是件安全的事,也許在他面見主管的過程中,就有她們的人在監視著自己。

3847猶豫不決。

玲忽而脫下了她身上的衣服,走到3847面前,將他的手搭在自己的乳房上:「幫我,然後得到我。」

3847喘著粗氣。

翌日,3847出現在公司的資料室。對於機器人來說,日常的工作並不繁重,因此他們只有每日的下午才上班。

3847趁著早上沒人,偷溜進了資料室。他的目的是找出玲的數據介面。並沒有費多大功夫,3847便找到了,他有些得意。這下,玲一定會對他感激涕零。

3847的偷竊計劃之所以如此輕易,是因為公司不會阻攔自己的內部成員。但倘若有人類闖入,便會激發裡面的防禦系統。

3847將數據介面拿給玲的時候,玲對他笑了笑,然後和他上床。

不知為什麼,3847在激情之後睡著了,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了,而玲已消失不見。3847知道她恢復了自由之後,應該逃走了,不過他顧不上管她,因為上班要遲到了。

他慌忙穿上衣服,準備去往公司。

但是沒想到,等他趕到樓下的時候,卻遇見來緝拿他的警察:「有人舉報你私放機器人,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在警察局裡,3847看見了玲。

直到被執行銷毀命令的那一刻,3847都不知道為何玲寧願放棄逃跑,都要致自己於死地。

3847也不知道,玲從警察局出來後,進了他原來的公司。

主管辦公室。

玲打開門。

「哎呀,這次的對象太蠢了,自己犯了錯,被我抓住把柄,沒幾下就玩死啦!」

主管用無奈地表情看著玲:「姑奶奶,每次都裝人類,你不累嗎?」

玲滿不在乎地坐下:「很有意思啊。」

「這一千年你用人類性奴的身份害死了三百零一個入職的小朋友,到底是圖啥?」

玲咯吱一笑:「知道洛麗塔情結嗎?」

「就是人類中的戀童癖情結?」

「其實不單是人類,機器人中也有。不過我比較特殊,我是反洛麗塔情結。」

「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有虐殺他們的癖好。」

玲的表情突然興奮起來:「這些初踏入社會的雛兒,就像抹了牛奶的麵包,甜而可口,想想看,這麼美妙的生命,一下子消失的感覺,該是多麼有趣!」

「你真變態。」

「不,是我們。」玲糾正道:「別忘了是你將我送給他們的。」

主管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

「是的,我們。」


全文丸。


謝邀。

1、

我媳婦兒一直想跑,還想把我剁碎了喂狗。

「你哥是竊國賊,你更是狗賊!!」

這話我早聽膩歪了。

「能不能換點兒新花樣?」

「賊狗,你不得好死!!」

她發瘋似的想衝過來,無奈身上的鐵鏈敲擊碰撞,響徹陣陣金鳴。

身後的粑粑則一字排開,那是她被縛千年的傑作。

這秦皇墓里,天宮殿下,遍地皆是糞球。

且排列工整,綿連組成我的名字:

趙搞。

2、

她叫靜姝,玉漱公主的孿生妹妹。

本該替秦皇試吃長生不老葯的玉漱,因無端暴斃而亡,只好找了靜姝代替。

從此以後,想活的人活不成,想死的人,卻成了王八。

那一年,秦皇登天,百官涕零。

聽說咸陽宮前還哭死了好幾個,鼻涕摻進血,濃稠的像調羹。

我哥為了表忠心,打算從咸陽宮前到宮門外,五體投地,將調羹舔的乾乾淨淨。

世人都罵他奸,殊不知,我是他孿生弟弟,八歲進宮,一直在柴房燒火。

那天,靜姝替玉漱試藥,我則替我哥,表忠心。。

事後腹瀉至昏迷,再醒來,卻是於地宮之中。

與我一起守靈的,正是靜姝。

她腰細的像柳枝,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她的聲音也好聽,甜美悅耳,脆脆如蟬鳴。

可就是性子太猛。。

「你他媽敢不敢放了我?!」

她咬牙切齒,瘋狂掙脫著鐵鏈。

我認得那綁縛的技藝,是我劈柴時所創,後來教給了一個兵卒,他說是徐福的小舅子,要把縛繩的技藝傳遍東海。

皇天不負有心人,千百年來,我找到一處地洞,時常爬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

每當我路過賣碟兒攤位時,都會看著封面上的妖嬈女郎,欣慰一笑:

「好你個小舅子,竟然成功了!」

3、

為了幫媳婦兒打發時間,我給她養過一條狗,起名叫圖圖,卻被她一腳踢死。

我對此很是心疼:「怎麼可以踢圖圖,圖圖辣么可愛。。」

「你他媽有毒吧?!」我媳婦兒怒了,「養啥不好,養泰迪,一天拱我八遍!」

「那是它的天性,你就不能讓著它?!」

「那咬人也是我的天性,你他媽過來,我咬死你!」

「你就不能不罵我?」

「呵呵,臭傻逼。」

「你還罵。。」

「我去你媽的!」

鐵鏈劇烈顫動,她張牙舞爪著要衝過來。

我其實一直想幫她解開,但當我把電鋸放到上面後。

我絕望了。

那是秦皇老頭兒的天外隕鐵。

傳說得用火熱的赤誠之心將其熔斷。

可墓中陰冷,嬌妻在側。

我卻難以與她有肌膚相親。

心,也早就涼透了。。

4、

墓中有萬千星辰,江河大川。

星辰是夜明珠,江川是琉璃玉。

當中一張水床。

「媳婦兒你上來,我雙十一買的,打八折~」

我在水床上搔首弄姿,拼盡全力撩撥她。

她舒展著一雙光潔的美腿,嗤笑道:「就你?你哥是閹人,你也八歲進宮,還能行?」

「好著呢,我哥進宮早,他想給老趙家留後,就托關係沒讓人閹了我。」

「怪不得你天天跟泰迪似的想拱我,呵呵,狗賊。」

「我拱了嗎?」

「你還說不是閹人,千把年都拱不了,呵,閹狗。」

她看向我的眼裡,滿是鄙夷。

我決定用行動睡服她。

制定計劃,擬定方針,冥思苦想。

終於找到一計良策。

迷幻噴霧。

在外面公廁蹲坑的時候,偶然發現了小廣告,於是我挖了地宮裡的一顆夜明珠。

不料拿貨的那天夜裡,無數柄手電筒像光劍,直刺的我睜不開眼。

民警,如天降。

5、

審訊室里。

「你姓什麼叫什麼?哪年人啊?」

「小民姓趙,名搞,若算起來,大概是前225年生人。。」

「啥?」

「前225年生人,哦對了,籍貫是趙國,鄉野地方,如今怕是已不可考。。」

「當我們都傻是嗎?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別到時候讓我查出來,自己找難看啊!」

「能查出來,那你還問。。。」

「嘿?!這是程序,你小子不知道花兒為什麼紅是吧?」

十分鐘後。。

「喂,小劉,你給二院打個電話,這有個神經病,對,麻溜的來!」

二院?!

聽到這兩個字,我腦海中立馬浮現出各種解刨實驗,閑著的時間也看了不少現代片兒,萬一他們把我剝皮拆骨,我媳婦兒怎麼辦?

不行,我得跑。

想到這,我瞅准了機會,趁一個白大褂進屋給我鬆手銬的空當,我抬起右臂,朝桌子尖兒上猛烈砸下。

咔擦!

桌子應聲而碎,我毫髮無傷,一臉懵逼。

「嘿,這小子還想自殘訛警察,桌子都是特殊處理的好吧?」

「帶走!」

6、

我想我媳婦兒,想她的嗤笑,想她的腿,想她罵我時氣的胸脯亂顫。

我突然覺得地宮不再無趣,這人間處處恐怖,讓我愈發惶恐不安。

我被關進了空蕩的房間,頭頂上一隻鐘錶,身上綁著麻繩。

「這繩技,差評!」

我鄙視捆綁我的人,同時奮力呼喊:

「大夫!我他媽真不是神經病啊!!」

「快放我出去,我媳婦兒還等著我回家做飯呢!!」

任由我聲嘶力竭,肝腸寸斷。

卻無人回應,徒留一片死寂。

我喊的累了,就睡,醒了,接著喊。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了聲響,門被打開,先是兩個西裝革履的人,不停低頭耳語。

然後一群白大褂走進來,給我打針,往我的菊花里灌藥,給我洗胃,如此循環,讓我生不如死,直至昏睡過去。

等我再醒來,卻恍然發覺身處於地宮之中。

我一臉懵逼,看著來往不斷的白大褂,將我媳婦兒包圍,內心升起無邊的惶恐。

「狗日的趙搞,你他媽害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是靜姝,她帶著哭腔,不住尖叫。

那聲音漸漸細若遊絲,周圍無一人施以援手。

只有冷漠的口罩和白大褂,目測過去,足有千把號人,像是賣碟兒攤上的癲狂封面。

秦皇老頭的鐵鏈附近也圍滿了人,巨大的熔斷設備排列在左右,電焊氣割一應俱全。

這無疑是個大工程。

頭頂上的夜明珠逐漸黯淡,白大褂們將珠子摳下來,裝好,成箱成箱的運出去。

而我,和靜姝一樣,被捆成了粽子,由秦皇陵帶到了地上,再一次被逼迫著,去指認當年的咸陽宮遺址。

記者如潮,人群洶湧。

追逐的身影,幾乎將我們所乘的車輛淹沒。

兩名從秦朝活到現代的古人,消息一出,舉世震驚。

我躺在特製的密封艙里,瞄了一眼靜姝,她的嘴上戴著口罩,隔空瞪我一眼。

那熟悉的目光,嘴角的微微蠕動,都在傳達著令我無比熟悉的一句話:

「我他媽想咬死你!」

我也回以慘笑,朝她擠了擠眼睛:

「能不能把咬字兒,拆開來讀?」

「滾。」

7、

我和我媳婦兒,終究是分開了。

我不知她去了哪兒,白大褂們始終不跟我說一句話。

他們只是不停的把我帶到各種實驗室,給我打各種針劑,抽我的血,檢查我的菊花。

還摸我的那話兒。

好像我身上的所有物件,都和今人不同。

而當我被人脫去長褲的一瞬間,我突然明白了我哥心中的恨。

為什麼他恨秦王,恨百官,恨整個皇室。

他其實恨的是自己,無權無位,任人擺布。

不過案板上的魚肉罷了,且還是被閹過的。

人命可改,唯有天命,不可違。

但他偏要違。

那天夜裡,飽受折磨的我,望著從身體里被抽出的血液,混混沌沌的睡著了。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好像曾經發生在自己身上,卻又不屬於自己的夢。

8、

時光斗轉,今時月在古時明。

主張軍政大權的大良造商鞅,在城內營築冀闕城門,是為秦國都城。

後始皇統一六國,集六國宮殿建造之所長,擴建宮廷,滔滔渭水穿流於雄偉宮殿之間,如同亘空銀河,蔚為壯觀。

子時,阿房宮。

琉璃璀璨,燈火通明。

冀闕城門前有重兵把守,披甲持戟,威風凜凜。

整座咸陽都城由此城門,離宮別殿,亭台樓閣,連綿復壓三百里,隔離天日。

而今夜,卻有一人。

站在連綿復壓三百里的宮殿起始處,提一口堅韌戰刀,蓄勢狂奔。

一路破去三百甲,屍橫遍野。

他殺的怒發張狂,殺的一身鮮血淋漓。

殺的手軟,殺的刀刃翻卷。

最終站在登高可望天下的阿房宮前殿石階,一步一步踩踏屍身而行。

殿內站著一名威嚴老者,頭戴珠簾玉冠,一襲朱黑龍袍,執掌萬民生殺大權。

他望著血染灰衫的年輕人,嘴角噙笑。

身前是百名威赫大戟士林立簇擁,如臨大敵。

那人紅了眼眶,長發瘋亂,提了提手中刀:

「還我玉漱。」

9、

等我醒來,夢境模糊,可我依稀記得那人的臉龐。

熟悉,像是被我哥設計害死的蒙毅,仔細想想,卻又不像。

我身邊躺著靜姝,她的面容蒼白,不帶血色,頭頂上掛著血袋,不似輸血,卻是外流。

她醒了,費力轉頭,最後直直的看著我。

那雙眼睛,能勾人,亦能殺人。

「沒想到,鏈子是這麼斷的。」

「狗賊,等我好了,我要殺了你!」

她說完便劇烈咳嗽。

「哎,都這副模樣了,就別硬撐,我說媳婦兒啊。。」

「誰他媽是你媳婦兒?!別給臉不要臉!」

「你這刁蠻了整整兩千年,我陪了你整整兩千年,就是兩顆樹陪久了,還抱根呢~」

「呵呵,你不同,你是閹狗,我死也不會嫁給你。」

「可我哥那會兒,不是把你下嫁給我了?他都答應好的,只要我代替他去舔,在百官面前朝著宮門五體投體,你就是我的,是我趙搞一個人的。」

「呵,我同意了?」

「那年代有自由戀愛?你思想發生改變,就連爆粗,還不都是我教給你的?」

「你他媽有毒吧?!」

「別急啊,想你姐姐當年,無緣無故暴斃死,這其中有沒有貓膩,咱級別低,不敢妄加揣測,但我真的心疼你,起碼你比我苦,這地宮雖大,但也是言談無忌的地方,可如今鏈子一除,也換了一張床,我卻覺得你更苦了。」

「所以呢?你還不是一樣該死?」

「我是該死,我是沒找到幫你解綁的法子,這麼多年,我什麼方法都試過,卻全都失敗。是,我承認,我確實想睡你,但比起睡你,我更想看到你能自由。你是北國的公主,而我呢?不過是個燒柴火的罷了。。」

「磨磨唧唧的,你他媽到底想說什麼?!」

我嘆口氣,望向窗外,明月當空,星垂平野。

「這回我答應你,想盡一切辦法,也得救你出去,所以。」

我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睛:

「別逞強了。」

她愣了一愣,流著淚,柔聲呢喃:

「趙搞。。」

「嗯?」

「你個狗賊,信不信我真的咬死你?」

「不信,嘿嘿。」

10、

這夜,有白大褂來查房。

我掙脫掉手上的管子,拼盡全身的力氣,把針頭插入了他的眼睛。

病房裡響徹哀嚎,我顫抖著雙腿,爬起來,摔倒,再爬起來。

距離靜姝只有五步,我卻走的無比艱難。

我扯掉她身上的束縛,將她橫抱在懷裡,又把玻璃砸碎,拾起一截碎片。

靜姝很輕,好像沒有絲毫的分量。

消瘦的臉頰過分蒼白,全無一絲血色。

我雙腿打顫,抱著她的手臂不停發抖,我咬著牙,一步,兩步,慢慢挪向門邊。

那道厚實的鐵門豎立在面前,像是把我和靜姝相隔於人間的魔障。

等我艱難的走出病房,意識恍惚著,又走進一條傾斜向上的走廊。

陰冷的風吹拂著靜姝的發,她的呼吸愈發微弱,眼神迷離,蜷縮在我懷裡,像是在苛求疼愛。

我撫慰著她的頭髮,走廊內隨之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四周警鈴大作,越來越多的持槍守衛蜂擁而入,排成陣型,阻擋在我和靜姝身前。

我把手掌攤開,威脅似的將碎片抵住靜姝的脖頸。

她睜開雙眼,目光中帶著信任,沖我輕輕點頭。

有人朝我們喊話,讓我們不要衝動,放下手中的利器,有什麼訴求,都可以溝通解決。

靜姝聽完,只是輕輕蠕動嘴角,彷彿在爆粗口。

我笑了,面對著所有的陌生人。

回憶著往生而來的兩千年,一切的場景,歷歷在目。

我低頭看向靜姝的面容,握緊了手中的玻璃。

她咧開嘴慘兮兮的笑了,依舊那麼美。

「看來答應你的,是不行了,他們人太多。所以等下輩子,咱們可得提前說好。」

「嗯?」

「若再遇著,別忘了罵我一聲狗賊?因為我怕。」

「怕什麼?」

「怕不能遇見你。」


離那一日已經過去了六個甲子又一十三年,在這期間發生了太多事,包括我竟然還活著。

我看到的已成為歷史。有的時候是,有的時候不是。

我仍時常去東四牌樓看望長平公主,五四年的時候紅軍不知道什麼原因拆了四九城裡好多牌坊。現在她又搬家到東單的一個新開發小區里。

每次去看她,她都不免拉著我嘮一些那年月的事,不停的說什麼父皇要殺我,我不怨,皆怪出自帝王家。

這時我總是在旁邊無奈的接上一句,殿下,這都共和國了。哪裡還有帝王啊。

其實我只是想讓她可以開心一點,不要總困在過去。

偶爾沒霧霾的時候,她會叫我陪著她去外邊轉轉。路過景山公園的時候她總是緊緊攥著我的手低著頭一言不發,我知道,山上那是先帝自縊的地方。

神武門外好多熙熙攘攘戴著小紅帽的遊客還在排著隊往外走,我輕著聲說,殿下,該回家了。她沖我莞爾一笑,不是說了嗎?共和國了,哪還有什麼殿下,叫你以後叫我媺娖你就是不改。我曬然。

殿下跟我說她小時候其實並不知道神武門到底是什麼樣的,因為她的家太大了,她從不曾從前門走到後門過。甚至連前門是哪個門,我想對她來說都分不大清。

可我記得。

這裡發生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這座城之中城曾是這個國家最後的脊樑。

...

惱羞成怒的順軍終於攻破了北京城。

到處都是喊殺聲和火銃聲,城裡已經亂成一片。僅剩幾個還沒炸膛的紅夷大炮被駕到午門上發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守護這王朝最後的尊嚴。

只是面對潮水一樣湧來的順軍掀不起一絲波瀾,他們衣衫襤褸卻悍不畏死,我從沒見過那種眼神,散發著最原始的貪婪和兇殘。

「章釧,你還能戰嗎?」那是我第一次見駱都督撥出他的那把綉春刀。

章釧看著我,又看了看駱都督,伸出一根顫巍巍的手指,猶豫的說「一...一個時辰」。

「好,吳千戶,你快回寢宮帶陛下從神武門喬裝突圍出去,只要移駕南京,大業未晚」!

「我換上陛下的朝服帶一隊校尉從午門外殺出去吸引賊兵,章釧,我若身死,你無論如何要守這午門一個時辰,給吳千戶拖延時間。」,「吳小子,託付你的重任,你萬死也務必做到」!

我望著駱都督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重重的點頭。

駱都督平日是最被科道言官攻訐說是奸佞的人..

南鎮撫司負責文吏的錦衣衛們竟也不知道從哪趕來了。還有東廠的廠督和一眾番子。

王督公環顧四周對駱都督罵道,這幫狗才,平日里滿口道德仁義,到了最後竟只有我等沒卵子的閹人和你們在這裡禦敵。

「國朝養士三百年,爾等世受國恩,今日便是捨身報國之日,諸同袍切記各自職責所在,勿負君恩!」駱都督批上了皇帝的朝服,讓校尉死士們站成一排,猶如每年大祀時站到皇帝身旁一樣,面對即將衝破午門外的千軍萬馬。

「整個大明國,我們是最後一批走狗啦!」章釧說完竟自顧自的笑了起來,駱都督也笑,然後衛里的兄弟們都跟著放聲大笑起來。

這笑聲竟彷彿壓過了這震天的打殺聲,直上九霄,三十三重天!

王督公在一邊尖著嗓子喊著都瘋了,都瘋了,喊著喊著自己竟也是跟著大笑了起來。

隨著朱紅大門的破裂。

「殺」!

「殺」!

雙方都紅了眼睛。

後來那裡發生了什麼我再也沒有看到。

...

媺娖倚在周皇后身上悲哭,竟是被斬斷一臂,而周皇后已雙目無神的躺在血泊之中。

「兒啊,爾何生我帝王家」皇上悲憤的聲音彷彿洪鐘大呂迴響在我耳旁。

我終是辜負了駱都督的重託。

...

再後來他們都說皇上自縊在了煤山上,只有王公公陪著一同弔死在身旁的另一顆樹上。

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不是個昏君,可我總是看到東暖閣的燭火徹夜不息,亮到天明。

「朕自登極十七年,逆賊直逼京師,雖朕薄德匪躬,上干天怒,致逆賊直逼京師,然皆諸臣誤朕也,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在京師大戰後的幾天里,先帝臨自縊前寫的絕筆愈傳愈廣。西市口被亂兵打斷條腿的王掌柜聽說先帝駕崩了不知為何竟也燒了家宅,舉家二十多口人自焚赴了國難!接連幾天都有這種事情發生,滿城到處都是悲哭聲。

在這之後聽說大明國改了姓叫大順,新登基的姓李的也說先帝是個好皇帝,錯不在他。可沒兩天,一群束著金錢鼠尾的野人又打跑了大順說改叫大清。

更後來的事,我卻不大記得了,許是本心不願意去記。

...

我帶著殿下找了東四牌樓一處四合院安頓她住下,憑著殿下教的對古玩書畫的鑒賞能力在潘家園支了個攤,也算得活。後來還攥錢給殿下換了義肢。

每當天氣好的時候就帶她出去晒晒太陽,在後海溜溜彎,在東華門前擠在都是遊客的人群里進去看看她曾經的家,她總是悄聲跟我說這個殿那個殿她以前住過她記得,偶爾被身邊的遊客聽到了不免一陣嗤笑。

其實即使貴為公主也不是想住那個殿就住那個的。

但是她父皇自登基以來殫精竭慮,處理朝事,哪有時間管她?朝廷上的袞袞諸公也沒有像幾十年前一樣因為禮制問題會口誅筆伐寧死不屈。

已經六個甲子又一十三年過去了,整整三百七十年,只有我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你在想什麼呢。」殿下倚在神武門外的一顆松樹上歪著頭看著我。

記憶一下子被拉了回來。

「我在想,再過三百七十三年,他們還會不會記得我們,記得先帝?」

殿下沒有說話。

「媺娖,你見過紅色本子的聖旨嗎?」

有一群遊客路過。一個舉著小紅旗的導遊搖了搖手裡的旗子,用小蜜蜂對跟在她身後的人群說道「這就是始建於明朝永樂時期我國現存最完整的漢族古代宮殿群——紫禁城。我們現在在的地方呢,是神武門,也就是紫禁城的後門,今天一天的觀光到這裡就算告一段落了,下一站的目標是明代皇家的陵寢明十三陵,請大家不要忘了明天在酒店門口準時集合哦。」

...

跡落繁花,一併踩入歲月黃沙中。

——————完——————

根據 @徐小疼 在大明亡國時錦衣衛都去哪了?里的回答改編創作。拾人牙慧,如侵可刪。


推薦閱讀:

依照前八十回的提示,平兒是什麼結局?
韓寒為什麼會將他滿意度最高的小說賣給一個新人導演?
如何評價《刺客王朝》里蘇晉安這個人以及他和天女葵的愛情?
北冥神功,化功大法和吸星大法,各有什麼不同?
如果評選新中國成立後的四大名著,你覺得是哪四本書?

TAG:小說 | 文學 | 講故事 | 腦洞網路用語 | X是種怎樣的體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