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汪國真的詩?

據說義務教育課本上還有他的詩,我甚是不解!如此空洞沒有內涵的詩,竟然能上高中課本!他還自詡是最後一個輝煌的詩人,看著他新出的詩集,怎麼看都是東拼西湊的文字,一點意境沒有,口號到是喊的很響!

雖然很多詩有點奇怪晦澀難懂,有些詩人比如海子,但起碼也有流芳百世的經典。
還有比如席慕蓉,隨便拿一首都秒殺汪國真!那些大師的泰戈爾等就更不用說了

也不是說我的水平有多高,但是如果詩歌沒有意境,只是講究華麗辭藻和口號,那詩歌還有什麼美可言!(還請大家輕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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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澄清一下這個問題是我去年提的!如果有些人認為我是借著他的去世來嘩眾取寵,對死者的大不敬!那還真沒有這個問題!去年我剛開題的時候,寥寥幾個人回答,只有楓樺中肯的回答了這問題,我也是很讚賞他的觀點!
前天突然間這麼多人怒髮衝冠的前來圍觀,才得知汪去世的消息!如果你還以此來人身攻擊,什麼孫子,什麼sb諸如此類的,那隻能說明你的素質。
就事論事,就詩論詩!你可以喜歡,但我也可以不喜歡!僅此而已


詩歌是要有意境和意象的。寫得淺白可以,比如《我穿過大半個中國去睡你》,但是人家是有意象的,而且充滿著旺盛的生命力。詩歌要有靈性,就絕不能是好詞好句的段落。汪的詩可以作為qq空間的簽名,也可以作為心靈雞湯的鼓勵,但是太蒼白,沒有詩人的靈性。

另外,文學創作上,有沒有天賦和努力是兩回事,其人品和作品也是兩回事。能達到美學上標準的詩,都具有深刻寓意的,就算是天才詩人也不會每首都是。

為了有一個直觀的感受,可以去讀讀木心的《從前慢》和李敖的《只愛一點點》。兩首都被改成歌了,算淺白吧?但是意象和美感如此震撼人心,而不是空洞的說理。

《從前慢》

記得早先少年時
大家誠誠懇懇
說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車站
長街黑暗無行人
賣豆漿的小店冒著熱氣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從前的鎖也好看
鑰匙精美有樣子
你鎖了 人家就懂了。


《只愛一點點》


不愛那麼多, 
只愛一點點。  
別人的愛情像海深,  
我的愛情淺。

不愛那麼多, 
只愛一點點。 
別人的愛情像天長,
我的愛情短。
不愛那麼多,
只愛一點點。 
別人眉來又眼去,
我只偷看你一眼。


離開歷史環境談文學作品的流行是耍流氓,抱住歷史環境談文學作品的價值就是犯罪。


聽搖滾的看不起聽流行的,
聽竇唯的看不起聽汪峰的,
聽陳奕迅的看不起聽韓紅的
在唱歌這麼個逼格相對較低的領域裡面,主旋律通俗作品尚且處於鄙視鏈的底端,更何況在詩歌這個出場自帶三分逼格的領域裡呢?

從藝術性和美學價值上來講,汪國真的詩是偏低的,但是從讀者的審美滿足上來看,沒有高下之分。就像米其林三星在藝術性和美學價值上碾壓路邊燒烤攤,但是就」吃得爽「而言,兩者比較還真不好說。


以前也不太喜歡汪國真,現在也不喜歡,覺得太淺,太俗。不過高三複習最累的時候,在語文卷閱讀題上看到了汪的一句「 凡是遙遠的地方 /對我們都有一種誘惑/ 不是誘惑於美麗 /就是誘惑於傳說 /即使遠方的風景/ 並不盡如人意 /我們也無需在乎/ 因為這實在是一個 /迷人的錯 」
在知乎的語境里,這句詩當然是不入流的,甚至不算詩的,但當時我正準備高考,家人希望我去離家近的京津讀書,我擇喜歡南方,想考遠一些,很糾結。讀了這句當時非常有共鳴。
現在,我在離家兩千公里的地方讀書,距離讀那句詩已經過去一年,汪國真也已經去世了。今天我依舊覺得他的詩不好,但很感激汪先生在我最迷茫的時候給我的感動。因此,我覺得小學初中課本可以有北島,有魯迅,也可以有汪國真吧。


這是我見過對汪國真評價中最犀利的,作者:莊周,來源:《齊人物論》

作為詩國的國恥,新時期詩名最著的,是連詩歌幼稚園都沒畢業的汪國真。

如果汪氏分行押韻的塗鴉之作是流行歌曲的歌詞,我沒意見,但要躋身詩國則必會人神共憤。

汪氏警句都是「歡樂是人生的驛站/痛苦是生命的航程」之類的貨色。他教導讀者:「人,不一定能使自己偉大/但一定可以/使自己崇高」。詩歌愛好者不一定能使自己傑出,但為什麼可以,使自己如此糟糕?

為了押韻,他竟敢寫出這樣的句子:「愛,不要成為囚/不要為了你的愜意/便取締了別人的自由」。

汪氏的靈感大都來自對浪漫主義名詩的拙劣模仿,比如「如果生活不夠慷慨」是對普希金「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的模仿;「如果,你是湖水/我樂意是堤岸環繞/如果,你是山嶺/我樂意是裝點你姿容的青草」,則是對裴多菲「我願意是樹,如果你是樹上的花;/我願意是花,如果你是露水」的模仿。

把這種東西判為「弱智」都顯得過於菩薩心腸。「要永遠保持最初的浪漫/真是不容易」,然而要永遠保持這樣的弱智,更不容易。


因為昨天剛聽了新生的一場辯論賽:語文課本更應該側重傳承經典還是與時俱進。結束以後我就在想語文課本應該定位在哪裡,最後我的結論是:基礎的教育,在學生適合的年齡段讓學生接受與其年齡段相符的文章。
這就讓我又想起了之前我們校辯的題目:魯迅大撤退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當時我們的一個意見是:在我們高中階段所學的魯迅文章,除了《百草堂與三味書屋》這些,很大一部分文章我們在當時看不懂。
下來就是我想說的話了:義務教育,不是要把每個人都塑造成大師,而是接受基本教育而已。語文課本的選文並不是選擇最好的,最有文學性的(注意,我這句話並沒有說海子作品就是有文學性,也沒有說汪國真作品就沒有文學性,只是一個客觀分析),而是選擇更加適合學生閱讀的文章。 海子之類的詩人,隱喻太多,對於學生而言,閱讀起來是十分困難(當然會有例外,我只是說大體的情況),況且,有些詩歌老師也解釋不清楚,這讓學生去怎麼學?
而汪國真的詩歌就不一樣了,他的詩歌隱喻十分少,基本一眼看過去你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老師也不會講錯,學生也能理解,而且詞藻還是比較優美的吧。
綜合來看,義務教育階段選他的試,對學生而言,也是挺好吧。

至於如何評價汪國真,這個不敢妄言,畢竟我修為不夠,所以只說說題主糾結的第一個問題。

至於為什麼我沒有比較席慕蓉呢?因為我確實沒讀過席慕蓉的詩,抱歉。。。


那是詩?那是分行的散文。
讀者風格的散文。


你先用非常失禮的言辭把一位詩人貶的一文不值,

然後還好意思要求別人「輕噴」 - - 這雙標水平確實到位……

我初中年代是真君的路人粉,本來僅從做人的角度就可以討伐你十萬字(上不封頂)。

但我不那麼做,因為答題如果沒有意境,只講究怎麼噴的爽,那知乎還有什麼美可言?---------------------------------------------------------------------------------------------------------------------------
經過提醒才發現,原來這問題是真君去世前就提的,特修改一下回答~將「新近亡故」幾個字去掉~


謝邀,他的詩不值一評。


喜歡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情,本就是很私人的事情,若你不喜歡,那就不喜歡好了,畢竟每個人對事物的評判標準是不同的,但出言攻擊的行為,確是不怎麼高明。

第一次讀汪的詩,是我初中的時候,那時候我正喜歡班上一個女生,但那時的政治正確是早戀不好,苦於情愫初開,並不知情滋味,我只知每日思她念她,上課偷看她,或許是我愚鈍,或許是因為還沒有什麼經歷,那時的我並讀不懂席慕容的「不管你們相愛的時間有多長或多短,若你們能始終溫柔地相待,那麼,所有的時刻都將是一種無瑕的美麗。」(無怨的青春),反而對於汪國真的「感情上的事情,常常說不明白,不是不想愛,不是不去愛,怕只怕,愛也是一種傷害。」(默默地情懷)情有獨鍾,你可以說我膚淺,但那是我的心緒的確被這首詩說出了,所以在初中畢業時,我在那個女孩的同學錄上寫下了「回想你的笑靨,我的心,起伏難平,可恨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只有婆娑的夜晚,一如從前,那樣美麗。」(懷想)。
到了高中,異校的痛苦,又被「是否,我們有緣,只是源頭水尾,難以相見,是否,我們無緣,歲月留給我的將是,愁緒縈懷,寸斷肝腸。」(是否)道出,當然,成長了的我,也讀懂了「假如愛情可以解釋、誓言可以修改;假如你我的相遇,可以重新安排;那麼,生活就會比較容易;假如,有一天;我終於能將你忘記,然而,這不是隨便傳說的故事;也不是明天才要上演的戲劇;我無法找出原稿然後將你將你一筆抹去。」(錯誤)。
後來,讀詩越來越少,讀過的也漸漸開始忘記,但是,那些詩給我的情緒,卻依舊還在心裡,就好像情侶分手,還是忘不了彼此曾帶來的感受一般。你要說他有多好,對不起,我說不出,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曾讓我感動,我曾喜歡過他,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在許久之後,還對他念念不忘。
我寫的或許並不切題,但汪國真先生,是我喜歡的第一個現代詩人,是他為我打開了現代詩的大門,之後也讀過亦舒,席慕容,徐志摩,海子,戴望舒等人,但就像初戀總是最美好的,先生的詩作,也陪伴我走過那段情愫初開,春心萌動的歲月,今天早上,忽聞先生去世,心裡的滋味,卻是不知如何說出,未曾流淚,也未有悲傷,只有可惜,只有感慨為何天妒英才。每個人都有自己獨屬的記憶,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經歷,希望先生的詩作,能幫助和陪伴那些和我當時一般的少年,希望和我一般的少年,在多年之後,還能不忘先生的詩作。

謹於此,紀念汪國真先生,願先生走好。


嗯,挺雞湯的。

不過放到歷史背景和讀者受眾的大環境中還是有積極意義的,畢竟許多人都受過此類雞湯的激勵。


他的詩有種80年代人純真質樸的感覺,語言簡單但一點也不覺得普通,還有點小哲理,我想我爸那個年代的文青寫情書也許就是這個樣子吧,這句印象特別深,「我從你的眼睛裡讀懂了你,你從話語中弄清了我,別對我說只有眼睛才是心靈的折射,如果沒有語言,我們在孤寂中收穫的也只是沉默」,他的詩裡面描寫的愛情友情都是很純樸的,而且用很樸素的語言把一些情愫描寫的那麼準確特別,我還記得初高中時我看的時候很驚訝完全就是在寫我的呀,青春時期的少男少女不都是這樣嗎?雖然我覺得很多可能都是他自己的想像,就像那時的我們呀,很美好,有種情懷的感覺,看他的詩你覺得他是一個很純粹,很有理想,意氣風發,對愛情友情執著追求的人,是那個年代人獨有的氣質,許巍的歌也有這種感覺,嗯,很喜歡他。他的詩能上課本我表示非常開心。


我覺得集體迷戀這樣的詩人是社會一段羞於啟齒的黑歷史,人類發展的中二病吧。


汪國真擅長把詩意寫得跟大白菜梆子一樣寡淡難嚼。


汪的詩,很好,詩並不講求所謂深淺。真正重要的是詩作代表自己一時心境想法。包括我自己寫過的詩詞都是這樣。一味講求詩的深意除了被喜歡謎語的讀者解讀是否有什麼更深遠的意義?
大多數讀者都是因為聽過汪的詩中幾句經典的話,而對這個作者有了興趣。
汪詩作為勉勵詩用詞精妙,光是這點已經足夠。
現代詩我並不太喜歡,而在特定階段汪成了少數幾個被我知道的詩人,而且讀來還不錯


看完《汪國真詩集》寫了一篇書評,忍不住吐槽了幾句。怎麼說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見解,他能夠保持自己的地位說明他還是有可鑒之處的。


我母親說這是她們年輕時的回憶,我十四歲時曾讀過這詩集,大部分都已忘卻。近日重新撿起來,發現又有不一樣的新解。雖然這話有些難以啟齒,從我的視角看起來頗幼稚或是不自量力,但本著「一百個人中有一百個哈姆雷特」的原則,我還是想說出自己的想法——汪國真真是一個小心眼、沒擔當的男人。

汪國真說「我縱有愛心/也沒有可能/圓你每一個/綺麗的夢想/因此,請你原諒」。什麼?我一臉黑人問號的表情。當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怎麼會不想將自己的全部獻給女人,即使摘不到天上的星星也要有底氣的說我願為你摘下整片星空啊。女人在乎的從來都不是你能夠給予她全部與否,她們想要的答案是你是否願意。不是有首歌唱嗎,「只要你真心,拿愛與我回應,什麼都願意,什麼都願意為你」。做不到不是個事兒,關鍵在於你連嘗試都未敢,又叫人如何予以你她的一生呢?

好了,這時候,汪國真回應我了,「為你我付出的最多/我不會再這樣去愛別人/我不要你這樣的回答/說什麼愛情像雨像風」。汪先生說了這次他付出的夠多了,然而卻始終得不到回應,所以以這首詩來抒發自己的鬱悶。付出本是自願,愛一個人怎會不捨得付出,既然已經付出了,就沒必要將那些努力的過往拿出來說唱,更沒有必要要求別人給予你回復。你愛她是你的意願,她是否回應又是別人的見解,若是沒那麼小心眼,何苦強調自己的付出。讀起來真氣憤!

除此,「有一天/我們真的相遇了/萬千欣喜/竟什麼也說不出/只用微笑說了一句/能夠認識你,真好」與張愛玲的「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正巧趕上了,那也沒有什麼別的可說,唯有輕輕問一句:『哦,你也在這裡嗎?』」真真相似,可是卻未有張愛玲的靈氣,「萬千欣喜」之情還需更進一步解釋,不然難以體會那喜悅如蓮的境界,可增加些描寫,比如胸腔發熱云云。張愛玲寫的就更妙些,那麼多人中,那麼長的日子裡,且是在最好的時間,你說我就唯獨遇見了你,甚至還覺得你熟悉,你說巧不巧,你說多令人開心啊。(好了,我對張愛玲有私心;))

不過,汪國真的許多詩還真是不錯,我向來喜歡那些積極向上的,讀起來真讓人振奮。若是以後我和喜歡的男生在一起,定要親手寫一封情書,引用汪先生的詩告訴那個男孩:「我們既已站在一起/還懼怕什麼地獄/還稀罕什麼天堂」。這詩真浪漫,我已經擁有你,便是擁有了全世界,那又有什麼不甘又有什麼可失去。也不知那時候等在書信那一頭的男孩會不會感動,反正我自己肯定邊寫邊感動哭了。

當然如果我分手了,失戀了,心碎了,還是得讀一讀汪國真。「欲想瀟洒/偏難瀟洒/拿是拿得起/放卻放不下」,那時候我的心情必定如此,一邊牽掛一邊放不下,我期待著那男孩可以回頭看我一眼,卻又想徹底地從記憶中將他撇去,最後還不是假裝忘記卻在暗夜裡讀詩流淚。不過這樣想想,也還是不錯,這麼浪漫的失戀可以考慮經歷一次。

青春太短,所有都經歷才算完美。迷惘與彷徨不過都是青春路上的鵝卵石,「我要飛翔/哪怕沒有堅硬的翅膀/我要歌唱/哪怕沒有人為我鼓掌/我用生命和熱血鋪路/沒有一個季節/能把青春阻擋」。青春不必多轟烈,但切記勿要忘記初心,「我不在乎
地老天荒/只要能夠 如願以償」。但願最後所有人的夢都能夠自由飛翔。

也許,我更喜歡馮唐句句精闢的詩行,也許,我更喜歡木心娓娓道來的短句,只是汪國真恰好未敲開我心裡的那扇門,不過別人的門或許也只為他敞開。


我要吐槽第一名「楓華」的答案。

作為課本,是不是汪國真這種看得懂最重要?
作為朋友圈,是不是心靈雞湯的慰安最重要?
作為電影,是不是小時代的票房最重要?

在精神生活領域,向來都是越濫俗越無腦越受歡迎。但我們不能說這是好的,對的,因為如果這樣,那麼人類的文明將是千百年雞湯逆流成河的災難。
此外,楓華還有個偷換概念,就是以為好等於難懂,所以汪國真適合學生。那麼李白難懂嗎?王小波「一隻特立獨行的豬」難懂嗎?余華「十八歲出門遠行」難懂嗎?不僅不難懂而且很好看。

此外,我說了這麼多沒說汪國真的詩到底如何,因為已經爛到懶得說。


澎湃在汪國真去世那天發的一篇文章,個人認為對於汪國真先生評價還是很到位的,直接複製到知乎了,僅為回答這個問題,不用於其他用途。

很多人還是對新詩有偏見,或是對於新詩的認知只停留在幾個作家身上。要知道,徐志摩,郭沫若,海子,顧城,北島,這些人並不是中國新詩的全部,他們或許很出名,但是也是中國詩歌界的一份子,汪國真也是。你可以不喜歡汪國真的詩,這沒啥問題,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但是題主的觀點我覺得還是過於偏激,對於汪的詩極盡貶低之能事,這並不是一個好的態度。真的,沒有這個必要。文學界,詩歌界不僅需要陽春白雪,也需要下里巴人。

「詩歌界對汪國真、席慕容的忽視,是不公平的」
澎湃新聞記者 徐蕭
2015-04-26 22:00
【編者按】2015年4月26日凌晨2:10分,詩人、畫家汪國真因肝癌不治在北京301醫院去世,享年59歲。
汪國真本人和他的詩歌受到極端兩極化待遇。他在文化現象上的意義,可能遠遠大於他的詩歌本身。詩歌寫作要不要考慮受眾,在汪國真去世的今天,又被重新提了出來。
在中國新詩不算長的歷史裡,我們常常能看到,一個詩人在大眾間很受歡迎,但在詩歌界卻評價不高,比如徐志摩、席慕容,比如倉央嘉措。但他們都比不上汪國真。
凡是讀過書的人,即便沒聽過汪國真這個名字,也多半讀過他的詩歌;即便沒讀過他的詩,也一定會在某個朋友的座右銘、作文題記,尤其是QQ空間簽名狀態里看到過汪國真那被作為名言警句的詩句,比如「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
但在各種流派林立、從來無法形成統一意見的詩歌界,對待汪國真的態度卻出奇的一致:看不上,遠離他。這種看不上和遠離,不是針對他的人品,而主要是從詩歌作品出發,以致於常常可以聽到「偽詩人」、「警句集成」、「心靈雞湯」這樣的評價。
汪國真本人和他的詩歌所受到的極端兩極化待遇,不僅在現當代中國詩壇,即便在放到整個中國漢語新詩史,甚至加上外國的,都可以說是個異數。他在文化現象的意義,可能遠遠大於他的詩歌本身,但至今還不太看到嚴肅而認真加以討論的。
4月26日凌晨,汪國真因肝癌離世,去了他所說的「遠方」。他的離開,或許提醒我們是時候要重新審視他背後的文化現象了,而不應只是停留在類似於「他是真詩人還是偽詩人」、「他的詩是偉作還是雞湯」這樣的討論上。事實上,可能我們連後面那種討論都沒有真正展開過。
創作初期受阻,「一年肯定不只創作365首」
和舒婷、顧城一樣,汪國真是「80一代」詩人,他1956年出生在北京。那一代人在青年時代經歷「文革」,多數都沒有上過高中,有當工人或下鄉勞動的體驗,體會過讓人窒息的中國,也多有在「四人幫」倒台後迎來命運的轉折。
汪國真家境不錯,父母是幹部。他在六七歲時開始背古詩詞,過了兩三年,又從大院人那裡借到了《復活》、《安娜·卡列尼娜》這樣的時代標準讀物。
青少年的汪國真,立志想要做一名科學家,因為當時他的父母考慮到當時政治運動多,學文科的人容易吃虧。1971年,15歲的汪國真初中畢業,被分配到到北京儀器儀錶廠,也就是後來的北京照相機廠,做一名銑工。本來有機會被推薦為工農兵大學生,但因為家庭出身達不到標準而失去資格。
本以為這輩子與大學無緣,混個頂級技術工人了事的汪國真,在「四人幫」倒台、即將恢復高考的消息突然傳來時,立馬意識到機會降臨了。1978年,經歷了第一次的失敗後,汪國真考上了暨南大學中文系。
進入大學,汪國真開始接觸詩歌,並開始創作實踐。1980年代的大學校園,是屬於詩歌和詩人的。那時候,幾乎每個中國大學都有詩歌社團和詩歌刊物,幾乎每個大學的每個系都有文學社團,詩人像現在的明星一樣被寵著,詩歌朗誦會的現場堪比現在的演唱會。
汪國真就是在這樣的氛圍里開始詩歌寫作的,他大一時就在中文系系刊發表了作品,但他後來覺得這些作品「很不上路」。顯然,那時的詩歌創作只不過是受風氣浸染,他還沒有成為一個詩人和認真寫作的自覺。
1979年4月13日,對汪國真來說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他從同學那裡得知《中國青年報》發了他的詩,是機緣間校方提供給報社記者的,汪國真並不知道。但正是這個偶然的事件,激發了汪國真的創作,尤其是投稿的熱情。他開始到處抄各種刊物的通訊地址,將作品四處投遞,他估計發表率能有十分之一。
1982年大學畢業,汪國真進入了中國藝術研究院,成了《中國藝術年鑒》的編輯,幾年後轉入創作部。雖然在各種報紙、雜誌上一直都有作品發表,但當時汪國真的詩歌屢遭嚴肅文學刊物拒絕。詩人、批評家唐曉渡曾經回憶,當時他在《詩刊》做編輯,常能看到一個叫做汪國真的年輕人拿著作品到編輯部「請教」,「但大家看過他的作品後,九個編輯里沒有一個重視的。」
汪國真那時就聽到過很多的嘲諷,說他「根本不是這塊材料,詩寫得太爛了」。再加上當時他年近三十,深感一事無成,他的回應方式就是每天下班回家就埋頭寫,「一年肯定不只創作365首」。他在詩里說,「倘若才華得不到承認,與其詛咒,不如堅忍,在堅忍中積蓄力量。」
儘管「堅忍」,但他還是要經歷大量的拒絕和不被承認。直到1988年,那首後來成為他代表作的《熱愛生命》被《讀者》雜誌收為卷首語為止,他才開始漸漸有了讀者,甚至有人詢問哪裡可以買到他的詩集。
1990年,出版界的「汪國真年」
藉助年銷量百萬的《讀者》的影響力,汪國真開始擔任《遼寧青年》、《中國青年雜誌》、《女友》、《知音》的專欄撰稿人,並經常被各種文摘類刊物轉載,在青年中贏得了巨大了聲譽。
汪國真回憶,那時他每天至少接到幾百封信,請求指教的、訴苦的、求愛的,各種各樣都有,中國藝術研究院原本只有一個工作人員的收發室不得不因此增加至三人。
青年學生紛紛將他的詩歌抄到筆記本上,自我激勵或感慨青春。後來有了網路,年青人又把他的詩句「抄」到了各種簽名檔、狀態里。
汪國真第一本詩集《年輕的潮》的產生,也和當時青年學生喜歡傳抄他的詩歌有關。翻譯家曾胡對澎湃新聞記者介紹,當時他們學苑出版社的一個編輯,偶然看到了一個詩歌手抄本,一問才知道,原來是他當中學教師的夫人,從學生那裡沒收來的。學生不聽課,卻在抄一個叫汪國真的詩人的詩歌,這讓學苑出版社的編輯們有點驚訝。調查後,他們發現汪國真在青年中很有市場,「中學生、大學生都知道他」。
編輯們找到汪國真,與他商談出版。「他當然很願意。」曾胡說。1990年5月21日,《年輕的潮》很快出版,一版一印就有10萬冊,這個數字對詩集來說絕對是巨大的,但相對於這本詩集此後的受歡迎程度,出版社還是失算了。
一場席捲全國的「汪國真熱」就這樣開啟了。
加印一次兩次不夠,《年輕的潮》一共加印了五次,曾胡估計,發行總量將近有100萬冊。甚至曾有一上午,這本詩集創造了銷售出4000多冊的記錄。汪國真到上海簽售時,上千人排隊的長龍在書店二樓拐了九個彎,而在全國高校演講時,每次校方都要組織人牆維持秩序。
隨後,汪國真的另外兩部詩集《年輕的風》、《年輕的思緒》在同年出版,總印數達200萬冊,成為當年僅次於「毛選」的暢銷書。所以1990年這一年,在出版界有「汪國真年」的說法,而針對這一系列熱潮和反響,媒體則稱之為「汪國真現象」。
汪國真的詩歌契合了當時的時代精神轉型
但是,已經達到「現象」級別的詩人汪國真和他的詩歌,在詩歌界卻仍然處在一個詭異的狀態。
儘管會被邀請參加、出席不少詩歌活動,作品也終於在嚴肅文學刊物發表,但是汪國真從來沒有被詩歌圈真正接納。當時有很多詩歌評論認為,汪國真的詩歌「膚淺而單薄」,是「格言體」和「心靈雞湯」。
「海子死了,汪國真誕生了。」文藝批評學者朱大可把回憶汪國真的詩歌稱作「一件令人難堪的事情」,他把這位詩人比喻成「膚淺的詩壇流行歌手」,稱人們需要這種輕盈的「哲思小語」,是為了滋潤營養不良的文化顏面。而多數詩人對汪國真的詩根本不願意談論,提起他的名字,也只是笑笑。
2009年在西安舉行的第二屆中國詩歌節上,青年詩人肖水見到汪國真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兒。「不管是60後、70後,還是80後,沒有人過去跟他交談,大家只是在背後指指點點,當成笑談。」肖水向澎湃新聞記者描述。
記者試圖通過各種方式,希望與汪國真熟悉的詩人取得聯繫,但所聯繫的詩人和他都無甚交往。《詩刊》編輯彭敏說,不知道誰和汪國真熟悉,「作協不太和他玩」。和汪國真同在中國藝術研究院供職的李雲雷說,汪國真在院里的形象是低調、溫和,除了開會,很少見到他,也沒聽說誰和他有很多交往。
汪國真顯然很清楚這些評價和說法。他說,20多年來,異樣的聲音從未消失過,自己卻從未為此煩惱過。得不到詩歌界的承認,詩人們「不和他玩」,他也不和他們玩。實際上,近些年,汪國真離漢語新詩很遠,他開始寫舊體詩、題字賣畫、出音樂專輯,一會兒去主持,一會兒上綜藝節目,風生水起。
但是,他知道,無論做什麼,人們沖著的還是「詩人汪國真」而來,他的一切都是開始於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會形成「汪國真熱」,他的詩歌為何會在大眾里獲得如此廣泛的喜愛,而詩歌界卻總是嗤之以鼻?
在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之交,中國思想迎來了又一次轉型,尤其是1992年的思想大解放。市場經濟和大眾文化勃興,那個時候中國開始流行健美褲、麥當勞、「四大天王」。胡曾對澎湃新聞記者說,人們對詩歌的態度上也發生了轉變,逐漸開始厭倦了朦朧詩、海子那種沉重和嚴肅,「希望讀更輕鬆和愉快的。」李雲雷也認為,汪國真的詩歌契合了當時的時代精神轉型。
在汪國真流行之後,劉墉和張小嫻也在中國大陸佔據了一片天下。
汪國真雖然和王家新、于堅、陳超等第三代詩人同屬於1950年代生人,但是他和他們最大的不同是,汪國真主動避開了「文化熱」。他不讀尼采、胡塞爾、黑格爾,也不讀布羅茨基、帕斯捷爾納克,他主動避開了政治文化、哲學思想,以及20世紀世界詩歌生態。他就是希望將情感和想像用直白的語言表達出來。
這種詩歌觀念下,汪國真與大眾流行文化的水乳交融也就不難理解了,同時也能夠明白為何詩歌界無論哪種流派都一致對汪國真評價甚低了。對於那些希望達到語言的邊界、在技藝和思考上深耕細作的詩人來說,受眾的感受顯然不是詩歌寫作中重要的一個因素,甚至更進一步地根本不會考慮受眾。
但是,詩歌寫作要不要考慮受眾,在汪國真去世的今天,又被重新提了出來。李雲雷認為,我們應該回頭看看汪國真是不是提醒了我們已經遺忘了的事情,「白話新詩的誕生,原本就是為了便於大眾接受。」
首屆魯迅文學獎得主王久辛也對澎湃新聞記者說,「詩歌界對汪國真、席慕容的忽視,是不公平的。詩歌的價值永遠沒有一個標準。汪國真詩歌的溫暖與清淺,對於高中生與大一二的學生是有意義的。」他認為我們今天的詩歌界走得太快,「應該退後一步,重新審視詩歌寫作。在詩歌小圈子裡不認同的汪國真,卻一直流傳下來了。就像路遙一樣,先鋒文學家不認同,但是大學生讀了卻淚流滿面。」
這似乎在回應著汪國真的話,「過幾十年,一百年,我們再看。」顯然,對於自己作品的經典意義,汪國真是有自信的。如果從汪國真去世的今天,我們看到的各種曾經的年輕人對他的懷念和現在的年輕人仍然在讀他來看,他的作品顯然具有的「經典」的意義,只不過到底是詩歌層面,還是心靈層面的,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尺子。
不管有一點是確定的,不論什麼時候,對於年輕人來說,需要一個這樣一個溫暖、感動和激勵他們的詩人,讓他們堅持自己的「遠方」。


王福重:汪國真老先生去世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裡咯噔一下。坦率講,從詩歌的角度說,他還不夠格,但汪先生以他的熱情、理想主義情懷,讓很多人對生活的美好有了感受能力。即,他不是一個好的詩人,甚至稱不上詩人,但他從詩出發,實現了個人人生價值。


當代弱化版《白氏長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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