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比一下杜慎卿和杜少卿？

最近剛好在看《儒林外史》，說點想法吧。見識、閱歷少，也許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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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對比的話，首先就從兩人的樣貌上說說吧。憑心而論，個人還是更加喜歡杜少卿的，比杜慎卿小兩歲，「麵皮微黃，兩眉劍豎」，相比「面如傅粉，眼若點漆」的杜慎卿，無疑杜少卿更有「豪傑」風範，而杜慎卿則不免帶點「姑娘氣」。這兩個詞不是我說的，是文中韋四太爺的評價，但是覺得他講得實在是不錯。

文中提到一個細節，在說到宴席的時候，說「杜慎卿極大的酒量，不甚吃菜，當下舉箸讓眾人吃萊，他只揀了幾片筍和幾個櫻桃下酒。」 「吃了兩杯酒，眾人奉他吃菜，杜慎卿勉強吃了一塊板鴨，登時就嘔吐起來。眾人不好意思。因天氣尚早，不大用酒，搬上飯來。杜慎卿拿茶來泡了一碗飯，吃了一會，還吃不完，遞與那小小子拿下去吃了。」也不知道杜慎卿是否是吃素的（文中沒有提到），按說這吃什麼還真沒有什麼好評點的，但是杜慎卿這番動作，卻怎麼也不免有點做作的姿態。彷彿風流俊逸的，就該都餐花飲露似的。

關於杜少卿的飲食習慣，文中沒有特別提及。但是記得文中有一處寫到杜少卿找出家中藏了九年半的陳酒，燉了一隻七斤的老鴨，與眾人飲酒。而我印象最深刻的一處是，後來，杜少卿到了南京，錢沒帶夠，只剩了五個錢，肚裡餓了，就吃了三個燒餅。

說到花錢方面，杜慎卿也廣納四方賓客，不時地就舉辦各種聚會。不過當鮑廷璽向他借錢的時候，他說「這裡也無外人，我不瞞你說，我家雖有幾千現銀子，我卻收著不敢動。為甚麼不敢動？我就在這一兩年內要中，中了，那裡沒有使喚處？我卻要留著做這一件事。」這也沒什麼啊，你的錢，不給就不給唄，問題是他對鮑廷璽說杜少卿「他不上一萬銀子家私，他是個獃子，自己就像十幾萬的。紋銀九七他都認不得，又最好做大老官，聽見人向他說些苦，他就大捧出來給人家用。」難怪婁太爺在最後病逝的時候對杜少卿說「你平生最相好的是你家慎卿相公，慎卿雖有才情，也不是甚麼厚道人」。

不過不得不承認，杜慎卿說的的確沒錯，杜少卿在花錢方面真的是不知道怎麼說了。基本是什麼人到他面前都能要到銀子，而且最少都是幾十兩的。說他傻吧，但是他又好像每次都給自己找到很好的理由。例如說王知縣被摘了官印無處可住，杜少卿之前不肯去拜訪他，現在卻主動借房子給他住。理由是之前去是奉承，現在是照應，「他既知道仰慕我，就是一點造化了。」再例如，鮑廷璽向他哭訴沒有本錢，他此時已經開始當家裡的田產了，也還是給了鮑一百兩，因為「你一個梨園中人，卻有思念父親、孝敬母親的念，這就可敬的狠了」。

再說說關於兩個人對女人的看法吧。

杜慎卿納妾，季葦蕭道，「恭喜納寵。」杜慎卿愁著眉道：「先生，這也為嗣續大計，無可奈何，不然，我做這樣事怎的？」季葦蕭道：「才子佳人，正宜及時行樂，先生怎反如此說？」杜慎卿道：「葦兄，這話可謂不知我了。我太祖高皇帝云：『我若不是婦人生，天下婦人都殺盡！』婦人那有一個好的？小弟性情，是和婦人隔著三間屋就聞見他的臭氣。」

關於杜慎卿的夫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文中沒有出現過，只提到過他的妾。

杜少卿的話，文中相關的部分有：

1.【杜少卿在家又住了半年多，銀子用的差不多了，思量把自己住的房子並與本家，要到南京去住，和娘子商議，娘子依了。人勸著，他總不肯聽。】

2.【這日杜少卿大醉了，竟攜著娘子的手，出了園門，一手拿著金杯，大笑著，在清涼山岡子上走了一里多路。】

3.【杜少卿付了船錢，搬行李上岸，坐轎來家。娘子接著，他就告訴娘子前日路上沒有盤程的這一番笑話，娘子聽了也笑。】

4.【娘子笑道：「朝廷叫你去做官，你為甚麼妝病不去？」杜少卿道：「你好獃！放著南京這樣好頑的所在，留著我在家，春天秋天，同你出去看花吃酒，好不快活！為甚麼要送我到京里去？假使連你也帶往京里，京里又冷，你身子又弱，一陣風吹得凍死了，也不好。還是不去的妥當。」】

僅就這幾句而言，我覺得在那個時代，杜少卿能做到這樣實在是很不錯了。

文中還有一段：

【季葦蕭多吃了幾杯，醉了，說道：「少卿兄，你真是絕世風流。據我說，鎮日同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嫂子看花飲酒，也覺得掃興。據你的才名，又住在這樣的好地方，何不娶一個標緻如君，又有才情的，才子佳人，及時行樂？」杜少卿道：「葦兄，豈不聞晏子云：『今雖老而丑，我固及見其姣且好也。』】

慎卿做作，少卿性情。

慎卿的雅表現得極端，因此顯得有些刻意。「雅得那樣俗」這句話由他說出來是很有諷刺了自己的意味的。比較典型的是他對男風的追求，嗯就季葦蕭捉弄他那一次……

到處辦集會納賓客，一提借錢就甩鍋給少卿；說對女性深惡痛絕，還捏著鼻子納妾；包裝成得不食人間煙火，該去科舉照去考。你說這什麼人……無怪多數批評家認為他的名士行為里不乏虛偽一面，或者用今天的話說慎卿這依舊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