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殊拒絕柳永求官是真實的嗎?為什麼柳永得不到官職?

《畫墁錄》載:「柳三變既以調詞忤仁廟,吏部不放改官。三變不能堪,謁政府。晏公曰:『賢俊作曲子么?』三變曰:『只如相公亦作曲子。』公曰:『殊雖作曲子,不曾道綵線閑拈伴伊坐。』柳遂退。」
如果說因為柳永詞風太過俗艷,從這句詞也看不出什麼,還不如晏殊的得意門生歐陽修的「弄筆偎人久」放得開,這邊只是坐著,那邊都撲懷裡了啊喂!而且柳永的詞風如何真的重要嗎?
還是說因為仁宗不喜歡柳永,屢遭貶謫(其實也就三次,還沒捨得攆太遠)的晏殊怕得罪皇帝?
或者說,因為柳永本身才能人品不足以為官?


晏殊那是在嘲諷柳永逼格低。


首先簡單說說詩和詞的區別。

詩言志,詩是用來說正經事的,齊梁體西昆體什麼的,雖然都曾紅極一時,但不屬於在文學史上廣受好評的寫詩正途。科舉考試也從來是考寫詩,絕沒有考填詞的。

為啥沒有考填詞的?詞為艷科,這種文體在宋初就是宴席上賣弄文采,寫來給歌妓唱著玩兒的,不黃不炫富人家都不愛聽。為什麼宋詞的成就高?這個跟宋代士人超愛開趴踢有很大關係。

舉個栗子:歐陽修在做西京留守推官的時候,參加他boss錢惟演的宴會遲到了,不僅他遲到了,前來助興的某歌妓也一起姍姍來遲,臉上還有詭異的滾過涼席的痕迹。卧槽孤男寡女好曖昧好讓人懷疑!老闆問起原因,歌妓趕緊解釋,說自己睡覺睡得金釵都掉了,歐陽好人一直在幫忙找,這才來遲。哼這個解釋完全破壞了YY的美感!於是歐陽修填詞一首——

池外輕雷池上雨,雨聲滴碎荷聲。小樓西角斷虹明。闌干私倚處,遙見月華生。燕子飛來窺畫棟,玉鉤垂下簾旌。涼波不動簟紋平。水晶枕畔,猶有墮釵橫。

很文藝,又透著點兒小淫蕩。詞(至少是北宋婉約詞)的美感,就在於此。後來不按套路出牌的蘇軾搞出了豪放詞,再後來南渡之後大量曲譜散失,詞逐漸成為優雅的案頭文學,那都是後話了。

話說回來,這些關柳永什麼事呢?要說黃,他的詞夠黃吧?要說受歡迎,「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還不夠受歡迎?他的詞跟晏殊們的詞差別在哪裡?

他的詞太白,太平易近人了。人人都欣賞得了,那還要藝術家干毛?晏殊可是炫富都要用「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這樣句子的人,直接寫什麼珠翠什麼金玉那都嫌俗,嫌沒有氣象。縱觀柳詞和柳永一生,他有個毛?

柳永也許能力不足,也許時運不濟。但要說為什麼他填幾首詞都能招來嘲諷,那主要是因為晏殊坐在寶馬車裡笑的時候,他柳永坐在自行車上哭。


樓上的有些回復真是讓人無語。

比如「柳永除了一首八聲甘州,就再沒出過有氣勢的曲子」,真是神論。

第一神在神特么的「有氣勢的曲子」,你當寫詞是吵架,誰有氣勢誰就贏呢?遠了不說,就說問題裡面的同叔自己最得意那句「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氣勢在哪?

第二神在「除一首八聲甘州就再沒有…」,先不說有多少著名的詞人連一首能從你說的「氣勢」上比過八聲甘州的作品都沒有,就說這句話本身。希望你用「再也沒…」這種辭彙評論人的時候最好能對人稍微多了解那麼一丁點,不求你買本樂章集校注,能先把三百首里的耆卿詞讀一讀都行。《曲玉管》《玉蝴蝶》《夜半樂》《竹馬子》,甚至《採蓮令》《蝶戀花》《戚氏》,更甚至小學生都會背的《雨霖鈴》,「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你敢說沒「氣勢」?


我還真沒見過幾個寫情詩能比耆卿更有「氣勢」的。隨手舉個例子。《曲玉管》里,首句就是「隴首雲飛,江邊日晚,煙波滿目憑闌久」,有氣勢嗎?「忍凝眸」前是「一望關河蕭索,千里清秋」,你能背幾首比這更有氣勢的?「盈盈仙子」前先嘆「杳杳神京」,「思悠悠」前先寫「斷雁無憑,冉冉飛下汀洲」,不夠氣勢嗎?哦一定要老夫聊發少年狂才有氣勢?

另外針對問題本身。

首先關於收不收,在我看來這主要是政治問題,耆卿被仁宗親自gank過,這種人誰敢收過去。次要肯定也有耆卿詞的問題。畢竟自古至今鄙視耆卿詞以提升逼格就是政治正確,甚至黑耆卿詞都成了梗。

比如著名的「子以柳詞為不佳,盍自為一篇示我乎」事件,若不是有個老頭子跳出來放了個你行你上啊的大招,歷史上的貶柳會就又多了一場,又比如著名的東坡明損少游暗損耆卿事件,「少游啊士才別三日,沒想到你就學了柳永作詞」「便宜姐夫別黑我,我雖不才,也不會學柳永」,特么寥寥幾句把耆卿損成狗。當然我覺得東坡私下裡還是愛耆卿的,只是柳永這種能隨手拿來黑人的名梗不用不舒服。

總的來說,總覺得多情人從來被看輕,比如以前答的一個印象極深的,後主一句「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揮淚對宮娥」都被翻來覆去輪了多少遍了。究其根本,我個人總結兩點,一是風流常為腐儒妒,一是多情總被無情惱吧。

其次關於艷不艷俗不俗,單看這句確實還湊合,但原詞在我看來確實就是典型給人民大眾寫的艷詞…啥「暖酥消膩雲嚲」看著就很艷了,「無那」「音書無個」「早知恁么」簡直就是俗語口語大全,最後還要約一發炮:「和我,免使年少光陰虛過」…


其實愛戀纏綿閨中心情,大家都寫,主要看你怎麼寫。並不是寫這些大家就覺得艷了俗了。

像這首全詞大意基本就是哎呀我好想他想死我了想得我的皮膚頭髮都失去光澤了嗚嗚嗚也不給人家打打電話哼早知道不讓他出門了嚶嚶嚶嚶好討厭啊早知道他走那天我就把他的馬鞍鎖起來嘿嘿這樣他就能在我身邊每天給我按摩泡腳讀詩給我聽每天啪啪啪就好了。

你想想唐人怎麼寫這些的?王昌齡說「忽見陌上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寥寥數字可見風骨。你又想想同叔是怎麼寫分手的?「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覓處。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這明顯就不是一個畫風的,估計他的想法大概是耆卿這首定風波,簡直就是不堪入目有傷風化完全不登大雅之堂,我堂堂一個尚書、大學士,怎麼能跟他做同事?更何況上面都已經決定了不能讓這個姓柳來當官。


所以柳永最後只能等仁宗死了才去做屯田,用他那不可預料的戲劇化的人生,向我們證明了,人的一生,不光要靠自我奮鬥,還要考慮歷史的進程。


柳永把皇帝得罪了,晏殊自然找理由,晏殊這點政治敏感性還是有的。
這段話開始就說了「柳三變既以調詞忤仁廟,吏部不放改官」,這裡的仁廟指宋仁宗。怎麼得罪皇帝的呢,是因為這首醉蓬萊。

漸亭皋葉下,隴首雲飛,素秋新霽。華闕中天,鎖蔥蔥佳氣。嫩菊黃深,拒霜紅淺,近寶階香砌。玉宇無塵,金莖有露,碧天如水。正值昇平,萬幾多暇,夜色澄鮮,漏聲迢遞。南極星中,有老人呈瑞。此際宸游,鳳輦何處,度管弦清脆。太液波翻,披香簾卷,月明風細。

這首詞是應製作品,當時天上出現了老人星(船底座α,不易被觀測到),朝廷認為這是祥瑞,這些做官的自然拍皇帝馬屁。柳永也拍了一下,不慎拍到馬腳上了。事情大概是這樣的。
1、「此際宸游,鳳輦何處」句。仁宗寫給父親真宗的輓聯裡面有一句「宸游鳳輦何處」,你寫個讚歌為啥提我傷心事?居心何在?我父親不知去了「何處」,你現在問我在「何處」是幾個意思?
2、太液波翻。嗯,翻?太液池是啥?皇家園林裡面的湖,哪來那麼大波?波翻是什麼意思?這還是祥瑞么?分明是裡面有怪物啊,你什麼意思?翻者,反也,你說國家要出事么?據說仁宗看見之後大怒,直接把詩稿扔地下了,然後問為何不用「太液波澄」?

晏殊自然要找理由搪塞。除了皇帝的理由,另一方面估計也是因為三觀不合。晏殊走的是典雅、清麗的婉約路線,柳永總走香艷的婉約路線,看不慣也正常,大概就跟唱歌劇的看不太上流行歌手差不太多。

至於真實性嘛,大概和現在的我同學、我朋友說的差不太多。
這件事大概發生在1043年左右(慶曆三年),張舜民(《畫墁錄》作者)過了二十多年才中進士,隨後步入官場,聽到些前代傳聞是可能的。


文學和政治是兩碼事。詞風最多是個才華風氣問題,和政治能力沒關係。江淹做大官之後被諷刺「江郎才盡」,而早年的《別賦》《恨賦》,嗯,你懂得,那是相當有才華。
話說我歐陽公不止會這種詞風好嗎,《伶官傳序》這種正經的文章也是牛牛的。。。哦不對,單說詞,我也沒覺得那句香艷到哪兒


主要是他挑戰了制度,皇上也救不了他。一句 不才明主棄 你讓皇上咋用他?這不是誹謗國家官員選拔制度嗎?皇上當時心裡肯定是這麼想的:聽過發牢騷的,沒聽過這麼發牢騷的


奉旨填詞柳三變。皇上讓他去填詞啊。


本來詞在北宋開始的時候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何況柳永的詞的內容更為當時文人士大夫所謂「正統」所不屑。


本來這種狎妓之徒也不配當官,就算當了官能做什麼貢獻,我朝皇帝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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