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電影《暴雪將至》?

剛得知段奕宏憑藉這部電影拿了東京電影節的影帝,不知道片子質量咋樣……有人看過嗎?是影帝出演的標準不?


在東京國際電影節拿下兩項大獎的《暴雪將至》,給了11月的中國影壇十足的驚喜,拍得又喪又冷,跌宕十足。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樣的質感我們只能在歐美片、韓國片以及10多年前的港片中去尋找。電影市場沸騰了這麼些年,大保健電影、二人轉電影、主旋律電影都經過了蓬勃生長,找到了自己特定的觀眾群,但越是沸騰,越是覺得少了點兒什麼。終於,這一次的《暴雪將至》,補上了我們一直缺失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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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將至》的最後一場戲,定格在一輛發動不了的公交車上,一群人木然地坐在車上,發動機嗚嗚咂咂地悶響,但車就是動不了。

段奕宏扮演的余國偉找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頭抵著車窗,目光空洞。下雪了,一切都結束了,他奮力想要抓緊的命運,最終甩下他絕塵而去,他就那麼呆坐在一輛發動不了的公交車上,路在何方,沒人知道。

這時,背景音樂十分不合時宜地響起了,是那首鑲嵌在一代國人記憶中的《好日子》:「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

這是一種散發著荒謬氣息的殘忍,就像你如果跟經歷了90年代國企下崗大潮的東北人唱「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招來的大約是一頓白眼兒或苦笑,脾氣不好的扇你兩巴掌也不冤,一代人被荒廢掉的命運,怎麼可能重頭再來?

大約半個月前,跟導演董越聊起這部電影,他說,可能觀眾並不會注意到,那輛車上的人,不同年齡段,包括他們的衣服,其實拍攝的時候都是有考慮的,雖然主角是余國偉,但其實他想敘述的是整整一代人。

董越說起結尾的處理方式,很多電影,可能上了一輛車,車開走了,消失了,特別寫意抒情的一個結尾。但他不想這麼處理。在時代的拐角處,那些失去道路的人事實上是哪兒也去不了的,所以就有了這輛發動不起來的公交車,一代人就那麼停在那兒,殘酷又真實。

2

憑藉余國偉一角,段奕宏在不久前斬獲東京國際電影節影帝桂冠。不得不說,在《暴雪將至》中,他奉獻了漂亮的表演,最近各路聲音對他的讚美已近詞窮,千言萬語還是那句:在這個時代擁有這樣的演員,是觀眾的幸運。

段奕宏很精確地抓住了余國偉的魂魄,在人生的前半段,所有人都在一種低氣壓的時代氣氛中得過且過的時候,余國偉是奮進的,他迫切地想要一個編製內的身份。他穿並不合身的皮衣,在邋邋遢遢的人群中,偶爾像模像樣地系著領帶,拼盡全力想成為一個體面人。他不屑於干那些小偷小摸的勾當,希望名正言順地獲得一個公家人的身份。

《暴雪將至》最初的名字叫「編外往事」,主角的名字一開始就想好了,「多餘的余,國家的國,偉大的偉」。10多年前,段奕宏同郝蕾合作過的《頤和園》中,在醫院裡被問到名字,郝蕾扮演的余虹說,「多餘的余,彩虹的虹」。

同樣講述一個「多餘的人」,《暴雪將至》要冷峻得多,時代怎麼嘈雜,自己如何多餘,《頤和園》里的余虹都是傲慢倔強的,真的像抹彩虹一般,不管不顧地去耗費愛與生命,我就是我,我就這樣。

但余國偉耗不起,他的姿態是低微的,甚至是諂媚的,膝蓋好像永遠直溜兒不起來,在大雨里瑟縮著手護著火苗兒,等一個給編製內人員點煙的機會——一個被體制異化的可憐人,唯一的夢境,就是成為體制的一部分。最後,這個做夢的人,生生讓這夢境給吞沒了,其中的殘忍和無常,曾是舊日時空里無數人必須要承受的命運,細想下來,很難不叫人傷心。

3

時間就是這麼殘忍。大家總調侃,如今說起10年前,原來是2007年,而不是1997年。

《暴雪將至》是一個發生在1997年的故事,是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於事無補的一曲輓歌。

1997年,大廈還未崩塌之時,戴著大紅花站到領獎台上的余國偉,經歷了人生中最風光明媚的時刻。現場道具出現問題,雪花飄落下來,逗得台下鬨笑一片,余國偉什麼也不管,暴突著青筋喊:「以高昂的熱情,迎接新世紀的到來。」

但新的世紀,並沒有餘國偉的位置。

影片結束的年份是2008年。那年年初,中國南方發生了罕見的冰雪災害。事實上,不管是1997還是2008年,沉積在中國人的記憶里的,都是轟轟烈烈的大事件,但在這轟轟烈烈之中,曾經有過多少余國偉,沒有人知道。

電影最初的靈感是一組攝影圖片,大概2013年前後,導演董越看到網上一組照片,拍的是甘肅玉門,這座上世紀曾因石油而繁盛的城市,在資源枯竭之後變得一片衰敗,人走城空,只剩垂垂老矣、看不清具體年紀的老者陪著一座枯城靜止在那兒,那種破敗和蕭瑟一下子擊中了他,這才有了《暴雪將至》後來的故事。

後來電影的拍攝地選在湖南衡陽,一座同樣曾因工廠而繁盛,也因工廠而失落的城市。之所以避開人們更為熟悉的東北,一方面是希望同此前的《白日焰火》、《鋼的琴》做出區分,另一方面,也是了卻董越的一個心結:余國偉的故事,東北有,西北有,中南也有,在轟轟烈烈的時代巨輪下,總有被甩下的人。他渴望記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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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的時候,流行過一個演講,題目是《紙工廠》,後來在網路傳播時有了個更傷心的名字,叫《我說我們東北,失落的人、絕望的人太多了》。東北寫作者賈行家的講述如同電影一般,描繪了上世紀90年代下崗大潮中那一代人的集體遭遇。

演講最後,他說:「每到了轉折的時代,總會有這樣一群失落者。這個時候,人們追求的東西會像雨水一樣蒸發到空氣里,然後用一種我們每一個普通人無法把握的概率落下來。時代和人群永遠朝向新的賓客,發出新的頌揚。新的失落者在輸光了一切以後就要走向被人遺忘的路程。」

客觀地說,作為處女作,《暴雪將至》的優缺點都十分明顯。優點是時代氛圍的重塑和把握,陰雨連綿的南方廠區,遺落在90年代的公共記憶,以及繞不開的段奕宏炸裂般的演技。缺點是故事的連貫性,必要轉折之處尚有生澀的部分。

但總的說來,《暴雪將至》還是看得人很驚喜,這種驚喜跟《鋼的琴》、《白日焰火》等影片有著一脈相承的連結:東北不光有二人轉,湖南也不只是快樂大本營,時代喧鬧的歌舞場再如何歡樂,總該有人,去關照那些沒拿到新時代入場券的人們。

一千多年以前,唐朝詩人王勃寫下千古名句「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這大約是每個時代都該有人去應答的疑問。因為誰也不能確定,下一次轉折之中,失路的人里,有沒有我們。

文 | 盧美慧

編輯 | 金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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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江一燕的角色就是重慶梅梅啊!)

關於老余性無能的設定,只是我個人的一個推測。就像《瘋狂的石頭》里的包世宏,一個前列腺有問題的保安。不過《石頭》還是要明顯一些的,觀眾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但《暴雪將至》的導演敘事一直很克制,比如通篇沒說一個下崗,也沒直接挑明老餘利用燕子導致其自殺,因此性無能就更加隱晦了。

結合電影里他的各種行為,加上性無能的設定,不僅人物的動機可以更好理解,而且人物的內涵和外延也會豐滿。評論區高手很多,大家的分析我都一一學習了。

關於他性無能的一個隱喻,評論區 @羅煒 一語道破,佩服!

答主性無能的點說得都不錯,但還有個更明顯的象徵給忘記了——打不出電的電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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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奕宏東京封帝後、影片內地上映前,我看了兩遍這部影片。有趣的是,兩次看下來,我的態度從質疑變成了對導演的敬佩。

第一遍看的時候,我把這片當成了犯罪類型片。前半段類型化做的還算不錯,兇殺案、刑偵、以及環境處理的都很到位,但從段奕宏的徒弟死掉以後,我感覺整個故事就崩塌了,江一燕的戲份被怪異地插了進來,故事走向也從破案變成了畸形的感情線,最終案情告破,結果也是令我大失所望。以上是第一遍的觀感。

第二遍看,故事瞭然於心,自然也會更多地關注細節。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導演從一開始就在電影的每個段落都安插了許多細節,來表達他自己對時代的思考。而影片前後看似隔離的劇情走向,也向我們傳達出了這部影片的基調,只是用了犯罪片的外衣,去講時代變遷下小人物的命運。

影片開頭,出獄後的余國偉去派出所辦身份證,他說自己是餘下的余,民警沒有聽清,於是他又說了一句:多餘的余。後來,時間切回1997年,也映射出故事的背景:下崗潮。儘管他歌頌國家偉大,但在另一個角度看,他不過是時代多餘的「廢渣」。

第一起案件發生時,老余匆匆忙忙趕到事發現場,這段戲也是透露出了非常多關鍵的信息。老余跑到現場的姿態,並沒有大步流星,而是躡手躡腳,有點像個婦人,能看出來他對體制內帶著諂媚的姿態。後面用張警官助手李警官的話來反面加深這一狀態,他說要不是缺人手,才不會叫你們保衛科;以後長點眼,叫你們來的時候再來,別瞎插手。

你看他眼中的老余,好像一條狗啊!

為了協助破案,老余把工廠有嫌疑的工人全部帶到了派出所。這個細節結合最後工廠老人說的話:保衛科沒效益,沒拿過勞模。你能想到,他這樣帶著工人來派出所,在工廠內要頂著多少壓力。

至此,老余的人物形象和悲劇命運基本已經交代清楚:在工廠的小世界裡,他是被人冷嘲熱諷的邊緣人物;而他一心想進的體制內,只把他當成好用的工具。這樣尷尬的處境下,我們自然會想到一個問題,他去破案,究竟是為了什麼。想進體制?想獲得工廠的認可?或者單純為了在破案中得到個人成就感。

在我看來,進入體制內是他的終極目標,但可惜的是,這個目標太遙遠、太難實現;於是他在聚會時說「雞頭鳳尾都分不清?」可惜在工廠里,他也沒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個「雞頭」,最後到底有沒有獲得勞模,都不一定。在現實的壓迫下,破案似乎成了他安慰自己、聊以慰藉的唯一選擇。

故事繼續推進,他和徒弟回到了警察偵查過的案發現場。徒弟抱怨說,警察都把能查的都查了,你還希望等犯罪嫌疑人回到案發地嗎?這時候他說:人都喜歡回到自己最得意的地方。這個細節結合最後,他回到工廠禮堂,那是他這一生最得意的時刻,而迎接他的卻是全面的否定。

為了引起兇手的注意,老余施展了他在影片中唯一的刑偵技巧。當然,這招順利地引出了兇手,接下來一長段的追兇場景,把工業時代的工廠空間拍的極其漂亮,很難讓人想到是出自一個第一次拍長片的導演。場景調度、空間質感與追兇動作一起,把故事情緒推向了高潮。

至此,影片的第一個段落結束,用一連串工廠空鏡切換到下一個故事:老余與燕子之間一廂情願的感情線。

燕子的出場,在燈光舞場之後,很容易讓臉盲的觀眾以為老余在燈光舞場遇到的那個女人就是燕子。其實公映版減掉了燕子的出場戲,換成兩人對話中說出相識的經過。燕子遇到流氓,老余解圍,於是相識。事實上,與燕子的相識是老餘一手策劃的,流氓也是他找來的。從這一點細節其實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沒有家庭:性無能。想到這一步,真是佩服導演的老辣,把一個人寫的如此悲慘,卻讓他裝出一副充滿正能量的樣子。

這裡要講一下燈光舞場認識的那個女人。期間有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展示了兩人在角落擁吻的劇情,也說明段奕宏對女人的嘗試,到此為止。隨後他向這個女人展開了調查,而女人也根據他的問題一一對應出了他想得到的回答。對應最後他回到燈光舞場,向那個女人重新說出此事時,導演用了非常長時間的、讓人尷尬的笑聲做出回應。這段笑聲也側面反映了一個問題:老余根本不懂刑偵。

接下來的劇情就是順水推舟了,老余騙燕子在三廠交界的街道上開了一家理髮店,想通過她來引出兇手,最終被燕子發現。投入感情的燕子對這件事極度失望,最終自殺。他這樣做的動機,也是從張警官口中得知的。後來他用燕子引誘罪犯的行為,也被張警官看在了眼裡。

影片最後,2008年老余出獄,南方再次迎來暴雪,不僅與97年的暴雪前後對應,還從側面表明了下崗潮的創傷,在十年後依然有陣痛。想想08年的大事,不僅有奧運會、有汶川地震,還有經濟危機和4萬億財政政策。今年明年,又是一個十年,當下我們面臨的問題,依然是十年前的餘波。

正如導演所說的,《冰血暴》當中的角色圍繞一箱錢展開了匪夷所思的故事,但在那個年代的內地,錢不會是角色的動機,「體制」才是。從這句話出發,你會發現影片在犯罪類型片之外,更有意義的探索和思考。

這部影片的導演董越,第一次拍長片就能到這種程度,真是讓人看到國產片的希望。段奕宏從強勢英漢的形象變成這樣一個矛盾的角色,表演張力充分展現,影帝實至名歸。真心推薦二刷。


《暴雪將至》不但助段奕宏成為東京影帝,還拿到了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的最佳藝術貢獻獎。

到底是怎樣的一部電影,能在東京國際電影節上受到評審團如此青睞?

我有幸在公映前就看到了成片,就在這裡說幾句吧。

首先,說下我最直接的感受:

我挺激動的。

激動是因為我看到了中國電影的新生力量。

中國的年輕導演,不但有想法,更具有執行力。

董越導演不只能創作出很不錯的劇本,更是對視聽語言有著純熟的掌握,並且摸索出了自己的影像風格。

有這樣的年輕導演在,中國電影就有希望變得更好。

這是部犯罪片。我個人對於犯罪片其實口味很挑。

類型片,難免出現套路。套路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但越是這樣,一部具備鮮明特點的犯罪片,就越是會讓人感到驚艷。

我個人最喜歡的幾部犯罪片,如芬奇的《七宗罪》、奉俊昊的《殺人回憶》等電影,都沒有將關注點只放在罪案身上,導演想要做到的,也不僅僅是講一個精彩曲折的故事,而是希望通過「犯罪」來探討人性,或者是通過「犯罪」來展現過去某個時代的風貌。

《暴雪將至》給我的觀感也是如此。

這是部很特別的犯罪片。

可能有人會覺得這部電影有點像《殺人回憶》,但仔細回想,卻也有諸多不同。

《暴雪將至》的特別,首先體現在氣質上。

有的電影,可以讓人在看到第一眼之後就產生好感。因為色彩,因為質感,或是因為某些細節。一部電影的氣質,往往決定它的高度。

《暴雪將至》很陰冷,陰冷到有些致郁。再加上大量雨天取景所營造出的潮濕感,形成了影片獨有的氣質。

如此的氣質,和本片所要講的故事達到了完美的契合,形成了類型化敘事與影像美學的高度統一。

這部電影的故事,就很暗黑,也有點致郁。

(劇透預警!)

90年代的某湖南小城廠區,發生了連環殺人案。

一具具女屍的出現,讓破案變得迫在眉睫。

著急的不只是警察,還有工廠保衛科科長余國偉。

余國偉是廠子里著名的「神探」,小偷小摸什麼的,逃不過他的法眼,因此,他也經常協助警方辦案。

日子久了,他想真正成為一個警察的願望變得強烈了起來。

破案立功,對於他來說是一條捷徑。

於是,對於這起連環殺人案,余國偉顯得比任何人都上心。

他帶著徒弟勘察現場,模擬犯罪過程,還在筆記本中詳細地做出了偵破計劃,希望能找到嫌犯的蛛絲馬跡。

在破案過程中,他幾乎忘我。

一度,他無限接近真兇,卻差之毫厘,還意外地送上了自己最親的徒弟的性命。

於是,他產生了更加瘋狂的想法。

燕子是一個囿於風月場所的女孩,她穿著艷麗性感,卻有顆嚮往平淡生活的心。

她渴望看看到底香港是什麼樣子,夢想開一家理髮店,過上幸福的生活。

余國偉是燕子生活里的一抹亮色,燕子,則是余國偉破案之外生活的承載者。

余國偉喜歡燕子,燕子也希望余國偉會是那個能讓自己託付終身的男人。

一切似乎在朝美好的方向發展。

余國偉為燕子盤下了一家理髮店,他實現了燕子的心愿,也給了燕子無限的憧憬。

但燕子無意間看到了余國偉的筆記本,瞬間便崩潰了。

原來,燕子是余國偉破案計劃的一部分,她竟然是余國偉用來找到嫌犯的誘餌。

兩人的愛情,走向了悲劇性的結局。

余國偉愛燕子嗎?當然是愛的。

但為了破案的執念,他什麼都不顧了。

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嫌犯,帶著絕望和憤怒,把人打了個半死,最終鋃鐺入獄。

最荒誕的是,當他十年後出獄時,他得知自己抓到的並不是真兇。物是人非,雪花飄落,往事依然縈繞在心間。

《暴雪將至》並沒有將重點放在推理上,也沒有試圖去營造強烈的懸疑氣氛,甚至主角余國偉的破案,都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破案。

他只是一個保衛科科長,他沒有受過正規的訓練,更沒有偵破連環殺人案的義務,他有的,只是一心執念。

因為這樣的執念,他失去了愛人,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人生軌跡,失去了不只十年。

這就將影片上升到了另一個層面。

真正能讓人在看完後反覆琢磨反覆回味的好電影,一定是涉及人性的。

而《暴雪將至》中對於人性的探討,就很有意思。或者說,余國偉和燕子這兩個主要角色的設定,就很值得思考。

余國偉的姓就是一種暗喻,他是多餘的人。

破案自有警察,用不上他,但他拼了命都想要找到真兇。

多餘的他,做了多餘的事,導致了多餘的悲劇結果。

與其將余國偉的行為歸結為對於權力地位的野心,倒不如說他太渴望找到個人的存在感。

在工廠里,他渴望成為特殊的一個,而不是多餘的那一個。

他渴望自己受人尊重,所以,他希望通過破案立功成為警察,改變自己的身份。

這種渴望背後還掩藏著深切的不安。

電影中的時代背景,正是90年代末的下崗大潮,數千萬國企工人下崗,有的人不僅丟掉了飯碗,更迷失了人生。

集體的恐慌,造成了個人的焦慮。

有的人焦慮,成了殺人犯。

余國偉焦慮,成了多餘的人。

在余國偉個人對於命運的掙扎中,燕子的出現幾乎讓他找到了支點,卻也是他自己,親手埋葬了自己的愛情。

燕子這個角色,有著和身份截然相反的純潔。

她的內心,是透明的。

她有著最平淡卻也最真摯的願望,希望能和余國偉實現。當她發現這份感情不再完美無瑕的時候,她便走向了崩潰與絕望。

燕子這個角色的簡單和純真,剛好反襯出了余國偉內心的複雜和糾結。

這個有點兒荒誕色彩的悲劇,是余國偉造成的。

但更是時代所造成的。

在大變革的時代,難免有普通人的命運隨之劇變。

看《暴雪將至》的最後一幕,余國偉看著漫天飛雪,我會想到香港電影《樹大招風》。

同樣是大時代下個人命運的浮沉,《暴雪將至》少了那份「讓一切隨風」的淡然與瀟洒,卻多出了幾分悵惘和反思。

但那份充斥在影像中的浪漫感是異曲同工的。那種浪漫,是悲劇性的,是讓人深陷其中的。

看完《暴將至》,心裡想的更多的其實不會是余國偉破案的過程,甚至不是他和燕子的愛情故事,而是普通人在特定時代中命運的不可測。

這就是《暴雪將至》最驚艷的地方。

它經得起回味。它的美感不只是外在的,更是內在的。如果讓我再看第二遍,也許還能產生一些其他的思考。

同樣讓我感到驚艷的還有段奕宏的表演。

老段的演技好,是公認的事情。

上半年的《非凡任務》、《記憶大師》,都讓我們看到了他在犯罪片中塑造角色的能力。

我沒想到,他還可以演得更好。

余國偉這個角色,被老段刻畫出了靈魂。

用「大道至簡」來形容他的表演,再貼切不過。

曾經,總有人說段奕宏演戲容易過火,但在《暴雪將至》中,他對於角色的拿捏極為精準,充滿了自然而然的真實感,彷彿余國偉就是段奕宏,段奕宏就是余國偉。

我印象最深的其實是他出獄後短短的戲份,幾個眼神,一個人歷經十年牢獄之苦的辛酸和滄桑就全出來了。

可以說,沒有老段,《暴雪將至》絕不會達到這樣的高度。

他本身就是影片質感的一部分。

中國有他這樣的演員,真長臉。


首先來說說它的優點
1.環境的渲染:電影中出現最多的符號就是雨了,湖南的冬天真的是不停地下雨,有時下的令人煩躁,淅瀝瀝的雨一下往往一個月,在敘事中給人帶來一種註定的悲傷宿命之感。
2.對時代的刻畫小人物命運的揭露:背景定在97年 影片處處刻畫了這個時代的印記,下崗潮的人心惶惶,高發犯罪率還有粗暴的斷案,通過歌舞廳,理髮店等很多細節展現讓人感覺彷彿回到那個時代。最值得說的是這個電影主題也是導演想表達的:個體被集體無情地拋棄,小人物在時代洪流中的苦苦掙扎。
3.部分出彩地方:工廠中追趕的片段拍的很精彩長鏡頭和蒙太奇運用很到位。殺人犯被卡車撞倒這部分情節設計出人意料。值得一提的是卡車司機的演技太好哈哈哈 打call。幾分鐘鏡頭把人物的驚恐詮釋的很到位。

優點說完了說說不足, 我認為此片差強人意,整體不錯但是很多地方還是有缺陷。
1.劇情緩慢 除了部分令人驚喜一下的地方 中間男女主感情戲份沉悶,拉慢了劇情進度,倆人溫吞的對手戲實在有些煩味,女主自殺情節前面鋪墊不到位導致劇情突兀。
2.其他影片風格濃重 前半部分太像《殺人回憶》然而敘事沒有其流暢,整體像《白日焰火》(前幾年看的了,然而我覺得《白日焰火》也只處於及格線偏上。)。
3.個別細節不到位 最齣戲的是裡面群演的口音,影片設定是湖南,湖南本地人講的是塑普,裡面雖有湖南方言,但是講到普通話就變成了一口標準普通話很齣戲。
整體來看沒有跳出固有的拍攝框架,像是把時代刻板印象照搬照抄,不夠令人驚喜,不過也算完整講述了一個故事。

最後 表白段奕宏呀!


老段太撩了 真的 不是流於表象的皮囊 而是從骨子裡溢出來的荷爾蒙 哪怕是余國偉這麼個憋屈且荒唐的角色 他都能撩的我心口跳 所以我發自真心且無比確定的相信著一個事實 他是能再撩我好幾年的 哪怕他大了我整整一輪
送燕子耳環的那裡 他叼著煙 靠著木頭長椅 看著燕子滿心歡喜的試耳環 目光款款 我不知道他那時在想什麼 可我知道我想做什麼
試什麼耳環 我只想拿下他的煙 結結實實的親上去


這個回答有《暴雪將至》的劇透。

很有意思的故事,再辣點就好了。

大凡和兇殺案有關的懸疑電影,抽絲剝繭後往往都能看到正義和邪惡之間誓不兩立的對抗,讓墮落的人性面臨正義的審判。這部電影卻不是這樣,它卸下裝飾之後,裡面是人和慾望抗爭:我想進步啊,所以犧牲愛情吧;我想復仇啊,所以放棄克制吧。這獨樹一幟的立意很有韻味,令人驚喜。

不過坐在影院里看時,味道還是淡了一些。記得畢飛宇老師評《促織》時說了一個觀點,他說小說得寫乾淨,而所謂乾淨,就是要徹底,要透。《暴雪將至》要是再乾淨點就更好了。你比如說,在余國偉利用燕子破案的時候,編製對他的吸引力,以及他由此所產生的想進步的心(或者反過來說進不了編製的屈辱),都沒有足夠激烈的呈現,於是如我這般反應遲鈍的觀眾就會有點懵——他這樣對燕子為了什麼呢?又如余國偉找宋軍復仇這段,他的怒火觀眾當時並不知道的(沒有足夠的呈現),那心裡難免就有疑問:幹嘛呢這是?這故事就有點卡頓。要是能再揚高一點,那這個電影就完美了。

所以,四星這樣。


《暴雪將至》是一部探案電影,但和絕大多數探案電影都不同。

探案的主力是段奕宏飾演的余國偉,隸屬於冶煉廠保安科。他所有的探案行動,其實都屬私人行為。

連環強姦殺人案發生在冶煉廠外的荒草地。直到影片最後,也沒有明確找到兇手。那個和兇手血液一致的人,只是一個無人認領的屍體。最後到期,火化,成為一縷飛灰。

也就是說,這是由一個師出無名的人執行的自發性探案,兇手到最後也雲山霧罩,不知所終。

《暴雪將至》是一部作者性很強的電影,但它披掛了一件商業的外衣。

從形式上,一直在下雨。段奕宏在大部分時間裡都穿著一件雨衣。像一個無臉人。

和江一燕飾演的燕子之間,有情人的形式,但只是段奕宏探案的一個步驟。她波濤起伏的性感,她洶湧澎湃的熱情,他視而不見。

段奕宏和警察隊長的關係,也頗值得玩味,有居高臨下的俯視和鄙夷,有惺惺相惜的憐憫和敬重,也有各種款式的遺憾和愧疚。

影片最震撼的一幕發生在當年連環強姦殺人的荒草地。一直以獵犬的姿態出現的段奕宏,將他認定的嫌疑犯弄到案發地,最終失控,一下一下砸死對方。

施暴的剪影,一如電影開始警方對案發現場的描述。

他從一個獵犬變成了一個野獸。從一個追捕者變為施暴者。

影片最大的加分來自於兩項,一是演員的表演,除了主角段奕宏和江一燕,就連余國偉的徒弟,嫌疑人,老警察等配角都鮮活生動。

二是來自於工廠的大背景。上個世紀以鋼鐵作為主要血脈的工廠,是影片的另一個主角。

當余國偉追捕嫌疑人時,這個龐大如怪獸帝國的工廠,人煙凋零,顯出疲態。只有縱橫的鐵路,吱呀呀的大鐵門,泄露出昔日的光芒。

籠罩在這樣一個沉重的背影下,影片無論是跟蹤還是追擊,鏡頭都鋒利,都乾淨利索。這使得影片的現實性,獲得了更一進步的夯實,呈現出一中迷人的質感。

這是影片一直在敘述的情節,埋伏在這個情節里的,其實是一個極為厚重的主題。

影片中,有三個鏡頭可以放在一起看。

一是工廠表彰先進工作者,在一個大禮堂。台上是端莊就坐的領導,台下是掌聲震耳欲聾的工人。台上的余國偉意氣風發,要開創自己輝煌的未來。

一是在一個雨天,工廠大門外,叫到名字的人,拉開一道門縫進入昔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工廠,更大多數沒有叫到名字的人,領自己的東西回家,再也不能進到曾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大門。

他們光榮下崗了。

另一處是,釋放回來的余國偉,再次回到那個頒獎的大禮堂,但守門人告訴他,「我在這個廠里是老人了,怎麼沒有見過你」,「保衛科沒有生產任務,不可能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一切都如夢幻泡影。好像真實得觸手可摸的一切,又夢一般不可信。就像昔日工人,站在旁邊看舊日帝國一般龐大的工廠被爆破,商業住宅區將在不久之後,魔幻般出現一樣。

《暴雪將至》講述的是一個時代的遠去,和這個時代一起沖刷乾淨的是關於這個時代的一切,如道德,如道義。

都隱隱感覺到風雨欲來,時代將變幻,巨大的壓迫感和不安感,如暴雪將至時人的心情,慢慢逼近。每個人都釋放了內心最隱秘的恐懼和慾望。

有的人連續強姦殺人,有的人在燈光舞廳跳舞亂摸。

有的人如燕子,生出「去香港」這麼偉大的夢想。有的人如余國偉,只想好好破獲案件,證明曾經的能力,抓住昔日的光榮。

有的人把恐懼和憤怒,施加於親人,如砍死老婆的那個工人。有的人如老警察,只等著退休,熬盡人生最後一點燈油。

觀看的時候,頭腦中一直閃爍四個字,人心澆離。

所有人都不再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余國偉需要一個新的身份證,證明自己還不算衰老的肉體,已經殘破不堪的靈魂,存在。

影片名叫《暴雪將至》,片中有兩處下雪,一是全場表彰先進工作者的時候,機器老化,破絮如雪花一般漫天飛舞,籠罩了主席台。

另一處是影片結尾,余國偉上了一輛長途公交車,司機反覆打火。在馬達暗啞的嘶吼,又無力地喘息中,天空雪花飄揚。

影片一開始,天氣預報里說的那個寒流和暴雪,終於來了。而這一切,也將充塞在余國偉們未來的路途中。

作為一部導演的處女作,《暴雪將至》可以給到7分。

雖然在敘事中段有些塌腰。節奏慢了下來,人物有些失焦。雖然影片布滿了將學習成果轉化為實效的努力,也出現了因為發力而不可避免的抖動痕迹。

但對影片風格近乎於強硬的堅持,對演員表演上的基調拿捏,將另一個龐大敘事附著在一個清晰的故事上,尤其是時代感、地域性,《暴雪將至》都做得讓人震驚。

《暴雪將至》是我想看到的那種中國電影,有獨特的時代烙印,有熟悉又陌生的地域性,與龐大的敘事野心,又肯老老實實地貫徹在一個清晰的故事上。【本文源自公眾號阿郎看電影】


一部下崗保衛科幹事為了破案不惜把剛從歌廳拯救到髮廊的女友扔入虎口用作誘餌捨得媳婦依然沒有套住色狼的故事!

影片風格陰鬱程度堪比《踏雪尋梅》……

《鋼的琴》王千源,《白日焰火》廖凡,《暴雪將至》段奕宏,並稱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下崗職工形象的三個代表!

沒看清燈光球場那個二十塊錢隨便摸的女人是誰演的……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那個時代的變遷,人們命運的流轉,不是黃宏一句「我不下崗誰下崗」就可以一筆帶過的……

節奏有點慢,給個6.6分。


【關於表彰大會:余國偉的榮譽不是被遺忘了,而是從來就沒發生過】

余國偉11年後重回表彰大會會場,遇見的那個老人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一看你就不是我們廠的,保衛科沒效益,評勞模從來不給保衛科」

第二句:「97年?哪還有心思評勞模!」

第二句意思是說,97年那場表彰是廠里領導為了安撫即將下崗的群眾虛造的儀式。也即是說余國偉在97年獲得的榮譽是假的。

第一句意思是說,不光97年是假的,余國偉前幾年拿的證書都是假的。

我想像下一秒余國偉會抓著老人的脖領說:怎麼可能呢?這個舉動若是在11年絕對不意外,但是11年後,段奕宏替余國偉黯然神傷,眼淚在眼圈打轉,一句話都沒有。他引以為傲的榮譽,曾經是支撐著自己在人前得意的信念,坍塌了。

那一刻,不止觀眾,段奕宏也會為余國偉心疼吧


【 暴雪將至 】

導演: 董越

編劇: 董越
主演: 段奕宏 / 江一燕 / 杜源 / 鄭偉 / 鄭楚一 / 更多...
類型: 劇情 / 懸疑 / 犯罪
製片國家/地區: 中國大陸
語言: 漢語普通話
上映日期: 2017-11-17(中國大陸) / 2017-10-29(東京電影節)
片長: 120分鐘
又名: The Looming Storm / The Storm Looming

前段時間,由馮唐引起的一場關於「油膩中年」的話題席捲了整個互聯網。一夜之間,出現了許許多多的關於「油膩中年」的標準的大討論。

這些標準令人唏噓,因為按照這個標準來看我的父輩們基本上都屬於油膩的中年,ta 們的穿著打扮、身材外形,乃至於審美品位、興趣愛好儼然都是現在掌握著網路話語權的年輕人所瞧不上的。

那麼我們的父輩年輕的時候是否就「開始油膩」了?ta 們年輕時都喜歡些什麼?ta 們年輕時都在做些什麼?

這就談到了最近上映的一部電影《暴雪將至》,這部電影在我看來就是獻給想我的父母那一代困守在小城市的廠區中被拋棄在時代身後的人們。

然而最初去看這個片子,其實是沖著剛剛犯罪片、獲得東京電影節影帝的段奕宏和出品人曹保平去的。

段奕宏毫無疑問是這幾年男演員中最為亮眼的一個,他的眼神特別的乾淨,沒有絲毫的油膩感(同為演員的黃曉明就十分之油膩了),演什麼就像什麼。他最近的幾部電影雖然都是犯罪片,但這幾個角色卻並不雷同,每個角色都有各自的特點,借本片拿到影帝絕對可以說是實至名歸。

出品人曹保平,則是我非常喜歡的一位中國導演,他最擅長的就是犯罪題材的劇情片,從早期的《光榮的憤怒》、《李米的猜想》(周迅演技的巔峰)到最近幾年的《烈日灼心》、《追兇者也》,都保持了較高的水平和鮮明的個人特色。

而這部《暴雪將至》同樣也是一部犯罪類型片,故事講的是在上世紀90年代的湖南衡陽的國企廠區里發生了一連串姦殺年輕女性的案件,熱愛抓賊的廠保衛科幹事余國偉(段奕宏飾演)為了證明自己私下去尋找兇手的故事。

————以下是輕微劇透的分界線————

影片一開始的基調很容易讓人想起著名的《殺人回憶》,但是隨著劇情的發展,會發現影片只是披著一層犯罪片的外衣,導演有著更大的野心,他通過余國偉在尋找兇手過程中遭遇的徒弟的意外死亡、下崗、情人燕子自殺、他本人因為故意傷害罪入獄等一系列的事件揭開90年代國企下崗潮背景下人民的迷失與絕望。

相信很多和我一樣從小生活在國企廠區的人看到這部電影時都會有一種特別的感情。曾經進入國企做一名工人是令人艷羨的一份工作,ta 們雖然待遇不高,但卻有著很高的福利和一份永不到期的勞動合同(俗稱的鐵飯碗)。

在廠區里有學校、有商店、有醫院,成千上萬的工人穿著藍色的廠服騎著單車從工廠大門湧出,年輕的男女工人們到了晚上就精心打扮地來到燈光球場兩兩結伴隨著鄧麗君式的情歌跳起交際舞,小孩子們在人群中穿梭追逐。他們就是我們年輕時的父母,那代人的青春、愛情與理想,甚至一輩子都在這個廠子里度過,他們的世界很小但足夠安穩。

而在廠保衛科工作的余國偉也正在享受著這一切,他是工廠的勞動模範,他是工友們口中常提到的余神探(以抓偷工廠物料的小偷為主),抓賊是唯一能證明他的價值的事情。

但這個烏托邦很快就幻滅了,90年代中國迎來了巨大的下崗潮(下崗是失業的一種委婉的說法),下崗的工人們覺得他們被國家的承諾欺騙了,他們的鐵飯碗也終於碎了一地,失業的他們發現自己什麼也不會,他們用青春、愛情與理想換來的安穩一夜間都沒有了。

同年的春晚,著名小品演員黃宏在小品里說了這樣一句台詞:咱工人要替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很多下崗工人在電視機前氣的發抖。那一年,劉歡發表了新歌《從頭再來》,歌詞里唱道: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但又有多少人能夠從頭再來,我們的父母不能,影片里的余國偉也不能。

那個連環殺手的出現,也讓余國偉發現了自己的無力,他的徒弟因為陪他抓兇手而意外死亡,刑警對於他在破案上的努力不屑一顧。而下崗後的他更是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做不了,抓不了賊的他變得一文不值。

於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他不擇手段、付出全部的心力去尋找那個兇手,甚至因此害死了深愛著自己的情人燕子(江一燕飾演)。於是他崩潰了,他從一個追兇者成為了一個兇手。

余國偉的結局固然是非常電影化的處理方式,但他的形象就和我們很多的父輩一樣,他們用自己的一輩子去換了一個泡沫般的穩定,當這個泡沫破掉的時候,他們重重的的摔下來,可清醒後才發現自己被這個時代拋棄了,他們成為了年輕人口中的油膩的中年人。

這是這些油膩的中年人的悲劇,更是時代的悲劇。

(本文圖片來自網路)

文|胡椒粉

編輯|花樹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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裹挾在時代浪潮下的

我們父輩那一代

改革的陣痛讓他們無所適從

有人安然邁進新時代

有人像做了一場噩夢

卻沒有能力讓自己醒過來

命運齒輪下的他們

到底何處何從

藝術不會給你解答

只是將那些被遺忘的人

從歷史中打撈出來給你看而已

私心推薦張猛導演的《鋼的琴》

和作家雙雪濤的《平原的摩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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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雪將至》:致時代車輪絞殺的又一個小人物

1998年春節聯歡晚會上,連續八年登上春晚的宋祖英演唱了一首經久不衰的主旋律歌曲《好日子》。

「今天是個好日子,心想的事兒都能成……明天又是好日子,趕上了盛世咱享太平。」

十年後在同一首《好日子》的歌聲里,余國偉坐上了一輛大巴車,而車卻熄火在路上。天空中飄起了湖南的冬天少見的雪花,那是後來殃及了南方14省的一場特大雪災,而在余國偉的人生里,這是一場等了十年未降的雪。

1

《暴雪將至》的標籤是懸疑和犯罪,但其實歸根到底它講的是20世紀末影響了無數中國人的另外一個關鍵詞:下崗。

主角余國偉是湖南某城市大型鍊鋼廠的保衛科科長,1997年,就像電影最後的那個老人說的那樣:「誰還有心思當勞模啊」,在那樣一座龐然大物卻只是死而未僵的大型國企里,下崗的魔咒籠罩著一個人人自危的環境。

然而余國偉還是活得那麼「積極」:連環殺人案出現在廠區附近,他騎著總熄火的摩托車也要第一時間趕往現場好好表現;他調用自己所能調用的所有資源,用土辦法調查、蹲點,甚至不惜下餌釣魚;人心渙散的廠子里不乏中飽私囊裡應外合的人,連保衛科內部都早已被侵蝕,但他卻擺出鐵面絕不徇私。

在電影里,評上勞模的那晚,保衛科的同事們與他喝酒慶祝,大家祝他早日「上調」,調入公安局正式成為體制的一部分,「事業編」三個字的背後,是取代了「國企工人」之後新的鐵飯碗的代名詞。但余國偉卻發表了一番關於雞頭與鳳尾的言論,在眾人的揶揄和慫恿中干下一杯酒。他不知道的是雞免不了被宰了吃的命運,不管雞頭還是雞尾。

2

下崗對於整個中國是一次運動,對於每個個體來說卻只是一個瞬間。在電影里,昨天還在上班的工人們,第二天就被關在廠門外,雨傘下的工廠領導扯著嗓子點了幾個名字,其他的人「明天不用來了,你們的私人物品會有人給你們送回去。」

而新晉的勞動模範余國偉就站在人群里,曾經他就神氣活現地站在同一位置,他的同事們恭維他一眼就能從下班的人群中看出誰幹了壞事,而最後他被掃地出門的時候,他的全部家當只有一本磨破了角的榮譽證書、飯碗茶杯和一本工作筆記。

那本筆記也埋葬了他異化的感情。

3

余國偉對燕子是真感情嗎?我想是的。但他內心的那個小秘密,那個強烈地想要破案,想要抓住殺人犯的動機,歸根結底是想通過破一次大案,然後像另外一個廠子的那個「老馬」一樣,破格上調到公安局,成為體制的一員。

而與這份執念相比,他對燕子的感情顯得不夠純粹,其分量也遠不及流落風塵卻始終保持著對美好嚮往的燕子對他的依賴。

電影中的燕子最大的願望是去香港開個理髮店,她問余國偉:「到時候,香港是可以想去就去的嗎?」

我們今天已經知道了問題的答案,但電影中的余國偉給了她一個折衷的解決。在三廠交匯的商業街上,那裡被人們叫做「小香港」,余國偉給燕子在這裡盤下了一間小小的理髮店,這也是他給燕子搭設了一座歸巢,只是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那隻不過是他等往體制之路的另外一條階梯而已。

4

其實到了電影的最後,案子的結果已經並不重要了,甚至真兇是否伏法也並不重要了,當一個人苦苦追求一件東西,在過程中失去了親情(將他當做亦師亦友的徒弟)、友情(反目的同儕)和愛情(夭折的燕子)之後,他最終已經被執念拉入魔道。

所以在案發現場,當他揮舞著手中的電棍一擊一擊地毆打著那個他心目中的嫌疑人的時候,他的力量(電棍)來源於他與體制的最後一點瓜葛;當張隊對警車后座那個被手銬銬起來的余國偉問出一句「為什麼」的時候,他也許早已經不是為了破案而已,他只是給自己的人生,給自己追求的執念畫上了一個潦草的句號。

那是答在人生問卷上最後一題的錯誤答案,但他依然不得不畫上一個句號,等待命運給他一個最終的審判。

5

在電影里,一起又一起的連環殺人案中間,插入過一個很快就破了的案子——一個下崗職工的家庭,貧賤夫妻百事哀,丈夫爭吵之間一怒之下揮刀殺死了妻子。那是一個比其他任何一次案發現場都更加血腥的現場,但案發的筒子樓里,圍觀的人群全都表情木然,事不關己。因為在那一場時代的大潮中,如此的慘案只是司空見慣而已。

那是如此生活三十年之後的一次大廈崩塌,每個人都只能掙扎求生,無暇顧及他人的死活。在時代的大潮里,那是香港回歸、《好日子》唱響的太平盛世;而對於每一個個體,那也是黃宏在春晚上的一句「我不下崗誰下崗」緊接著「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的揪心玩笑。

余國偉最終沒能獲得那個夢寐以求的編製,就像那整整一代人,在即將到來的暴雪中,困在了一輛熄火的大巴車上。

電影結束於2008年,到今天又過去了十年,事業編製改革的傳言卻早已山雨欲來。


我看《暴雪將至》過半的時候,還以為這是一個刑偵劇。看完之後才知道這是一部以小人物掙扎隱喻時代悲劇的故事,我感覺就像剛剛哭過,胸中似有塊壘。

那就是一場夢

開場兩分鐘,余國偉恍若隔世的回頭望向年輕的自己,表情沉醉,對,這就是一場夢,人生是,時代也是。本片發生地是湖南,可是我滿眼看到的都是東北,我是東北人,這也是我的夢。

在一個沒有空間,死氣沉沉的時代里,個人的努力往往是無用的,一個普通廠子里保衛科的人一心想破連環強姦殺人案也是多餘的。余國偉的多餘,在影片開始第一分鐘就點了題(上圖)。余國偉是有夢想的人,這夢想不切實際最後也害人害己,可我恨不起他,我同情他。

工人下崗潮是毫無爭議的時代悲劇,國家的主人翁變成了棄子。被下崗也是推動余國偉走上極端的其中一股力量。在追逐夢想的幻覺中,余國偉走向人生的死胡同,在時代的悲歌中,工人群體走向下崗失業。片中主線的連環兇殺案和丈夫一怒殺妻的案子都是落寞時代下的個體反應。時代是無望的未來,人生是無謂的掙扎,這是《暴雪將至》最觸動我的地方。

雨和雪

我一直誤以為本片的名字叫《暴雨將至》,看了一大半都是在下雨,雪呢?最後終於下雪了,但是本片就這麼一場雪嗎?不是,勞模領獎的時候那也是雪。

片中關鍵的情節都在下雨,兇殺的時候下,余國偉和老民警表白心境的下,追捕嫌疑犯的時候下,可是在余國偉打殘了自以為是嫌疑犯的人的時候,太陽卻出來了。這是余國偉走的極端,同時也是他自己的解

雪呢?雪是對一切的嘲笑。余國偉領獎的時候,機器故障下來的雪花讓所有人嘲笑他,這時的余國偉奮力反抗,揚言要活出精彩。

工廠廢棄炸掉,結尾汽車走不動,天降大雪的時候,才是對余國偉人生真正的嘲笑。他出獄得知真相,又重新拿到了身份證,可是,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呢?勞模殺人犯,97年誰還有心思評勞模!這又是這樣的人生呢?我們也許和余國偉一樣,得在大雪中好好思考一下,可能生活中的幻覺比我們想像的多得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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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人,在時代劇變時想要通過自己最擅長的本領進入體制內而不得的故事。

余國偉是個愛惜榮譽的人,成就感,上進心。他想方設法想要進入體制。可是我覺得,他即便破了案,也進不去的。至少張隊自始至終幫不了他。

我覺得人類社會也難以避免地要遵循優勝劣汰,但是政府的存在,不就是為了保障那些處於劣勢的人也能活得下去嗎?

余國偉沒進體制,所以有了故事,而現實里,有很多進了體制的余國偉,他們一生沒有什麼故事。

然而,他們也不是神探,也端坐在廟堂,對沒進入體制內的人呼來喝去耀武揚威。

所以我從來沒有可憐過余國偉,他的成功與否,都不是啥好事。

暴雪將至,上次雪下到了國企廠子,凍壞了相信組織的人的心。

這次,又會下到哪兒呢?

會不會寒了體制外拚命努力奮鬥的人的心呢?


15號受邀參加了首映,很喜歡這部電影。

(一)

我一直在說悲劇從來都分為兩部分,悲劇的一半是時代的悲劇,悲劇的另一半是人性的悲劇。

(二)

先從時代的悲劇說起。

「暴雪將至」的一層含義很明顯,就是深刻的社會經濟體制變革。在98年前後,我們迎來了市場經濟時代最大的改革,具體包括國企私有化、兩千萬工人大下崗、取消福利分房、社保改革、福利醫療教育改革等,其中許多改革的影響(如房價問題),是我們現在還在承受的。

經濟體制變革必將帶來一系列的社會影響,我還記得在我小時候,石家莊有過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入室殺人犯,伏法之後發現是來自東北的一位下崗工人;2001年石家莊發生的一起上百人死亡的爆炸案,罪犯是一位喪心病狂的無業人員,走投無路之後決定報復社會。彼時正值我國社會轉型時期,2300萬工人大下崗所帶來的社會不安定因素是無法想像的。受下崗衝擊最嚴重的東北地區,男性青年進入關內充當打手,女性青年從事性工作,猶記得那時候我們那邊流傳著一句順口溜,說社會四大害是:「公檢法、地國稅、東北小姐、黑社會」——後兩個都是社會轉型、工人大下崗善後不利帶來的嚴重問題,說國家愧對共和國的長子東北地區不是一句空話。那個時候什麼KTV砍人、洗浴中心搶地盤械鬥等事件,就發生在我們的居民區旁,那個時候居民的治安體驗感恐怕並不美好,「深夜擼串」的美好故事恐怕還追溯不到十年以上。

電影中對於時代悲劇的展示有很多,比如一位下崗工人禁不起老婆的嘲諷,一怒之下殺了他,而他們的孩子才上小學。有一句話叫「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還有一句話叫「窮生奸計,富漲良心」。這句話並沒有錯,但是人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結論往往是錯的——不是因為窮生奸計,所以那些奸惡之人活該窮,窮死算了;而是我們應該消除貧窮的土壤,讓因為貧窮而「生奸計」的人越來越少,這才是這句話的正確打開方式。

國企改革、工人大下崗有沒有錯,沒有錯。《暴雪將至》里拍大國企生活的幾場戲非常有感覺:千人一面、運作低效、官僚主義、渾渾噩噩,仔細品味一下藝術作品對於當時年代的真實還原,你就會發現那些體制僵化、思維陳舊的國企真的該改了,不改就會拖累整個經濟。大下崗沒有錯,錯在哪裡呢,一方面錯在對下崗工人的保障問題,理論上來講在計劃經濟年代,工人與國家會達成這樣不成文的契約:我為國家工作一輩子,不求豐厚的金錢回報,但是國家也要保障我一輩子,包括福利分房、退休金、福利醫療、福利教育甚至於子女工作的分配。而下崗潮,意味著國家單方面打破了這一契約而未給工人們相應的補償。這樣造成的社會問題是深遠的,就如我開頭所說,貧窮是犯罪滋生的土壤,受下崗潮影響最深的東北,成為了「小姐、黑社會」的輸出地。實話實說,但凡老百姓有的選,他們會選擇出賣自己的肉體,做妓女、做打手嗎?

段奕宏飾演的余國偉,就是在這個時代大背景下的小悲情人物。他是國企工廠的保衛科科長,一心想要上進,去「體制」里,但是體制不接納他。因為這個時候「體制」也有自己的問題了,體制已經不是在一個上升期了,已經逐漸喪失活力、僵化、衰落了。電影里老警察也說了,人手不夠,所以他一直不能退休。那麼人手不夠為什麼不招人呢,為什麼不考慮一下像余國偉這樣的青年呢?

我們看余國偉,雖然有一些「軸」,但是工作能力有——工友們說賊從他眼皮子底下一過,就會被看出來,也確實展示了他怎樣破獲物資盜竊案的;工作態度有——積极參与連環殺人案的偵破,幾次身處險境,我努力工作想多拿點年終獎,人家努力參與不屬於自己的工作是想進步,從動機上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工作道德有——他徒弟臨死前說了,工廠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拿了錢,對物資盜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余國偉蒙在鼓裡,因為知道他肯定不會收這個錢。像這樣工作能力、態度、職業到到都齊全的人,作為一個小城市的基層治安工作者問題不大吧?然而他卻沒有這個機會,他的上升渠道是堵死的。體制的活力在於人才和流動性,不管余國偉適不適合,這麼多惡性案件只能死艹一個延遲退休的老警察,肯定是體制出了問題。

而余國偉更悲劇的地方在於,不只是上升渠道給他堵死了,反而給他打開了一個巨大的下滑通道。下崗那一段戲拍的特別好,非常有感覺,先是一個空鏡頭展示出《敦刻爾克》式壓抑的天氣和環境,然後工廠大門緊閉,數百工人站在大門口,工廠領導開始點名,點到一個進來一個,然後大門上鎖,告訴大家以後不要來廠子里了,生活用品會派人送出來。

當急速下滑之後余國偉就有一些病態了,更把進入體制當成唯一的人生希望,而破獲這個連環殺人案則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三)

伴隨著人生下滑,余國偉也迎來了人性的大滑坡。

像他這種表現,說好一點就是有社會責任感,說壞一點就是投機鑽營,基本上是可以55開的評價。這個時候如果社會要「好」一點,給他一個向上的助推,他就能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但是很明顯,他生活在一個整體社會處在下行或大變革的時期,他這種邊緣人物是大變革恰好要淘汰的對象,他最後一步步滑向深淵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在這個悲劇中,時代的變遷與人性的弱點互為內外因,缺一不可。

在電影中余國偉人性的變化有三個重要的節點,一是為了追捕嫌疑犯,導致徒弟錯過最佳救治時間;二是結識了特殊職業工作者燕子,並希望以燕子為誘餌引出連環殺手;三就是最後,誤殺了一位他認為的「殺人犯」。我們可以看到人性的墮落是一步一步遞進的,從還算客觀的失誤,到完全主觀的意願;從尚存一絲善心、悔念,到一瞬間完全的失智與瘋狂,余國偉終於迎來了他人性的暴風雪。

暴雪的經典遊戲魔獸系列中,有一個經典的人物叫阿爾薩斯,他從一個王子墮落為了巫妖王。其中他墮落的一個節點性事件就是斯坦索姆屠城——市民感染了瘟疫,即將變為喪屍,為了防止大範圍屍變帶來的危害,王子提前屠殺了全部的市民。雖然的確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損失,但王子也逐漸走向墮落,他的靈魂已經受到了玷污。因為他知道,他做的事情並不能稱之為「正確」,唯一他所能做的,就是要殺光惡魔、擊敗天災軍團,為那些無辜的市民報仇。於是他決意北征諾森德,用僱傭兵毀掉了自己的船又殺死了僱傭兵,為了無上的力量拔出霜之哀傷,最終墮落為死亡騎士。余國偉也是類似,最初的執念只是找到兇手,當徒弟因為追捕身亡之後,為愛徒復仇的情感又摻在其中,當燕子自殺之後,他就瀕近於瘋狂…沒有誰是天生的惡魔,他們人性滑坡的過程都是一步一步的。

(四)

段奕宏憑藉余國偉的角色獲得第30屆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獎,這可是實打實的影帝;《暴雪將至》也獲得電影節最佳藝術貢獻獎,可以說影片質量得到了廣泛的認可。

莫言的小說被認為是鄉村魔幻現實主義,我發明了一個詞來形容這部電影:工業魔幻現實主義。這部電影里所展現的晚期工業化風格和末世蒸汽朋克的感覺真的是太有感覺了,鋼鐵森林與人性的交織縱橫,小城市的沒落與小人物的掙扎遙相呼應。若真要說拍工業城市,《暴雪將至》的風格以後絕對是可以用來做參考模板的。

工業說完了,再說說魔幻現實主義,裡面的幾個細節很有意思。首先是一直說要下但一直沒下起來的暴雪,直到余國偉出獄後才飄了幾個雪花,彷彿這一場暴雪憋了十年。還有就是余國偉回到工廠,說自己是這裡的勞模,老工人否定了他的說法,說一來保衛科不出效益,從來沒評過勞模;二來97年人心惶惶,沒人有心思評勞模。導演設置這個情節的意思,就是為了說明余國偉認為自己被評為勞模這件事是假的,是自己的臆想,跟他後面的瘋魔相呼應,是整部電影魔幻的一部分。也印證了燕子對他說的話,大意是我的夢都醒了,你的夢還沒醒?這句話看到後面我才明白深意。

總而言之,在這個好萊塢大片來勢洶洶的十一月,這樣一部誠意的國產電影還是值得支持一下的。


就在剛剛閉幕的東京國際電影節上,婊姐喜愛的男演員段奕宏斬獲最佳男主角殊榮。

這是段奕宏繼《二弟》獲得印度國際電影節,《烈日灼心》獲得中國上海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之後,第三次拿下國際A類電影節影帝頭銜。

一夜爆紅的人有很多,但老段永遠是最低調的電影圈潛伏者。

他不會鋒芒畢露,但只要看過他演過的每一個角色,你都馬上會肯定他是不折不扣的演技派。

而這一次,戲妖段奕宏又給我們貢獻一部佳作。

暴雪將至 The Looming Storm

上世紀90年代,破產和下崗潮的陰影籠罩著整個社會。

從處在過去穩定的體制內工作中,到看不到前途的迷茫中,人心生變。

加之巨大的經濟問題,造成了各種犯罪事件的發生。

電影《暴雪將至》的故事,就發生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

湖南的某工業城市,天氣預報中一場百年不遇的暴雪即將侵襲此地。

但就在這座死水一般的小城裡,驟然發生了一起殘忍的連環殺人案。

死者都是工廠里的女性,被強姦施虐至死。

一時之間,小鎮人心惶惶,警方也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樁案件引起了工廠保衛科幹事余國偉的注意。

在廠里,余國偉被叫做——

余神探。

因為他精明能幹,作風正派,廠里的偷盜行為一抓一個準。

此前,他剛剛被廠里評為勞動模範,在大會上受到了廠里的表彰

余神探希望通過調查這場姦殺案,一展自己頗為得意的「神探」技能——

然後破格進入體制內,成為真正的警察及模範。

但沒想到的是余國偉卻在調查中,意外錯失抓捕真兇的機會。

徒弟小劉也在搏鬥中,意外從高處摔下慘

沒過多久,廠里因為經濟效益差,大批工人們被迫下崗,余國偉也在其中。

但在余國偉的心中,始終不曾放下破案立功的念頭——

抓住殺人犯,就有機會成為有正式編製的公安了。

所以,落魄的余神探不惜一起也要抓住這樁殺人案的幕後兇手。

當他看到妓女燕子的照片時,又有了新的思路——

他不惜以深愛自己的女人作為誘捕真兇的誘餌。

面對「破案」的慾望與燕子的感情,余神探越陷越深,付出的代價也越來越大。

直至10 年後,余國偉才知道,自己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徒勞。

一場暴雪飄然而至……

導演董越畢業於北京電影學院,《暴雪將至》是他的導演處女作。

第一部作品就嘗試國產犯罪類型片,可以說非常有野心魄力了。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出品人是國內著名導演曹保平

他之前導演的《烈日灼心》《追兇者也》等作品都是國產犯罪題材的佳作

因此,有曹保平這樣的業界大佬保駕護航,無疑保證了成片的效果。

作為一部處女作來說,本片呈現的完成度確實已經相當之高。

看完這部電影,婊姐聽過的最多的評論是——

中國版《殺人回憶》。

的確,從故事和類型上來看,《暴雪將至》學習了不少《殺人回憶》的創作手法。

電影改編自真實案例,藉助一個特有時代背景下小人物,串聯起了整個故事。

故事開始不久就進入一段生死對決的驚心動魄場面,余國偉與黑衣人在暴雨中上演生死追擊調動了觀眾的注意力。

余國偉冒著大雨在火車站抓捕兇手,兩人在泥地中翻滾、搏鬥,但鏡頭卻非常令人尋味。

兇手始終沒有露出真面目,臉一直被雨衣遮住,兩人也沒有任何交流,氛圍更加的凝重,同時又強調了故事的懸疑感。

而綿延不停的大雨,烘托出了那種極度緊張的氣氛,緊張感十足。

片名《暴雪將至》,表面上是天氣預報里即將到來的惡劣天氣變化,但同時也寓意著:

一場人性風暴和時代風潮的即將到來。

電影從頭到尾營造的陰冷潮濕的氛圍,也是在表明那個時代的壓抑沉悶。

有人把這類犯罪類型片歸為——

冷硬犯罪電影。

所謂的「冷」不僅來源於電影里下不完的冬雨,更多的是來自於故事本身。

電影的故事以一場連環殺人案作為開場,但落腳處卻是一個時代的輓歌。

一直到故事的最後,電影主題變成了一直追查案件的余神探的人生悲劇。

余國偉的人生是如何走向一場悲劇的呢?

他的身份是工廠保衛科幹事,同時又是刑警大隊的編外協警。

這種特殊的身份讓崇尚暴力的他可以帶著手銬、警棍去審問犯人,擁有了更大的權力。

可事實是,他在真正的警察面前依然只能點頭哈腰,警車熄火了他得接受命令去推車。

儘管他嘴上說著「寧做雞頭不做鳳尾」,但他心底還是希望能夠進到通過偵破殺人案立功成為名正言順的刑警。

那場姦殺案的發生,對於遭遇下崗的余國偉來說:

無疑於一個最好的證明自己的機會。

他會端著相機在罪案現場抓拍證據,冒雨和徒弟模擬犯罪現場,發現嫌犯後也會不顧一切強追猛打,險些丟了自己的小命。

破案的執念讓他最終陷入了瘋狂,他利用深愛自己的女人燕子作為誘餌抓捕真兇,最終導致得知真相的燕子自殺。

在這些事情的衝擊下。

一心想在破案上證明自己的余國偉,終於經歷了希望的破滅。

燕子死前的一句話無疑為余國偉的悲劇人生做了最好的註腳:

我都醒了,你還在做夢!

壓抑著的人性最終爆發,瀕臨崩潰的余國偉打死無辜的「嫌疑人」後鋃鐺入獄。

在電影中,段奕宏用自己影帝級的表演,把一個一心想要立功但又心高氣傲不願意張揚的底層社會小人物的複雜心態,表現的淋漓盡致。

他的表演一下把人拉回了90年代,代入感很足,感覺就是那個時代活生生的身邊的人。

除了余國偉和燕子的人生悲劇之外,電影中還插入了一個與主線無關的犯罪故事。

一位下崗在家的丈夫在爭吵中殺了妻子,被逮捕後在警車中痛哭。

即將面臨退休的警官老張感嘆說:

現在的人們都怎麼了?

這個疑問在全片被強調了多次,也貫穿了整部電影。

最終又透過一場連環兇殺案背後的群像,勾勒出九零年代的時代巨變背後的人性悲劇。

從這個角度來說:

《暴雪將至》並不是一部簡單的犯罪劇情片,而是以犯罪懸疑為依託的,對大時代背景下小人物命運的描述與思考。

無論是余國偉、刑警老張、燕子還是那個殺死妻子的丈夫。

都是在時代大潮中被歷史洪流碾壓而過的失語者,他們都無比渺小。

它更像是為我們還原了1997年,這個特殊時代背景下所折射出的社會問題。

在影片的結尾有一幕更加是引人深思,出獄後的余國偉回到了自己當年獲得表彰的工廠大禮堂。

就像余國偉當年查案時所說的那樣:

兇手喜歡回到他當年得意的地方。

但經歷了10年的物是人非,余國偉再回到那裡,卻沒人記得他當年獲得的榮譽。

保衛科沒效益,廠里評勞模,從來沒給過保衛科。

1997年,誰還有心思評勞模啊!

這無疑是莫大的諷刺,余神探曾引以為傲的榮譽,也許在別人眼裡根本不值一提。

工人們站在工廠面前,見證著破敗的工廠被炸毀和時代的消逝。

經歷過九零年代的人,終於成為時代的棄兒。

至於余國偉呢,就像他自我介紹的姓氏一樣——

一個多餘的人。

時代早就變了,就像那一場大雪一樣,終究會消逝掉一切。

最後。

就用萬能青年旅店那首《殺死那個石家莊人》所唱的一句歌詞,作為結尾吧:

生活在經驗里,直到大廈崩塌……


長影評預警,本文長度約4000字。功力不夠,寫得太長,見諒了。

《暴雪將至》講述的是什麼故事?

在獲得東京電影節最佳男演員和最佳藝術貢獻獎之後2個星期,《暴雪將至》在全國公映。對於片方來說,這是一個明智之舉,國際電影節的大獎毫無疑問極大提升了這部電影在國內的知名度,這對最終票房是個利好消息。

上一部獲得國際電影節大獎的國產片《白日焰火》,也是在拿下柏林金熊後一個月公映,最終拿下過億票房。

不過,看起來《暴雪將至》似乎並不太對普通觀眾的胃口。首周末該片僅僅拿下2000萬票房,還不如一部30年後重映的老電影《英雄本色》。

《暴雪將至》確實對普通觀眾不夠「友好」,這部電影通篇充滿了一種陰鬱的氣質。片名帶個雪字,但全片一多半時間都在下雨,到處都是濕漉漉的,讓人感覺非常壓抑。

這當然是導演的刻意所為。客觀地說,整部電影總體質感非常出色,這種刻意追求的陰雨氛圍營造得非常好,很好突出了導演想要表達的主題。

《暴雪將至》講述的是一個什麼故事呢?故事的開頭是一起殘忍連環殺人案,這點和《白日焰火》有點像,都是由一起罪案引發的故事,都是一個想要證明自己的編外人員,一根筋地想要查清罪案。

具體故事我就不多說了。其實罪案只是引子,這是一部包著犯罪懸疑片的外殼,或者說披著商業片的外殼,實際上里子里還是一部文藝片。用製片人的話來說「它不是一部簡單的犯罪劇情片,在商業類型片的視覺呈像下包裹著人性深處的慾念和掙扎,是對時代洪流下人物命運的思考和探討。」

什麼時代洪流?

故事的背景發生在1997年的湖南國營工廠,1997年的大下崗。關於這場下崗事件,時至今日依然是網路上討論的熱點話題。在此我們不做過多展開。

下崗在片中只寥寥交待了幾筆,但在整部電影無處不在,成為影響本片所有人物命運走向的時代背景。

段奕宏扮演的工廠保衛為什麼要一根筋尋求破案?因為他面臨下崗危機,想靠這個機會「上調」到公安局進入體制內。

電影在破案過程中插入了另外一樁命案,作為對本片主題的呼應。也是一個下崗失業的男人因為壓力過大,吵架後殺了自己愛人,就在工廠的筒子樓宿舍。辦案的刑警隊長說了一句「今年這都是怎麼了?」這句在電影中出現了3次。

都是怎麼了?

文藝片導演一般不會直白告訴你他想表達的主題,但會借片中某個人物無意間透露一二。這是藝術電影的慣例。

這部電影的主題,是想展現一個大的時代背景下,小人物的命運掙扎。也是以小見大,通過小人物的故事,透露時代大潮的冰山一角。

電影名叫《暴雪將至》,一場風暴即將到來,這個風暴,暗示的就是這場大下崗。大下崗事件深刻影響了片中所有人物的命運走向。

段奕宏很好演繹了大的時代背景變換下小人物的掙扎

但是,《暴雪將至》表達的這種時代創傷如何影響小人物命運,這種因果關係實在有點勉強。誠然,主角一根筋的查案,源於下崗失業,但歸根到底他最終造成的悲劇,更多是由於他性格中的偏執。

如果這部電影試圖通過這個小人物的命運變遷,來展現時代「創傷」的話,其實並不是太有說服力。因為段奕宏扮演的這個人物,更像是一個特例,正如電影一開始的殺人案,變態殺手也只是一個特例,和時代並不會有什麼關係。

大多數觀眾估計也很難體會到導演的這種意圖,反而由於敘事的邏輯性不夠嚴密,很多觀眾紛紛表示看不懂,這也就難怪票房不佳了。

文藝片為何難以改變「牆內開花牆外香」局面?

當然,《暴雪將至》片方恐怕本來就對國內票房沒有報太大希望。雖然和其類似的《白日焰火》票房過億,但這麼多年來,獲得海外電影節大獎又能在國內票房有所表現的文藝片,這是唯一特例。

當然,《白日焰火》國內票房過億對片方來說也是意外之喜。其實在獲得柏林金熊大獎之後,這部電影在海外賣出的版權收入已經收回了成本。

實際上,長期以來,對於這類文藝片來說,國內票房基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如何在國外電影節獲獎獲得名聲,再藉助這個知名度賣出海外版權,是它們一直的生產之道。

換句話說,多年以來,中國的某些文藝片不是靠國內票房,不是靠國內觀眾的支持,才得以生存。某種程度上來說,海外電影節和海外版權才是它們的「衣食父母」。

這方面做得登峰造極的,無疑是賈樟柯。

以他獲得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的《三峽好人》為例,這部電影當年和張藝謀的《滿城盡帶黃金甲》一起上映,最終只拿下300萬票房,不足後者的零頭。但早在國內上映之前,憑藉金獅獎的聲勢,其海外版權賣出了4000萬元,而其成本不足千萬。

《三峽好人》DVD封面 英文片名翻譯為「Still Live(依然活著)」

有趣的是,中國第一個拿到海外電影節大獎的導演,正是張藝謀。

從《英雄》開始,當第五代導演們紛紛轉型拍中國式大片以後,第六代導演們則一直堅守他們的文藝片之路。

賈樟柯、婁燁、王小帥這些「第六代」導演後來成為各類電影節的常客,在多個國際電影節上,他們成為中國電影的代表。

當他們的電影在國內始終票房慘淡的時候,又總是通過海外發行銷售收回成本乃至盈利。比如賈樟柯的《天註定》和《山河故人》;比如婁燁最近的《推拿》,無一不是如此。

多年來,許多文藝片的這種「牆內開花牆外香」局面始終沒有太多改變。

一方面,要看到我國電影市場化起步比較晚,到現在也才十多年的時間,還沒有培育出欣賞文藝片的觀影習慣。很多觀眾進電影院,還是習慣性選擇那些知名度夠大,場面夠火爆的娛樂大片,對藝術電影的口味還是不太適應。在國內沒有生存土壤,逼迫很多文藝片不得不尋求國外電影節認可,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但另一方面,恐怕也不全是觀眾的鍋。為什麼觀眾老是反映看不懂這些文藝片?為什麼中國觀眾沒有太多興趣的電影總是能在海外賣出版權收回成本甚至盈利?這些問題也值得某些電影人思考。

令人深思的是,文藝片這種長期存在的「牆內開花牆外香」局面是否影響到了某些電影人的創作思路?如果你是一個導演,想拍一部藝術電影,可能過年票房不會太好,那麼是不是就會想方設法去琢磨國外電影節的口味?努力拍出讓他們喜歡的電影呢?

國際電影節喜歡什麼樣的中國故事?

《暴雪將至》的誕生過程,離不開國內外對於藝術電影的發掘和製作模式。

該片導演董越,此前並沒有電影作品。這部電影的劇本大綱寫於2013年,當時它還叫《編外往事》。 2015年入選了第九屆西寧first青年電影節的創投會項目。西寧first青年電影節是近年來比較有影響的一個電影節,專註於發掘電影新人。創投會上,這個項目引起了曾參與《白日焰火》製片的肖乾操的興趣。

前文說過,《暴雪將至》的故事和《白日焰火》比較像。關注底層人物,以「黑色手法」表現現實與人性的殘酷,被認為是《白日焰火》獲獎的藝術魅力。《暴雪將至》在人性挖掘方面具有和《白日焰火》相似之處,即前文提到的那句「在商業類型片的視覺呈像下包裹著人性深處的慾念和掙扎,是對時代洪流下人物命運的思考和探討。」

也就是說,《暴雪將至》具有和《白日焰火》一樣的獲獎可能性。

《暴雪將至》電影導演和製片人在東京電影節上(圖/@東方IC)

但要把這個設想拍成電影,還需要找到更多投資。2016年北京電影節上,《暴雪將至》項目又入選了「中國電影基金會-吳天明青年電影專項基金」的支持項目,並被推薦到和戛納電影節合作的戛納製片人工作坊,尋求獲得海外融資和歐洲電影基金支持的機會。

吳天明青年電影專項基金成立於2014年,據公開資料,由已故著名導演吳天明之女吳妍妍牽頭髮起,吳妍妍長期在美國學習參與電影製作,基金的合作方就包括美國艾芬豪影業公司,首筆500萬啟動資金即由這家美國公司捐贈。

2017年3月,經過長期籌備,影片得於在湖南衡陽開機拍攝。兩個月後殺青,後期製作完成後入圍了東京電影節,最終獲得大獎。

縱觀《暴雪將至》的製作過程,從一開始,它就屬於那種瞄準了國際電影節的文藝片。

《暴雪將至》是如今國產文藝片尋求獲得國際電影節認可的一個典型例子。很顯然,從它的劇本立項開始,很多人都看好它獲得國外電影節獎項的可能性。

電影分為商業類型片和文藝片。如果說商業片的追求是利的話,文藝片的追求就是名。

要想拿獎,就必須和商業類型片區分開來。文藝片的特點在於專註於挖掘人性深處,喜歡聚焦所謂的底層、邊緣人群,故事則往往帶有點荒誕性質的題材,有著獨特的美學趣味和愛好。

這種美學趣味,除了電影人自己,恐怕很難說得清楚。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樣的美學趣味是國外電影節評委所欣賞的。

為什麼這類電影會得到國際電影節的偏愛呢?首先它們的藝術性確實非常強,誰也無法否認《暴雪將至》的電影質感非常棒。但還有沒有其它因素呢?

長期以來,賈樟柯等人的電影一直帶有一些標籤。他在2008年接受《中國青年報》採訪中,曾辯解外界長期誤讀了他的電影,覺得賈樟柯的電影就是「靠出賣中國的苦難贏得國際認同」。

事實上外界的這種指責並不是從賈樟柯開始,從張藝謀那批第五代導演開始,能夠獲得國際電影節的作品普遍曾被認為是靠東方落後文化吸引西方獵奇口味。

這個觀點是否正確,見仁見智。

但不可否認的是,國外電影節偏愛那些描述中國落後貧窮的一面。比如《山峽好人》,比如《天註定》,比如最新這部《暴雪將至》描述的是90年代大下崗帶來的「時代創傷」。

有評論認為,西方視角下的中國,就是應該如此混亂落後,他們還不習慣一個逐漸強大的中國,因此展現中國落後苦難鏡頭的電影更容易暗合國外電影節評委的口味。

這是不是《暴雪將至》等電影最終獲得國際電影節大獎的重要原因呢?

當然,不能說所有獲得國外電影節獎項的電影都是如此。比如2010年也獲得東京電影節最佳男演員的電影《鋼的琴》,同樣是描述下崗工人的慘淡人生,但電影用自嘲的方式和苦中作樂的幽默消解了這種沉重感。

《鋼的琴》片尾秦海璐的紅裙給影片帶來了一抹亮色

不過這部電影之所以會入圍東京電影節,會不會和其題材是描寫下崗有點關係呢?

我們當然不能太過於陰謀論。然而正如商業電影由於過度追求票房,會刻意迎合觀眾的一些低級趣味一樣;那麼,會不會有一些文藝片,也出於獲獎的渴求而刻意迎合國際電影節評委的口味呢?這同樣值得我們深思吧?

註:我看過賈樟柯大多數電影,如果非要說他是靠「販賣中國苦難贏得西方關注」,我是不太同意的。但客觀上來說,外界的這種批評恐怕也不是空穴來風。什麼樣的電影容易獲得西方電影節的偏愛,可能這些會潛意識影響某些導演的題材選擇。這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了。

首發於觀察者網:梁鵬飛:國際電影節喜歡什麼樣的中國故事?以《暴雪將至》為例

感謝閱讀。


我覺得這部電影有些被過譽了。

它的優點其它回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覺得也沒有必要再去讚揚演技鏡頭語言之類的。從一部電影的角度來說:

1.節奏過於冗長緩慢。

看電影時電影院里的人大概有1/3都去過一次廁所,坐在我旁邊的大爺看了四十分鐘就十分香甜的睡著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現在有的電影,可能覺得文戲太多大家容易睡著,動不動就給你強行加一段工廠追擊,為了表現人物內心之豐富劇情之深刻,強行加毫無內容且長達半分到1分鐘的人物面部特寫還不帶任何台詞,不是每一個導演都叫庵野秀明正如不是每一瓶牛奶都叫特倫蘇啊親?

2.敘事混亂,人民群眾看完一臉蒙蔽

到結尾字幕出了時候,電影院的燈光亮起,人民群眾幾乎都是嘴張成O型離開座位的。一開始好像你要講一個連環殺人案,講到後面發現哦不是你要講一個社會大潮下的小人物故事,再看到面噫咋肥事小人物實際上腦子有毛病(大爺說廠里沒給男主評過勞模那段)。觀眾還在蒙著,然後故事就淡淡的,淡淡的,在魔幻現實主義的氣氛中結束了……

3.現實主義中的過度「湊巧主義」

行,我認了,導演就是要表現什麼小人物在社會大環境前的無力,但是你這怒濤一般的過度「湊巧主義」是怎麼回事?這男的想釣魚執法正好這個他看著有點像「魚」的妹子還真的能當「魚」,妹子就正好跳樓了,徒弟就正好摔死了,真兇正好就被車撞死了。都說台灣鄉土劇里那些「正好愛上同父異母的妹妹」狗血,這和那種狗血不是一個路子嗎?

4.主角並不是什麼真正的小人物

你們說實話吧,那個年代下崗的小人物,會是女主那種「我有一個夢我要去香港」,或者男主那種我有一個夢「我要干番大事抓住連環殺人案的兇手進上級部門工作」嗎?那時的小人物連活著都已經很艱難了,對他們來說,吃飽,穿暖這種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是及及可危的,哪來的什麼高大上的夢想,還跳樓?上有老母下有小孩你敢為了這種事跳樓或者隨便搞出人命?真正的小人物,甚至連「自我」兩個字都不知道怎麼寫。

這麼說吧,這部電影表現的,只不過是當代文藝青年眼中的「那個年代的小人物故事」,說句難聽的,能拍一部這種男女主出演級別的電影的導演,真的知道什麼叫「小人物」的生活嗎?


我覺得最有意思的是,因為結尾處老頭短短的兩句話,很多人都認定老頭說出來的是事實,而主角經歷過的隆重典禮是幻想。
為什麼會偏信這樣一個路人老頭呢?是因為他的語氣特別肯定嗎?還是因為觀眾認為殺人犯的回憶更可能不值得信任?或者是因為老頭的敘事接近影片尾聲,所以迎合了觀眾對於結尾揭示真相的預期?或者是觀眾傾向於認為老人對歷史的回憶更可靠?


上周才說過《相愛相親》是17年最好的華語電影,這周就被啪啪打臉。

《暴雪將至》可能是近三年來最好的華語電影,一部一黑到底的電影。

觀影結束時,現場響起此起彼伏的謾罵聲,就能猜到大多數人是沖著懸疑片或者偵探片去的,然而這些人都被海報或者預告片騙了,導演壓根就沒想講殺人案本身,而是講述了一個被執念吞噬成魔的故事。

以下含輕微劇透

我姓余,多餘的余

姓什麼來著?

剩餘的余

余國偉(段奕宏)是小鎮工廠裡面的保安隊隊長,因為擅長抓小偷小摸而小有名氣,經常受到別人的讚譽與吹捧,自我認知漸漸發生偏離,不知不覺中經常把自己代入「余神探」的身份中。

小鎮接二連三發生命案,警察對此一籌莫展,余國偉卻比真正的警察更加上心查案,模擬犯罪現場,設計引兇手出現,工廠追兇,一度讓觀眾忘記他只是小小保安科隊長的身份。無限接近兇手卻失之交臂,與此同時還意外葬送了徒弟的性命。

至此,余國偉開始陷入癲狂,不惜欺騙愛人燕子(江一燕),將其作為誘餌引兇手出現,燕子知曉實情後傷心自殺。余國偉徹底崩潰,將嫌疑人毆打近死,最後鋃鐺入獄。

整個劇情並不複雜,導演並沒有過多渲染命案本身,卻將重點放在男主余國偉的心裡變化上。

故事背景放在了97下崗潮那個時代,上一輩人70後從包分配的安穩生活一下跳到了改革開放的浪潮中,幾乎每個工人都會陷入自我認知偏移的恐懼和迷茫之中,工廠減效,工人下崗,那一代工人都會問自己,離開了工廠,我還能幹什麼。

余國偉也是同樣一個陷入糾結與迷茫的人,一面由於擅長抓小偷小摸被別人讚譽漸漸膨脹,另一方面又有著對下崗失業的恐懼,借著喝酒的他人之口,說出了余國偉心裡那點算計。想進入體制內的野心,希望被他人認可的虛榮,漸漸堆砌成了他心中扭曲的正義感。

片中很多鏡頭都交代了余國偉對自己的身份認知發生偏離。

被錯抓的工人問他是什麼人

李警官警告他不要沒大沒小

老張不斷地問他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余國偉所有的動機儼然已經變成了追兇這件事本身了,他內心的恐懼,迷茫無處宣洩,得不到警隊,社會的身份認同,扭曲的正義感得不到實現,就好像那沒有從沒停過的暴雨一般,陰暗,潮濕。

燕子的死,最終讓余國偉崩潰了,所有崩塌的情緒,全部發泄到了無辜的嫌疑人身上,就好像黑暗騎士里小丑對人性精準的認知一樣

「madness is a lot like gravity… sometimes all you need is a little push」

十年後,余國偉出獄重回故地,真相早已揭然,暴雪已至。

導演一次次無情的抽打著余國偉的臉,從姓上就感到導演深深的惡意

酒桌上的眾人都拿過賄賂,卻只有餘一人先下了崗

警隊所有人都反感余,就連張隊都覺得他在打擾辦案

站街女的一句玩笑話都讓余當真去查

。。。

就連那次勞模表彰大會,都是餘一心意淫出來的場景

徒弟的死不僅沒有擋住余的腳步,還變本加厲的用自己的愛人當誘餌,毆打嫌疑人,上了警車後卻被老張告知已經查到嫌疑人的血跡,很快就能查到兇手

從插手公安辦案,到私刑,再到拿愛人坐誘餌,余國偉一步步跨過自己的底線,也一步步將自己推向了深淵。

一切都顯得那麼多餘,就好像燕子說的那句:我的夢早就醒了,你還在夢裡。

余在警車裡跟殺妻案的兇手坐的同樣的位置,張隊不禁問,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分割線

····~~~~~~~~~~~~~~~~~~~~

導演觀察生活,觀察人性的切入點,精準的令人髮指。「人,是善於將自我行為合理化的動物」。余國偉帶著那個時代人特有的恐懼,迷茫,將自己想要得到認同的渴望,扭曲成不擇手段的追逐正義感的行為,不斷的騙自己,麻痹自己,直到失去一切。

我們都是躲在面具下的那個扭曲者,我們為了達成目的,都可以不擇手段,為了得到自己的心安,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同,還要騙自己說這是為了追逐夢想,追求正義,這是為了愛情,不折手段的,不惜傷害別人的,干著一件你以為的好事。

這個世界怎麼了?這個世界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悲劇,就像這個下不停的雨一樣。

十年後,回頭看現在的你,你也是那個不聽勸的余國偉嗎?

再分割線

~~~~~~~~~~

很多人在爭論老余到底有沒有拿勞模獎,我認為是沒拿的

1.片頭老余從牢里放出來,回到原來的工廠,回頭看到十年前的自己,十年前的事情就此開始。十年前的事情是以老余記憶為視角的,記憶是可能發生偏移的,為了滿足自己的心理預期。

2.頒獎是按座位順序的,但是到老余這裡跳過,但最後又補上了老余。很像是評獎沒評上,後來又幻想自己評上的場景。

3.發言時下雪的場景很魔幻,發言的內容也有點像理想主義的個人宣言,底下的觀眾也是在起鬨。

4.喝酒的場景更像是本是互相吹捧的內容「老余你那麼拼,才應該拿勞模獎」被老余記憶修改成是為自己拿獎的慶祝。

5.最後看門大爺的話

當然,每個人的解讀視角都不一樣, @吐溫008 的解讀也很有道理。

"大爺那話的意思是 97年那時候下崗潮 誰還有心思評什麼勞模 有啥用 飯都吃不上了 但對於老余來說 那是他認為一生中最驕傲的時候 但這些東西其實回過頭來看 真是沒什麼用"


我在雪裡,壞掉了。
你和她們永遠死在了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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