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後期到底是個什麼局面,為何在蜀被滅後還支撐了十數年?

拜演義所賜,三國中吳國的存在感一直不強,但這個國家反而是三國中最後一個滅亡的,甚至是晉朝建立後十多年才被滅掉。這個國家,對外不乏大戰役,除了赤壁夷陵,包括石亭之戰亦或是後來的東關之戰,無論規模還是戰果都很不錯。對內大帝晚年的諸子爭鬥,亦或後來的宮廷政變,也是血腥外帶「精彩」。所以對於這個「打醬油」的三國之一題主還是比較有興趣的,了解的大神能不能稍微介紹下東吳後期,尤其是諸葛恪被族滅後的東吳是個什麼局面,那位著名的暴君孫皓又是個什麼人物??為何在蜀國被滅後東吳還能堅持這麼多年??


這個問題我們正好關注過,我同學寫過一篇專文,半論文形式(因為學術史回顧並不嚴格,所以稱不上是嚴格的學術論文),發表在《文史雜誌》2015年第2期,經其本人同意後,全文粘貼如下,供題主參考。雖然不是嚴格的學術論文,但轉載務必註明出處,因為已經公開發表在期刊上了,所以追究法律責任是沒有太大問題的,這一點還是得說下。
《「處心積慮」的統一之戰——西晉滅吳遲緩之原因分析》——崔敏

公元262年,掌握曹魏大權的司馬昭令鍾會等人數路伐蜀,很快就於次年滅掉了佔據蜀中四十餘年的蜀漢政權。唇亡齒寒,以當時北軍的兵鋒,為何不一鼓作氣,趁勢滅掉據有江東數十年的孫吳呢?是司馬昭並無滅吳之意嗎?顯然不是,因為在伐蜀前,司馬昭與群臣的商略中就明確表示:「今宜先取蜀,三年之後,因巴蜀順流之勢,水陸並進,此滅虞定虢,吞韓並魏之勢也。」[i]然而,滅吳的願望卻等到十幾年後才於晉武帝太康元年(公元280年)方才實現,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司馬氏遲遲沒有發動滅吳的戰爭呢?筆者認為,應從司馬氏、蜀中和孫吳三個方面來尋找原因。

一、司馬氏政權存在的困難

(一)司馬昭病死,後繼者需要時間穩定政權

依照司馬昭的安排,他是打算在滅蜀後稍作休息,數年之後就進攻孫吳的,但他本人卻

在泰始元年(公元265年)九月病死,滅吳計劃顯然不可能由司馬昭來執行了。後繼者司馬炎在當年十二月逼魏帝禪讓,結束了曹魏的統治的同時建立了晉朝。儘管通過高平陵之變、鎮壓淮南三叛等鬥爭,在歷經三代人的經營之後,司馬氏的實力已經使得它取代曹魏沒有太大的阻力,但是,剛剛即位的司馬炎本身地位的不穩固以及西晉作為一個新生政權的性質,使得如何徹底清除曹魏政權所遺留下來的反對勢力,鞏固自身的地位,分配、協調好功臣們之間的既得利益與矛盾衝突等問題,都是司馬炎亟待解決的。因此,從這個角度來說,司馬炎在內部政權沒有完全穩定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貿然出師伐吳的。

(二)軍事、經濟實力有限,客觀上需要準備時間

在西線,除了在滅蜀戰爭中兵員有所損失外,司馬氏還需要大量士兵來維持蜀中的安定,

這樣便不可能抽出大量兵力來「順流而下」;在中路,羊祜與陸抗呈現出長期對峙的狀態,在軍事上並沒有什麼絕對優勢可言;在東線,江淮及沿江孫吳政權的核心地帶,重兵把守是不言而喻的事情,而對於司馬氏來說,歷經數次動亂的淮南,不經過長時間的安撫與恢復是很難有能力直接進攻孫吳政權的核心所在地的。

除去士兵數量的有限外,器械、糧草等戰略物資也並不充分,甚至可以說是極度匱乏。首先就是軍糧的問題,在羊祜甫一上任時,荊州「軍無百日之糧」[ii],經過數年的發展才有了一定的積蓄。而在上游,從滅蜀到王濬開始擔任益州刺史這幾年的時間,主要在穩定統治,並沒有做大規模滅吳準備,直至王濬上任「乃作大船連舫」[iii],此後又過了幾年才能有充足的戰船以供伐吳之用。

此外,水旱災害、尤其是水災不斷,[iv]一方面使得糧食收成大減,稅收、軍糧得不到保障,另一方面,政府還要採取賑災措施,消耗錢財。[v]此外,還不時出現蝗災、風災、雹災等災害,頻繁的自然災害不僅使晉廷遭受了人力與財力的損失,而且給其帶來了心理上的壓力,使其難以安心伐吳。

這些軍事、經濟上的短板,使晉武帝需要一個不短的時間來發展、彌補,以取得對吳的

絕對優勢。

(三)邊疆的不穩定、尤其是西北的動亂牽制了晉廷大量的注意力

從泰始六年開始,禿髮樹機能在西北邊疆起兵,很快就出現了「六月戊午,秦州刺史胡烈擊叛虜於萬斛堆,力戰死之」[vi]的糟糕情況,此後長達十年的時間裡,由於樹機能軍隊的勇猛,加之晉軍戰鬥力的低下,晉軍「比年屢敗」,樹機能之亂日益成為晉武帝的心腹大患,「每慮斯難,忘寢與食」,而晉武帝更是明確表示其威脅「雖復吳蜀之寇,未嘗至此」。[vii]在晉武帝看來,伐吳較之於平樹機能之亂顯然並不那麼迫切。所以,在楊欣敗死西北之後,晉武帝十分憂慮地發出了「誰能為我討此虜通涼州者乎」[viii]的感嘆,當馬隆毛遂自薦時,遭到了群臣的反對,但晉武帝毫不理會,滿足了馬隆的一切兵員、軍資要求,出征後馬隆久無消息,有人認為可能已經敗死,而當馬隆派出的使者帶來利好的消息時,晉武帝難以克制地「撫掌歡笑」,詰問群臣「若從諸卿言,是無秦涼矣」。[ix]這一方面顯示了晉武帝對於自己識人之能的欣喜,另一方面也確實對於西北地區戰事轉好而由衷高興。

事實上,除了禿髮樹機能之亂,北部邊境還有匈奴與鮮卑的動亂。數處連年的動亂,對於晉廷的打擊極大,使得晉武帝甚至不得不任用賈充、衛瓘這樣的近臣、寵臣去出鎮邊疆,[x]此外,這期間竟有三位刺史先後戰死。[xi]頻繁的戰事與動蕩消耗了晉廷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牽制了晉武帝的注意力,所以,直到并州胡奮坐鎮御虜、鮮卑屢為馬循所敗、東北由於衛瓘的努力而取得粗安局面、匈奴拔亦虛、獨雍等部先後「歸化」、馬隆基本平定禿髮樹機能[xii],晉朝的東北、北部、西北邊疆均有了一個基本安定的局面時,晉武帝才決定大舉出師伐吳。

(四)朝中重臣的阻撓

從晉武帝表露出伐吳的意向,到大軍滅吳,晉廷內部一直有一股強大的反對勢力。他們以賈充、荀勖、馮紞為首,對於羊祜、張華、王濬等人的伐吳主張百般阻撓。

據《晉書·賈充傳》,賈充「本無南伐之謀,固諫不見用」,在伐吳前還上表表示反對,甚至大軍所向披靡、即將滅吳時還從前線進表,認為「吳未可悉定,方夏,江淮下濕,疾疫必起」,要求召還諸軍,「以為後圖」,甚至還要腰斬張華。

荀勖同樣與賈充持相同觀點,反對伐吳。在王濬表請伐吳時,「勖與賈充固諫不可」,[xiii]賈充從前線上表請求罷兵時,荀勖也立即上奏附和。[xiv]

至於馮紞,則向來與賈充、荀勖親善,對二人阿諛奉承,與之沆瀣一氣,晉武帝初謀伐吳時,「紞與賈充、荀勖同共苦諫不可」[xv]。

那麼,他們為何要對伐吳百般阻撓呢?難道他們看不到晉對吳優勢在一天天加大,滅吳只是時間問題嗎?我想應該不是的,作為久居高位、富有政治經驗的他們未必看不出晉滅吳之必然性,他們所以阻撓伐吳,其實從前文賈充給晉武帝的奏表中就能看得很明白,「雖腰斬張華,不足以謝天下」,這樣露骨的表達,體現了他們就是為了與張華、羊祜(後來是杜預)、王濬等主戰派對立,不想讓政治對手在伐吳戰爭中取得大功,進而威脅自己的政治地位。

事實上,在伐吳戰爭之後,杜預等其他出鎮一方的武將,由於不會對朝中的局勢有大的影響,加之其與司馬氏的姻親關係,所以反對派並沒有大力打壓。而主戰派的核心人物、朝中重臣張華則一方面由於在立儲問題上違背了武帝的意思而中意於齊王攸,更由於馮紞在武帝面前的譖言,失去了武帝的信任,「終帝之世,以列侯朝見」,[xvi]基本上失去了原有的政治地位。

用《晉書·杜預傳》里杜預給武帝上的表中的話來說,那些反對的人只是由於「計不出己,功不在身,各恥其前言,故守之也」,其實,不獨伐吳,其它任何事情,朝中都很難達成一致意見,「自頃朝廷事無大小,異意鋒起,雖人心不同,亦由恃恩不慮後難,故輕相同異也。」

朝中重臣的意見長期不能統一,反對者賈充等人的勢力又非常大,晉武帝絕不可能忽略不理,使得伐吳的時間一拖再拖,直到最後,武帝採取了一個折中的辦法,令賈充為前線總指揮,一方面給予高位但又並不能干預到各路軍隊主將的實際戰略決策,另一方面也將賈充調出中朝,緩解朝中主戰派張華等人的壓力。同時,在伐吳勝利以後,不僅沒有深責反對派賈充、荀勖等人,反而是讓這些人「無謀而並蒙重賞」[xvii]。這些折中之舉雖是晉武帝對於朝中黨爭的平衡與無奈,但卻的確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在滅吳過程中賈充等人雖有異議,但並未影響勝利,滅吳後也沒有出現大的動蕩局面。

可見,長期的黨爭使得晉武帝在沒有協調好彼此關係之前,是不可能大膽做出伐吳決策的。[xviii]

除了上述幾個顯見的原因之外,心理上的作用也是不可忽略的。百年以來,北方政權或者蜀中政權對江東政權的戰爭並沒有取得過決定性的勝利,尤其是雄才大略的曹操以下荊州之威而慘敗於赤壁、一代梟雄劉備挾上游之勢卻大敗於猇亭,這些失敗的教訓,不能不使北軍心有餘悸,即便是同時佔據江北和蜀中,客觀上已經對東吳形成了包圍之勢,晉武帝也仍需慎重考慮伐吳之事。

二、蜀中局勢的複雜性

公元263年蜀漢滅亡之後,並不是說蜀中的局勢就立即歸於平靜,相反,這一地區卻發

生了持續的動亂。

首先,擔任滅蜀總指揮任務的鐘會出於對於鄧艾等人立功的嫉妒以及自身野心的膨脹,在滅蜀後不久,就誣陷鄧艾謀反,消滅了鄧艾的勢力之後便舉兵謀反,企圖達到其「事成,可得天下;不成,退保蜀漢,不失作劉備」[xix]的目的。雖然,鍾會的反叛由於士兵的不配合等原因而失敗,但是,動亂造成的後果卻是十分嚴重的,「會既死,蜀中眾軍鈔略,死喪狼藉,數日乃安集」[xx],大量的平民及官吏為亂兵所害,這其中甚至包括後主太子劉璿,足見動蕩之甚。

其次,司馬氏滅蜀依靠的是強大的武力,蜀中必然有人不服從新政權的統治,或者至少是心理上不願意立即接受其統治,對其抱有遲疑態度。比如,統蜀漢南中事務的安南將軍、建寧太守霍弋在聽聞成都不守的消息後就沒有立即投降,而說:「今道路隔塞,未詳主之安危,大故去就,不可苟也。若主上與魏和,見遇以禮,即保境而降,不晚也。若萬一危辱,吾將以死拒之」。[xxi]像霍弋這樣的將領還有守巴東地區的羅憲,也是沒有立即投降或者逃竄,而是謹守城池,等待消息。他們都是對新政權持觀望與遲疑態度,像這樣的軍民絕不在少數,可以說,蜀中的局勢是極為微妙的,新政權的統治基礎是相當脆弱的。為此,司馬昭下令將許多以前入蜀的、原籍非蜀中的軍民三萬餘家連同後主一起遷往洛陽,一方面控制這些人,防止其留在蜀中發生狀況,另一方面,也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本地人佔有蜀中統治權的願望,從而達到穩定蜀中的目的。

但是,不願服從新政權的統治、長期與中原的隔閡以及本地民族、人群的複雜性等其它相關原因,使得蜀中並沒有就此安定下來。在接下來的數年裡,蜀中狀況頻發,動蕩不斷,民變、兵變不絕於書。

「(泰始)四年,故中軍士王富,有罪逃匿,密結亡命刑徒,得數百人,自稱諸葛都護,起臨邛,轉侵江原。」「七年,汶山守兵呂臣等殺其督將以叛。」而泰始八年的一次動亂尤為激烈,先是「汶山白馬胡恣縱,掠諸種」,接著益州刺史皇甫晏在征討的過程中為屬下張弘等人所殺,「其眾抄掠百姓」,殺死官民不少,經歷了不短時間才被王濬平定。[xxii]

即便是在王濬出任益州刺史之後,蜀中仍然發生了咸寧三年(公元277年)犍為民陳瑞妖言聚眾、咸寧四年漢中郡吏襲祚等謀殺太守姜宗以叛的事情。

政治、民族、宗教等因素交織而造成的持續動蕩,折射出了蜀中複雜、尖銳的社會矛盾,顯示了晉廷在當地的統治並不能算是完全穩固,如不能順利解決這些問題,緩和社會矛盾,不要說順流滅吳,就連鞏固在蜀中的統治都十分困難。所以,晉廷一面花了很大的精力籠絡蜀漢故官,令其忠誠於晉室,一面派出王濬這樣的幹將大力鎮壓反抗,在蜀中粗安之後,才有了王濬順流而下滅吳的舉動。

三、孫吳政權實力尚存

據有江東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孫氏政權絕非一個不堪一擊的軟柿子。從其自身的縱向發展來看,自孫氏立足江東以來,江南得到了長足的開發,其經濟等各方面實力絕非百年前所能相比。橫向與蜀漢相比較來看,孫吳的實力也遠在其上,僅從最直觀的土地、人口等數據來看,孫吳滅亡時有「州四,郡四十三,縣三百一十三,戶五十二萬三千,吏三萬二千,兵二十三萬,男女口二百三十萬」[xxiii],而蜀漢則只有益州一州,「戶二十八萬,男女口九十四萬,帶甲將士十萬二千,吏四萬人」[xxiv],綜合來看,東吳的各項指標是蜀漢的二倍強。而且,與蜀漢地形複雜、便於突襲不同,孫吳政權據有長江數千里防線,一旦有事,可迅速組織抵抗,司馬氏面臨的正是這樣一個強勁的對手。

在魏伐蜀的消息傳到江東之後,孫吳政權立即採取了一些軍事行動試圖救援,[xxv]儘管這些軍事行動並沒有挽救蜀漢滅亡的命運,但是,它其實是起到了擴大防區、保衛東吳政權的作用,這使得魏軍已經失去了「出其不意,掩其不備」的戰略優勢,而且魏軍「大舉之後,將士疲勞,不可便用」[xxvi],所以即便沒有出現鍾會之亂,魏軍也很難就滅蜀之勢一舉滅吳。

在此後的十幾年中,晉武帝屢有滅吳的想法,卻等了足足十五年才出兵滅吳。除了上面分析的其政權自身以及蜀中局勢的阻力之外,對手的並不弱小,也是一大原因。孫吳政權在這期間雖經歷了孫休病死、孫皓暴虐等狀況,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並沒有呈現出全面衰弱、不堪一擊的狀態。從整體的軍事行動上來看,它仍在不停主動進攻北方;[xxvii]從武將能臣上來看,丁奉、陸抗等幹將仍統領軍隊數年;[xxviii]從兵力上來看,它尚有數十萬甲兵;從軍資、裝備上來看,即便是到吳亡時,仍有米穀二百八十萬斛、舟船五千餘艘。而這其中,兩場戰役尤其能夠體現出東吳的軍事實力絕不可小覷。

一個是晉吳在交州地區的爭奪。吳永安六年(公元263年)五月,由於吳交州刺史孫諝的貪暴,郡吏呂興殺之投降司馬氏[xxix],從這時起,晉吳就交州、主要是交趾地區的歸屬展開了長達八年的爭奪。期間,晉軍從南中派兵,曾一度獲勝,佔據優勢,但最終為吳將陶璜等人所敗,吳軍「禽殺晉所置守將,九真、日南皆還屬」[xxx]。這一場拉鋸戰的具體過程比較複雜,這裡不想多談,只從戰役的大體進程與結果來看,晉軍那時在西南地區、孫吳的側翼並沒有優勢可言,以至於損兵折將,不能抓住從側翼、後方威脅吳國的機會。[xxxi]

如果說交州之爭是因為晉軍路途遙遠,鞭長莫及,不能集中兵力與吳軍作戰而導致失敗的話,那麼步闡降晉之戰的失利則更能夠說明晉軍對吳在前線也沒有太大優勢。公元272年(吳鳳凰元年,晉泰始八年)九月,吳西陵督步闡據城降晉,圍繞著救闡與攻闡之間,晉吳雙方有了一場激烈的交鋒。晉軍以羊祜、楊肇、徐胤分別從江陵、西陵、建平三個方向援救步闡,從地理位置來看,陸抗至少面臨著西、北兩個方向的壓力,腹背受敵,陸抗在安排留慮、朱琬抵禦徐胤的同時,親率大軍對抗楊肇,就在兩軍對壘時,吳將朱喬、俞贊還投降了楊肇。即便是面對這樣有利的局面,晉軍仍舊未能擊敗吳軍、救回步闡,反而被陸抗殺得「大破敗」,「傷死者相屬」[xxxii],最終步闡城破身亡,羊祜等將領被晉武帝貶官處理。步闡所處的西陵,可以說是長江三峽的東峽口,地理位置極其重要,若晉軍得了此地,則可作為順流東下進攻吳國的跳板和基地,防止出現軍隊被扼在三峽之內,不得施展的局面,甚至可以就勢東下,對吳國形成致命打擊。這一地區,對於晉吳雙方來說都極為關鍵。可以說,雙方都是全力相搏,而晉敗吳勝的結果,充分體現了晉軍在此時、此地,並沒有明顯優勢,只是與吳軍形成對峙的均勢局面,顯然,滅吳的時機顯然還並不成熟。

而數年之後,吳主孫皓之暴虐所造成的後果已十分嚴重,國力大衰,吳國「上流諸軍,無有戒備,名將皆死,幼少當任」[xxxiii],伐吳的時機到這時才完全成熟。


西晉滅吳之戰役過程十分簡單,看起來也極為順利,晉軍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從出師到滅吳僅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之前卻面臨著諸多問題,這是我們所不能不看到的,只有經過十幾年的時間,基本解決了這些問題,做了充分的準備,才有了最終的一鼓作氣,混一宇內之舉。

[i] 《晉書》卷2《文帝紀》,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第38頁;

[ii] 《晉書》卷34《羊祜傳》,第1015頁;


[iii] 《晉書》卷42《王濬傳》,第1208頁;


[iv] 據《晉書·武帝紀》及《晉書·五行志》,從泰始四年(公元268年)九月開始有「青徐兗豫四州大水」直到平吳前的咸寧四年(公元278年)「荊揚郡國二十皆大水」,十年之間大規模的災害幾乎每年都有;


[v] 如《晉書·武帝紀》記載,泰始七年六月「大雨霖,伊、洛、河溢,流居人四千餘家,殺三百餘人,有詔振貸給棺」;咸寧三年九月「兗豫徐青荊益梁七州大水,傷秋稼,詔振給之」等等。


[vi] 《晉書》卷3《武帝紀》,第59頁;


[vii] 《晉書》卷40《賈充傳》中武帝命賈充出鎮西北的詔書原文摘錄如下:「秦涼二州,比年屢敗,故虜縱暴,百姓荼毒,遂使異類扇動,害及中州。雖復吳蜀之寇,未嘗至此」;


[viii] 《晉書》卷57《馬隆傳》,第1555頁;


[ix] 《晉書》卷57《馬隆傳》,第1555頁;


[x] 按:賈充本被任命為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但後來由於其女配太子大婚,晉武帝才撤銷了這一任命;衛瓘則被任命為征北大將軍、都督幽州諸軍事、幽州刺史、護烏丸校尉數年之久;


[xi] 分別是死於樹機能之手的秦州刺史胡烈、死於北地胡之手的涼州刺史牽弘以及死於若羅拔能之手的另一位涼州刺史楊欣;

[xii] 按:晉出師伐吳是在咸寧五年十一月,而馬隆擊殺樹機能在是年十二月,故可謂在伐吳時,樹機能之亂已基本被平定或者至少說戰事的走向已經基本確定;


[xiii] 《晉書》卷39《荀勖傳》,第1154頁;


[xiv] 《晉書》卷40《賈充傳》記賈充上表請求罷兵後,「中書監荀勖奏,宜如充表」;


[xv] 《晉書》卷39《馮紞傳》,第1162頁。


[xvi] 《晉書》卷36《張華傳》,第1071頁;


[xvii] 《晉書》卷27《五行志上》,第814頁;


[xviii] 關於西晉初期的黨爭問題的來龍去脈比較複雜,本文取其與伐吳問題相關的部分略談之,其具體情況筆者將另文討論,茲不贅述;


[xix] 《三國志》卷28《魏書·鍾會傳》,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第792頁;


[xx] 《三國志》卷33《蜀書·後主傳》,第900頁。


[xxi] 《三國志》卷41《蜀書·霍峻傳附子霍弋傳》注引《漢晉春秋》,第1008頁。

[xxii]
此段中引文均出自常璩撰,任乃強校補:《華陽國志校補圖注》卷8《大同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01-103頁;


[xxiii] 《三國志》卷48《吳書·孫皓傳》注引《晉陽秋》,第1177頁;


[xxiv] 《三國志》卷33《蜀書·後主傳》注引王隱《蜀記》,第901頁;


[xxv] 《三國志》卷48《吳書·孫休傳》載,永安六年(公元263年)十月「甲申,使大將軍丁奉督諸軍向魏壽春,將軍留平別詣施績於南郡,議兵所向,將軍丁封、孫異如沔中,皆救蜀」;


[xxvi] 《三國志》卷28《魏書·鄧艾傳》,第780頁。


[xxvii] 《三國志·孫皓傳》與《晉書·武帝紀》中詳細記錄了晉吳歷次戰爭,其中,吳國主動進攻的亦不在少數,雖不免窮兵黷武,但卻證明吳國軍隊並非毫無戰鬥力;


[xxviii] 按:丁奉死於吳建衡三年(公元271年),陸抗死於吳鳳凰三年(公元274年)。


[xxix] 按:當時晉雖未受禪,但是大權卻早已歸晉王司馬氏,故以下概稱晉,不再區分魏、晉,以免冗餘;


[xxx] 《三國志》卷48《吳書·孫皓傳》,第1168頁;


[xxxi] 此戰之具體過程可參看《三國志》卷48《吳書·孫皓傳》及其注引《漢晉春秋》、《華陽國志》卷4《南中志》以及《晉書》卷57《陶璜傳》等相關內容,茲不贅述;

[xxxii] 《三國志》卷58《吳書·陸遜傳附子陸抗傳》,第1357頁;


[xxxiii] 《三國志》卷48《吳書·孫皓傳》注引《襄陽記》,第1175頁。


孫皓是一位聰明的君主,如果他有足夠的家底或者機會的話,他會是一時風雲兒,如果他活在東漢末年的話,不說成為劉備、曹操、孫權那樣人物,但至少可以成為董卓、袁紹、袁術、孫策一樣的豪傑。

用劉禪來比較孫皓特別明顯,同樣作為亡國之君,他們都受到很多批評。劉禪是典型的昏庸無能,他的國家之所以能堅持多年是因為任用了賢臣,自己的實幹卻很少。孫皓就是一個愛自己搞大新聞的皇帝,很多細節看來孫皓和曹叡很相似,曹叡是有足夠的家底給他敗,孫皓是三國後期少有會主動御駕親征的皇帝。再比較一下歷史上的暴君紂王、楊廣等也都是聰明好動之輩,嬴政、劉徹的運氣就好得多,他們上位的時候有足夠的家底去搞大新聞,這就是順應歷史的進程,同時自己的努力也很重要。糾結於孫峻、孫綝等人的善惡沒有意義,重點在於他們是否有能力,如果他們能像司馬兄弟一樣撐起國家,也不失為一時豪傑。孫吳不斷下滑卻是因為內鬥耗盡了人才,孫皓接手時已經是一副爛牌。施績死於270年,丁奉死於271,陸抗死於274年,幾年之間名將喪盡,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孫皓一旦興兵就令華夏震動,人們不太關注孫皓的兩次北伐是因為他都以失敗告終,孫皓也因為多次強行用兵導致國力衰退,這是讓孫吳輕易被西晉所滅的其中一個原因。萬彧最初稱孫皓才識明斷,有長沙桓王孫策之風,也是這個原因。孫皓這人要是活在亂世分分鐘能搞些大新聞出來,可惜他活在了敵我力量分明的南北對持。孫皓前一代君主孫休除去剷除孫綝的功績之外,他的實幹能力和孫皓相比反而平庸。孫皓雖然不是什麼智者,重點在於他果決敢做,劉禪面對司馬昭只敢說此間樂,不思蜀。孫皓即便是作為下臣也還敢力挫賈充,嘲諷司馬炎,實不失為孫權之孫。

孫吳並非是能夠堅持十幾年,是西晉政權的態度導致了三國歸一延遲,關於這一點我已經在別的問題談過,司馬昭死了以後,司馬炎受到世族扶持而稱帝,然而以賈充為代表的世族卻反對伐吳,這一點是西晉王朝的內部原因,孫皓政權的弊病早已經被羊祜看穿了。羊祜兩次上表伐吳都被阻攔,留下千古名句「天下不如意,恆十居七八,故有當斷不斷。」抑鬱而終。

羊祜都督荊州期間,對孫吳邊境進行蠶食策略,陸抗根本無力為之,這最能體現國力懸殊的差距,到了王濬後來順江直下,我想連司馬炎和王渾都意想不到居然能如此輕易的滅吳。早在鄧艾滅蜀之後,他就已經準備伐吳,打算由蜀地出兵順江而下消滅東吳,若非鄧艾冤死,伐吳之戰會提早很多。早在孫休時期就已經發生了交趾叛亂和豫章叛亂,孫吳國內政權並不穩定,孫皓執政期間曾經遷都,他喜好刑罰也有剷除權臣的可能,不一定是純粹的殘暴。至少孫休任用的張布不怎麼樣,孫皓殺張布還算說得過去,陸凱作為丞相的確比張布好,張悌更是賢相。孫皓玩壞國家的原因還是大興土木和軍事,國家頻繁搞大新聞,兩次主動北伐導致民怨四起。蜀漢後期也有這樣的原因,諸葛瞻、董厥意識到姜維頻繁的北伐消耗國力時已經為時太晚,不然連吳自守還是能夠做的到,劉禪自己更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但也不能說孫吳就是必亡,孫皓早期還主動跟西晉交好,大有稱臣之意,若是他能把外交搞好,又能預知將來五胡亂華的禍害,說不定能堅持到那個時候。但孫皓選擇搞大新聞,主動與西晉斷交,真是北伐也亡國,不北伐也亡國,何不跟他司馬炎玩一玩呢?


私貨,匿名,不太切題,可無視。
蜀漢首先被滅的原因很多。大概有以下這些:
1,諸葛亮遺產的消耗殆盡。
諸葛亮死的時候,留下的遺產還是相當多的。內有蔣費董鐵三角,外有魏延楊儀姜維。奈何魏延楊儀火併導致兩敗俱傷,姜維只有軍權而無政權。在蔣琬費禕董允相繼過世後,權力徹底到了劉禪手裡。而此時的尚書令,叫陳祗。
對陳祗這個人我只說一點,他有個親戚,叫許靖。這位許靖,跟大魏王司徒是一路貨色。
也就是說,陳祗的上台標誌著益州門閥的上位,而諸葛亮,跟門閥勢同水火。可以說,到了這個時候,諸葛亮在蜀漢朝廷已經沒什麼影響力了,只剩下一個執意北伐的姜維。
2,蜀漢本來就弱。
土地,人口,蜀漢都是三國中最弱的。所以即使諸葛亮在世也只能以戰養戰或者速戰速決,面對實力不遜於他太多的司馬懿打消耗戰,諸葛亮也是沒辦法的。
而諸葛亮去世29年後,魏國憑藉人口土地資源優勢發展出來的實力,已經可以攻滅蜀漢了。
實力的絕對差距,沒有彌補的辦法。
但要說蜀漢被滅都是姜維的錯,劍閣前滯留不前的鐘會,在成都拿到那封被留中的上書的鄧艾,應該都不怎麼同意。
3,益州門閥一向的行事方式
看三國不看門閥,等於完全沒看懂。
表面上看,好像魏蜀吳三家的皇帝掌握權力,其實在董卓死後,權力便無可遏制的流向了門閥士族。
提示,劉備入川的時候,眼看劉璋大勢已去的益州門閥迎接了劉備。而見風使舵,他們跑的比誰都要快。
因此,當鄧艾擊敗諸葛瞻,一支師老兵疲且沒有援軍的部隊出現在成都城下時,尚有一戰之力的成都卻再無戰心。然後譙周同志辦了件好事。

嗯,要是非說最主要的原因的話,我認為是門閥。
吳國是門閥政治最徹底的國家。
高貴鄉公還有被作為傀儡的不忿,孫十萬大帝一輩子被四大門閥弄得焦頭爛額,也就立太子的時候硬氣了一把,逼死了陸遜。
沒辦法,誰讓他哥死的早,他自己根本沒能力壓住這些老油條。
但這至少讓彼時的吳國能夠比較齊心,不會如蜀漢一樣產生巨大的暗流。
而且長江天險真的不是鬧著玩的。
君不見多少偏安江南的小朝廷或多或少都得依靠長江。
還有就是部曲制度保證了吳國士兵在保家衛國的時候都能超常發揮,雖然也保證了主動進攻的時候不靠偷襲根本贏不了。


蜀亡時候,司馬家還未篡位呢。
吳亡時候,晉朝建立好久了。
那麼很簡單,這個時間就是馬晉代魏,一系列的政治鬥爭,清洗,封賞,晉朝繼續一邊鬥爭一邊為伐吳做準備咯。
另,推書,三國志,作者陳壽等。


簡單說下自己的見解吧,會有相當不完善的地方,也請大神們諒解
拜羅貫中先生所賜,我們大眾的眼光大多關注於魏蜀爭鋒,幾乎無視了三國時期最大的戰場
也就是魏吳之間的戰爭,曹魏對吳方針與蜀大不相同,魏對蜀方針大致採取守式
一是蜀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北方騎兵無法取得優勢
二是劉備死後蜀地國力匱乏,無力發動大規模北伐
三是諸葛亮大權在握,蜀地沒有大規模動蕩,沒有好的時機
而東吳在猇亭之戰後與魏國翻臉,吳軍士氣正銳,威脅較大,且吳蜀翻臉,蜀不會給予東吳支持
其後曹睿繼承曹丕所製作大船不宜久置,又逢孫權定都威脅更大的武昌,也是伐吳的一個契機
東吳在諸葛恪死後是一個比較重要的轉折,諸葛恪雖然剛愎自用且能力有限,但比起呂據孫琳這些人還是不錯的,而且諸葛恪是最後一個身居如此高位的北人,其後的當權者沒有力量也沒有心思組織如此大規模的北上戰爭,沒記錯的話東吳再一次北上就是等到諸葛誕反水了。此等意義如同當年周瑜之死
後期的政治方面了解的不多,還是交給大神們來回答吧


根本原因是司馬一家人忙著內部收權了,東吳對他們來說只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賈謐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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