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電影《活著》將原著小說中福貴農民身份的設定改為了小城鎮居民?

並不覺得這樣改有何好或者不好,正因為這樣才有所困惑。


謝邀。

實際上,不只是從農民變成了城鎮居民,還從南方(浙江?)農民變成了北方城鎮居民。還加了皮影戲這個細節。

我私人的看法。
小說原著以農村背景,刻意淡化時代氛圍,而電影里城鎮,則更能體現出一些時代氛圍背景,比如解放前、解放後、某些運動期間的陳設變化,等等。
小說原著其實相對靜態且荒涼,更少流動性,只是福貴的敘述,一個事件一個事件的推動;而電影需要矛盾,需要動態,需要戲劇衝突。實際上,把身份設定為城鎮居民後,電影比小說氛圍明顯活泛,有人情味一些。

大體來說,張藝謀所設想的電影,顯然比小說原著要活泛,要更有時代印記,更傾向於客觀環境,而非命運,來推動故事情節。

這裡跑個題。張藝謀其實很愛把小說改飛了。《紅高粱》是地道的山東高密故事,可是你看電影里,簡直就是黃土高原的味道。


貼一篇以前寫的文字:

毫無疑問,這部電影在中國電影界的地位非常崇高,而其中的思想性也是上層的,但是我無法給這部電影打高分。因為張導的敘事角度、題材取捨、基調等都達不到這部電影最初的立意。也就是說,張導的能力根本就hold不住這樣的重大命題。
  普遍的看法認為,電影不如原著小說。我也如此覺得。
  余華說:我決定寫下一篇這樣的小說,就是這篇《活著》,寫人對苦難的承受能力,對世界樂觀的態度。寫作過程讓我明白,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余華還說:一些不成功的作家也在描寫現實,可他們筆下的現實說穿了只是一個環境,是固定的,死去的現實,他們看不到人是怎樣走過來的,也看不到怎樣走去。當他們在描寫斤斤計較的人物時,我們會感到作家本人也在斤斤計較,這樣的作家是在寫實在的作品,而不是現實的作品。
  我覺得這段話,這就是張藝謀執導《活著》犯下的最大弊端。
電影是形式和主題結合的藝術。一部電影好不好,就看導演是否恰如其分的表達他的意圖。
  比如搞笑無厘頭於周星馳,都市小品於馮小剛,暴力美學於吳宇森,鄉愁情懷於侯孝賢,人文情懷於楊德昌,他們的電影無論格局大小,思想性高低,其影片都有一種飽滿的情緒,流暢的敘事(並可以接受大邏輯的考驗),這種飽滿流暢叫做遊刃有餘駕輕就熟。這就是我對於好電影的標準。
張藝謀還沿用《活著》這個名字,說明他想表達的意圖和余華是一樣的。
  余華的原著中充斥著一種荒謬的蒼涼,把世間所有的不幸都壓在了主人公的身上,這不幸包括:先甜後苦,家人生離,至親受難,骨肉死別,孤獨終老。這所有的不幸又都是身外的,余華一點點把福貴的世界砸的分崩離析,卻獨獨不損他半分,就讓他安坐在這廢墟里,看著這灰飛煙滅,流著淚,無能為力。
  在現實社會中,每個人都有三種身份。首先是你的社會身份,再到你的家庭身份,最後才是個人身份。
  小說中一開始就讓福貴破產,實際是剝離了他的社會屬性,剝奪了一切的社會身份和社會財產,福貴從此沒有任何奢侈的牽掛,淪為了貧民,唯有土地和家人賴以生存——務農,這種原始的勞作生存。其實是賦予了福貴一種小農意識,即無社會約束自主自產,還有平安溫飽合家歡樂的心態。
  接下來,福貴的六個親人逐一以不幸的方式受難、離世。但凡是人,都不會以身設想這種苦難。或許就印證了那句話,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就是你愛的人先離你而去。每個親人的離世對福貴都是一次致命的打擊,他所承受的折磨可想而知。這又完全剝離了福貴的家庭屬性,而此時他已經是步入了晚年,生活早已沒有了期待。一個人的社會屬性遭受到了巨大的創傷,而他本人的自然屬性卻完好,一個自然人的雙重屬性被徹底撕裂開來,生活(或者說人生)的荒謬性就如此赤裸裸地展現在我們的眼前。
  餘下的歲月,福貴如同螻蟻一般勞作、生活,在他輕描淡寫的敘述中,我們不得知他是如何熬過那段絕望歲月,最終如泰山般安穩。這其實是余華對生命的一大拷問:人為什麼而活著?是一種本能?還是對生命那種樸素原始的尊重?

而張導的《活著》就失去了這種拷問,影片缺乏一種震撼性,不僅僅是「人死得不夠多」,而是他把一個人的一生的故事,講成了一個家庭的故事。把「活著」這個哲學命題講成了一個關於「命運」的玩笑。
  余華是以回憶的口吻來講述福貴的一生的,這回憶淡化了細節,模糊了人物的個性,忽視了時代,他講的是一個純樸的人與這個世界的對話,因為臨近死亡而擁有了一種神聖而從容的力量。
  而張導的電影是進行時的,這就要求必須對事件有一個清晰地描述,強化人物性格和感受。而在整個影片中,人物(尤其是大人)仍然是那樣概念化,逆來順受的愚昧小民,溫順的少女、調皮的男孩,狂熱的革命分子。
  所以看完整部影片,我記住了劇情,記住了某些笑容和眼淚,記住了某些臉譜化的橋段,但是對福貴和家珍的性格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沒有感到戰慄、冰冷和絕望。
整部劇都很平,我不是要快節奏的剪輯,或者衝突高潮,而是一種層層及第的推進感。有人會說,這必須用一種樸素的拍攝手法啊,可是我看賈樟柯、侯孝賢、蔡明亮、楊德昌,他們更習慣用長鏡頭,遠鏡頭和自然光,也都是生活化的場景和對話,但是無形中就會給人一種戲劇張力。
這部電影有張導一貫的毛病,就是人物都好得和聖人似的,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犯點兒無關緊要的性格小瑕疵。
  所以人物失去了生動。
  但是這部電影最大的毛病還是在於劇本,沒完全剝離掉福貴的社會屬性和家庭屬性。
  首先把務農改成了經營皮影戲,從「農」變成了「商」,失掉了那種小農氣息,增加了社會的約束性。
  其次是故事戛然而止,從自己的「活著」變成了希冀下一代的「活著」(把外孫叫做饅頭這點看出),是一種對生命殷切的期待,不再是一個蒼涼的感嘆號。
  對時代的渲染過多了,這也就是余華說的那個弊端:寫的是環境和現實,而不是現實與人生。


因為張藝謀擅長黃土高坡這類的調調。


個人覺得和文字一樣,電影是另外一種溝通的語言。自然他們的表達手法也會有一些區別。我其實想過假如我是導演,我會怎麼辦?自然的相對於原著平淡口吻的敘述,我更趨向於更多一些的波折,讓他的衝撞性更強一點。畢竟是電影嘛,別浪費寫實表現方面的優勢。


編劇蘆葦的自傳中有寫到:
《活著》是張藝謀的轉型之作,此前的《菊豆》和《秋菊打官司》都是以農民為主角,他想換換戲路。同時張藝謀本人是城鎮居民,想利用自己的閱歷拍攝城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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