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關於「啞人」的故事?

有沒有關於啞人的故事,意想不到的情節?


2017年1月24日更新
心裡亂糟糟的又不知道跟誰講,
前天到舅舅家,昨天跟舅舅一起去集市賣東西,就是票子,紙錢,小孩子玩的炮,孔明燈這一類。天寒地凍的不太好賣,不過好在快過年了,生意可能還不錯。但是,總是有一個二十多歲的的流氓青年,過來指著舅舅說啞巴啞巴。旁邊有個五六歲的小孩想要買摔炮,那青年跟小孩說你直接拿一盒走,這啞巴看不見的。看見了也追不上你。我很生氣,但無能為力,就一直盯著他。
緊接著的幾個小時里,他或光明正大拿呲花然後被舅舅看見,舅舅還是友好的笑著比劃讓他放下,青年也戲謔的笑,但是還是會放下。或干擾我舅舅做生意,有人來問價。總要經過幾個回合才知道我舅舅是聾啞人,再比劃著談價格。他就在一旁說這東西賣五塊太貴了,你往那邊走有家人賣4塊。哎,顧客有時看好東西,那青年又叫顧客跟我舅舅還價,還說我舅舅是裝聽不見的。我真的想拿一個火箭筒把他搞死。除了這些,還有伴隨一下午的啞巴啞巴的叫聲。說實話。這樣的人真是太噁心了。
不僅教壞下一代,還辜負了殘疾人(我舅舅)的好意,我舅舅一直對他笑臉相迎。我心裡很難受,不能給姥姥姥爺講,這些都是無力的,還有,舅舅的孩子有時遭受的不公待遇,可能因為一個殘疾的家庭,我也會把他放大看待。我也不對。昨天晚上一直很難入睡,腦海中一直浮現以後這個孩子怎麼辦,被欺負,沒錢讀書,種種。難受

2017年1月26日更新
快凌晨了。舅舅還在爆米花。鄰居都不在,不會擾民。一大袋(沃爾瑪等超市用的那種袋子)只賣5塊錢。看起來好累。

昨天又突然發現舅舅褲子的右邊腿不知道幹啥活的時候劃爛了哎。

祝各位新年快樂。


2016年7月10日 00:17更新
九號晚上十點多來到了舅舅家,給他看了這個,並把評論大概用手勢表達了一下,教會了舅舅做這個。

然後告訴他是什麼意思後,他堅持做這個

十號早上七點也就是今天早上七點舅舅要去縣裡給一個飯館幫忙,這是他新的一份工作,是一個親戚開的。同時。今天也是舅舅的生日,祝舅舅生日快樂,和舅媽永遠幸福。

以下是原文
我舅舅是一個聾啞人,從小就是。

他想上學,但是卻只能在村口學校窗口眼巴巴的看著,聽不懂老師說的所有知識點,因為家庭貧困和那個年代村裡根本沒有聾啞學校,他失去了接受教育的機會,他只能從小就開始做農活,他的大姐二姐和三哥都可以上學,即使大姐只上了小學,二姐只念到了初中,三哥高中畢業,但是也讓他羨慕不已。
在繁重農活的壓力下,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舅舅也已經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紀,因為干農活,他的臉被風吹的很粗糙,但仍然很帥,一米八四。21歲時,隔壁村的一個姑娘看上了他的勤勞能幹,想和他處對象,但姥姥姥爺不願意,他們明白舅舅是殘疾人,也明白任何人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女兒一個正常人結婚,他們不想給別人增加負擔,於是拒絕了那個姑娘。但是姥姥姥爺只有一個孫子,他們希望舅舅可以結婚生子。
在媒人的介紹下,29歲的舅舅有了第一個老婆,是一個患有巨人症的兩米二的女人,兄弟姐妹湊錢支付了女方要求的五金和新房,可那女人隱瞞了事實, 她嫁進來竟然不能生育,而且好吃懶做,家裡僅有的一點存款被她快速的揮霍光。
31歲時,舅舅迫於無奈,與那個女人離婚,離婚不到半年,女人因病去世,娘家人指責舅舅是因為發現女人有病纏身才離婚,舅舅沒法替自己辯駁,只能湊錢給那女人家人,
堪以告慰她的家人。
34歲,舅舅娶了北邊山上一個21歲患有小兒麻痹的女人,同樣,她要房子,要把前面那女人用過的所有傢具換掉,要金銀首飾。剛進門時,她表現很好,幫助做農活,做飯,可半年後,她懷孕了,姥姥姥爺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照顧的很,媳婦感受到了自己的特權,變得什麼都不做,生下一個兒子後,更是變本加厲,要求共同相依生活三十多年的舅舅和姥姥姥爺分房,這瘋女人和我八十歲的姥爺動過好幾次手,我雖和她年歲相當,但是卻是她的晚輩,每次我氣的怒火中燒時,反倒是姥姥姥爺安慰我叫我不要太較真,他們對於這個兒媳婦,真的太過於重視。在眾多人勸說下,她不分家了,但是從此沒有和姥姥說過一句話,也沒有幫家裡做過一件事,甚至吃飯也是一個人吃,舅舅夾在中間很難過,但是他不會說,也聽不懂他們在講什麼。半年後,她又懷孕了,是雙胞胎,但是因為沒有錢撫養,便打掉了。我高中畢業考上大學的那個暑假回了家,舅舅給了我100元,我知道自己不能要,但舅舅拿出了他的殘疾證,意思每月都有100可以拿的,硬是讓我收下,可是區區一百,對一個五口之家有多大地幫助呢?
我去上大學的前一天晚上,舅舅拿著一袋子核桃。細心的把每一個都砸開一點,意思是我不用自己砸了。讓我上學的時候吃。指著腦子是對腦子好。
每次我回去看姥姥姥爺的時候,舅舅騎著摩托車帶我,摩托車是家裡唯一的交通工具,舅舅雖然聾啞,但是坐舅舅的摩托車總是又穩又安心。
每次離別時,他總是叮囑太多太多,每次相見時,他要知道我的一切,知道學習好不好。知道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我從來不怕麻煩,總手給他比劃一遍又一遍。
每年夏季葡萄熟了,他把那些又大又甜的摘下來,給我們這些不常回家的孩子吃,再挨家挨戶的給長輩送去。
舅舅今年三十九歲了,依然困在這個小山村裡,夏天賣時令水果,冬天賣票子賺錢,他永遠都會想到讓自己生活過得更好的辦法,可是因為天生的生理缺陷,讓他做任何事都變得沒有那麼容易。
有的人讚賞他,讚賞他沒上學就會寫漢字,欣賞他幹活的認真仔細,讚賞他的聰明才智;有的人惋惜他,惋惜他結婚變得那麼將就,惋惜他幹活而變得不再挺拔的身軀,惋惜他因為自己聾啞而孩子也要被欺負的困境。
一個不會講話也聽不到外界的人是可悲的,他聽不到親人呼喚他的聲音,聽不到動人的音樂,聽不到孩子對他叫的每一聲爸爸,他說不出自己幾十年來的渴望,說不出自己的所看見的一切,說不出那聲最簡單卻最深沉的愛。
現在舅舅有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只能盡綿薄之力去照顧他們。
每次坐大巴車或者在火車站都有人說錢包丟了給多少錢舉個牌子說是聾啞人還有賣自己手工編織的手鏈,每次都會買,即使知道有時候他們是騙子,但是還是會買,心裡總想著是給舅舅積善,原來以為只有我這樣,今年回家發現我們家人都會買,不是因為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只是心裡某個地方被觸動而已。

偏題太遠了,但是看到……就進來了……

2015暑假回家和舅舅在田間,他說看到一朵好看的雲。讓我拍下來。

2016寒假過年的冬天舅舅爆米花賺錢,一桶三塊。

2015年暑假回家我拍的舅舅和他的兒子和兩個外甥

趁我睡覺,舅舅拿我手機和他養的花自拍

2015年暑假回家,我在摘葡萄,舅舅洗衣服,讓我給他拍張照片(很多人關心後面的窗帘,是我舅舅疊的,太可愛了。)

舅舅吃自己種的葡萄。讓我拍張照片

再過兩周就放假去看舅舅,到時再更新照片。謝謝各位的祝福。


我的父母就是聾啞人。對 是 又聾又啞。
就說一件事吧,我是個女生 初中的時候喜歡各種好看的文具~所以平時上課的時候都帶兩個筆袋,有一天上學的時候覺得太沉了,所以只帶了一個。我媽發現之後 以為我忘帶筆 就連忙坐車去我學校送筆。
可是傳達室里的老人看不懂啞語 就不讓她進去。我們9點半有課間操 我離老遠就看見外面有個人特別像她,我就連忙跑過去。
「媽媽 你怎麼來了?」
「是不是忘帶筆了?我怕你沒有筆耽誤學習。」
我當時真是要哭了,拿了筆我就讓媽媽趕快回家了。那是一個像下火球的夏天,她從7點多一直等到9點半。
回家之後我也沒告訴她 其實我有筆。。
我和媽媽說說今天用媽媽送的筆 做題做的特別好。。。
這都是10幾年前的事了,可是每次想起來還是會哭。我從來沒有埋怨過爸爸媽媽給我的東西太少,爸爸媽媽一直在儘力給我,他們所能的爭取到的最好的。而我也在儘力給他們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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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第一次有這麼多人喜歡我寫的東西。嘿嘿 平時不怎麼回答問題的~但是看到這個問題就有點忍不住了 一時間有好多想寫的,就挑了一個比較應景的 下火的天氣!

爸爸媽媽很難能找到工作,找到一個都會很珍惜。但是我媽是一個深信 上車餃子下車面的傳統婦女 。返校之前 媽媽在包餃子。。我問她 前幾天不是吃過餃子了嗎?
媽媽說 我返校那天 她要早起上班 所以先包好 凍起來,這樣 我早上就能吃到餃子了。正是由於媽媽細心 爸爸聰明 所以他倆總能遇到心善的老闆吧。
我還有個親姐姐呦。所以我的爸爸媽媽有雙層小棉襖 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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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關心。 我真是很感動。其實你們也感動到了我。
其實 生活真的是很艱難,但是我們只能選擇堅強和微笑。因為生活絕對不是越過越好,只是你的心在逐漸堅強。如果我們一直都是玻璃心的話,那麼最終我們都會厭世。
再一次謝謝大家 答主這次不匿名了,嘿嘿 確實為什麼要匿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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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評論 謝謝大家的鼓勵,我就不一一回復了。
還有...我可能表述的有點不太清楚...我和我姐 都是用手語和父母溝通,爸爸媽媽是我們最好的手語老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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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m.weibo.cn/3099016097/4115595962430297
在微博看到的一個視頻,分享給大家。
內容是聾啞小朋友在迪士尼樂園,米奇 米妮用手語和他交談。當時孩子高興的不得了,也許在他心目中最神奇的莫過於童話世界了吧。
真希望 這個小朋友能一直這樣開心下去。
樓主的爸爸媽媽這個月要出去旅遊,雖然很擔心他們的安全,但還是要支持一下,鼓勵他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希望每一位朋友都能像視頻里的孩子一樣開心。因為生活中總有那麼幾個瞬間 讓你相信 上天是偏愛你的。


初一的時候偷跑去網吧上網,剛坐下去,一個滿身酒氣的網管站到我面前管我要20塊錢包夜費。我當時一愣,回答道:"我沒想要包夜啊。"

"小b崽子,不包夜你叫什麼網管?!"一臉窮兇惡極的表情,我太了解了,他就是喝多了故意找茬。

我畢竟是小孩,當時非常慌張。恰好我旁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我連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不信你問他,我真沒叫網管。"

我對著我旁邊的人連著重複了好幾句,但是他就像跟我們不在一個空間里一樣,絲毫沒有受我們的干擾。

當時我就認定他應該是一個聾啞人,雖然他帶著耳機。

慢慢長大後我發現這種聾啞人還真不少,但是他們不是地道的聾啞人,他們的聾啞症是會被某些事件所觸發的:

當身邊有小偷在偷錢包的時候
當身邊有男人在毆打女人的時候
當身邊有人販子當街抓小孩的時候
當身邊有幾人拖著一個女孩進車裡的時候......

他們就會犯病,變成聾啞人。

有一次我在公交車上看到一個小偷在偷錢包,我站起來走向車門處,下一站我就下車了,等到車門馬上關閉的時候,我大喊了一聲有小偷,之後便風一樣的跑了。

雖然跑的很累,但是我感覺能說話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真聾啞人應該被照顧和尊重,裝聾啞人應該被唾棄和排斥。

真聾啞人不難受,裝聾啞人最難受。

你不是聾啞人,你知道很多事,而且嘴長在你身上。

但是你真的什麼都能說嗎?

有些時候我們都是聾啞人。


曾小七之所以叫曾小七,不是因為他在家中排行老七,而是因為他的師父喜歡「七」這個數字,所以便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曾小七是他師父唯一的一位弟子,所以他一直在他師父身邊侍奉著。

他的師父很喜歡他,因為曾小七是一個啞巴,所以他總是十分的安靜。

曾小七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跟了師父,只記得他的師父曾經告訴過他,說他是一個孤兒,是自己在路邊撿到的,看著可憐,所以便一直帶在了身邊。

曾小七的師父很厲害,至少曾小七是這麼認為的。因為曾小七的師父是一名道士,會畫各種符篆,而且還會各種出手不凡的道術。

曾小七記得自己小時候有一次想要偷跑出去玩,結果被他師父發現了,他師父只往自己身上貼了一張符,便把自己管教的服服帖帖。所以從那以後,曾小七再也沒有忤逆過師父一次。

曾小七的師父從來不允許曾小七出去,說是江湖險惡,怕曾小七出去吃虧。

也正因如此,曾小七一直沒有荒廢過修鍊,因為他想要獲得師父的認可,想要出去一覽那個險惡的江湖。

曾小七的經脈天生堵塞,所以他根本無法像一個正常人那樣修鍊,但好在他的師父很厲害,專門給他量身定做了一種修鍊方式。

曾小七的天賦也很好,在修鍊上,簡直可以用突飛猛進來形容。

終於有一天,曾小七再次來到他師父的面前,對著他的師父拜了三拜。

「今日的修鍊結束了?」師父問道。

曾小七點了點頭。

「那你來找我,是想要做什麼?」

曾小七看了看自己的師父,然後指了指門口,雖然他不會說話,但意思卻表達的十分清楚。

「你想出去?」

曾小七再次點了點頭。

師父看了曾小七許久,終歸化做了一聲長嘆。

「小七,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曾小七不解為什麼自己的師父在這個時候要給自己講故事,但他卻沒有絲毫打斷的想法。

「以前我浪跡江湖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很漂亮,對我也很好。」

師父像是陷入了沉思,雙目中隱約有一道精光閃現。

「隨後我便帶著那個女子歸隱了山林,沒過多久,那個女子便懷孕了。」

「我們生活的十分幸福,也很讓我滿足。但直到有一天,她說要去河邊走走,散散心。我當時也沒有多想,便讓她去了……誰知,她出去以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我在家左等右等也沒等到她回來,於是便出去找她,我發瘋似的找遍了每一個角落,但最後卻在河水的下游找到了她的屍體……」

「她溺水死了,一屍兩命……」

「我抱著她的屍體哭了很久,甚至想要陪她一起去。但我在悲痛之餘,想起了一種古老的禁術,一種可以將死去的嬰兒煉化成傀儡的禁術。」

「用這種禁術煉化過的傀儡,不僅能夠擁有自己的意識,而且還可以自我成長。」

曾小七聽到這裡,雙目陡然瞪大,看著自己的師父,滿臉的不可置信。

「看來你也已經明白了,不錯,你就是那個傀儡,只是我卻從來沒有強行控制過你。」

「我想讓你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至少可以讓我看著你成長。」

曾小七狠狠的搖了遙頭,雖然他寧願師父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在他的心底卻早已相信。

什麼天生啞巴,那只是自己的聲帶還沒發育就死了而已……

什麼經脈堵塞,一個死去那麼久的屍體怎麼可能會有經脈……

什麼專門給我修鍊的功法,無非就是一種傀儡術罷了……

哈哈……哈……

被驅鬼符貼住的滋味好疼,真的好疼啊……

不,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曾小七的心底再次吶喊。

傀儡?我怎麼可能只是一具傀儡?不!我要出去,我要去看看那個險惡么江湖,我要證明給師父看,他錯了,真的是他錯了,我不是傀儡!

曾小七焦急的沖向了門口,然後毫不猶豫的拉開了大門。

這就是陽光么?好刺眼,卻又好溫暖啊……

……

曾小七死了,在他打開門的那一剎那就死了,而他的身體也徹底湮沒在了陽光中,化作了一撮殘灰……

「孩子,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座空空的墓穴之中,一道聲音從一座棺槨之中傳出,悲傷且又無波。

「雖然你只是一具傀儡,但我哪怕在最後關頭也沒產生一絲想要控制你的念頭啊!」

聲音落下許久,棺槨上陡然出現了一片火焰,然後迅速將棺槨焚盡,沒有留下一絲余灰。

……

「傀儡同心術?沒想到竟然有人為了復活一具屍體竟不惜與屍體共享生命,但看這種情況,應該是因為那具屍體先死了,所以他才會被業火徹底抹殺。哎……為了送那具屍體再入輪迴,竟然捨得讓自己灰飛煙滅,這份真情,難得,難得啊……」
多年後,一位遊方道士路經此地,看著墓穴之中的一片焦痕,感慨良久。


講個真實的故事。

大學時某次坐大巴回學校,旁邊坐的就是一個聽力障礙者。因為小時候生病導致聽力喪失,進而語言能力受損。

那是個小夥子,笑起來很陽光,眼睛很乾凈。你很難在一個二十幾歲男生眼裡看到的那種乾淨和黑白分明。

我當時莫名想到小龍女,因不知世事,明明十七八歲,看起來卻是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後來出古墓,別人都覺得她比楊過小。

後來我們做公益活動,見過許多智力障礙的人。三十歲的年齡,一眼看去,倒像是個十幾歲的姑娘。

歪了,回來。

他很喜歡和別人交流,跟我用紙筆聊了一路。到服務站的時候,他下車去了,回來時抱了一堆零食。作為一個吃貨,直接好感度up啊。

他跟我寫自己的事,語法有些錯亂,寫學校里的趣事,寫著寫著自己就笑出來了。還教了我幾句簡單的手語。

臨下車,他送了我一本手語手冊,然後我就迷上了這門語言。

用了兩個月時間吧,考到了手語翻譯證書,那段時間狂看中央十三套新聞,因為左下角有手語實時翻譯。

學手語的那段時間,到他學校見過幾次。也因為學手語認識了很多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儘力了解聽障患者的世界,也為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後來我和他逐漸沒了聯繫,像做了一場夢。不過直到今天,仍感恩這場偶遇。


我的母親不會說話,她是啞巴。

我聽我外婆說,母親在很小的時候生了一次病,病好了卻不會說話,外婆帶著母親找過很多醫生,但是那些醫生什麼都沒有看出來,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接受了母親不會說話的事實。母親雖然成了啞巴,但是她並沒有很沮喪,她依舊過得很快樂,因為外公外婆感覺內疚,把所有愛的給了她。她的哥哥弟弟也是這樣,處處保護著她,旁的人也沒覺得母親異樣。

母親長得很漂亮,是真的很漂亮,那是一種不染纖塵的漂亮,而母親的失語反而讓她顯得更加神秘美麗。許多年輕後生都愛著母親,但是母親十分羞怯,從未理過這些人。

母親有一個會說話的名字,叫做輕語,楊輕語,是上過私塾的外公在母親失語後改的。這能稍微彌補外公心裡對母親的虧欠,其實外公外婆也沒有虧欠母親什麼,那場病是超出外公外婆能力的,那幾年的農村,生大病就只能求神拜佛了。

在雪野,人都是極親厚的,他們對於母親的失語,都表示出了憐惜,那些老人常常嘆息著:這麼個玉人,怎麼就是啞巴呢?然而轉念一想,也安心了,這是老天安排的呀,有了這麼好的性格,這麼好的皮囊,要是再不是啞巴的話,那就成紅顏禍水了。

母親有一頭黑亮的秀髮,像是雪一樣,泛著光澤,外婆每日給母親梳頭都念叨著:哎,這頭髮,真涼。

母親就笑笑,不說話,其實母親是可以發出一點聲音的,那是很尖躁的聲音,母親從來不說,她是個安靜的姑娘,她也愛美呢。

她的活計不重,每天就是和小姐妹們去割豬草,小姐妹們從來沒覺得母親和她們不一樣,她們常常打趣母親說:這麼美的一個人兒,該嫁給什麼樣的男子啊?

母親也不像別的姑娘,聽到這句話後就咋呼呼地追著打來打去,她就微低著頭,笑著,如水的眼眸望著她的小姐妹,臉慢慢就紅了。

你們看,你們看,輕語臉紅了。一個眼尖的姑娘看見了,拍著手說。

母親用雙手捂住臉,不去看她們。等人們不笑了,臉不紅了,才把手放下來。

雪野多水,那明晃晃的水田呀,那清澈的小溪呀,多得是。母親看到水時總愛停下來,看看水中的倒影,那水裡的人兒,真是漂亮。母親心裡一甜,臉上的酒渦就漾開了。母親有著很好看的酒渦。

要是發現頭髮亂了,母親就掬一點水,把頭髮濡濕了,輕輕地整理好。

有些小孩淘氣,他們看到母親就遠遠地喊著,啞巴,啞巴。母親也不羞也不惱,她知道這些小孩都沒壞心腸,只是好奇,就沖他們笑笑,指著自己的嘴,擺擺手,在說我不能說話呢。這些小孩也不叫了,膽大地就走過來,問東問西的,母親就盡量做手勢回答。

後來,母親和這些小孩子都成為了好朋友,那時母親十六歲了,本來不該和七八歲的孩子玩的,但是母親就是愛和小孩子呆在一起。後來母親生了我,也喜歡和我一起玩。

雪野的姑娘都嫁人嫁得早,不知為什麼,總之一方有一方的風俗吧。姑娘在十六七歲就開始找婆家了,一成年,就嫁了。而十六歲的母親自然也是要找婆家的人了。

雖然母親是啞巴,但是由於漂亮,性子好,又勤勞能幹,所以有許許多多的人來說媒。外公外婆對母親一直都心懷內疚的,所以這件事情就由著母親,他們也擔心呢,母親再怎麼說也是啞巴,怕嫁出去受欺負,所以一直都沒答應。

母親表面平靜如水,可心裡著急呢。她要找個好夫婿呢。然而來提親的人家,總是讓母親心驚膽顫,有說自己家富的,有說自己家人有權的,都有,但是母親聰明著呢,她又不是嫁給錢,又不是嫁給權,她是嫁給人的。

那時我父親還沒勇氣去提親,他在江邊見過母親後就一直心心念念,母親的樣子就老是出現在他夢中,但是父親真窮,年年都吃紅薯玉米面,衣服又爛又破,而且他還有一個弟弟,那間破房子他也只佔了一半。父親看到那些人絡繹不絕地去母親家提親,心都快急出來了,他催我的爺爺奶奶,爺爺奶奶不緊不慢地說:是你的人,跑不掉,不是你的人,急不來。

父親哪裡肯聽啊,就天天跑去母親割豬草的地方晃悠,母親就是在雪野的田野里第一次見到父親的。那時母親剛割了一把豬草,抬起頭,就看見父親了,父親像頭牛一樣站在田埂上呼呼地喘大氣,他遠遠就看見母親了,不知是什麼原因使得父親突然有了勇氣,他從母親手裡拿過刀,呼呼地就開始割豬草,雪野的田埂上那時滿是清脆肥嫩的草,豬都愛吃。母親獃獃地看著父親,她被嚇傻了。

父親一句話不說地把母親的背簍裝滿了,母親以為這就完了,想不到父親竟把母親背上的背簍拿過來,背著就走,母親第一次發出了她那尖躁的聲音,那聲音被晚風吹得很遠,竟然有了一些韻味,並不是母親想像的那麼難聽。父親的速度保持得很好,既不讓母親追上,母親也不至於落得太遠。

父親在要到母親家的時候才放心背篼,然後站在那裡等,母親終於追上去了,惱得急了,舉著拳頭就向父親錘下去,父親卻嘿嘿地笑了起來,母親就不打了。看著父親快步走了。

父親把這件野蠻而又有些浪漫的事情做了許久,直到母親第一次在夢中看見了父親。

父親就去提親了,由於母親的首肯,父親終於和母親定親了。

定親後父親就兩頭跑,家裡的活計和母親家的活計都在忙,父親身體好,又有愛情的滋潤,竟然一點都感覺不到累。

三月了,要插秧,父親先去母親家,把秧插完了,再忙自家的。

五月了,要給玉米除草,父親也是先去忙母親家的,在那青翠翠的玉米地里,父親和母親一忙就是一整天,一句話都沒說過,手也從來沒牽過。

八月了,要收莊稼了,從山上背玉米回來,父親一天就跑五六次,看到母親背,就沉默著從母親肩頭取過來,背在自己身上,母親空趟,甩著手跟在父親後面,笑得真開心。

過年了,父親也是先在母親家吃了年夜飯,再回家吃點。

第二年,父親就娶了母親。那時他們住在新立的房子里,四面透風,父親就睡在風最大的風口,抱著母親,唯一的薄被也全蓋在了母親身上。

不出一年,父親就將那獨立的房子擴展了到了三間,也鑲上了發著清香味的杉木板。

母親嫁給父親後,她的聰明能幹就充分發揮出來了,家裡永遠是收拾得最乾淨的,父親衣服上的補丁永遠是最平整的,也是洗得最乾淨的。

母親將白米抄在玉米面里,蒸出來,比白米飯還好吃。

母親把小的別人不要的辣椒,用油炒熟了,以後下飯時特別適口。

母親沒因為她是啞巴受過一點氣,她總是笑臉對人,別人也不好意思板著臉對她。

第二年,就有了我姐,第三年就有了我。

母親就邊帶孩子邊照顧這個家,母親顯得更開心了,她自小就喜愛小孩子,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了,怎麼會不開心呢。

我小時特別淘氣,母親也不打我,就只會自己抹眼淚,這比打我更有效,我最害怕母親哭了,只要一哭,她的什麼話我都聽。但是那時記性不好,老是忘掉,就老惹得母親哭。

我念書了,有同學叫我母親啞巴,我開始很委屈,偷偷哭過許多次。但是後來我見到了我同學的母親,他母親沒我母親好看,穿得沒我母親乾淨,我就不覺得委屈了。

我後來再長大一點,遇到有人叫我母親啞巴,我就能心平氣和地告訴他:我媽媽和你的媽媽一樣,她只是不會說話。

母親的玩心簡直比我還大,她會纏著姐姐跳皮筋,纏著我玩石頭,別人就笑我父親,說他養了三個小孩,父親也只是笑,他從來沒斥責過母親一句。

突然有一天,母親要讓我和姐姐教她寫字,我們問為什麼,母親就搖搖頭,故作神秘地不告訴我們。我和姐姐都很樂意,當媽媽的老師雖然有點難為情,但是感覺還是不錯的。

母親學得很慢,我們讓她念出來時,她就羞赧地笑笑,就是不發出聲音來。我和姐姐也沒辦法,就反覆地教她,母親學得很認真,但是也費了很大力氣才搞懂拼音是什麼。

有一天,我和姐姐從學校回來,見到桌子上面有張字條,我們打開一看,竟然是母親歪歪曲曲的字,她寫著:我愛你們。

我和姐姐衝出去,那時母親在晾衣服,我們對著爸爸大聲喊:媽媽會說話啦,媽媽會說話了。

父親笑了笑,說道:我早就知道了。

而母親呢,在那裡偷笑呢。


微信公眾號:駱瑞生

http://weixin.qq.com/r/h0wXD37EciMNrTps9xmV (二維碼自動識別)


甲午年寫下的隨筆。

修行,不僅僅需要善,不僅僅需要關心和修持,還需要約束,還需要去惡存善;不僅僅約束自己,也要約束別人,不能毫無原則的去放縱自己,也不能去放縱別人。

我們道觀有個啞巴,原來我們廟上有工程,我們工程外包給別人做,他哥就讓他來搬石頭,一次不小心,砸到腳了,掉了一個腳趾頭;啞巴在他家,就是一個被用來干臟活累活的工具而已,當時師父發慈悲心,本來工程外包不管我們的事情,師父還是做主,說收留在廟裡吧,就當祖師爺要留下他的,在廟裡,啞巴以後也不會受到欺負,是我們道觀收留的,是個可憐人,平時為道觀看看門打掃下衛生,同時按照正常人的標準給他發工資,為人和非常老實,幹活很賣力。因為是殘疾人,我們都很照顧他,也替他不公,他每天快快樂樂無欲無求,對金錢美女都看不上眼裡,他生活在他的世界裡。錢財對他都無用。

每個月月底的時候,他哥哥每個月都把錢領走,啞巴很快樂很單純,給錢也不要的,也很憨厚。

曾經我就給朋友說,這或許是一種修行,如果有人要成仙,或許啞巴先成仙。

西安有個小劉,是個正一居士,就是看到這一點,每次上山都給啞巴帶衣服或者零食,上周又帶給啞巴零食了。

我當時就訓斥他一頓,我說你要疼啞巴還是害啞巴呢?每次你給他帶上來的東西,他都留著給他哥帶下去,你現在能帶上來,以後呢?是不是每周都帶上來。

你覺得供養啞巴,其實在供養他哥,你覺得對啞巴好,其實在害啞巴,你破壞了這樣的狀態,破壞了他的生活模式。

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善與惡,都有自己的美與丑,我們不能因為自己的目光來界定一個人,也不能隨意放縱自己或者其他人,修道就是修心,需要時時精進,善惡互相轉換,美醜互相柔和,鮮花要生在牛糞上才可以滋潤,蓮花要長在淤泥里才美麗。

各有緣法,或許啞巴他哥是個好父親呢。他拿回去不捨得吃,給他孩子呢。

因為看啞巴可憐,我們很多時候,能自己做的都自己做,能讓他休息的時候就讓他休息。畢竟嘛,不容易,還受苦,衣服那麼破,有好吃的,也習慣分給啞巴吃,能休息的時候就休息,吃飯的時候,他不在也要把他找到,吃飯,給與他不正常人更多的尊重和空間。

結果,半年下來,啞巴是幹活就偷懶,廟裡來了個剛出家的,本來是啞巴早上起來開大殿門,然後開始打掃院子衛生,自從那個小道士來了,他就只開門,然後就躲起來,讓那個小道士自己打掃衛生幹活。

並且原來是6點半準時開門,慢慢的,我們起來了,準備上香磕頭的時候,還不見他的人,在屋子裡睡覺。

他心裡知道師父是廟裡當家的,所以,現在幹活的時候,只有師父指使得動,師父一走,放下工具就偷懶,我們還知道好好乾活呢。

現在別人讓他幹活,很少踏踏實實去乾的,因為他知道,只有師父有權利趕他走,同時,他雖然不能言語,慢慢意識到他殘疾人身份,其實是個優勢,你不能欺負他,你欺負他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關心他,給他環境,是錯么?他哥依舊來要錢,依舊打他,但是,他還是跟他哥親

所以,任何人不能為其提供超出他本身的資源,不能提供超出他駕馭外的事物,不能給與超出其他人的待遇,不能放低對心靈的約束。

從前看到後,你們的感覺呢,開始我們錯了么?現在我們對他很淡然了,該幹啥就去幹啥,是不是我們就是壞人了。

啞巴其實也是我們身上某些人性,只是放大了。我們放大了他所謂的善所謂的不公,卻也讓他心中的惰性和用所謂的不公去爭取自己優勢的趨勢放大

善惡由何?不僅僅自己的心,還有外界因素對自己的影響,每個人內心深處都有善,也都有惡,不存在沒有光明的黑暗,也不存在沒有黑暗的光明,陰陽相對,此消彼長,時刻警醒自己,向善,才是道。

行善需要三思而後行,毫無原則的行善造成的後果很多時候比做點壞事還可怕,我們必須明智明心,善惡均是如履薄冰,不能因為行善就不思考,不能因為行善就毫無原則。行善更需要先明智我們的心靈,考慮行善帶來的後續效應。

善從來沒錯,心有善念從來沒有錯,如果出現問題,只能說我們行善的方式有問題,明智而行,明智而為。


【節選短篇· 修羅劍


凌雲峰上明月樓,是江湖第一大勢力,威壓江湖二十餘載。


行事狠辣,動輒滅人滿門,終於引起了武林公憤。

南宮世家家主,青雲劍客南宮和,一呼百應,召集近半個江湖的力量,組建誅月盟,並在短短三日內打到了凌雲峰下。

雙方對峙。

誅月盟人多勢眾,全面鋪開,浩浩蕩蕩。旗幟如林,高手雲集。

寡不敵眾,弱難勝強。

與之對峙的明月樓成員都有些心中忐忑。

明月聖女面色如常,看不出表情。她的追隨者許都靜立在側,按劍不語。

場上正在斗劍,雙方各出幾隊人,激斗正酣。

明月聖女伸出食指來按了按額頭,頗有些疲倦和不耐:「這一場場斗劍,要斗到何時?」

她掃了一眼身側的許都,隨意道:「你下去把他們都殺了。」

於是許都按劍而出,毫不遲疑地大步前行,黑鐵面具將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但他腰間如岩漿般炙熱的名劍修羅是如此耀眼。

見許都入場,明月樓這方的成員紛紛撤離戰圈,將對手留在場內,顯然對他的實力十分信任。

誅月盟一方的武林高手臉色鐵青,為對手的輕視而感到屈辱。但看到那柄修羅,卻沒人能提得起戰意。反而在想,場上的這些人,真的夠他殺嗎?

當年震驚江湖的武林八大世家之一許家大少叛門案,激起多少風雨!

許都作為許家的少家主,整個江湖風頭最勁的少俠,卻在一夜之間身敗名裂。一劍殺了家族七大長老後,更是被他的生父親手下了追殺令。

許家傳行整個江湖,無數人為那高額的賞賜熱血上涌。但不僅沒能帶走許都的性命,反而將他的凶名推到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年輕的誅月盟盟主,青雲劍客南宮和輕輕勾了勾嘴角,笑道:「許家的修羅劍?是不是該許家去拿回來?」

他身側一個高大俊朗的劍客重重點頭:「正當如此。」

作為許家無可爭議的下任家主,許城的實力非同小可,他一路走來,履歷明亮得簡直耀眼。少年成名,天賦超卓,任意豪俠,又處事圓潤。乃是江湖年輕一輩最為耀眼的人物之一,就連青雲劍客南宮和,在促成誅月盟之前,名聲也有所不及。

許城大步上前,抱拳為禮,請誅月盟這方的高手退場:「恕許某孟浪一次,不敢讓幾位前輩辛苦,許家家事便由許家人自己來解決吧。」


有禮有節,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轉身看向許都,露出了一個燦爛之極的笑容:「大哥,好久不見。」

黑鐵面具之下,看不清許都的表情,唯有一雙冰冷的眼睛顯露人前。

只見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隨即便爆發出鋪天蓋地的殺意。

他仍是不言不語,但劍就是他的語言。

修羅橫空,殺意如潮。

許城橫劍格住,皺起了眉頭:「兄弟相見,你就連話也懶得跟我講一句嗎?」

回答他的,是烈火一樣的劍勢。

炙熱、凶戾、無情。

許城似乎也被激怒了,劍走龍蛇,烈火中騰轉衝突,怒聲喝道:「果然戾性難改!如今更是助紂為虐。這麼多年過去了,仍是冥頑不靈!」


雙劍交擊,如龍蛇相噬。


許都雙眼都被咆哮的殺意充滿,而他一聲不吭,只是劍式愈發兇險。


許城不負盛名,在如此強大的攻擊之下仍穩穩守住,嘴裡更是怒斥道:「許家給你榮耀,給你光芒,給你教導,給你資源!許家有什麼對不住你,值得你破門而出這麼多年後,仍這般怨恨!」

劍光似纏雷,許城愈斗愈烈:「還戴著這醜陋的面具,你敢不敢面對我!面對我!面對我啊混蛋!」

場外,許家現任家主,許都許城的父親,端坐太師椅,面無表情。然而他偏轉開去的眼神,與他在扶手生生捏出來的指印,無不說明了他的失望與痛心。

許城猛地一劍,將許都斬退,怒聲咆哮:「你心裡有什麼委屈、有什麼憤恨,可以跟我說啊!」

許都卻忽然停住了攻勢,似是愣住了。

他默立不動,有風過來,吹亂他落在黑鐵面具上的碎發。

面具刻成猙獰的修羅形象,只露出眼睛和嘴唇。

那雙眼睛裡,殺機如淵。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要笑。

他慢慢張嘴。

他開始笑,大笑。

他笑,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笑得咧開了嘴。

露出那,半截斷舌。

場下眾人,都面面相覷。包括明月樓成員,也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們一直覺得許都只是沉默寡言,只是為人冷酷,卻沒想到他竟是一個舌頭被割了的啞巴!

「有什麼憤恨,可以跟你說?」

明月聖女站起身來,飄身落下,身姿優美得無以復加,她一把揭下許都的黑鐵面具,聲色俱厲:「他能跟你說什麼?」

所有人都看到了許都的臉。

縱橫交錯的刀疤,將這張臉切割得面目全非。許都面無表情,唯有一雙眼睛,裡面壓抑著翻騰不息的殺意。

眾皆嘩然。

當年聞名江湖的美男子,豪俠客,如今竟成了一個被毀了容的啞巴?

「你知道他一句話都不會說,所以你叫他說。你知道他絕不會取下面具,所以你叫他面對你。」明月聖女將面具放回許都手上,任由他默默戴好,「許城啊許城!縱然我明月樓被江湖斥為作惡多端,也不曾出過你這麼卑鄙無恥的小人!」


許城俊朗的臉上滿是心痛和震驚,他看了看許都,又看了看明雪,情緒激動:「明月妖女,我不懂你說的意思?」

「演技很好。」明月聖女撫掌輕嘆,「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你只想著用創傷擾亂許都的心神,使他沒辦法發揮全部實力,卻沒有想想,你爹都不知道許都被割了舌頭毀了容,為什麼你會知道?」

明月聖女的聲音轉冷:「因為那是你下的手!是你親手割斷了你哥哥的舌頭,是你親手劃花了他的臉!」

「一派胡言!」許城怒目而視:「我也是今日才知此事,你既知道他容貌被毀,還揭下他的面具,完全不顧他的顏面,是何居心?你這妖女,今日便是明月樓覆滅之時!你再怎麼血口噴人也是無用!」

明月聖女冷笑一聲:「如不是你下毒之後,派人毀容使他不能站於人前,割舌使他不能發聲。又設計使他以為是幾位長老下的局,他作為許家最優秀的繼承人,為什麼會連殺七位家族長老,結果被許陽這個愚蠢的老東西下了追殺令?就憑你這廢物,又憑什麼坐穩了許家少主之位?」

許陽正是現任許家家主,許都和許城的父親。他面色發白,顯然心中難以平靜。

許城面色漲紅,已是憤怒到了極點:「簡直顛倒黑白,荒謬之極!當年之事,明明是你勾引大哥,被門中長老發現。他被你迷惑,為了掩蓋事情,一舉犯下滔天之罪!若非如此,父親最是疼愛大哥,又怎會忍心大義滅親?」

「很好,很好。一直到現在,你都不露半分破綻,若在梨園之中,也能混成一個角兒了。」明月聖女面容平靜,「我也不跟你逞口舌。既然你問心無愧,就別再故意擾亂許都的心神了。就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憑自己的實力鬥上一場,豈不是比你的言辭有力得多?」


她冷哼道:「就怕你這廢物,背後算人的事情做多了,沒有直面的膽子!」


許都上前一步,握劍的手上青筋暴出,意思顯是再也明確不過。

「左道妖女,凈只有些挑撥的手段么?」許城轉頭看著許都,神情真摯,目中含淚:「你是我親大哥,是我的手足!我怎會加害於你?明月樓是什麼地方?明月妖女是什麼人?她的話,你能信嗎?你的臉,就是她暗中叫人刮花了的,明月樓什麼做不出來?你的舌,也一定是她叫人割了的!我從小跟在你身後長大,咱們的感情,豈是外人能知?回來吧大哥!我一定讓家族收回禁令,重新把你列入族譜。咱們兄弟二人,一同把家族發揚光大!」

明月聖女毫不在意地一彈指甲,輕聲道:「赤宿、喜煞何在?」

赤紅武服如在燃燒的光頭赤宿微微低頭,嗡聲道:「在。」

戴著笑臉面具的喜煞緩緩走來,聲音中並沒有起伏:「聖女有何吩咐?」

「如果許城再提到臉或舌這兩個字,你們就去殺了他,不惜代價。」她的聲音輕柔,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斗劍歸斗劍,場外的看客,若要殺我誅月盟的人,恐怕不是那麼容易。」南宮和笑了笑,聲音清越,帶著難以言說的自信。


明月聖女眼皮也不抬,「若你插手,我便殺了你。」


南宮和還未說話,身邊的人卻已按捺不住:「妖女,你倒是來試試看?誰殺誰只怕並不一定!」

明月聖女並不逞口舌,轉身走回寶座,聲音仍是極輕:「許都,這個孱弱的廢物覺得你會接受他的施捨,他以為你廢了,是時候讓他看看,當年為什麼你才是少家主。」

許都執劍前行,步子間精確得好似丈量,顯然心神已經冷靜下來,足能夠發揮真正實力,他嘴角輕扯,眼睛緊緊盯著許城。


好像在說,來啊,我親愛的弟弟。

許城不再說話,因為言語已然無用。


那便一戰!

這些年來,他也不曾有一刻放鬆。付出了多少努力,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有的心血與汗水,都可以得到檢驗了。

但看著許都走來的身影,他仍不免心中悸動。

那畢竟是少年時遮蓋了他整片天空的許家大少啊!

劍出鞘,迎上修羅。

一股沛然難御的大力傳來,許城連退兩步,不敢置信的看向許都!

但那張沉默的黑鐵面具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可是這股力量,這力如千鈞的劍式!遠不是許都之前表現出來的實力!

許城心中忽然有了一絲惶惑,為什麼,為什麼經歷這麼多之後,他還能如此強大!

但已經沒有時間給他思考。沒有時間給他惶惑。

修羅又破風而至,一模一樣的力度,一模一樣的結果。

許城連退再退,他縱有千萬般精妙的劍式,但在許都的修羅劍面前,卻全無施展的餘地。

他只能硬接,只能被擊退。

兩個頂尖劍客的對決,卻被演繹成一幅打鐵的場面。

但無人譏笑,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許都帶來的壓力。

他的每一步,都精準冷漠,他的每一劍,都強大直接。

機械,沉默,彷如永遠沒有盡頭。

但一切都有盡頭。

話的盡頭是刀劍,劍的盡頭是生死。

鏘~!


長劍墜地的聲音如此清脆。

許城不甘地看著地上的劍,卻沒有力氣再撿起,虎口已血肉模糊。

他沒有去看南宮和,沒有去看許陽,他只是看著許都,只含淚叫了一聲:「大哥!」目露哀求。

這是斗劍,決定他命運的只有許都。

許都毫不猶豫,挺劍直刺。

「許都。」明月聖女忽然喝止,修羅劍懸停在許城咽喉。

正在許城目帶希冀地看過去時,明月聖女的聲音冰冷如鐵:「想想你受的苦。別讓他死得太容易。」

許都沒有絲毫停頓,轉劍挑斷許城的手筋腳筋,讓他癱軟在地。

許城強忍著不肯痛呼出聲,一雙眼睛只盯著許都,滿是仇恨與絕望。

「夠了!」

許陽怒斥出聲:「要殺便殺,折磨他作什麼!」

許都仿如未聞,修羅劍沒有一絲顫抖,搭上了許城俊朗的臉,緩緩移動。緩慢,而用力。

明月聖女冷冷出聲:「他是怎麼對你的,你就怎麼對他。他給你所有的傷害,你得讓他全部嘗嘗。」

「哦,對了。」明月聖女又道:「如果他不承認當年的事情,你就別停手。」

許都輕移劍尖,又從頭開始劃。許城的臉因痛苦而皺成一團,血液將他塗抹得如同惡鬼,但他始終抿著嘴,不肯吭聲。

人們都安靜著,時間很慢。

在許都再一次提劍的時候,許陽再也忍不住了,一聲長嘆,「都兒,停手吧!」


見許都不聞不聽,他轉身面對身後的江湖英豪們,整個人都似衰老了下來:「我承認!當年許都確實是無辜的!」

一直沉默忍受痛楚的許城忽然咆哮起來:「你承認什麼!他哪裡無辜!老傢伙,你給我閉嘴!」

在群雄異樣的眼神中,許陽嘆道:「城兒嫉妒心強,但我不知他竟能狠成這樣。當年他對都兒下手,我也是在一年後才查出來。可我只有兩個兒子,都兒已經毀了,我不能再毀掉城兒。許家,終要有人繼承!」


「是許家對不起許都,這樁錯事,我認了!」他提高聲音:「今天當著天下英雄的面,我還他以榮譽!」

許城血污遮面,仍在抗辯:「明月樓的一隻走狗,有什麼榮譽!父親,你不要為了我一時痛楚,就扭曲事實!些許折磨,能奈大丈夫何!我許城行正坐直,他許都就是邪門左道,就是不如我!」

他咆哮著,掙扎著,在地上扭曲得如一條毒蛇。

但無人理會。


顯得孤獨而又瘋狂。

許陽轉過身來,看著許都:「都兒,我知道你還恨我,恨整個許家。但給他一個痛快吧,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

還以榮譽?


還能還什麼?


還得了什麼?是另外半截舌頭,還是那一張被劃花的臉?


是這些年暗無天日餘生只能躲在面具里的黑暗,還是遇到喜歡的人都不能開口的卑陋?

從一個意氣堂堂英姿勃發的少家主,變成流亡天涯無處藏身的臭老鼠,被欺辱被圍攻被曲解被背叛,他許都做錯了什麼!

老天何至於此!

現在說還,又能還得了什麼?

許都怔立良久,一劍割斷了許城的咽喉。而一直到死前,許城都不曾有一聲道歉,他始終呢喃重複著:「許都就是不如我。」

修羅劍微鳴,似乎飲飽了血。


許都收劍離場。


他沒有看他弟弟的屍體,沒有看他已老的父親,他沒有回一次頭,也沒有流一滴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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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邀。

邀我寫故事的人有很多,也有很多確實是我有動了寫字心思的。

可是 豪氣歇還沒有寫完,實在無暇提筆。

但我覺得許都的故事還蠻符合題目的。

其實我更是想看看,他單獨拿出來,能不能做一個故事,有沒有人喜歡。


這關係到,在 豪氣歇完結之後,我會不會給他寫番外。


給鐵面劍客點個贊吧。

如果你喜歡他。


記得小時候,每次和父親一起走在鄉間小路上,父親在前面,我在後面。覺得四周無人的時候。我會大聲的喊「爸爸,爸爸」。那個時候我天真的認為爸爸一定會聽見我的聲音回頭。父親真的會偶爾的回頭,只不過是他怕我跟丟了罷了……
2015年底,帶父親去杭州動物園。父親像個孩子一樣看著那些他從電視里才能看到的動物。


我姐是聾啞人,小時候因為別人喊她啞巴,我跟別人打過好幾架。現在在知乎看到啞巴這個稱呼,我仍然覺得刺耳,覺得內心沉重。故事大概是有的,只是快樂的故事很少。痛苦的故事,說出來給人逗趣呢還是博取同情呢。
他們其實需要的不是同情,而是尊重。當你一直同情別人的時候,其實是你覺得自己比別人強比別人好的時候,說白了,那同情也就變成了一種歧視。
我初中開始對弱勢群體就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每當別人受到歧視,我內心同樣也很難受,希望能帶TA受過。一直到現在也是。從高中我就定下了要做助殘的公益事業的夢想,雖然現在還什麼都沒實現,但是這個夢想我不會忘記。
大概翻了一下這個話題的的回答,當您們在拿別人的生理缺陷去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內心是怎樣的呢?
這個話題我舉報了。
我姐已經結婚生子了,有一個可愛漂亮的女兒。現在我的小外甥女開始上幼兒園。上次在家裡,我聽到她一個人低著頭小聲的說:"我的媽媽會說話,我媽媽最漂亮。"那一刻,我內心很難受。我不知道她在幼兒園的時候聽到了什麼,我預想過關於她的心理健康與心理調適是需要很多努力去做。但是,那一刻我覺得很難受。

以上內容可能顯得偏激或者指責性比較強,請見諒。另外,請各位回答的時候注意一下,也許會有聽障人士和語言障礙人在使用知乎的時候被這個問題刺痛到了。


來一個鬼故事版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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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等鬼

第五次輪迴了,每次我從奈何橋上走過的時候他都在忘川河下撕心裂肺地喚我。他是一隻苦等鬼,著一身白紗,忘川河刺骨的河水把他的綠色魂魄侵蝕得消瘦。

孟婆說苦等鬼生前情債未償,死後不願喝孟婆湯投胎轉世,於是他就只能跳進忘川河裡苦等五百年。地府有一個規矩,凡是能在忘川河裡經受河水五百年侵蝕的鬼魂,便可以帶著生前記憶輪迴轉世,再去陽間尋找自己生前的愛人。

可是我望向河裡那些目若死灰的鬼魂們,五百年之久,又有誰熬得過這無邊無際的孤獨?

於是我走向忘川河,那隻一身白紗的苦等鬼在我的眼眸里有淚如傾,我問他說:「為什麼每次輪迴我走過奈何橋的時候你都要喚我?」

可苦等鬼卻是答非所問:「三百多年了,你終於肯過來跟我說話了。」

那是他的淚水在我的眼眸里墜落成了一顆晶瑩的悲傷,我忽然莫名其妙地問他:「你是不是在等我?」

「不知道。」聽得我的話後苦等鬼淚如雨下:「地府里不能說真心話。」

「那好吧。」我向奈何橋走去:「還有一百多年,希望你能等到那個人。」

第六次輪迴的時候我又來到他的身邊,他的優柔在河水裡倒影成一張蒼白面容,我說:「這一輩子我嫁給了一個富商,可是他的正房夫人心狠手辣,把我推進井裡,活活淹死。」

「那你愛他嗎?」苦等鬼面若悄悄地問我:「你這些輪迴里愛過的人,都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我悵然若失地回答:「好像這些輪迴里,我從來都沒有愛過誰。我等的那個人,一直都沒有出現。」

「他出現了。」聽得我的話後苦等鬼仰天凝噎:「他一直都在。」

這時候我卻是滿懷期望地問他:「是不是我,你等的那個人是不是我?」

「不知道,地府里不能說真心話。」

第七次輪迴的時候我向孟婆多要了一碗湯,我端到忘川河邊問他:「你這樣了無期望地要等多久?不如喝了這碗湯,跟我一起投胎吧。」

「孟婆湯喝了生前什麼記憶都沒有了。」苦等鬼抬首望我,白色輕紗被河水侵透:「那樣的話,就算我愛的人站在我面前,我也認不得她了。」

這時候我又一如既往地問他:「告訴我,你等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我?」

「不知道。」

「你有什麼不敢說的?」我氣急敗壞地把孟婆湯砸向河裡:「你還是不是男人,我只要你說一句,就算五百年,五千年,五萬年我都跟你一起等。可這麼多次輪迴你只懂得在忘川河裡苦等,在我每一次走過奈何橋的時候撕心裂肺地喚我。你渴望我來跟你說說話,可你卻什麼都不敢承認,愛一個人就是要說出口讓她真真切切地知道!」

「不是我不敢說。」苦等鬼欲言又止:「是真的不能說。」

「那好。」我轉身回首:「你不用等了,下一次輪迴,我不會再來跟你說話了。」

第八次輪迴的時候我卻是再也找不到苦等鬼了,忘川河裡彌望滿眼的綠色魂魄卻再沒有他的白紗身影。孟婆說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失去記憶去投胎,那時候孟婆手捧湯藥遞給我:「可惜啊,他都等了四百多年了,是我見過等得最久的。那些剛來地府的鬼魂們總是轟轟烈烈地不肯忘記前生,可是五百年的孤獨光陰誰又能熬得住。他們等個幾年幾十年就全都受不了了,最後還是哀求著向我要湯喝。」

「那苦等鬼這四百多年可曾等到過那個人?」

「等到過。」孟婆望著我目若秋胡:「可是那個人一次又一次從他身邊走過,卻不認得他。」

「那為什麼?」那時候我打翻孟婆的湯藥:「為什麼愛的人在他眼前他都不敢說出口?」

「你那麼想知道嗎?」孟婆望向忘川河:「你下去忘川河裡等等就知道了。」

我在忘川河裡等待的第六十三年,那個著一身白色輕紗的人終於從奈何橋上經過,我撕心裂肺地喚他,可他卻像是從不認識我一般不曾看我一眼。

第三百二十一年,那個著白色輕紗的人第五次走過奈何橋,這一次他終於走向忘川河,白衣勝雪,他問我說:「你等的那個人,是不是我?」

「是你,就是你。幾百年前你在這裡等了我八個輪迴,現在我又在這裡等了五次輪迴。終於等到了,你終於肯過來跟我說話了。」

可他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一般問我:「你為什麼不肯回答我?」

「我回答了,就是你,等的就是你啊!」那時候我才發現,儘管我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可是他卻一句都聽不到。

那時候他轉身,輕紗飄蕩:「你為什麼不敢承認?」

「不是不敢承認。」恍若隔世,那一瞬間放佛時光倒流,我也終於明白了那幾百年來他的話語:「是我們不能承認。」

「原來如此。」他長嘆道,「這個故事讓我想起了一首歌。」

「嗯?」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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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出來了幾天發現大家似乎把它當言情小說看了,沒看懂。所以擴充了一下發在另外一個問題下面

怎麼教成年人寫童話? - 半月王子夜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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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巴兄弟沒什麼大的故事。

他們並不是一生下來就是這樣的,是後來打針打的。我奶奶是這麼對我說的。

那時還是「吃大鍋飯」的時期,兩兄弟大概3、4歲的樣子,他們的父親身為村裡的大夫,自家孩子一有什麼頭疼腦熱就給他們打鏈黴素,打得多了,兩個小孩就變成了「啞巴兄弟」。

啞巴兄弟沒上過學,只認識有限的幾個字,與人交流全靠一些簡單的手勢。因此他們無法傳承父親的衣缽,繼續為人看病,也很難說個好婆娘。

老大是個壞脾氣,雖然不會說話但總是嚷嚷個不停,特別愛抽那種自己卷的大煙葉,笑起來就會漏出黃中帶黑的牙齒。老二愛喝酒,平時沒事吃飯時就愛喝點小酒,喝到酣處總是滿面紅光地和別人瞎比劃。

兩兄弟小時候因為不會說話吃過不少虧,年少輕狂也打了不少架,但孩子的恩怨總是消的快,因此他們和其他孩子的關係也還是不錯。等到兩兄弟大了之後大夫為他們媳婦的事愁得頭髮都掉了,畢竟村裡人家誰願意嫁給個啞巴,大夫只能給兩兄弟一人買了個媳婦。

老大的媳婦生下個孩子後就跑了,於是老大就一直跟著大夫過日子,老二家的女人膽子小沒跑成,最後還是留在了這裡,為老二生下一女一男。

兩兄弟娶了媳婦後自然要分家,聽說本來是有一處在大街的院子的,後來不知怎麼回事都搬到了小巷裡住。小巷自然不如大街好,為此那個湖南來的女人沒少用她尖銳的聲音抱怨自己婆婆的種種不好,說她的婆婆如何如何偏心,只給老大的孩子吃糖,不給自己的孩子喝水。也因此老大家孩子特別怕自己的這個嬸嬸,每次來找他哥哥玩都要先問嬸嬸在不在家。

啞巴兄弟也試著過正常人的生活,他們試過偏方,去過醫院,買過助聽器,最後也只能認命般地靠手勢與人交流。因為不認字,兩兄弟看不懂大夫那一柜子的線裝書,就只能在藥鋪打掃一下衛生什麼的。還好兩兄弟的妹妹也能在藥鋪幫病人輸液打什麼的,大夫也不算那麼忙,不過妹妹嫁出去後就和自家那口子跑到廣州創業去了,日子過得也算有聲有色,可憐大夫依舊沒人能幫他分擔一下。

後來的日子過得雖然一天天的不重樣,但回過頭來看卻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是每日忙著那一畝三分地,晝出晚歸,農閑時也許會帶著孩子去北京等城市玩,也許會和村子裡的人打打牌,贏的人請客喝酒。

慢慢地兩家孩子大了,為了供孩子上學,他們又是包地,又是趁冬天農閑時出去打工,雖然因為不會說話,打工時難免遇到一些辛酸處,但有同鄉的幫襯,再一想想孩子,最後也都挺了過來。

可惜的是兩家的孩子都不知道爭氣,老大家的孩子最小,如今在一個專科院校上學,學習成績慘不忍睹。老二家有兩個孩子,大的是姑娘,在北京找了個工作,收入不高不低;小的最不爭氣,雖然在一個醫院實習,白天還要上班,卻還是熬夜寫了這篇答案。

啞巴兄弟沒什麼大的故事,你浪費了時光看一些閑言碎語。


三十四年,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盜墓筆記?


奶奶是個聾啞人,聽說是小時候吃藥吃多了然後就… …
小時候不懂事,總覺得有個聾啞奶奶很丟臉所以總是不願意跟她一起走。以前爸媽很忙沒時間接送我,只有奶奶每天帶著我進出學校,不知道那時候的我是因為自卑還是怎麼總是很嫌棄她,我會走得飛快離她遠遠的一點點小事就會對她發脾氣(真的好想抽以前的自己!)。小時候家裡窮不想現在生活條件變好了 但是奶奶對我很好,每次送我去學校總會買五毛錢的零食給我,其實我很開心,但我幾乎不會對她表示什麼拿著就跑。但是她一直以來就對我超級好。
讓我記憶深刻的一件事,小學四年級做值日,到一半下好大的雨,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兩個同學,後來他們爸媽都把她們接走了。我就一個人坐在教室哭,爸媽那天都出去了,我就想再哭一會就冒雨回家,剛到校門,我就看到我奶奶舉著傘站那裡一直望著學校裡面,她不知道我在哪個教室又不能說話也沒人問,雨很大,大到我都看不清她的臉。看到我後,她趕緊撐開另外一把傘給我當時她已經差不多全身濕透了,在路上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我走的快還是她特意的,總是走在我的身後一米距離。回到家她把傘一丟就接了一盆熱水給我要我泡腳然後又去拿衣服給我要我換,等我整理完她才去收拾自己。
反正過去的自己真的挺混蛋的,幸好奶奶還在,幸好她身體還很好,我還能孝敬她不然我會內疚一輩子。雖然不能彌補過去的錯誤,但我希望我能好好對待她。總之現在不會無緣無故跟她發脾氣也不會不理會她。在外面讀書,每次回來都會買點零食去她房間看看她跟她坐坐,聊聊天,當然不是跟常人一樣用嘴而是用手。我一回家奶奶心情就很好會拿出很多零食給我一直問我一些有的沒的,對我姐姐也一樣。 沒事就多回來陪陪她。 嗯希望歲月能好好對待她,年紀大了,就希望我能快點畢業快點成長快點賺錢 帶她出去玩,她這大半輩子就呆在這個小小的地方還沒出去過,我想帶她出去好好看看。
好像回答走偏了哈哈,看到這個我就想起了我奶奶,剛從她房間出來還有好多好多話想說,可是又不知該怎麼表達。
奶奶我愛你,原諒我以前那麼討厭。
好好對待身邊人。
以上。


我不是啞巴。


他是。


我每天都會聽見隔壁傳來他打沙袋的聲音。我很理解他,聽說他小時候經常被同齡的孩子嘲笑,後來他鍛煉得比那些孩子更強壯,就再沒人敢嘲笑他了。
他每天早晨都會出來跑步,隔著門都聽見他下樓穩健的腳步聲。他是個很開朗的人,每次我向他打招呼他都會回應。
「又出去跑步了嗎?」
「阿 阿巴」
他只會發出這樣渾濁的音符,如果需要和別人溝通的話,他就會拿出隨身的本子和筆,寫字交流。
聽鄰居說他最近找了個工作,在一家健身房給別人打工,我覺得他和其他人沒什麼不同,就是沉默寡言了點。
本以為我並不會跟他有過深的交集。
那天我出去買東西,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又碰倒了一個貨架,商品們七零八落地撒了一地。
我在原地不知所措,想用胳膊支起身體。
突然有人薅住我的頭髮,一把將我扯到一遍。
「媽的,你這個廢物,知道你幹了什麼嗎?」店長扯住我的衣領,對我惡語相向。
「來,睜大你的眼睛給我看看,你給我看一看啊......」他突然噤聲了,一隻更有力的手捏住了他的胳膊,把他疼地嗷嗷叫。
是他。
他像提起一隻小雞一般把店長拽走,周圍的人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散開了。
我不知道他在紙上寫了什麼,是怎麼解決的糾紛,那天他把我送回了家。
「謝謝你今天替我解圍,你替我賠償的錢我會還給你的...」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一驚,然後他在我的手掌上寫著蹩腳的文字,那不是漢字,似乎是他刻苦學來的。
我屏住呼吸,感受他在我的手心裡慢慢寫到。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做你的眼睛嗎?」


說一個現實里確有其人的啞巴。
啞巴一開始不是啞巴,只是在他還沒有到學說話的年紀,就發了一次熱,醫生簡單粗暴的使用了慶大黴素——這個中國醫學上的偉大發現,當發燒退去,父母發現他已經聽不到東西——也自然無從學說話。
所以大家都叫他啞巴。其實他本是聾子,只是不會說話,就成了啞巴。
這些我沒有親眼所見,因為在我能記事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啞巴了。他比我大一歲——或者兩三歲,我們倒是一起玩到大。因為不會說話,發音就是「阿排」和「阿排排」,我們就叫他阿排,只有他的父母仍舊叫他的名字。
小孩子玩的遊戲,無非和泥巴,翻紙包,去河裡游泳,滾鐵環。阿排仗著比我們大一點,總能佔到一點便宜。儼然扮演了一個胖虎的形象。有時候玩的過頭了,哪個小孩子哭了也是常事。不久後我們就發現了一個現象,哭的時候要對著阿排苦,不然他不知道。
後來,到了上學的年紀,我們背著書包去了課堂,只有阿排依然在村裡遊盪,玩伴也成了比我們更小的學齡少兒童。也曾羨慕阿排不用面對晦澀的課本,卻終於在一天天里長大。據說那個醫生也曾提出資助阿排去聾啞學校,只是他的母親不放心兒子未能成行。
等我到了城裡,見到阿排的日子就更少了。隨著年紀的增長,我們也漸漸忘記了他的外號,叫他的本名,也有的直接叫他啞巴。
其實啞巴還是有一點聽力的,每當炸雷和別人放禮炮的時候,他都會一臉震驚的指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只是仍然不會說話。
我們這一輩已經到了結婚成家的年紀,啞巴父母也老了。啞巴的日常生活就成了帶侄子,以及跟著幾個中年光棍在村裡閑逛。
除此之外,生活一片寧靜。


我是個啞巴。的的確確,噹噹真真如此。我坐在街頭。我沒有故事。我打開知乎,上面有個問題:關於啞巴的故事。我點進去,雖然帶著巨大的生理性抗拒。那些故事千篇一律,就像是知乎中「100個字寫好一個故事」的拉長版,或是「關於刀的故事」的換皮版,抑或是網路玄幻小說的都市版。我有故事嗎,並沒有故事,想想卻突然有些可悲吶。出生便是聾的,那時也沒有無奈,是羨慕,繼而是聾啞,哈哈。聾啞了便嫉妒了。嫉妒了便自暴自棄了。但絕對沒有史鐵生那樣的運氣,和究竟誰普渡誰的想法。只想要有人來普渡我就好了。來普渡我,就像給我一個微笑。然而沒有。我自然是有許多弟弟妹妹,貧困家庭,總是不停地在生產,糧食,人口,絕望。我被弟弟妹妹照顧著,雖然聾啞不算可怕的殘疾,因為還有手腳可以回擊。還有手腳可以勞動。可以擼管,可以用喉嚨發出嗚嗚的笑聲。可以看見別人用唾沫吐在腳畫起來的圓圈裡。我想過死,也很可以無聲無息地去死,但一直都沒有,就像是心障一樣。我卡在其中,難受得想要窒息,但既然手可以比劃的話,還是想要活下去。還是想要娶一個媳婦兒,雖然她是缺胳膊的,但卻足夠了,相擁在一起特別完整,特別美好。甚至輕蔑也會因此變成加倍的同情。甚至還會有要不要生孩子的百般糾結。大概這種糾結是幸福吧。我坐在街頭連著wifi,嘴裡正在啃饅頭。剛看的電影是十年前的惡童。我很感動。我真的想做一個痞子,年少時,哈哈。現在不能這樣了。早就不能這樣了。一切都重回沉寂,就像水底的沙紋一樣。


啞巴在小鎮邊上開了一間打鐵鋪,大概是因為啞巴不會說話的緣故,小鎮上的居民沒有人知道啞巴的來歷,大概七八年前,啞巴背著他一套打鐵的工具來到鎮上,啞巴打的菜刀特別好用,鎮民們也樂意光顧他。
我爹爹在鎮里開了家酒館,就賣三樣東西,自家釀的水酒、鹵好的牛肉和白米飯。每每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啞巴就會來到我家店上喝一盞酒,吃二兩牛肉,扒上三大碗飯,一共十二文。爹爹念在啞巴一個人孤苦伶仃,又不會說話,加上七年前給咱家打的菜刀一直沒怎麼頓過,於是就收啞巴十文錢。
而在啞巴默默吃飯的時候,我就會嘲笑啞巴:「啞巴啞巴,你怎麼不說話?啞巴啞巴,你要嘴巴來幹嘛?」要是這時被爹爹抓住,爹爹就會用拳頭把我腦袋敲出一個大包,而我哥哥就會在櫃檯上看著,輕輕地咧嘴一笑。
自從我娘過世之後,爹爹、哥哥和我三個人相依為命,爹爹和哥哥每天都在店裡忙活,而我遊手好閒,整天到處闖禍。
爹爹看不下去,於是有一天,啞巴來吃飯的時候,爹爹沒收錢,而是對他說:「這麼多年了,你每天傍晚都來我這吃飯,咱們也算熟人了,我有個不情之請,我小兒子不生性,整天不務正業,希望你收他做學徒,好讓他向你學一門謀生的手藝。」
啞巴起身,看了我兩眼,點點頭,算是答應了。第二天一早,爹爹就打發我去啞巴的打鐵鋪學藝,我很不情願,但又沒有辦法,畢竟要是不去,免不了要挨爹爹一頓暴打。
我不喜歡啞巴,他蓬頭垢臉,黑瘦黑瘦的,眼裡總是透著一陣寒光,讓人很不舒服。因為啞巴的眼神,再加上啞巴來路不明,鎮上的人都對啞巴敬而遠之。
第一天,啞巴沒讓我做什麼,只是把一套鎚子擺在我面前,從重到輕,依次遞給我,然後示意舉起來。鎚子無論多重,啞巴都可單手把它輕易地抓起。而我,絕大部分的鎚子我都舉不起,直到第七把鎚子,我用雙手才能勉強舉起。
第二天,啞巴從燒紅的炭火里夾起一塊燒紅的鐵塊放在鐵砧上,然後把那把我勉強能舉起的鎚子遞給我。然後啞巴看了一眼我手裡的鎚子,又看了一眼鐵砧上的鐵塊,我知道,啞巴的意思是讓我用鎚子去敲打那個鐵塊。
那鎚子我只揮了一下,我的手臂就已經無力得發麻,虎口隱隱作痛。啞巴瞥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不喜歡他這種讓人陰陰作冷的目光,只得繼續揮錘。
那天晚上,我的手上長滿了水泡,而第三天,又是繼續揮鎚子敲打鐵塊,儘管鎚子的木柄磨破了水泡,疼得我嗷嗷直叫。啞巴默默地看著,我覺得他有點在幸災樂禍。
給啞巴當學徒並不管飯,每天一早天還沒亮,我草草吃過早飯就要往啞巴的打鐵鋪趕去。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我才能隨啞巴回我家的酒館。我回家,他吃飯,啞巴還是吃三大碗白米飯,不過爹爹給他添了一盞酒、一兩肉,而且不再收他錢。啞巴也不推辭,每次一吃完,也不告辭,轉身就走。然後我才能吃飯,爹爹說,我飯量多了許多,從前只能吃一碗半,現在能吃三大碗。
在啞巴在我家酒館白吃白喝一個月後,我實在厭倦了每天揮錘打鐵的日子,我心想,啞巴又不會說話,自然是不會去向我爹爹告狀,那即使我偷懶不去打鐵鋪,爹爹也不會知道。於是這天一早,我裝作去打鐵鋪的樣子,然後徑直玩去了。
我故意躲開啞巴,直到天黒透了才回家,我此時已經飢腸轆轆,可一進門,非但沒飯吃,反而只見爹爹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前。毫無疑問,我挨了爹爹一頓結結實實的暴打。
後來,聽我哥哥說,那天傍晚,啞巴照例吃了兩盞酒、三兩牛肉和三大碗米飯,然後在桌上排出十八枚銅錢,爹爹馬上就明白了是什麼回事。
那天爹爹始終沒有收啞巴半文錢,我也必須繼續當啞巴的學徒,當我次日早上滿身瘀腫地出現啞巴面前時,啞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扔給我一瓶鐵打藥酒。
啞巴的藥酒很有效,特能消腫止痛,半天不到我已經可以繼續揮鎚子了,我這輩子是不是只能揮鎚子了,想起這個,我很失落。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該去幹什麼,小酒館的活計我從來就不上心,打鐵鋪我也不想去,可是害怕啞巴又去我家酒館擺銅錢,我再也不敢逃工。
我開始有點忌憚啞巴,於是啞巴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過了幾天,啞巴給我換了把更重的鎚子,我覺得啞巴是想看我笑話,可我舉起來了,揮起來也並不比上一把吃力許多。
打鐵鋪的日子枯燥乏味,可這種單調的日子卻也過得飛快,一眨眼的功夫,我已經給啞巴揮了一年鎚子。現在我手頭上的鎚子已經換成了最重最沉那一把,而且揮動得輕鬆自如。本來無力的手臂已經長出結實的肌肉,爹爹覺得我變化很大,每天傍晚又給啞巴加了一盞酒、二兩肉。
現在啞巴每頓飯整整要二十七文錢,這差不多要頂一個短工半天的工錢。我有點憤憤不平,啞巴每天白吃白喝,還有我給他白乾活,卻不見得他教什麼手藝給我,真是什麼便宜都讓啞巴給佔盡了。
又過了半年,鎚子在我手中已經如同無物,我如同往常一樣來到打鐵鋪,可啞巴沒讓我揮鎚子。他讓我坐下,然後放著我的面融化礦石、澆鑄成形、入水冷卻、燒紅加熱、反覆敲打、再次入水冷卻、打磨開鋒,事無巨細地用兩個時辰的時間打了一把菜刀。
和啞巴相處了一年半,我現在不需要啞巴給我打什麼眼色就可以知道啞巴幹什麼。我在他面前重複了他的步驟,做得對的,啞巴就點頭,不對就搖頭。就這樣反反覆復忙活了三天之後,我成功地打出了第一把菜刀。
我學藝相當快,不到兩個月我就學會了幾乎啞巴所有的手藝,鋤頭、鐮刀、鎚子,各種各樣的工具我都會打,除了刀槍劍戟這些兵器。我尋思啞巴也只會打些工具,兵刃鎧甲這些東西恐怕他也是一竅不通。我覺得我快可以出師了,這不是大話,在我學藝兩年之後,鎮上人用的鐵器就幾乎都是我打的,而啞巴現在每天做的,就是坐在一旁喝喝大碗茶。
如無意外,啞巴不會這麼輕易地就讓我出師,要麼他老得實在動不了,要麼乾脆他死掉,不然我終生也只會是個學徒,估計我出師之日,也就是我接手打鐵鋪之日吧。我只好慢慢等待,日子也就一天天地在等待中平靜地度過了。
可平靜終究還是被打破了,一夥馬賊,共有十五人,全都騎著高頭大馬,穿著馬靴,拿著馬刀,凶神惡煞,沒有一個好人。這伙馬賊突然出現在鎮上,先是血洗了張保長一家,再是搶光了大戶劉善人的家財,然後侮辱了鎮上最漂亮的姑娘李翠花。和李翠花定了親的趙大勇忍不下這口氣,想跑去縣裡搬來官兵剿了這伙馬賊,結果被馬賊抓住,脫光了衣服剖出心肝,暴屍街頭卻無人敢收屍。
馬賊在鎮上橫行肆虐,鎮上的商鋪全都關了門不做生意,鎮民們都呆在家裡不出門,爹爹也不再讓我去打鐵鋪,整天拿著煮肉的大鐵叉守在門後。
只有啞巴依然如故,照常開門打鐵,傍晚的時候依舊來我家酒館吃飯。要是別人,爹爹絕不會讓他進來,只是啞巴是我師傅,怎麼樣也要給他面子。每當啞巴來的時候,他都會輕輕地敲門,而且只有一下,爹爹就會讓我和哥哥搬開門板讓他進來。
馬賊讓啞巴給他們的馬釘馬掌,誰都知道,等馬掌一釘完,馬賊們絕對不會付錢,還會要了啞巴的命。
這天,爹爹估摸著馬掌該釘好了,便問啞巴:「那些馬掌都訂好了吧?」啞巴點點頭,於是爹爹又說:「你趕緊逃吧,馬掌一釘完,那些馬賊不會饒過你的命的。」啞巴沒有點頭,只是默默地看著我爹。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重重的敲門聲,一把嘶厲的男聲喊到:「開門,開門,不開門就放火了!」是馬賊,哥哥和我面面相覷,不知道怎麼辦。爹爹示意我們開門,讓馬賊們進來。
十五個馬賊一下子闖了進來,立馬擠滿了整個小酒館,我這時才真正看清這些馬賊們的面貌。他們穿著破舊的羊皮襖和氈帽,臉上或多或少帶著疤痕,有一個還是獨眼龍,帶著眼罩。
獨眼龍說道:「店家,有什麼吃的喝的,快拿出來,我的弟兄們都餓得不行了。」一個嘍啰接話到:「快點快點,把好酒好肉給我們拿出來。」
這時嘍啰發現了坐在角落的啞巴,他用刀鞘把啞巴的酒肉米飯一把掃到地上,說:「啞巴你也在啊,你也配吃這些?」然後把刀鞘架在了啞巴的頸背,把啞巴的腦袋壓到桌面上,說:「啞巴你給我們的馬釘好馬掌沒?」啞巴也不反抗,什麼反應都沒有。嘍啰又說:「啞巴你怎麼不說話呢?我忘了,你不會說話,啞巴你怎麼來這裡偷懶來了?」
獨眼龍用他僅有的左眼瞪了嘍啰一下,嘍啰方才放開啞巴。獨眼龍然後又抬頭看了爹爹一下,爹爹很害怕,吩咐我和哥哥去搬酒切肉,自己去取酒盞。可爹爹剛把酒盞從櫃檯里拿出來,獨眼龍說:「店家,換大碗。」
爹爹無奈,搬出十五個盛飯用的大碗,哆哆嗦嗦在馬賊面前排好。酒只剩下一壇半不到,估計勉強只能裝一輪,而新酒還有幾天才釀好。那些馬賊喝不盡興,只怕是要鬧事。爹爹本來想用酒盞矇混過關,可惜還是被獨眼龍識穿了。
爹爹親自倒酒,哥哥切肉,我被爹爹支到一旁,和啞巴坐在一起。酒是我搬的,一壇半,份量不多,只希望這些馬賊多吃點鹵牛肉,然後放過我們一馬。我手心不停地冒汗,可啞巴很鎮靜,彷彿若無其事一般。
大概是怕酒不夠分,給獨眼龍倒酒時,爹爹只把酒倒到差幾分到碗沿,獨眼龍明顯看出了爹爹心中的小九九,說:「店家,滿上!」
這可慌了爹爹,只得給獨眼龍再倒一點酒,直到剛好逸出。給獨眼龍滿上,給其他馬賊也得如此,爹爹明顯更加謹慎,生怕浪費一滴酒。可世事偏不如人意,等到給那個剛才嚷嚷的小嘍啰倒酒時,就只剩半碗酒了。
爹爹愣住了,嘍啰看著這半碗酒,說:「老頭,怎麼只有半碗?」「這位爺,沒酒了。」爹爹回答道,語氣輕得就像吹一口氣。「老頭,別騙人了,快把你藏起來的酒拿出來!」「這位爺,真沒酒了,新酒還要過幾天才釀好,要不過幾天你再來?」
嘍啰漲紅了臉,用一種似乎被羞辱了的眼神瞪著我爹,說:「沒酒了老子可是要喝血的!」還沒等爹爹反應過來,嘍啰便拔出馬刀,一刀捅穿了爹爹的腹部。爹爹吐了一口血,死了。
在櫃檯切肉的哥哥見狀,抄起菜刀就要跟馬賊們拚命,可寒光一閃,獨眼龍拔刀一揮,哥哥頓時跪在了地上,喉嚨被割斷,流出的血把圍裙染得腥紅,哥哥也死了。
我也想拼了,可是被啞巴緊緊按在桌子上,不得動彈。啞巴的勁出奇的大,我竟然不得掙脫,我想喊出聲,可是竟莫名地哽咽。
小酒館內頓時靜得可怕,嘍啰收起了刀,爹爹和哥哥倒在地上。啞巴拉起我,在馬賊們的注視下,走出了酒館。
啞巴扯著我就回到了打鐵鋪,輕易得就像在拉一隻小狗,我從不知道啞巴的力氣有這麼大,無論我怎麼掙扎,除了在身上多一塊淤青,絲毫不能讓啞巴的手鬆開一點。
啞巴把我關進他歇息的房間,無論我怎麼拚命拍門,他都無動於衷。過了好一會,門外傳來了「叮叮叮」的打鐵聲,是啞巴在給馬賊打馬掌。我很生氣,恨啞巴攔著我不讓我去跟馬賊們拚命,我隔著們大喊:」啞巴快開門!「
「啞巴快開門讓我去跟馬賊們拚命!」
「啞巴放我出去!」
「啞巴你這個孬種,你不敢拚命是你的事,別攔著我!」
喊著喊著,我竟然又莫名其妙地忘了啞巴是啞巴,喊:「啞巴你怎麼不說話?」
啞巴自然是不會回我任何一句喊話的,就算他不是啞巴他也不會回,他依舊在打鐵,「叮叮叮」地打鐵。啞巴是害怕起馬賊來了,估計他想趕工把馬掌給馬賊們打好,這樣馬賊們一高興,估計就會放了他。可那群窮凶極惡的馬賊又怎麼會突然大發善心呢?
喊著喊著,我也慢慢喊累了,喉嚨又干又渴,隔著門對啞巴說:「啞巴我要喝水。」
打鐵聲停了下來,啞巴打開房門,給我遞了一碗水,我接過碗,說:「快逃吧,馬賊們不會放過你的。」啞巴沒理我,關上門,門外又傳來打鐵聲。
也罷也罷,啞巴是既不敢拚命也不敢逃跑,他要死要活也不是我能管的了,反正啞巴他不能關我一輩子,我決定好好睡一覺,等天一亮就撞開門找馬賊拚命,能幹掉一個是一個,雖然很有可能只是白白地去送了命。
可我不管,想起死去的爹爹和哥哥,想起那些被馬賊蹂躪的鄉親們,無論如何我也要報仇。於是我閉上眼,讓心情逐漸平靜下來,這幾天實在發生太多事了,我已經疲憊不堪,明天就要赴死,今晚要好好養足精神……
我醒來的時候天還沒亮,兩年來天天一大早去打鐵鋪,我已經習慣了在這個時候醒來。這時我發現門開著,打鐵鋪的爐火還沒有熄滅,而啞巴不見蹤影。馬賊肯定沒有來過,不然不會整晚都沒有什麼動靜。我環顧四周,發現了一個被使用過的鑄模,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鑄模,更定不是馬掌的,更不是其他什麼農具,那形狀,像是一把刀。
我似乎頓時明白了什麼。
啞巴這是要去跟馬賊們拚命,啞巴瘋了!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怎麼可能打得過十五個凶神惡煞的馬賊呢?啞巴,啞巴,怎麼爹爹叫你逃你不逃,我叫你逃也不逃,偏偏要去送命呢?
我慌慌忙忙地就往鎮上跑,天慢慢地開始亮起來,小鎮一如往常般平靜,微風徐徐,可這樣的早晨可是有人要送了命啊!
十五個人在拂曉前送了命。
十五個馬賊在拂曉前送了命。
十五個馬賊都死了,全部死於刀傷上,而且都是一刀斃命,或者被割斷喉嚨,或者劃開肚子、腸子流了一地,那個嘍啰被一刀砍掉了腦袋,獨眼龍身上的刀痕從右肩直下左腹。
我不敢相信,這些都是啞巴乾的?
我四處去尋找啞巴,啞巴到底有沒有受傷?這些馬賊到底是不是他殺的?啞巴不在這些死掉的馬賊身邊,他在哪?這時我發現,一灘灘血跡指向遠處,這是啞巴的血嗎?我遁著血跡向前尋來,走了好一會,卻發現啞巴在我家酒館門前,靠著招牌,在地上坐下了,一旁橫著一把已經缺口累累的刀。
啞巴捂著肚子,臉上斜斜地露出笑容,眼神沒了往日的寒光,顯得柔和安詳。我從沒有見過啞巴笑過,他看著我,用一種欣慰的眼神。接下來,我分明聽見啞巴對我說了一句話,那把聲音蒼涼沙啞,啞巴說:「十年沒有揮刀,終究是生疏了。」然後低下頭,死了。啞巴原來不是啞巴,可他終究沒有告訴我他的名字,更來不及告訴我他的過往。
我給爹爹、哥哥和啞巴收了屍,把他們葬在打鐵鋪不遠處,我不會鹵牛肉,更不會釀酒,煮的白米飯還不好吃,於是我接過打鐵鋪打起了鐵匠。我在打鐵鋪供奉起三座牌位,其中有一座並沒有寫上名諱,旁人要是問起,我就會這樣回答:「這是我爹爹,這是我哥哥。」
然後指著那塊沒有名諱的牌位,說:「那是我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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