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郝景芳的《北京摺疊》獲得第 74 屆世界科幻大會上頒發的雨果獎最佳中短篇小說獎?
第74屆是科幻大會,雨果獎沒那麼多
其他方面大家都分析得很好了,我就從劉宇昆的翻譯 Folding Beijing 和《北京摺疊》原文對比的角度來講一講吧。
說句實話,放在一起讀的時候,我常常覺得很多地方英文才是原文,而中文是翻譯……
做一些簡單的對照:
1.
原文:老刀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衣服。白色襯衫和褐色褲子,這是他唯一一套體面衣服,襯衫袖口磨了邊,他把袖子卷到胳膊肘。
譯文: Lao Dao had gone home, first to shower and then to change. He was wearing a white shirt and a pair of brown pants—the only decent clothes he owned.
《北京摺疊》在語言方面一個比較明顯的問題是主語的頻繁轉換導致的混亂。比如上面這段小說的開篇,短短几個句子里,加粗的主語部分,從老刀到襯衫到袖口再到老刀,來回跳躍了四次,相比之下,譯文的只用了兩個主語,「Lao Dao」和「He」,而且指代是一致的,配合破折號的解釋,就顯得簡明流利許多。
2.
原文:兩旁狼吞虎咽的飢餓少年圍繞著他。
譯文:A group of hungry teenagers squatted around him, devouring their food.
(一群飢餓的少年蹲在他周圍,正在狼吞虎咽)
3.
原文:步行街通常只是步行街,但對清理隊的車除外。
譯文:Vehicles were normally not allowed in the pedestrian lane, but the cleaning trucks were an exception.
(一般來說,車輛不允許在步行街上行駛,不過清理車是例外。)
4.
原文:老刀本來沒什麼奢望,可是自從糖糖一歲半之後,就特別喜歡音樂。
譯文:Lao Dao didn』t harbor unrealistic hopes, but Tangtang had loved music since she was an eighteen-month-old. (糖糖自從一歲半以後,就特別喜歡音樂)
5.
原文:這是24小時周期的分隔時刻。
譯文:This was a process repeated every twenty-four hours.
(這是一個每24小時就會重複的過程)
6.
原文:霓虹燈、店鋪招牌、陽台和附加結構都被吸收入牆體
譯文:neon signs, shop awnings, balconies, and other protruding fixtures retracted into the buildings
所以說劉宇昆的翻譯很棒,如果給我這種渣水平來翻譯,說不定會把這句的「吸收」翻譯成「absorb」而非 「retract」……
7.
原文:結構見縫插針
譯文:the buildings compacted themselves into the smallest space
8.
原文:立方體頂端伸出招牌,連成商鋪的走廊,兩側的塑料棚向頭頂延伸閉合。
譯文:Signboards emerged from the tops of the cubes and connected together while plastic awnings extended from both sides of the lane to meet in the middle, forming a corridor of shops.
也許「連成商鋪的走廊」像譯文里一樣放在句子的末尾會更好理解。
9.
原文:第一空間的土地更厚,土壤里埋藏配重物質。人口和建築的失衡用土地來換。
譯文:To remedy the imbalance, the earth was made thicker in First Space, and extra ballast buried in the soil to make up for the missing people and buildings.
(為了彌補這樣的不平衡,第一空間的土地更厚,土壤里埋著額外的配重物質,以彌補(第一空間)人口和建築物的不足。)
10.
原文:他還沒找到可以獨自生存的意義和最後的懷疑主義。
譯文:He had not found the meaning of his existence or the ultimate refuge of cynicism.
這個原文和譯文我都不是很懂,求懂的小夥伴指點一下~
11.
原文:便繼續辛苦摩擦手腳,低眉順眼勤懇
譯文:they had continued to toil diligently and docilely(繼續勤勉和順從地勞作)
12.
原文:她是他夜晚的夢境,是他抖動自己時看到的光芒。
譯文:She was his dream at night, and also the light he saw when he trembled in his own hand.
這一句的原文和翻譯我都很服……劉宇昆把手都翻譯出來了……
13.
原文: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走在最前面,一到跟前就用一個紐扣一樣的小銀盤上上下下地晃,手的軌跡圍繞著老刀。
譯文:He came up to Lao Dao and scanned him with a silver disk about the size of a button, moving his hand around Lao Dao』s person.
「手的軌跡圍繞著」也感覺是很神奇的說法呢……
14.
原文:白色的床單和錯落堆積的枕頭顯出召喚氣息
譯文:he couldn』t resist the call of the white sheets and stuffed pillows
(他無法抗拒白色床單和飽滿枕頭的召喚)
15.
原文:再次醒來時,老刀聞到一碟子香味
譯文:The next time he woke up, he smelled something delicious.
16.
原文:樓下還有未結束的舞會末尾
譯文:The dance party downstairs was about to be over
(樓下的舞會快要結束了)
這句原文很像翻譯……
17.
原文:之前印好的大會宣言中有一個數據之前計算結果有誤,白天突然有人發現
譯文:Someone had discovered an error with one of the figures used in the pre-printed conference declaration
一句里有兩個「之前」……強迫症都該去做編輯啊……
18.
原文:建築散發著沉睡的呼吸,幽靜安寧。
譯文:The buildings of the city seemed to be asleep, breathing evenly and calmly.
(城市裡的建築像是睡著了,均勻而平靜地呼吸著。)
「散發著呼吸」,其實我也在常常反思,是不是自己對於語言和用詞的觀念太保守了。
19.
原文:指令已經按下
譯文:The order had been issued
(指令已經發出)
20.
原文:他知道,秦天會沉浸距離的期冀中很長時間。
譯文:He knew that Qin Tian would be immersed in this remote hope for a long time.
這一段又是原文像翻譯了……
其實小說後半段的文筆要比前半段流暢許多,而且,除了這些讀起來有些彆扭的地方,小說中還是有一些不錯的語言的,譬如描寫老刀作為建築工的父親:
「直到建成的日子,高樓如活人一般站立而起,他們才像驚呆了一樣四處奔逃,彷彿自己生下了一個怪胎。」
我是真的很喜歡這一句哇。
(應評論里的要求補上這一句的英文翻譯~~ Finally, when the completed building stood up before them like a living person, they had scattered in terror, as though they had given birth to a monster. )
可能會有人覺得,對於科幻小說來講,不該太苛責文筆的……而且,再好的翻譯,也是建立在原文的基礎上的,這篇回答並不是想表達劉宇昆比郝景芳厲害什麼的。文筆這件事情,總是見仁見智的,應該也會有讀者特別喜歡《北京摺疊》的語言。
事情往往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批評別人的文字水平比較輕鬆,如果我真的親自寫小說,可能不足之處還要更多。所以最後還是恭喜《北京摺疊》能獲得雨果獎,這對於中國科幻的發展和普及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也希望能繼續看到劉宇昆更多優秀的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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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s:
1. 北京摺疊 - 郝景芳
2. Folding Beijing, By Hao Jingfang, Translated By Ken Liu(Folding Beijing)
我是北京的環衛工。
科幻嗎?我覺得蠻寫實的啊。現在就是,不用到未來。垃圾清掃,轉運,焚燒,填埋,堆肥,這一切都發生在大家假裝看不到的地方,而做這些的人們生活在城市的夾縫中。你們知道在四環內哪裡賣一塊錢一大串的肉串嗎?六塊錢大份炒麵呢?十塊的理髮館呢?
你們知道在垃圾場干一天活身上的味道是洗不掉嗎?小白領們抱怨的環境差擁擠喧鬧的在第二層的地鐵,身上有味道的沉默卑微的人是不敢上去的。作者還是太年輕啊!不需要鐵閘,別人的目光和一聲聲的外地逼和捂住口鼻的濕紙巾就足夠了隔離第三層的民工了。
我們遵循最嚴苛的標準把你們的北京打掃地乾乾淨淨,然後把自己努力影藏在陰影中不打擾北京人,如果偶爾發現不小心走入陽光下身上有異味驚恐的我們,生而為外人,真的很抱歉。
明確地說,我並不喜歡這篇小說。至少以我個人對科幻小說的評判標準來說,這篇小說的題材並無新意,內涵也還是埋得太淺,即便放在國產作品裡,我也並不覺得它比其他人的更出色。
但我覺得批評的各位,從文本本身入手才是正確的角度,不必要一出點什麼事首先想到的就是「洋大人喜歡xxx」「xxx迎合洋大人」。文學評獎這種事,原本就沒有一個客觀的可量化的標準,從我國到世界,各種文學評獎產生的爭議層出不窮,而且不少時候拿獎未必就說明絕對實力多高,很有可能是當年參獎的作品沒有相對更優秀的,導致貴知無老虎,唐缺裝大V。非要說洋大人們就是喜歡它黑天朝所以給它個政治獎,太牽強,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另外,從創作角度來說,至少在我所認識或者熟悉的國內新生代作者中,喜歡寫類似題材的真的不少。這就是赤裸裸的現實生活帶來的靈感,是我們的真實世界在幻想空間中的投影,是一種有感而發的自覺寫作,真的和故意黑天朝迎合洋大人之類的完全不沾邊啊。我自己寫過小說,所以要求可能比較高。
1. 整篇小說太淺,沒有深層思考,沒有出彩轉折。比如說吳聞落下key又復得,造成轉換停頓和老刀傷腿。這個可以解析成上層階級動根指頭,下層傷筋動骨,解讀是很明確,但就這樣沒有餘味和爭議,不是一本好小說。小說和科學著作不一樣,越有更多的誤讀,就越精彩。
2. 沒有解決方案和希望。不知道大家是不是和我一樣讀完之後覺得「這小說怎麼就完了」。很多看起來像是伏筆的最後沒有兌現(或者兌現得不到位)。看完了我覺得這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沒有亮色,所有人都在認命。我喜歡《黑暗森林》的一個主要原因,是覺得它的矛盾衝突非常劇烈而解決方案極有創意,面對宇宙險惡卻極有勇氣。
3. 人物塑造很淺很臉譜化。屌絲對白富美一見鍾情,白富美腳踩兩條船,底層人民賺點外快,這些普通情節都是小說必要的,但若成為小說的全部,那麼故事就不能吸引人。最有意思的人物塑造是「我很熟悉,但是又有一點點陌生」,並且由此去挖掘出人物的深度,製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矛盾衝突。科幻在這方面沒有那麼容易,因為人類在時代的背景下非常渺小,往往成為作者展示時代的棋子,並且時代離我們越遠,其中的人物就越陌生,最後只剩下時代本身能給人以印象了。而作者的功力就體現在,能在多大程度上讓人物在一個陌生的時代中活起來。可惜的是《北京摺疊》在一個讀者們非常熟悉的時代背景下,卻完全沒能做到這一點。
4. 各種不順的故事邏輯。比如說為啥老刀在被逮捕前會被特別照顧,只見一面卻要在宴會上百般回護?僅僅因為他和第一世界的人是老鄉?這個太過於牽強,但只要在故事的開頭加一個伏筆,比如說老刀照顧過老葛的父母,父母以前都是戰友等等,然後他們在第一世界相逢,故事就會更加自然,而且順帶還會讓人物更加豐滿。寫得太刻意了。字裡行間都在往你嘴裡塞一件事:貧富差距大。
故事中每個人都可以隨口說出自己的工資,隨隨便便就開始高談闊論,就像表演舞台劇一樣,揮舞著誇張的動作出現在舞台,只能利用言語來表現自己的角色定位。
作為科幻它不周密,作為諷刺它不尖銳,作為故事它不精彩
這個故事以一種很直白的方式講述北京的現狀。我個人覺得毫無新意,不管是從文筆還是創意來說都並不出彩。故事講了一個分為三個空間的北京,按照貧富分為123空間。3空間的一個分類垃圾的工人,收到了2空間的一個大學生的漂流瓶要他去1空間給自己的女神送情書並給他很豐厚的一筆錢。結果他到了1空間發現那個女的有老公,但是她還是收了信並給垃圾男一筆錢封口。垃圾男無緣無故的就參加了一場慶典,其中討論為什麼撿垃圾的效率不能提升,因為要照顧大多數的人。垃圾男得知之後就帶著錢回去了。我很能理解故事的作者迫切的想撕開現實挖掘貧富分化問題的心情,但是她展現的東西都是極其淺顯的部分,可以說這個作者完全不具備底層生活的經驗全憑想像和唾手可得的信息就能虛構出這種底層的絕望,這是很膚淺的很難打動人的。而且全篇故事下來沒有半點衝突和意外,如流水賬一般平淡得令人髮指,你可以說這是作者試圖用冷靜的文字直白的構建一種浮世繪的效果,但是我更覺得是作者試圖把攤子鋪開卻又受限於自己的能力使得她無法很好的駕馭更深層次的現實,最後只得東一榔頭西一棒的將所有能表現這種衝突的東西她都拿一點過來組合成了一個什麼也沒講清楚的四不像。
我們從一些細節來看就知道作者了解的生活是有限的,比如她所知道的高收入工作就是金融銀行,對於通脹她直接乘個十倍,讓每個人都很刻意的說出自己的收入這就像在三流言情小說里不停的靠說我多麼多麼愛你來表現爛俗的愛情。
邏輯也很差,一個3世界的垃圾男隨隨便便就進入了1世界的豪宅諸如此類。而且這個小說真的完完全全不具備任何科幻奇幻的內核好嗎?首先北京就沒有摺疊的必要,這完完全全就是費力不討好的行為,底層民工也沒有任何必要待在北京當奴隸,其中我看不出任何集權強迫的意思,也就是說他們是自願到3世界過著僅僅滿足剛需的生活,這在經濟學和社會學上都是很違背現實的設定。沒有科幻奇幻的內核還在於作者僅僅是生硬的將現實文學套了一個科幻的皮來討巧。因為以作者表現出來的文字把控能力我不認為她寫純現實文學能有多大的發展空間。你可以想像一下讓駱駝祥子穿上宇航服成為一個廢棄世界的飛船駕駛員,或者是方鴻漸才從貴族專屬的織女星買了文憑回來這些算不算科幻奇幻。
通篇小說的問題還有就是試圖通過一個小人物的所見所聞來展示摺疊北京的宏觀細節,但是有很多主角不能看到的地方作者就跳出來生硬的插入解釋,小人物的視角也並沒有提供很好的微觀表現。這就讓讀者看了覺得雲里霧裡完全沒有重點,更加沒有閱讀的快感,同樣也不會被作者那些膚淺的同情和絕望觸及到。
整篇小說受制於篇幅既沒有《逆世界》的精美華麗,也沒有《過去現在未來》的大膽融匯,更沒有《贍養人類》的邏輯理性。同樣的題材並不少見,但是寫北京的卻不多。我想這可以算是作者唯一的優勢,畢竟紐約,東京,里約,班加羅爾的貧富分化都已經有相關的更好的作品了。
如果沒有看過劉慈欣的《贍養人類》 ,我或許會覺得《北京摺疊》是一部還過得去的作品。
但是很不幸,我看過《贍養人類》,我知道:《北京摺疊》不僅立意和世界觀和《贍養人類》如出一轍,連想反思和諷刺的社會問題都是一模一樣的。
然而無論是文筆,心理塑造,還有最終的世界背後機理展開的過程,《贍養人類》都把《北京摺疊》爆出十條街。更不要說深度了——《贍養人類》甚至上升到了對整個私有制度的批判,而《北京摺疊》呢?批判還停留在機器對人力的侵蝕和剝奪層面。
說的不客氣一點,從文筆、立意、世界觀、深度、《北京摺疊》和《贍養人類》樣樣相似,樣樣不如,完全就是一個低配版的《贍養人類》。我看到《北京摺疊》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是一個非常愛用閃閃發亮的形容詞的科幻迷對劉慈欣的仿作。
因此《北京摺疊》獲獎令我震驚,因為如果《北京摺疊》值一座雨果獎,那麼《贍養人類》就值一座諾貝爾文學獎。
以下摘自劉慈欣《贍養人類》
這座大都市中靠垃圾為生的拾荒者有三十萬人,已形成了一個階層,而他們內 部也有分明的等級。最高等級的拾荒者能夠進入高尚別墅區,在那裡如藝術雕塑般 精緻的垃圾桶中,每天都能拾到只穿用過一次的新襯衣、襪子和床單,這些東西在 這裡是一次性用品;垃圾桶中還常常出現只有輕微損壞的高檔皮鞋和腰帶,以及只 抽了三分之一的哈瓦納雪茄和只吃了一角的高級巧克力……但進入這裡揀垃圾要重金 賄賂社區保安,所以能來的只是少數人,他們是拾荒者中的貴族。拾荒者的中間階 層都集中在城市中眾多的垃圾中轉站里,那是緘市垃圾的第一次集中地,在那裡, 垃圾中最值錢的部分:廢舊電器、金屬、完整的紙製品、廢棄的醫療器械、被丟棄 的過期藥品等,都被揀拾得差不多了。那裡也不是隨便就能進來的,每個垃圾中轉 站都是某個垃圾把頭控制的地盤,其他拾荒者擅自進入,輕者被暴打一頓趕走,重者可能丟了命。
經過中轉站被送往城市外面的大型堆放和填埋場的垃圾已經沒有多少「營養」 了,但靠它生存的人數量最多,他們是拾荒者中的最底層,就是滑膛現在看到的這 些人。留給這些最底層拾荒者的,都是不值錢又回收困難的碎塑料、碎紙等,再就 是垃圾中的腐爛食品,可以以每公斤一分的價格買給附近農民當豬飼料。在不遠 處,大都市如一塊璀璨的巨大寶石閃爍著,它的光芒傳到這裡,給惡臭的垃圾山鍍 上了—「層變幻的光暈。其實,就是從拾到的東西中,拾荒者們也能體會到那不遠處 大都市的奢華:在他們收集到的腐爛食品中,常常能依稀認出只吃了四腿的烤乳 豬、只動了一筷子的石斑魚、完整的雞……最近整隻烏骨雞多了起來,這源自一道剛 時興的名叫烏雞白玉的菜,這道菜是把豆腐放進烏骨雞的肚子里燉出來的,真正的 菜就是那幾片豆腐,雞雖然美味但只是包裝,如果不知道吃了,就如同吃粽子連蘆葦葉一起吃樣,會成為有晶位的食客的笑柄……
這時,當天最後一趟運垃圾的環衛車來了,當自卸車廂傾斜著升起時,一群拾 荒者迎著山崩似的垃圾衝上來,很快在飛揚塵土中與垃圾山融為一體。這些人似乎 完成了新的進化,垃圾山的惡臭、毒菌和灰塵似乎對他們都不產生影響,當然,這 是只看到他們如何生存而沒見到他們如何死亡的普通人產生的印象,正像普通人平 時見不到蟲子和老鼠的屍體,因而也不關心它們如何死去一樣。事實上,這個大垃 圾場多次發現拾荒者的屍體,他們靜悄悄地死在這裡,然後被新的垃圾掩埋了。
在場邊一盞泛光燈昏暗的燈光中,拾荒者們只是一群灰塵中模糊的影子,但滑 膛還是很快在他們中發現了自己尋找的目標。這麼快找到她,滑膛除了藉助自己銳 利的目光外,還有一個原因:與春花廣場上的流浪者一樣,今天垃圾場上的拾荒者 人數明顯減少了,這是為什麼?滑膛在望遠鏡中觀察著目標,她初看上去與其他的 拾荒者沒有太大區別,腰間束著一根繩子,手裡拿著大編織袋和頂端裝著耙勺的長 桿,只是她看上去比別人瘦弱,擠不到前面去,只能在其他拾荒者的圈外揀拾著,她翻找的,已經是垃圾的垃圾了。
以下摘自郝景芳《北京摺疊》
摺疊城市分三層空間。大地的一面是第一空間,五百萬人口,生存時間是從清晨六點到第二天清晨六點。空間休眠,大地翻轉。翻轉後的另一面是第二空間和第三空間。第二空間生活著兩千五百萬人口,從次日清晨六點到夜晚十點,第三空間生活著五千萬人,從十點到清晨六點,然後回到第一空間。時間經過了精心規劃和最優分配,小心翼翼隔離,五百萬人享用二十四小時,七千五百萬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時。
大地的兩側重量並不均衡,為了平衡這種不均,第一空間的土地更厚,土壤里埋藏配重物質。人口和建築的失衡用土地來換。第一空間居民也因而認為自身的底蘊更厚。
老刀從小生活在第三空間。他知道自己的日子是什麼樣,不用彭蠡說他也知道。他是個垃圾工,做了二十八年垃圾工,在可預見的未來還將一直做下去。他還沒找到可以獨自生存的意義和最後的懷疑主義。他仍然在卑微生活的間隙佔據一席。
老刀生在北京城,父親就是垃圾工。據父親說,他出生的時候父親剛好找到這份工作,為此慶賀了整整三天。父親本是建築工,和數千萬其他建築工一樣,從四方涌到北京尋工作,這座摺疊城市就是父親和其他人一起親手建的。一個區一個區改造舊城市,像白蟻漫過木屋一樣啃噬昔日的屋檐門檻,再把土地翻起,建築全新的樓宇。他們埋頭斧鑿,用累累磚塊將自己包圍在中間,抬起頭來也看不見天空,沙塵遮擋視線,他們不知曉自己建起的是怎樣的恢弘。直到建成的日子高樓如活人一般站立而起,他們才像驚呆了一樣四處奔逃,彷彿自己生下了一個怪胎。奔逃之後,鎮靜下來,又意識到未來生存在這樣的城市會是怎樣一種殊榮,便繼續辛苦摩擦手腳,低眉順眼勤懇,尋找各種存留下來的機會。據說城市建成的時候,有八千萬想要尋找工作留下來的建築工,最後能留下來的,不過兩千萬。
垃圾站的工作能找到也不容易,雖然只是垃圾分類處理,但還是層層篩選,要有力氣有技巧,能分辨能整理,不怕辛苦不怕惡臭,不對環境挑三揀四。老刀的父親靠強健的意志在洶湧的人流中抓住機會的細草,待人潮退去,留在乾涸的沙灘上,抓住工作機會,低頭俯身,艱難浸在人海和垃圾混合的酸朽氣味中,一干就是二十年。他既是這座城市的建造者,也是城市的居住者和分解者。
老刀出生時,摺疊城市才建好兩年,他從來沒去過其他地方,也沒想過要去其他地方。他上了小學、中學。考了三年大學,沒考上,最後還是做了垃圾工。他每天上五個小時班,從夜晚十一點到清晨四點,在垃圾站和數萬同事一起,快速而機械地用雙手處理廢物垃圾,將第一空間和第二空間傳來的生活碎屑轉化為可利用的分類的材質,再丟入再處理的熔爐。他每天面對垃圾傳送帶上如溪水湧出的殘渣碎片,從塑料碗里摳去吃剩的菜葉,將破碎酒瓶拎出,把帶血的衛生巾後面未受污染的一層薄膜撕下,丟入可回收的帶著綠色條紋的圓筒。他們就這麼干著,以速度換生命,以數量換取薄如蟬翼的僅有的獎金。
第三空間有兩千萬垃圾工,他們是夜晚的主人。另三千萬人靠販賣衣服食物燃料和保險過活,但絕大多數人心知肚明,垃圾工才是第三空間繁榮的支柱。每每在繁花似錦的霓虹燈下漫步,老刀就覺得頭頂都是食物殘渣構成的彩虹。這種感覺他沒法和人交流,年輕一代不喜歡做垃圾工,他們千方百計在舞廳里表現自己,希望能找到一個打碟或伴舞的工作。在服裝店做一個店員也是好的選擇,手指只拂過輕巧衣物,不必在泛著酸味的腐爛物中尋找塑料和金屬。少年們已經不那麼恐懼生存,他們更在意外表。
以下是《贍養人類》的「未來願景」展開
兩個人類文明十分相似,你們走過的路我們都走過,我們也有過你們現在的 時代:社會財富的分配雖然不勻,但維持著某種平衡,窮人和富人都不是太多,人們普遍相信,隨著社會的進步,貧富差距將進一步減小,他們憧憬著人人均富的大 同時代。但人們很快會發現事情要複雜得多,這種平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被什麼東西打破的?」
「教育。你也知道,在你們目前的時代,教育是社會下層進入上層的惟一途 徑,如果社會是一個按溫度和含鹽度分成許多水層的海洋,教育就像一根連通管, 將海底水層和海面水層連接起來,使各個水層之間不至於完全隔絕。」
「你接下來可能想說,窮人越來越上不起大學了。」
「是的,高等教育費用日益昂貴,漸漸成了精英子女的特權。但就傳統教育而 言,即使僅僅是為了市場的考慮,它的價格還是有一定限度的,所以那條連通管雖 然已經細若遊絲,但還是存在著。可有一天,教育突然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一個技 術飛躍出現了。 」
「是不是可以直接向大腦里灌知識了?」
「是的,但知識的直接注入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大腦中將被植入一台超級計算機,它的容量遠大於人腦本身,它存貯的知識可變為植入者的清晰記憶。但這只是它的一個次要功能,它是一個智力放大器,一個思想放大器,可將人的思維提升到一個新的層次。這時,知識、智力、深刻的思想,甚至完美的心理和性格、藝術審美能力等等,都成了商品,都可以買得到」
「一定很貴。」
「是的,很貴,將你們目前的貨幣價值做個對比,一個人接受超等教育的費 用,與在北京或上海的黃金地段買兩到三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商品房相當。」
「要是這樣,還是有一部分人能支付得起的。」
「是的,但只是一小部分有產階層,社會海洋中那條連通上下層的管道徹底中 斷了。完成超等教育的人的智力比普通人高出一個層次,他們與未接受超等教育的人之間的智力差異,就像後者與狗之間的差異一樣大。同樣的差異還表現在許多其他方面,比如藝術感受能力等。於是,這些超級知識階層就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其餘的人對這種文化完全不可理解,就像狗不理解交響樂一樣。超級知識分子可能都精通上百種語言,在某種場合,對某個人,都要按禮節使用相應的語言。在這種情況下,在超級知識階層看來,他們與普通民眾的交流,就像我們與狗的交流一樣
簡陋了……於是,一件事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想到。」「富人和窮人已經不是同一個……同一個……」
「富人和窮人已經不是同一個物種了,就像窮人和狗不是同一個物種一樣,窮
人不再是人了。」
………………
在社會機器強有力的保護下,第一地球的財富不斷地向少數人集中。而技術 發展導致了另一件事,有產階層不再需要無產階層了。在你們的世界,富人還是需要窮人的,工廠里總得有工人。但在第一地球,機器已經不需要人來操作了,高效率的機器人可以做一切事情,無產階層連出賣勞動力的機會都沒有了,他們真的一貧如洗。這種情況的出現,完全改變了第一地球的經濟實質,大大加快了社會財富向少數人集中的速度。
……
終產者擁有什麼嗎?他擁有整個第一地球!這個行星上所有的大陸和海洋都是他家的客廳和庭院,甚至第一地球的大氣層都是他私人的財產。「剩下的二十億窮人,他們的家庭都住在全封閉的住宅中,這些住宅本身就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微型生態循環系統,他們用自己擁有的那可憐的一點點水、空氣和土壤等資源在這全封閉的小世界中生活著,能從外界索取的,只有不屬於終產者的太陽能了。
………………
各位好,歡迎光臨寒舍!有這麼多的客人我很高興,也希望你們在我的院子里玩得愉快,但還是請大家體諒我,你們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現在。全球已有近十億人因生態循環系統崩潰而走出了自己的家,來到我家,另外那十多億可能也快來了,你們是擅自闖入,侵犯了我這個公民的居住權和隱私權,社會機器採取行動終止你們的生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如果不是我勸止了它們那麼做,你們早就全部被激光蒸發了。但我確實勸止了他們,我是個受過多次超等教育的有教養的人,對家裡的客人,哪怕是違法闖入者,都是講禮貌的。但請你們設身處地地為我想想, 家裡來了二十億客人,畢竟是稍微多了些,我是個喜歡安靜和獨處的人,所以還是 請你們離開舍。我當然知道大家在地球上無處可去,但我為你們,為二十億人準備了兩萬艘巨型宇宙飛船,每艘都有一座中等城市大小,能以光速的百分之一航行。上面雖沒有完善的生態循環系統,但有足夠容納所有人的生命冷藏艙,足夠支持五萬年。我們的星系中只有地球這一顆行星,所以你們只好在恆星際間尋找自己新的家園,但相信一定能找到的。宇宙之大,何必非要擠在我這間小小的陋室中呢?你們沒有理由恨我,得到這幢住所,我是完全合理合法的,我從一個經營婦女 衛生用品的小公司起家,一直做到今天的規模,完全是憑藉自己的商業才能,沒有做過任何違法的事,社會機器在以前保護了我,以後也會繼續保護我,保護我這個守法公民的私有財產,它不會容忍你們的違法行徑,所以,還是請大家儘快動身吧,看在同一進化淵源的份上,我會記住你們的,也希望你們記住我,保重吧。』「我們就是這樣來到了第四地球,航程延續了三萬年,在漫長的星際流浪中,損失了近一半的飛船,有的淹沒於星際塵埃中,有的被黑洞吞食,……但,總算有一 萬艘飛船,十億人到達了這個世界。好了,這就是第一地球的故事,二十億個窮人和一個富人的故事。」
以下是《北京摺疊》的「未來願景」展開
「反正就說失業吧,這你肯定懂。」老葛接著說,「人工成本往上漲,機器成本往下降,到一定時候就是機器便宜,生產力一改造,升級了,GDP上去了,失業也上去了。怎麼辦?政策保護?福利?越保護工廠越不僱人。你現在上城外看看,那幾公里的廠區就沒幾個人。農場不也是嗎。大農場一搞幾千畝地,全設備耕種,根本要不了幾個人。咱們當時怎麼搞過歐美的,不就是這麼規模化搞的嗎。但問題是,地都騰出來了,人都省出來了,這些人幹嘛去呢。歐洲那邊是強行減少每人工作時間,增加就業機會,可是這樣沒活力你明白嗎。最好的辦法是徹底減少一些人的生活時間,再給他們找到活兒干。你明白了吧?就是塞到夜裡。這樣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每次通貨膨脹幾乎傳不到底層去,印鈔票、花鈔票都是能貸款的人消化了,GDP漲了,底下的物價卻不漲。人們根本不知道。」
劉宇昆,就是翻譯三體那個。
2012,憑手中紙,心中愛得了雨果最佳短篇。
我覺得不會有幾個中國人覺得那是「科幻小說」。小說寫得不算好,甚至可以說衝突都不是很強烈,文中所有的人物以及階層並沒有劇烈的衝突,科幻文學也是文學,矛盾和衝突是所有文藝作品基本的要素。整篇小說可以說就是一個草稿,想表達的東西很多,卻集中說出來,除了最後的表述,前大半段,包括摺疊北京的設置都可以刪除。我個人理解這篇小說,並不在於探討傳統的階級分化,而在於探討未來社會下人的存在形式。類似的文學,影視作品很多,優秀的也不少,比如飢餓遊戲等。
文中所要表達對未來社會的擔憂是很有道理的,高度生產自動化的未來,會有數量龐大的一群人被邊緣化,底層化,甚至永無翻身之日。汽車代替了馬車,最後一代馬車夫的晚年可能潦倒甚至乞討度日,裝卸機代替了碼頭工人,那些工人的晚年也大多貧苦。未來大多數重複體力勞動,以及利用信息,資源不平均差異的職業,都會面臨消失。阿西莫夫曾經在50年代的科幻小說里預言機器人時代的高失業率,機器人也許不是以類人機器的形式出現,而高失業率則確實有可能發生。
舉幾個栗子
計程車司機:隨著滴滴,uber之類軟體出現,計程車行業受到嚴重威脅,抗議層出不窮。然而勢不可擋。早年間私家車出去拉活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客源在哪,也沒有時間成天在街上轉喲,而如今,上下班接兩單則完全能夠實現。全國各地的出租汽車公司,未來會變為只有滴滴一家;
零售業:淘寶,京東,Amazon, eBay同樣威脅到了零售商的生存,過去遍布城鄉的無數小店鋪,如今變為淘寶首頁的那50家,每種商品的零售會逐漸被少數網店壟斷,所需的運營人員也大大減少;
超市:在條形碼應用前,超市是難以實現的,玻璃櫃檯和櫃檯後的售貨員是童年的記憶。而超市出現後,十幾個人就可以實現曾經幾十人的工作量。我在國外看到的超市可能比國內更加高效,偌大的超市,運營人員極少,甚至結賬也可以自助;
餐飲業:高效的中央廚房系統,一座城市裡集中生產半成品菜品,然後配送到城市各個連鎖品牌飯店,由於生產數量大,一方面可以降低採購成本,一方面可以標準化生產,更可以準確地估算每日的消耗量,減少浪費。餐飲業中曾經最重要的廚師,地位將會下降。如今國內多數價格低,上菜快的餐飲連鎖品牌,都已是如此。
農業:中國農業人口數量龐大,然而很多農產品依然需要從國外進口。小農經濟無法實現大規模機械化的農業生產,無法依據市場科學決策農作物的種植和牲畜的飼養。一塊田產量的提高在於化肥,農藥,作物品種的改良,以及農業機械,水利,而不是農民人數,多幾個人種田,產量不會提高很多,多出來的人就是隱性失業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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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隨著技術進步,也會有新的職業被創造出來,比如快遞員,網店店店主等,但總的趨勢而言,生產自動化,會使得重複性,個人性的工作逐漸消失。在大規模工業生產面前,小作坊的成本可能更高,無力生存。而新創造的職業,則有個重要特點,就是對知識,技能水平要求越來越高比如程序員,如今各行各業都在互聯網+,互聯網的背後是程序員,然而寫得代碼,意味著相當長時間的學習和訓練,以及一定的智力要求,失業的計程車司機,不大可能轉行寫代碼;金融業可以配置社會資源,然而同樣,這也是對個人要求極高的行業;科研工作者,工程師,設計師那就不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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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底層的缺乏現代技能的居民,面臨失業。為了與日漸來臨的機器競爭,人只有將自己的成本壓縮,所以出現了一種奇觀,一方面我們坐擁先進技術,一方面勞動力工作強度並不能減輕。比如富士康,如果現在提高富士康員工的最低工資,要求保障其休假,或者隨著經濟發展人力成本自然上升,那麼富士康就會選擇——1. 機器換人,2. 遷移去勞動力更為低廉的印度東南亞。事實上,這也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可是這樣,又會帶來一個問題:底層的消費能力低下,所謂內需不足,造成經濟增長緩慢。今天看到新聞,人民日報勸說人民要休假——休假,就意味著給予人們時間去消費,消費會創造更多的就業,比如旅遊業。但休假又會提高勞動力成本。這似乎是一個死循環,所以,真正能休假的,可能並不是面臨危機的底層,或者呢?讓他們既可以休假,可並不顯著提高薪資,讓他們用有限的錢去消費,或者乾脆催眠?讓兩個人輪流干一個人活兒。
是不是可以通過教育,讓所有人都去從事高技術職業呢?不完全是的,高技術崗位就那麼多,提高教育程度不會顯著增加就業。教育過度(Over educated)已經顯而易見,Over qualified 已經是西方社會求職信拒信里常用的語言,新創造的職業種類多,但崗位少。並不需要那麼多只有文憑卻無能力的人。另一方面一方面教育成本是極高的,日漸兩級分化,富裕階層從小壟斷高質量的教育資源,和人脈關係,而底層試圖通過教育改變自身現狀,也越來越難。第三,人的能力和智力天生有差別,即使在今天,很多學生連中學會考都難以通過,難以適應未來高技術崗位的需求。即使如此,教育仍然是一條正在實行行之有效的途徑,所謂不好找工作就去讀研究生。
小說中,數千萬垃圾工,他們活著的意義僅僅是活著,撿垃圾並不能創造出更多的社會價值。如果沒有他們,機器自然會代替人去完成垃圾分揀。曾經有人提出過金字塔的建造原因,並不是法老的墳墓,埃及尼羅河三角洲,每年農閑之時,會有大量無業人口遊民,組織起來建造金字塔,算是解決了這些人的就業問題,這個世界上,很多人根本不在創造任何價值,活著就是為了活著而已。如何解決這些「多餘的人口」呢?
這點在歐洲可以窺見,歐洲曾經是如何解決呢?輸出人口,海外殖民,開疆拓土,這點可以說是最符合生物自然擴張的天性,連蒲公英都知道種子應該飛向遠方。英國人後代如今生活在北美澳洲,俄國打下了遠東,伊比利亞半島的後裔佔據了中南美,這些地區至今也是人口稀少,資源豐富。不過,在100年前,隨著世界瓜分完畢,這條路行不通了。
隨之而來的解決之道是戰爭,一戰和二戰,消滅人口,挑戰和重新分配了利益,一批老牌帝國衰落了,戰後卻迎來一波壯觀的經濟繁榮,但是在冷戰結束後的今天,大規模高傷亡的戰爭出現可能性不大。
如今歐洲各國擁有實力雄厚的大型企業,法國更是,航天石化軍工高鐵電氣汽車,各個工業領域都有拿得出手的大企業;弔詭的是,另一方面底層失業率居高不下,採取的方式就是高福利,然而高福利高稅收,高稅收下創造價值的人就會不樂意了,法國如今不少優秀人才已經承受不了高稅收壓力,選擇移民,一個社會從上層到下層,會逐漸老化,資本人才流失。
印度,則是通過宗教解決。讓底層人安心生活,追求來世;伊斯蘭世界,也是宗教解決,類似於開疆拓土的宗教擴張;
美洲如今如何解決?貧民窟,毒品,美國黑人的局部失業率極高,然而活動範圍限於黑人區——黑人去哪裡白人就搬走。讓潰爛的地方繼續潰爛,類似的還有墨西哥,南美等國。一國內既有富裕發達的白人區,中產階級社區,也有危險潰爛的底層貧民窟。
日本,動漫和游戲,讓宅男永遠活在二次元里;
我們曾經如何解決呢?在古代,農閑時會服徭役,修長城,修皇陵,即使這樣,農民戰爭,饑荒依然出現,自然死亡大量人口,所謂王朝不過三百年,人口不能上一億,中國歷史的周期律。上山下鄉,逆城市化,也是世所罕見,解決了大量城市無業的「知識青年」的就業問題,讓他們如同麻雀一樣,在田間地頭自己覓食,後果不言而喻。戶口制度,類似隔離開的貧民窟,戶口制度讓各個地區隔離開,一個國家內既有高樓大廈,教育醫療資源優質的京滬深,也有人口眾多,落後的內地省份,如同摺疊世界,戶口將人隔離開來。計劃生育,當年計劃生育主要目的就是解決就業崗位少,人口多的矛盾,這一點在有一期電視辯論里,《(22度觀察》第161期:放開二胎 可行嗎?),主張生育的人提出了無數理由,計生委工作人員卻只有一個理由:多出的人口無法就業。然而計劃生育會帶來人口老齡化,消費,創造能力下降。(阿西莫夫在科幻小說里提到過計劃死亡,聽起來殘酷,然而動物世界裡,老年動物可不會被贍養,多數會淪為肉食動物的盤中餐。)以工代賑。08年金融危機影響極其深遠,我們不也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嗎?4萬億下去,解決了無數農民工的就業。河北的鋼鐵廠,電解鋁廠,生產的鋼鐵和鋁材,多年都用不完,而近年工人已經是吃補貼在活著。房地產更是如今一條解決之道,房地產背後是鋼鐵,水泥,建材,農民工……無數人的就業,只是為了提供大城市一套享有優質教育醫療就業文化資源的房子。還有呢?就是如今提倡的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了。處處是風投和巴鐵。還有記得知乎里有一個答案提到過,軍隊起到了吸收大量社會閑散青年的作用。
- 隔離,無論是貧民窟,戶口,摺疊城市,隔離底層和上層人口,讓底層的混亂不要蔓延到上層;然而隔離不可能是絕對的,這明顯違反了現在人類的文明準則,這需要第2和第3條。
- 上升途徑,給人一個上升階梯,主要是靠教育,讓底層的優秀人才有希望進入上層為上層服務,讓底層有希望,比如小城市大學生,苦讀18年,通過了遠比大城市競爭激烈的高考,進入了大城市,成為中產,買房耗盡了一生的積蓄,養活了農民工,拆遷戶,當地政府;這條階梯也可以是體育比賽,甚至類似王寶強一樣被選中的群眾演員,參加好聲音,SNH48一類的造星活動;
- 讓底層打發時間,上升不了的人,要讓他們有事情做(無論做的事情有沒有意義),有飯吃,有錢去消費。
我們可以看看還有哪些途徑呢?這屆奧運會,英國獎牌數量異軍突起,我們的媒體歸結於英國的舉國體制,那麼英國僅僅是為了爭口氣,挽回日不落帝國的面子嗎?看到英國某教育部門的微博。體育產業如今給英國創造了45萬個就業崗位。想想不也很荒誕?作為發明了無數現代體育項目的英國,這些項目很多是早年那些替日不落帝國開疆拓土的海外英國人無聊時發明的打發時光的遊戲。如今卻被鑽研到了極致。一個體育團隊,背後卻是龐大的教練,飲食,科研,醫療,管理,媒體,宣傳,場館建設,服裝,器材團隊。。。所有人只是為了玩一個球?
如果讓我們的大學生,每天只要認真學習八小時,所有課程排滿,大學會不會兩年就讀完了。很多大學生,那多出的兩年時間裡,佔據生命的是籃球,dota,綜藝節目,刷知乎——成本極低的娛樂項目,這是不是就是催眠膠囊的一種現實存在呢?
無論是延長工作時間削減待遇與自動化技術競爭,還是壓縮工作時間高福利,底層人民的消費能力是極其低下的,然而,這樣一群人的存在,即使極小的消費聚沙成塔也很壯觀,是一個龐大的產業,要讓他們把掙得的那點錢花出去,但他們不可能去坐遊艇去加勒比海度假,不可能去打高爾夫,不可能玩賽車這些高消費。於是社會需要給他們找一個花費不高打發時間的途徑。去遍布城鄉的網吧看看,多少年輕人在那裡,花10塊錢打發了一個晚上(我記憶中十年前如此,現在不知道是否還是這樣),10塊錢,開不了房間,在酒店裡點不了一道菜。是的,人類正在走入這樣一個時代,越來越多人會進入服務業。虛擬現實,二次元,火熱的直播,電腦遊戲,綜藝節目,電視劇,觀看體育比賽,網站論壇微博,還有你正在看的知乎,甚至互聯網本身。
這些,就是文中的催眠膠囊,會佔據底層人民大量的消費和時間,而大量底層人民的消費,又可以使得工業化大生產,攤薄成本成為現實,一個13億人的中國才能出現淘寶;一個70億人的地球,才能出現只要5000塊錢的iPhone,才能支持起國際空間站,LHC,可控核聚變(都是國際合作的研發項目)。70億人口裡,雖然大部分是」無效人口「,然而概率一定下,相比人口稀少的地球,精英出現的更多了,更為重要的是,龐大的人口攤薄了生產研發成本,使得更大規模的工業生產成為可能,所以,我們走了一條既能增加人口,促進消費,又不會如同過去那樣饑荒,戰爭,上山下鄉之類的路子,代價當然也是有的——就是嚴重的資源和環境代價。未來,大多數底層人民,會在娛樂中睡去,他們的勞動不創造價值,但他們的存在創造價值。
我們可以構建一個未來社會的模型:
上層社會,統治階層,資本家,對世界擁有控制能力和掌控能力,掌握或者控股了絕大多數大型企業,學校,科研單位等,手中的生產資源提供社會需要的大多數商品,收入並非靠本人勞動,而是資本提供——無論這個資本是私有還是國有。這個階層逐漸與底層完全隔離開,流動極其困難。
中產階層:具有體面的職業,如工程師,科研工作者,教授,程序員,金融從業者,高技術工人等。在上層社會的企事業單位里工作,腦力,技術勞動獲得收入,響應人民日報的號召,休假會逐漸增加,卻又不敢休假,消費惠澤底層社會。然而住房,子女教育,仍舊會窮盡一生心血,由於不掌握生產資料,子女仍然需要重新讀書進入中產,養育子女的成本過高造成低生育率,也使得這個階層需要吸納大量底層精英補充血液;
底層:這恐怕是與今天變化最大的階層,他們的勞動依舊辛苦,卻根本創造不了多少價值,隨時可以被自動化機器代替,典型如今天的計程車司機,富士康工人,零售業主。或者乾脆吃福利,甚至從事一些毫無意義的,只是為了解決就業而創造的工作。他們的閑暇時間,會沉溺在綜藝節目、直播、娛樂節目、二次元、遊戲、觀看體育比賽這些消費不高能夠打發時間的活動里,娛樂業消費養活了一大堆相關產業的從業人員,萬里挑一的精英,可以上升到中產階層,再花費所有的積蓄買房,供給子女上學。談優缺點這種事大家口味不同見仁見智,我的感覺是:精緻有餘,驚喜不足。
不得不吐的槽是:好多年沒有讀過這麼平淡(情節,語言和設定)的小說了呢??
說精緻並不是想說細節處理得好,而是整體規整,沒有特別失調的地方,情節也算乾淨利落。整篇小說給人一種「機械感」,讀完了之後讀者(其實是我)只覺得運行完了一段沒有 bug, warning 也比較少的代碼。
不知道作者本人怎麼想,從語言本身就不夠精雕細琢的角度來說,我猜她可能想的是「咦本來只是練手的一篇怎麼就拿獎了呢?」其實我覺得,問題不在於《北京摺疊》是不是真的抹黑中國,而是在於:一部小說,既不好看,也不深刻,內容還沒有新意,大家自然會思來想去,這樣一部小說,為什麼能獲得科幻界的最高獎?其中一個自然會想到的理由就是國外評獎對批判中國的傾向性。
很多人拿《肖申克》《熔爐》來當例子,這是不恰當的,這些電影能叫好叫座以及拿獎到手軟,首先不是因為它批判了本國的制度,揭露了本國的黑暗,而是因為它真的是一部好作品。就像《三體》獲獎的時候,說它是因為批判文革而獲獎的質疑聲音絕對沒有現在對《北京摺疊》的質疑那麼多,因為《三體》實實在在的是一部好作品。
我的意思是,即使葉文潔是美國黑人,《三體》也能獲獎,但是如很多人說的一樣,《紐約摺疊》恐怕就未必。謝 @Jade邀。
實話實說《北京摺疊》並不是一個成熟的作品。但是郝景芳今年出版的《生於一九八四》則是一本非常有突破性的作品。此文載《文學報》8.26期,此為原稿,投稿時還不知道郝景芳已經獲獎。投稿後文學報編輯版本附於文後。此文最後一部分對比了《北京摺疊》與《生於一九八四》。禁止轉載
對於日常壓抑的聚焦(發表題目改為自由並不簡單)
1
「科幻小說作家」、「雨果獎提名」,這些符號在指向了劉慈欣之後,再次指向了一位「80後」作家,郝景芳。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郝景芳卻在近期出版了一部被諸多媒體稱為「現實主義向」的作品《生於一九八四》。想到「1984」,最有名的自然是奧威爾在《1984》的政治預言。雖然《生於一九八四》中有諸多致敬《1984》的橋段,但作者郝景芳並沒有聚焦大歷史的諸多變化與內在動因,而是以個人為切入,進行敘述,聚焦於日常生活的種種壓抑、曲折。事實上,尤其是在今天,作家對於日常生活的處理相對於宏大敘事有時更為棘手。正如南帆所說:「個人以及日常生活之中,壓迫與解放的主題複雜多變,遠非政治學、經濟學描述的那麼清晰。壓抑也是一種壓迫,但是前者遠比後者隱蔽、曲折、微妙、廣泛,焦點更多地聚集於個人生活密切相關的區域。」[1]
所以,《生於1984》將注視點轉移於日常,本身就是一種勇氣。而這種勇氣出現在一個「80後」作家身上,則更顯得可貴。作者以1984年為時間節點,記述了當時中國的眾多變化:工商銀行成立、鄧小平視察深圳特區、中國奪得奧運會金牌……這些在1984年發生的標誌著現代化重大事件,成為了屬於當時的特殊符號,足以彰顯1984年本身的特殊性。在許紀霖、陳達凱主編的《中國現代化史》中,曾經將M.列維所分類的後發的現代化國家的刺激誘因總結為「生存挑戰和現代化的示範效應」。[2]可以想見,1984年的中國,無論是個人的所面臨的情況則更加嚴峻:一方面,瞬間的開放使得諸多本來逐漸推進的現代結構瞬間爆發,資本所帶來的物質富足極大的提高了人們對於物質的需求的閾值;另一方面,過去的國家意識形態的瞬間轉向,「集體意識」轉向了「個人意識」,使得個人變得無比迷茫。而在《生於1984中》這種迷茫以兩代人的生活軌跡加以呈現。
輕雲的父親是最先應對1984年諸多變化的一批人。作為一切變化的起始點,父親的經歷既是一種「生活典型」,面對的生活與過去的割裂也更加的痛苦。父親1984年與朋友王老西合作,利用制度的灰色地帶去深圳倒賣外匯,而王老西的錯誤舉動使得這一行為接受了調查,父親為躲避風頭,從而出走英國。而父親在國外的生活卻也並不如意,屢次更換國家以疏解自己的心結,卻愈發不解。
而輕雲(我)的故事則是始於大學畢業。輕雲面臨畢業的時候躊躇不定,幾乎沒有任何計劃,而後被母親安排進審計局工作。而後輕雲不甘於這樣生活,投奔了朋友林葉,短暫地收穫了一段愛情,卻仍舊內心無所依靠。最終,輕雲在經歷了病痛之後回歸了內心的平靜
2.
如果用一個詞可以形容輕雲的狀態的話,便是「格格不入」。作者在後記中表示:「這是一本非自傳的『自傳體』小說」。在採訪中,郝景芳談到這本書時的創作也說過:「這是內心「焦慮」和「解決焦慮」的過程。我曾在生活中遇到各種壓迫感,有來自同齡人的壓力、有比較的焦慮。而這些的焦慮的根源是什麼?我試圖追尋這個來源,於是動手寫下了這本小說。」雖然輕雲的人生經歷郝景芳或許並沒有經歷過,但輕雲所遭受的生活中的各種壓迫與焦慮,正是郝景芳作為一個現代人所正在承受的。那麼一個問題就此提出:小說中,主人公輕雲的焦慮感來自那裡?是否只是表面的生活壓力與焦慮的投射?
事實上,作者給出的答案並不那麼簡單。作者在文中給出了諸多壓力與焦慮的來源:個人精神的物化,社會評價體系的資本化,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功利性……然而這些更像是郝景芳所提供的現象,而並非本質。我認為,郝景芳所認為的內心焦慮來自於兩點:一、外部價值觀對人的自主性的麻痹二、外界對於人的個人價值評價。前者是焦慮的來源,而後者是焦慮傳遞給每個人的途徑。以輕云為例:在郝景芳對於輕雲的書寫中,輕雲彷彿一直處於一種「出離狀態」,即幾乎沒有自己的想法與見解。輕雲的生活可以分為三個階段:最開始選擇就業的焦慮期,與林葉在北京的「自由」期,和最終的放下一切的釋然期。拋開最後一個階段不談,在前兩個階段,輕雲的行動除了「追求自由」的一次辭職,她的每一次行動幾乎都收到了身邊人的各種影響。誠然,每個人的行動或多或少都會為他人所左右。然而發生在輕雲身上的則是自我的抽離——自己沒有決定,命運為他人的價值觀所裹挾。這裡面我需要提到一個使得輕雲做出改變的人——平生。平生出現於輕雲在北京的時期,並與輕雲成為了戀人。他知識豐富,旁徵博引,積極入世。然而他卻不願甚至是不敢發表自己的見解。輕雲也感覺到了這點:「對所有問題都只點評他人,不談自己。他引述西方大師、推崇某些人、對某些人不屑,可是當我問他自己對這個問題是什麼看法,他每次都能用其他引述把問題轉開。」可以說,平生與輕雲有著某種相似性。對於外部社會兩人有著某種恐懼,恐懼於被人忽略,恐懼於被別人的價值觀所拋棄。只不過平生有著「自信」與汗牛充棟的理論作為偽裝。最終,他背叛了輕雲,喜歡上了一個崇拜他的女性,或者說是喜歡上了被注視與崇拜的快感。
可以說,輕雲對於平生的審視促成了輕雲自己的反躬自省。他者在注視自己的同時,他者同時也在渴望著注視。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只能是「壓抑」。郝景芳在書中為輕雲解決壓抑的方法是摒棄他人的注視,回歸自己內心的自由平靜。除此之外,郝景芳也指出這種壓抑的外在環境會隨著時代變化有所不同,其精神內核卻有著高度一致性。為了表達這點,郝景芳刻畫了父親追求自我自由的生活歷程。
相比於輕雲的情感歷程,父親的情感則更為隱蔽。父親在1984年的出走,雖然情節上是一種偶然,但同時郝景芳也用自己的記述指出了其中的必然性。郝景芳記述了父親在過去的兩件事情:第一件是父親在下鄉時期的戀人為了回城的機會果斷地拋棄了他,獲得了回城的機會。第二件是在文革時期,父親啐了自己的父親一口唾沫。在特殊的年代,愛情、親情的背叛彷彿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一旦政治語境抽離,日常生活的降臨之時,羞恥、愧疚,逼迫著父親去逃避、抵觸別人的注視與注視背後的價值評價。郝景芳這樣描寫父親在考慮做生意前時候的心理:「讓爸爸在意的不是掙錢,而是他還要像現在這樣繼續活多久。從他有自我意識開始,他一直跟著周圍人走,開始時被動,後來是主動,現在說不上是主動還是被動,只是沒有別的選擇。他不曾選擇那些事情,他只想挨過那些日子,一段難受的日子接著一段難受的日子,挨過這段,爭取再挨過下一段。他有過抱怨,但他也明白他沒資格抱怨,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也許可以做個抉擇」。父親確實自己做了抉擇,但是卻無法逃避他人的關注。不斷更換國家,便能看出他一直在渴求著自由,卻從未真正找尋到。當然,作者也給讀者留下了懸念:除夕夜之時的敲門聲是否是父親的歸來?如果是,父親是否已經獲得了內心的平靜,從而能重新彌補之前的遺憾?
3.
郝景芳在作品中的一個突破,就是在處理當代題材時並沒有預先設立了社會道德的善惡,而後機械的重複當代社會的種種問題並加以批判。簡單的重複不僅容易淪為現象的堆砌,且更像是一種責備,缺乏深度與力量。正如李敬澤所說:「對小說家來說,善與惡不應是先驗地給定的,而應是在對人的生活、人的靈魂的追問中雄辯地榨取和展現的。」[3]
在《生於1984中》,郝景芳並沒有專註於梳理當代人的種種外部困境,而是專註於日常生活對於內心的壓抑。這或許會被懷疑:郝景芳是否寫的是現實主義?誠然,現實主義的含義一直不斷的流變當中。無論是恩格斯的「典型人物」,盧卡奇的「大現實主義」,或者是今天的「無邊的現實主義」,現實主義的意義都在不斷的探討當中。現實主義相關的概念如此浩如煙海,卻又如此飄忽不定。然而,無論如何如何變化,現實主義始終對於現實有著忠實的記述與充滿關切的注視,而郝景芳做到了這點:她以自身的生活感受出發,聚焦於人本身的思想狀況,考察生活中隱藏的壓抑。作為一個「80後」,能做到如此更是一種難能可貴。
但在《生於1984》中,郝景芳也存在著一些缺點。在這裡我願意提及郝景芳的雨果獎提名作品《北京摺疊》。故事將北京分為三個不斷摺疊變換空間,三個空間的等級森嚴異常。故事的主角老刀為了生存,不得已穿越三個空間的分界,以賺取報酬。很顯然,郝景芳以摺疊的北京隱喻階層的固化與殘酷。雖然這部作品屬於科幻小說範疇,但是其內核同時也具有現實主義特徵。而郝景芳這篇文章的創作動機仍舊來自於日常生活。媒體這樣形容她的創作:「郝景芳租住在北京北五環外的城鄉結合部。樓下就是嘈雜的小巷子、小蒼蠅館子和大市場。有時候,她在樓下吃東西會和店主聊天,聽他們說著遠方的家人孩子,聽他們在北京看不起病的憂傷困擾。她坐計程車的時候,會和司機攀談。司機講起自己的孩子上幼兒園排一夜的隊,還未必能入園。北京有重大活動,會採取一些限制措施,街道不再熙熙攘攘,而是變得整潔漂亮。郝景芳想:『有一些人是可以藏起來的,藏在看不見的空間。有了這個暗黑的想法,當然可以把某些人群永遠藏在地下。』」郝景芳專註於日常的表達,但是在《北京摺疊》中的人物創作,卻為了表達而捨棄了人物的複雜性,使人物臉譜化。譬如《北京摺疊》中的老刀是社會底層的希望改變生活的勞動人民的典型,秦天是社會中層的對未來充滿希望的學生典型,依言則是社會高層具有主宰社會權力的人的典型。作者將北京劃分相對獨立的、個性鮮明的三個階級,卻在某種程度上忽視了整個社會的複雜度。讀者在讀完之後不禁想問的是:這樣的設計是否真正表達了作者的寫作意圖?三個階層的劃分對於政治的隱喻是否存在著過度闡釋?而在《生於1984》中,郝景芳筆下的輕雲相對於《北京摺疊》中的老刀自然生動了許多——輕雲有了複雜的自我變化。但是,輕雲身邊的人,仍舊存在著臉譜化的問題。以輕雲的同學何笑為例,她智慧,幹練,果敢,有思想。她的未來讀者幾乎可以預測到——具有一個獨立女性的完美生活與品格。同樣,林葉的偽裝與博取關注的慾望,使得其個性過於單薄。誠然,郝景芳對於描繪社會有著自己的野心——在《生於一九八四》的第十三章,郝景芳羅列了日常生活中的種種符碼與情感宣洩,並不加任何分隔符號。顯然,她在隱喻紛繁複雜的社會狀態。郝景芳對於自我境遇的洞悉已經開始成熟,那麼她現在需要解決的是如何洞悉他者的精神狀態,並正視其複雜性。
雖然,郝景芳的創作仍舊存在著改進的部分,但是,至少在郝景芳身上,讀者能看到未來郝景芳的文字的無限可能。而對於文學批評者來說,則可以看到一個反思當代社會的一個新的著力點。
[1]《當代文學與文化批評書系 南帆卷》南帆著,《壓抑和解放:日常生活的細節和符號》
[2]《中國現代化史第一卷1800~1949》許紀霖、陳達凱主編 P2
[3]《警惕被寬闊的大門所迷惑》 李敬澤
https://mp.weixin.qq.com/s?__biz=MzA4MDM0MDUzMQ==mid=2652692422idx=2sn=b9b8cae8c6af46244172b558478779c2scene=1srcid=0827jUBrJkkqP7eK7zFahcdgpass_ticket=3u%2BVqPmfcqsegCqMhzapHO6qLQcRvtKn8k8vHFUhCy9G4a7wlbSquF4eL%2FMnqEBb#rd
本來想寫篇文章誇誇《北京摺疊》的,看到滿屏的被迫害妄想症都不敢寫了,簡單說幾條吧:
第一,獲得國際獎項的中國藝術作品,大都是揭露中國陰暗面甚至抹黑中國的,這個沒錯。但是你要知道,獲得國際獎項的外國藝術作品,也大多是揭露外國陰暗面甚至抹黑外國的。不是針對誰,是藝術這東西,就這樣,你愛看不看。況且有些人對「抹黑」的定義也太寬泛了,連《白日焰火》都說是黑中國,那《白夜行》是不是黑日本?照這個標準《肖申克的救贖》是典型的美奸電影——抹黑美國監獄嘛,而且主角還是個流亡人士,他逃到了墨西哥。墨西哥收留這種人,是什麼動機?亡美帝之心不死啊。
第二,雨果獎是個讀者投票獎項,每個人都可以參與。現在結果出來了你在這裡罵街,早幹什麼去了?你要是不喜歡《北京摺疊》,你自己花 40 美金把它投下去啊。咱們中國好多事都是這樣,不主動,不參與,不發聲,人家搞完了你說不公平,嫌洋大爺不給你話語權。廢話人家洋大爺花錢了你沒花錢,人家幹嘛考慮你的品味?中國不是遍地三體迷嗎?每人花兩張電影票錢能把洋大爺投成洋孫子,問題是你沒這麼干啊。
第三,《北京摺疊》沒有那麼好,但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麼差。這篇小說最大的問題就是文字不好,這一點恰好被翻譯者遮蔽了,外國人看到的《北京摺疊》,比你們看到的要好。但是好的翻譯還是要建立在好的基礎上才會散發光彩。《北京摺疊》這個作品本身還是有亮點的,它最大的亮點在於摺疊這個設定——你不用去推演什麼,也不用去細究這種摺疊下小人物的命運,摺疊這個設定本身就帶有一種巨大的悲傷意味,或者說這個設定本身就帶有一種詩意。這才是體現科幻文學高度的地方,否則科幻小說和電腦遊戲腳本有什麼不同?就像武俠電影的動作設計,最高要義不是打的多狠、打的多爽,而是要通過武打刻畫人物,渲染情緒(這話不是我說的,袁和平和洪金寶都這麼說)。基於這樣的道理,《三體》給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什麼黑暗森林,而是關於亂紀元的設定和描寫,那才是真正體現大劉文藝細胞的設定。
第四,恐怕很多人在此之前高估的雨果獎的中短篇獎項。至少對於中短篇小說,只要是有亮點,能打中讀者,就有獲獎可能,而不需要無懈可擊。你們可以看看以前的獲獎短篇,包括《北京摺疊》翻譯者劉宇昆往年的獲獎作品,也談不上多完滿,但是有亮點。很多人現在罵街的樣子簡直是由愛生恨的醜態。尤其是那些說《三體》去年獲獎白瞎的,你也太沒自信了吧?《三體》作為你的神,需要雨果獎背書嗎?你要這麼想那隻能說明你還不夠虔誠。
第五,對於實在無法接受這次評獎的讀者,我建議你們這麼想:《北京摺疊》獲雨果獎是因為它的上限是雨果獎,《三體》獲雨果獎是因為它的下限是雨果獎。這樣想你們會不會舒服一點?本來以為「張藝謀、陳凱歌的電影在國外獲獎是因為將中國的醜陋面揭示給老外」之類的言論早八百年前就已消停,結果《北京摺疊》一獲獎,又喧囂塵上。
首先,類似於音樂獎,文學獎也是公信力、話語權的集合。這不是體育競賽;不是「荒古不變的宇宙真理」。去年大劉獲獎,歡欣鼓舞;今年郝景芳獲獎,群情激憤——你說這是不是精分?有本事,國內辦個公信力、話語權乃至影響力不亞於雨果、星雲、軌跡、坎貝爾紀念獎的科幻文學獎,類似霓虹星雲獎,自己跟自己玩,根本不用看老外臉色,吼不吼啊?
其次,我看到知乎一篇文章批評《北京摺疊》罔顧互聯網趨勢,從設定上將其批判一番。我再次強調,科幻小說從來不肩負預測未來或科普的重任,它也從來不保證技術必然實現。三十年前「科幻文學姓科還是姓幻」的爭論差點毀了中國科幻文學,沒想到抱這一思想的人現在還有:知乎上有篇影評大罵《星際穿越》「借硬科幻之名宣揚偽科學」,讓我哭笑不得。很多人認為「硬科幻」才是科幻——這算什麼?科幻原教旨主義?「科幻」是一個寬泛概念:你寫硬得能砸鐵的科幻小說,可以;你寫軟得像棉花糖的科幻小說,也行。「平行宇宙+魔法世界」是不是科幻?「未來廢土+魔法世界」是不是科幻?政治寓言是不是科幻?獲得雨果獎和星雲獎提名的《光明王》是不是科幻?獲得軌跡獎提名和坎貝爾紀念獎第三名的《量子竊賊》是不是科幻?……早有人指出,以「軟」、「硬」,或者說「社會科幻」和「技術科幻」的區分方式已經過時,乾脆以種類細分;愛情小說、偵探小說、恐怖/驚悚小說、冒險小說、政治寓言、架空歷史….這些都可以是科幻小說。
嚴格意義上說,《北京摺疊》描述的未來當然不會成為現實,就像我也不認為《發條女孩》筆下的世界會成為現實——實際上大部分反烏托邦小說中的未來都不會實現。但是,貧富/階層分化現象將一直存在,無論資本主義社會還是社會主義社會,它是比政治極權/威權更頑固的問題。它可以摺疊城市的形式、也可以生化災難的無政府主義形式、也可以互聯網賽博朋克形式、也可以鄉鎮空心化形式…你把《北京摺疊》當政治寓言看,感覺是不是好一點?
第三,《北京摺疊》是不是「靠暴露中國醜陋面拿獎」?這也太...玻璃心了。你知道我看《北京摺疊》時想到了啥?PKD的《倒數第二個真相》+電影《移魂都市》。《倒數第二個真相》講述了——算了,我直接貼豆瓣簡介吧:
未來,世界上的人分成了兩類:少數人生活在燦爛的陽光下,享受著悠閑從容的生活;絕大多數人則生活在地下的「蟻箱」,對他們來說,生活是無盡的勞作、掙扎,還有沉甸甸的恐懼——對核污染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終於,一個蟻民爬出蟻箱,來到地面的世界。他發現了真相:壓制蟻民的一切恐懼,不過是地面貴人們的杜撰。
幻象崩潰,少數人壓迫多數人的世界也必將瓦解!
噢對了,PKD寫了一堆反烏托邦小說,《高城堡中的人》中美國被德國和日本佔領分治,美國人對日本人唯唯諾諾曲迎討好。這自黑黑得昏天暗地。
《移魂都市》的「城市改造」方式是不是很眼熟?外星人統治人類的哏,黑得不行。
樓上有人說「要不是掛北京之名也不會拿獎「。喏,這裡有本柴納-米耶維的《城與城》,2010年雨果獎最佳長篇,發生在現實世界的虛構城市。兩個城市的隔離(隔離方式很有意思,不是《北京摺疊》的物理隔離,而是自我審查式的精神隔離),令人聯想到類似東西柏林的隔離,帶有政治隱喻——而它是一部偵探小說。把《北京摺疊》的具體地名抽離,寫一座虛構城市的階層/貧富分化,這個故事也能成立。我說了,貧富/階層分化是全球普遍現象,《北京摺疊》以一種極端手法表現它,並非獨一無二,保羅·巴奇加盧皮寫了一堆這樣的小說,特別受評論喜歡。今年星雲獎最佳短中篇Our Lady of the Open Road(中文譯名《鄉村公路女神》),描寫美國未來的鄉鎮空心化,鄉村一片蕭條,裡面還有吃人不吐骨頭的商業資本、官僚的執法系統,這是不是「自黑」?這篇小說寫得不錯:在全息投影佔領市場的情況下,一支搖滾樂隊依然鍥而不捨的在鄉鎮間巡演,即使窮困潦倒、狼狽不堪。用評論的話說:「看完小說恨不得立刻衝出去看一場搖滾現場!」
今年雨果獎短中篇提名競爭者,我看了And You Shall Know Her by the Trail of Dead(中文譯名《死影佳人》),中規中矩的賽博朋克動作小說,用一堆黑話把自己打扮得很「酷」。我不認為它比《北京摺疊》更好。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大概因為剛看完POI,男女主角很像Shaw和Cole的組合:武力值max脾氣火爆的女打手+個性溫和照顧女主的男黑客。嗯哼!
今年雨果、星雲獎項都由女作者獲得;近年來雨果、星雲的確越來越關注種族/文化問題,而且帶有政治正確傾向。但我認為《北京摺疊》的獲獎理由是政治/社會隱喻,而非他媽的「中國人的自黑」。2016年雨果獎分析——郝景芳、劉慈欣以及小狗黨 - All-New Vault of Kris - 知乎專欄這篇專欄也分析了《北京摺疊》獲獎實至名歸,大家拿出點自信嘛。
我懶得和科幻原教旨主義者爭辯了,評論關閉。
這篇小說得到關注,是因為魔幻科幻現實主義。
沒錯這是我發明的名詞。咬我啊?
一:
首先,我覺得科幻設定,也還蠻不錯,只是土木系的科幻可能不如物理啊,神經之類的科幻炫酷,如果是《北京降維》或者說《北京缸腦》大家也許會高興一些。你看特德姜的《巴比倫塔》就不如他的《你一生的故事》有名(瞎說的,當然還有別的原因)。
不過,讀到第二空間幾個人通過閑談,表明生存狀態的那一部分,就感覺到了作者的套路化寫作和筆力不足。
短篇小說未必需要人物塑造的精彩,但是一定要有令人感嘆的情節和心理衝突。尤其是科幻小說,這些衝突必須要與科學幻想設定糾纏交織。這個故事平鋪直敘,衝突還沒看清就解決了。
這篇小說更接近浮世繪,記錄記錄三個空間的人的生存狀態,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做什麼想什麼。然後就結束了。
這並不是一個高明的小說。
二:
確實, 只有北京摺疊可以得獎,如果是紐約摺疊,巴黎摺疊根本不能獲獎。
北京被摺疊,這個沒什麼稀奇的,中國一直也被摺疊,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也都被摺疊著。這篇小說只是寫出了世界上所有人的感受而已。真的不需要說,誰黑誰。
我倒是想說說魔幻現實主義的問題。
我記得有人評價《百年孤獨》,說,這根本不是什麼魔幻現實主義,馬爾克斯只是忠實地記錄了他在南美大陸上聽來的經歷的事情,一切彷彿都被超自然的力量撥弄著,最後在一群工業化的文明熏陶出來的人讀起來,卻是就成了魔幻現實主義。
你去讀讀莫言的小說《蛙》,你感覺是魔幻現實主義,是因為你沒有在那個時代,那個鄉土裡活過。
在那裡,就是有人言之鑿鑿地跟你說他年輕時有人給他算了一卦,預測了他的一生。就是有人說她家宅子衝撞了水裡的神靈,然後丈夫生了病,就燒燒紙好了。
這魔幻現實主義不?
北京摺疊只是太接近我們的現實了。外國人也能夠切實感受到他們的世界被摺疊的感覺,只是,我們看起來非常平庸的反映這個主題的小說,在他們眼裡通過描寫一些非常不熟悉的場景,表達出了他們同樣有的感受而已。
那怎麼說呢,魔幻是因為他們的生活表面和我們不同,而感覺到現實是因為我們的世界都被摺疊,紐約那些窮人區里給自己孩子喂著垃圾食品,甚至還吸毒了度此生的人,他們也感受不到華爾街那些中年人的快樂和痛苦。除了歐洲那些高福利國家,哪個社會不是被摺疊呢?
《北京摺疊》就是魔幻科幻現實主義。
三、能把銀河護衛隊選成最佳喜劇表達的一個獎,為了它分析那麼多幹啥。
洗洗睡!!
那個……抱著學習的態度,我對《北京摺疊》這篇作品有好多地方不是很理解……
1.從文章看,摺疊的只有七環以內對吧,我國其他地方都沒摺疊對吧……so,五百萬人享用二十四小時,七千五百萬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時,42小時里第一空間的人活動24小時,第二空間活動16小時,第三空間8小時?但時間流逝的速度沒有變化,所以北京的人豈不是平白無故比別的城市的人少了很多生存時間?如果壽命不會發生變化,活著的時間是不是縮短了很多?如果是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會願意在這裡生存啊……完全想像不出來……985的學生髮憤圖強還來不及的你告訴我48小時里我只有16小時是醒著的,這還有誰要來北京上大學啊!想不通
2.原文「五百萬人享用二十四小時,七千五百萬人享用另外二十四小時。」「第三空間有兩千萬垃圾工,他們是夜晚的主人。另三千萬人靠販賣衣服食物燃料和保險過活」 所以五千萬人全是有工作能力的成年人,沒有老年人和小孩?從文中描寫也不是這樣的啊……十八歲以下未成年人佔得比例哪裡去了……
3.「超市裡的東西都寫著他看不懂的文字。」 這裡是為什麼……老刀好歹也是考過三年大學的人,憑什麼第一空間的文字他不認識……這樣太慘了點,直接從語言上割裂北京嗎?所以還考個毛大學啊……
4.「她不需要上班,老公掙的錢足夠多,可她不希望總是一個人呆在家裡,才出來上班,每天只工作半天,拿半薪。其餘的時間自己安排,可以學一些東西。」 啊這裡並不是不理解,只是覺得……作者對未來女性地位的想像還是和現在差不多嘛……也真是讓人挺難過的,北京都可以摺疊了女性還是這種形象……
5.老葛為啥帶老刀去慶典……?為啥為啥為啥……找個地方給他吃點東西不就好了?為啥放他亂晃??這裡感覺特別突兀……
6.「老刀有遠親在再加工工廠工作,在科技園區,遠離城市,只有工廠和工廠和工廠。據說那邊的工廠都差不多,機器自動作業,工人很少,少量工人晚上聚集著,就像荒野部落。」 如果說再加工工廠也在第三空間,那麼「第三空間有兩千萬垃圾工,他們是夜晚的主人。另三千萬人靠販賣衣服食物燃料和保險過活」 就不準確;如果再加工工廠不在第三空間,「回收直接與再加工工廠相連…」這句話又是啥意思呢……
7.「白髮老人搖了搖頭,眼睛盯著吳聞:「事情哪是那麼簡單的,你這個項目要是上馬了,大規模一改造,又不需要工人,現在那些勞動力怎麼辦,上千萬垃圾工失業怎麼辦?」」……說真的,看到這我有點懵,第一空間的精英人物想不到這個問題?這個話題已經被討論爛了吧,但凡學過經濟關注時事的應該對工廠搶奪就業的道理都心知肚明,結果在這樣宴會上三四十歲的精英還需要被老者點出這個問題……到底是誰智商不夠用啊……
其實我覺得這裡可以稍微換一下方式,以我的粗淺認識,假設吳聞想要做政績,因而考慮推廣大規模垃圾處理廠,把第三空間變成一個巨大的工廠;對老者指出可以通過控制底層人民出生率把第三空間的人壓縮到更小的規模避免就業難;或者把第三空間的人打包送去建設空間站壓榨剩餘勞動力;或者類似黑鏡裡面搞個跑步機,一大堆人出賣體力提供能源,只供給他們必需品……感覺這樣既諷刺了現實又不那麼簡單……(真的只是隨便一想,完全沒邏輯,求指正勿噴……)
東京被日本人毀滅了一次又一次;
《日本沉沒》,是日本科幻小說的招牌;
自由女神、白宮是恐怖分子、外星人的最愛;
美國總統可能是電影中最高危的行業;
反應美國監獄問題的《肖申克的救贖》,拿獎拿到手軟;
反應韓國社會問題的犯罪電影《熔爐》,成了韓國電影的標杆;
然而我國的《盲山》、《盲井》,卻被禁播了;
反而《嫁給大山的女人》,在影院公然上映。
區區一篇《北京摺疊》,既不深刻也不沉痛,
只不過說了點負面的事實,居然就能被戴上反華的高帽,
讓紅小將們高潮不已,這玻璃心,也是讓我驚呆了。
醒醒,別人每人花幾十美元投票,就為選一篇黑你國的文章?
你是有多自戀,有多臭不要臉——又是有多自卑啊?
阿Q「先前闊」,見識高,而且「真能做」,本來幾乎是一個「完人」了,但可惜他體質上還有一些缺點。最惱人的是在他頭皮上,頗有幾處不知於何時的癩瘡疤。這雖然也在他身上,而看阿Q的意思,倒也似乎以為不足貴的,因為他諱說「癩」以及一切近於「賴」的音,後來推而廣之,「光」也諱,「亮」也諱,再後來,連「燈」「燭」都諱了。一犯諱,不問有心與無心,阿Q便全疤通紅的發起怒來,估量了對手,口訥的他便罵,氣力小的他便打;然而不知怎麼一回事,總還是阿Q吃虧的時候多。於是他漸漸的變換了方針,大抵改為怒目而視了。
有些無奈。你們口口聲聲希望中國科幻走向世界。
去年劉慈欣獲獎,你們一水的「這只是劉慈欣個人水平,不是中國科幻的水平」。
今年郝景芳獲獎,你們又一片差評,說文章水平不夠,無法代表中國科幻,能獲獎只是加了「北京」兩字,靠圍觀群眾的獵奇心態拿的獎。
好吧,你們說的對,中國科幻藥丸,雨果獎也藥丸。
大家能不能從另一個角度來想這個問題?
中國作家兩次獲獎,會帶來一個幾乎可以肯定的效應。
就像我去年說的那樣,歐美科幻迷們會越來越關注中國科幻,關注中國的作者們。
這種關注帶來的長期正面效應是很明顯的,不僅之後雨果獎上可能會出現更多的中國身影,而且也有利於中國科幻形成自己的生態和產業鏈,真正把自己的 IP 推向世界,實現文化輸出。
說到底,雖然雨果獎是科幻界最高獎項,但其實還是一個小圈子裡的東西。不管在中國,還是世界,這些「科幻迷」從來都不是大眾群體。雨果獎也只代表了「西方核心科幻迷」這個小圈子裡的共識。如果你看了,覺得寫得不好,也正常。我身邊很多朋友都覺得《三體》一點都不好看呢。
謝謝劉宇昆,在這個小圈子裡靠自己的口碑極力推廣中國科幻,讓更多的作品被大家接受和認可。比起被媒體頭條大肆宣傳的大劉、景芳,我們其實更應該記住他。
不管怎麼說,這次《北京摺疊》的獲獎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非常遺憾。我站在這本作品不好的那一邊。(我說不好只是代表個人審美,不代表這個作品應該怎樣怎樣。同時我也不評論作者。)
我問幾個問題:
第一。假如這部作品,把名字中的」北京「去掉。外加上不計較作品中的數字,你能感受到這是北京嗎?
感受的到的話,哪裡描寫像北京?一頓早飯100元的基礎上幼兒園學費15000一月?
感受不到的話,又為什麼全文要加上北京?
我是感受不到的那種人。
第二。為什麼要去上幼兒園?
老刀要去其他地方送信,是為了讓孩子能上幼兒園。還是一年後的孩子能上幼兒園。
一頓早飯100元,幼兒園學費15000一個月。自己工資1萬?(具體數字我沒看到)
但是,為什麼要去上幼兒園?你既然認可了你是第三世界的人,那麼就應該按照第三世界人的做事方法做事——自己帶就好了。
除非,你認為上幼兒園能讓孩子脫離第三世界。但是文中的設定是不能。這些都是矛盾的,不符合老刀這個人的設定吧?
一部作品居然自身就出現了矛盾。。。說明作者不了解第三世界的生活。(至少是這樣表現給讀者來看吧?)
第三。哪裡體現出了科幻?
我知道你們的看法:」科幻嘛,要什麼意義?不要有意義,不要有反思,誰想要那麼一丁點的意義,就是在跟科幻作對。那些想要從文字中找到藝術從而感到舒服的人都是玻璃心,外行人,渣渣,垃圾。題材啊必須自虐,只有痛苦才能感受到社會的苦難,反烏托邦知道嗎?噁心人你們懂嗎?軟科幻就是這樣的,教育意義?不能有,我們需要的炫技,需要讓人感受不一樣的世界就好了,教育意義什麼的必須不能有。「
這就是科幻啊,我偶爾也寫一點點科幻。當聽到我說我寫的是科幻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我過去表示不理解,雖然我的作品不夠優秀,文筆很差,描述簡單,但是我的內容還是很用你們的話叫做」烏托邦「的,題材我自我認為還是挺振奮人心。
而看了一些」優秀回答者「的話,現在我覺得我也要對科幻嗤之以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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