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評價阿乙的小說?


本來沒想過去看艾老師的,目睹了他被打穀機虐待(當然有可能是炒作然而),特別心疼,趕緊去買了他的三四本書,看完真心覺得,嗯,中國當代文學還是有希望的。
好作者,說真的,那些說什麼艾老師不配當作家,該回家養多肉,或者我國嚴肅文學藥丸的朋友們,玩梗么差不多就行了。

認真地分點評論哈。
沒有讀完他的全部作品,有遺漏或偏頗諒解則個。
當然純個人觀點,不同意也不要揍我,我會揍回來。

1.風格

國柱老師的文字有可觀之處。句子碎,很在意生活的陌生化(這是我特別喜歡的品質),一看就是讀加繆、卡夫卡和貝克特的好青年,對意象非常在意,小說場景感很足。
比如《意外殺人事件》,裡面無論是性交、打架、殺人還是雷電,文句都夠驚艷。(但個人覺得連殺六人的部分節奏感掌握不足,對比參見《罪與罰》里的連環殺人)
但苦於文學啟蒙晚,有細節處不著力,不自然。比如被打穀機曬出來的『冷漠地走開』這種修辭,容易陷入副詞地獄。
以及有些用詞我受不了,但那是審美和偏好的問題,不是什麼硬傷,只是我個人不喜歡。

所以總體來說:直覺不錯,文字天然一股乖離陰鬱。
讀書和練習都太少,然而日子還長,我在這點上對人蠻有信心。

2.結構

艾老師是在結構上下大力的那種作者,看短篇非常明顯。
當然,《下面,我該做什麼》結構試圖返璞歸真結果一團稀爛(沒有很厲害的文字功底和哲學功底就不要再亂模仿加繆了算是求你們了)。
還是舉我最喜歡的《意外殺人事件》為例,懶得拿紙,杯子上隨便畫一畫,看個大概就好。

大概結構是這樣,平衡,動感。經過前面六個人物的鋪墊,殺人那段的爆發非常有力,最後敘述者突然出現並佔有了位置,雖然有點奇怪,但也不突兀。
其他的幾篇,比如《巴赫》,《情人節爆炸案》,《鳥看見我了》,結構上並不是特別出奇,但都是考究的。《情人節爆炸案》里,前文顯然是憋著為了最後的爆發的,這個懸念其實就蠻漂亮。

《下面我該幹什麼》結構稀爛,明顯在模仿《局外人》,回歸傳統的簡單的單一視角線性敘事,然而《局外人》之所以乖離,是因為他的第一人稱很奇特,少心理描寫,少感受而重描寫。有個專門的辭彙描述《局外人》的視角,名字類似『第一人稱的第三人稱敘事』(我忘了)。它完全背離了傳統第一人稱重心理描寫和感受的特點。所以《局外人》看似親近,實則疏離,人物在說話,可是我們對他完全不了解。這就是視角選擇的重要性。
國柱老師學了《局外人》的紋理,卻沒學到最重要的點,於是抓瞎了。結果是,該小說拖沓而稀爛,全篇充滿了既不緊緻亦無深度,甚至文字都乏善可陳的描寫和心理活動,在技巧使用上完全走到了加繆的反面嘛。
可見學點文學理論及認真分析你的學習樣本是多重要啊。

3.題材+互文性

小鎮作家艾國柱,人民警察阿乙,整天就寫些殺人啦,日批啦,逃跑啦。這不是問題,題材從來都不是問題,參見整天寫東正教問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題材從不局限好文學。
但是,吐個槽,國柱老師的互文素材也太缺乏了。
統計下來,在《鳥看見我了》和《下面我該做什麼》裡面:
《計程車司機》起碼用了4次。
逃亡的時候點煙睡覺煙燒到手指就醒的梗起碼用了3次。
拉斯科爾尼科夫用了3次。
加繆局外人也用了兩三次吧。
阿蘭德波頓都用了兩次……
《陽光猛烈,動物顯形》里的《下面我該做什麼·補》更是大談什麼存在主義哲學,加繆(你是多喜歡加繆?),博爾赫斯,老陀,芥川龍之介,卡夫卡,紅與黑,波德萊爾,阿蘭德波頓……你還記得這個文本作者是《下面我該做什麼》的主角寫嗎?

說真的,在小說里互文一下沒關係,但是一來如果和人物不符,顯突兀;二是寫來寫去就那幾個,露怯;三是引用其實是很考功力的,用得不好就生硬而無聊。好的大量引用參見《項狄傳》。
艾老師一引用起來,我就有種他版稅是按字算的感覺。

就題材來講,有人可能覺得窄,我覺得沒問題。想擴展視野也行,想走出經驗也行。但我覺得艾老師不是那種能走出生活經驗的作者,因為感受力足,想像力卻怪差的。這句話不是貶義的,類型問題。

4.想不出來了,下次再說吧。

總結一下,阿乙的小說,短篇好,因為有直覺,有狠勁,願意打磨文字和結構。
長篇糟心,因為控制力不夠,積累不夠,練習不夠。
但缺點都是可以克服的,優點都是難以學習的。所以我對國柱老師抱以巨大的希望。

完畢。


感覺很多人都沒說到重點,先說結論:阿乙應該是最棒的70後作家。

我看過一個論調:70後出不了偉大作家。而且阿乙室贊同這個觀點的。他說:「70後作家將才很多,帥才很少,70後出不了偉大作家。」

先不說作家需要成長周期,對於作家的創作時期來說,70後作家都很年輕。類比幾個70後作家來說,與阿乙最相像的應該是路內,一個理性派一個浪漫派,個人覺得阿乙的邏輯更加嚴謹一點。

路內的代表作《花街往事》,你能很明顯的看出來他的敘事非常雜亂,幾條線索理下來簡直像一團亂麻,當然你可以說他是在打造一個文革時期的混亂感,這是藝術需要,但是藝術感不應該是用行文節奏來犧牲的,優秀的作家應該能平衡這兩者。(非黑,答主很欣賞路內後期的風格)

但阿乙沒有這個毛病,他的作品大多都是短篇,速戰速決絕不拖沓。就算寫中長篇,也不會像路內那樣挑選龐大的文革題材(近兩年,文革變成了中國很多作家投機的選項,只要描寫這段歷史,彷彿就可以無形間增加作品的深度或者悲慘程度。寫那段歷史的人很多,真正寫的好的鳳毛麟角。)

好吧,我好像又在黑路內了?

繼續說阿乙,阿乙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中長篇選擇的事件小之又小,沒有龐大的世界觀構造,也沒有複雜的人物關係。他專心致志的只寫一件事,但能把一件簡單的事件翻出花來。

《春天在哪裡》是答主認為阿乙最優秀的長篇作品,事件本身特別簡單,三角戀的關係引發的命案,有點像暗黑版的《胭脂扣》,兩個相約自殺的人卻只有一個狠心下手。這個故事新嗎?當然不新,蒲松齡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回的老梗。我剛才說了,阿乙擅長把老梗翻出花。這一篇文章乍一眼看上去還有點像推理小說的架勢,阿乙無形之間一隻手懸在空中,把事實抽絲剝繭的展現出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不在意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麼了。

「不,對自殺心切的人來說並不如此。給他一口水,他就能將自己溺斃。對於人生感覺太累的人,可以將臉伸進馬桶淹死自己。還有的人,僅利用山間一場大雨,醉卧於小道,也能讓肺部進水……」

「竹席下露出腿,腳踝森白,腳底起了皺縮。褲子濕淋淋的,淌著水。丟在一邊的一隻松糕鞋因為浸滿水異常膨脹。人們被同類死亡的景象擊中,看見自己的未來,囁嚅著,臉上閃現出純凈的哲學色彩。可用不了多久,隨著太陽帶來的熱氣,他們便躁動起來。後面擠著前面的……」

——選自《春天在哪裡》

阿乙對於人群圍觀人類死亡的那段簡直讓我震驚,如同高票說的那樣,真實。阿乙寫的實在太真實了,真實的讓人恐懼。

繼續說小事件,很多人都認為《下面我該做些什麼?》是阿乙的巔峰,先不論藝術成就到底怎麼樣,先說內容。這篇文章是改自一個新聞事件,一個冷漠的高中生殺了漂亮的女同學卻說不出理由的事件。當時的報道都在猜測高中生的動機,阿乙用了一個儀式化的結局來解釋動機。

這個事件簡直比《春天》更小,當年的報道版面也只有不到一千字。而阿乙能把他寫成一部中篇,即使如此也沒有生拉硬拽湊字數的嫌疑。我們仍然被這個作家吸引,不斷的想要讀下去。

當然阿乙的缺點也很明顯,他枯竭了。

這一點體現在文章的細節里,一個人睡覺時夾著一根香煙以防自己睡過頭,這個細節出現在《下面我該幹些什麼》出現在《鳥看見我了》出現在其他的短篇里。這個細節是阿乙當年做警察時候的經歷,他自己也坦白只能吃老本。

還有一個缺點答主也已經指出,阿乙太在乎一種儀式感,這種儀式感在《下面我該幹些什麼》中初露鋒芒,在短篇小說有點本末倒置的意思。

個人認為《極端年月》應該是阿乙最巔峰的狀態,懸念深度有了。

很多作家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商業化,但媚俗的毛病好像沒有在70後作家上延續下來,無論是阿乙路內還是柴春芽。

但最難的的是阿乙不商業化也讓人很容易讀進去,故事基於通俗情節,上手好讀,不管你是白領是學生你總是很容易陷進他的小說里。前面的高票回答也說了,他的小說很陰暗。但他的陰暗不像是魯迅動不動就上升到中國人的劣根性全民族的繁榮與否。他是用最直白的語調寫每個人心裡的陰暗。

他像是紮根在黑暗中的作家,根本不明白溫暖為何物,卻能把黑暗暢快淋漓的展現出來。《極端年月》這篇收錄在短篇小說集《灰故事》不是很有名,但卻很讓人震撼,同樣是推理的架構,同樣抽絲剝繭,一點點的去吸引作者觀看那顆濕漉漉的帶著腥臭氣的絕望內核。


我有段時間讀阿乙讀得很密集,寫過這樣一些感受

「最近這幾天一直在讀阿乙的書,《灰故事》
《鳥看見我了》《下面我該幹些什麼》,最後讀了一半《春天在哪裡》,無法再繼續,感覺胸口沉悶,如同窗外綿密的雨絲都落在了心臟上,心裡反反覆復只有一個
詞:泥潭。阿乙書中的人物都像是活在粘稠的泥潭中,他們也許不努力,也許努力,但最後的結局都是被泥漿吞沒,因為泥漿就是整個世界。
不知為什麼想
起萬青的一句歌詞:是誰來自山川湖海,卻囿於晝夜,廚房與愛。初聽時覺得句子優美,沒想過其中的含義,現在卻覺得懂了一些。其實人不僅會困於日常的瑣碎與
情感,還會被困於悲傷,憂鬱,孤獨,甚至被困於自由。執著於完全的自由,自由本身卻成了枷鎖。生來就在紅塵網,誰又可以從中逃脫。」

「讀阿乙的書讓我感到噁心,因為他寫的太真實,逼迫我時時想到自己。」

阿乙的文字有一種力量,這種力量來源於真實,黑色的真實,生活和人性中最不堪最獸性的部分,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毫不留情的把人拉扯進去。你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幾十年,但從不知道,或者是不願意知道世界原來有這樣一部分存在,心中原來有這樣一部分存在。賴以藏身的黑幕被轟然拉開,自己突然赤身暴露在明亮卻冰冷的光芒下,皮膚在空氣中戰慄。阿乙曾說他讀完了余華的全部作品,那麼也許可以推斷他冷靜的筆調受過余華的影響。他寫那些在黑暗中默默死去的人,似乎並不認為應該用曲筆給他們的墳頭加上一個花環。他的作品有缺點,比喻常常感覺生硬,敘述有時顯得雜亂,但這些掩蓋不了作品中凌厲的部分。在我看來阿乙是一個記錄者,他記錄下的並不一定是現實的真實,更多的是精神的真實。《楊村的一則咒語》里,鍾永連的兒子全身像豆腐一樣腐爛,現實未必會有這麼誇張,但整日在暗無天日的工廠沒有希望的勞作,心一定早已經腐爛了。

我現在又開始讀阿乙了,我試著接受阿乙的故事,也試著接受我自己。阿乙在《下面我該幹些什麼》的後記中寫:「……我會去寫溫暖的作品。我曾想在四十歲時開始寫溫暖,但我決定提前。……我許諾將孤苦無靠的人物帶領到暖地,給他們光芒、神性以及活著的力量,而不是再將他們鍛造為一個動物般醒目的人類。」我覺得他的溫暖也會是真實的,因為和黑暗一樣,它們都是生活的一部分。


「倘若什麼希望也看不到,或者什麼回報也不到來,那麼我還會寫。」

阿乙的這句話,總會令我想起一則故事:陳忠實出名之後,有個文學青年寫信向他求教。陳忠實老師也回信了,那個文學青年深受鼓舞,但由於某種原因,天賦也好,機遇也好,文學青年沒有寫出好的結果來,只在報紙上發表過豆腐塊的文章。

後來,陳忠實得知文學青年的生活越發困窘,愧疚當初鼓勵了他。倘若不去鼓勵他,或許他就能「務正業」了,生活或許就好了許多。

我已經忘記了當初在哪裡讀到這個傷感的故事。世間的事情,用成功這個坐標去看,大多都是不值得一提的。

寫作的人,想必都清楚這是一條什麼樣的道路。王小波說,這是光榮荊棘路。之所以堅持地走下去,那是堅信自己有一天會被榮光所眷戀。但我更相信,大多數的作者其實更接近上面的文學青年。即使看不到任何榮光,還在堅持下去,那是因為寫作已經成為了他的生活。

《灰故事》

這是阿乙出版的第一本書,短篇小說集取名為《灰故事》,自然是因為故事本身的底色是冷峻的,灰暗的。生活就像是一張蔥油餅,撲上了灰塵,有時候你也得咽下去。在這本書里,所有的人都是「風塵僕僕」的,看上去都是灰頭灰臉的。若是在小縣城裡生活過的人,阿乙筆下的人與物自然是「撲面而來」。

我的家鄉河流穿過街道,站在橋頭,一眼望過去河邊幾乎都是顏色各異的垃圾。《灰故事》里的人似乎都是這樣的小城裡走出來的,臉上帶著執拗的表情,似乎一言不對便會爆發出一場罵戰。我是先讀了《鳥,看見我了》然後才按圖索驥找到了《灰故事》。

相對而言,《灰故事》沒有前者這麼令人激動,但勝在篇目夠多,勾勒出來的便是一幅壓抑而封閉的畫面。阿乙把這些一一「呈現」出來了。

《寡人》

若非阿乙的忠實擁躉,還是謹慎地收入這本書。這本隨筆,更像是成名前阿乙的心路歷程。書名取名為《寡人》,一方面是出自於扁鵲見蔡桓公的典故,「寡人無疾」,諱疾忌醫。

阿乙在《鳥,看見我了》的序言也說到,當別人介紹他說是寫小說的,「我臉臊得通紅」,蔡桓公忌醫,也許是出自他想要保護自己最後一點的隱私和尊嚴;另一方面便是說明了阿乙成名之前的寫作狀態,寡人,獨自一人。

在這本時間跨越六年(2011~2005)隨筆中,可以讀到阿乙的敏感、脆弱、謙卑以及對文字的自信。若不仔細閱讀,根本就不能分辨出阿乙六年來文字的變化——05年開始,他的文字已經穩定下來了。

我在《縣城的活法》發現了《發光的小紅》這個小說的原型,這種喜悅真是難以言說。

《鳥,看見我了》

開頭引用的那句話,便是出自這本短篇小說集的序言,《給活人,我比我活得更久》。這篇序言比小說更令我激動,它讓我看到了一個作者的堅持。堅持下去,即使毫無回報,也是一件令人感動的事情。在寫作很功利化的今天,如此純粹地寫作,實屬不易。阿乙顯然是有野心的,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夠長存。而對於這本小說集來說,這種野心並不過分。

在這個小說集中,我最喜歡的是《小人》和《鳥,看見我了》。生活中所有的偶然都是經過精心計算,而且結果並沒有「機關算進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浪漫結果。而有些小說顯然說得太多,比如《先知》,阿乙這種表達哲學觀念的意願,在《下面,我該幹什麼》這部小長篇里得以體現(或者是繼承?)。

《下面,我該幹什麼》

這個長篇,篇幅很短,只有十來萬字。一個無聊的青年,殺死了自己的女同學,然後開始了一段逃亡之路。根據阿乙的序言,這部小說寫得並不順暢。在八萬字,頓住了,時間跨越了四年了。這點停頓,在文學上可以辨析出來,在前面的一兩節中,可以讀出在遣詞上過於用力,以至於使句子刻意了許多。

這些對小說整體的影響並不大,畢竟不是每個讀者都有創作的經驗。小說的敗筆在於結尾,太過於倉促。這個未完成的小說似乎是壓在阿乙身上的大山,他急於想擺脫它。當我讀到醫院裡的父親說出來的那些話時,驚得目瞪口呆,阿乙試圖直接用文字敘述他的觀點。一些與人物身份相悖的話生硬地擠出來了。小說的最後,場景如加繆的《局外人》。或許不那麼急於收尾,《下面,我該幹什麼》會更加精彩。

無論如何,阿乙是我喜愛的作家。一是對他文字的親近感,二是他的一些觀念在鼓舞這我。他所鍛煉的文字,值得人去期待他的小說,特別是短篇小說。


既然回答數不多,我也湊個熱鬧。前兩位答主已經說到點了。我就談談自己的感覺。
前幾年剛讀阿乙,被它的文字驚艷到了,文字很有力度。和朋友談及阿乙,推崇備至。
阿乙的文字有力度,它的文字源於他的生活。他對中部小地方生活的描述深刻現實。他的文字中的黑暗讓你能感到指甲扣進肉里的疼痛。

我認為阿乙的小說還是沒有脫離他的小城,他精神上對小城的生活的反抗讓他有了創作的動力。包括他講的那些案件也是源自他當警察的生活經歷。我認為阿乙在寫作上想像力較為匱乏,我希望他能突破依賴生活的寫作方式。像蘇童寫下妻妾成群肯定不是經歷過此番人生所得。

阿乙的講故事能力並不突出,我知道他要打破古典式的人物塑造和敘事結構。阿乙在某次沙龍上講不認可「平凡的世界」,認為它是傳統小說。我知道否認「平凡的世界」某個方面價值讓不少人很受傷,因為它代表了青春的認同。否定過去總是不情願的。不過就阿乙的小說來講
,無巧不成書的故事也不少。記得有一個故事講得就是一個強姦犯救了一位富家女,她便以身相許的故事。這種故事比較傳奇,不具有代表性。我認為阿乙的敘事能力需要加強,尤其是力求新的話對其寫作能力要求更高。

阿乙目前的狀態應該是比較痛苦的,我在他的言談中能感到他在創作上的費勁和無力。我認為他在突破自我,處在脫變階段。

可以說阿乙心中已經有了好作品的樣子,他目前還不具備寫出來的能力。


阿乙是我十分欣賞的一位作家。國內現當代我讀的很少,阿乙是其中之一。我應該算作阿乙老師的腦殘粉,因此我的觀點可能往好了說。

阿乙老師自己講過,70後沒有偉大作家,他也不是。他認為自己在寫作上屬於半山腰水平的人,達不到陀氏等所在的頂峰。阿乙的小說也是這樣,他厲害在能精緻地描述一個故事,技巧上做到現實主義範圍內一切小說家能做的事,語言直覺很不錯,給人感覺像個見慣了大場面的俠客,不在題材上留戀,精簡,點到即止。(我沒說不剋制不好,波拉尼奧故意的不剋制也非常牛逼)同時卻因為文學啟蒙晚的原因而出現一位答主所說的「副詞地獄」,我同意,這不是大問題。

我挺喜歡他的《鳥,看見我了》小說集。他的作品大部分是現實案件,眾所周知取材自生活。我認為阿乙的小說優秀在結構、語言的選擇以及對一個小說家的世界的表達上。關於結構@譚香山 答主已經講過了,我不再多說。我想講講他的語言。

阿乙老師的語言絕對是慢功細磨磨出來的。節奏感有了,關鍵意象不賴,用詞十分講究(阿乙老師的古文水平不錯,這在側面證明他的語感應該也挺好)。阿乙需要比幾句話再多上兩句,就能寫出一個人物,這是他難能可貴的地方。(意外殺人事件里趙法才的性格描寫是真的精妙,雖然不是幾句話就道出,但我覺得這是風格使然。非常非常優秀,幾乎字字都苦煉過兩三回,無可挑剔)。

在《情史失蹤者》以前,阿乙幾乎都在講人性陰暗面。不過他寫短篇時很克制,感情流動只在極少數時刻出現。在那些充斥殺人案件、暴力與小鎮情懷的小說當中,他已經很完美地完成了對自己心中世界的表達。換句話說,就是寫作者形成了一個不斷運行的體系。不過缺點也很明顯,個人認為有兩處存在問題——太過注重故事本身和缺失偉大的想像力。


這麼說有點精益求精的味道,做個可能不恰當的類比。卡佛寫中產階級的孤獨,優點和缺點是同源的。將現實表現得很棒,但他太過注重故事本身,一條路走到黑,反而限制了他再往上的可能性。我認為阿乙也是這樣。阿乙老師的小說原汁原味地反映現實,幾乎太原汁原味了,作為一個小說而言可以打90分,剩下的10分就欠缺在此。因為小說不等同於故事。作為對比,我們可以看看福克納一生都在寫的南方題材小說,他也題材走得很窄,但這不是問題。獻給艾米莉的玫瑰不只是講一個故事,期間有歷史的沉澱與南方文化、矛盾衝突,是福克納創作典型的縮影。這是他的偉大之處,我認為太注重故事的小說表現不出這種效果。

至於偉大的想像力,怎麼講,我覺得走現實主義也需要想像力啊。偉大小說都需要偉大的想像力對應。我認為這是阿乙老師最大最大的毛病。值得慶幸的是阿乙老師新書《情史失蹤者》出現他自覺的轉變了——與他以往作品不同,很多新的小說有天馬行空的幻想了。新書中我最喜歡的一篇是《作家的敵人》,不過我認為他這本書總體其實拿捏得不好,簡單點說,就是還沒調整好,寫得不是很出色。當然,阿乙老師已經很不錯了,一直在進步,這一點值得人敬佩。我相信在以後他會寫出真正的偉大巨著,我抱著十二萬分的信念堅信。

再講講他的一個長篇《下面,我該幹些什麼》。說句實話,阿乙被過分苛刻了。我認為這本書寫得不錯,它唯一值得詬病的一點就是最後法庭那部分仿局外人有些明顯,也拉低了全書水平,以及最後主人公談著薩特時的與人設不對應的雷人話語....全書百分之七十部分其實都很不錯,我覺得說這小說通篇模仿局外人就顯得太兇殘了,前文就是一個少年殺人逃亡的歷程,那很阿乙。阿乙老師說這篇小說的靈感來自一個現實案件,大概是一個少年無理由殺人,他決定把它虛構成一個小說寫下來,就是這樣。你不能說,誰的小說涉及虛無主義就是模仿加繆,那我們尋根溯源,每個偉大作家的小說都是模仿。模仿和繼承是有區別的。我認為這就是阿乙在按照自己的風格寫,語言很海明威,張力不錯,(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寫法庭審判這部分,而且寫得不夠好)

抨擊、拉低一部小說非常簡單,誇獎一部小說卻很難。你不能按照局外人的審美模式去要求阿乙,比如局外人里主人公的情緒波動為0,這很好地體現了原主題。那麼下面我該幹些什麼里的主人公有情緒波動,也就是走阿乙自己風格,這就證明小說一定差了嗎?恐怕不是這個道理。文學審美有許多種,我個人認為《下面,我該幹些什麼》除去不可洗白的硬傷,其餘部分值得閱讀,尤其語言值得借鑒。

大半夜寫的,沒什麼乾貨,就是個人感受。觀點有錯歡迎各位討論。

最後,阿乙應該是這片大陸少數幾個有可能寫出偉大巨著的作家。他會越來越好的。


艾老師粉來回答。
首先,阿乙的文學啟蒙很晚,余華說自己十八歲還難找到書讀,這在文學史上已算遲了,但阿乙居然到了二十多歲才從《故事會》轉向了嚴肅文學。
但是艾老師的嗅覺是很敏銳的,一下子便從卡夫卡裡面嗅到隱藏的情感,難以想像一個小鎮大專畢業的警察會有這種天賦。而這種敏感多來於小城小鎮。(譬如《人物》寫驚惶龐麥郎的記者鯨書也有這種天賦)
江西小鎮,舉目四望,一片荒涼,這是貴國大多數夾層地域的現狀,存在於天南地北各種三四線城市、城郊城鄉結合部。這種地方憋出來的才子,用「其聰俊靈秀之氣,則在萬萬人之上;其乖僻邪謬不近人情之態,又在萬萬人之下」形容再也不過。
然而他的小說缺陷一看便知,比如說中式白描與翻譯腔混搭,比如小人物的窩囊卑微寫得真實卻難以越過這種寫作邊際。
重點來了,說他的小說(加粗的表示喜歡加寫得好)
短篇:
《灰故事》:早期的各種小說,題材廣泛,好壞參半,元氣十足
《鳥看見我了》:把握到靈魂題材後阿乙便深入把《灰故事》的優勢發揮出來,有幾篇很冷硬
《春天在哪裡》:開始褪去早期自卑的陰影,筆觸更冷硬,技巧走向成熟,結構上熠熠閃光,但看得到某些囿於題材的瓶頸,過渡作吧
中長篇:
《模範青年》:中規中矩
《下面,我該幹些什麼》:私以為最好的一本小說,即便你會看到對《局外人》的模範痕迹,然而阿乙卻創造出一種撲面而來的血色情緒,但對於更高維度的文學而言,這種氣氛僅僅是「乖戾」
隨筆:
《寡人》:灰暗情緒的文本轉化,寫親人朋友那幾篇挺好,有一些讀著壓抑到欲哭無淚
你去看看阿乙的微博,會發現老師特別用功,從以前啃古漢語生僻字到如今逢讀一本外國書都要畫線。
希望艾老師轉折後再出好書。
最後給個傳送門最後的文學青年,一篇《界面》新聞對阿乙的專題報道,個人覺得沒有比之更翔實了。


像黑夜裡遺落在房間某處的匕首,有光掠過,只一秒寒光乍現便血流成河。舉例如下。"我們像兩棵樹、兩個木棍那樣擦肩而過,而我心知,我是殺過你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昨天剛看完「灰故事」,湊個熱鬧。跟卡夫卡一樣,阿乙這本書讀後心裡都堵,但又不一樣,阿乙太真實、太黑暗、太冷靜。他描寫了一個角落,這個角落有奮鬥、積極;也有得過且過、頹喪度日,但結局都是一樣的---處在掙扎狀態。都被某種不可逆轉的東西(原始慾望、現實)所吞噬,阿乙就像安放在這個角落的攝像機,"冷靜的令人髮指"的記錄著這一切。文字方面,語言節奏感強,愛比喻,有些好("鼾聲就像柴油機工作");有些很牽強(忘了。。。),暫時就這麼多。


剛讀完情史失蹤者,最早在豆瓣上讀的灰故事,阿乙的作品值得反覆讀,每一次都激動不已,能讀到這些文字感到無比幸運,特別是在當下國內。


就嚼過一次檳榔。用力地嚼,胸口堵得慌,完事後長長地鬆一口氣,跟讀阿乙老師的書一毛一樣。
嚼完之後還想嚼。
偏題了(逃


阿乙的小說只看過《下面,我該幹什麼》,據說這被認為是阿乙最好的小說,阿乙也說是他寫得最痛苦的一次。
然而,除了「我」實施殺人計劃,到逃亡和被逮捕以外,其他部分能看到太多太多《局外人》的痕迹。特別是逮捕之後審訊等內容,不說阿乙的主人公與默爾索說話方式相差不遠,就連一些對法院以及相關人員的描寫時時都閃爍著加繆的影子。
由於小說對人物心理的涉及甚少,大多只是展現他的語言和動作,再加之因對《局外人》的深度模仿,就給人一種僵硬的刻意,做作的殘酷的印象。小說的想像力、創造力、說服力幾乎為零。
換句話說,阿乙的小說並非北島吹捧的那麼好,文筆倒是在韓寒之上。


通往更光明處的華麗階梯


不值得讀 意義不大


對生活把握十分準確


貴,讀不懂


新奇,驚訝,深深地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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