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精神分析存在哪些困難?


因為兼職心理諮詢,斷斷續續的學了幾年精神分析,談談我自己的經歷和感受吧。

剛開始我是不太相信精神分析的,因為感覺太玄且不像認知行為來的那麼直接;在上海當心理義工時,偶然的機會聽了一個特牛逼的老師講精神分析,從此就一頭扎進去了。

現在開始談談難點:

【學習者的特質】
講課時說學習精神分析的人都有一定的特質,那就是:善於思辨、沉得住氣、發散性思維較強(強調象徵,尤其是夢),這個我是比較同意的;所以脾氣急躁、尋求短平快、直線思維的都不適合學習精分,典型的代表是工程師思維,並且有句諷刺的話叫「Are You An Engineer?」


學習的過程:看書,做案例,督導,體驗

看書獲得理論知識,做案例是將理論應用於實踐,這僅僅是第一步,但已經有點難了;

看書(書多、流派多、體系龐雜、翻譯不到位)
首先精神分析流派太多、體系龐雜,先不論翻譯水準書中內容有些真的晦澀難懂(以榮格為代表),所以書能看明白就很好了;所以在這裡提供一個竅門,看精神分析的書剛開始切記不要一目十行貪多,慢慢看、慢慢體會才是重點;看了知識外邊吹牛是沒問題,但要學到東西還真得慢慢體會;看不懂回過去看看前面的內容,邊看邊體會,速度雖然慢但這是我學習下來感覺最有效的方法。

當時我們看的是Nancy McWilliams《精神分析案例解析》以及後來Ralph Greenson的《精神分析的技術與實踐》,基本上都看了3遍以上,在某一段上停留看十幾分鐘是常有的事。

做案例(來訪者資源有限、理論要紮實、自我要強大)
首先得有願意做精神分析的來訪者,這個對剛入門本身就比較難,精分一般中長城較多;即便有,能否順利很好的運用又是一個坎;因為做精分案例時,最好要求諮詢師能夠抽出一部分自我,去體驗和觀察當下來訪者與諮詢師的關係互動,進而慢慢找到來訪者潛意識層面的癥結。舉個例子吧,我們有時參加團體活動時會發現,自己像在看著自己跟身邊的人互動。聽著很玄吧,事實上目標就是這樣,這對諮詢師本身的自我強度要求很高。更別談結合書上的精神分析理論,對個性化的來訪者進行諮詢了,所以有時需要藉助另一種力量:督導。

督導(得挨批、得接受有用且讓自己難過的、需要一定的心理支持)
無外乎就是一個人或一幫子人討論你的案例,主要告訴你哪裡做得不好該如何改正等等,受不受益就看接受的程度和督導的水平了。當然,最大的挑戰還是來自於對個人的衝擊,首先說你沒做好肯定會有些難受的,其次也是最關鍵的,這種督導會直達諮詢師的情感層面,因為精神分析就是以情感為工具來進行工作的。事沒做好也就算了,情沒用對那可難過了,好比對男人的情感用到女人身上去了(當然這個例子比較極端)。所以對於這種方式,從外部獲得一定程度的心理支持是很有必要的;再則,難過無法解決,只能慢慢適應。

體驗(貫穿始終、不局限於知識、強調整體感、又能落到實處)
這是最難的但也是貫穿始終的,包括前三點。我們一般的學習都是用頭腦,學的都是知識。而精神分析或者其他流派,強調的就是體驗。打個比方,看了一棵樹後讓你去全面系統的描述其實非常難,但你很清楚這棵樹是什麼,這就是一種感覺,一種整體感、當下的感覺。而精神分析的體驗有相當一部分是對自我的體驗,要獲得這些體驗得突破很多自我心理防禦。慢慢的你會體驗到自己的無能、悲哀等等,進而體驗到人類群體的這些共性,然後逐漸接受這些,度過一個「哀傷」的過程,然後慢慢回來尋找屬於自己的意義。這個是比較後面的過程了。


說了那麼多好像哪哪都是困難,確實如此。精神分析學到最後就會不自覺地往存在人本甚至佛學上靠了,最後歸結為課上說的一句話:「人生即苦難,苦難即人生」。所以當苦難即人生的時候,抱著好奇和興趣來學吧;帶著苦難學,會很難過的,不如不學。


沒有系統的思考過這個問題,想到哪說哪,有些凌亂,還望見諒。。。。


學習精神分析,最大的困難是足夠的個人分析,因為精神分析是不能通過理論學習、參加工作坊、督導等形式傳遞的,而是需要進行個人分析,只有經過個人分析經驗,才能達到領悟。
可以看看一個法國拉康派分析家在中國傳授精神分析時的一些反思,或許能給出我們想要的答案。

一個拉康派分析師在中國的教學經歷——很值得思考

轉載於豆瓣「大頭妹」

為感謝我在上海和成都遇到的年輕治療師而寫的文字以下文字源於對我在中國的工作,對遇到的一些意外以及困惑所做的理解性的嘗試。這些意外和困惑引導我,在法國,遇到了一些和中國有關的,無論是中國人還是歐洲人,的對話者。和他們的交談讓我意識到我對中國問題的無知,但同時也幫助我發展出一些直覺。這有助於解答我的那些問題。
另一方面,這些來自中國的問題對法國當下的精神分析現狀也是有意義的, 這甚至可能對 1920 年之前——也就是在精神分析教學法發明和分析培訓僵化之 前——的精神分析狀況更有意義。
我在上海大學指導過兩次為期一周的討論班。此外,我還在上海以及成都 (高校以外的場合)做過相對簡短的講座。研討班參與者的職業和學歷背景各不相同,有心理治療師,精神病學家,心理學家。大部分人在公共衛生機構工 作,也有少數人在私人診所工作。
我講法語,然後被翻譯成中文(普通話),討論班參與者講中文,然後被翻譯成法語。無論是哪種情況,翻譯者對法語都相當精通。
我的討論班的目的是:
我以一種非常精鍊的方式表述一個理論元素,並用一些我自己實踐過的但 未必成功的臨床案例對此加以闡釋。另外也我會講述一些失敗的案例,同時指出我認為弄錯了的地方,並解釋其中的原因(對精神分析的抵抗事實上就是對 分析師的抵抗1)。在討論班的一天中,這一部分大約佔 2 小時。剩下的約 5 到 6 小時,參與者講述他們的臨床案例,然後我對這些案例加以點評。
我試著克服極大的困難把精神分析的概念轉換成中文並帶入到中國文化的 語境中。為此,我決定只關注治療師和病人之間發生的具體實踐活動,清楚地說明某個觀點,並簡短地解釋我使用的概念。問題由參與者們來提。我完全拒 絕對技術的講解。
另外,又有什麼技術呢?
只有不能做的事情:治療師不以任何方式吞噬他的病人,也就是說,不讓 病人愛上或臣服於自己。
在中國,心理治療師的培訓通常是幾個月,其中包括:矯正和(新)儒家 式的訓導,和法國一樣平庸的心理學相關培訓,以及僅專註於藥物的精神病學課程。當然,也有更具分析式的培訓,比如,中德式,中美式,中法式,中挪 (威)式,等等。這些培訓有時候只通過 skype,有時候用中文。
治療師接受了大量的僅專註於技術的培訓。當然,他們也有機會參與大學 里的理論課程,但大部分時候,中國和外國老師們都在於向他們展示一些具有異域風情的理論和一些僵化性的技術,卻從不試著去理解「學生們」的實踐。典型的傳教士式(一語雙關:既指性愛中的傳教士體位,又指傳教士式的授課 方式)。
從這個角度來講,我所做的,即讓參與者來講述其自己的臨床實踐本應是 徹底失敗的:我不可能真正理解他們和病人之間的實踐——即便我提出許多問題,而他們也無法理解我基於他們的敘述所建構的理論。可是,事實上,我所遇到的卻是完全相反的情況:治療師在完全不知曉精神分析意義上的移情的前提下,靈巧地承受了移情。移情是心理治療中的唯一驅動,正是移情使得病人故事的真實性——也就是病人的自由——得到了尊重。討論班的參與者們全都承受了移情,即便是那些表面看起來沒有能力妥善處理的參與者。
說地更清楚些,治療師應成為向他們訴說的病人的故事的一部分。同時他們處在其病人故事所指涉的位置上對他們的病人說話。
討論班的參與者們承受和承擔了這個最難以承受和承擔的過程(當然,這 並不意味著他們沒有同時承受痛苦,焦慮,以及複雜的感情)。而當我跟他們指出這一點時,他們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因此可以想見,他們應該多少知曉一點他們所處的位置,而這恰恰與通常他們所被教授的位置正好相反。
從這個角度來講,他們在學習中遇到的困難就不是由治療師「天生」的位 置不準確所致,而更多是來自於——無論是中國或外國的——督導的壓力。同時也有來自於課程之外的壓力,比如在公共機構中課程的數量,在私人機構中 培訓的費用,等等。
大多數情況下,是治療師在與病人的關係中所接受的位置決定了有效介入 (也就是闡釋)的可能。有時候,甚至闡釋本身就決定了這一可能。當然,實現這一可能的前提條件是治療師放任病人的活動,並且治療師有能力和意願來 承擔這些活動。
在這種情況下,一次精神分析實踐的必要條件就是完全滿足的,當然,我 沒說充分條件也滿足了。
我對在那些治療師那裡觀察到的一切都感到由衷的驚訝和欣賞。在法國, 這種情況——即在一定數量的治療師群體中,所有人都能夠承受被帶入到移情的實踐中——發生的概率幾乎為零。
舉個例子:一個參與者描述他的一個處於危險狀態中的女病人,這個女病 人唯一的童年線索是她在 10 歲的時候與她同齡的一個男孩的友誼。我提醒治療 師, 他正在和他的女病人在 10 歲這一點上聊天,而這麼做是完全正確的;同時我也發現這個治療師並沒有意識到他和病人交流的這一方式,而對我的這一發現,他也並不感到驚訝(又一次,是我感到驚訝和欣賞)。
另一個例子:一個頗有天賦的女治療師講述她的一個很難的案例,整個過 程基本順利,直到某一處闡釋,她讓病人告訴她在他眼裡她是什麼樣子的(我猜應該是某個督導教她這麼做的),病人回答,您很聰明,然後就走了。移情就此中斷。《夏洛特夫人》是詩人丁尼生的一首詩歌2,取材於亞瑟王的敘事詩。這首詩或許可以給以上案例做一腳註。夏洛特夫人一生都從鏡子里看世事眾生, 直面現實對她而言是禁止的。她從這個鏡子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呈現給她的景象。鏡子掛在窗戶的對面,她邊看邊把從鏡子里看到的景象編織出來。她渴望愛。有一天,她在鏡子里看到了她愛的男人,Lancelot,於是她轉向了窗戶。這時候,鏡子碎了。於此同時,厄運降臨了。這完全就是發生在上述女治 療師和其病人之間的情景。
得以定義精神分析師的位置,並把它和精神病學家或心理學家的位置區分開來的,就是分析師對移情的接受,而後者正是精神分析的驅動之所在。這就是佛洛依德的發現,之後一系列的對無意識的構建也是從此而來。i
在文本後的注釋 i 中所描述的位置是使精神分析師得以存在的必要(非充 分)條件。
就上述觀察而言,這裡可以提出兩個問題:
1)如果直接把這些中國治療師在移情上的天賦解釋為「奇蹟」(即無因之果)就太容易了3。我希望能弄得更明白些。這裡,我要感謝那些願意和我見面交流的中國同事,以及未必是同事的中國朋友,還有一些對中國很有研究的 專家學者。Kristofer Schipper,研究道教的漢學家,曾任職於遠東學校以及高等 社會科學研究所;Cyrille Javary,《易經》一書最好的法文譯者和評註者; Chloe Ascencio,中法文化交流顧問;Karine Chemla,法國國家科研中心的研究 主任,做過很重要的關於中國古代數學的研究。和這些人的會面雖然並沒給我帶來答案,卻讓我以另一種方式提出了問題。
2)如果對這些治療師而言,進入移情狀態是確鑿無疑的話,那麼其中一 些是——或者極可能成為——精神分析師(只要這讓他感興趣),而另一些卻未必。這和聰明或是否掌握技術性知識毫無關係。ii
讓我們把第一個問題存疑,先來看第二個。拉康說過這樣一句話: 「現在,我就可以說,精神分析是無法傳承的(intransmissible)。4」這句話並不是說不存在精神分析師的培訓,而是說,不存在使分析師得以成為分析師的 教程。
同理,做過分析未必就意味著可以成為分析師。iii 說地更清楚些:精神分析教學法是不存在的。在如今的分析師培訓過程中,做分析似乎已經是必不可少的了,這一方面是為了減少對病人的風險,另一方面是為了檢驗一個人想要成為分析師的真實性,並對他自身的無意識進行試驗(有時是為了更好地發 展無意識)。
從這個角度來講,既然在弗洛伊德之後總還是出現了一些精神分析師,而 精神分析又是不可傳承的,我們就可以得出這樣一個觀點:精神分析的傳承有賴於某個特殊歷史階段的社會文化狀態。
在我看來,下面將要提到的中國漢代史學家司馬遷所記載的一個歷史故事 5,對精神分析師——我沒說是精神分析——在中國出現的可能性是有啟發性的。
司馬遷講述了秦朝大臣趙高為了篡奪皇位而施展的詭計:趙高給皇上獻上 一匹鹿,並指著它說這是一隻馬。年輕的皇帝笑了,而阿諛奉承的大臣們卻附和說這的確是一匹馬。這樣,趙高就殺了皇帝。因為他證明了他掌控詞語即給事物賦名的能力,而後者就是權力的現實。iv
這個敘事呈現的是一個與精神分析完全相對(也就是鏡像式)的位置。換 句話說,在一個中國文化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敘事中,我們看到的是與精神分析師的可能性相對的「陰文」,就像木頭雕刻師是通過「凹陷」來表達出雕 刻圖案的可能性一樣。
這樣就可以說,移情的這個面向是可以在中國的古老文化里找到源頭的, 這一源頭存在於一種與西方對稱式的權力實踐中,這一權力實踐是通過對語言的極端掌控而實現的。
精神分析師知道他對病人一無所知——儘管在病人眼裡他被認為是知情 的,並且為了病人他也會假設自己是知情的——卻需要維護「被認為是知情的」 這一假象,這是為了保證移情。他的目的並非奪權,或者控制他的「皇帝」病人的話語,而是為了讓病人重新獲得在他的記憶中被抹去的遺忘的詞語,並在 棄絕病症的同時獲得自由。
我在中國所遇到的治療師的實踐都是以移情為基礎的。這證明了精 神分析在中國存在的可能性。
在中國可以存在「假設知情主體」(sujet suppose? savoir)這樣一個位置。這證明了精神分析師在中國存在的可能性。
一直以來,天主教教會都對天使不信任。的確,耶穌到世上來是為了拯救人類而不是天使。更何況在任何一刻天使都有可能變成魔鬼。
精神分析師不是天使,但精神分析師的危險在於,在任何一刻他都有可能淪陷到趙高的位置上,也就是我所謂的「老師(狗)化」v。這一危險在中國比在法國更難避免。對面子和地位的維護在中國比在法國更為嚴重,也更難加以 抗拒。
當然,在法國也一樣,大量的分析師放棄了分析而陷入到對權力和地位的 追逐中。權力(pouvoir)和權威 (autorite?)並不一樣。權力的誘惑無時無刻不在。 我自己也時常反思這一點。而向我的分析師同行私下訴說我在實踐中所遇到的, 在我看來就是對這一誘惑的一種有效預防。
我們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完全確保分析師的位置。
老師(狗)只對他們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感興趣,因此他們努力阻止人們 對除此之外的其它問題感興趣。他們沒有同行,只有競爭對手,再有就是中國或外國的同謀,這些人或真或假地支持他們,使他們的地位得以維持。
老師(狗)的學生們也處在對其感激,信任,敬仰的位置上。這是一個非常消耗人的位置,更何況老師(狗)早已不是分析師,因為他已不能承受移情, 這樣一來,他就必須對其病人進行嚴厲的篩選以避免感到無聊。在這一點上, 無論在法國還是中國,最好的情況就是做大量的督導和教學式的分析,以便使仍在分析師位置上的分析師遠離其病人。幸運的話,這樣可以避開麻煩並賺得 更多。
老師(狗)化的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 Skype 分析。
我們完全可以設想——而且分析師最普通的實踐也常常如此——分析師可 以接受一定數量的沒有圖像的電話分析,對象是他曾經的某個被分析者。但這種分析需要滿足的條件是,被分析者定期回到分析師的工作間和分析師會面, 重溫分析師的氣味,聲音,付諸行動(passage de l』acte)的可能性,分析師有
血有肉的身體,他的風格,眼神,和嗓音。「精神分析師並不只付出他的詞語, 更付出他的人6」。
沒有身體,沒有衝動。一個信息化的他者。沒有任何風險,慾望的,愛 的,暴力的,浸濕眼眶的淚水,無論對 skype 分析對象,還是對 skype 分析師。 有的只是作為老師的,權力的,異化的實踐。沒有在治療過程中可能的付諸行動,也就沒有可能的分析行動。更多是一個安全而平靜的治療。vi
這就像在一個家庭中,成員之間不可碰觸,甚至不知道碰觸是可能的。一個不存在亂倫禁忌的可能性的家庭,也就沒有發展出慾望的可能性。
沒有任何可以保證 skype 分析師不是虛擬的。在如今虛擬現實的程序下, 建構一個虛擬的 skype 分析師並不困難——如果這還沒有人做的話7vii。 我們完 全可以想像在和一個真實的 skype 分析師做過幾場分析之後,一旦被分析者發出的信號被接受和識別,之後立刻進入到伴隨著警報的虛擬分析中。skype 分析 師的理論越僵化,skype 分析就越為容易。
有人跟我說 skype 分析聊勝於無。不!這和真正的分析完全不是一回事。根本就沒有什麼是好的。而如果對一些人而言,對在中國的中國人進行分析是 如此必須,那麼答案很簡單:這些人應該去中國住下來。skype 分析這一建議僅 僅是對精神分析的抹殺或誤解。
精神分析有其自身的歷史。在佛洛依德時代,互聯網並不存在,但精神分 析卻迅速地在整個西方世界流傳開來。去研究那些第一代精神分析師是怎麼做的才是有意義的,如果這不是秘密的話。
無論如何,非常多的中國人都來,或者來過西方做分析(有時候是為了避 開他們本地的老師(狗))。有些人成為了分析師,並且留了下來。他們渴望成為分析師並且留下來的願望如此強烈,使他們可以忽略由此而帶來的諸多社 會性的束縛。
儘管 Rand 和 Ferenczi8 曾努力加以避免,精神分析師的培訓從 1920 年開始就陷入了僵化。然而,柏林多功能治療所的治療師們,以 Eitingon 為首,認為佛洛依德學派的精神分析,在各方面條件都控制良好的情況下,比其它學派更容易輸出,而且不那麼讓人害怕。但同時也是這些人忘記了佛洛依德學派發 明和發現的條件。
對尊重的重視並非中國人特有。
在這個時代之前,人們還沒發明精神分析療法 (cure type),而佛洛依德 在 Jensen 小說9 的基礎上寫了一篇有關「格拉迪瓦」(La Gradiva)10 的分析文 章。這就是佛洛依德命名的精神分析。在這篇文章中,佛洛依德自稱 Zoe?,而 移情被稱作:愛。
這才是更接近精神分析的體驗,而不是「skype 老師(狗)化」。同時這也與我在中國有幸聽到的一些敘事案例更接近。
現在我們就可以把上述拉康的引文補充完整了——它給出了一些回答,但 更引出了的問題:
「現在,我就可以說,精神分析是無法傳承的(intransmissible)。這的確惱人。惱人之處在於,每個精神分析師都要傾其全力——恰恰是 需要傾其全力,才能使精神分析得以再生。」
精神分析的存在和再生產依賴於它的實踐者們,而這些實踐者處於分析發生變動的那個社會的某種狀態下。因之,精神分析是會死的。
中國正是如此。和其它文明一樣,中國沒能延續其極為出色的獨立於阿拉伯和西方數學之外的數學發明11,也沒能延續其偉大的造船術。
那麼又為什麼要成為精神分析師呢?
唯一的答案在政治因素里。可能有人要跟我說,主體和自由這些詞在中文 里是不可譯的。可是在 2013 年仍然不行嗎?無論如何,在精神分析中,這些詞 在講,也有其生命。
藥物控制,行為治療,情感矯正,等等,從社會控制的角度來講這些都是
有效的。而對於中國這個對行為,批判和自我批判的操控上有千年經驗的國家,
上述提到的來自美國的那些心理學和用藥實踐都只不過有一個獸醫學的位置。
那些接受 Skype 分析的人也未必完全是毫不知情的受害者,而「老師 (狗)」體制在年輕的治療師那裡多少可能也能被意識到。但 skype 分析的利 潤是如此之大,同時對規矩的遵循和服從又是如此容易。
與此同時,中國精神分析師——他們的工作亦然——恰恰處於世界表象的 劇烈變化中,而這一劇變恰恰是在中國發生。
只消看看 IPA(International Psychoanalytical Association)viii 在生命最後階段的災難性處境,或者由 EFP(Ecole Freudienne de Paris,巴黎佛洛依德學院) ix 分裂而成的同樣時運不濟的各個精神分析學派(Ecoles de Psychanalyses),
就很容易想到在今天的中國所發生的一切怎樣可以成為一面鏡子,但也可說是 對如今西方精神分析的可悲處境的一線希望。
精神分析並不僅僅是因為學科內部的原因而解體,更是由於一些或者是決 定性的或者是暫時性的社會範式的改變:
比如,我很驚訝人們會願意接受情感上或行為上的矯正,給他們的孩子服用利他林(ritaline),或者,一旦發現自己的情感狀態是不對的或過分的x,就服用抗抑鬱藥物,而且認為他們的幸福就是建立在這些傻事上。最重要的是, 竟然不覺得羞愧。我似乎又一次看到了拉博埃西(Etienne de La Boe?tie)13 說 過的對馴服的狂熱追求xi。而我也目睹了我接收的一些病人對進入分析的新的困難,就像自由聯想(association libre)這個規則對一些人而言已經毫無意義了。但同時,我也接收了很多對其而言相對容易的人。這是個複雜的時刻,或許只 是一個時刻吧。。。
讓我們談一些輕鬆的話題吧,同時也是回到前文中的問題 1)。下面我將談到我如何探尋答案,關於解釋和我在中國一起工作過的治療師們在移情上的 非凡能力。
我先是和我的一些中國朋友或了解中國的人說起這個話題,但我發現,我最開始的問題對他們而言毫無意義,甚至還會引起冷場或局促不安。
之後我就再沒有會說法語或懂精神分析的中國交談者了。而我也最終意識 到,在上海和成都的一些督導有著怎樣一種不合適的對移情的觀點。比如,在上海,有人指責我在某個案例中沒有去幫助治療師,反而將他置於一種焦慮情緒中——對此人而言,我應該做的是讓治療師安心。然而,治療師的焦慮才是唯一能使其話語——當話語出現時——傳遞給病人的位置,也是作為一個治療 師唯一體面的位置。
我尤其遇到了一些精神分析領域之外的人。最終證明這並不是一個錯誤。
而這時我才明白即便是那些法語講得非常好的中國人,也會對我所屬的文化的規則並不了解xii,而這會引起一些可笑或糟糕的誤會。在這些誤會裡,我所體會到的不言自明的感情,和我的中國對話者們體會到的不言自明的感情, 是不一樣的。而這一差別,他們似乎意識不到。而讓我尤其驚訝的是,我的大部分中國對話者對這一問題毫無興趣,就像對隱喻的共識是一件不言自明的事 情。
中法文化交流顧問建議我讀鄭立華14 的書,我讀了,非常出色的研究。這一類的研究在中國似乎並不多。作者描寫了在某一工作環境中的中國人之間的 談話,以及發生的事情。我明白了一些事情。
接著是和道教研究者的談話——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他的研究在於把中國的史前史和法國精神分析融合到一起。他確認了我對移情的觀察,這讓我大大鬆了口氣!他建議我讀他的那本很有意思的書15,而事實上我在見他之前就讀過了(但我沒敢跟他說),而且他好意引薦給我一個陪伴他的安靜的道教女分析師,雖然之後我就再沒有見過她。他的關於道教寺廟的理論以及關於薩滿教的實踐讓我再次想起,在中國,通過話語進行醫治的傳統是很古老的。xiii 而 我對此一無所知。
我意識到漢字書寫和拉丁文書寫是完全不一樣的。除了拉丁字母會呈現出 一種無法容忍的醜陋之外,漢字的書寫讓人想到的是從一個圖像到另一個圖像的轉換(因此是有限的),而這是像法語這種因用拉丁字母書寫而缺乏詩意的語言很難做到的。與此同時,中文裡話語和字元的不確定性使人不得不時刻想起談話的語境,這一語境對中國人而言,是非常清楚的。因此,相較於法國 人而言,中國人之間的交談很可能在較短時間內達到一個很高的強度, 給予更多明確的信息,以及由此帶來的無意識內容。Le?on Vandermeersch 的著作16 表明漢字首先用於記錄占卜,其次才是記錄語言。這一點對我來說非 常有用。
我將全文引用我的一個中國朋友給我的電子郵件,作為對上述問題的一個 回答。我保留她的拼寫和句法:
「為了理解不認識的漢字,中國人或許傾向於從類似(已知)的情景(字 符,符號)出發去理解新的情景(字元,符號),並試著轉化已知的情景。由此,我想人們很可能習慣於在他們直接或間接經歷的基礎上去設想一種類似的情景,由此來解譯他們希望理解的情景。而對於沒有接受過『正規』訓練的中國治療師,他們試著進入到,甚至化身為病人故事中的一個角色,這可能正 是情景式理解的習慣的延續。」
這尤其讓我想到《易經》里的占卜活動和文字,我有一個猜想,如果《易 經》長久以來如此地被使用,很可能是因為,除了其技術上的有效性之外,其中所描繪的情形是有限的。換句話說,如果中國人可以更快地識別出其對話者所處的情景,是因為這些情景都已經被清楚地描繪過了。
我約見了《易經》的法文翻譯者17。我沒有跟他說我的猜想。而他跟我講了《易經》以及占卜活動對中國人生活的影響,接著,他說,「您知道,中國人是沒有名(pre?nom)的。xiv」不,我不知道!他給我解釋:中國人的「名」 承載著父輩的願望,且用於榮耀後者。而這完全符合我的假設:中國人的主體 間性和法國人的是非常不一樣的。
最後是和女數學家的交談。這對我而言並非無足輕重:數學是我的基礎學科,即便我現在全忘了,它仍然結構和影響著我的思維方式。
我對可描述情形有限性的假設在女數學家看來是滑稽的,但最終,她對我 說,作為一個講而且講了很長時間漢語的人,她注意到她的中國對話者們常常誤解她,即理解的是她本想表達的意思的另一個意思,即便她的漢語非常好。

作為結語:
在和道家研究者的交談中,他開了個玩笑,並由之得出結論:「所有中國 人都是猶太人」——他不是猶太人。
在一次成都討論班上,我偶遇了我將稱作「中國拉康精神分析祖師爺」的 分析家。他提到了我對其中一個中國發言者的陳述所做的評論,並開玩笑說: 「你明白了,所有的中國人都是精神分析師」——他早已不再是精神分析師, 甚至可以說從來就不是。
《易經》專家建議我讀一本很有意思的關於中國神話的書18,並向我解釋說中國人仍生活在一個著魔的世界裡,在那裡,龍會說話,石頭亦然——這是 他的世界。
當女數學家說中國人理解的是她想說的意思的另一個意思的時候,也就說出了一個對無意識的定義(無意識逃逸出即便是定義得非常好的話語)。
當《易經》翻譯者和女數學家講述他們的中國時,我感到了他們的溫情。
每個人都有他的中國。我請讀者們找到我的中國。
作者:Alexandre Berlinski(亞歷山大·白林奇) alexandre.berlinski@gmail.com
譯者:Lilu


自學看書的話,大多會覺得不知所云。

要有臨床經驗的老師帶才能明白這個流派在講什麼。


林濤博士精神分析專訪:
——精神分析的四維空間與臨床技能拓展

文中內容原創:林濤

如何提高精神分析的臨床技能是國內同道非常關心的問題。就這個問題,我們採訪了我國首位國際精神分析協會(IPA)認證精神分析師林濤博士。林濤博士先後留學德國和英國,熟悉國外的培訓體系,並且有豐富的國內教學經驗,最近他推動的「精神分析臨床技能拓展項目」很受關注。我們邀請林濤博士來跟大家分享他對精神分析的學習、教學和臨床實踐的觀點以及他在「精神分析臨床技能拓展項目」中的教學理念。

問:林老師,您是否可以談談如何學習精神分析,提高臨床技能?

林濤:精神分析是一門探索和理解潛意識的科學,因此,學習精神分析就是學習如何探索和理解潛意識。西方發展成熟的精神分析師的培訓是一個體系,包括理論學習、個人分析、臨床實踐和技能培訓,後者包括臨床教學、個人和團體案例督導等。這裡我首先需要說明一下,精神分析和精神分析師是針對高頻(不同學派有所不同,一般範圍在3-5次/周)的躺椅式分析而言的,而我們國內大多實踐的是低頻(1-2次/周)面對面的心理動力學心理治療。但因為兩者在培訓理念上是非常相似的,在這裡為了方便描述,我就一併說精神分析了。

我們來一起解讀一下培訓體系的三個部分:

理論學習:
理論學習在精神分析的學習中自然是不可缺少的,沒有理論的指引就失去了方向,而在理論背景指引下的臨床工作才能保證精神分析的專業性;但顯然僅有理論是不夠的,因為理論與臨床實際工作之間是有鴻溝的,跨越這個鴻溝的橋樑是體驗。我們可以借用Bion的預設概念(preconception)-體驗(experience)-概念(conception)來理解,簡單講,精神分析的一切真理是在我們每個人的心裡原本存在的(preconception),但是我們無法命名和理解它們,當精神分析的理論與體驗相遇的時候,會在我們心中激發出賦予體驗以意義的理解來,此時,我們就真正悟到了理論的真諦。所以,我們會看到體驗是很關鍵的部分,在精神分析的培訓中,涉及體驗的部分主要是個人分析和臨床實踐與技能培訓,但實際上,體驗一定也來自於生活的每個瞬間、每個角落。

個人分析:
個人分析在培訓中是個人成長的核心方式,儘管精神分析的培訓體系都會涉及促進個人成長。個人分析是在分析師的幫助下來探索和理解我們自己的潛意識。弗洛伊德曾指出,精神分析師對病人潛意識的探索是不可能超越對自己潛意識探索的局限的。可見,分析師的個人成長對精神分析臨床技能的提高是至關重要的。分析師的臨床技能的深度歸根到底會落腳在個人成長的實處。

技能培訓:
掌握了理論,有了個人分析,還是不夠,培訓體系給技能培訓也留有空間,因為要成為一位勝任的分析師,是不能沒有技能培訓的,當然技能培訓又是與理論學習和個人分析融合在一起的,不可分割。我們既需要在臨床實踐中去體會,也需要得到有經驗的分析師的指導和經驗的分享。

問:林老師,有些同道學習精神分析總感到有些困難,甚至有的同道仍不確定在臨床實際工作中該如何與病人互動,您怎麼看這個問題?

林濤:每個人可能有自己特定的情況,無法做出具體分析。但就整個精神分析學習而言,還是有些可以探討的部分。如果我們把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現象、每個人的心理呈現比作四維空間的話,我們對它們的覺察和理解在某個時刻或一段時期內可能會處於某個維度,如果是一維,就無法看到二維、三維和四維的部分(或者也許更多的維度),如果是二維,可以看到一維和二維,卻無法知道還有三維、四維的存在。我認為精神分析可以比作四維空間,即「精神分析的四維空間」。這樣,我們就可以理解,精神分析的學習實際是一個不斷擴展維度的過程。假如我們感覺自己在精神分析方面的學習有些止步不前,那麼我們可能在某個較低維度徘徊,需要有所突破,進入高維度。而這個突破就是我們臨床技能的拓展。

問:林老師,您可否說得再具體些?

林濤:首先我們要對技術和技能這兩個概念做出區分:技術可以理解為掌握操作的程序,重在「做」;技能可以理解為依各種情境運用技術的能力,重在「運用」能力。要有能力在各種情境中運用技術,當然首先要學習掌握技術,但掌握了技術可能會帶來一種錯覺,認為可以做治療了,但實踐中會發現,有時似乎可以,有時行不通,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不知如何依情境變化運用,即還沒有發展出技能來。
我們以共情為例。共情是非常重要的臨床技能部分,是可以設身處地覺知和表達對方感受的能力。如果我們從來不了解共情技術,那麼當我們學習到共情技術的時候,我們會有收穫,把共情技術應用於臨床工作中,可能會推進治療關係的發展,但也可能在有些時候,我們會感到仍無法推進,甚至適得其反,於是我們開始感覺到原先的領悟是有局限的。然後,我們有了進一步拓展臨床技能的需要。

問:林老師,您能否進一步說明一下?

林濤:當我們要共情病人的時候,應該有個前提,即病人是有需要被共情的。如果深處痛苦的病人,在那個特定的時刻,他並不希望有人接近他的痛苦,那麼共情其痛苦者反而成了闖入者。只是傾聽和陪伴而沒有直接共情其痛苦卻有了共情的效果,共情到病人在那一刻需要保留自己的空間,並尊重他的邊界和需要。於是,我們開始理解,僅僅感知到病人的痛苦並傳遞這種感知是不夠的。這既可能涉及技術問題的一部分,比如,共情什麼、以什麼樣的 方式(言語、非言語)傳遞共情等;也可能與自我的覺察有關,比如,我們始終需要覺察和區分哪些是我們自戀的需要哪些是病人的需要。不分場合的共情表達可能源自分析師的自戀問題,這個理解已經超越了技術層面。如果分析師痛苦的時候很需要別人的共情,可能會潛意識投射性地認為別人也是如此。於是,分析師的共情不再是為了幫助病人,而可能滿足的是自己的潛意識需要和願望。我們要做的是要對我們內在的這個部分保持覺察,充分利用它來促進我們幫助病人,而不是潛意識地利用病人來滿足我們的需要。

上面的情況可以是意識層面的,我們還可以突破這個維度,這要涉及到病人的潛意識幻想。如果潛意識幻想中的迫害性客體投射到我們的身上,我們的共情卻會被他體驗為迫害性的攻擊,比如,當你共情病人的痛苦時,她卻認為你在取笑她,或者對你說不需要你的同情,而我們知道,同情的本質是一種「蔑視」,顯然她的感受是你在攻擊她。有時,你越是共情,病人越攻擊你,因為她妒忌(envy)你的平靜,她要讓你也痛苦來緩解妒忌所帶來的痛苦;在妒忌的人的幻想中,是你剝奪了屬於她的美好,她需要的不是你用你所擁有的美好來幫助她,而是要摧毀你的美好。上面的例子正反映了克萊因客體關係學派的核心理念所在,外部環境固然重要,不可否認,但內部客體關係、潛意識幻想、投射認同等等同樣不可被忽視,後者會扭曲個體對客觀環境的感知。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什麼有時候分析師在治療中用心地幫助病人,卻還被病人攻擊了。理解到了這個維度,我們就更能容納病人的攻擊了,因為我們突破了只是感受攻擊和被攻擊這個局限的維度,深入到了理解的維度。

上面的投射認同是發生在病人的內部世界,她將迫害性客體投射到分析師身上,她認同了投射的部分,於是分析師在病人的感知中就變成了壞的客體。然而,在臨床工作中,很多時候是另一種投射認同的形式,分析師自己會認同病人的投射,甚至見諸行動。分析師需要理解病人痛苦的潛意識意義,例如,是否病人以此種自虐、自我挫敗的方式來換取分析師的愛和關心,這是她感受親密的模式,分析師的共情會讓病人的潛意識需要獲得滿足。在這個意義上,分析師的共情反而成了分析師的見諸行動,那個需要被分析和理解的潛意識願望就這樣被無聲地擱置了。這樣的分析持續下去,雙方貌似都感覺不錯,因為在分析情境中有一個感受到愛的病人,和一個滿足於共情效果的分析師,卻渾然不知一切都在病人的潛意識的控制中。這樣的分析是無法走向深入的。
所以,突破低緯度的局限,可以向高維度甚至四維空間的探索是我們每位心理學同道都需要深入體會的能力。我們會從書本以及其他途徑了解一些概念和技術,但往往那是三維、甚至是二維、一維的,我們要好奇和探索更高的維度。如果學了什麼,馬上就覺得什麼都懂了,那我們也就困在那個維度了,所以精神分析師是需要有探索和理解的興趣的。例如,我們要謹慎只關注了表面的技術問題,但沒有深入到運用技術的背景和理解潛意識的維度,即使明白了這個技術,在實踐中也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問題,如上面討論的,共情在具體的案例治療的某個臨床時刻,其運用是複雜的,絕不是簡單的技術操作。如果我們不深入學習技術運用的背景以及抱有對潛意識的興趣,我們就陷入到較低緯度無法突破了。

我把「精神分析的四維空間」作為一個概念,是要說明對精神分析的認識和理解是有維度的、有層次的,這會促進我們放下無所不知的自大,抱著謙遜、尊重和探索的姿態走進精神分析。

我們學習和實踐精神分析,要不斷反思和體察我們在精神分析領域是否有不知曉的維度,包括在某個精神分析的臨床時刻,反思和體察是否自己不知不覺只局限在了某個維度。有很多因素可能會限制我們對精神分析的感知和體會,例如,對精神分析潛意識的信任、探索潛意識的勇氣、忍受未知的焦慮的能力,也包括個人對精神分析的理解等等。這些都可能是看不到的部分,當眼中只看效果的時候。例如,如果想要成為勝任的精神分析師,其中一個先決條件是能夠容忍成長所帶來的焦慮(這種焦慮的常見表現形式是「我要做點什麼」、「我要治好他」),成長意味著可以忍受痛苦,允許它的浮現,並能夠忍受等待中成長。能夠忍受焦慮,並保持分析的態度,可以促進我們拓展覺知的維度。這也是我們每位精神分析從業者不斷修鍊、提升的方向。如Bion所言,「如果你沒有可以容納和消化焦慮的胃,你就選錯了專業(精神分析)」。

精神分析是一個體系,她有自己的理念、目標、方法等。在精神分析里整合其他的治療方法是要慎重的,以免陷入見諸行動的誤區。精神分析師需要理解整合其他治療方法在移情-反移情關係中的潛意識意義,而不是簡單為了「療效」去整合。

以上這些例子的討論,都是在反映一個維度問題,即我們在多大程度上可以探索和發現那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它也反映了我們是否有足夠的分析的態度、分析的心靈。


問:您是否可以更詳細地介紹一下「精神分析臨床技能拓展項目」?如果參加了這個項目的學習,會給大家帶來什麼?

林濤:剛才我們提到了精神分析的四維空間,也談到了從事精神分析的臨床工作會面對的焦慮和未知以及精神分析是一個獨立的體系,由此會引出我們對很多臨床現象的理解。例如,過分執著於理論概念的學習很可能源自對未知的焦慮,而這在臨床實踐中會阻礙探索的過程,導致自己局限於某個維度而不自知。

「精神分析臨床技能拓展項目」的目標是促進每位同道對自我和臨床實踐的覺察和體悟,發展個人的潛能。這是一個配套的項目,專題研討系列之「分析心靈浮現」版塊是為了夯實對精神分析最根本的臨床核心問題的理解和體悟,而「克萊因客體關係學派理論與實務系列」版塊則是在一個特色的臨床體系里走向深入。這兩個版塊並非分割的,而是彼此滲透的。這個項目不局限於理論知識的介紹,而更是一個通過臨床主題的探討、分享經驗促進大家通過體悟來覺察未知領域的能力。

精神分析臨床技能專題研討系列之「分析心靈浮現」版塊每期會選擇與臨床實踐息息相關的臨床專題,加深對相關專題的意義的體悟。例如,今年8月第一期選取了「分析的設置」這個專題,但不是重複講設置的具體內容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部分,而是探討設置在臨床工作中的意義以及阻抗、移情反移情、見諸行動是如何在設置這個平台上展現的。於是,我們可以看到,設置並不是刻板的條例,設置中體現的是分析的關係,而且往往是最體現潛意識的關係部分。分析師在設置上遇到困難,除可能與當時的反移情體驗密切相關外,不可忽略的另一事實是對設置的意義並不熟悉,無法靈活應對當下的臨床互動。

國內培訓項目很多,大家在學習了一些理論、概念和技術後,必然面臨一個如何深入的問題。我個人的體會是,我們學習精神分析首先是在了解了一些基本概念後,要在一個體系(學派)里學到深處,逐漸會感受觸類旁通的體驗。切忌一會兒沾點這個學派概念,一會兒學點那個學派的理論,到頭來一頭霧水,哪個概念哪個理論都學不深。大家要明確一點,每個學派的概念一定是在她自身的體系內、框架內去理解其內涵的,她絕對不是一個孤立的概念,如果你失去了對整個體系的學習和理解,你不會真正把握那個概念的真正內涵的。也就更談不上靈活運用了。有些同道喜歡把一個學派的概念拿出來跟另一個學派的概念做個橫向比較、區別,其實沒有太大意義,而且很容易陷入片面的邏輯遊戲,這個遊戲有時還比較痛苦和掙扎,因為很難搞清楚,即使恍然大悟也往往是邏輯上的領悟,很可能不知不覺中已經離臨床實踐越行越遠。我在這裡並不是說要進入一個體系,然後固步自封,兩耳不聞窗外事,而是想說明在我們頭腦中形成一個體系的意義。只有有了一個清晰的體系,才有了邊界,才可能與其他的體系相互滲透、交流、整合,否則很可能是一鍋粥。基於這個理解,我的看法是宜根據自己的興趣、潛力選擇適合自己的方向,抱以對精神分析的認真、嚴謹態度,接納自己未知的狀態,踏踏實實深入地學習某個方向,深入進去,不斷修鍊自己,逐漸去感受那種觸類旁通的極致體驗。

今年8月「克萊因客體關係學派理論與實務系列」的主旨就是基於上述理念,促進對客體關係感興趣的同道深入學習克萊因客體關係理論與實務,這是一項為期3年、每年3期共計324學時的高密度的學習,如此的高密度地深入精神分析的一個學派,我的希望是3年後和我一起學習、體悟的同道可以在頭腦中形成一個紮實的框架和體系,為發揮自己創造性的潛能,拓展自己的臨床技能打下堅實的基礎。相信認真投入這個項目的學習,深刻體悟精神分析並學有所獲的同道,對精神分析、對自己的職業身份的堅定和信任一定會有與眾不同地感覺。

精神分析在很大意義上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精神。我們需要在心中滋養這種態度和精神,我相信每位同道都有自己獨特的潛能,而精神分析的態度和精神為我們的內在潛能的發揮指引方向,引領我們探索人類心靈最深層的真實,在這個過程中,也發展出我們一種特殊的職業認同感——精神分析師!


自學精神分析,哪些困難不知道,我說我是天才你信嗎?但是可以講講自己學習的體驗。
1.需要了解一些心理學基礎,最好讀史,瀏覽一下心理學史,大概有個框架。

2.開始讀佛洛依德的書,從《夢的解析》,讀完一遍,先開始解析自己的夢,一般都是密碼法,覺得差不多了,找熟悉的人練手,這時候漸漸發覺,不行,能力不夠。找些國內的書,寫關於解夢的很多,找些論壇,貼吧,qq群裡面都會有共享資源。讀了些書,看差不多了,回到身邊的人,繼續嘗試解夢,這次有的人可能已經可以解個7788了,有些人可能還是沒自信,不急,繼續下一步,回到之前的論壇,貼吧,前期、群,裡面鐵定有人需要解夢,再試,積累個大概10個案例差不多了,一定要記錄,這是你非常寶貴的材料。(很多人會覺得才開始就能給別人解夢?當然不能。但是,可以讓以後無比晦澀的精神分析語言變成活生生的例子)

3.開始大致翻翻《精神分析引論》,先分析自己,然後身邊的人,準備個小冊子,記錄下分析的內容。基本上到這個程度你會很無力,你覺得,「我可以發現問題,但無法解決問題」。

4.現在先放放精神分析,補充補充心理學知識,首先,最簡單的《社會心理學》,讀中國人寫的,文化不同側重點不同,推薦侯玉波老師的。然後看看人格心理學,推薦伯格的,美國人,如果讀不了原著,看陳會昌翻譯的。看完基本有了點心理學常識,下面就需要為諮詢做準備了。

5.勞動部的心理諮詢師三,二級的書籍,基礎知識就一本,技能兩本,《普通心理學》速度翻翻,沒多大用,你不用知道下丘腦管什麼,也不用知道布洛卡區管什麼。《人格》和《變態》一起看,《發展》和《諮詢》一起看。然後重點了解技能書的知識,要是覺得測量太複雜,完全可以忽略,因為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精神分析打基礎。在這個階段,到網路上嘗試嘗試公益諮詢,也就是陪聊,你只要三觀不偏差太大,基本不會給來訪者帶來什麼傷害,真正厲害的諮詢師都是要錢的,免費的有心理學知識的人陪聊總比一個人抑鬱好。在這個過程中,一定必須學會怎麼收集問題,診斷問題,寫案例。

6.是時候回到精神分析了,反正我覺得,沒有精神分析基礎的諮詢師都是機器人。

7.看榮格。榮格是一個相當有意思的人,他的書讀不懂很枯燥,讀懂了,無比生動。系統的學習榮格有個捷徑,申荷永搞得http://www.psyheart.org,目前他組織編寫了榮格文集,他的論壇是個比較好的學習途徑,有興趣還可以了解了解沙盤,你覺得參與他的沙盤學習很貴?這應該問「taobao」,支持正版,但是人窮志短,特殊時期特殊處理。

8.看完榮格你就一般能完成一些分析,把以前記錄的案例再拿出來看看,再分析分析,溫故知新。這個階段基本明白集體潛意識了,是時候學點分析技術了,「房樹人「,」意象對話「(朱建軍老師有書),還不夠,找點NLP的看看也就差不多了,還不夠?那就要看天賦了,淘寶,nick催眠,能領悟多少是多少,我只能幫到這裡了,上次看好像只要8塊錢。

9.這個階段之後,先解決解決自己的問題,如果你有點邊緣人格,就是不太合群,不知道怎麼和別人相處,走客體關係方向,主要看克萊因,溫尼科特,他們的書肯定看得懂。
如果你是有點自戀嚴重的,那自體心理學了,科胡特的三部曲《自體的分析》《自體的重建》《精神分析的治癒之道》,科胡特這貨寫書無比晦澀,句子非常難懂,不信你可以試試,就第一本需要買,其他網上都有PDF。看不懂?沒關係,先看下就好。

10.繼續淘寶,曾奇峰精神分析初級課程,曾奇峰精神分析中級課程,基本上對客體關係和自體心理學有框架了,在回到原著,在讀一讀,希望有所領悟。

11.最後一步了,精神分析師最重要的一個環節,自體體驗,嬰兒觀察,你要是有錢,去找個諮詢師,參與個精神分析小組,估計2w可以拿下,如果沒錢?私信我試試。搞個小組,人不用多,有點精神分析知識,互相分析試試,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

12。當然精神分析大師還有很多人,比如拉康,比如阿德勒(看《自卑與超越》請慎重,我一朋友,分裂之前就是看的這書),要想了解這些大師的思想,其實也有捷徑,所有精神分析大師都曾有過一個牛逼的病人,比如佛洛依德的.O.科胡特的.F.,從這些案例中可以看到沒有廢話的精神分析思維。


我覺得學習精神分析論最大的困難就是:
不懂心理學的覺得你在裝逼,懂心理學的覺得你是傻逼。


欲求
心態
好的老師,或者好的材料
好的溝通夥伴

體驗和實際運用


我覺得最大的困難是你得先去當個病人。學習精神分析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被分析,也就是國內說得自我體驗,至少是一周三次起的精神分析性治療,而經典精神分析是一周四次。這需要你有大量的時間,精力還有金錢。看些書,上一些中德,中挪或是capa的方式,是沒法叫做學習精神分析。因為精神分析是一門治療學,是一種需要自己去感受才會明白的學科。在自我被分析時,一次次的抑鬱,一次次痛苦中,清晰的感受到,什麼是移情,什麼是投射,什麼是僵化的防禦機制等等那些在書本中,看似簡單直白的理論,是如何鮮活的在你身上展現出來的。
精神分析是藝術,你沒法在書本中學習到如何成為畢加索或是貝多芬。你是從你的分析師身上學習到如何成為一個分析師的。他在和你治療的過程中,如何去做的,去回應的。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並且同時也帶有非常個人的風格。
沒做過三五百小時的被分析,很難了解到什麼是精神分析真正的魅力。


榮格說過西方能與東方思想對話的唯有精神分析。那麼你認為精神分析是什麼?神的領域,我等凡人怎麼敢踏入,我曾經踏進去。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出來。看見了,知道了就好。何必太過執著。


面對自己是最大的困難。

找個合格分析師也是一大困難。

相比之下,錢,家庭關係,時間,學習環境都不是事。


困難,
最大的困難是你沒被心理疾病折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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