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曹禺話劇《日出》中陳白露和小東西的人物形象?


小東西,一個腐爛社會的可憐的犧牲品。自幼喪母,和打夯的父親相依為命,生活雖然貧苦但卻其樂融融,直到父親意外被砸死的那一刻開始,她生活中的一切美好瞬間化為灰燼,命運的巨掌將她生生壓入無邊的黑暗。在這個社會裡,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女孩的命運幾乎昭然若揭。

小東西是陳白露內心的倒影。小東西是白的,白到骨子裡,她身上有著陳白露所珍視但是丟掉了的東西。陳白露也曾是一張白紙,她是愛華女校的高材生,做過幾個大慈善遊藝會的主辦委員;她曾為了她少女情懷的所謂愛情嫁給一個詩人,並為他生了一個孩子。但她最終被生活的殘酷打敗,孩子死了,和詩人的愛情也不再只有情懷,更多的是不可彌補的裂痕。於是懷著對沉淪的生活的絕望,她的情懷死了,從此她過上了荒淫墮落充滿慾望和錢味兒的日子。

可是她心裡一直住著那個曾經的竹均,那個她最嚮往卻回不去的少女時代。於是當她看到小東西的時候,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被觸碰到了,她希望用自己的雙手將小東西拉出泥沼,不要像她一樣受苦。她為了保護小東西不惜得罪金八爺,百般討好潘月亭。然而美好的東西總要被毀滅才稱得上是悲劇,所以到最後,小東西還是被茶房王福升賣去妓院,不堪黑三迫害上吊而死。小東西死了,代表著陳白露的希望的小東西凋零了。於是像是註定的,潘月亭破產,陳白露債台高築,這一回沒有人再來和這個曾經的交際花談交際了。

到了這裡,陳白露原本還有別的選擇,就是跟方達生走。然而她不但沒有,還吞下了足以致死的安眠藥。我曾一度怒其不爭,畢竟這這個劇中另一個映射著陳白露的純凈面的人便是方達生了。然而我又是何其的理解她,彼時彼刻,她這樣一個倔強的女子又何嘗能夠接受一個如此不堪的自己。她所認為的不堪回首的過去,已經永遠抹不去了,又豈是和方達生逃離這裡所能逃避得掉的。

然而,不論作者曹禺的真實意圖如何,我還是願意強行相信,陳白露吞下了十片安眠藥後並沒有死去,畢竟原著只寫了她吞下了十片安眠藥,這個劑量足以殺死人,然而卻沒有寫下實實在在描寫陳白露死去的語句,所以不如就讓我固執的相信陳白露最後還是和方達生走了吧。


陳白露:

原名竹均,出生在鄉下,從小長的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在小的時候與方達生有過淳樸的感情,同時鄉下生活的狀態與大都市生活的狀態有很大的區別,一個是農耕的淳樸和單一;一個是紙醉與金迷。這種巨大的反差和樣貌條件也為後來做的選擇埋下了伏筆。然而畢竟從小生活環境簡單,劇中沒有提到為什麼來到城市,但是來到城市的理由不外乎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之類,想在滾滾紅塵中掙扎出一條不同的路。這些作為人物的基礎,也就能理解她到城市後最初會愛上一位詩人並與其結婚,文學的魅力以及詩人的浪漫在懵懂的時候敲開了她對於愛情的金鎖,也正如日出一般,似乎是一種新的開始,晨曦灑在了她生活的沃土上。然而當她進入到婚姻後慢慢被平凡的生活侵蝕後,會想到原來還是生活的如同父母一樣,只是生活的循環像極了變了個樣子的猛獸,只是從農村喬裝偷渡到了城市。因此她當時的憧憬,當時的倔強,當時的不顧一切都灰飛煙滅,她需要掙脫這種囹圄。她需要一種連自己都不清楚的自由,她希望成為滾滾紅塵中一朵奇妙且不安穩的鮮艷花朵。她開始利用自己的美貌開啟了另一種生活方式。如果和詩人婚後的歲月是一種折磨,那麼後來的生活就是麻木,而當時她尋求改變時對一切都是一無所知,這種一無所知同時也能從側面反映中當時城市生活中大部分外來務工人員的不甘心,以及城市生活中的冷漠,因為不會有人在沒有利益驅動的條件下去幫助她引導她,城市中也很難培養真正的友情,這一點似乎在當代大城市中也是能夠對應的,蔡明亮的《愛情萬歲》似乎就在講述著這個輪迴。

第一幕開始的時候就詳細交代了陳白露的作息時間和居住環境,然而這種生活狀態也會引發思考陳之前的生活狀態。劇中沒有交代之前的陳設和作息但是不妨開一個思維腦洞,農村是農耕的井井有條,再到和詩人一起的陽春白雪,然後是婚後再次因為柴米油鹽從而導致的循規蹈矩,這次在她完成變革之後,房間的陳設一切都隨意且鬼魅同時形成一種微妙的不安。

這種居住的變化其實也暗暗的限定了最後的結局。一種無畏且原始的掙扎最終會淹沒在人生和歷史的滾滾紅塵之中。我這裡用了很多次滾滾紅塵也是我對這個話劇劇本的一個感慨,這點將在後面的自我感受中得以說明。在麻木的生活和一系列的犧牲之後,她的生活開始建築在一個脆弱的地基之上。而生活的狀態也開始對人生變得無所畏懼,彷彿活著或者死去其實是如出一轍。這種心灰意冷甚至於青梅竹馬的方達生的出現都無法改變。但是卻出現了一個「小東西」,她看到了「小東西」對於命運的抗爭,她看到了「小東西」的倔強,她看到了以前的自己。這種內心的變化甚至於讓已經成為了八面玲瓏且善於察言觀色的陳白露,依然決定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孩得罪諸如「金八」這種人物。她潛意識中,其實還有一絲不甘尚未褪色。她想保護她,她想照顧她,其實是對於自己以前的一種緬懷,甚至於在當時自己身陷囹圄時沒有人能幫助自己,從而淪落至此。其實她想幫助「小東西」也是一首對抗絕望的讚歌。然而這首讚歌似乎從開始就如同註定失敗的壯舉一般。在紅塵之中,在所處環境之下,她是根本無力保護「小東西」還未泯滅的一絲倔強和頑強。「小東西」最終還是回到了金八的掌控之中。她依舊生活在脆弱的物質基礎之上。她失敗了,徹頭徹尾的失敗了。她的這首讚歌似乎努力的想獲得周邊聽眾的共鳴,但是這首讚歌如同魯迅當時的一聲《吶喊》,最終魯迅無奈還是出版了《彷徨》。在她之後的生活之中,其實,她依舊沒有自由,她所處的環境,需要有錢才能擺脫被囚禁於高級妓院的束縛,然而對於物質的揮霍只成為生活的一劑春藥。而劇中所描寫的諸如對於賬單的不厭其煩以及對於原來生活的嚮往都無法改變任何處境。她後來雖然認識很多人,但是她享受那種眾人追捧的虛無,她從來不直接拒絕別人的追求甚至於求婚。她只需要不斷揮霍來強行滿足自己的高潮。就在這種生活之中,「小東西」的出現是多麼難得和珍貴。就如同小時候的自己突然出現,指著鼻子說,你活成了你最鄙視的人物。所以在劇中,「小東西」沒有名字,因此「小東西」意指著自己以及各路看官。

最後的結局其實是在情理之中的。我個人覺得並不是結局讓人出乎意料才是一部好甚至於偉大的戲劇。能構建一部在紅塵之中有血肉的人物也能稱之為一種壯舉。莫言也說過長篇作家心中一定要有大溝壑。這點劇作家也是的。陳白露活著其實和死了沒有區別,她只是歷史中滄海之一粟,驚鴻之一蹩。潘月亭的破產和張喬治的結婚似乎斷了陳白露的藥物,然而如果她繼續交際其實是還能接著遇到不同的人,或者遇到其他願意提供藥物的人。但是她沒有,因為遇到方達生和「小東西」後,她累了。


陳白露,她深深的鄙視身邊的每給人,她不顧債台高築,不顧肉體的心靈的放縱,她終究和這些人不一樣。她曾擁有過這些人沒有的,穩穩地幸福,完整的家庭。可是,她愛上的是一個詩人,她自己也是不會寫詩的詩人,她不能被家庭束縛,她渴望自由。她沒有錢,就註定不會在那個兵荒馬亂的社會中有好的生活。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

她像日本的櫻花,在最絢爛的時候凋謝。在日出前睡去。陳白露這個人物後面,是深深的無奈與心酸。


在這裡其實並不想對小東西有過多的評價,這個角色說實話我並沒有做過很多思考,總覺得不論怎麼說都是片面的,所以我只想來聊聊陳白露。
昨晚剛看完的《日出》,它描述了一群在黑暗裡的人們醉生夢死的生活,有小人物悲慘的命運,有商界大亨令人厭棄的嘴臉,有讀書人鬱郁不得志的無奈,也有偽讀書人裝腔作勢地拿捏。我討厭這樣的社會背景,也討厭這樣的一群人,可我並不討厭陳白露。我對她憐憫、喜愛,甚至是為她悲哀,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更多的是為她嘗盡世態炎涼而心痛,為她的自甘墮落而悲哀。我總覺得當初她拼盡全力救小東西,也是潛意識裡對自己的救贖,可是小東西最後還是死了,當時白露倚著陽台說了句 : 「原來我救不了小東西,就像我根本也救不了自己。」這個場景在那個當下於心中不斷放大,無盡悲涼。這個細節也影射了白露最終悲慘的結局。
結尾處白露的獨白我其實並沒有全部看懂聽懂,但是她想表達的情感我終究還是懂了。白露自殺時說 : 「看!太陽升起來了,可是陽光並不屬於我們。」說完之後就伏在長沙發上死去了。
對於她的死我的感受非常複雜,白露在我心中終究是跟其他醉生夢死的人不同,她死了,我是很難過的,同樣也很惋惜,我在想如果當初她跟方達生一起回到鄉下,嫁給他做回竹均或許如今就不一樣了。但其實她死了我也是很欣慰的,我覺得雖然生活紙醉金迷,但是她也並非沉溺得一點自我都沒有了,所以她也厭惡這樣的生活,即使放聲大笑也並不是發自心底的。死了起碼她不用在墮落的泥淖里越陷越深,不用與一幫沾染銅臭的身體打交道,不用在一個人的時候感到無望。
劇中白露台詞里不斷反反覆復出現的台詞是「太陽升起來了」 、「日出」 、「希望」,都是暗含生機的表達,和舞台整個裡面時時透襯出的死氣沉沉的氣氛形成了一些反差,這裡同樣也能說明白露在希望和深淵裡時時反覆掙扎,她對未來一直懷著憧憬,但是深知無法實現。
我喜歡陳白露,很喜歡很喜歡。 這是我第一次看陳數的舞台劇,很喜歡她念獨白時任性的小腔調,很喜歡她在展現另一人時的嬉笑怒罵,白露的淚眼對我來說是迷人的殺器,她有這樣的魔力,會讓我為她的流淚而流淚,為她的絕望而悲哀。


以上僅是我個人的看法,如有不當歡迎批評指正。


太陽不是她們的,她們都是看不到日出的人


其實陳白露跟方達生走,只一個理想的事情,但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發生的。因為陳白露她已經在這個交際花的位置上沉淪了太久,即便是有人將她的一部分精神喚醒,但她也只會愉悅一段時間,並不會真的改變自己的勝過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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