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過或者聽過哪些「霸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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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
瘦小僧人行在靈山上,他身著麻布僧衣,臉上微有絨毛,面容平淡無波。
他在無數護法伽藍、羅漢、菩薩中走過,一路走過。
行至佛前,他雙手合十:「世尊,我為敖烈而來。」
佛坐蓮花台,呈諸般勝相,身放無量光,微笑不語。
瘦小僧人恭聲道:「敖烈思家心切,八寶功德池雖好,終不是西海水。故請離佛境。」
佛前侍立的迦葉尊者拈花一笑,「敢問斗戰勝佛,佛字何解?」
瘦小僧人道:「願聞其詳。」
迦葉尊者笑道:「弗者,不也。佛即為超凡者,身證佛位,焉能再有凡人之念?」
瘦小僧人輕聲道:「迦葉尊者天音,小僧受益匪淺。然敖烈畢竟道行尚淺,難享厚福。只求龍歸大海,此其所願,惟願世尊垂憐。」
佛祖緩緩開口,聲音浩大,如天音雷鼓:「菩提老祖為你取名悟空,你可知此二字何解?」
瘦小僧人微微低頭,嘆道:「小僧駑鈍。」
迦葉尊者又復拈花一笑,解釋道:「悟者,明徹我心,空者,四大皆空。」
瘦小僧人默然不語,良久,終躬身行禮:「小僧明白了。」
他轉身離去,在這無盡光明籠罩的佛殿之中,在這諸多菩薩佛陀勝相輝光之下,他的身形顯得愈發渺小。
行出佛殿,行出靈山,似仍可聽見佛祖說法。
妙音陣陣,亂墜天花。
歸得一處小院,瘦小僧人推門而入,卻見等待已久的豬八戒迎了上來,「如何?斗戰勝佛可是為小白龍說項去了?」
瘦小僧人沉默前行。
豬八戒急了,湊近了道:「師兄,你到底去也未去?」
瘦小僧人仍是沉默不語。
「哎!臭猴子!」豬八戒愈發焦急,一把抓住他的僧袍,「那金蟬老兒自得佛果,便修那閉口破禪,終日一言不發。老沙那個木訥性子,成了金身羅漢後,真真如金塑木雕的也似,更顯木訥。俺位卑言輕,徒惹人笑,你若不為小白龍出聲,誰為他出得聲去?」
瘦小僧人終究禁不住這般纏磨,只得嘆道:「接到敖烈書信,我便去了。方自靈山歸來,無果而還。」
「這群禿頭翻了天去?」豬八戒瞪大了眼睛:「連你的面子也不給?」
瘦小僧人皺起了眉頭:「出家人四大皆空,什麼面子不面子的?」
豬八戒張大了嘴巴,「死猴子,你不是就這麼算了吧?」
瘦小僧人勸解道:「八寶功德池裡聆聽佛唱,坐享功德,多少人求之不得。也不失為敖烈的福氣。」
「這是什麼話!」豬八戒神情激動,「小白龍乃西海龍王之子,生來天地遨遊。如今只能困在一個小池中,說好聽點是佛前聽法,說不好聽的就是供人觀賞!」
「這算什麼?飛鷹走狗么?不,飛鷹猶有展翅時,走狗仍有離鏈日。這便只如籠中雀兒罷了!」豬八戒怒氣衝天,「這等福氣,如來老兒怎不自去享用?讓他泡那功德池去,俺老豬也每日去與他說法!」
「慎言!」瘦小僧人低聲斥道:「我們經歷多少,方才得成正果,須曉珍惜。」
「師兄!」豬八戒懇聲道:「你不能不管小白龍啊。他性子何等剛烈,若不是為我等西行之苦,如何肯為那些禿頭池中寵物?如今苦捱百年,已是極限了!」
瘦小僧人閉目道:「只要敖烈用心聽道,終有自由之日。」
豬八戒愕然良久,方才低低出聲:「師兄,你變了。」
瘦小僧人睜開眼睛,目光平靜如幽井,「凈壇使者,你還沒悟么?這三界六道,豈有人盡心如意?」
「我卻險些忘了,你已是斗戰勝佛。」豬八戒冷聲道:「可惜我七情不戒,六欲不禁,卻做不成你這等佛陀!」
天空澄靜無雲,四處安寧無風。
豬八戒不發一言,決然轉身,徑自離去。
瘦小僧人看著那個肥胖可笑的背影遠去,幾欲張口,卻欲言又止。
豬八戒一路走遠,醜陋可笑的豬眼中隱現淚光。
因為師兄弟這麼多年,唯有這次是真的告別,比生離死別更遙遠的離別。
但他沒有停步,也沒有讓眼淚流下。
他沒有辦法回頭,因為他沒有等到他想聽到的聲音。
小院中,一粉雕玉琢的童子走了進來,輕聲道:「叔叔,任凈壇使者自去了,是否不妥?」
「無妨。他位卑言輕,無人理會,試不得幾次,便知放棄了。」瘦小僧人面色平靜,看不出表情。語畢,自顧自跌坐修行起來。
善財童子點點頭,也自駕雲遠去了。
修行無日月,瘦小僧人入定未久,大門卻被轟的一下撞開,善財童子慌慌張張地衝進來,嘴裡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我方在觀音菩薩座前侍奉,親聞那凈壇使者打破了八寶功德池,要放敖烈歸去。現已被幾位菩薩拿下了!說是要交付天庭,復返輪迴!」
瘦小僧人睜開眼睛,愣怔許久,方才應道:「知道了。」
他緩緩起身,面容平靜,推門而出。
善財童子餘光掃到,見他方才端坐石床,竟成齏粉。
瘦小僧人行在靈山上,身上是麻布僧衣,臉上是細微絨毛,面容平靜,步履緩慢。
他經過無數護法伽藍,在靈山上緩步前行。
正走到羅漢群中,忽然頓住,身前出現一位尊者。卻是佛祖十大弟子之一,號稱上行第一的摩訶迦葉。
他面帶微笑:「斗戰勝佛所為何來?」
瘦小僧人抬頭看著迦葉,聲音低沉:「叫我孫悟空。」
迦葉尊者笑容不改,「斗戰勝佛可記得佛前教誨?」
瘦小僧人眯起眼睛,冷道:「讓開。」
迦葉拈花一笑,「斗戰勝佛……」
「笑你姥姥!」瘦小僧人忽的眼睛一瞪,放聲厲吼!
張開的嘴巴里,獠牙參差凸起。
他一雙幽如深井的眸子忽的放出赤光,暈染成赤金之色。
臉上細絨倏忽伸長,全身上下,金燦燦的毛髮在風中招搖。
他猛地挺直了脊背,身體里骨骼發出炒豆子般的爆響,他的血液在身體里奔騰,如天河呼嘯。
身上僧衣炸開成漫天碎布。
他隨手一招,鎖子黃金甲披身,鳳翅紫金冠頂頭,藕絲步雲履在腳。
佛殿中那修閉口禪百年來不言不語的旃檀功德佛竟忽然笑了,啐道:「潑猴!」
眾羅漢中那木訥沉悶之極的南無八寶金身羅漢菩薩一步站出,脖上佛珠顆顆裂開,竟成九顆骷髏頭骨,發出白慘慘的光來。
卻見那孫悟空,伸手往耳邊一拉,一根金針呼嘯而出,逆風而長,竟成擎天之柱,天地間橫亘。
孫悟空拉住橫亘天地間的巨棒,隨手一砸!
那迦葉尊者笑容頓止,他身證佛果,乃佛祖座下頭陀第一,瞬息之間連結三大手印,又運七道佛法,布下九層大陣。
但巨棒轟來,碎碎碎碎碎!
仿似天地皆碎,諸般妙法,竟一擊而潰!
迦葉被一棍擊飛,化成流光一道,自山腰狠狠砸上靈山之巔,砸入大雷音寺中,砸落佛祖座前。
孫悟空從天而降,一腳踩在迦葉身上,將金箍棒往肩上一扛,神情恣意,金燦燦的毛髮張揚。
「悟者,明了我心,空者,目空一切!爾老子孫悟空是也!」
他斜睨著身放無盡光的佛祖,怒聲響徹三界:「今日不放了俺師弟,老孫便打穿你這靈山!」
苦行僧
1)
佛殿里檀香裊裊,有人誠聲誦經,有人閉目,輕敲木魚。
小七靜看著青絲落地,飄轉無依,忽覺鼻酸。他不知自己為何難受,或是不捨得家裡的那隻老黃狗,或是難離村裡的玩伴。
但他還有六個哥哥,家裡實在無力撫養。
他不懂什麼叫「一入佛門,塵緣斷盡。」他只知道,頭髮剃光,自己就再不能回家了。
淚珠終於滾落,為他剃度的大和尚手中剃刀一頓,復又替他颳起頭髮來,但眼中已有不愉。
他的旁邊,亦跪著一個男孩,與小七的木訥平凡相比,這男孩面容俊秀之極,眉如葉,鼻似峰,此時見著自己髮絲飄散,面露微笑,其中出塵味道,竟有幾分佛前侍者迦葉的感覺。然彼是泥塑木雕,此是靈肉生人,自又活潑了許多。
男孩轉過頭來,對著小七擠了擠眼睛,那如晚星般亮澈的眸子,叫人見而心生安寧。
為這男孩剃度的大和尚也不急,笑著等男孩轉回來,再細細為他落髮。
青絲落盡,剃度的大和尚們收刀後退。
兩個小孩靜靜跪坐著。
本寺方丈低宣佛號,手撫小七頭頂,「今賜法名本心,入戒律堂,願汝能持本心,不受外邪相侵。」
小七木木跪著,見得為自己剃度的大和尚連連使眼色,方才反應過來,雙手合十,低頭行禮。
方丈面容如常,又走到旁邊的男孩身前,輕撫頭頂:「汝慧根深具,非本座能師之,本座代師收徒,賜法名妙覺。汝當四大皆空,妙覺無礙。」
妙覺小和尚合掌低頭,曰,「阿彌陀佛。」
其聲清越,竟與殿內的木魚聲分外相合,渾然一體。
2)
「他真厲害。」本心搬著大掃帚掃地,眼裡卻看著正在練拳的僧眾。
僧眾皆汗出如雨,出拳艱難。唯妙覺神情悠閑,拳勢運轉如意。身在僧眾之中,如鶴立雞群,鷹過雀林。
而他本心,卻因為連一套最簡單的羅漢拳都練不熟,被罰做雜役。
這處院子實在太大,本心認認真真掃了半天,才掃凈了一半大院,而這時僧 眾已結束了晨練。教拳的大和尚慣例嘉勉了妙覺幾句,才施施然離開。
「怎麼掃的地?」
聲音突然響在耳邊,本心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已被抓住脖領提起。
比旁人高出一個頭的僧人蠻橫地瞪著他,「灰塵掃到我身上了!」
「對……對不起。」本心連連道歉。
「本悟,放手!」妙覺看到這邊的事情,幾步過來,手中一點一推,本悟就禁不住鬆開了本心,連退幾步。
本悟怒目一睜:「我不惹你,你竟敢來惹我?找死不成?」
他生得雄壯,雖是少年,卻已有成年人高大。平日便在僧眾間作威作福,無人敢惹,今日練拳被訓斥一番,已是心中憤郁,好不容易逮著本心發作一下,卻不想有人敢拔虎鬚。
妙覺將本心拉到身後,笑看著本悟:「師侄,你已犯了嗔戒,又對師叔不敬。若是我妙見師兄知曉了,恐怕……」
妙見正是戒律堂首座,威嚴深重。
本悟聞言,臉色一白,咬牙切齒想說些什麼,卻始終不敢張口。
妙覺微微一笑,輕彈僧衣:「但你放心,我不會告狀的。」
「因為啊……」本悟仍在愣著,妙覺伸指勾了勾:「你敢動我的小弟,本師叔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本悟大怒,大瘋魔拳展開,狀如瘋虎,威勢驚人。
妙覺笑容不變,輕輕握住如玉般的拳頭,向前一步,極為隨意的一拳砸去。大瘋魔拳拳影竟散,一拳正中本悟的鼻樑。
他捂著鼻子轟然倒地,鼻血長流。
「以後要聽話,知道么,小師侄?」妙覺笑著拉了本心離院而去,只留下淡淡一句:「把院子掃乾淨,否則,你就得掉兩顆牙。」
「小師叔,這樣不好吧?」本心被妙覺拉著,掙脫不開,只得小聲問道。
「什麼小師叔?要叫大哥,知道嗎?」妙覺豎起大拇指,點了點鼻子,「咱倆同時入寺,這是佛祖的安排,懂么?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弟。」
本心縮了縮脖子:「他們說這都是黑話,是寺里的不正之風……讓妙見師叔聽到,咱倆又得挨揍了。」
「他敢!老子是……」妙覺聲音漸漸弱了下來,顯然也是十分心虛,轉道:「我是你大哥,我說話你得聽,懂嗎?」
本心搗蒜般使勁點頭,「我懂。」
「你懂個屁!」妙覺翻了個白眼,「跟大哥過來,今天好好教教你羅漢拳。」
3)
時光如梭,又過五年。
妙覺第二年便已不與同輩僧眾練拳,只受方丈親傳,第三年便只在藏經閣自學。在年初的爛陀僧會中更是一舉成名,較武中力挫天下各大名寺弟子,在辯經中連敗三大高僧,成為佛門年輕一代最富盛名的天才人物。
而本心,已經練熟了羅漢拳……
「唉。」妙覺嘴裡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躺在草地上,嘆息道:「你大哥我英雄一世,怎麼就是教不好你呢?」
本心遠遠站著,訥訥道:「大哥,你怎麼能隨便叼草。經上說,草木有靈。你,你還躺在草地上……」
妙覺眨了眨眼睛,坐起身來,招了招手:「過來。」
見本心猶疑,他眼睛一瞪,「大哥叫你過來!」
本心委委屈屈地輕步過來,妙覺一把拉著他坐下,「你如果不讓大哥叼草,大哥就心情不好。大哥心情不好,等會就要踩死一隻螞蟻。大哥問你,草和螞蟻,哪個命重?」
本心想了想,「經上說過,眾生平等。」
妙覺狠狠道:「那我就要踩死一窩螞蟻。請問一窩螞蟻,和一根草,孰多孰少?」
本心回道:「一窩螞蟻多,一根草少。」
妙覺一拍手,「所以!大哥該不該叼草?」
本心愣愣地道:「該……吧?」
妙覺一巴掌拍在本心的光頭上,又復躺倒在地:「終於開竅了!教你真難!」
本心遲疑道:「可是大哥,你現在躺倒的,是一片草……」
風動鳥鳴,好一陣沉默。
良久,妙覺才惡狠狠地道:「給我好好練拳!練一百遍!」
4)
深夜,月光如水。
一個面目普通的僧人正在月下練拳,他練的是最普通的羅漢拳,但是一板一眼,極為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僧人收拳,下意識掃過周圍,這才驚覺身邊有人站著。
借月光認清了這人面容,僧人一慌,合掌拜道:「妙見師叔。」
妙見看著這個天資駑鈍的弟子,嘆道:「本心啊。妙覺是本寺千年來最天才的弟子,資質蓋世,天必妒之。他未來少不了災劫。你是他最信任的人,師叔本想你能好好幫他,可你這進境……妙覺為了幫助你,分心頗多,此非他之福啊。」
嘆息未畢,已見本心跪倒在地,淚流滿面:「求妙見師叔指點。弟子再不想成為小師叔的負累……」
妙見嘆道:「以你的資質,若想有所建樹,唯有苦行之道。但此道荊棘遍布,即便在極樂佛國,證道者亦寥寥無幾。」
本心抬起頭,神情堅定:「弟子願試。」
苦行者,舍世間諸多貪慾。舍好衣,舍三餐,舍多眠……舍一切享受。赤足萬里,行善八方,沐風櫛雨,披霜覆雪。如此,方能精進辦道,修行無我。
此亦佛門正道,卻是最難最苦最狹最長之路。
自這一夜起,靈感寺里少了一個本心和尚。
凡塵中多了一個苦行僧。
5)
藏經閣,忽然金光大放。
眾高僧齊聚閣外,都面露喜色。
良久,金光頓斂,一月白僧衣的和尚推門而出。
他面容已是俊秀之極,更兼身姿修長,飄飄有閑雲之氣。
方丈聲音略顫:「妙覺師弟可是功行圓滿?」
妙覺合掌微笑:「不負師兄重託,妙覺僥倖功成。」
眾僧都歡喜不已。
妙覺一一見禮,笑道:「妙覺閉關日久,方有所得,此時卻是要去靜養問心,叩謝佛恩。」
他溫雅告退,大步飄飄而去。
「本心,本心!哈哈哈哈,快出來!」妙覺行到一處偏院,忽的跳脫起來,嘴裡嚷著讓主人出來,自己卻一刻也不願等,一腳踹開木門,「大哥來也!」
他大搖大擺跨進偏院,嘴裡大笑道:「大哥神功大成,這便幫你伐經洗髓,讓你蠢材變天才!哈哈哈哈!」
「本心?」
妙覺衝進屋裡,只見一張木床,一條薄被,但已累塵埃,久無人動。
本心是最愛乾淨的,每日都要洒掃屋子,也包括妙覺的房間。他和妙覺的被子,隔日就要洗凈晾曬。
「本心?」
妙覺奔出院外,四顧無人。
妙覺跑到兩人常去練拳的地方,荒草叢生,鳥鳴山寂。
戒律堂,妙見神僧正與弟子傳法。忽的大門被人猛地踹飛,墜入房中。
月白僧袍的妙覺站在門口,在師兄面前,第一次沒有了笑容,咬牙問道:「本心呢?」
有弟子怒喝:「我師乃戒律堂首座,與方丈同位,你這是什麼態度?卻又來這裡找什麼人!」
妙覺踏前一步,月白僧袍無風自動,氣勢驚人:「本心是你戒律堂的人,我不來這裡找,卻該去哪裡?」
妙見神僧嘆了口氣,擺擺手示意弟子退下。
這才解釋道:「妙覺師弟稍息雷霆。本心這孩子,純善質樸,一心想修行有成,能幫到師弟。是以,卻是選了苦行之法,入世修行去了。」
妙覺怒道:「他那般蠢,入什麼狗屁世!」
妙見豎掌嘆道:「算來已有五回寒暑。」
五年,也就意味著什麼痕迹都沒留下,除非本心功成歸寺,不然再大神通,也無處尋覓。
妙覺愣怔當場。
妙見勸道:「本心資質雖差,但佛心甚堅,自有佛祖庇佑,定能逢凶化吉……」
他還說了些什麼,勸慰了許多,但妙覺全聽不進去。
妙覺轉身離開,心中悲嘆,「本心啊本心!你大哥我英雄一世,怎麼就是教不好你呢?」
不覺又行到那處草地,妙覺喃道:「小弟。」
「啊!」他一步踏地,地裂三尺,他衝上雲霄,雲散八方。
妙覺身放金光萬道,大喊:「本心!」
聲音在天地間迴轉。
但風流雲散,天地無言。
6)
蒼狗吞雲,白駒越隙。
不覺已是百年。
靈感寺在新任方丈妙覺的帶領下,已成佛門聖地,天下佛宗。
雖然妙覺橫壓當世,除邪誅魔,無有敵手,但靈感寺畢竟底蘊不足。
終一日,魔道十宗盡起高手,焚天魔陣困鎖靈感寺。
而妙覺敲響靈感鍾,召集天下佛門,竟無一回應。
前任方丈妙空大吼,「修行中人,仍自爭權奪利,庸僧誤我!」
燃燒舍利子,顯化羅漢金身,卻被魔焰跗骨,若非及時自盡,已墮成魔。
當是時也,一襲方丈袈裟的妙覺踏空而上,微笑拈花一指,焚天魔陣竟破開一道縫隙。
他握指成拳,白玉佛拳連擊,魔門三大護法當場身死。
妙覺展拳並指,豎斬向前,焚天魔陣竟如破布,一划而裂。
身化雷光,在群魔間縱橫,來去如狂雷,竟無一合之敵。
魔道十宗宗主對視一眼,終於按捺不住,聯手而出。魔焰滔天,魔威蓋世,卷盡雲海,滅盡佛光,硬生生將妙覺壓制墜地。
幾大宗主各展魔功,就要以群魔之力,生生煉化這個佛門第一天才。
「咚咚咚」,有力而沉穩的腳步聲從極遠處傳來。
群魔尋聲望去,只見得一個僧衣破爛的赤腳僧人遠遠走來,似緩實疾。初見極慢,再見卻已經在近前。
遠遠看不清面目,近來卻已低頭。
只聽一道聲音,平淡卻宏大,「見我,即如來。」
他似帶著幾千年的磨難,似帶著幾萬里的風塵,他自遠處走來,自那千山萬水遙遠處走來,自泥淖里、自荊棘處、自消逝的時光中走來。
他低頭揮拳。
他一拳揮出,是最最普通的羅漢拳架勢。
但拳起,風雲動。
拳出,天地搖。
拳落,群魔死。
天地澄清,雲消風止。
他抬頭,現出一張普通之極的臉來,露出普通之極的笑容:「大哥,小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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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錢錢開題,當然支持一下。
貼兩篇還算比較霸氣的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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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上故事,首發於鄙人知乎專欄,更多故事,歡迎移步賞閱:知乎專欄——人間情事
2、悟空姊妹篇: 八戒 - 情何以甚
3、正在更新的長篇連載,《黎明》:有哪些令人感覺很「燃」的故事? - 情何以甚的回答 - 知乎
謝邀。
雲石海窟
《歸藏命契》有云:
潞海南四百里,有小國喚名石雲,其人無耳,擅絲竹也,聞其奏聲,赤雀化鳳,頑蛟成龍。然有戾者擄其民,同歸焉,卻後數月暴斃,其器損也。
正文:
雲石海窟究竟在哪裡,兩廣?福建?台灣?南海?還是更遠的太平洋之上?
直到現在也沒人知道,因為,去找尋雲石海窟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祖先堂里擺著的那把怪模怪樣的琴,是唯一能夠證明雲石海窟真正存在的證據。
泯琴,擁有神奇魔力的樂器,據說用正確的方法彈奏,能夠使聽琴者看到自己的未來,改命改運,飛黃騰達。
傳說泯琴的主人是雲石海窟的原住民,唐朝的時候呂宋商人路過雲石海窟偶然遇到了正在海邊彈奏泯琴的海窟人,於是就把他強行帶來了中原當做歲貢獻給了當時的皇上。
斗轉星移,歲月更迭,這把琴輾轉流落,經過無數人的手以後終於在民國時期留在了我們家的祖先堂中。
不過,那個時候已經沒有人知道正確的彈奏方法了。
饒是如此,我的二叔還是摸索出一點彈奏的技巧,就那麼短短几十個音律,便可讓人預見今後一年多的時間裡將會發生的事情。
我們家在民國初年還能勉強稱得上是大戶,但後來就沒落了,不過這幾年因為這把琴和我的二叔,家境又重新殷實起來。
找二叔算命的人會在某些日子的凌晨準時出現在家門口,然後自覺地排起一字長龍。
不過二叔每天只給三個人彈奏那首曲子。
不過並不是排隊靠前的人就能有幸聽二叔彈奏曲子。
聽音識人,觀字鑒品。
來算命的人非富即貴,但每次只能有一個人穿過大門走進院子,然後走到坐在小桌前的我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遞煙,交上一百元錢。
收了錢以後我就會展開一張宣紙,擺好筆墨做個請的手勢示意來人寫幾個字。
等他寫完以後我會拿著寫好的字走到堂屋遞給二叔看。
看過字以後二叔一般都會搖搖頭,輕聲說:「送客……」
但一天中他總會有幾次不搖頭的時候。
有些字他看了以後會眯著眼睛點頭笑起來,隨後用同樣輕的聲音對我說:「讓他喊一聲。」
這時候我就會把那張寫了字的宣紙放在二叔手旁的桌子上,轉身走出去對等在外面的人說:「劉半仙讓您喊一聲。」
外面那人聞言都會喜出望外,沖我點頭哈腰的哎一聲,隨後扯著嗓子喊一聲啊、呀、嗷什麼的。
這時候二叔的聲音又會響起,但和之前的慢聲細氣不同,他的聲音中氣十足,如黃鐘大呂般。
要是聽到「請回吧!」,那人之前堆了滿臉的笑瞬間就會煙消雲散,垂頭喪氣的轉身離開;
要是聽到「請進吧!」,那人臉上的笑意就會更甚,慌忙掏出幾張甚至幾十張百元大鈔往我手裡一塞:「謝謝美女,謝謝,謝謝!」隨後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進了堂屋。
每天最多只有三個人能夠有幸聽到二叔彈琴,但大多數時候,上百個排隊等待聽琴的人里只有一個或兩個能夠到得堂屋,甚至有的時候,百十號人里沒有一個有機會能喊出那一嗓子的。
但只要能夠過了前兩關走到堂屋裡聽過二叔彈琴的人,後來就多數都飛黃騰達、平步青雲了。
老祖宗留下的這出老院地處津浦東郊的一個小村子裡,因為有兩條橫亘在村前的河以及一座經常落石的山,導致交通狀況極其惡劣,所以想要來到這裡其實真的是滿不容易的。
村裡就剩下我們一戶人家常住了,其他的村民要麼在城裡買了房子再也不回來了,要麼在城裡租了房子只有過年的時候回來一家人團聚,年後又丟下老屋子回到城裡。
但這卻擋不住那些想要改變自己前途的人,畢竟比起和存在於未來歲月里的潛在危險盲目周旋,他們更認同克服眼前的艱難險阻去換一個可以看清的未來。
於是每個月的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這十天都會有大批聽琴人翻山越嶺提前來到我們家院門口等待,只求能夠聽到二叔彈奏一次那短暫的曲子,藉此看到未來的歲月里會發生的事情。
雖然大部分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但這並不影響我們的收入。
一張紙收一百元錢,每月的這十天累計起來至少會有一千多人心甘情願的花一百元買這張宣紙。
畢竟和來到這裡的一路跋山涉水相比,多花個一百元算不得什麼,何況這張紙是進堂屋的通行證,買了不一定能進去,但不買一定進不去。
而那些有幸能夠聽到琴聲的人,則會把更多的錢留給二叔。
每月都會有人背著各種各樣的生活用品來到村裡,換取高昂的報酬,所以我們倒也活得很舒服。
二叔負責彈琴,我負責接待來客,而我的堂弟劉少勛則負責治安。
從小就力大無窮能夠生撕活牛的劉少勛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一頓要吃下一木桶米飯和三四斤肉才能勉強填飽肚子,沒有聽琴人在的日子裡,他會跑到山裡和野豬、野狗什麼的打架,最後在夕陽中扛著被他打死的凶獸四平八穩的往家走。
少勛說他知道我們並不缺錢,就算他一天吃一頭豬二叔也有足夠的錢買,他只不過是不能閑下來,一閑下來就渾身難受。
他還在山裡抓了一群猴子和兩隻狗熊還有一條花皮大蟒蛇充當看家護院的「家臣」,兩隻狗熊從小跟著他長大,對他的命令是無有不從,一旦出現脾氣暴躁蠻不講理的聽琴人,少勛只需一聲令下那幫「家臣」就會把搗亂的聽琴人給收拾個半死。
因為少勛和他的家臣,來這裡的聽琴人都是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沒一個敢造次。
雖然我們三個活得舒服,但我的父母和少勛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三叔三嬸,還有我爺爺奶奶都覺得我們是不務正業,幾次勸我們回去城裡做點正經事但都被我們拒絕了,於是一怒之下便和我們三個斷絕了父子關係、母子關係以及祖孫關係……
二叔說正是因為當時呂宋商人將海窟人和那把泯琴進獻給唐高祖李淵,才有長達三百年的盛唐,以及其對後世的深遠影響。
那泯琴就出自海窟人之手,海窟人自然掌握了彈奏泯琴的全部技巧。
聽過海窟人彈奏以後,唐高祖照見了未來兩百多年將會發生的所有事情,安然度過玄武門之變,並將所有從琴聲中得到的信息收錄整理成書交由後世子孫。
書成後唐高宗下令處死那個海窟人,將泯琴封存起來。
據說,如果能夠掌握彈奏泯琴的方法,就能看到未來二百年將會發生在聽琴人家族裡的所有事情。
二叔的那一小段來的也頗為離奇:
那是他十九歲的時候,一個悶熱的夏夜,二叔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有個沒有耳朵的人坐在我們家的祖先堂里彈奏著奇異而動聽的曲子。
夢裡的二叔被那曲子迷住了,那彈琴人彈完一遍以後就會從頭再談一遍,連著聽了三遍以後二叔就差不多記住了高潮部分的旋律,每到高潮他就會跟著哼唱起來。
也不知彈了多少遍以後,那無耳彈琴人忽然站起,指著二叔的鼻子罵道:「豎子!安敢盜吾藝焉!」
被他這麼一罵,二叔猛地驚醒了,但嘴裡仍舊哼著那段曲子。
醒後二叔立刻找出紙筆將那段旋律譜下,拿著去了祖先堂。
說來也怪,那泯琴在祖先堂放了許久,本該落滿灰塵的,但二叔推門進屋,卻看到了被擦得一塵不染乾淨明亮的泯琴。
而且琴的旁邊還放了一張乾淨的稻草蒲團,似乎真的有人來這裡彈奏過曲子。
二叔上初中的時候就很喜歡玩樂器,對於古琴什麼的倒也多少有點研究底子還算不錯。
大概弦樂什麼的都有相通之處,二叔很快就掌握了泯琴的使用方法。
但僅僅是使用,只是能夠保證不彈錯。
不過就是這一段不彈錯,就已經能夠讓聽琴者看到未來幾個月將要經歷的事情。
後來他彈得熟練了,時間就開始一點點延長,一直延長到一年零兩個月,但這也已經是極限了。
從那以後二叔嘗試過無數的方法,還專門找人研究了這段曲子,想要仿照其風格將其延續下去,不過最後都失敗了。
「極限……」二叔豎起兩根手指,「一年零兩個月,再也沒有更長了,但並不是對所有人都管用,人品越是不端正,能夠看到的未來越短暫,極惡的人,則只能看到幾天,而且,一般看不到三個月以後將要發生的事情的人聽了琴都會精神恍惚,過不多久就會生一場大病,若救治不及時甚至為危及生命,所以……」
少勛咧嘴,接過話茬,拉著長腔:「……觀字鑒品,聽音識人~~~~~~~~」
二叔看他一眼,哼哼道:「你小子本性不壞,可惜我不能給自家人彈琴聽,不然的話我一定得讓你看看往後的一年零兩個月里你還會在山上糟蹋多少只野豬野狗什麼的……」
少勛伸個懶腰,打著哈欠道:「我才沒興趣知道自己的未來,咱們現在過得挺好的……」
聽到他這話我心裡萌生出一絲憂慮,輕輕嘆口氣:「二叔,那些前去找尋雲石海窟的人,至今為止一個都沒回來……」
二叔擺手:「不必擔心,咱們開出那麼高的價碼,總會有人不斷補充到尋找雲石海窟的隊伍中去,遲早有天會有人找到海窟人的。」
我搖搖頭:「我擔心的不是這個……」
「哦?」二叔饒有興趣的看著我,「說說看。」
我:「我覺得咱們發布了數額那麼大的任務,必定會有很多人鋌而走險,想些歪門邪道……這麼一來,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被卷進這場風波之中丟了性命,這禍亂的起源,究根結底是咱們啊……」
二叔不以為然:「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們圖的是咱們開出的賞金,咱們要的是泯琴的曲子,欲達高峰,必忍其痛,這本身沒有什麼吧。」
我知道我說過不他,於是怏怏閉嘴。
今天是陰曆八月二十六,明天下午聽琴者的隊伍就要翻山越嶺往這邊趕來了。
天空中鉛雲密布,看樣子很快就要下雨了。
秋雨送涼,不過卻抵擋不住那山外的人前來聽琴。
傍晚時分,院子里的兩頭狗熊煩躁不安的低吼著。
少勛放下碗筷:「來人了……」
二叔站起身:「終於有人回來了,走,看看去!」
我們跟著站起來,就看到花皮大蟒蛇從順著柱子躥了下來呲溜一聲鑽出門去。
少勛警惕道:「小心了,蟒蛇的嗅覺很靈,它一定是聞到什麼危險的東西才會這麼緊張的!」
二叔彎腰拿起放在牆角的砍刀:「走!」
我也要跟著出去,二叔卻一把攔住我:「你別去了,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一會真打起來我們還得分神保護你,你就呆在屋裡,不管出什麼事都別出來,要是我們頂不住你就從床底下的地道逃出去。」
少勛吹了聲口哨,兩隻肥大壯碩猴子竄到我面前。
「你們保護她!」少勛丟下一句話就跟著二叔朝大門口走去。
我只得退回屋裡關上門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兩隻猴子倒也聽話,一左一右的,始終不離我半步。
大門未開,慘叫聲先響起:「哎呦卧槽,這,什麼玩意!」
接著是槍聲,隨後十幾隻猴子先後躥上牆頭跳到外面,慘叫聲此起彼伏。
稍停了片刻,二叔和少勛打開門走了出去,看著門外空地上幾個滿地打滾的男人,二叔黑著臉:「怎麼,完不成任務還想拿賞金,就打上我的主意了?」
其中一個破口大罵:「劉長雙,你這個王八蛋,就會玩陰的!有本事咱們明槍明刀的干一架!」
二叔踢了那人一腳:「明槍明刀?你們七八個人偷偷跑到山裡來,對付我們倆,還有臉說明槍明刀?」
少勛氣道:「跟他們費什麼話,看我怎麼收拾他們!」
說著他吹了聲口哨,猴子們再次一擁而上,對著地上的幾個人又抓又撓。
兩隻狗熊也晃著肥胖的身軀走了過去。
剛才說話那人求饒:「別打啦,別打啦,錯了,再也不敢了!」
少勛雙臂盤在胸前:「你們帶著刀槍來這裡的時候就不知道錯了?」
說著他轉頭對兩隻狗熊喝道:「給我撓!」
猴群撿起那群人散落在地上的武器,一鬨而散,隨後兩隻狗熊低吼一聲湊上去揚起爪子。
那人雙手抱著頭:「哎哎,別,別,求你了……劉爺,劉爺我錯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敢了!」
少勛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花皮大蟒蛇:「媽的,看給我蟒蛇打得,尾巴都爛了!今天要是不給你們點教訓,我都對不起它!」
說罷少勛一揮手:「散開!」
狗熊應聲而散,少勛伸出手,幾個黑色的小東西從他的袖管里鑽了出來。
因為隔著窗戶,我無法看清那幾個蠶豆大小的動物究竟是什麼,但很快那幾個人就痛苦地喊叫起來:「劉爺,劉爺,錯了哎……真錯了……」
二叔沖我喊道:「少嫻,把繩子拿出來!」
我知道沒有危險了,於是拿起掛在牆上的麻繩推門走了出去。
…………
「來的人不少嘛……」二叔翹著二郎腿抽了口煙,眯著眼斜斜的看著其中一人,「說吧,怎麼回事,怎麼打上我的主意了,嗯,樊海?」
那人被綁在椅子上,耷拉著腦袋,有氣無力的說:「我求您先把我身上這火蛛毒給解了,我扛不住了我……」
少勛踢他一腳:「媽的,還敢跟我講條件!」
樊海搖晃著腦袋:「我樊海長這麼大,從來沒求過誰,劉爺你也知道……可現在我,我這身上跟著了火一樣疼啊,我疼啊……」
二叔把煙頭丟在地上,踩滅:「這我知道……」
說著他轉頭對少勛說:「給他們幾個解毒,我看他們能翻出什麼花來!」
少勛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瓶子打開,湊到樊海嘴邊:「張嘴!」
樊海吃力地抬起頭,少勛捏著他的下巴,粗暴的將瓶子塞進他嘴裡。
給其他幾個人也解了火蛛毒以後,二叔斜眼看著樊海:「現在能說了吧?」
樊海點點頭;「能給我支煙嗎?」
少勛剛要發作,二叔卻一擺手:「給他。」
氣哼哼的給樊海點上煙,少勛罵道:「我今兒可是給你伺候舒服了,敢不說實話我他媽弄死你!」
樊海抽了幾口,耷拉著死魚眼:「拿走吧,我抽夠了。」
少勛從他嘴裡拿下燒了半截的香煙扔在地上:「該說了吧?」
樊海點頭:「我說……」
樊海接到賞金任務以後就帶著幾個亡命徒去南海尋找雲石海窟了。
從他掌握的資料推斷,那雲石海窟應該離菲律賓不遠,之所以一直沒被發現大概是因為其遠離主航線,周圍又布滿了暗礁,所以沒有船願意接近那一帶,而雲石海窟就在這暗礁群的腹地。
最後他們終於在雅浦島附近的海域找到了那片暗礁。
說到這裡樊海的聲音有點顫抖:「船開不進去,我們留了兩個人在船上,其他人坐著皮划艇進去,划了沒多久果然看到暗礁群腹地里的那座島,上了岸以後……」
樊海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往事:「上岸以後……我們……」
少勛不耐煩地踹他一腳:「一個大男人吞吞吐吐的,操,我看你是還是欠揍!」
二叔忙抬手制止少勛:「少勛!」
少勛嘟嘟噥噥:「這王八蛋就是他媽欠揍……」
樊海忽然仰起頭喊叫起來:「你們殺了我吧!那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劉雙,你操你姥姥!」
二叔臉色一變,站起身甩了一下手裡的棍子:「我看還是少勛說的對,你就是欠揍……」
說罷二叔一棍子敲在樊海肩膀上,沒想到樊海連哼都沒哼,腦袋一耷拉就再沒了動靜。
「裝死?」二叔又舉起棍子,「你要是再裝,我叫你真死!」
我上前抓住二叔的手臂:「二叔……」
二叔不解的看著我:「怎麼了?」
我皺眉:「恐怕不是裝的……」
少勛一瞪眼:「還能真死了?!」
我鬆開二叔,走到樊海面前蹲下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摸了摸脈搏。
隨後我站起身看著二叔:「死了……」
二叔和少勛一頭霧水:「死了?」
我點頭:「嚇死的,他有心臟病。」
二叔不信,上前檢查了一番,隨後站起身喃喃道:「怎麼就這麼寸,我操……」
說著他的目光變得陰鷙起來,緩緩朝跟隨樊海來的那幾個人看去。
那幾個人拚命搖頭:「別,別,我們沒跟他去南海,跟他去南海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劉爺,劉爺饒命啊……」
二叔眼珠一轉:「差不多都死了?那就是說除了樊海以外還有人活著?」
其中一人:「對對,還有個叫王剛的,還活著。」
少勛上前將那人提溜起來:「那王剛現在在哪兒?」
那人都快給嚇傻了:「津浦,津浦新區,綠甸園小區,我,我就只知道這麼多了……」
二叔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他們回來的時候,是我開車去機場接的……」那人被少勛提溜著,衣服都勒到肉里去了。
少勛放下他:「他們路上都說什麼了?」
那人想了想,說:「他們好像說什麼泯琴和海窟人……」
說到這裡他吧嗒了一下嘴,二叔見狀沖我使個眼色。
我心領神會,上前將那人身上的繩子解開,掏出煙遞給他一支。
那人感激的沖我笑笑:「謝謝,謝謝美女……」
我懶得理他,轉身回到二叔身後拉過一把椅子坐下,點上一支煙。
少勛不耐煩:「說正事!」
那人抽了一口煙:「他們說見到了沒有耳朵的海窟人,好像還說那座島不在海面上。後來好像抓到了一個海窟人,但又讓他逃走了,只帶回了一塊石頭。再後來他們好像是怕我聽到,就沒再說……」
二叔站起身:「就這些?」
少勛靠過去,一抖手,一隻紅黑色的蜘蛛從他袖子里鑽了出來。
那人哀求:「劉爺,我真就知道這麼多,您別難為我了……」
二叔搖頭:「你還沒告訴我樊海為什麼來找我的麻煩……」
那人一瞪眼:「您不知道?!」
「廢話,我要知道我還問你!」
「樊海說那海窟人答應他教他泯琴的曲子,但前提是他必須用您那把泯琴作交換……」
二叔若有所思:「嗯,這樣……」
片刻後他看著少勛:「你自己留下沒問題吧?」
少勛咧嘴:「要我挨個招呼這些王八蛋嗎?」
二叔:「剩下這些人留在這裡也沒用,放他們回去吧……」
那些人聞言都激動起來。
「不過……」二叔斜他們一眼,「就這麼放他們回去我也不太放心,畢竟泯琴和海窟人的秘密都被他們聽去了,指不定要打什麼歪主意,這樣小勛,你給他們挨個中個霧蟲卵……」
少勛嗯一聲,掏了下耳朵,一隻灰白色的小蟲子從他耳朵里鑽了出來。
捏著小蟲子挨個咬了他們一口,少勛側著腦袋讓小蟲子爬回耳朵里:「霧蟲,產下的卵一旦鑽進人的皮膚里,就會隨著血液流動,如果不觸髮禁忌可以當它們不存在,不過一旦觸發了,那些蟲卵就會立刻孵化,飲血食肉,在人的身體里瘋長、繁殖,只消五天時間就能把一個人吃成一具行屍走肉,並由蟲後控制宿主對周圍的人發起攻擊,將新的蟲卵送到新的宿主身上……」
說到這裡少勛陰惻惻的笑了:「也就是說,如果你們不聽話,不光是你們性命不保,連你們的親人都會跟著遭殃。」
幾人聞言同時哆嗦起來。
「我定下的禁忌就是關於泯琴和海窟人的一切,你們一點都不許說出去。」少勛哼哼一聲,「不相信的話你們大可以試試。」
放那幾個人走了以後,二叔就進屋收拾東西了。
他說我們必須得找到那個王剛並控制住他,然後讓他帶我們去雲石海窟。
不過我們不能帶上泯琴,也不能把它丟在這裡不管,現在外面一定有很多人在打泯琴的主意,只不過他們還不知道雲石海窟和泯琴之間的關聯。
少勛留下守護泯琴再好不過,有那幫「家臣」在,十個八個的普通人斷然不會是他的對手。
而且我留下還有可能會拖少勛的後腿,二叔又需要一個幫手,我就只能跟著他去了。
清晨出發,在山裡走了一天,傍晚時分我們才坐上去津浦市區的城際公交。
我們找到王剛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喝的爛醉的王剛在酣睡中被我們硬拉起來,看清是我們以後神色依舊平淡:「你們怎麼才來,泯琴帶來了嗎?」
二叔揚手就是一個耳光:「你小子,還敢玩殺人越貨的那一套?」
王剛吃了耳光,仍舊波瀾不驚:「我不這麼做你們會來找我嗎?」
二叔奇怪地皺起眉頭:「你的意思是,你故意讓樊海和那群人去山裡送死?」
王剛搖頭:「你們不至於殺人,我清楚劉少勛的手段,頂多是種了個蠱蟲什麼的……」
二叔耷拉著臉:「樊海心臟病突發,死了。」
王剛苦笑:「那也是他自作自受,我早知道會這樣……」
他的淡定讓我們心裡沒底。
王剛看看我們,點著一支煙:「你們也不用這麼看著我,我不過是想活命,那筆橫財,我是再也不敢覬覦了。」
「嗯……」二叔點頭,「接著說吧。」
王剛眯起眼睛:「我們是在暗礁群腹地中找到了石雲國,也見到了沒有耳朵的海窟人,石雲海窟究竟是什麼你們知道嗎?那是一座會移動的島,原本面積很大的,後來因為呂宋商人將那把泯琴帶走了,那海島就一直往下沉,現在海窟人只能在暗礁群用木頭搭建房子生活,一千多年來,他們從未放棄過尋找泯琴,只有找到泯琴,用他們的彈奏方法彈奏才能讓石雲國重新從海里升上來,不然再過一二十年,石雲國繼續下沉就會沉到暗礁下面去,到時候連木頭房子都無法搭建,這海窟人就真的要絕種了。
「海窟人給我們開出的條件雖然很誘人,但我們也知道你們的厲害,我一直勸樊海跟你實話實說,但他不聽,他說有刀有槍的,難道還對付不了兩個男人和一個小丫頭,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什麼的……
「你們現在就得給劉少勛打電話,讓他帶泯琴來……」
王剛說完,索性躺回床上:「我現在真的不想發什麼財了,只求這件事結束以後我能置身事外,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二叔問我:「他說的都是真的?」
我點頭:「都是真的……」
王剛懶洋洋道:「我知道這位美女會讀心術,而且我也沒必要騙你們……」
二叔:「那你說的海窟人開出的很誘人的條件是什麼?」
王剛:「一把同樣工藝的泯琴,同樣能讓聽琴人預見自己的未來,但無法讓石雲國從海里升上來,當年呂宋商人抓到那個海窟人之前他就在彈奏使石雲國上升的曲子,他彈得太投入,沒注意到商人們接近,就被抓了去,從那天起,石雲國就開始下沉了,據說只有這邊泯琴能夠阻止石雲國下沉,並把已經下沉的部分重新提升到海面上來。海窟人說如果能夠把那把琴還給他們,還有上百顆拳頭大小的南珠相贈。」
二叔又看我一眼:「都是真話?」
我點頭。
二叔掏出電話撥通:「少勛,帶著泯琴來津浦新區綠甸園小區,越快越好。」
第二天下午少勛背著一個大木盒子來了。
二叔讓王剛寫了兩個毛筆字,看完以後對我們倆說:「你們先出去,我給他彈一曲讓他看看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我們走下樓,坐在草地上抽著煙。
少勛不解:「怎麼又要我背著琴來了?」
我把事情的經過跟少勛簡單的講了一遍,聽完以後他歪著腦袋:「你確定你的讀心術不會有不靈的時候?」
我黑著臉:「怎麼,你見我失過手?」
少勛搖頭:「我倒不是那意思,我覺得,應該慎重一點,畢竟是遠渡重洋,咱們就這麼草率的……」
這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二叔的聲音在那邊響起:「你們要是沒有什麼東西放在樓上就不用上來了,咱們現在就走。」
…………
蹲在甲板上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少勛無聊的打個哈欠,隨後收起魚竿丟在一邊:「第一天看海覺得挺興奮,第二天覺得心胸開闊,第三天覺得有點單調……」
說著他點著一支煙抽了一口,揉著臉:「今天都他媽第六天了,我現在看見海就想吐……」
「二叔不是說下了飛機以後只坐四天的船就能到石雲國嗎?怎麼,這都第六天了,連個暗礁群都沒看見?」
我嘿然:「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又不是船長又不是海員……」
說著我也點上一支煙,猛地一提魚竿,將一條又肥又大的鮁魚甩了上來。
「說多少遍了,女孩子少抽點煙,你這要是處了男朋友,去人家裡,吃完飯就這麼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眯著眼抽一支,人家准以為下一刻你就要騰雲駕霧回天庭了……」少勛咧嘴。
我眉毛一挑:「誰愛怎麼以為那是他們的事,難不成我還得因為他們不喜歡我就得低眉順眼夾著尾巴做人了?」
少勛嘖嘖道:「就你這樣,我以後誰敢要你……」
我剛要給他頂回去,卻看到海平線上出現了一點綠色。
「看,那是不是石雲國?!」我忙指著那點綠色。
少勛搖頭:「都說了石雲國已經沉到海底下去了,那肯定不是……」
「那就是石雲國,不過你們看到的那點綠色是海窟人的房子,那一大片用椰樹葉子編製而成的房頂看起來確實是綠油油的……」二叔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我們身後。
少勛:「那咱們可以下船了?」
二叔嗯了一聲:「這漁船再往裡面開就會觸礁了,咱們現在換汽艇。」
汽艇上剛好能坐五個人,當地人給我們充當嚮導、翻譯以及快艇司機。
加上二叔、我、少勛還有王剛剛好五個人。
兩個小時後,快艇穿過暗礁群來到海窟人的聚居地。
將四根椰子樹榦插進海底的岩縫裡作為支撐,海窟人的木房子就建在海面上,由木板和椰子樹葉拼接而成。
我們抵達的時候海窟人就等在一片幾乎露出水面的礁石上。
海水清澈,水下的魚蝦和礁石都清晰可見。
果然,他們是沒有耳朵的,腦袋的兩側是光禿禿的。
他們皮膚黝黑,看起來和尚比亞的原住民差不多,只不過男女老少都沒有頭髮。
身著寸縷的海窟人看到少勛背後那個木箱子,立刻就意識到裡面裝的是泯琴,於是慌忙從一座房子里拿出一把同樣式的琴來,另外還有兩個海窟人從另外一間房子里抱出上百顆圓潤碩大的南珠。
二叔嘆口氣:「這海窟人當真是生性純樸善良,咱們還沒給他們泯琴……」
翻譯沖其中一個海窟人說了一句他們的語言。
那個海窟人連連點頭,隨後趟著水走到我們面前,把琴遞給二叔。
翻譯指著那個海窟人說:「這是他們族長,他說只要拿到泯琴,石雲國就會從從海底升上來。」
二叔點頭對少勛說:「把琴給他們吧……」
拿到泯琴以後,海窟人集體站在礁石上,圍著抱琴的族長手舞足蹈。
族長舉起琴用海窟人的語言喊了幾句,隨後跳入水中,朝最近的一座房子游去。
順著梯子爬到房子前面的木台上,族長坐下開始撫琴。
奇異的旋律在海面上飄散開來。
我們和海窟人都愣愣地呆在原地,靜靜聆聽著。
所有人都沉浸在醉人的旋律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海底漸漸傳來隆隆的響聲。
族長的琴聲戛然而止,站起身高聲呼喊著。
那聲音像是巫妖薩滿的咒語,又像是吟遊詩人的歌曲,穿透力極強,就像是無視耳朵穿透皮肉骨骼直達大腦一般,使得我們有種就算不用耳朵也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的錯覺。
風平浪靜的海面上轉瞬間就布滿了魚鱗般的波紋。
「礁石在升高!」二叔看了一眼腳下的礁石。
族長跳下小木屋,繼續吟唱。
隨後所有的小木屋相繼搖晃著倒下,摔在海面上,隨著海水的流動緩緩飄遠了。
不到半小時就有數十片面積超過一百平米的暗礁陸續浮出了海面。
族長還在吟唱著我們聽不懂的歌謠,聲音越來越大,其他的海窟人也加入了吟唱的行列。
歌聲在海面上飄蕩,猶如一股風暴般使得我們站立不穩。
歌聲停止,族長對翻譯說了一句話。
翻譯說我們最好現在就上船離開,不然一會兒海神醒來會將海窟人以外的人吞進腹中。
既然雙方的目的都已經達到,我們也沒必要繼續逗留了,於是坐上汽艇開始往回趕。
半路上翻譯跟我們說這群島能夠上升,其實並不是什麼法術、玄術之類的,也不依靠咒語,只不過琴聲和歌聲喚醒了一種古老的大型海洋生物——海神螺。
海神螺很大,大到我們以虎鯊、抹香鯨以及成群的海生植物為食,猶如田螺以小魚小蝦為食一般。
海窟人世代生活在海神螺的殼上,海神螺每次進食以後就會沉沉睡去,這一睡不知道要睡多少年,因為太過龐大,它沉睡的時候身體會漸漸沉到海沙裡面,所以居住在螺殼上的海窟人需要用特殊的方法喚醒海神螺。
一旦海神螺被喚醒,就會開始往海岸邊爬,這樣石雲國沉到水底的部分就會重新浮出水面。
不過海神螺脾氣不好,如果發覺海面上還有海窟族成員以外的其他人類就會瘋狂的吸收海水,將方圓幾公里範圍內的生物全部吸進肚子里。
這也是海窟人勸我們快離開的原因。
汽艇開出去幾公里後停了下來,翻譯指著海窟人所在的那片海:「看吧,很快海神螺就要吐水了,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到的……」
果然,類似蒸汽火車鳴笛般的聲音響起後,數條粗壯的水柱衝天而起。
風吹來,攜著細碎的水沫撲在我們臉上。
天邊有彩虹出現,雖然離得很遠,但我們仍能聽到海窟人的縹緲的歌聲……
那是,摒棄了雙耳,直接用靈魂才能聆聽到的歌聲……
(完)
《名妓》
國興百年,雖非復昇平舊人,然國朝待臣甚厚,養吏甚優,此士大夫一命以上,皆樂於為用,有奪爵官婦願為國朝細作,死而不旋踵,欲效罪軍,刻畫與尻尾以辨其形。
薊州地處邊境,魚龍混雜,凡屬宋,金,青塘吐蕃,西夏者,常於此地盤桓。
青樓歷來是混亂之地,壯士銷魂處,千金消散地,燕來樓作為薊州最大的青樓更是混亂不堪,三教九流,各國來使,潰兵遊俠一應俱全。
深秋八月,各國在經歷了大半年的混戰後,進入了相對安穩的對峙時期,大戰消耗的國力人力難以計數,誰也不願成為鷸蚌而讓旁人漁翁得利,所以,便出現了如今薊州短暫的平和。
然而平靜下仍舊是暗流涌動,細作間諜的互相滲入暗殺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與其說腦袋頂在項上,不如說別在褲腰帶上更合適,誰也不知道誰的腦袋什麼時候會丟在哪裡。
漢人五官精緻,皮膚細膩,婦人更是如此,因此燕來樓這座以宋國婦人為主的青樓備受那些蠻人的青睞。
蠻人粗鄙,得到姑娘後多半都是急匆匆便行苟且之事,少有附庸風雅之人,因此這樓中妓女,十之八九都是不擅琴棋,只憑著容顏艷麗和床技傲人便可伺候好那些蠻人。
不過,有粗鄙之人,自然就有風雅之人,若遇略通漢族文化,又喜好絲竹書畫的貴族,那些純粹做皮肉生意的就不夠看了,這時老鴇子就會讓平素不怎麼露面的名妓出面伺候。
花蕊姑娘自三年前到燕來樓,出面統共不過十指之數,卻是當之無愧的燕來樓花魁。
三年前花蕊姑娘初到燕來樓,初夜被拍給一位西夏貴族,賣了整整兩千兩黃金,第二日一大早那位西夏貴族便揚言兩日後要來給花蕊姑娘贖身,只是他無此艷福,當晚便橫屍於客棧,這倒是讓燕來樓的老媽媽鬆了口氣,花蕊姑娘是個可以給她賺流水長錢的主,要是一鎚子買賣給賣出去,她還真是肉疼,可當時西夏大兵壓境,西夏人見了宋人個個都是氣焰囂張,莫說那個西夏蠻子是要贖花蕊姑娘,他便是要生搶,老媽媽也毫無辦法,所幸他死了,這一茬也就沒人再提了。
今夜,一位錦衣中年文士踏入了燕來樓,進來後徑自繞過大堂,駕輕就熟的朝後院鸞鳳閣走去。
鸞鳳閣中,花蕊正在梳妝,她容顏清麗,腮如新荔,鼻膩鵝脂,雖生在這風塵之地,卻氣質清冷,再加上近三年在燕來樓學習如何伺候男人,眉眼中水波盈盈,無怪多少顯貴一擲千金只為一親芳澤。
中年文士行至鸞鳳閣,三長三短輕叩房門,房中花蕊姑娘聽到敲門聲,眼神好似一亮,照著鏡子輕輕撫了撫頭上本就一點不歪的步搖,輕移蓮步,似穩卻急的走到房門前,開了房門。
房門開後,中年文士看到了一張宜嗔宜喜的俏臉,花蕊嘴唇微掀輕聲道:「你來了,快進來。」
說罷欠開身子,讓文士進來,文士點點頭,邁步進了房中。
輕輕闔上房門,花蕊轉過身子正待問他為何今天才來,那文士卻已開了口,沉聲道:「自寧令哥和李元昊父子相殘,李元昊身死,沒藏訛龐專權,西夏已然勢微,青塘角廝羅老而不死,青宜結鬼章勇猛過人,再有十年必是我大宋勁敵,然而目前尚還是疥蘚之疾,倒是金國,四皇子完顏宗弼即位,兵強馬壯,如今便是我大宋的心腹之患啊。」
花蕊輕嘆口氣,將衝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輕聲道:「不知要奴家如何效勞?」
中年文士道:「五日後完顏宗望要到薊州,他生性風流,屆時必來燕來樓瀟洒,你可從他身上挖出些有用的東西。」
花蕊眼神微黯,淡淡道:「卑職知道了。」
文士嘆口氣道:「你三年內已完成六轉軍功,此次若事情再成,湊足九轉,屆時康氏滿門必受你蔭澤,翻了奴身也不是不可能的。」
花蕊淡淡一笑:「是啊,賤犯如今尻上已是飛狐,再有三轉便該是飛熊了。」
中年文士聽她言辭頗為諷刺,對自己的稱呼也由奴家到卑職再到賤犯,一連三變,一次貶低甚過一次,抿了抿嘴角輕聲道:「靜兒,國事為大,切不可心存怨懟,妄自菲薄。」
花蕊淡淡道:「我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會做好這次事的。」
最近要寫一個女間諜被殺的案子,看到錢爹這個問題就不請自來,先把這個女間諜的霸氣故事寫寫。
內里歷史人物確有其人,但是年代打亂了,不算是嚴格的歷史小說,不用計較。
老是坑。其實我也很無奈。
另這個故事裡唐僧也挺霸氣,姑且可以看看。如何以[從此世間再無齊天大聖孫悟空]為開頭寫一段故事? - 扶桑的回答 - 知乎
有一天朴樹的經紀人對朴樹說,周六有個老師想採訪你。朴樹回應,我下周六有病。
孤獨的詩人永遠的少年。高傲的誠懇著
擰巴的執著著
雪中悍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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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罡
李淳罡願世間心誠劍士人人會兩袖青蛇。
李淳罡願天下驚艷后輩人人可劍開天門。
世人不知何所求,那襲青衫放聲笑:天不生我李淳罡,劍道萬古如長夜!
老劍神眼神恍惚,望著一臉懊惱的徐小子,再看向嫣然一笑的姜丫頭。
當年江山偶遇,他飛劍橫江,吟詩而渡,她便趴在船欄上,一模一樣如此的笑臉。
那年,正是最年輕最耀眼的劍道天才李淳罡最意氣風發的時分,也是那位痴痴女子最天真最無邪的年紀。
擦肩而過,他只求仙劍大道,並不挂念,她卻傻傻挂念了一生一世。
老劍神默念當年那首詩。
我當鍛就三千鋒,一日開匣玉龍嗥。手中氣概冰三尺,石上神意蛇一條。
老劍神伸出獨臂,輕聲道:「徐鳳年,借老夫一劍,一劍而已。」
徐鳳年愕然。
李淳罡呢喃道:「欠了一劍。」
徐鳳年一咬牙,抽出綉冬,丟向江面上方,像是要拋給那百丈外的小舟青衫。
面朝姜泥的老劍神最後望了一眼她,當日說這個徐小子嘴裡的小泥人神似北涼王妃,其實不盡然,她更像是那個喜穿綠衫的丫頭。
李淳罡笑了一笑,只有滄桑,倒著飄出船頭,仰首豪邁大笑道:「小綠袍兒,且看李淳罡這一劍。橫眉豎立語如雷,燕子江中惡蛟肥。仗劍當空一劍去,一更別我二更回!」
背對扁舟青衫劍冠以及那柄綉冬刀,沒了神兵木馬牛,更沒了年輕時玉樹臨風,只剩一臂的老人握住了不是劍的綉冬,轉身僅是輕描淡寫一招一劍。
齊玄幀說我以劍力證道,不如天道,走錯了大道。你卻說受了一劍便夠了。
我李淳罡要甚天道?!
一劍足矣!
初始無人看見這一劍的風采,只覺得索然無味,江面寂靜。
可那青衫龍王卻顧不上小舟,激射遠遁。
瞬間。
大江被轟隆隆劈開,直達兩百丈。
這般傳說中的陸地劍仙一劍,世間真有蛟龍,也要被當場斬殺!
她不起身,徐鳳年便一直撐著傘。
老劍神李淳罡望向這一幕,瞪大眼睛。
隨即眼中黯然落寞緬懷追憶皆有。
那一年背負那女子上斬魔台,一樣是大雨天氣,一樣是撐傘。
世人不知這位劍神當年被齊玄幀所誤,木馬牛被折並不算什麼,只剩獨臂也不算什麼,這都不是李淳罡境界大跌的根由,哪怕在聽潮亭下被困二十年,李淳罡也不曾走出那個自己的畫地為牢。
原本與世已是無敵,與己又當如何?
李淳罡想起她臨終時的容顏,當時她已說不出一個字,可今日想來,不就是那不悔兩字嗎?!
李淳罡走到大雪坪崖畔,身後是一如他與綠袍女子場景的撐傘男女。
她被一劍洞穿心胸時,曾慘白笑言:「天不生你李淳罡,很無趣呢。」
李淳罡大聲道:「劍來!」
徽山所有劍士的數百佩劍一齊出鞘,向大雪坪飛來。
龍虎山道士各式千柄桃木劍一概出鞘,浩浩蕩蕩飛向牯牛大崗。
兩撥飛劍。
遮天蔽日。
這一日,劍神李淳罡再入陸地劍仙境界。
羊皮裘老頭兒來到一座頹敗黃泥屋子前,屋前有一方早已無水的水塘。
年輕時下山行走江湖,曾在集市購得一條青魚一條紅鯉,放生養在房前小塘。當初極為自負,以為在江湖逗留不過半年,就要於世無敵,也就會無趣而回。
刺傷你以後,去過斬魔台,帶你骨灰返鄉,才見房屋殘破。池水乾枯,荷葉皆枯,塘中兩尾青紅亦不知所蹤。
李淳罡沿著雜草叢生的山路登山,山頂是他練劍處,山巔峰巒好似被劍仙當中劈去填海,山坪上酒就突兀樹起了一道光滑峭壁。
李淳罡來到山坪,蹲在一座荒蕪墳墓前,拔去雜草,墓碑無字,只留下一柄年輕時候的無名劍,與她相伴。
這個羊皮裘老頭兒望向山壁,笑道:「我李淳罡豈能腐朽老死,豈能有提不起劍的那一天?又怎願舍你而飛升?天底下還有比做神仙更無趣的事情嗎?」
老人回首看了眼孤小墳塋,柔聲道:「世間劍士獨我李淳罡一人,世間名劍獨我木馬牛一柄,這是李淳罡三十歲前的劍道。」
「再以後,如你所願,如齊玄幀老傢伙所想,山不來就我,我不去就山。有山在前攔去路,我就為後來人開山。這便是李淳罡的劍道了!」
「綠袍兒,看這一劍如何?」
李淳罡拔起那柄半百年不曾出鞘的古劍,輕輕一劍,劈開了整座峭壁。
李淳罡抬頭,朗聲道:「鄧太阿,借你一劍,可敢接下?!」
有聲音從九天雲霄如雷傳來,「鄧太阿有何不敢?謝李淳罡為吾輩劍道開山!」
輕輕一拋。
這一劍開天而去。
羊皮裘老頭兒拋劍以後,不去看仙人一劍開山峰的壯闊場景,只是坐在墳前。
一輩子都不曾與女子說過半句情話的老人細語呢喃,只是說與她聽。
天色漸暗,羊皮裘老頭兒視線模糊,如垂暮老人犯困,打起了瞌睡。
有些吃力地睜開眼睛,望見一襲綠袍小跑而來。
他輕聲道:「綠袍兒。」
綠衣怯生生站在他身前,輕聲道:「我叫綠魚兒。」
獨臂老人已是人之將死,合起眼皮,仍是顫抖著舉起手,「綠袍兒?」
這一襲小綠衣不知為何,靈犀所致,伸出小手,握住老人,點頭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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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牛的
徐鳳年眼拙,沒看出門道,只是轉身死死盯著這個當年讓姐姐抱憾離開北涼的騎牛道士,陰沉問道:「洪洗象,你為何不肯下山,走過那玄武當興的牌坊?!」
武當道教千年歷史上最年輕的祖師爺咧嘴笑了笑,一臉沒風範的羞赧,開口道:「五歲上山,八歲學了點讖緯皮毛,師父要我每日一小算一月一中算一年一大算,算何時能下山,何時需要在山上閉關,可自打我學了這學問,就沒一天不需要閉關的。」
徐鳳年哪裡會當真,譏笑道:「據說你師父臨終前專門給你定了條規矩,不成為天下第一,就不能下山?那你這輩子看來是都不用下山了。」
有個出塵名字的道士依然束手入袖,八風不動,呵呵笑道:「天下第一不假,可吃飯最多,讀書最多,都是第一,很多的,師父又沒說是武功第一,總有我下山的一天。」
徐鳳年艱難起身,視線投望江南方向,輕輕道:「可那時候,人都老了。再見面,白髮見白髮,有用嗎?」
洪洗象合上眼睛,沒有說話。
徐鳳年長呼出一口氣,冷哼一聲,走出祭壇,與道士擦肩而過的時候微微駐足,問道:「你覺得我姐,如何?」
自打記事起就在這琉璃世界裡捧黃庭倒騎牛看雲捲雲舒的道士,輕輕道:「最好。」
宋知命記起許多年前一件小事,打趣道:「小師弟,這一年時間你可沒少跟世子殿下套近乎,怎麼,捨不得那姓徐的紅衣姑娘?如果沒有記錯,當年那女娃娃在大雪天裹了一身大紅上山,你眼睛都看直了。」
洪洗象苦笑道:「三師兄,連你都來!現在就只剩下小王師兄沒笑話我了。那時候我才十四歲,懂什麼。」
宋知命笑問道:「你今年幾歲?」
從不記這個的洪洗象很用心掐指算了算,「二十四?二十五?」
宋知命玩味笑道:「那你倒是記得清楚是十四歲見到那女孩?」
洪洗象不說話了,繼續對著天空發獃。
七十二峰朝大頂,
二十四澗水長流,
其中最長一條飛流直下的瀑布猶如神助,低端被掀起拉直,
通向毗鄰那座唯有一名年輕道人修習天道的小蓮花峰,瀑布如一條白練橫貫長空,數萬香客見到此景,彷彿置身仙境,更加寂靜無聲,偌大一座武當山,幾乎落針可聞水起作橋為誰橫?
齊仙俠親眼見到古劍連鞘飛出太虛宮,尾隨其後,沿著懸掛兩峰峰頂水橋奔掠向小蓮花峰,看到騎牛的怔怔靠著龜駝碑,喃喃自語:
「今日解簽,宜下江南」
「你就是徐脂虎?」一道陰沉嗓音傳入耳中。
二喬怒而抬頭,循著聲音抬頭望去,看到一名年輕男子蹲在報國寺牆頭上,背了一柄長刀。
徐脂虎伸手將不知世事險惡的丫鬟攬到身後,平靜問道:「找我何事?」
刀客咧嘴獰笑道:「在下袁庭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與你那世子殿下的弟弟有些恩怨,再說了,拿人好處替人辦事,若非如此,袁某也不至於跑到這江南道與你一個寡婦過意不去。」
徐脂虎沉下臉,並不慌張。從徽山一路奔赴江南道的袁庭山哈哈笑道:「外頭盧府侍衛都給我劈死,報國寺幾個禿驢不識趣,也一併砍殺去西天見了佛祖,說實話,如今江南道上也就棠溪劍仙能與袁某一戰,可惜去了京城,徐脂虎,別說你是在報國寺,就是在盧府,袁某也能從大門口一路殺到你跟前!」
徐脂虎冷笑道:「要殺便殺,跟個娘們似的嘮叨什麼?」
袁庭山絲毫不怒,很好奇盯著這位尤物寡婦,嘖嘖道:「以往袁某殺人,的確不與那些將死之人廢話半句,只是你不同,來頭有趣,隨便給一刀香消玉殞了去,著實有些可惜。」
徐脂虎問道:「此話怎講?」
袁庭山歪了歪腦袋,伸出一隻滴血的手臂,笑道:「你不怕死?你若是依仗著北涼娘家那名來暗中保護你的死士,那袁某不妨告訴你,那位兄弟也死了,約莫是有些年數沒幹大買賣,有些生疏,否則袁某恐怕得遲些才能入報國寺。徐脂虎,現在你怕死了嗎?」
徐脂虎慘然一笑,問道:「身後這小女孩,你如何處置?」
袁庭山直截了當道:「自然是一刀的事情,袁某沒那憐香惜玉的癖好。」
徐脂虎轉頭看去,丫鬟二喬天真笑道:「小姐,二喬怕疼,但不怕死。」
徐脂虎閉眼道:「你動手。」袁庭山站起身,立於牆頭,臉色猙獰,緩慢拔刀。
「你敢?!」
有言語伴隨古劍清鳴聲呼嘯而至。
有一劍,由千里外武當山而來。
落於徐脂虎身前。
黃鶴駕臨江南湖亭郡,一名年輕道士如流星墜落,瞬間來到報國寺院中。
饒是心智堅韌不拔如袁庭山,才躍下城牆,也頓時目瞪口呆,一柄飛劍詭異懸在空中,再有一個歲數不大的道士出現眼前,這道人卻是行事更加匪夷所思,遙望東南,怒道:「趙黃巢,信不信洪洗象一劍斬斷你趙氏氣運!」
古劍瞬間消失不見。
龍虎山山門前,先有一劍鞘從九天雲霄直墜大地。
再有古劍飛來,恰巧回歸劍鞘。古劍入鞘時,整座龍虎山轟然震動。
繼而不見仙人蹤影,卻有仙人傳聲而來:「趙黃巢,信不信洪洗象一劍斬斷你趙氏氣運!」
龍池氣運蓮,剎那間枯萎九朵!天師府祠堂,眾多供奉百年千年的祖師爺牌位跌落於地。
龍虎山一名中年道人怒極,望向斬魔台:「洪洗象,不管你是呂洞玄投胎還是齊玄幀轉世,如此逆天行徑,就不怕天劫臨頭?!」
仙人再度言語如九霄天雷降落在斬魔台,遙遙傳來:「修道七百年寒暑,區區天劫能奈我何?!」
報國寺中,那年輕道士尚未出手,袁庭山便已是七竅流血,咬牙以後背撞破牆壁,一退再退,肝膽欲裂。
安然無恙的小丫鬟二喬,扯了扯身前女子的袖子,茫然道:「小姐,是天上來的神仙嗎?」
徐脂虎紅著眼睛,別過頭,不去看那位生平第一次動怒的年輕師叔祖,好似小女子賭氣道:「什麼神仙,武當山來的臭道士。」
騎鶴下江南的年輕道士口口聲聲連那天劫都不屑,只是這會兒竟然露出讓丫鬟二喬疑惑的局促不安,一隻大黃鶴停在院中,吹落桂子無數。
始終撇過頭的徐脂虎沉聲問道:「你來江南作甚?」
二喬只看到那道士紅著臉,欲言又止。
她心想這位神仙道長是不是臉皮也太薄了?
徐脂虎緩緩轉頭,問道:「你到底是誰?」
一直被寄予厚望去肩扛天道的年輕道士羞赧嚅喏道:「洪洗象啊。」
徐脂虎重複問道:「你來做什麼?」
年輕道士壯著膽子說道:「那年在蓮花峰,你說你想騎鶴。」
她轉過身,背對著這個膽小鬼。
這個放言要斬斷趙氏王朝氣運的道人,深呼吸一口,笑道:「徐脂虎,我喜歡你。」
「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經喜歡你七百年。」
「所以這世上再沒有人比我喜歡你更久了。」
「下輩子,我還喜歡你。」
丫鬟二喬眨巴眨巴水靈眸子,小腦袋一團漿糊,只看到小姐捂著嘴哭哭笑笑的,就更不懂了,唉,看來小姐說自己年紀小不懂事是真的呀。年輕道士伸出手,輕聲道:「你想去哪裡,我陪你。」
這一日,武當年輕掌教騎鶴至江南,與徐脂虎騎鶴遠離江湖。
仙人騎鶴下江南,
才入江湖,便出江湖。
年輕道士與紅衣女子肩並肩坐在龜駝碑底座邊緣,她搖晃著腳,她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望著雲海中的七十二峰,哀傷道:「騎牛的,可能我沒辦法陪你一起變老啦。」
那年他十四歲時,兩人初遇。
江南重逢後,她深知自己活不長久,可當她騎上黃鶴,只覺得此生便再沒有遺憾了。
他帶她游遍了天下南北。
她見他沒有動靜,皺了皺鼻子扭頭,敲了敲他的腦袋,問道:「怎麼,還傻乎乎等下輩子找我嗎?你傻啊,不累嗎?」年輕道士想了想,只是搖頭。
她一下子紅了眼睛,咬著嘴唇問道:「你打算再等我了嗎?」
騎牛的年輕掌教伸手揉了揉女子臉頰,擦去淚水,眼神溫暖道:「如果我說讓你等我三百年,你願意等嗎?」
她毫不猶豫道:「你等了我七百年,換我等你三百年,當然可以啊。」
再相逢後僅限於牽手的年輕道士壯起膽子,輕輕抱住她,笑道:「好。」
她環住他脖子,呢喃道:「真是個膽小鬼。」
他問道:「真的不去看一看大將軍與世子殿下了?」
她笑著搖頭:「不看,怕他們傷心。怕他們流眼淚。」
年輕道士深呼吸一口,等女子依偎在他懷中,那柄橫放在龜駝碑邊緣的所謂呂祖佩劍出鞘,衝天而起,朝天穹激射而去,彷彿要直達天庭才罷休。
九天之雲滾滾下垂。
整座武當山紫氣浩蕩。
他朗聲道「貧道五百年前散人呂洞玄,五十年前龍虎山齊玄幀,如今武當洪洗象,已修得七百年功德。貧道立誓,願為天地正道再修三百年!只求天地開一線,讓徐脂虎飛升!」
年輕道士聲如洪鐘,響徹天地間。
「求徐脂虎乘鶴飛升!」
黃鶴齊鳴。
有一襲紅衣騎鶴入天門。
呂祖轉世的年輕道士盤膝坐下,望著註定要兵解自己的那下墜一劍,笑著合上眼睛。
有一虹在劍落後,在年輕道士頭頂生出,橫跨大小蓮花峰,絢爛無雙。
千年修行,只求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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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驍
徐驍一塊一塊靈位指點過去,嗓音沙啞,聲聲平淡,處處驚雷。
徐鳳年渾身顫抖。
徐驍瘸著站起身,挺直了腰板,望著一層一層堆積上去的靈位,冷笑道:「鳳年,等你出了北涼,爹便要去一趟京城,我倒要看看,誰敢要我的命!他們那點氣力,可提不起人屠徐驍的項上人頭!」
老先生感慨道:「高居書樓說太平,總以為自己只要走出去,就可以經世濟民,挽狂瀾於既倒,搞得治政平天下就跟寫幾個字一樣信手拈來,危害不下於藩鎮割據。
這話是碧眼兒在御前親口說的,身為狀元及第的讀書人,能說出這樣的道理,可見當個首輔,很合時宜。
難怪張巨鹿可以跟大將軍當對手。嘿,大將軍,咱們可都離題萬里了。」
徐驍繼續指向地圖,笑道:「我跟先生想法不一樣,龍象軍這次赴北,不光仗要打,還得打硬仗,撿軟柿子捏,不是我北涼軍的脾氣。先生擔憂龍象軍打贏了仗,南朝那幫得了富貴就忘宗背祖的士子會更加仇恨北涼,其實在我看來,要是北涼鐵騎不給他們長長記性,那些年少時跟著父輩北逃然後新冒尖的南朝新貴,尾巴早就翹到天上去了,就得狠狠抽打一番,才知道什麼叫怕,我就是要他們怕到骨子裡去。這些兔崽子,根子跟當初的春秋讀書人一樣,都記打不記好。所以這一次龍象軍,第一個要死磕的軍鎮就是龍腰州戰力排在第一的瓦築,接下來其餘軍鎮,君子館,離谷,茂隆,都是硬骨頭,不在一條線上,龍象軍就偏要繞道疾行,一個一個吃過去。」
老先生憂心感慨道:「可是龍象軍才一萬啊。不計算沿線兵馬,光是五鎮兵力就有精銳甲士六萬。還得跟兩位北莽大將軍面對面,行嗎?一萬龍象軍,撤得回來多少人?」
徐驍打了個哈哈,「忘了跟先生說了,咱們北涼的大雪龍騎軍,也馬上要出發了。」
北涼鐵騎甲天下,大雪龍騎雄北涼!
老先生在這大夏天的,像是感到了涼意,摟了摟袖子。
他喃喃自語道:「可這不就意味著要真打起來了嗎?不妥啊,委實不妥啊。」
徐驍一隻手掌按在地圖上,說了一句話,「我兒子在那裡,這個理由夠不夠?」
「年兒,爹把你二姐和黃蠻兒都交給你照顧,還有咱們徐家,咱們徐家的三十萬鐵騎,以後就都得你一個人扛著了。你會很累的,別怪爹讓你接下這份擔子啊。」
年輕背影點了點頭。
黃蠻兒抬起手臂,遮住臉龐,輕聲嗚咽。
當老人說出今晚也是這輩子最後一句話後,徐渭熊撲出輪椅,嚎啕大哭。
年輕背影仰起頭。
背對姐弟二人的他只是張大嘴巴,哭卻無聲,生怕吵到了閉上眼睛的老人。
老人最後是說:「爹睡會兒。」
徐鳳年沒有急著下山,而是夜宿於小蓮花峰頂,陸丞燕陪著他在龜馱碑那邊坐了會兒就先去睡覺。
第二天她醒來時,不知自己是否做了個夢,她似乎在昨夜迷迷糊糊看到了一幅場景,卻不敢確定。
她睜眼後,看著坐在床邊的徐鳳年,後者笑意溫暖,但是沒有給出答案。
那一夜。
一對父子並肩而立。
老人雙手攏袖,背微微駝。
老人看著北涼疆域。還年輕的年輕人微笑道:「爹,我才知道,沒了你,這天下就是山中無老虎了。」
老人只是牛頭不對馬嘴地答了一句,「扛不住的話,別硬扛,爹以前只說了半句話,天底下沒有誰的兒子不能死的道理。後半句是,但天底下同樣也沒有誰的兒子必須死的道理。」
徐鳳年搖頭道:「我這個北涼王,不是為趙家天子守國門,也不是為中原百姓鎮守西北。爹你也說過,以前娘在哪裡,就是你徐驍的家在哪裡,後來是我們子女在哪裡,你的家是哪裡。那麼對我徐鳳年來說,爹娘的墳在哪裡,我的家就在哪裡!我怕死,但真要有死的那天,唯獨不怕死在北涼!」
老人伸手指向遠方,朗聲大笑道:「這大好山河,我徐驍帶著麾下鐵騎踏遍了春秋九國!小年,最後替爹去北莽走一遭?」
徐鳳年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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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煌煌北涼鎮靈歌
(出自雪中悍刀行吧id 殺盡千萬乃為雄 的一位吧友補續,然後,他說 東極青華 是他比較正式的稱呼,為了防止誤會我兩個稱呼都貼上,然後_(:_」∠)_膜拜,最後, 東極青華說轉載標註補續就好,所以,我就沒去問,最後的最後,侵刪)
北涼參差百萬戶
其中多少鐵衣裹枯骨
功名付與酒一壺
試問帝王將相幾抔土
山上走兔林間睡狐
氣吞萬里如虎
珍珠十斛紅泥火爐
素手蠻腰成孤
十萬弓弩射殺無數
百萬頭顱滾落在路
好男兒莫要說那天下英雄入了吾谷
小娘子莫要將那愛慕思量深藏在腹
來來來試聽誰在敲美人鼓吳家有女穿縞素
來來來試看誰是陽間人屠徐字王旗在逐鹿
來來來試問誰與我共江湖綠袍青衫去酆都
來來來試笑誰畫玉京尊符人間久不見真武
太安城中九五尊前大涼龍雀美人曾舞
清涼山下聽潮閣上守鎮西北人屠橫目
天下悍勇只一石八斗北涼收於庫
言我蠻狄畏我虎敢譏敢笑不敢觸
世人問我驕兵與悍卒世人言我窮兵且黷武
獨御北莽十三州曾扶離陽成共主
春秋九國一國功成八國奴
十大門閥不重社稷重宗族
揮干戚伐神木馬蹄直踏北漢都兵鋒斜指刑丘處大魏南唐盡虛無
斬劍皇毀命途孤軍一開鐵索落九龍壁碎亡西蜀六國國祚皆朽木
西壘壁前動魚鼓襄樊城中萬鬼哭
風雨如晦景河役大凰宮內絕大楚
春秋曾巍巍春秋已頹頹
王侯將相大柱國不過虛名與利祿
離陽北涼與北莽狗屠驢販賊盜奴
萬世千秋不過人屠罵名
生前身後無懼罄竹難書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孤獨
千秋萬古
吳家女遼東卒
鐵馬金戈霸業雄途
君臣死國門劍客老江湖
冢間鐵衣枯骨人世巍巍浮屠
逃不過美人遲暮避不開英雄末路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天人敕令劍仙橫顧
凄凄青史毀譽憑誰書 煌煌鎮靈北涼永不負
玄武當興慧劍但問情愫大秦千年悍刀不論沉浮
嗚呼愧何如之
兩遼袍澤六百墓血流成河春秋路
輾轉征伐三萬里死戰不退北涼卒
涼刀斬落幾豪閥涼馬踏破一江湖
涼人埋骨三十州涼王屠盡百萬戶
嗚呼怒何如之
太安城內論太安龍虎山前按龍虎
紫禁山莊化丘墟上陰學宮成遲暮
野豺自此成家犬書生往後擁鐵骨
誰哭殿前十四騎誰見百戰殆老卒
噓唏思何如之
此生不曾悔當初卿離劍冢我離孤
青燈黃線縫布鞋紅顏綠蟻贈玉鐲
虎熊鳳年龍象子王妃劍仙洛神賦
一去沽酒不見歸生離死別陰陽路
曾夢年少把臂游又見白衣親擂鼓
黃泉碧落無覓處意冷心灰徒悲呼
此劍掃平天下不平事遇不平自太平
此劍無愧世間有愧人殺有愧方無愧
孤獨
千秋萬古
吳家女遼東卒
鐵馬金戈霸業雄途
君臣死國門劍客老江湖
冢間鐵衣枯骨人世巍巍浮屠
逃不過美人遲暮避不開英雄末路
菩薩低眉金剛怒目天人敕令劍仙橫顧
凄凄青史毀譽憑誰書 煌煌鎮靈北涼永不負
玄武當興慧劍但問情愫大秦千年悍刀不論沉浮
誰道涼州盡匹夫興亡墓睥睨廟堂幾酸儒
誰言邊塞無風骨慷慨處天下雄文不足書
烏鴉欄鐵浮屠大雪龍騎鋒鏑嗚
龍象力虎熊怒鳳鳴聲絕留青書
掩古卷心意已成枯
憶舊人豪烈憑誰賦
徐驍生當作人傑
徐驍死亦為鬼雄
笑去酆都招舊部
旌旗百萬斬閻羅
就寫這麼多吧,還有好多沒寫,但是,雪中霸氣的人物霸氣的故事太多了,儒聖軒轅敬城,鄧太阿,柿子,洛陽,太多太多,所以,就寫到這吧。
小二 上酒
謝@錢品聚邀。
昔日寫的舊文,剛好切題,且拋磚引玉。
《劍客》三篇之《威道劍道:泰阿》
1
「寧入黃泉斗閻羅,莫闖蜀中惹唐郎。」
這句蜀地小兒都會吟唱的歌謠,幾乎和唐家堡的歷史一樣悠久。
也許唐家堡在拳腳功夫上比不上少林武當,刀劍技藝上比不上華山青城,槍棍本事上也比不上峨眉崆峒,但是,你如果問最令人聞風喪膽的門派是哪個,一百個人里會有一百個人回答你——唐家堡。
江湖上曾經出現過許多牛逼的人物,自然也有不少狂妄的瘋子,他們敢一人一劍闖少室山銅人陣,也敢去留肝膽襲峨眉山大金頂,但就是唯獨不敢靠近蜀中唐家堡的方圓百里。
這些人不怕天下武宗的銅人陣,不怕巴蜀無雙的峨眉棍,自然也不會怕唐門的暗器和毒藥,哪怕這暗器聽風也辨不了器,這毒藥可以讓一座活城變成一片鬼獄。
他們懼怕的是比暴雨梨花針更恐怖的暗器,比長相思更要命的毒藥——人心。
一顆睚眥必報,不死不休的心。
人們往往對豺狼虎豹心懷畏懼,繞道而行便可逃過一命,但是面對那躲在陰影中潛藏的,冷不丁出沒的毒蛇呢,只能時時刻刻的提心弔膽。
唐家堡的人便是那天下公認最毒也是最狠的一群毒蛇。
得罪了唐家堡的人,縱使你武功天下第一又何妨,每天吃飯之前,都得檢查一下這飯里有沒有藏著索魂追命的毒蟲,坐下來休息的時候,都得花些功夫看看板凳中有沒有藏著細微不可見的細針,那針上自然也有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毒。
你能苟延殘喘活過一年,兩年,十年,但你絕對會瘋。
天下最具有威名的武器是什麼?探花的小李飛刀?孔雀山莊的孔雀翎?不不不,是唐門人的心,不死不休,至死方休。
2
唐家堡的唐十八就有著這樣一把令人聞風喪膽的武器,或者說,他自己本身就是這樣一把武器。特別是當他潛伏三年,一夜之間將仇家點蒼派八十餘名高手毒死之後,江湖中便再沒有人不知曉這件絕世殺器的威名。
唐十八對於自己在江湖上建立的威名很是滿意,也很是珍惜。他很清楚威名這東西虛無縹緲,但無數人都對它趨之若鶩的原因。
一月前,廣武鏢局的總鏢頭便是因為這個原因帶了萬兩白銀來唐家堡,求得便是自己的一句話,這趟鏢唐十八罩著,有了這句話,他走得這趟價值五十萬兩的鏢便可安枕無憂。
半月前,江南如意樓的樓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帶了陳年佳釀三千壇來唐家堡,為的也是自己的一句話,如意樓的生意唐十八保著,有了這句話,他在江南的生意沒人敢給他搗亂。
這就是威名的好處,它既能給你換來銀錢萬貫,也可給你帶來佳人美酒。
所以,當有人冒犯他的威名的時候,唐十八絕不會手軟,因為這是在砸他的招牌和飯碗。
無論那個人是誰,哪怕是「江南三傑」之一的太湖劍客也不行。
他前幾日得到消息,廣武鏢局所護送的那滿清五十萬軍餉,被太湖義軍給劫了,而江南如意樓的招牌也被太湖劍客的泰阿劍給挑翻了,原因就是如意樓這些年逼良為娼,事情做得不講究,壞了道上的規矩。
唐十八不管什麼反清復明愛國情懷,也顧不上壞了江湖道義,他只知道,他的威名不能壞,他的規矩不能破。
所以他東出蜀地,來到了這煙花三月的江南,來到了太湖河畔,來找這太湖義軍的領袖,「一劍傾江南」的太湖劍客吳易,殺了他,重振自己的威名。
3
江南的夜,與蜀地的千家閉戶,漆黑靜謐不同,一片燈火輝煌,籠紅柳綠。
太湖河畔,唐十八穿過一條條煙花巷陌,琴鳴鶯語不絕於耳,他的心依如止水。
他明白,只有保持一顆平靜的心,拿暗器的手才會穩,才能奪人性命索人魂魄,才能繼續在這紅塵之中走下去。
所以,自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讓自己的心有機會亂過。
十里煙花巷陌之後,是繁華落幕,一條寂靜的大街,一家破舊的酒樓,一根三丈的高的旗杆,旗杆上掛著兩個紅燈籠,燈籠上寫著大大的酒字。
唐十八看了一眼這龍飛鳳舞的酒字,眉頭輕輕微揚,舔了舔干薄的嘴唇,邁著穩健的步子走進了破舊的酒樓。
酒樓里的生意並不好,本是吃晚飯的時辰,酒樓里除了一位老得不成樣子的老掌柜在櫃檯上打著哈欠以外,就只有一位客人。
客人是位中年文士,身量不高,正在自斟自飲,一身廉價的粗衣麻鞋,但行止之間自然而然帶出的威嚴還是顯示了其並不廉價的身份。
唐十八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幾步走到中年文士的桌子前便坐了下來,然後也不言語,就是用手托著頭端詳起中年文士擺在桌上的劍起來。
唐十八不言語,中年文士也沒有言語,甚至連看都沒有多看這個擅自坐到自己桌位上的年輕人,他彷彿對一切都已經失去了興趣,還是自顧自地自酌自飲。
唐十八端詳桌上的劍許久,才抬起頭看向中年文士,輕嘆道,「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好劍。」
中年文士好似完全沒有聽見唐十八的話,只是把盛滿酒的酒杯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一絲陶醉,然後"咕哪"一聲把酒吸到了肚子里。
唐十八沒有在意中年文士的反應,繼續自顧自地說道:「江南三傑,名動天下,復社諸葛,神機妙算,江左靈首,筆劍風流,太湖劍客,更是一劍傾城,小生雖身處西蜀,但對這三位英豪也是心生嚮往,今日能有幸見到三傑之一,也算不負此番東行了。」
中年文士搖了搖醉熏的腦袋,看了唐十八一眼,緩緩說道:「劍本是好劍,人本是好人,而你的手,今日一見也是雙好手。」
「哦?」唐十八露出一絲好奇之色。
中年文士一手把玩著手中的酒杯,笑道:「食指中指一般長,這是多年苦練暗器才能練出來的,普通人練出來的時候兩指都會磨出大量的老繭,而你的這雙手,手指纖細光滑得簡直有點不像話,這不是一雙好手是什麼?」
「聽你這麼一說,我的手的確是一雙好手,看樣子,吳易先生已經猜出我是誰了。」唐十八看著中年文士,面色漸漸冰冷。
太湖劍客吳易面色如常,輕聲嘆道,「天下能有這麼一雙手的人,除了蜀中唐十八,恐怕沒有第二人了,不是么。」
4
唐十八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誰,想必也已經知道我來此地的原因,你派人劫了廣武鏢局的鏢,又親自砸了如意樓的招牌,人在江湖,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不是么?」
吳易笑道:「你說的沒錯,出來混的是遲早要還的,所以廣武鏢局和如意樓還了他們欠下的債。」
唐十八冷冷地看向吳易,道:「而你欠下的債呢?」
吳易搖了搖頭:「我不記得我何時欠下過別人的債。」
唐十八道:「你打了廣武鏢局和如意樓的臉,也就等於打了我唐十八的臉,你毀了我的威,自然欠我一個說法。」
吳易道:「那你打算怎麼向我討要這個說法?」
唐十八笑了笑:「自然用你的命來重振我的名,殺了你一人,想必比當初滅了點蒼滿門更有威懾。」
吳易淡淡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出手?」
唐十八笑道:「我在等。」
吳易道:「等什麼?」
唐十八道:「一般人聽到我的名字,便早已經嚇得滾走,這家酒樓一個普通的掌柜,居然到現在還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那兒,我實在很好奇他的功夫到底怎麼樣,我在等他出手。」
櫃檯上的老掌柜此刻理了理灰白的頭髮和鬍鬚,眨了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緩緩道:「客人說笑了,老朽只是個賣酒的,哪裡會功夫,更別說動手了。」
唐十八愣住了:「哦,你不會功夫?」
老掌柜點了點頭。
唐十八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走,你不怕我?」
老掌柜笑道:「唐家堡威名赫赫,怎麼可能不怕,只不過今天有一位更有威名的人在老朽店裡,老朽自然無需害怕了。」
唐十八眯了眯眼睛,道:「這麼說,你是覺得今天我是殺不了你的另一位客人,也殺不了你嘍?」
老掌柜道:「你今天殺不殺得了他我不知道,但是他的威名絕對比你大,所以我不會走。」
唐十八大笑道:「哦,那你說說,為什麼他的威名會比我還大,就因為他手裡那把威道之劍泰阿?」
老掌柜清了清渾濁的嗓子,緩緩道:「因為真正的威道不是讓人懼怕和膽顫,恰恰相反,它會給人勇氣,讓人無所畏懼。這一點,他做到了,而你,差得遠了。」
唐十八冷哼一聲,「那我就看看,今天他的威名能不能救得了你!」
話音未落,只見唐十八手指輕輕地彈了彈,好像在撫弄空中一列看不見的琴弦。
「崩」,空氣中突然出現一聲空響。
老掌柜面色不變,而唐十八的臉色已經變了。
吳易擺在桌上的劍還在桌上,只不過劍已經出了劍鞘。
唐十八瞳孔陡然收縮:「我一直以為我的飛蚊針已經是天下最快的武器了,沒想到吳兄的劍更快,泰阿劍氣,無形無影,果然名不虛傳。」
吳易淡淡道:「我說過,劍本是好劍。」
唐十八笑道:「劍確實是好劍,不過,你真以為你能贏么?」
吳易沒有回答,只是給自己繼續倒了一杯清酒。
唐十八冷冷說道:「自我進這家酒樓,身上的香囊便已經揮發出唐門秘制的長相思,此毒無色無味,一旦習武者動用內力,便會迅速發作,你早已中毒,剛剛又動用了劍氣,我敢打賭,現在的你已經功力盡失,廢人一個了。」
吳易皺了皺眉頭:「真的?」
唐十八笑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吳易搖了搖頭。
唐十八冷笑道:「那我來試試!」
話音落下,唐十八雙手迅速發力,暗器從手中飛快擲出,這些暗器有飛蚊針,有喪門釘,還有細如煙霧的毒砂,它們有的直射,有的彎射,有的相互碰撞再改變方向,數十枚暗器宛若狂風暴雨,朝吳易襲去。
面對著漫天飛舞的暗器,吳易笑了,握住了桌上的泰阿劍,凌空出劍,一團磅礴劍氣激射而出,猶如猛獸咆哮,瞬間將暗器擊得七零八落,之後又似長虹貫日一般,刺進了唐十八的身體。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沒有中毒?」唐十八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口的血窟窿,一臉的不敢置信。
一旁的老掌柜此刻咳嗽了一聲,道:「忘記告訴客人,老朽雖然不通武功,但卻知曉一些藥理,今天賣的酒里,加入了點麝香,甘蘭草,還有血歸參。」
「原來是妙手華佗,好,好,好……」
唐十八感覺到一陣酥麻感正從胸前的窟窿緩緩蔓延,生命力和意識也在隨之緩緩消退,終究不甘心地閉上了眼。
「內心之威才是真威,靠著他人的畏懼所積累的威望終究無根之木,早晚都得枯萎。」
這是唐十八死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完
ps:泰阿劍,位列中國十大名劍之一,又稱「威道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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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亦最近總是做同一個夢。
夢裡,他身處火海,卻又沒有一絲驚恐。第二次做這個夢時,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喊大王。
「是..叫我嗎?」
頭痛的不行,還是要堅持上課,高三就是這樣辛苦。牛亦起了床,穿好校服,拎著本上課用的地理書就出了門。
腳上的鞋在地上拖拖拉拉的,發出刺啦的響聲,路人聽了,抬頭看了牛亦,卻都被嚇得一個機靈。
「老闆,我要三個豬肉包子,再來杯豆漿,多加點糖。」
並不是跟老闆熟的關係,牛亦直接插進了隊頭。
牛亦也很委屈啊,天生一副死神相,明明長的又不像爹也不像媽,真該懷疑是不是從垃圾箱里撿回來的了。
後來習慣習慣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操場上有幾個男生在比誰先把校長室的玻璃打碎,牛亦見了,一腳踢飛了身邊的木塊,正中那塊兒劣質玻璃,砰的一下就碎了。
「是牛亦!咱們還是快點走吧..」
牛亦一口咬著包子,得意的笑了起來。
前面忽然走過來的男老師,他怯怯生生的看了看牛亦,雙手不知放在何處,眼神也閃躲起來。
「牛、牛亦同學,有個人找你..她還待在辦公室里...」
「有人找我?..謝了。」
牛亦拍拍男老師的背,就上樓了,這一下就讓他足以三十秒喘不過來氣。
還沒到辦公室,就聽到裡面大呼小叫的喊聲。
「聽懂了沒有!要我說多少遍!我是他夫人!夫!人!」
有個初中生樣貌的女孩兒站在辦公室的桌上,氣急敗壞的跺著腳。
—
「夫人??」
牛亦站在教師辦公室門口,一臉懵逼。
這白白撿個小妮子?
「終於找到你了,快點跟我回去!」
「回家生..孩子?」
女孩兒看見門口有個人影,從桌上跳了下來,瞬時移到了牛亦的身邊,一腳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我操!快看牛亦被踢飛了!」
「那真是牛亦啊,快點拍照發社區!」
這小屁孩誰啊??居然來真的?!
「別扯了,快點跟我回去,天庭的人都被魔界的病毒給感染了,現在濫殺無辜,咱兒子也被抓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神話故事啊。」
仔細看了看,女孩兒長的還蠻可愛,說著一堆奇怪的話,這就沒了興趣。
牛亦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準備離開。
「混賬東西,你是沒聽懂我說話?」
「沒有。」
後來牛亦就出現在校外的咖啡館,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校服也破破爛爛的,看起來應該剛經歷一場腥風血雨。
「我的小祖宗啊,你別跟哥哥開玩笑了啊!」
「你給我聽著,咱!們!兒!子!被!抓!了!」
「哪兒來什麼兒子啊??」
女孩兒看牛亦是真不清楚的樣子,才把手從他領口拿下來。
「才來人間一年多就全忘了啊?你可是牛魔王。」
啥啥啥?..
「牛..魔王?我?」
牛亦忽然笑的前仰後合,店裡人都投來奇怪的眼神,女孩兒就朝他臉上打了一下,這一下就留了個紅手印兒。
「真是沒辦法..我就當你重生了吧。你是不是比一般人的力量要強?」
「這個我倒是沒注意啊,反正大家都挺怕我的。」
「一年半前,你被孫猴子戰敗,意外的到了人間,後來才得知你在這裡,而且化為了人形。這一趟我向孟婆借了些葯,才能下來找你,現在快跟我回去,不然打破了陰陽,被感染的天兵也會下凡的,那樣就不好辦了。」
「這故事挺好聽的啊。」
牛亦砸砸嘴,面前的咖啡已經被喝完。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女孩兒又要發火,牛亦趕緊站起來安撫她。
「那,鐵扇?..」
「不許叫我鐵扇!
跟你說過多少回了,叫我羅剎。」
—
...
—
在上課,先寫到這兒。當年大渝北燕北周三國聯盟,意圖共犯大梁,裂土而分。其時兵力懸殊,敵五我一,綿綿軍營,直壓入我國境之內。」
這名使臣年方二十,手執王杖櫛節,只帶了一百隨從,絹衣素冠穿營而過,刀斧脅身而不退。」
他在宮階之上辯戰大渝群臣,舌利如刀。這種利益聯盟本就鬆散不穩,被他一番活動,漸成分崩離析之態。我王師將士趁機反攻,方才解決危局。
辯可壓群臣,膽可鎮暴君,既能保完璧歸趙,又不辱君信國威。
琅琊榜中若論風骨 當屬言侯
每次看都被言侯秒的不行!!!
向言侯勢力低頭!
把球給我,我要回家
高中有個同學,姓愛新覺羅。
魯迅當年在課桌上刻下一個早,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再遲到。
答主那位同學在課桌上刻下八個字:
「好好學習,光復大清!」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我看誰敢攔我登這皇位!
如果是我呢?
江山如畫,不敵你眉間一粒硃砂。
霸氣
ピンイン
「おれ は もんき- でぃ- るふぃ、かいぞくおうになるおとこだ!」
偶累哇 蒙ki--- 地 路飛, 開做苦偶 尼 那路 偶拓闊 噠!
「大聖,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出處已忘,看過的朋友有多少?
「何謂王道?」
「對手不乖,便從他身上碾過。」
「何謂霸道?」
「乖的,也碾過。」
「……何謂孔孟之道?」
「碾之前先跟他說一聲。」
悟空傳
中二了一個年代
生我何用,不能歡笑
滅我何用,不減狂傲
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我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這眾生,都明白我意。要那諸佛,全都煙消雲散。
每每讀起,總能感受到那份霸氣
上次接到一個電話:喂,小姐你好,你近期是否在境外消費了200萬。
我說:嗯是的
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
-----------明神宗朱翊鈞
————
整理自《明朝那些事兒》
「也先率大軍前來,氣焰已經十分囂張,如果堅守不出,只會長他們的氣焰,我大明開國至今已近百年,昔日高皇帝布衣出身,尚可縱橫天下,橫掃暴元,我輩豈懼小小瓦剌!」
他環顧周圍眾人,停頓了一下,厲聲下達了他的第一道命令:
「大軍全部開出九門之外,列陣迎敵!」
眾臣鴉雀無聲。
于謙接著下達了他的第二條命令:
「錦衣衛巡查城內,但凡查到有盔甲軍士不出城作戰者,格殺勿論!」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文臣們萬萬想不到,平日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于謙竟然如此強悍,軍令之嚴厲,前所未聞,甚至連戰場殺慣了人的石亨也感到心驚。
還沒等他們喘過氣來,于謙那沉穩又富含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九門為京城門戶,現分派諸將守護,如有丟失者,立斬!」
「安定門,陶瑾!」
「東直門,劉安!」
「朝陽門,朱瑛!」
「西直門,劉聚!」
「鎮陽門,李端!」
「崇文門,劉得新!」
「宣武門,楊節!」
「阜成門,顧興祖!」
他停了下來。
這不是一個尋常的停頓,因為所有的人都知道,還有一個門他沒有說,這個門就是德勝門。
德勝門是最為重要的門戶,因為它在北京的北面,且正面對著也先的大軍。一旦開戰,這裡必然是最為激烈的戰場。
這裡實在不是個好去處啊。
眾人並沒有等待多久,因為于謙很快就說出了鎮守者:
「德勝門,于謙!」
文武大臣們又一次吃驚了,可讓他們更吃驚的還在後面,因為于謙馬上要頒布的是一道他們聞所未聞的軍令。
「凡守城將士,必英勇殺敵,戰端一開,即為死戰之時!」
「臨陣,將不顧軍先退者,立斬!」
「臨陣,軍不顧將先退者,後隊斬前隊!」
「敢違軍令者,格殺勿論!」
于謙把手指向了兵部侍郎吳寧,下達了他的最後一道命令:
「大軍開戰之日,眾將率軍出城之後,立即關閉九門,有敢擅自放入城者立斬!」
聽到這道命令,連石亨這些殺人不眨眼的武將也被震驚了,這就意味著但凡出城者,只能死戰退敵,方有生路,如果不能取勝,必死無疑!
真的豁出去了。
于謙毫無懼意地看著這些驚訝的人,對他們說出了最後的話:
「數十萬大軍毀於一旦,上皇被俘,敵軍兵臨城下,國家到了如此境地,難道還有什麼顧慮嗎,若此戰失敗,大明必蹈前宋之覆轍,諸位有何面目去見天下之人!」
「拚死一戰,只在此時!」
于謙是對的,這是一場不能失敗的戰爭,如果失敗,北方半壁江山必然不保,大明的國運也將從此改變。
這場戰爭,于謙輸不起,大明也輸不起。
所以于謙為守護城池的人和他自己留下了唯一的選擇:
我的毛概老師,說起自己相親經歷。當時一周見兩個相親對象,見了一年沒人給第二次機會,因為顯老,說自己26沒人信,後來終於遇到一個給他第二次機會的女子,就是現在的師母。老師課上講起時候說「只要給我第二次機會的都跑不了」
在坐全專業一百多名機械光棍無比膜拜
「一線烏金色的光芒離開了姬野的掌心,虎牙在姬野手中突破了他自己速度的極限。長鋒在前,姬野和他的槍一起化作了銳利的長牙。吼聲和虎牙的風嘯聲一起激揚,先代的屠龍槍術里蘊藏著微微的血腥,也一樣被姬野重現了。
鐵顏在槍前面如死灰。」
夠霸氣。
我堅持,江南在沒寫《龍族》之前,是個好作家。這算霸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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