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勇先生的作品怎麼樣?散文呢?


在二十世紀後半葉華語小說語境內,白先勇的小說是中上乘,《謫仙記》《一把青》相當不錯。

他的散文集,比如《驀然回首》,情緒也類似於小說,相當於一種變體,繼續傳遞他對那個時代的緬懷與追憶。多看有點膩,且面目模糊。

晚年白先勇,為崑曲傳習推廣殫精力竭,幾乎耗費所有精力(其自稱「崑曲義工」)。這方面白先生確實稱職,為圓自己崑曲夢,諸般努力值得尊敬,所作所為對崑曲的當代傳播有積極作用。

不過,作用好像也僅限於此了。白版《牡丹亭》、《玉簪記》,選角(尤其俞玖林)、舞美、燈光被人詬病無數。種種詬病事實上言之有理,至少我在現場是坐如針氈,老盤算著提前離場。

其實,在社會氛圍早已煙消雲散的今天,崑曲的宿命就是進博物館。什麼是社會氛圍?就比如紅樓中,賈敬過生日,鳳姐會點段《彈詞》。

進博物館沒什麼不好,書法、律詩、詞、京劇等等都已進了博物館。 能循其本地將崑曲古本儘可能原貌地保存下來,可供憑弔者遊覽把玩就好。

如果白先勇不是以「班主」自居,一上手就是大戲,而是從折子戲傳承入手,效果也許會好很多。

百年前,也有位著名的京劇票友齊如山,亦兼寫散文回憶錄,那才是第一流的水準。


其實可以拿他和張愛玲來比較,同樣是對色彩非常敏感的作家(看過的男性作家裡他對色彩最敏感),這種敏感分別體現在男女作家上,白先勇是潑辣,張愛玲則是刻薄。當然白先勇的潑辣和張愛玲的刻薄是不僅僅體現在色彩上的。

相較於張愛玲的細膩婉轉,會覺得白先勇的潑辣非常誇張,有些場面簡直觸目驚心。

張愛玲稱自己寫的是蒼涼,慣於用參差的對照(桃紅配蔥綠),那麼白先勇寫的就是悲愴,是大紅大綠的鮮明對照。代表作短篇集《台北人》里,大部分都是以過去的繁華對照現在的沒落,而且人近中年,已無力回天。而張愛玲就年輕一些,悲劇意味少些。

但也因為和張愛玲近似,有些觀點認為不讀白先勇也沒有什麼損失。畢竟張愛玲無論在深度還是靈性上都更勝一籌。

比較獨特的是描寫同志生活的長篇小說《孽子》,算在同類型作品裡難得一見的作品。


我已經畢業啦,諸位沒必要追究我是哪個jc的了。以下為原回答。

在新加坡讀初院,選修中華文學,白先生的《一把青》是我們必修的篇章。去年年初因此接觸白先勇先生,開始讀《台北人》,文筆很是觸動人心。後來又抽空讀了《紐約客》《寂寞的十七歲》《驀然回首》《孽子》,崑曲方面觀賞過《青春版牡丹亭》。


白先勇的散文很難和小說分開談,他的作品界限並不是十分明朗,散文中摻插了很多敘事。白先勇所有的文章開篇的平靜是我最喜歡的,選取的往往是一個置身度外的視角,但是代入感卻沒有喪失。他對自己和故事之間的距離拿捏非常精準。白的敘事手法十分平滑,不是很花哨,但是每個字都深入人心,越往後讀,全文的波折或大或小,但是最終結局大多對於主人公來說不盡如人意而無法改變。白先勇可以看做當時期台灣嚴肅文學的代表人物,他的文章往往充斥著悲憫,大量地表現了時過境遷、戰爭、政權交替帶來的悲劇。這也與他的人生經歷有關,生平在此不多贅述,單憑他是白崇禧將軍之子隨國軍撤退到台灣就可以略知一二。感懷舊事往往是他文章的主題,無論是《台北人》還是《紐約客》還是散文作品,通篇都是一種被時光之輪碾壓,往事重提,想回到過去的美好卻無能為力的感受。給我的感覺就像讀《黃金時代》看到王二和陳清揚坐在酒店裡,聽見陳清揚說「你在我肚臍上親了一下吧?好危險,差一點愛上你。」那種怦然心動,卻帶著終究還是和我無緣的無奈,也無法忽視時光帶來的痕迹。《孽子》稍微跳出了這個圈子,這是一本講男性同性戀的小說,很可能很多是白先生的真情實感,我對這部作品沒有太多的感覺,不便多做評論了。


《紐約客》和《台北人》中悲愴傾向的有來是白先生在美國留學時主觀閱歷感受起了變化的產物。以廣遠的時空為表象,內核是多思又清醒異常的靈魂,合起來則是這靈魂面對時空所生髮的浩嘆與傷感,因是源於個體生命的渺小與廣遠時空的浩瀚之不成比例,是惑於有限生命的短暫與無盡歲月的漫長之不協調,這種先天性的超越人類可為的固有矛盾衝突,正是人生無從應對又難以迴避的大困惑。人類的求索和遷徙,往往成敗難分,得失莫辨。而這樣的精神在白先勇的筆下流成了悲憫情懷和悲悼意識、歷史滄桑感和人生無常感。歐陽子將其總結為「今昔之比」、「靈肉之爭」、「生死之謎」。「今昔之比」如果構成了小說的外部結構,「靈肉之爭」屬於小說的內涵生命搏鬥,「生死之謎」就是由小說整體框架與內容引發出來的弦外之音。如同屈原的天問一樣是自古以來無數文人上下求索的問題,天何以茫無際涯?人何以渺小如沙?人從何處來?人往何處去?生是偶然,死亦偶然,人為什麼而活?


前面高贊答案將白先生與張愛玲作對比,認為白先勇潑辣而不比張愛玲細膩。二人確實很像,但是白先勇未必就不如張愛玲。相較而言,我認為白先勇的作品更能觸動人的淚腺。張愛玲的作品給人的感覺是周遭的環境一點一點物是人非灰飛煙滅的感覺。也許是篇幅的原因,白先勇的對比更加直接,更為濃縮對於人物形象的塑造更為快速,細節也很充分,對比同一時期的男性作家(如李黎)我覺得文筆足夠細膩。開玩笑地說可能確實和他的性取向有些關係。張愛玲對主人公的選取上偏愛正經人家的女子,《半生緣》的顧曼楨、《傾城之戀》的白流蘇、《金鎖記》的曹七巧,給他們壓力的是生活,是生活將他們一步步逼向崩潰。而白先勇作品中給主人公造成變遷的往往是更為不可抗拒的時代變遷,他的選取角度更加刁鑽。《台北人》中比較鮮明的有《金大班的最後一夜》的金大班(舞女)、《永遠的尹雪艷》的尹雪艷(舞女→交際花)、《一把青》的朱青(軍人遺孀→交際花)。《紐約客》的主題更偏向舊友重逢卻無法再續前緣的無奈,所選取的主人公成對出現,李彤和黃惠芬、吳振鐸和呂芳。單從主要人物的塑造上,我認為白先勇的方面較廣,也觸及到一些張愛玲沒有觸及到的地方,讀完張愛玲不讀白先勇也沒有什麼損失的說法我看來不太靠譜。看到 @陳餅餅的回答的時候我很有同感,很像讀《紅樓》是一種感懷故國的情懷。此外我向前文所說,喜歡將白先勇和王小波對比,他們都是跳出了歷史本身回過頭來塑造故事,白先勇的平實和王小波的黑色幽默都無法掩蓋他們對時代造成生活的變化的無奈和控訴,一哀一喜,主旨卻頗相近。

白先勇的文章確實要通讀全篇,有感情但不矯情。屬於現代嚴肅文學的優秀作品也希望嚴肅文學在日益浮躁的社會中能有一席之地。


參考:王宗法《山外青山天外天——海外文學宗論》

歐陽子《白先勇的小說世界》


白先勇也是一位寫「失敗者美感」的高手,特別擅長描寫女性的失敗故事,他筆下大部分的女性,用傳統眼光看,無非就是能夠從良或者不能從良的妓女,風流寡婦,落魄的大小姐或者情人之流,但她們仍然用她們的方式盡量鮮活地過著她們的人生。而且他刻畫的女性性格也非常立體,他不是要寫個好人,也不是要寫個壞人,他只是要寫幾個活人。也許落魄了,也許愛錯了,也許被命運捉弄了,但她們活過,而且是不鳥某些規則地活過,好也罷,壞也罷,不旺來玩這一場。

至於散文怎麼樣,我沒有看過,崑劇白牡丹也欣賞不來,最近出了本寫他爸爸的紀實書也沒有看,所以這些就說不上來了。


以前看過某文學評論里講,《紅樓夢》糅合了《牡丹亭》和《金瓶梅》兩種寫法,而張愛玲和白先勇在繼承紅樓的基礎上從中分流,一個擷取了「金瓶梅」的那一部分,另一個則擷取了屬於「牡丹亭」的那一部分


能看哭


曾經寫的一篇隨筆,看到此問題,隨手一答:早春三月,應春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遍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風絲雲片,煙波畫船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遍青山啼紅了杜鵑

那荼蘼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湯顯祖曾自謂一生「四夢」,得意處唯在《牡丹》。他說:「如麗娘者,乃可謂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以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一曲牡丹亭,四百多年來撫慰閨中兒女千縷情思百轉柔腸。


三毛《送你一匹馬》里說起她和白先勇是鄰居,三毛喜愛白先勇的短篇小說。可惜她生前沒能看到牡丹亭。


要感謝白先勇先生2004年的青春版《牡丹亭》,用最美的形式表達最深刻的感情,將崑曲普及到年輕人中間。單雯出演杜麗娘,但是我聽的是她的師傅張繼青的版本,少了甜美多了爐火純青和歷練的味道。


要感激許多年前我的美學概論老師,拉上窗帘花了一下午的時間讓我們在教室看《牡丹亭》。看演員精緻的服裝、嚴謹的化妝扮相、一顰一笑一眼神、纖纖玉指的指法,一個腳步一次轉身,充滿了精美的儀式感。


2015年的初春,在景山公園看《台北人》中的《金大班的最後一夜》,結尾處,掩起書深呼吸,還是沒能擋住下滑的眼淚。


「一人繁華如夢的末代貴族」唐諾這樣評價白先勇。他講話慢吞吞,安安靜靜,他講他在桂林吃米粉,滿懷鄉愁。在小說里,他喜歡過去,舊式的單純,講究秩序,人情味濃厚的農業社會,大氣的傳統精神文化。主角全是中老年人,他們光榮的難忘的青春韶華。他是悲觀的宿命論者。用彷彿上帝的視角,訴盡人間繁華終究如夢。


某種悲觀卻客觀的人生意味,從容不迫地描述生老病死,緬懷青春和鄉愁,最後,人人逃不過命運。多像《紅樓夢》。


「有一天黃昏,我走到湖邊,天上飄著雪,上下蒼茫,湖上一片浩瀚,沿岸摩天大樓萬家燈火,四周響著耶誕福音,到處都是殘年急景。我立在堤岸上,心裡突然起了一陣奇異的感動,那種感覺,似悲似喜,是一種天地悠悠之念,頃刻間,混沌的心景,竟然澄明清澈起來,暮然回首,二十五歲的那個自己,變成一團模糊,逐漸消隱。我感到脫胎換骨,驟然間,心裡添增了許多歲月。」


相同的,還有張愛玲曾深愛的胡蘭成的《今生今世》里,即使如此,也不過是辜負的,髮妻的深情:「她要把家裡弄得好好的,連她自己的人,等他回來。秋天的漫漫遠意里,溪澗池塘的白蘋紅蓼也於人有這樣的一種貞親。」以及侯孝賢電影《聶隱娘》里表達的沒有同類的孤獨。


他們的作品相似。撕扯你的內心,牽著一絲疼痛,對於變故、消逝、命運沒有了吶喊,計較,只是無端溫柔安靜憐憫起來。

驚人相似的,除了以上提及的還有朱天文,楊牧,他們都是台灣人。


公眾號「麥蘭達」主筆,餘生留給美好


用一整篇故事來渲染情緒,用一句話讓人淚流滿面。從此每看那句話一遍,心便撕裂一遍。

如《樹猶如此》中的最後一句:「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總看見園中西隅,剩下的那兩棵義大利柏樹中間,露出一塊楞楞的空白來,缺口當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雲,那是一道女媧鍊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最後只是兩個字卻讓整篇文章擲地有聲。

又如《孽子》中的「我對他說:我一身的毒,一身的骯髒,你要來做什麼?他說:你一身的骯髒我替你舔乾淨,一身的毒我用眼淚替你洗掉。」
這本書真的頗有些紅樓遺風,描寫的人物很多,但是條理很清晰,人物的個性也很鮮明。
就如題記寫的「寫給那一群,在最深最深的黑夜裡,獨自彷徨街頭,無所依歸的孩子們。」作者用一顆堅強卻又柔軟的心,寫出了血淚俱下的文字。

透入骨髓的沉重與悲哀。


白先勇的小說很有時代感,也很適合戲劇的改編。他寫人的百態,再殘忍,也只是給你感慨一聲。他始終是有一種暖暖旁觀的角度吧。


我認為,白先生的文筆有紅樓遺風。


第一次看白先勇 是他的散文 樹猶如此 紀念亡友的 叫人何以堪 建議一讀 用情之深 甚為動人 這麼飽滿的熱情與巨大的遺憾來寫友情的 從蒼白到鮮活 去年今日此門中 物是人非 如今葡萄成熟透 如何消愁


知道白先勇的時間不長,但他大概稱得上我最欣賞的作家沒有之一。

白先生的文字太深奧,太老辣,太耐人尋味。從《台北人》讀到《紐約客》再到《寂寞的十七歲》,看著他短篇的風格從稚嫩的模仿到有深度、有高度的創作(實際創作順序相反)。從藉助自身經歷改頭換面的作品《金大奶奶》、《玉卿嫂》一步步發展到評價較高的《遊園驚夢》、《永遠的尹雪艷》等短篇小說,白先勇絕對稱得上是當代文壇不可多得的奇才。

《台北人》篇篇結構精緻,文字洗鍊,人物刻畫生動,觀察入微,這一切都奠定了白先勇今日在文壇的地位。1963年赴美留學,外國文學的寫作技巧被靈活地融入到之後的作品裡。《青春》里用到的幻想(fantasy)《遊園驚夢》里用到的意識流(stream of consciousness),《寂寞的十七歲》里的倒敘閃回(flashback)包括太多其他的作品都受到了外國文學寫作技巧以及作家的影響。《台北人》里每個角色都有生命力,篇篇各有各的精彩,但是從來沒有偏離主題——「懷舊」。夏志清先生說:「藝術成就上可和白先勇後期小說相比較或超越他成就的,從魯迅到張愛玲也不過五六人。憑他的才華和努力,將來應在中國文學史上佔有重要地位。」當然,此話最終也是被論證了的,正如 @劍雨江南提到的:白先生是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里top10的作者中唯一一個還在世的。

白先勇善寫人,男女老少,感覺每一個都觸手可及,真切飽滿。人物在講故事,故事圍繞著人物發展。大概是因為有同性戀的背景,他似乎比女人更懂女人,心思之細膩,表達之生動,他筆下的女人大概有無限的吸引力。朱青的麻木不仁,尹雪艷的冷艷神秘,錢夫人的糾結痛苦,金大班的無情洒脫,入木三分的刻畫深入人心,至今也忘不了。

據我所知,王國祥去世後,白先勇封筆十年,《樹猶如此》正是為了緬懷其至友王國祥的,《孽子》如何打動人心也是早有耳聞。正準備讀先生的長篇和散文集,雞凍!


之前和朋友討論過白先勇。
此人「雌雄同體,因而筆下生情」,兼有男性的大歷史關懷和女性的柔美。他雖然是名士身份,卻對底層生活有著深層次的關懷,所以可以寫出《台北人》《孽子》《樹猶如此》這樣的作品,畢竟文章貴在真情。而且白先勇懂戲,他的文字能看齣戲文的功底,這種字字斟酌的文章現在已經不多見了。


一個偶然的機會在圖書館邂逅到《白先勇經典作品集》的書,裡面收錄了先生的幾篇比較有代表性的小說和散文,如《玉卿嫂》、《謫仙記》、《金大班的最後一夜》、《樹猶如此》等。白先生的作品並沒有特別華麗的語言,更多的是平實的短句,組合起來卻意味悠長。
作為已故國民黨名將白崇禧之子,少年的白先勇有機會出入上流社會。國民黨敗退台灣後,白先勇一家的政治境況也每況愈下。可以說他是萬千退往台灣的大陸人的代表,他對流落異鄉有著深刻的感受。加之父親白崇禧的政治遭遇,使得白家的境況已非往日所能比。所以白先生最初的作品都是些生活在台北的大陸人對往昔 的懷戀,如這一時期的《金大班的最後一夜》、《永遠的尹雪艷》、《遊園驚夢》等。
留學美國後,身處異國他鄉的白先勇此時創作了很多以紐約為背景的小說,但是主人翁仍然是華人,如《謫仙記》《謫仙怨》等。他所關注的話題也慢慢豐富起來,如國民黨老兵對家鄉的思念,還有同性戀話題。所有的這些小說共同特點是痛楚中有悲憫、憂傷中有愛憐。


太多想說,於是算了,不想多啰嗦,就說兩點:
1. 他的小說華麗飽滿,即使生活瑣事也可表現的如歌劇一般。他的散文流暢動人,總能擊中人心中柔軟的那一塊。
2. 白先生是20世紀中文小說100強里top10的作者中唯一一個還在世的。你可以想像一下,他比肩的都是些什麼人物:是那些你從小學到高中每次語文考試都要面對的那些人。


看的白先勇先生的第一部作品是《孽子》。
因為對題材感興趣(捂臉)所以去讀了。
但看的時候卻是絕對的虔誠和嚴肅。
後來就成了白先勇的腦殘粉,並對台灣文學的愛一發不可收拾。

白先勇家世顯赫,是國民黨將領白崇禧之子,自幼受到了極好的教育。
因為與眾不同的經歷和取向問題,他的作品大多都透著一股男人難有的細膩和荒涼。
所以他的作品不敢說全部,但大多我都有讀。

《台北人》《紐約客》都是合輯。各有各的精彩。
《寂寞的十七歲》感覺應該多半是他自己的內心寫照。,我讀的遍數最少。

然後,在這裡我要強推他的《樹猶如此》,是他為紀念「亡友」而做的一篇散文,讓人非常動容。一定要讀。


其實想知道一個作者的作品如何,先找一些他的作品讀讀,畢竟每個人的閱讀偏好不一樣,看一篇文章並不費時間,覺得作者的風格對自己胃口了,就繼續找其他作品看吧。

引一段文字吧,摘自《台北人》中的《秋思》:

華夫人走到花園裡,一陣涼風迎面吹過來,把她的大衣都撩開了。她趕忙將大衣扣子扣上,一面戴上她那副珠灰的絲手套。園子里一道夕陽,斜鋪在草坪上,那些朝鮮草
草尖子已經泛著點點的黃斑,通到大門的那條石徑上,幾片落葉,給風吹得籟籟地在打
轉子。華夫人在石徑上走了幾步,突然一陣冷香,襲到了她面上來,她回頭望去,看見
牆東一角,那一片「一捧雪」開得翻騰了起來,她不由得煞住了腳,若有所思地遲疑了
片刻,終於回頭踅了過去。

早幾年讀這一篇的時候很被觸動,文字中有旁觀者的悲憫,但其實白先勇也算得上是一個「台北人」。白先勇的小說,寫到很多沒落的官家人物,昨日傳奇,一些讓人嘆惋的舊事,他截取了一個特定的時間一群特定的人,讓我們看到了一群本該退到歷史背後的人,和他們可能不合時宜的風度和偏執。


就看過《樹猶如此》,文筆平實,但處處留情,寫他與故友的一段段往事,如何初見,如何一起學習,如何一起打理花圃,如何一起抗爭病魔,最後終抵不過天命,一開始品讀並不見文筆有特別的華麗,但讀到最後那句「那是一道女媧補天也無法彌補的天痕」時,心也不禁狠狠揪起,也許這就是他語言的特殊魅力。


初看白先勇的時候,的確會認為他和張愛玲有某種相似之處,但是看幾篇下來,就會發現白先勇和張愛玲到底還是不一樣,白先勇的小說如國畫,該寫的都寫到,不該寫的一個字都沒有。所以看白先勇一篇小說要消化很久,餘韻裊裊。

白先勇的筆力之強,個人認為最能從《秋思》一篇中體現出來,開篇就是貴婦人家常閑話,然後突然帶回極盛時期,這極盛的時期在場景上,人物上一把到位,筆力之強無出其右,將軍收復南京班師回朝,這個情景對於生活在這個時代的中國人來說,真是不需要做任何鋪墊就能瞬間調動出情緒來。盛極而衰,花叢中枯爛的花又一把將繁盛拉到衰敗,轉折自然又讓人悚然驚心,過度如此自然,對比如此強烈,令人嘆為觀止。

當然,有些東西非人力能為,乃是環境造就,白先勇對於世間事滄海桑田的悲憫和深刻領悟,這些跟他自己的經歷,看到周邊的人物都有很大關係,有些滄桑感模仿不來,所以獨一無二。


沒有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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