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這樣的風格的詞是否有必要堅持?

自己學著填詞也有個把月了,起初是沉迷於古詩詞那種韻味和詞藻里無法自拔,後來也在許多比賽里嘗試去寫過一些。格律聲韻什麼的我都知道,但是越寫越想往口語化於通俗化上去發展,不是說無視音律而是詞的內容直白,使人一看就懂那種的。不知道這樣的想法是否妥當,貼幾個大家看一下吧。


@知乎小管家 ,現在什麼情況,為什麼安卓端的引用部分回車鍵不顯示了,沒辦法換行了,web上得多按一次回車,而且再次編輯後會再次失效,變成亂糟糟擠在一起。


題主貼的詞呢,其實問題基本上已經被人指了出來,本是不必再添足了的,然而我還是想寫一些東西,這些東西可能和我一直思考的某些東西有關聯,而我又缺少了一個契機,但是現在有了。這個答案年前就開始寫了,不過由於能力不足加上年後一直癱在家裡,一直沒寫完。

關於本答案,我只是藉由本題討論一下舊體詩的革新問題,當然只是本人初步的設想。題中所涉作品評論,僅代表本人在革新方面的看法,不代表對其作品自身水平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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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對於本題,風格這個東西,太過寬泛,因為題主貼出來的和傳統詞至少有幾點背離,但是這幾點又好像交錯在一起,要嚴謹的分開說明是在太費力,所以我就由著性子說一些吧。

  • 靈感為詩

這裡的靈感呢,說的不好聽,就是小聰明。當初看詞話,白雨齋貶尤西堂貶得特別厲害,比如說

西堂詞曲,擅名一時,然皆不見佳。力量既薄,意境亦淺。專恃一二聰明語,以為新奇獨得之秘,不值有識者一笑。
西堂亦好為艷詞,多聰明纖巧語,殊乖大雅。「不敢罵檀郎,喃喃咒杜康。」「笑擲竹夫人,無端一面嗔。」之類,皆足令人噴飯。
西堂好作聰明語,害人最深。小有才者,一索而得,終身隱入苦海矣。

這種情況,其實就是格局太小,你去看西堂的詞集,絕大部分都是艷詞,而這些艷詞除了翻來覆去的假裝聰明式描寫,除了上面舉出的,還有比如說「夭斜頑耍,惹得黃鸝罵。」「軟立倚郎肩,宿黛無心重掃。罷了,罷了,粗服亂頭都好。」等等,這樣的句子只會讓讀者覺得尷尬症犯了,就好像觀看重複了無數次的小丑表演,或者在無數個場合看到過卻仍被人像寶貝一樣拿出來的陳年老段子。事實上,正常人一生中看到的寫離別的絕對比看到寫閨情的要多得多,但如果我們看到這樣的艷詞,卻覺得膩味,正是因為格局太小,容不下一個正常人的思維。而所謂的流年體,實際上也就是要運用你的小聰明,把一些簡單的話漂漂亮亮地表現出來,但是一些稍涉深度的東西就無法用那種筆調寫出來了,所以能寫的都是比較淺顯的東西,堅持這種風格,難免為人所輕,亦害詩學。

  • 文字

題主貼出的都是偏白話的作品,在網上,我們稱呼李子體也許更能讓人知道它們的來源。

看對題主的評價以及對於李子體的評價,我覺得是沒意思的。其實我個人認為白話或文言對於詩來說反而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這無非是度的區別,口語寫作,古已有之。從詩經以來,我們的文學一直都在向口語化發展,四言而變五言,五言而衍七言,這都是為了更貼合人的說話思維擴充的,更多的字數意味著可以安置更多的中轉詞,來緩衝大量信息滯澀句子的問題。就像文章,到了清代,桐城諸人也不免有口語思維在文章之中,這是止不住的。又如昌黎開以文為詩之風,古體愈近口語,但是宋儒拿來講大道理,總要被人批作「押韻之講義」,關鍵不是用什麼文字寫,而是我們怎麼寫,寫什麼。脫離這一點去討論什麼白話能不能入詩都是毫末之辯。接下來這個才是我真的想說的部分。

  • 內容

記得夜小紫說過,凡是現代人寫的東西都可以叫做現代詩。不錯,但倘若我們拿現代人寫的舊詩和新詩放在一起,對比是很強烈的,這種反差不僅僅是語言文字上的,更多的是在思想性和表現性,就算是同樣的意思擱兩類詩里,給人的感覺也是截然不同的。當然你可以用新詩舊詩各有所用來安慰自己,但我想每個有野心的詩人都不願意停步於此。

說到詩的內容,首先要考慮的是對象。詩來寫當下生活,這個相信許多朋友都不會有什麼意見,現代人寫的現代詩嘛,總要具有一些現代性,不能還老是什麼蘭舟香車什麼的了。面對如今新詞的大量湧入,方法嘛,只有兩個,一是跑到故紙堆里再找些可以用的,另一個就是主動去馴化新辭彙。雖然如今生活與過去發生了很大變化,但總還會有些是和古人相通的,還有思想,但有些現代化生活的內容就只能不入詩了。所以現在詩還是寫得的,畢竟我大清才亡了一百年,但再過許多年就不好說了。新辭彙的馴化,就和人類開始馴化野獸一樣,想像一下地球發生巨大變化,人類重回遠古,馴化工作又要重新開始。而當今舊體詩的情況相類似,這個馴化工作不是一個人的工作,一兩個人的努力改變不了整個大環境,而且這個工作不好做,很容易致殘致死。如今的環境還不到不做就要滅絕的程度,所以路在這裡,到底怎麼做,大家各自選擇吧。

其次就是思想,也就是要表達的主旨。這個大概是和古今中外無關的,因為表達的無非喜怒哀樂或無喜無悲或一些哲理,哲理與哲理之間並無什麼關聯,這些東西到詩不過是具體情況的具體細分,將詩的主旨再扣出來,也大都一樣。比如說《舊約全書·伯約記》有

lie down with kings and emperors in death

漢樂府《蒿里曲》

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

又山谷《清明》

賢愚千載知誰是,滿眼蓬蔫共一丘。

意義大抵一樣,《隨園詩話》引陳楚南詩:

天不欲人別,星辰分方隅。
地不欲人別,山河界道塗。
吁嗟古聖賢,乃造舟與車。

錢鍾書《談藝錄》引賀拉斯送維吉爾詩:

彼蒼慮密,設海為防。
天塹所限,剖地分疆。
唯人罔上,欲以舟航。

Nequicquan deus abscidit
prudens oceano dissociabili
terras,si tamen impiae
non tangenda rates,transiliunt vada

又大抵相同。當然這兩個例子是我記得的,其他還有好多我沒見過的,所以意思或者主旨不太是舊體詩與新詩之間區別的主要因素,不是因為我們有新思想,詩就和古人不一樣了,西方中古以前有些詩和中國古詩暗合,也是非常正常的。

那麼說了那麼多,舊體詩詞的創新重點不在於新文字,不在於新思想,而在於筆法,在於思維,在於你如何去表現思想。

中國舊體詩,傳統在風騷,所以這幾千年下來,一脈相承,所有這些什麼唐宋之分啊都是在這個系統內部產生,把他們和新詩放在一起,面目分明。其實新詩也並不都一樣,西方十八九世紀之前,詩歌也是比較傳統的寫法,有不少你很可能在中國浩大的詩集里找到差不多的詩,但是之後隨著資本主義和生產力的發展,社會的種種現象反過來影響詩歌,出現很多新的主義、流派,他們不少是要和古典對立的,就像西方畫一樣,有野獸派、印象派等等。而舊體詩,中國的朝代更迭沒能影響士大夫階級,舊體詩也就沒能產生如此巨大的變化,直到清朝滅亡,五四的爆發,一夜之間,傳統士大夫的文化都被打入冷宮,缺少了滋養的土壤。至今舊體詩依舊缺少脫離古典的能力。

當然有人會說,要論及創新,網上已有李子、噓堂諸公,但是我認為這還沒有到達舊體詩實驗的最終目的。

先說李子,李子體是大家比較喜聞樂見的形式,首先語言是白話,這個一下子就打破了對於舊體詩的認知,加之一些看似新潮的思想,所以不少人就認為這是非常超前,是巨大創新。但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要多看一些新詩,之後你可能會更偏向於把李子詞歸於傳統寫法,比如

踏莎行
黑洞妖瞳,恆星豆火,周天寒徹人寰坐。我來何處去何方,茫茫幻像雲中舸。
滄海沉鹽,荒垓化卵,時空飛矢流光墮。小堆原子碳和氫,匆匆一個今生我。

這首如果你仔細想一想,寫的東西包括章法都是古人那裡得來的,也就是比古人多知道了一些物理知識,錢鍾書《談藝錄》論黃公度詩界維新雲「差能說西洋制度名物,掎摭聲光電化諸學,以為點綴,而於西人風雅之妙、性理之微,實少解會。」又「蓋若輩之言詩界維新,僅指驅使西故,亦猶參軍蠻語作詩,仍是用佛典梵語之結習而已。」這一點其實是很多所謂實驗體的問題,不少連新思想都沒有,讀起來除了一些新辭彙,它們的內核完全是古典的。李子還有一些作品加了不少方言俚語,這個就更傳統了,古代樂府就有了。當然李子也有一些看起來比較接近新詩的詞,比如

採桑子
亡魂撞響回車鍵。槍眼如坑。字眼如坑。智者從來拒出生。
街頭走失新鞋子。燈火之城。人類之城。夜色收容黑眼睛。

還有憶秦娥,這些詞的起承不是古典的路子,很像新詩的邏輯,但是在詞里為了格式縮字,讀起來很生硬的感覺,而且李子後期的作品還是轉到那種偏古典的寫法上來。我上面說過,用白話還是文言不影響你寫的東西,所以我個人不喜歡這樣大量破壞五七言節奏的行為,其他諸如響馬的實驗體,節奏破壞的也比較厲害。


噓堂,噓堂的路子和李子不一樣,噓堂曾說過

不大讀現代白話詩的文言圈子裡的朋友,或者驚異於LIZI作品的出位與超前,而在俺看,其作並不特別現代,蓋其意識底里,仍是傳統士大夫式的,其語言、意識形態,仍是公共的、整體性的,只不過將羊皮襖反穿,人遂惑焉。

噓堂早年也寫新詩,他的作品裡對於現代性追求的也更高一些。他要在文言詩里尋求突破,找到的武器就是古體。噓堂大部分詩都是古體詩,古體詩那種較為自由的格式讓他可以更好表現內心的想法。早期的比如像《古詩九首》,這組的確比較像有現代性,但是問題吧,我覺得就是太露了,實際上是把一些觀點翻譯了一下,比如

我坐蛩聲中,如在生命里。俯身拾芳菲,靜穆之時晷。
晷上一群人,皆與我相似。各抱一箜篌,往來尋彼此。

又如

萬物皆有靈,可飾惟痛苦。然竟無可飾,繁枝秋已鋸。
車輪軋殘漿,明日結爲土。此土乃我邦,今我在何所。

等等,包括斬首一類的詩,雖然內容古人沒寫過,但是手法上是古味的,有古體的拙,本質上與陳拾遺前不見古人詩參差。

《舞會記憶》個人覺得是比較成功的作品,讀起來有些像策蘭的《死亡賦格》。雖然每章歌前面的描寫都是古典的,但是以下歌的內容的處理上是現代性的內核,音節處理也很好。

總的來說,噓堂的實驗主要在古體,能重不能輕,其現代性更多地表現在化上,化現代性入詩,技法上的學習新詩我個人感覺不是很多,而且也不那麼成熟。


說了這麼多,實際上我認為可能是一條路的,是學習新詩的細微處的審美方式。這個東西我本人目前能力不是很足,不能夠用言語將之表達清楚,而且目前也只是處於本人的設想階段,其實踐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契機,所以簡單說明僅作探討。


我覺得新詩與舊體詩最大的不同處在哪裡呢?(當然這裡的新詩我更多地偏向於八十年代以來的我讀到過的部分新詩)在於他們內在審美方式的不同。怎麼說呢?

海子有首《八月》,可能乍一看可能會以為那不就是把李長吉的《金銅仙人辭漢歌》翻譯成白話了嗎

八 月
或:金銅仙人辭漢歌

八月是憂患的日子
夜晚如馬把我埋沒。流水的聲音,鐘鼓的
聲音。又坐在空空的早晨,除了潮濕的苔蘚
我一無所有
八月是痛苦的日子
畫欄如樹把我生長。流水的香氣,宮殿的
香氣。又坐在空空的早晨,除了八月的土地
我一無所有

陌生的官牽我走向千里以外
函谷吹來的凄風一直射向我青銅仙人的眸子
八月是憂患的日子
漢月與我一道
寂寞地離開古老地方
一路沒有言語
思念舊君的清淚如鉛水一樣滴落
一路沒有言語

咸陽道上為我送行的只有敗蘭一枝。

八月是痛苦的日子

金銅仙人
獨自攜帶
自己和承露盤
在月兒照著的荒涼的野地上行走
漸漸
離渭城遠了聽到的渭水的波聲也就漸漸的小了

(這首詩是李賀的。我把它抄下作為本詩的結尾。李賀還有一序,我把它抄在最後:
魏明帝青龍元年八月,詔宮官牽車,西取漢孝武捧露盤仙人,欲立置前殿。宮官既拆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淚下。唐諸王孫李長吉遂作《青銅仙人辭漢歌》。)*

1985.8中旬雨夜

李長吉 金銅仙人辭漢歌
茂陵劉郎秋風客,夜聞馬嘶曉無跡。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
魏官牽車指千里,東關酸風射眸子。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
衰蘭送客咸陽道,天若有情天亦老。攜盤獨出月荒涼,渭城已遠波聲小。

《八月》大體框架與長吉原作彷彿,但是有幾句是加上去的,並且多次重複,如果我們仔細對比一下我們閱讀這兩首詩的感受,那種感受除了文言白話的差別之外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差異,那這是什麼差異呢?


不好意思,我要是能清楚明白地說出來我就不在這裡廢話了。我看到的路就在舊體詩和新詩之間的思維差異上,到底是什麼,我也說不明白,甚至可能是我錯誤的感覺。但目前我認為是可行的,而且要達到這一點,就非得把舊詩流傳了千年的骨頭都打碎了重捏不可。我也希望各位舊體詩人也多看一些新詩,我比較推薦八十年代以來的詩,其中對於漢語本身的把握比較好,有些譯詩好是好,但讀來總覺得不是原生的。

對於舊體詩詞的革新,如何加入現代性,使之符合時代的發展,目前我沒有看到滿意的方案。雖然道理說了萬千,到底怎麼做,成品才是道理。對於未定的事情,可以有千萬種實踐,但只要一個實踐成功了,那就是整個時代的成功。

順帶一提,顧城也寫過不少舊體詩,雖然從作品上看其人不通格律,但還是有舊體詩的感覺的,也是古典的寫法。這就是模仿的力量,但同樣的要突破,也是非常難的。


題主走的路子其實和我類似的,看到第一個臨江仙時想到我高二寫的一組臨江仙中的一個:

臨江仙 相識
那日聚餐於舊館,尋常我共卿來。無須詢問與安排。心懷都識得,口味不相猜。
食盡風談仍未盡,相看冷炙餐台。各留一點飯沾腮。我嫌卿傻傻,卿笑我獃獃。


而那個油桐體的沁園春,正好去年我也寫過:

沁園春
是剜初心,是解空盟,是墜長星。是經年輾轉,終該相忘。一時痴著,等待移情。是碗江湖,是瓶秋水,早向人間激蕩傾。是結尾,是桃花人面,抵死飄零。
是空是夢是醒。是中宵,呢喃千遍名。是因緣碰撞,至今迴響,劫波相見,總有愁縈。是眼天涯,是汪湖海,來定餘生相背行。是殘夜,是少年合掌,祈禱光明。

因此我想既然路子差不多,那如果要走下去,也會經歷也類似的東西。下面結合這些年來的個人感受給些建議:

1.如果你只是短期寫著玩,並且完全不在意自己寫的怎麼樣,這麼自娛自樂下去挺好的,不需要刻意求改變。

2.如果有打算將這個發展為長期業餘愛好,或者想要寫好,一定要多讀and拓寬路子。因為把路數局限在這樣的小格局裡你絕對會有一段甚至很長一段時間感受到寫無可寫的痛苦感。

3.你現在走的這個套路是極其藉助小聰明的,說好聽一點,靈氣充沛才能支撐起來。如果想寫好,別滿足於現在寫的這些,看起來較為乾枯的,該扔則扔。寫前注意構思,注意抓靈光一閃。

4.小聰明或者靈氣或者才氣。就算擁有這些,其實重要性更突顯於前半生,年紀越大,底蘊越重要,僅僅依仗靈氣或才氣,慢慢就會發現和努力的人的差距。所以,別把自己釘死在當下套路。

5.新詩的閱讀對這一體其實很有幫助。比如我師父和我說他的詩詞老是說到特朗斯特羅姆QAQ

6.一定要搞清楚自己為什麼寫詩。千萬不要在這個充滿dalao的圈子裡太過壓抑,看著某些dalao進步神速自卑什麼的。像我就已經被逼得打算跳樓了(手動再見)

7.最後祝你在貴圈玩得愉快!


簡單說兩句。這麼寫其實也算初學者的必經之路。問題如樓上回答,當然很多,但有些句子也還不錯。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麼越寫越想往口語化於通俗化上去發展?是感覺這樣很爽還是什麼原因?我覺得不弄清楚這一點大概很難根治這個問題。最後,我只想說的是,薯片很好吃,但如果當飯吃,就不正常了。


流年體/李子體也可以寫得很有趣,性靈嘛,甚至一般批評流年體不深刻,我覺得高手也可以避免。但是呢者三首看下來第一首那個寫得還不錯,有趣味在裡面,後面兩首就真的類古風了。建議嘗試,不建議只嘗試。不要陷入某種xx體中就出不來,還有就是能貼一下在口語化之前的作品么?我個人是建議口語化偶一為之的。


瀉藥
反對一下樓上諸偶的回答。
詞是尊體的,但是無論是什麼體,內核其實都是不變的。
一篇詞的創作,必定是要符合客觀邏輯的。
比如第三篇臨江:
一夜西風呼嘯過,一川煙草枯黃。一滴熱水也凝霜。一群身影亂,一片雪茫茫。
這個上闕完全就是無邏輯的。
有回答到李子體的,就舉例說明
臨江仙 今天俺上學了
下地回來爹喝酒,娘親沒再嘟囔。今天俺是讀書郎。撥煙柴火灶,寫字土灰牆。
小凳門前端大碗,夕陽紅上腮幫。遠山更遠那南方。俺哥和俺姐,一去一年長。
或許在有些人的眼裡,會覺得李子的這篇臨江和題主的都是大白話,所以題主這麼寫也是可以的。但是李子的這篇作品和題主的,卻有一個本質的區別,那就是邏輯。
這篇詞的好就在於語言符合一個農村剛上學的小孩,要是這臨江裡面摻雜著一些高古渾厚的辭彙,邏輯反而混亂了。因為一個剛上學的小孩,是不可能有那類的感觸和語言的。
第一篇:臨江上闕五五句:那街淋夜雨,那晚數流星。無邏輯,不符合客觀存在。(根據評論,仔細看了看,發現如果把其作為回憶片段式,倒也說的通。但如若是這樣,整片作品就是一系列的零碎記憶,顯得流水 )
第二篇: 臨江下闕:說我說他說你倆,無花無果無因。無法翻譯解釋。
如果連基本的語言邏輯都沒有,那麼無論是什麼體,都是沒有用的。
所以,就此總結,題主詞的第一個毛病,在於邏輯混亂,只是單純憑語感為詞。

第二個毛病:浪費字眼
比如很明顯的無花無果無因,這浪費的,我都不想多說。小令本身就這麼幾個字,前面的無花無果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性。小令都這麼明顯,長調就更不要說了。
第三個毛病:缺乏靈性
浙西派竹垞以學為詞,樊榭以靈為詞。當代其實也一樣,對當代有深刻理解的,寫寫實驗體城市流,有靈性能抓住剎那美感的寫寫流年體,像我這種又沒深刻理解的,又沒有靈性的,那就老老實實,把古人的作品多讀讀,以學為詞。沒有靈性而強寫流年體,這種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
第四個毛病:強作巧思
第一篇臨江的那那那,第二篇臨江的緣緣緣相相相,第三篇一一一。都是強作巧思,其實全為敗筆!就好像一個連劍都握不穩的武者,要強行抖出幾朵劍花一樣尷尬無比。
第五個毛病:不會寫景
縱觀題主作品,寫景之語極度蒼白,第三篇臨江就是一個例子。而今人的流年體,寫片段,事景結合,很有畫面感。這也是題主所缺乏的。

草草而觀,大體看出五個毛病吧。

至於題主問此類作品可不可以寫,我的回答是可以。
但是首先題主得解決那五個毛病。如果不能解決,就老老實實一步步走。

以上。


說實話,我覺得第一首還不錯。全篇婉轉流暢。那街淋夜雨,那晚數流星。其實是回憶里兩個片段並不一定是同時發生的事,不能說不合邏輯吧。
後面兩首就顯得凝澀不暢了。另外,長期這樣下去格調偏低,感覺上不可取。
看不慣就當我沒說。


( ̄^ ̄゜)不建議堅持喔
作品存在的問題其實浮霄已經說的挺清楚啦,我再補充一些看法~
一,辭彙量較匱乏。通讀一遍作品,發現重複最多的無非是「你」,「我」,「他」三個字。這種寫法乍看清新有趣,但是連著看難免審美疲勞。不說別的,就拿一本故事集來舉個栗子,重複太頻繁就意味著注水挺大,也能掩蓋住肚子里的料。


二,手法單一。四個都一樣:第一個那那那,第二個緣緣緣相相相無無無,第三個一一一,第四個是是是。
這種格式對初學者來說毒性挺大的:
1,牽制住了想法,為了符合格式難免作出一些表達上的犧牲。比如說剛才浮霄說的,寫景太蒼白,只寫了事。我覺得事可能也說的不太清楚……這樣其實是沒多大意思的。
2,無法暴露出是否有探索新手法的能力。因為一直扶著既定套路走,越到後面也許越難有勇氣鬆開了。

以上兩點差不多就是我對題主作品的印象???????就像上面說的一樣,這種風格的發展空間其實不大。所謂不大,還是建立在作品現在暫時還未具有靈性上的說法。
眾所周知,這種風格是靠靈性支撐的,但是靈根題主不一定會有。退一步說,靈性這種東西也不是什麼長久的東西,筆力才是。寶寶挺贊同分春館這一段:

建議題主先把基礎打實,慢慢開始探索。才初學幾個月還是先暫時不要碰這一類風格,容易走火入魔噠。


我來勾搭題主了(&>^ω^&<)
什麼風格都別堅持。愛寫什麼寫什麼。


不能因為題主說是新人,大家就說這樣不適合,那樣不適合……


騷年人,亂亂的,挺好瓦


唔,有些靈氣啊。通俗化的路子我也一直在走,有些個人體會說一下吧。

1.我猜想你現在寫這些會寫得很好玩,很有愉悅感。形式化上的美是非常吸引人的。而且年少時候有很多衝動的東西,很適合流露在詞里,大概少年所見的每件事都是新的,每件事都能引起傾訴的慾望,而且少年想法簡單明快,流在筆墨間很容易會有天然的榫卯。這是寫詩的第一個好時光。這種感覺是很難得的,加油。

2.但隨著年齡的增長,經歷的豐富,這段時間終是要過去的。所以單純的才子詞往往不能寫一輩子,如何在成熟的時候保持住這份性靈,保持住寫作的興趣和水準,前期的積累就很重要了,這方面無非多讀,多體會,多經歷,不少答主答得很好,不再贅述。

3.就貼的幾首詞而言,臨江仙其一最好,二三後面都嫌湊泊。而且四首都用一樣的手法,這在練習中是很忌諱的,在有創作激情的階段,不妨多試驗一些表現方式,為今後積累做準備。

有事,等一下回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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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別理那些亂砸磚的,題主貼出來看看唄。

對那些亂砸的,我貼一段迅哥兒的文字好了。

我自己覺得我的講話不能使諸君有益或者有趣,因為我實在不知道什麼事,但推託拖延得太長久了,所以終於不能不到這裡來說幾句。
我看現在許多人對於文藝界的要求的呼聲之中,要求天才的產生也可以算是很盛大的了,這顯然可以反證兩件事:一是中國現在沒有一個天才,二是大家對於現在的藝術的厭薄。天才究竟有沒有?也許有著罷,然而我們和別人都沒有見。倘使據了見聞,就可以說沒有;不但天才,還有使天才得以生長的民眾。
天才並不是自生自長在深林荒野里的怪物,是由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產生,長育出來的,所以沒有這種民眾,就沒有天才。有一回拿破崙過Alps 山②,說,「我比Alps山還要高!」這何等英偉,然而不要忘記他後面跟著許多兵;倘沒有兵,那只有被山那面的敵人捉住或者趕回,他的舉動,言語,都離了英雄的界線,要歸入瘋子一類了。所以我想,在要求天才的產生之前,應該先要求可以使天才生長的民眾。——譬如想有喬木,想看好花,一定要有好土;沒有土,便沒有花木了;所以土實在較花木還重要。花木非有土不可,正同拿破崙非有好兵不可一樣。
然而現在社會上的論調和趨勢,一面固然要求天才,一面卻要他滅亡,連預備的土也想掃盡。舉出幾樣來說:
其一就是「整理國故」③。自從新思潮來到中國以後,其實何嘗有力,而一群老頭子,還有少年,卻已喪魂失魄的來講國故了,他們說,「中國自有許多好東西,都不整理保存,倒去求新,正如放棄祖宗遺產一樣不肖。」抬出祖宗來說法,那自然是極威嚴的,然而我總不信在舊馬褂未曾洗凈疊好之前,便不能做一件新馬褂。就現狀而言,做事本來還隨各人的自便,老先生要整理國故,當然不妨去埋在南窗下讀死書,至於青年,卻自有他們的活學問和新藝術,各干各事,也還沒有大妨害的,但若拿了這面旗子來號召,那就是要中國永遠與世界隔絕了。倘以為大家非此不可,那更是荒謬絕倫!我們和古董商人談天,他自然總稱讚他的古董如何好,然而他決不痛罵畫家,農夫,工匠等類,說是忘記了祖宗:他實在比許多國學家聰明得遠。
其一是「崇拜創作」④。從表面上看來,似乎這和要求天才的步調很相合,其實不然。那精神中,很含有排斥外來思想,異域情調的分子,所以也就是可以使中國和世界潮流隔絕的。許多人對於托爾斯泰,都介涅夫,陀思妥夫斯奇⑤的名字,已經厭聽了,然而他們的著作,有什麼譯到中國來?眼光囚在一國里,聽談彼得和約翰⑥就生厭,定須張三李四才行,於是創作家出來了,從實說,好的也離不了刺取點外國作品的技術和神情,文筆或者漂亮,思想往往趕不上翻譯品,甚者還要加上些傳統思想,使他適合於中國人的老脾氣,而讀者卻已為他所牢籠了,於是眼界便漸漸的狹小,幾乎要縮進舊圈套里去。作者和讀者互相為因果,排斥異流,抬上國粹,那裡會有天才產生?即使產生了,也是活不下去的。
這樣的風氣的民眾是灰塵,不是泥土,在他這裡長不出好花和喬木來!
還有一樣是惡意的批評。大家的要求批評家的出現,也由來已久了,到目下就出了許多批評家。可惜他們之中很有不少是不平家,不像批評家,作品才到面前,便恨恨地磨墨,立刻寫出很高明的結論道,「唉,幼稚得很。中國要天才!」到後來,連並非批評家也這樣叫喊了,他是聽來的。其實即使天才,在生下來的時候的第一聲啼哭,也和平常的兒童的一樣,決不會就是一首好詩。因為幼稚,當頭加以戕賊,也可以萎死的。我親見幾個作者,都被他們罵得寒噤了。那些作者大約自然不是天才,然而我的希望是便是常人也留著。
惡意的批評家在嫩苗的地上馳馬,那當然是十分快意的事;然而遭殃的是嫩苗——平常的苗和天才的苗。幼稚對於老成,有如孩子對於老人,決沒有什麼恥辱;作品也一樣,起初幼稚,不算恥辱的。因為倘不遭了戕賊,他就會生長,成熟,老成;獨有老衰和腐敗,倒是無藥可救的事!我以為幼稚的人,或者老大的人,如有幼稚的心,就說幼稚的話,只為自己要說而說,說出之後,至多到印出之後,自己的事就完了,對於無論打著什麼旗子的批評,都可以置之下理的!
就是在座的諸君,料來也十之九願有天才的產生罷,然而情形是這樣,不但產生天才難,單是有培養天才的泥土也難。我想,天才大半是天賦的;獨有這培養天才的泥土,似乎大家都可以做。做土的功效,比要求天才還切近;否則,縱有成千成百的天才,也因為沒有泥土,不能發達,要像一碟子綠豆芽。
做土要擴大了精神,就是收納新潮,脫離舊套,能夠容納,了解那將來產生的天才;又要不怕做小事業,就是能創作的自然是創作,否則翻譯,介紹,欣賞,讀,看,消閑都可以。以文藝來消閑,說來似乎有些可笑,但究竟較勝於戕賊他。
泥土和天才比,當然是不足齒數的,然而不是堅苦卓絕者,也怕不容易做;不過事在人為,比空等天賦的天才有把握。這一點,是泥土的偉大的地方,也是反有大希望的地方。而且也有報酬,譬如好花從泥土裡出來,看的人固然欣然的賞鑒,泥土也可以欣然的賞鑒,正不必花卉自身,這才心曠神怡的——假如當作泥土也有靈魂的說。


題主這是流年體界一把好手啊,看最後的油桐體感覺是圈內人→_→然而我還是更喜歡小眉體→_→


每條路都是一個方向,東西南北,並沒有高下之別。
但最終選定的那條路,最好通向遠一些的地方,可以看到更多的風景。


老哥,說句實話,沒有必要堅持了,寫東西至少要有邏輯性。


這種風格沒問題,下筆不要太輕浮。


要寫可以,就別掛著個古詞牌名


題主這種寫法沒有絲毫問題,可參照「流年體」與「李子體」。答主在此貼幾首李子的詞給題主看看僅以示尊敬。
另說一句,樓上那個答主自己什麼也不懂就別出來丟人了。

少年游
銀河有個地球村。村裡好多人。人還分國,國還開戰,戰火亂紛紛。
大批腦殼稀巴爛,地里長青墳。墳中鬼哭,屋中人笑,然後是浮雲。

風入松 出台小姐
大城燈火夜繽紛。我是不歸人。淺歌深醉葡萄盞,吧台畔、君且沉淪。莫問浮萍身世,某年某地鄉村。
夢痕飄渺黑皮裙。夢醒又清晨。斷雲殘雨青春里,賭多少、幻海溫存。一霎煙花記憶,一生陌路紅塵。

臨江仙 今天俺上學了
下地回來爹喝酒,娘親沒再嘟囔。今天俺是讀書郎。撥煙柴火灶,寫字土灰牆。
小凳門前端大碗,夕陽紅上腮幫。遠山更遠那南方。俺哥和俺姐,一去一年長。

綺羅香
死死生生,生生死死,自古輪迴如磨。你到人間,你要看些什麼。蒼穹下、肉體含鹽;黃土裡、魂靈加鎖。數不清、城市村莊,那些糧食與飢餓。
跫音紛響之路,只見蒼茫遠去,陣風吹過。聚會天堂,談笑依然不妥。是誰在、跋涉長河;是誰在、投奔大火。太陽呵、操縱時鐘,時鐘操縱我。

風入松
以星為字火為刑。疼痛像雷鳴。互為火焰和花朵,受刑者、因笑聯盟。金屬時刀時幣,天空守口如瓶。
突然夜色向前傾。然後有槍聲。冬眠之水收容血,多年後、流出黎明。你在仇家腦海,咬牙愛上蒼生。

風入松 詩詞研討會
那天金谷眾喪屍,火併阮和嵇。手持月亮為兵器,共遭遇,十架飛機。然後點燃煙草,捧紅某段談資。
那天李在曲江池,杜在浣花溪。老陶採菊東蘺下,曹瞞曰:烏鵲南飛。大夥體溫恆定,四肢對偶如詩。


古人不言,後人說,他是什麼體。今人還未出彩,就先說自己是什麼體。人瘦穿大衣,自曰寬鬆體。多讀書,多積累知識,才能把想的表達出來。模仿也是學習的途徑之一,慢慢來,著急不得。


當然要堅持啊。稍微有限的反對一下樓上各位大神的觀點。如果真的靠寫詩吃飯題主應該差距挺大的,不過當一個愛好總不錯吧?總比打遊戲看韓劇強吧?真喜歡就堅持下去,不堅持肯定是不能提高的。
需要注意的是,你的問題不是風格的不對,沒有哪一種風格是不對的。你的問題是水平太低,以你這個水平不管是寫這種流年體的詩,還是寫現代詩,還是寫舊體詩,都不好看的。所以還是要提高自己的姿勢水平,假如你水平高了,用什麼風格寫出來的都會好看。
舉個例子,李白的靜夜思「床前看月光,疑似地上霜,舉頭望山月,低頭思故鄉」,實在是太白話了,太現代化的氣息了。但是它明顯是一首好詩。看似平凡,其實用詞精準,意境深遠。
怎麼提高水平呢?就要加強基本功。表面上看古詩的基本功是格律,其實格律是只基本法,寫詩當然要按照基本法,但是更基礎的基本功是古漢語的辭彙。相應的,現代詩的基本功是現代漢語的辭彙。辭彙貧乏就無法用恰當的辭彙組織出自己所言之物,也體會不到不同的字眼給人 帶來什麼樣的感覺。總之還是多讀書吧。
吟得一手好詩不難,難的是吟得一輩子好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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