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幾年社會對「曹操」的推崇,是否是中國社會偏離傳統「仁智禮義信」的表現?
在此討論的主要是《三國演義》中「曹操」,無論古代的評價還是傳統戲曲中曹操的核心屬性都是「奸」「梟雄」等偏貶義的辭彙。而最近的影視作品《銅雀台》《新三國》等都給人一種「洗白」曹操,推崇曹操的感覺。而原著中「仁」的代表劉備則被輕視,甚至鄙視。
本人也很喜歡曹操,曹操的亦正亦邪給人一種「爽」的感覺,但是現社會主流媒體的對曹操的推崇,是否暗示現社會對「曹操」行為思想的認同?
也許我思想還太單純,但是讓當今社會出現一群「曹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備註:圖片搜自百度圖片。
在知乎就能明顯看出,不僅是推崇曹操,就是推崇劉備的人,他們所推崇的形象也已經不同了。不再是那個哭哭啼啼的劉備,因為他們看了三國志然後發現,就像知乎哪位大神說的,曹操常哭,劉備常怒。在漢中戰場上這隻老革在戰局不利時暴怒而不退,我經常想他這一刻是否是被過去太多在曹軍面前敗退的記憶激怒的。
我就很推崇劉備。我喜歡的劉備是一個象徵了漢帝國偉大的符號,暴烈而光明,即使出身於最貧賤之處,即使屢戰屢敗,這種力量仍然無法阻擋。我相信曹操在漢中面對著這個老革的時候內心是恐懼的。這恐懼的來源,是漢有天下,曆數無疆。
我同樣推崇曹操和諸葛亮,無論是「漢征西將軍曹侯之墓」的夢囈,還是「興復漢室,還於舊都,此臣所以報先帝而忠陛下之職分也」的決絕。
其實打動了我以及很多其他人的,仍然是曹操劉備諸葛亮的人生里燃燒著的那些傳統的價值,忠誠大義,家國天下,只不過這些價值容納進了更多的歷史的複雜性。
曾經的那些粗糙的臉譜,曹操奸詐劉備愛哭諸葛亮近妖,在傳統農業社會已經完全足夠了,傳統農業社會裡的一切結構,包括思想結構,都追求著越簡單越好,不需要太複雜。深層的原因在於農業社會支付不起複雜結構的成本。
但是在現代社會,複雜的信息以極大的速度傳播,那些粗糙簡單的臉譜就維持不下去了。它們必然會被衝垮,被解構。在這過程中產生種種振蕩和反作用,諸葛亮被反作用成奸詐小人,曹操被反作用成漢室第一忠臣劉備則成了野心勃勃分裂祖國的漢室反賊。
但這些振蕩和反作用是暫時的,只是解構傳統話語臉譜的一點必然代價而已。而解構完成之後,這些振蕩與反作用也是會消失的。
話語是不能空白的,現代人去讀三國最後還是要有一個認識的體系,解構完了之後必須要重新建構。而傳統的話語雖然粗糙,但也是有著深刻的合理性的,至少比那些僅僅為了唱反調而唱反調的話語要合理得多。在競爭之後,重新建構了的話語,最後還是會與傳統的框架相符,諸葛亮還是會偉大,劉備象徵著漢室的光明。只不過,這種重新建構的話語會與現代的複雜性相符,容納粗糙的傳統版本遠遠容納不了的信息。歷史的深度和複雜,迷宮一般的事件,被現代的話語容納,而完成這種容納之後,現代的話語在框架上與它粗糙幼稚的前輩卻是相容相接的。
就像我在很多其它回答里說過的,思想在現實衝擊下的解構與重建是思想史前進的節奏,現代性只是有史以來的衝擊中最強大和徹底的一次。而使思想史成為一個整體的,則是在一次次解構與重建之間,永遠相連的脈絡。傳統沒有被毀滅也不可能毀滅,現代性只是將它解構了,而解構則是為了將它以全新的面貌重新建立而能將複雜又強大的現代性容納其中。
從最大的話語體系到最小的話語體系都是如此,比如在三國這個小話語體系裡面曹操聖人劉備小人郭嘉神人孔明腦殘論調的流行,就是話語體系解構時必要的也不可避免的混亂振蕩。而解構之後的重新建構過程中,這些解構期間產生的混亂淺薄的話語最後是會被淘汰的,重建的話語會與傳統話語相容納和承接卻又能容納進豐富複雜千百倍的內容。比如在知乎,三國話題的各路大神就已經超前於社會整體所處的階段,基本完成了三國話語體系解構之後的重建,而這種重建的過程中各種偏激的「神論」基本都被肅清了,現在三國話題下無論推崇曹操郭嘉還是劉備諸葛亮的話語,都比傳統話語立體、深刻、複雜、包容的多,卻又像我前面所說的,在價值體系和話語脈絡上與傳統價值和話語相承接、相容納。
我對中國的傳統是有信心的,這就是對這種信心的一個小小的證明。
中國所謂「仁智禮義信」的傳統本身就是不同時代統治者與話事人夾帶私貨的手段,《三國演義》作為一部小說竟然能夠成為傳統文化的主流價值觀,這也不奇怪何以滿大街的抗日神劇依舊能佔據所有電視台的屏幕。
題主說無論古代的評價?《後漢書·卷六十七·黨錮列傳第五十七》李瓚:「時將亂矣,天下英雄無過曹操。」——潘岳的《西征賦》:「魏武赫以霆震,奉義辭以伐叛,彼雖眾其焉用,故制勝於廟算。」——魯迅:「曹操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個英雄。我雖不是曹操一黨,但無論如何,總是非常佩服他。」
你要多少曹操的贊評有多少,古代人將曹操視作英雄的名人比比皆是。你說曹操屠城沒人性,我很贊同,你硬把奸詐與梟雄扣在曹操頭上,我則不能苟同。曹操早年就因為清廉正直遭受宦黨排擠,後來的曹操反結私黨(當然,反的是自己麾下的私黨),為官勤儉,死後薄葬都說明了曹操並不是追求物質的俗輩,這年頭畢竟連袁術和董卓都有粉絲,推崇曹操還能價值觀扭曲?
曹操最早的目標就是清除奸黨,後來也在為打擊世族豪門而做努力,以用人唯才為治世標準。是曹丕與士族妥協,推行九品人官制罷了,雖然九品人官制與曹操的用人方針有關,但是令世家壟斷權力絕非曹操本意。
曹操的思想是什麼?你看著文藝小說的形象談曹操思想,近年的人則以歷史的角度去了解曹操,光是理解角度就處於兩個世界。不過我很難理解《三國演義》比《三國志》更權威的想法,彷彿那本就是為了迎合大眾渲染出來的人物形象。
曹操為人非常注重刑罰,擅長於法制治國,不過「仁智禮義信」也是曹操治理的手段。曹操以不孝的名義去殺孔融,可以視作為統治者對知識分子的肅清,同時曹操也借著這件事匡正風氣,以孝為先。曹操的手段雖然殘忍,但不得不說更符合實際意義。
我想有的人很反感法家的殘酷,那麼我就給你介紹三國另一位法家劉備。與曹操一樣身經百戰,闖蕩亂世的劉備深深明白處於亂世之中禮義廉恥早已經蕩然無存,曹操軍與呂布軍大戰的時候吃人肉,劉備軍被呂布軍打敗的時候也吃人肉,這樣的社會你跟他們談仁義都是假的。曹操和劉備還是禁酒狂魔,當時糧食產量不足,他們最主要考慮的是將糧食用於實用的地方,某三年自然災害的茅台產量總夠某些人黑一輩子了吧?曹操禁酒時,第一個跳出來拿著傳統道德反對的就是孔融。孔融和簡雍勸止曹操、劉備禁酒的邏輯還有異曲同工之妙,孔融對曹操說如果喝酒就會亡國,那麼歷史上寵愛女人而亡國的事件也不少,你是不是要搞基?簡雍對劉備說藏有酒器就等於在釀酒,你有雞雞是否就是強姦犯?
劉備根本就不是《三國演義》中的理想家,也不是黑子們口中的偽君子,劉備與曹操一樣都是實幹家。劉備死前叮囑劉禪閱讀的書籍里,《申子》、《韓非》、《管子》、《商君書》全都是法家著作,唯有《漢書》、《禮記》是品德的範圍。劉備入蜀之時令諸葛亮、法正等人制定的法律蜀科就是外儒內法。參考行政寬仁的劉璋將益州治理得亂七八糟,劉備壓根就明白光講仁義根本制不服那群地方豪強。諸葛亮治蜀如此之好,正因為以法治國。
你要從奸詐的方面來評價曹操方向就錯了,曹操一生當中多次遭受到背叛,他的正直、熱血、雄志是逐漸被消磨光。回看諸侯,仁義滿天下的劉虞被公孫瓚殺死,袁紹行政寬仁,可是對大臣滿懷猜疑,導致內鬥消耗基業。劉表和劉璋同樣以儒治國,搞成什麼樣子不提也罷。孫權與他們不同是因為孫權多少也講究法制,東吳那些將軍後代大多犯法入獄就能看得出來,東吳政權的腐敗相當嚴重,孫權想方設法打壓,只是受江東豪族扶持上來的孫家實在有心無力。
曹操和劉備都是有匡正亂世才能的英雄,就因為亂七八糟的文藝影視作品,將二人推向兩個極端進行塑造,才令人有錯誤偏差的認識。如果劉備只是空有理想的君子,他應該死得比公孫瓚還早。如果曹操只是醉心於權力的妄臣,他手下絕不會有如此多的清官、能吏,《三國演義》中的老好人陶謙反倒是一個愛聽信小人讒言的主子。曹操和劉備並不是那麼完美的人,文藝形象令他們臉譜化,人們也只能夠單調的解讀他們,或完美或醜惡,就是沒有一個平面讓讀者自己思考,講究什麼是好與壞。
曹操的形象不好無非是正統問題,作為一位目無君上的權臣,無視千古以來的忠君思想,早已經令衛道士們狠得咬牙切齒。不過更好笑的是我們現在處處講法制講民主制度,我是不太明白一家一性的忠誠何來的道德優越感。曹操也深知自己後世評價不好,所以終究低調,畢竟曹操是那個時代的人。可你們是現代人,評價歷史人物功過應該就事論事,少夾雜私貨,藉機塑造偶像搞崇拜,輸出價值觀。傳統形象已經給我們塑造了太多的神與魔,有時我只是希望大家能把歷史人物當人看。推崇曹操並不是,推崇司馬懿才是。
魏武帝雄才大略,平定整個北方,結束漢末以來的亂世(如果不是在赤壁陰溝裡翻船,天下就從此徹底定了)。政治上唯才是舉,打擊門閥,他和他的對手劉備,確實是」天下英雄,使君與操」,漢末群雄,唯有這兩人,真正有理想有目標,即使恢復漢朝昔日的榮光已經是不可能,他們還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奮鬥一生,不死不休。而出塞擊烏桓,以及降服南匈奴(公元202年,南匈奴首領歸附曹操。曹操為了北方的穩定,先後將南匈奴分為五部,每部擇立貴族為帥,另選漢人為司馬對其進行監督。同時,曹操還把并州的中下層匈奴人編入漢族。這樣,南匈奴上下完全編入曹魏政權,中國北方完成了實際的統一。公元216年,曹操拘留南匈奴末代單于呼廚泉單于,派右賢王去卑監國,將南匈奴分成五部,即左、右、南、北、中,分別安置在陝西、山西、河北一帶)更是為整個華夏世界立下大功。魏武帝本人還才華橫溢,詩歌開一代新風,四言詩這樣古樸典雅的形式在他手裡境界始大,氣象萬千。
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湧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里。
從前的四言詩從未有如此宏大,四言詩這個形式都因為魏武帝而煥發新的生命。
一個說出「諸君聽吾計,使勃海引河內之觽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而不進,失天下之望,竊為諸君恥之!」的人。
一個寫下「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的人。
一個位極人臣,被世人誹謗,卻掏心掏肺說出下面這番話的人。
孤始舉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為海內人之所見凡愚,欲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譽,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濟南,始除殘去穢,平心選舉,違迕諸常侍。以為強豪所忿,恐致家禍,故以病還。
去官之後,年紀尚少,顧視同歲中,年有五十,未名為老。內自圖之,從此卻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與同歲中始舉者等耳。故以四時歸鄉里,於譙東五十里築精舍,欲秋夏讀書,冬春射獵,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絕賓客往來之望。然不能得如意。
後徵為都尉,遷典軍校尉,意遂更欲為國家討賊立功,慾望封侯作征西將軍,然後題墓道言「漢故征西將軍曹侯之墓」,此其志也。
一個功蓋天下、權傾朝野哪怕皇位已是伸手可得,可終其一生仍然不敢篡漢的人。
這樣的人,如何不能推崇了?
「太祖始有丁夫人,又劉夫人生子修及清河長公主。劉早終,丁養子修。子修亡於穰,丁常言:「將我兒殺之,都不復念!」遂哭泣無節。太祖忿之,遣歸家,欲其意折。後太祖就見之,夫人方織,外人傳雲「公至」,夫人踞機如故。太祖到,撫其背曰:「顧我共載歸乎!」夫人不顧,又不應。太祖卻行,立於戶外,復云:「得無尚可邪!」遂不應,太祖曰:「真訣矣。」遂與絕,欲其家嫁之,其家不敢。」
一世梟雄,為了離婚的妻子卻能做到這地步,還不夠有人情味么?還不夠可愛么?
後太祖病困,自慮不起,嘆曰:「我前後行意,於心未曾有所負也。假令死而有靈,子修若問『我母所在』,我將何辭以答!」
每次看到這句話,我都感動的要掉眼淚,曹操比司馬懿那樣的純野心家,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建安二十五年(220年)正月,曹操臨終前頒布遺囑性《遺令》————
「吾夜半覺,小不佳;至明日,飲粥汗出,服當歸湯。吾在軍中,持法是也。至於小忿怒,大過失,不當效也。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吾有頭病,自先著幘。吾死之後,持大服如存時,勿遺。百官當臨殿中者,十五舉音;葬畢,便除服;其將兵屯戍者,皆不得離屯部;有司各率乃職。斂以時服,葬於鄴之西岡上,與西門豹祠相近,無藏金玉珠寶。吾婢妾與伎人皆勤苦,使著銅雀台,善待之。於台堂上,安六尺床,下施繐帳,朝脯設脯糒之屬。月旦、十五日,自朝至午,輒向帳中作伎樂。汝等時時登銅雀台,望吾西陵墓田。餘香可分與諸夫人,不命祭。諸舍中無所為,可學作履組賣也。吾歷官所得綬,皆著藏中。吾餘衣裘,可別為一藏。不能者,兄弟可共分之。」
「吾婢妾與伎人皆勤苦,使著銅雀台,善待之。」「餘香可分與諸夫人,不命祭。諸舍中無所為,可學作履組賣也。」生命到了最後了,還不忘他的姬妾在他死後的生計,這樣有情有義的一世英雄,淪為千年的白臉奸臣,我真為他不值。
ps:
這是我對劉備的評價為什麼說 60 歲看三國覺得劉備最厲害? - 知北游的回答
這是我對司馬家族的評價如何評價魏晉時期的司馬家族? - 知北游的回答
pps:我也開了個公眾號:zhibeiyou94,有喜歡歷史政治民謠的朋友歡迎關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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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邀請我的兩位。若要回答這個問題,那麼,我們首先需要回答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三國演義》要尊劉貶曹?
任何一制度,決不會絕對有利而無弊,也不會絕對有弊而無利。因此要講某一代的制度得失,必需知道在此制度實施時期之有關各方意見之反映。這些意見,才是評判該項制度之利弊得失的真憑據與真意見。此種意見,我將稱之曰歷史意見。歷史意見,指的是在那制度實施時代的人們所切身感受而發出的意見。
待時代隔得久了,該項制度早已消失不存在,而後代人單憑後代人自己所處的環境和需要來批評歷史上已往的各項制度,那隻能說是一種時代意見。時代意見並非是全不合真理,但我們不該單憑時代意見來抹殺已往的歷史意見。
歷史意見與時代意見,這是錢穆先生在《中國歷代政治得失》一書中提到的兩種解讀歷史的思路。有意思的是,如果把這兩種思路用來解讀三國,怕是正合適。
因為在中國,三國人物,從來都是兩張面孔,兩種形象。
一種,是民間形象;一種,是歷史形象。
民間形象自不必說,一本《三國演義》,創造了多少膾炙人口的成語,書寫了多少耳熟能詳的情節,實在令人驚嘆。至少在文學上,《三國演義》是成功的,儘管它不同於正史,但卻深入人心。
歷史形象,則是那些人,在他們所生活的那個時代里,真實的樣子。
那麼,羅貫中能按照正史來書寫《三國演義》嗎?
不能。
為什麼不能呢?
因為,這是羅貫中那個時代的「時代意見」。
我還記得多年前讀《三國演義》,劉備前往江東迎娶孫尚香,酒席上的勾心鬥角過後,他與孫權乘著馬追逐在風中,還跑上山頂,肩並肩站在一起,眺望江東瑰麗的景色。這段情節雖無「煮酒論英雄」的精彩,但也很有些英雄相惜的味道。
但,這只是小說。事實上,真實的情況是,劉備從江東返回,便心有餘悸的說「我不可以再見孫權」,是他對龐統回憶往事時提起的「諸葛亮勸我不要去,我沒聽,現在想來,當時真是命懸一線」的後怕。
同樣,歷史上的孫尚香,也不見得對劉備真的有感情。這位真實名字並不可考的江東妹子,與劉備的婚姻僅僅維持了兩年,便以孫劉兩家爭奪荊州時的政治分裂為契機,宣告終結。
對《三國演義》中的先主,民間早有說法:劉備的江山是哭來的。魯迅先生在《中國小說史略》一書中也說,劉備「長厚近似偽」。
但這又怎麼樣呢?演義中的劉備照樣與孫權談笑風生,與孫夫人相敬如賓。這固然是因為主角光環,但其背後也並非沒有緣由——而這種緣由既是,劉備代表的,是古人心中極度嚮往的「明君」、「聖君」。
古代社會,需要的正是這樣一位極端的典型。
一個既宅心仁厚又忠義雙全的人坐上皇位,這是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事情。哪怕他愛哭,哪怕他的仁義近似窩囊,但只要他是位聖明的君主,那麼,一切看似非人的特點都可以忽略不計。因為對百姓來說,皇帝,本就是神格化的人。
這就是古人心中的夢,是古人的中國夢,是古人的明君夢。
而這,便是羅貫中和他那個時代的「時代意見」。這種意見雖然不同於陳壽《三國志》中對曹操長篇累牘的讚美,卻是構建社會和諧的強心劑。
所以,劉備需要代表正義,代表仁德。那麼必然的,作為一部小說,《三國演義》的反面角色,便要由曹操來做了。
說到這,我們就可以來回答題主的問題了:近幾年曹操正面形象的崛起,是否代表著中國傳統美德「仁義禮智信」的退化?
我的看法是,恰恰相反,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
曹操迎獻帝於許都之後,有個叫王立的進言說: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取代火的必然是土,取代漢的一定是魏。能安天下的,也只有曹姓了。
對此,曹操的回應是,天道深遠,幸勿多言。
而到了如今這個時代,人類早已不需要靠著「天命」和「五行」來展開政治活動。我們也早就知道,皇帝不是神,而只是普普通通的人。
所以,我們不需要再樹立一位神。對歷史人物,我們想看到的,是他作為一個人,應有的真實形象。
因此,曹操的形象是必然會改變的。《三國演義》著重描述了曹操的「奸」,而「雄」的方面,卻並沒有突出。如果仍然按照這種路子來拍,恐怕人人都會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一個統一了北方的人,怎麼可能會那麼不堪呢?
無論影視作品,還是文學創作,其最終目的,都是要給人看的。得罪觀眾和讀者,會死的很慘。
既然如此,想必我也可以下一個結論:之所以近幾年社會對曹操無比推崇,是因為,這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時代意見。搞得跟不推崇曹操,就能顯示我們的仁義禮智信一樣,這不搞笑嗎?
大家為什麼喜歡曹操?
原因很簡單啊,拿現在流行的話說,他是一個有趣而又真實的人啊。
貪戀美色,喜歡人妻,結果誤事了,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長得不好看,個子不高大,但是愛學習愛讀書成長能力強,最後活學活用在戰場上擊敗了以前的老大哥貴公子袁紹。
文藝氣息濃郁,所寫詩詞文賦堪稱一流。慷慨悲涼,建安風骨,讀來動人心緒,不覺心折。
有人情味,讓妻妾分香賣履,一個亂世梟雄的遺言卻流露出濃濃的凡俗氣息。斗酒只雞,死前感慨愧對丁夫人。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浪蕩的紈絝少年,怒目舉棒的洛陽北部尉,韜晦自保的漢室純臣,九死一生的酸棗敗將,貪戀美人的好色之徒,情深真摯的丈夫父親,天下洶洶的孤單梟雄。
他也瀟洒過,陣斬踏頓,大破烏恆。東臨碣石,以觀滄海。橫槊賦詩,威震九州。以一濁流門閥來討平天下,意氣風發。
他也落魄過,對陣呂布,策馬冒火突圍,燒傷了左掌。宛城兵變時,不是兒子把馬讓出來,差點死於非命。赤壁之戰,敗走華容,心驚膽戰。
大紛亂的浪潮洶湧而來,人心裏面長滿了肆意的野草。一個有趣而又真實的人,一個曾經的理想主義者被迫舉起了長刀,騎上了戰馬。求生的渴望,理想的餘暉,家長主公的責任,在驅使著他像一匹不知疲倦的老馬只能披甲向前,只能越戰越勇。
此不為非常之人,誰能稱得上是非常之人。此不為超世之傑,誰能算的上超世之傑。
他就是這樣一個複雜而又有個性的人,顯得鮮活而又真實,人性的美與丑在他身上都體現的淋漓盡致。
英雄無情時,不類凡人。英雄有情時,最動人心。
他不是那種為了天下壓抑自己真實情緒的人,也不是那種束手就擒甘於下游的人。
屢仆屢起,勉力向前,漢征西將軍的夢想飄散如煙,為好基友袁紹當一枚棋子的盤算破滅了。形勢在推著人走,欲為一布衣不可能得,那就以掃平亂世肅清寰宇為己任吧。
董卓死了,袁術死了,呂布死了,袁紹也死了,我只想帶著我的家人部下活下去。生逢亂世,人心洶洶,慷慨激昂,引刀相向吧。
在亂世的風波中,他身居四戰之地,只能把謀略來當做自己的利劍和羽翼,苦心求生。
在形勢的變換中,他也只能隨波逐流,收降青州軍,接受張綉,給臧霸方面之權。一邊拉人入伙,一邊小心翼翼的擴張自己的基本盤。
在官渡的狼煙中,和袁紹刀兵相見。在許都的霧氣中,與獻帝各懷心事。
這麼有個性,勉力向上,心胸坦坦的一個人,喜歡他不很正常?
那漸漸變味的仁義禮智信,能培養出什麼?
冷酷無情,恪盡禮法的高大全?英明神武,毫無感情的獨夫酷吏?還是言論濤濤,事到臨頭卻貪生怕死的假道學?
曹操死後不到百年,魏室的天下變了顏色,接著又是三家歸晉五胡亂華,大紛亂時代再次到來。
父輩英雄們勉勵維持的漢統破裂,驕奢的繼承者們把天下搞得紛亂不休。唯有英雄們的背影依舊古樸蒼涼,卻敵不過大時代的滄海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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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德智體美勞,不,仁義禮智信全面發展的曹操,為什麼不推崇,他是那個時代,甚至還要向後數幾百年間最出色的一個人了
評價歷史人物,切不要用道德倫理的標準去評判,否則評價出來都沒一個好東西。
把人當畜生,明明是中國傳統的主流,熱情歌頌秦皇漢武曹操等屠夫,叫回歸傳統!
不光是曾經的明(tong)君(zhi)賢(jie)相(ji)們如此,今天以廣大進城務工青年為主力寫手的網路小說中同樣如此,越唯我獨尊,越對他人暢快凌辱,寫的看的就都越爽。
你越了解這個社會,就越會發現,上面這群寫手和讀者,廣大的計程車司機,廣大的下崗工人,廣大的公務員、科學家、藝人、白領、小老闆…都是最最普通的中國人,沒有權力玩弄他人卻熱情嚮往他人被權力玩弄、更幻想自己掌握權力玩弄他人,這是深入一個民族血脈里的東西。
——可能這不好,還很骯髒,但這就是我,一個真正中國人的自白!推崇文武全才雄才大略的曹操,而不是「平日袖手談心性,臨事一死報君王」的腐儒(而且事實上他們往往做不到後半句),才是道學流毒天下之前中國的偉大傳統。
把曹操從鮑國安的形象解讀塑造成了陳煎餅的形象,我覺得確實是一種倒退。
曹操是個很矛盾的人,精神上他無比的浪漫與高傲。但到現實中解決問題時他又傾向於狠辣決絕,正如他所說的,他能力並不比劉備袁紹高多少,只是反應快果決明斷,這不可避免的導致了他的簡單粗暴。
而曹操最令人折服的難道不是他身為黑暗無比的亂世中人所表現出的對於光明與美好極大程度的尊重和追求么?
可新三國塑造追捧的恰恰是他這種簡單粗暴不擇手段完全符合亂世哲學的破玩意,怎能不讓人罵。這種玩意還被很多人叫好覺得復原了曹操的真相,怎能不讓人噴。曹操之仁,不是婦人之仁,是天下大仁。
曹操知道他活著就能拯救蒼生,曹操可以讓百姓不顛簸流離,能讓百姓吃飽飯,自然是要活下去,即便背負少部分人的鮮血。
曹操之智,乃人間之智。總的來說曹操是一個有手段有思想有理想的現實主義者,也是如今推崇的思想,所以被追捧很是應該。
曹操不拘於禮,禮儀是教化人的,都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古禮不適合今朝,就應當轉變,曹操深知。而且遵守漢禮遵守的挺好的,畢竟曹操是漢臣。
曹操之義為救世之義,與那種幼稚的義氣不同,義氣秉承了羈絆(大霧),使得曹老闆不停的前行。
信……哪有人講信用……是什麼讓你有「曹操」和傳統「仁智禮義信」對立的錯覺???
不要把曹瞞傳的髒水當史實
√
曹操被醜化,緣於南宋,北宋是以魏為正統,資治通鑒里,漢朝編為漢紀,曹丕當了皇帝,就是魏紀。這時候人的共識是---誰佔領了傳統的黃河流域,誰就是正統。劉備的蜀漢,只是「偏邦」。
南宋的時候,黃河流域被金國佔領,南宋為了維護正統地位,才抬高蜀漢,貶低曹魏。推崇曹操還能上升到中國社會偏離「仁智禮義信」 的高度?
就依題主,咱們暫且論一論《三國演義》中的曹操。
魏武挾天子而令諸侯、知人善任、用兵如神、一統中原,智字當之無愧;
魏公謹守本分,雖能登大寶卻安為魏公,獻帝幾番欲除之,魏公皆未叛帝。此乃遵禮守忠(董承、伏後之流意欲殺曹,曹僅自保殺之爾子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丞相唯才是舉、禮賢下士,眾皆服焉,安不能稱之義?
孟德言必信,行必果。信字當頭!
操雖有屠城、嗜殺之舉,皆因身逢亂世,殺伐果決方能立身,豈可婦人之仁?
「仁智禮義信」五字獨佔其四,焉能不得人賞識?
再者,題主所說古代曹操皆是大奸大惡之貌,此乃宋後之事,晉至唐多是英明神武之評。何來顛覆傳統一說?
至於翻拍,我倒覺得他們拍的還不對,曹操還是被醜化,題主卻覺得在洗白,不敢苟同。畢竟又不是拍《三國演義》,人家拍《新三國》,《銅雀台》,在思想開放的今天,「仁智禮義信」是應該被提倡,那就更應該挖掘出真實的曹操,看他身上有哪些「仁智禮義信」的閃光燈來發揚,而不是固守片面的觀點來繼續黑曹操,這本來就是不正確,而且對操哥也不公平。
劉備也不見得這麼乾淨!忠君思想也早都過氣了,捍衛綱常這麼俗套的東西給當代人是洗不了腦的!
主流媒體和影視對曹操的改編,是因為他們已經意識到大眾對演義已經不那麼買賬了,是因為在這個資源開放的年代,大家越來越希望去了解真正的曹操,而不是靠幾百年前那些坊間小說戲曲來看待歷史。
從文學創作上不可否認三國演義確實寫的可圈可點,但是真正的曹操真如演義么?
對於我們官方開始逐漸引導群眾正確看待歷史人物的多面性題主竟然會覺得是危機? 大眾對三國整體的態度扭轉,開始重新認識曹操,不是什麼道德流失的問題,而是一個越來越多的人願意去思考願意從歷史中挖掘並且提煉出真相和深層意義的走向。這才是最重要的。
難道當世道德觀的塑造必須以犧牲我們先人的形象來完成?題主覺得曹操的存在只是為了在演義中扮演一個奸詐的角色在人們對仁義禮善的認知中做一個反襯?題主是這個意思么?
即便是演義 請問我漢丞相哪裡不仁不義不禮不智不信了?
什麼叫古代評價都是貶義,史書里都是正面評價。非常之人,超世之傑好吧。對他的評價變壞也是有政治原因的啊。而且誇他的一堆一堆的,曹操在古代也有粉絲的。
曹操的閃光點很多啊,看史書很容易為他的雄才大略而心折,讀他的詩很容易被感染。雖然他缺點很明顯,但他還是個大英雄,人們喜歡他多是因為對英雄的崇拜吧。這跟仁義禮智信不衝突啊,曹操也有啊。
曹操的愛才,曹操的節儉,曹操的能文能武,曹操的雄才大略,臨死時的溫情,都是很容易讓人崇拜的啊。
反正他只憑半壁江山守衛中國北方,讓所有胡人都不得進犯中原,他使得北方的經濟快速恢復,開建安文學,創魏晉風骨,重視教育,而且提倡節儉,就讓我非常崇拜他。
我發現【我身邊】很多推崇曹操的人其實沒有讀過《三國演義》沒有讀過《三國志》也不了解曹操的那個時代。
談淡我關於「仁義禮智信「的觀點吧。
「仁「這一說法我是不贊同的,因為「仁「在本質上是統治階級對百姓的一種施捨,彷彿他們只要給百姓溫飽與安全,老百姓就該謝天謝地了。但事實上,天賦人權,保障民眾的人身財產安全,維護社會秩序是國君必須履行的義務。根據社會契約理論,國君這一職務不是享福的,也不是統領天下的,而是由人民推選出來幫人民做事的。
至於「義」,不過是人們用來約束他人,保障自身利益的工具。自古君王用「義「,圈了多少忠臣死士?
再來談談「信「,它本質是為維護雙方契約,因此這世上沒有「信「是不行的。但「信」不是絕對的,正如一句老話所言:「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並且「信「須是雙向的,單向的「信「無異於愚忠。
只有「智「是永恆的。知識、思想和智慧是人類進步的源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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