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用秦漢背景寫一本武俠小說,會有怎樣的故事?

假設劉邦項羽等人都有一身好功夫,斬白蛇劍霸王戟也都是倚天屠龍的存在。如果有人以秦漢歷史做背景,寫出一個武俠的故事會是什麼樣子?


《羋月傳》最難看的地方就是戰國的背景,卻是明清宮廷劇的故事,以秦漢剛毅之風,還硬加入意淫的絕世神功,極度破壞了遊俠豪壯的美感。什麼白蛇劍、霸王戟,一股玄幻小說的尿性。最早的遊俠故事普遍被認為寫於司馬遷的《史記》,你在源頭上寫武俠,這不等於在問如果用《指環王》背景寫唐家三少風格小說一樣荒誕嗎?

題主是想說太史公故事寫得不好嗎?

《史記·項羽本紀》:其九月,會稽守通謂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時也。吾聞先即制人,後則為人所制。吾欲發兵,使公及桓楚將。」是時桓楚亡在澤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處,獨籍知之耳。」梁乃出,誡籍持劍居外待。梁復入,與守坐,曰:「請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諾。」梁召籍入。須臾,梁眴籍曰:「可行矣!」於是籍遂拔劍斬守頭。項梁持守頭,佩其印綬。門下大驚,擾亂,籍所擊殺數十百人。一府中皆慴伏,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諭以所為起大事,遂舉吳中兵。使人收下縣,得精兵八千人。梁部署吳中豪傑為校尉、候、司馬。有一人不得用,自言於梁。梁曰:「前時某喪使公主某事,不能辦,以此不任用公。」眾乃皆伏。於是梁為會稽守,籍為裨將,徇下縣。

早年項籍觀秦始皇放出豪言:「彼可取而代之。」——當他起兵時不過23歲,奮勇殺太守,門中數十百人莫能當,司馬遷加的特技比蕭峰血戰聚賢庄,李尋歡闖少林不知道高到哪裡去。

張良橋下獲得黃石公兵書,攜帶滄海君以巨錘砸車,再到後來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最終功成身退,一生的故事光是瞎編根本編不出來。武俠小說可以把張良描述成絕世高手,可是在張良的故事裡根本沒那個必要,秦漢之俠氣的力是指能力,智謀、技藝、武藝、財富皆可為行俠的手段。朱家、劇孟、郭解等行事雖不軌於正義,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厄困。是後世俠客精神的基礎,豈有本末倒置用民國時期發展出的武俠來解釋秦漢遊俠的道理?

赤眉、綠林成為豪傑的代名詞,吳漢以遊俠出世,持節統領幽州騎兵。二十騎兵見苗曾,趁其不備而殺之,幽州各郡震恐,莫不望風服從。蕭峰與燕雲十八騎不過模仿而已。

田橫五百壯士皆英烈,寧可身死,不為漢臣,《水滸傳》一百單八將中能達到那種氣魄的寥寥無數。

【千金易得,不如季布一諾。】一句已經表達了什麼叫信義。

高祖麾下的夏侯嬰、周勃、灌嬰、樊噲、曹參等哪個不是一刀一槍殺出來的豪傑?還需要加絕世武功的特技嗎?英布、彭越均俠氣之輩。東漢末年天下大亂,董卓、曹操、袁術、劉備誰不是任俠,聚豪傑而起?

唐代初期遊俠之風盛行,但唐代那些傳奇小說開始只注重神乎其技的技藝,另外發展出另一種不同的遊俠精神。宋代理學興起,人們對義理的理解逐漸儒化,過分注重道理的框架,限制了打破規則的俠氣,郭靖就是宋代理學式的俠客。元末時期群雄混戰,再度興起豪傑風氣,不過我總覺得明代時期的道理太多,俠士的行為已不夠純粹。故而明代小說行業興起,亦不失一個歌頌忠義的時期。可是想想也覺得可悲,這原本是中國古代一種精神風貌,現今徹底成為了文創作品中才有的東西,但凡談及武俠,人們都把那與現實分割開來..........金庸的《鹿鼎記》很大程度想把讀者拉回到現實,然而卻失敗了。武功秘籍、神兵利器、門派仇殺、俠骨柔情,似乎只有那些才叫武俠。最後又想把這個毒瘤帶回秦漢..........


項羽曾經見過劉邦。

那個時候,他聽手下的人說起,在沛縣,有一個亭長放走了所有的犯人。

後來項羽問劉邦,放走逃犯是死罪,你為什麼要造反。

劉邦說,因為我想牛逼一把,沒想到玩大了。

項羽冷冷看著,說我當年找過你一面,你正帶著那把劍,從碭山跑路,丟下你那十幾個弟兄。

劉邦打著哈哈揮手作笑,說老哥目光如炬,目光如炬啊,沒辦法,玩大了總得想著跑路,誰知道跑到一半正看見樊噲那小子說縣令招安我。那我就想啊,殺人放火受招安,多划算,老哥你說對吧?

項羽說,你比我大,叫我老哥你不彆扭?

劉邦繼續哈哈大笑,說彆扭個毛,老哥你武功卓絕,霸氣威猛,別說叫哥,就是叫爹也使得。

項羽盯著劉邦看了很久,說原來世上還有你這樣的人。

劉邦嘿嘿一笑,潑了碗酒,說我不能跟你比,你是楚國貴族,習武修文,造反都是一刀一劍,殺得萬夫莫敵,我們這種人啊,單單是活著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項羽突然抬頭望著星空,良久才說,誰活著,不是拼盡全力呢。

自然,劉邦還不知道一個落魄貴族,承擔家族所有希望的後代,是經歷怎樣的歲月,才能有現在的項羽。

「項羽能死,但項羽不能輸。」

這是很多年後,項羽在烏江畔告訴劉邦的。

而在彼時,劉邦就已經嬉笑著對項羽說了,我能輸,但不能死。

項羽點點頭,說馬上要一起打城陽了,叔父看重你,說讓我跟你多多學習,以後你喊我,不要喊老哥,我們按年紀兄弟相稱即可。

劉邦哈哈笑著說那感情好。

其實項羽不知道,劉邦真正想說的是,我不能死,也一樣不能輸。

從當年放走逃犯開始,這一步邁出去,就已經不能死,也不能輸了。

·1
官道上,積水印泥濘,一行人頂著頭上鉛雲萬里,踢踏過山。

劉邦一手拿著白蛇劍,另一隻手很不老實的在旁邊人衣服里遊走,從胸脯一路遊走到大腿,四周兵卒一臉正經的別過頭去,假裝四處看風景。

小卒打扮的呂雉呸了口痰,終於忍無可忍打掉了劉邦的咸豬手,「你能不能老實點?押送犯人又不是出來遊山玩水,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劉邦腆著臉笑,說怕什麼,這不是有娘子你嗎,萬一真出了事,能跟娘子你一起死,也是我劉季幾世修來的福氣。

呂雉一拳擂到劉邦胸口,劉邦捂著胸口趴在馬上,表情扭曲,說哎呀哎呀要死要死,娘子你這一招北斗神拳越發精進,我這三四十年的功力都應付不了,看來只有晚上跟娘子勤來雙修,方有……

滾!

好噠好噠,這就滾,這就滾。

劉邦摸了摸鼻子,直起身來,沖呂雉嘿嘿一笑。

呂雉扶額,說我爹到底是怎麼看中你的,除了一張嘴,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的?

劉邦一臉正色,說泰山大人這是長者之經驗,娘子你還小,不懂那是自然的。男人嘛,都說是要頂天立地,可泰山大人一把年紀,才會自然明白一世安穩的道理。你看我三四十歲了,有車有房,沛縣這一畝三分地誰不喊我聲哥?現在世道這麼亂,能守住一畝三分地,就是本事。

呂雉:可根本沒人來搶啊……

劉邦:……

劉邦咳了兩聲,又嘿嘿一笑,說其實岳父大人哪怕只因為我能說會道看中我,那也都是長者經驗,作為一個男人,口活好是多麼加分的優勢,娘子你懂得,對吧?

呂雉:所以口活好是因為別的地方不行么……

劉邦:……

「作為我娘子,你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在大雨即將傾盆而下時,劉邦下令整隊休息,幾百號人蹲進山洞,眾兵卒看守兩頭,劉邦跟呂雉就躲在山崖之下避雨。

在沒有內褲的年代裡,劉邦那活兒赤裸裸的跳出來,就像劉邦的臉,擠眉弄眼朝呂雉靠著。

呂雉笑靨如花,說夫君啊,就在這裡,不太好吧?

劉邦一把把呂雉壓在身下,說老夫老妻了,有什麼不太好的。

呂雉還是笑靨如花,說夫君啊,妾身來天癸了呢。

劉邦愣了愣,見鬼一樣直起身來。

呂雉哈哈大笑。

劉邦趕忙捂住呂雉的嘴,指著不遠處一個人影,低聲說,你瞧,那像不像是小六子。

呂雉定睛去看,正逢那人影偷偷摸摸的朝後望了一眼,她點點頭,睜著大眼睛說,對啊,那就是小六子啊。

劉邦摸摸鼻子,說他奶奶個熊,他這時候不應該被關在洞里,要去驪山服役么,這是去幹嘛?

呂雉眼睛瞪得更大,一把推開劉邦,說你是不是傻,小六子這是要逃啊!他逃了,咱們都得死!

劉邦卧槽一聲,整個人跳起來,腦袋咚得聲撞在石壁上。

噗通掉回原地的劉邦來不及喊痛,連滾帶爬就追向小六子。

呂雉緊張的望著自家男人的背影,她有一種預感,這個男人從此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2
大雨如約而至。

後來有人回憶這一天,說下的不是雨,是天降甘霖,點滴都是性命,淅瀝都是恩德。

劉邦回來的時候,渾身濕透,想一個落湯雞,喪家犬。

他抬頭,看到呂雉還在山崖下等著他,焦急而茫然。

他看到呂雉望見他,似乎整個人都放鬆了,衝進雨幕,放足狂奔,問他怎麼樣了。

那一刻,呂雉發覺眼前這個男人不一樣了。

他縱然還是濕漉漉的,像是落湯雞喪家犬,可他的眼神亮了,彷彿那一刻這個只有喝酒吹牛逼時才會口出狂言,雙眼發光的老流氓,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覺醒了。

劉邦拍拍呂雉的腦袋,嘿然一笑說,別怕,有我在,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回家等著就好。

呂雉發現劉邦身後空無一人,只有碎雨敲空山。

女人的手僵住,說,你沒把小六子抓回來?

劉邦搖了搖頭,摸著鼻子說,小六子他娘病危,得回去看一眼,不急,等等他。

呂雉大罵,說劉季你混蛋,你平時當大哥也就罷了,這是什麼時候,你可是要押送罪犯去服刑的,走脫一個人,都得跟著你死!延誤了期限,也都得跟著你死,你沒聽說過陳勝吳廣么?!

劉邦伸出手,擦掉呂雉臉上的水,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娘子,我有個大名,不叫劉季,叫劉邦,定國安邦的邦。這事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回家吧,等著,等著你夫君回去的時候,敲鑼打鼓,給你七彩祥雲,高頭大馬,七八九十抬的大轎。」

說著不顧呂雉反對,就推推搡搡的把呂雉趕下了山去。

呂雉最終一屁股坐在了山下,臉上帶著淚,說劉邦你給我說清楚,你究竟要幹嘛?

劉邦嘆了口氣,聳聳肩說,我是真沒想幹嘛,就是這世道不太平啊,咱那一畝三分地,還真叫人給惦記上了。

「惦記就惦記啊,泗水沛縣都是那麼小的地方,大不了咱們走啊,我爹還有不少積蓄,足夠咱們離開的!」呂雉心中有股不妙的預感。

劉邦挑挑眉,露出笑容來,他說我知道咱走得了,可要是一走了之,那這輩子就是跑跑跑,連個奔頭都沒有。

呂雉說,這個世道里,你還想要什麼奔頭?

劉邦說,我想要你,想咱們最後能走個更好的路子,哪怕最後我不愛你了,也能讓你舒舒坦坦過完剩下的時日。

呂雉哭,劉邦你給我滾,都什麼時候了,還給我貧!

劉邦說,不貧,這才哪到哪,這世上什麼都能是假的,唯獨我劉邦愛你呂雉不是假的,從見到你第一眼,我就敢闖進你的家門,報上我傾家蕩產也付不起的財帛,你說我當初怎麼不怕給人打死呢,哈哈。

呂雉說,你滾,你自己都說了,最後你也會不愛我,這種事情誰說的准,你真要幹什麼事別扯上我。

「我就是想啊,以前我以為咱們在沛縣安安穩穩過來,就能湊合一輩子。眼下看來,太多人太多事不想咱們這樣玩下去,以前是我不想跟他們玩,所以泗水亭長就泗水亭長,蠻不錯的。」

劉邦拔出手邊的斬蛇劍,嘿然一笑,「現在不一樣的,我得跟他們玩,必須玩,還得玩得贏,不能死,不能輸。」

天外有霹靂列缺,點燃了空山枯木,汪洋大火燒起來,讓呂雉恍惚間見到眼前這老流氓的心。

那不是調戲寡婦,村頭干架,練劍挑事的泗水亭長了。

火光里跳躍的,是王侯將相都玩得上一把的陳勝和吳廣。

·3
那一天,劉邦放走了所有的囚犯,帶著十幾個兄弟進了碭山。

劉邦說,我有點事,要出去一趟,如果我回得來,天下之大有老子帶你們去闖,要是我回不來,你們就怪自己眼瞎跟錯了人。

十幾個兄弟嘻嘻哈哈,說大哥你儘管去,我們在這等著。

劉邦就收拾行裝,提了一把劍,幾日的乾糧,從碭山上一路下來,官道上似乎站了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一身錦衣,高頭大馬,目若點漆,裡面如冰藏火。

劉邦跟年輕人對視一眼,瞳孔微縮,握劍的手下意識一緊,劍斬白蛇的氣概一朝迸發。

年輕人的馬輕嘶出來,他一邊安撫著馬,一邊望著劉邦,說你不錯,我記住你了。

劉邦一怔,繼而嘿嘿一笑,說公子哥你記住什麼了,老哥我叫樊噲,犯了點事準備跑路,公子哥我看您這身打扮也不缺錢,不如給老哥點錢花花?

年輕人有一瞬的錯愕,眉頭緊緊皺著,拋給劉邦一串錢,打馬離去。

劉邦接住錢,在他背後狠狠啐了口,說這年頭,神經病真他娘多。

在沛縣外圍的小村裡,有一家剛剛辦完喪事,小六子正收拾包裹,準備離開。

這是個夜晚,大雨之後的積水還沒有消散,小六子從積水的倒影里,看到了佩劍的草莽正踏水而來。

月光亦如水。

小六子轉身對著劉邦,勉強笑道:「大哥,我正想回去,您看咱這就走?」

劉邦摸著鼻子,嘿然笑道:「走?去哪?去沛縣讓人抓我?」

小六子臉色一變,說大哥您這是什麼意思。

劉邦說,我的意思就是,我要跟你玩玩,賭注是咱倆的性命。

小六子渾身一顫,大哥,你要我的命?

劉邦又笑,說你這臭小子裝的不錯啊,可惜晚了,路上我見著樊噲,樊噲說縣令要招安我,這事來的有點太蹊蹺了。

小六子忽然冷靜下來,說這有什麼蹊蹺,大哥您交遊廣闊,一定是蕭何曹參他們幫忙。

劉邦不再廢話,伸出一根手指,說我的確是來取你性命的,明面上要殺你,是因為你私自出逃,壞了大家的性命,我放你走,你給你母親送完終,也就該上路了。

小六子點點頭,說那大哥還有第二條么?

劉邦說,第二條,就是你算計我,我得殺你。

小六子低著頭,說我哪裡算計你了。

劉邦說,縣令看我不爽我早知道,沛縣我聲名最大,雖然不是好名聲,卻很奇怪有那麼多朋友,最近娶了呂雉,更是拉攏到了豪紳。縣令多疑多變,怎麼可能不想幹掉我,老子懶得跟他玩,他就要玩死老子。

劉邦看著小六子,說你小子這時候跑路,我要是非不讓你走,那我回沛縣也混不下去,要是讓你走了,那我不是造反跑路,就是死在秦律之下。我剛剛放走犯人準備跑路,縣令大人就又請我回去,這是怕我真混出人樣來,死不了啊。

小六子說,大哥你想多了,縣令一片好心,況且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鄉民。

劉邦哈哈大笑,說無妨無妨,單憑第一,你也一定要死,拔你的劍!

小六子還沒拔劍,因為劉邦說到「拔」字的時候,就已經出劍!

小六子嘆了口氣,說大哥你這是何必。

·4
沛縣,泗水,呂宅。

縣令正坐在大堂里,呂老跟一眾下人都被綁在庭院,蕭何跟曹參的家人也盡皆落網。

呂雉坐在縣令對面,正在給縣令添茶,手仍舊很穩。

縣令嘖嘖說,如果呂姑娘能早些年頭習武,一定也是江湖高手。

呂雉頭也不抬,說我只是相信我家夫君,僅此而已。

正此時,小六子帶著兩個士兵,從大堂外施施然走進來。

縣令哈哈大笑,說你相信你家夫君,你夫君卻未必值得你信,小六子在我手下習劍七年,江南道上都罕有敵手,何況劉邦那個老流氓?

小六子到縣令身前,躬身施禮,說大人息怒,小人雖勝了劉邦,但劉邦還是跑了。

縣令笑著揮揮手,說這我早已料到,畢竟劉邦准你回家給母親發喪,也算恩德。不過事到如今,劉邦的下場也已經定了,沛縣的兵馬早就發出,如今已在城外合圍,就是有樊噲這樣的高手,劉邦也一定跑不了。

呂雉的手還是沒有抖。

縣令低下頭去,笑著說小娘子不必強撐,本官最討厭秦律那一套,絕不連坐,只要……小娘子在本官府上住個三年五載,凡事都可一筆勾銷。

呂雉手終於一顫,打碎茶杯,縣令哈哈大笑,說小娘子你大可考慮幾日。

呂雉忽然抬頭,笑靨如花,說不必考慮,呂雉願意。

縣令又是大笑。

遽然間寒芒一閃,那碎茶杯的瓷片急掠如風,直取縣令咽喉!

縣令的大笑聲頓都未頓,出手如電,似虎似鷹,一把抓住了呂雉皓腕,袖子褪下,皓腕果然凝霜雪。

呂雉手指一松,瓷片落地,人也不由嘆了口氣。

她說,大人,我夫君還沒死,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縣令說,怎麼著,他還能翻盤不成?

呂雉又笑,說,萬一呢?

縣令大笑,揮手讓一旁的小六子退下,說去城外打探,有了劉邦的腦袋,隨時拿過來給本官,也給這小娘子瞧瞧。

小六子卻沒有退。

縣令眉頭皺起,說小六子你沒聽到?

小六子說,該聽到的自然聽到了,只是有些不該聽到的,小六子也聽到了。

縣令大怒,說你怎敢這樣跟我說話,什麼叫該聽到的,什麼叫不該聽到的?

一旁突然幽幽傳來一個聲音,那聲音說,縣令大人用心良苦,體恤忠良,原來卻是大人您給小六子母親下的毒。大人布局,果真天衣無縫,就是有人查探,也絕無證據表明小六子跟大人的關係。只是小六子的母親若真的是重病在床,自然死亡,周邊的鄰里哪來的能力給服刑中的他報信?

縣令神色一變,蕭何?!

小六子身後的士兵摘下氈帽,赫然便是蕭何。

小六子面若死灰,問縣令,蕭大人說的可對?

縣令沉著臉,說你怎可輕信賊人……

話未說完,縣令便陡然出腳,一腳驚風雷,剎那間印在小六子胸膛之上。

可小六子連退都沒有退,因為縣令這一腳踢在他胸膛上的時候,已經再無半分力道。

就在縣令話說一半,驟然出腳的瞬間,暗夜裡,半空中,飛起一道劍光。

劍光若驚鴻。

驚鴻劃斷碧空,那根腿就啪嘰掉在了地上。

小六子身後的另一名士兵摘下氈帽,咧嘴一笑,沖縣令道:「大人,老子這流氓劍法,可還入得了您的眼?」

縣令瞪大了眼,一邊滾倒在地慘嚎,一邊望著劉邦錯愕。

木屋間的對決,劉邦出劍,小六子也同時出劍,敗的卻不是劉邦,而是小六子。

只是小六子雖敗,劉邦卻沒有殺他。

劉邦說,按第一條來本是該殺你,因為你,那麼多兄弟都險些死了。不過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死了,就連我劉邦也死過一次,現在你也死過一次,大秦的我們都已經死了,不如跟著我走,陪天下的流氓貴族們,都玩一玩。

蕭何站在劉邦身後,補充說第一個要玩的,就是沛縣縣令,他害死了你娘。

於是有小六子帶人進城,於是有劉邦拔劍斷腿。

蕭何在城裡聚集起了一堆流氓,齊聲大喊,一遍又一遍的洗著腦。

天下苦秦久矣。今沛縣父老雖為沛令守城,然諸侯並起,勢必屠沛。為諸父老計,不若共誅沛令,改擇子弟可立者以應諸侯,則家室可以保全!不然,父子俱屠無幸也。

劉邦補了個刀,踹兩腳再無呼吸的縣令,抬頭沖呂雉一笑,娘子,等天亮了,我給你找找高頭大馬,七八九十抬的轎子,再娶你一次。

呂雉撇撇嘴,說先把你這身血呼啦吃給我洗乾淨再說。

劉邦哈哈大笑,說老子就不。

說著,一把懶腰抱起了呂雉。

呂雉一聲驚呼,說劉邦你等等,我天癸還沒過去呢。

劉邦一愣,放下呂雉,罵罵咧咧的就向外走。

「蕭何你繼續忽悠,小六子跟我走,叫上樊噲把不服的都給我砍了!娘的!」

呂雉望著劉邦的背影,噗嗤一笑。

完。

很多年後,項羽衝鋒在前,萬夫莫敵,劉邦龜縮在後面,只有靠近他身邊的幾個敵人,才有幸見到那一閃的劍光。

劉邦固然不知道落魄貴族是如何辛酸,可劉邦也不想知道,這本來就不是什麼大事。

他只是嘖嘖唏噓著,心想如果當年項羽一路跟著,見識了後面這些事,恐怕今天在營帳里,就不會那麼敷衍,不會那麼隨便,不會那麼漫不經心跟他稱兄道弟。

那種語氣,擺明了是看不起老子嘛。

不過……想想也是蠻爽的,啊哈哈哈哈哈。

緊跟在劉邦身後的小六子見到自家主公忽然癲狂般大笑,不由渾身一顫,每次自家主公這麼笑,都有人要倒霉了。

這一次,不知道會是誰。


如果讓金庸來寫,我們可以以金庸體系為例先分析一下。

但聽得謝遜不住口的咒罵,從老天罵起……突然之間,謝遜罵起武林人物來,自華佗創設五禽之戲起,少林派達摩老祖,岳武穆神拳散手,全給他罵得一文不值。可是他倒也非一味謾罵,於每家每派的缺點所在卻也確有真知灼見,貶斥之際,往往一針見血。只聽他自唐而宋,逐步罵到了南宋末年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罵到了郭靖、楊過,猛地里罵到了武當派開山祖師張三丰。他辱罵旁人,那也罷了,這時大罵張三丰,張翠山如何不怒?
《倚天屠龍記》——第七章 誰送冰舸來仙鄉

從這裡看出金庸的武功設定源流,大致最早可以追溯到華佗

我們可以這樣猜想,在華佗之前,武功並沒有像後來這樣成套地、成派系地流傳,而多是像越女與白猿擊劍那樣的野路子(甚至我們可以猜想越女劍也應該是後人在越女留下的「那一絲影子」的基礎上整理出來的成套劍招),自華佗創立五禽戲,於是開始有了「某某派的武功」、「某某劍法」、「某某掌法」、「某某神功」、「某某真經」這樣流傳的武功。

再其次,華佗的五禽戲是什麼?

五禽戲是一種中國傳統健身方法,由五種模仿動物的動作組成。五禽戲又稱「五禽操」、「五禽氣功」、「百步汗戲」等。據說由東漢醫學家華佗創製。禽戲是中國民間廣為流傳的、也是流傳時間最長的健身方法之一,其健身效果被歷代養生家稱讚,據傳華佗的徒弟曾因長年習練此法而達到百歲高齡。

是氣功啊有木有,是內功啊有木有?我們再看在《越女劍》中是怎麼描述越女劍法的?

……只說得兩個字,那少女手中竹棒一抖,戳在他手腕之上。那劍士只覺腕上一陣劇痛,嗆啷一聲,長劍落地。那少女竹棒挑起,碧影微閃,已刺入他左眼之中。那劍士大叫一聲,雙手捧住了眼睛,連聲狂吼……
……那少女更不避讓,竹棒刺出,後發先至,噗的一聲,刺中了那吳士的右肩。那吳士這一劍之勁立時卸了。那少女竹棒挺出,已刺入他右眼之中。那人殺豬般的大嗥,雙拳亂揮亂打,眼中鮮血涔涔而下,神情甚是可怖。

絲毫沒有提到內功啊!

所以我們可以大膽猜想:內功的鼻祖是華佗!華佗創立的五禽戲是金庸武俠史上第一部可以傳授的、成套的武功,而且它是一部內功心法!

我們言歸正傳,華佗又是什麼時代的人?

華佗(約公元145年-公元208年),字元化,一名旉,沛國譙縣人,東漢末年至三國著名的醫學家。

可以大概這麼說,發生在秦漢史上的武俠小說描繪武功時不應該出現:「某某派」、「某某招」、「某某掌」、「某某神功」、「某某真經」這些說法,更不應該寫出「催動內力」等涉及到功力比拼的文字,而是十分單純的動作描寫,像《越女劍》那樣。

所以,如果讓金庸來寫,應該是這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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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rry,上面都是我瞎扯的。


1

當我再一次回到烏江的時候,我知道一切都結束了。楚軍皆降,大勢盡去。霸王六十四騎去了六十,剩下的四騎為阻追兵,引著他們去了永世不得超生的沼澤。


當江東的燈火從江的對岸遠遠的照射過來,傍晚的江風吹在臉上,我的眼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很癢。


烏江亭長想帶我走,他說,「跟我走,江東仍可稱王。」


我拒絕了他,我知道,當年我帶著八千子弟離開江東,若不是衣錦歸鄉,江東無論如何,再無立我之地。


天地之大,何處立我?何人立我?


遠處傳來漢騎的呼嘯,「前方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我說,「某乃項羽。」


騎兵們大嘩,衝上來包圍了我。我舉劍四顧,目之所及,皆是漢人。呂馬童也在其中,他穿著一身帥甲,手持帥旗,架著馬走出來。


我朝他點點頭,說,「你也來了。」


「嗯。」


「劉邦有沒有讓你給我帶話。」


「項羽若降,封楚中王。」


我哈哈大笑,「替我給你們漢王回話,項羽已死,楚候的位置留給別人吧。」


「霸王何苦。」


「我起兵八年,身百戰,殺敵百萬,未嘗一敗。今天困卒於此,非戰之罪,是天亡我。什麼楚中王,階下囚罷了。呂馬童,若你真有心稱我一聲霸王,幫我一個忙。」


「霸王請講。」


「我死以後,把我的鎧甲交給劉邦。」


「好說。」


我張開嘴大笑,舉起劍,大聲說,「君子一諾,無以為報,項某身無長物,唯這顆頭顱值千金。」

說罷,手腕用力。世界在那一瞬間顛倒過來,霎時間,山水覆蓋,天旋地轉。


當我的頭顱落在遠處,發出悠長的回聲,視線再也無法聚焦。我隱約聽見一些從遙遠的地方跑來的聲音。那是從江東傳來的楚歌嗎,燈火昏暗的橋上站著的人是誰,我用盡了全力,可就是沒辦法看清她的臉。


烏江上飄蕩著很多白色的花燈。八千子弟,八千盞燈,我知道,那其中也有一盞是我的。這些花燈將隨著女人們的歌聲順流而下,四下飄向遠方。他們說,如果它們能在愛人的歌聲里沉入水底,來生就還能和他的愛人在一起。


也有人說,這個世上是沒有來生的。


河面上倒印著萬家燈火。一盞白色的花燈仍在江上盤旋,沒有和那些花燈一起飄走。它不會知道,給它唱歌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可它還在等她的聲音啊,在聽見那個女孩的聲音之前,它不會離開,就那麼一遍又一遍的飄蕩在江上,形影單只,一遍又一遍。


「我死以後,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為什麼?」


「這樣,走的時候,我就不會太孤單。」


「原來霸王也會孤單的嗎。」


「是的,世人怕我,世人懼我,世人憎我,世人惡我。七情六慾,卻偏偏沒有人肯愛我。」


「你好可憐。」


「哈哈哈哈,是啊,不可一世的霸王,又何嘗不是一條孤苦伶仃,搖尾乞憐的可憐蟲。哈哈哈哈……」


「喂,你別哭呀。」


「我明明是在笑!」


「笑得比哭還難聽。」


「……」


「喂,愛哭鬼,你喜歡聽什麼歌?」


「你答應了?」我抬頭看著她。


「你猜。」


她坐在石牆上,搖晃著雙腳,咯咯的笑。


2


在穿上霸王甲之前,我從沒想過殺人會有那麼簡單。


那天是我二十歲生日,頭天夜裡下了一場小雨,村口的慘叫持續了一整晚,小孩的啼哭,婦人的凄鳴,混雜在一起,攪得我做了一整夜的噩夢。


聽劉季說,昨晚百夫長被抄家,一家老小六十四口,只活下來一條狗。


我問他,百夫長犯什麼事了?


他左顧右盼,神秘兮兮的湊過來說,造反。


我恍然大悟。


按照叔父的說法,今年是五皇臨太歲,是造反的好年頭。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造反,有造反的地方就會有戰爭。有戰爭,就會有死人。


我雖是一介武生,但我不喜歡造反。生逢治世,我最大的理想是畢業以後去給郡守家當保鏢。月薪三百文,按抓的小偷提成,活捉一隻十文,打死一隻五文。要是上街隨便抓一隻當小偷也可以,但是必須打死,否則那人很可能喊冤。當過保鏢的都知道,若是有人在衙門前喊冤,必須打死。


吃過早飯,師傅一大早就在院子里等我。


我說,師傅,今天學什麼?


師傅說,你該學矛了。


我說,矛呢?


師傅鄭重的交給我一把掃帚。


我看著手裡的掃帚,愣了幾秒。


我說,拿掃帚怎麼練?


師傅說,扎,刺,點,撥,舞。


師傅說著,揮舞手裡的掃帚給我示範了一下,院子里頓時煙塵大起。


我心說不妙,為了這一天這老不死估計幾天沒掃院子。


師傅停下掃帚,接著說,矛法千變萬化,歸根結底就是一個殺字。


我說,怎麼殺?


師傅說,殺一人者,是為賊,殺千萬人,是為王。


我說,有沒有是為保鏢的?


師傅說,成王多好,屆時別人給你當保鏢。就算不成,你給別人當保鏢,那人給你的錢豈不更多。


我說,有理,問題我只是想要一把矛。


師傅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給你掃帚是不是掃得更快?


我說,有理,問題這是你屋,不是我屋。


師傅大怒,拿著掃帚又舞了一套槍花,隔著漫天的煙塵指著我說,你掃是不掃?


我說,掃掃,咳咳咳。


師傅說,甚好,咳咳咳。


3


師傅的家在村子尾,開了一門武術課程。從開門授課至今,只收下了我一個入門弟子。不過這倒不是說師傅收徒有多嚴,而是村子裡這麼多人,只有我報了他的課。其他人不是去學文,就是跟著老農學種田。治世里習武的人畢竟不多,也無怪師傅有事沒事就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一臉惆悵的說,百無一用是武生。


師傅常常誇我,說像我這樣有志的青年不多了。


然而他錯了,我報他的課不是因為我有多熱愛武術,而是所有課程算下來,只有他收費最低。換句話說,窮成我這樣的青年不多了。


我的打算是等今年修完所有課程,就去郡守那裡應聘保鏢,如果實在沒辦法進公務系統,去郡里的酒樓當保安也是不錯。聽叔父說,他有個同事的兒子,在洗腳軒給人當保安,每天下了班都有免費的洗腳水。


我對這個別人家的孩子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崇敬。


睡過午覺,又被師傅匆匆叫起。我一路打哈切,拿著掃帚來到院子里。師妹在院子里澆菜,她見我又要練武,白了我一眼,別弄壞我的菜啊。說著收拾水壺進屋。


這裡我要說一下師妹——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多麼美好的武俠小說配置啊:師傅的女兒,漂亮的師妹;不上進的師弟,洗腳軒的未來保安,一部同門師兄妹相愛相殺的大戲緩緩來開帷幕。而且,還沒有大師兄。


我和師妹曾就她究竟是我師妹還是我師姐展開一場辯論。她的觀點是她八歲習武,入門比我早,應該是我師姐。我的觀點是我今年二十,她今年十七,怎麼算我都比她大,應該是她哥。


她說,你怎麼成哥了,不明明是師兄嗎?


我忙說,是的呀。


她愣了半晌,氣得直跺腳。


我問師傅,我還有多少課要學。


師傅說,矛乃百兵之王,矛法一成,你要學的也到頭了。


我說,那的我就業怎麼辦?


師傅說,兵法有雲,學好書力畫,走遍天下都不怕。等你學好了力,夠你得三分之一的天下,還就什麼業。


我當然不信,但還是憧憬的說,別說三分一,有十分一就很好了。


師傅說他要教我的矛法是祖上傳下來的,對於這點我保持觀望的態度——這時代有太多祖上傳下來的東西,祖傳的武術,祖傳的學問,祖傳的手藝。我一直認為祖傳就代著經驗和教條。面對那些祖上都沒能解決的問題,把祖上的方法傳給下一代就能解決嗎。不是的,這就好像要是我拿著祖上傳下來的經驗去找工作,找到的工作就必然是小於等於祖上能找到的。


問題是,要是沒有祖上的經驗,再小的工作我都找不到。


看來換個有出息點的師祖才是關鍵。


問題是家裡沒錢給我換。


看來我還得換個爹了。


師傅揮舞著掃把,如他所言,點,扎,刺,挑,舞。師傅越舞越快,煙塵也越來越多,到最後整個人隱藏在煙霧裡,動作都看不清。


片刻後,師傅收了神通,氣喘吁吁的說,看清沒有。


我說,好槍法,可惜我沒看清。


師傅有些陶醉說,看來為師修為大進啊,動作快到這種地步,不能怪你不能怪你。


我還在想要不要告訴他其實是煙塵太大。師傅又說,這次我放慢了,再教你一遍。


我連忙說,過來點,小心菜。


師傅說,你什麼時候關心菜了?


我說,我愛吃菜。


師傅說,你撒謊。


4


我的師傅是一個沒什麼本事的人。太平盛世,人們不需要武夫。秦王修築了萬里長城,把胡人阻擋在萬里冰雪之外。南方的蠻人早已屠殺殆盡,只等中原客家替他們更新溫和的血液。所以,這是一個不需要武夫的時代,所以,雖然一身本領,師傅依舊是一個沒本事的人。


所以,我也是。


不過我不氣餒,因為氣餒好像也沒什麼用。還是一邊沒本事一邊勵精圖治好了,雖然這麼一看好傻逼啊。


據師傅說,他祖上三代習武,皆為武將,祖父跟燕國太子丹出生入死,多次救太子丹於水火,於卧室,於酒樓,於村頭寡婦家……師傅說如果不是太子丹死得早,現在他也是個到處禍害別人家閨女的太子黨。


我很想禍害他家姑娘來幫他實現這個願望,終究是沒敢。


我入師傅的門完全是一場意外。那時是個雨天,天上下著毛毛雨,我拿著叔父給的錢,從私塾里出來。原本我是去私塾里找先生報名,但是叔父給的錢不夠,先生把我趕了出來。


那時節,春雨延綿,天氣清冷,我走在鄉間泥濘的小道上,頭髮和鞋子全被雨打濕。我一想到被一個沒成為我先生的先生以我先生的身份罵了我一頓,心裡就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當我走到村子尾,一個小女孩打著傘踩著水跳了出來,她說,我注意你好久了,你沒事情吧?


我說,先生不肯要我。


說完,我就哭了,哭得稀里嘩啦,難以自拔。當時我想,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了,這麼清冷一個雨天,這麼肥沃一個春天,這麼可愛一個女孩。萬丈高空的烏雲化作千百萬顆雨滴,轟轟烈烈的砸在我們身上。大雨淹沒了我的眼淚,這樣的哭泣使我看起來非常可笑。


等我斷斷續續的哭完,她上來把我的眼淚擦掉,拍拍我的臉,說,你是男孩子呀,以後別哭了,

哦?


我差點順勢把頭埋進她肩膀。我點點頭說,嗯。


哎,你身上有錢嗎。


有一點點。


那你讓我打劫一下好不好。


啊?


別廢話,不給揍你啊。


於是在我再一次「再沒有比這更悲慘」的哭聲里,她高舉著我的學費,一路高喊著跑回院子里,爹,爹,我搶了一傻小子。


他爹也不甘示弱,猛地衝出院子,哪呢?然後他就看見了我。


很不幸的,他成了我師傅。


我一直覺得師傅後來收下我,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覺得父女兩人一同打劫一個十歲小孩,還當著那小孩的面分贓,實在太沒人性。而我這一想法在後來又一次得到印證,我在某個吃飽喝足的傍晚親耳聽見師傅對師妹說,動手乾淨點,別留證據。嚇得我很長時間不敢正眼偷看她洗澡。


5


我對這個時代有一種無可救藥的悲觀。雖然師傅說我們三生有幸,能夠逢盛世,但身處於此,我依然覺得這個時代正在飛速的消亡。在我眼裡,它脆弱不堪,它喧囂嘈雜,它無藥可救。


師傅說,為賦新詞強說愁,樓上好玩嗎?


我說,不和你爭,左黨和右黨爭了那麼多年,都沒能分出對錯,更不要說我們。


師傅說,無關左右,二者都是錯的。時代一直在前進,腐朽的是這個王朝。這個時代太快,這個王朝太臃腫。


我和師傅在很多事情上都持不同見解。不過我們的見解倒不是完全相反,而是師傅總能從我觀點中找到薄弱處來反駁我。也就是說,在一般情況下,我們兩人的觀點都沒有誰對誰錯,唯一的區別是誰更對一點。


比如說飛鏢。我一直不懂為什麼大家在扔飛鏢的時候要喊「呔,看鏢」。在扔鏢之前喊一聲,提醒對方,這種俠客精神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非要喊三個字,中間還加個逗號。這擺明了是給對方延長反應時間,要是我,就喊「看呔」。


我很快就把這種想法付諸行動,在後來的一場暗器課上當場把師傅喊呆。


師傅頂著頭上的飛鏢,說,你怎麼可以這麼喊?


我說,出其不意,掩其不備。


師傅說,這不是正道。


我說,管他正道邪道,能贏就好。


我原本以為師傅會勃然大怒,甚至都做好要被他罰站的準備了,沒想到他拂須說,既然如此,以後什麼都別喊。


姜還是老的辣,我嘆為觀止。而後我又嘆為觀止了第二次。師傅往我頭上飛了一鏢,老不死的果真是什麼都沒喊。


6


我有一些朋友,對於我學武的事,他們在不同程度上表現了自己的尊敬。其具體就是:凡是有約架,他們都會不約而同的回想起他們羽哥的音容笑貌……


事實上我很少和別人動手。之前說過的,我討厭鬥爭。


然而家門不幸。正所謂少時吹牛,老大發愁。年少輕狂的時候我和他們吹過幾次牛逼,說我師傅是江東的千人不敵,萬夫莫開。打遍整個烏江未逢敵手。江湖人稱白髮霸王,晚號老不死居士。


鑒於我沒有白頭髮,又比師傅年輕,朋友們都叫我街頭霸王,號很能打居士。


我覺得我可能還需要一匹馬,號很能追。這樣假使朋友們在追憶似水年華的時候回想起我的音容笑貌,他們就可以這樣告訴別人:我始終忘不了那個夏天,很能打居士騎著很能追居士,賓士穿梭在紅旗私塾的操場上……


7


在我所有朋友中,我必須提到劉季。


劉季是個異類。同時也是個相當坦誠的異類。幾個月前,他神秘兮兮的告訴我,他懷疑自己是條龍,理由是他聽說他出生的時候有條白龍爬了他們家屋頂。


對於這個說法,我嗤之以鼻,我媽生我的時候我家屋頂還爬過黑龍呢,怎麼不說我們以後會是不死不休的宿敵——同村夥伴一起發家,為奪天下打得天下大亂,多美好的說書題材啊。隔壁村的陳勝還說爬過大黃龍呢,看他種田也沒比別人快多少,一天到晚就知道磨洋工,跑到田埂上發牢騷,想去個這個世界談談。


我和劉季在很小的時候相識,他自幼喪母,再大一點父親死了,再大一點收養他的親戚也暴斃死了。這樣恐怖的歷史污點,讓大部分人更樂意成為他的敵人而不是他的朋友。


那時傍晚剛過,城裡華燈初上。我和劉季還有韓信一起走在河邊。


我們走著,劉季突然長嘆一口氣。


我說,劉兄何故?


劉季說,馬保村的小方放出話,要老韓鑽他褲襠。


我說,好事啊。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她的褲襠香又香。


劉季說,小方是男的。


我說,這樣是不大好,老韓你得拒絕他。


劉季看我越說越遠,乾脆說,讓韓信跟你講。


韓信一說我才知道,原來馬保村小方和韓信素有過節。今天下午兩人在菜市場碰面,小方非要韓信證明自己是個男人。小方說要麼韓信殺了他,如果韓信不敢,就勢必證明韓信不是男人。

我說,看小方的意思是,你要是不鑽他褲襠,他就要死給你看啊。


韓信一臉陰鬱,說,我不想殺人,也不會鑽。


我說,他怎麼說。


韓信說,他沒和我說,他和大家說,韓信既已無法自證,得證韓信不是男人。


劉季罵道,砍不死這潑皮。


我說,日他的。我很久沒和人動手,也不知道能放到幾個,他小弟多不多?我把傢伙帶上。


劉季說,這個不用你多想,我自有打算。告訴你是因為覺得我們兄弟一場,有必要讓你知道。明天我會去踩盤,過幾天找你幫忙,希望你不要拒絕。


幾天後,同樣是個雨天,他們把我叫出來,說好在菜市場等我。等我趕到菜市場,就看到一個小年輕倒在地上,他和韓信一下一下的踢那後生,那後生滿臉是血,怨恨的看著我們。我看後生都快死了,趕緊上去拉住他。劉季一下子甩開我的手,說,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他是殷通的外甥。


我大驚失色,說,那你下這麼重的手?


劉季突然哈哈大笑,指著腳下的後生說,你看他的眼神,被打瘋了的狗就是這種眼神。現在不滅他的口,你是不是想我死?


那後生瞳孔一下放大了,大概他也沒想到劉季真要殺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旁的韓信舉著大石上來,說了句,得罪。話音稍落,四下翻飛的腦漿濺了我們一身。


我驚魂未定,說不出來一句。


時值深夜,雨如同怒吼般越下越大。我跟著劉季還有韓信趁著大雨,抬著面目全非的屍體去下游拋屍。劉季把他的衣服都扒下,裝進一早準備的袋子。那時我才發現劉季不光下手狠辣,做事相當嚴謹。暴雨天里難有浮屍,等雨季一過去,這具沉屍浮上來,就是他親爹來了都認不出這是誰家養的氣球。


我跟兩人站在河邊,暴雨傾盆而下,把我們身上的血漸漸洗凈。


我問劉季,你算好了在雨天殺他?


劉季說,我沒想殺他,只是沒想到會下雨,更沒想到他居然是殷通的外甥。暴雨天,殺人夜,是天亡他。


8


劉季做事很嚴謹,然而事情最終還是暴露了。殷通著數十人來拿他。


他第一時間帶著韓信找到了我。


當時我剛吃完早飯,在院子里做早課,我拿著一柄掃帚,給他們打開門,他們也不進來,說,掃地呀?


我差點沒抗住,我說,練刀……


劉季說,這次來,是來告別的,事情敗露,我們必須走了。


我大驚,抓緊掃帚說,這麼快?


莫驚,此事與你無關,殷通也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但是這事不能讓韓信一個人扛,我會帶他去沛縣找我表哥。


你表哥罩得住嗎?


放心,他是那邊的馬前卒,和長官關係很好。有我表哥在,殷通不敢拿我們怎麼樣。


師妹正好買菜回來,她在門口聽見我們的對話,從腰間摸索出一個錢袋,對他說,小劉,這裡有點錢,你拿去,算是路上的盤纏,不要嫌少。


劉季千恩萬謝的接過,和我們匆匆道別,提著行李往後山去了。


此去經年,不知何時再見。我原本想學習一下古人,作首詩來表達一下分別之情。考慮到我七十步成不了半首詩,身後還有數十隻追兵,只好和他們說了句保重。一句之後,就此別過。那時我就隱隱的感覺到,下次再見,再不會是如此安詳的春天。


劉季和韓信走遠,師妹上來瞪了我一眼,她說,你膽子很大呀。


我知道多半要糟,乾脆死豬不怕開水燙,我說,你少管,這是男人間的事。


男人間的事你就去殺人啊。


我說,不殺不行,暴雨天殺人夜,是天亡他。


還說,我們男人的事,輪不著你來多嘴。


大概是這番話太過傷人,要麼是她真的氣極了,她冷笑數聲,說,好,好,我不管你,有本事以後你衣服你自己洗,飯你自己做。


我也死鴨子嘴硬,說,自己洗就自己洗,我還幫你洗。


她終於怒不可遏,上來狠狠踩了我一腳,說,踩死你!


又罵,不孝子!


那一腳很重,師妹不愧是習武之人,踩得我都快哭了,我抱著腳,哭喪著臉說,怎麼你和你爹一個德性啊。


她突然神色一冷,冷冷的說,項羽,我不是氣你殺人,我是氣你不爭氣。


我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說,一時愣在原地。


她說,你是要成大事的人,不要和劉季這些地痞混在一起。你看看他們能有什麼出息?還好劉季跑路了,我是真怕他帶壞你。還有——


我說,你越來越像我媽了。


下次動手乾淨點,別留證據。


我大鬆口氣。


9


其實細算起來,我入師門也有十年了。十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彷彿只是一個眨眼,我就從一個雨天里擤鼻涕的小孩,變成了一個在雨天里激情殺人的少年犯。


如果不是那天和師妹的一番談話,我真的沒有意識到這十年的時間,在師妹的身上也一分不少的流逝去了。這十年里,師妹一如既往為我們洗衣做飯,買菜打掃,替師傅熬肺葯,,替家裡的貓單挑隔壁家的狗……彷彿這十年的時光只是一副亘古不變的畫,她是那個半生不熟的作者,而我們是那幾個半身不遂的畫中人。而後,一畫就是十年。


我不自覺的多看了師妹兩眼,師妹注意到我的目光,不甘示弱的回敬我一眼,看什麼看。


我說,你臉上有飯。


哪呢?


我指了指她的臉。她一摸,還是沒有,疑惑的看著我,我順勢捏了捏她的臉,說,咦,又沒有了。

她作勢要上來踩我,我兩步跳開,沖她嘿嘿壞笑。她跺了跺腳,罵了句死人頭,也不理我,回去做菜了。


師妹走後,我在院子里發了一會呆,想了一些事。


那時春日的陽光很溫和,照射在院子里,貓在角落裡裝死,屋子裡傳來煎藥的味道。師傅他老人家又在咳嗽了,從肺管深處里傳出來咳嗽聲聽起來像是肺里進了一團毛線,雖然我知道這個時刻對師傅來說痛苦無比,這個時候爬上後山的劉季疲於奔命,這個時候痛失外甥的殷通哭得聲嘶力竭,這個時候一切一切的禍端紛爭都已被打翻。但當時的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是時間能停在這一刻,多好?


很多年以後,我仍然會回想起當日的春光。我知道,作為一個作惡多端的霸王,這很不應該。我應該是一個沒有心肺,沒有回憶的食人惡魔。一個魔鬼只有失掉過去,他才能擁有未來。

可她不在那個未來。


我拿未來換,換不來。


10


幸福是什麼?


項莊說,幸福就是,你在鬧,他在笑,而我把你們通通殺掉。


二十歲起兵造反以後,我遇見了很多人。男人,女人,他們大多數跪著,哭著,叫著,鬧著,更多的,是麻木的看著我的人手起刀落,砍下他們同胞的腦袋。


可我為什麼要殺他們?


我發現我突然忘記了殺人的理由。殺人不再是一個手段,而成為了目標。這讓我感到分外的恐懼,我想,如果哪天殺光了秦民,殺光了我的敵人,我是不是要殺我的軍隊,等殺光了這世上的所有人,我是不是要殺我自己?


帶著這樣的疑惑,我見到了那個大笑的老者。他在刑場上哈哈大笑,儈子手們畏懼他的笑聲,竟無一人敢上前。我把他叫進我的營帳,我說,給你三分鐘的時間解釋為什麼笑。


他說,我笑你。


我說,拖出去。


衛兵上來架住他,他爆發出一陣冷笑,說,一世霸王,自刎烏江。你想不想知道你輸劉季什麼。

我揮手讓衛兵把他放下,說,先生你講。


他說,你不夠無情。


我說,可笑,我殺人無數,世人都道我的心是一顆石頭。


他說,你殺人,是因為你怕你早晚有一天會同情他們,放下屠刀,就註定要回頭。霸王怎麼能有過去,回頭就是死。


他說,世人都道劉季愛民如子,視天下子民如己出。怎未見他拋妻棄子?對他有用的,是他兒子,對他無用的,他連老子都可以不要。這樣的人,他不做君王,誰做?


我上前扶住他說,原來是劉父,項某有失遠迎。


他在我的攙扶下站起來,上下打量我,說,八年前劉季殺的那人,你也在場。你可知他為什麼不帶你走?


我說,不知。


你一直是他眼裡的威脅,那天他要殺的人本來是你。那潑皮只是釣你的餌,但不知為何,那天他滅了口,卻唯獨沒有殺你。


劉父的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我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夜晚。暴雨天,殺人夜,此時沒有下雨,然而我卻渾身冰涼。我的心猛的抽動了一下,我知道,又有一些遙遠美好的過往離我遠去了。


我說,多謝。


他說,不謝,我只想問,今日我能否活著走出你的軍營。


我說,劉父寬心。來人,送先生去沛公城下,煮一鍋湯給先生壓壓驚——若沛公執意不開門,煮先生給劉季寬心。


劉父轟然倒地,被衛兵上前架起來,愣了好久,大笑著被越拖越遠。


11


作為一個惡人,我並不打算替自己洗白。事實上,我很清楚自己做過什麼,那些我做過的惡加起來,足夠讓我生生世世留在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那是惡,不是厄,你釋不掉的。


起兵造反那天,叔父把我叫到郡守那裡喝酒,我去了。叔父和郡守坐在一起,郡守殷通微醺的喝著酒,看不出臉上有多少悲喜。


酒過半旬,叔父說,當今秦王酷吏苛政,天災人禍,民不聊生,是時候救百姓於水火了。


殷通放下酒杯,冷冷的說,這可是掉腦袋的買賣。


不做此事,你的腦袋終究不是你的。此事若成,天下都是你的。


你想怎麼做?


郡里有守軍三萬,我有八千子弟,我們合兵一處。我們還需要一個名分,項羽是項燕後人,再把楚恆找來,我們就是替天行道之師。


殷通猶豫了很久,終於說,楚恆在哪?


我這就命項羽著官印去召見楚恆,楚恆一到,即刻發兵。


殷通拿出官印,叔父拿著觀摩了一會,說,嗯,是真的官印。


項羽,動手。


殷通來不及驚訝,臉上的表情還維持在前一秒,我手中的劍划過他的脖子,咚的一聲,腦袋滾出去老遠。衛兵們隨後反應過來,但是來不及反抗,被我和項叔父殺得四下逃散。


手起刀落,鮮血四濺,血腥味混雜著大小便失禁的臭味,一點都不好聞。


那天殷通的妻女也在場,他的女兒很可愛,扎著虎頭虎腦的小辮子,她認識我,她哭著上來咬我的手,她說,你為什麼要殺我爹爹。


我拿著劍,竟被這一聲哭喊嚇得呆在當場。


叔父說,殺啊。


女童的哭喊。


女眷的尖叫。


當這些嘈雜的聲音終於塵埃落定,人們驚懼的跪伏在地上,我茫然的看著腳下的血,只覺得生命里一些東西流走了。它們正奇形怪狀的流向生命的盡頭,和那些死去的人一同在那裡等我。從今以後,除非我死了,否則,我再不會完整。


其實那天,是我的生日。


12


二十歲弱冠,吃晚飯的時候,叔父來師傅家找我。


師妹給我端上一盤熟牛肉。


我說,師妹今天怎麼這麼有心?


師妹神色複雜了看我一眼,她說,哥,生日快樂。


她不等我回話,低頭退出了房間。


叔父和師傅坐在一塊,叔父說,羽,你成年了,有件事我們不能再隱瞞你。


我說,什麼事情?


師傅說,其實我不是你師傅。


我說,哦。


師傅說,我是你乾爹。


我說,啊?


師傅說,我們隱瞞了你二十年,就是為了今天。其實我不姓張,我姓范,是舉國通緝的范增。


叔父說,我們項家是燕國將軍項燕的後人,為避追殺,藏身於此,幸得郡守殷通收留。如今時機已經成熟,我和你亞父秘密訓練了八千死士,每一個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現在你已成年,他們都聽你號令。


我猶豫了一下,說,不造反行不行?


為什麼?


皇圖霸業,可我沒有野心。


所以才必須由你來做。


為何?


因為我們有。


叔父拿出鎧甲和劍,那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劍。劍刃就擺在桌上,雖然我無法確定,但我很懷疑如果不答應,他們會不會一劍劈了我。


師傅說,這是特製甲胄和劍,嬴政已融四方金鐵,一旦穿上,你就是造反,一旦穿上,沒有回頭路。


你是要我想清楚?


不,問你想問的。


我要做什麼?


反。


我要去哪?


咸陽。


我到底是誰?


燕國後人,貴族子嗣,現在的草寇,未來的王。


……


問清楚了?


還有一個問題。


說。


師妹是誰?


師傅沉吟了一會,說,她是我的養女,我收養了她十七年,教她夜行和刺殺,她十三歲殺人,四年來,殺死了所有對我們有威脅的人。從今天起,這世上不再有你的師妹,她就是你的一個影子。

窗外一個人影閃過,屋裡的燭燈晃了一下。


我看著窗外,愣愣的說,是師妹嗎?


沒有人回話。


我知道師妹真的離開了。


穿上吧,穿上鎧甲,拿起寶劍,去往沒有終點的遠方。若你這一生只有破釜沉舟,何來的折戟沉沙?若你這一生只有遠方,哪要回頭的故鄉。


不會有人等你的。


穿上吧。


我站在回憶的盡頭,對那個燭燈下愣愣出神的少年說。


我穿上了鎧甲,也拿起了寶劍,像每一個出師志酬的勇者一樣,我殺死了邪惡的反派殷通,殺掉了他的妻女,殺死了他的老小,殺光了他的全家。他女兒死的時候就倒在我的腳下,被寶劍扎了個透。數百衛兵,畏懼渾身浴血如同嗜人惡魔一般的我,竟無一人敢上前,悉數跪倒在地上。


我愣愣的看著自己的腳下。叔父在我背後對我說,亂世要來了。


13


是年夏,七月流火,跨過黃河,跟在我身後已經有三十萬人馬。與陳勝舊部匯合後,發現劉季竟也在那裡。他成了聯軍里一支部隊的統領,也換了一個名字,沛公。


他來找我,帶著張良和韓信。


我說,好久不見。


他說,項羽,你變壯了。


我說,我發育比較晚嘛。反倒是你,瘦了這麼多。


他說,革命尚未成功,總是徹夜難眠啊。


我們哈哈大笑起來,用力的抱在一起。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一次的擁抱非常冰冷,可能是我們隔著彼此的鎧甲的緣故。


劉季走後,范增從一旁走出來,他堆我說,我聽說過他做的事,此人城府極深,應該殺之。

他看我不說話,又說,你不會在這個時候氣短吧?


我搖搖頭,說,你想怎麼做?


他身邊的高手眾多,不過要殺此人不難,最多以命抵之。只是現在動手未免落人口實,等咸陽一破,釣他出來。


其實自從成為我亞父以來,師傅已經很少做暗殺這種事了。現在這些事大多是師妹在經手,我不知道他準備怎麼殺劉季,不過等到殺他的那天,師妹肯定會在場。


也不知那個時候,師妹會不會記起他還欠她一些錢。


那晚不知怎麼的,我失眠了,巨鹿悶熱的夜空里遠遠傳來隱隱約約的哭聲,我躺在床的外側,枕著冰冷的枕頭,一閉上眼睛就看到一些滿身是血的人影。他們影影綽綽,指著我說,惡人,還我命來。惡人,你還我命來。


我揮劍砍去,砍倒一片,那一排又長起來,砍倒這一排,那一群又站起來。茫茫人海淹沒了我,我驚恐萬分的醒來,頭髮被汗水打濕,衣服粘濕後背。


我踉踉蹌蹌的走出帳外,師妹就坐在牆頭,沉默的看著遠處的月亮。


我對師妹說,我睡不著。


她說,怎麼了?


我不打仗了好不好,我帶你走。


她沉默了一會,說,早點睡,你明天還要早起。


嗯。


轉身回營帳的時候,師妹突然對我說,哥,只有這一個晚上。


我和師妹沿著殘垣斷壁往前走去,那個晚上我們就這樣沉默的一直走,一直走到了一個再也見不到人煙的地方。


那個晚上的月亮真的很漂亮,像一個缺了一半的玉盤。漫天星斗遙遙指著北方,我和師妹在月下做了一些事。那個夜晚月色下沒有西楚霸王,那個夜晚也沒有殺手,有的只是一個可憐的小丑,和一個沒有名字的女孩。


如今回想起來,終究只是一個夢罷了。


14


我聽說劉季趁咸陽城破,率先一步入了咸陽。按照當時與懷王的約定,誰先進入咸陽,誰就是咸陽的主人。也就是說,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劉季都已經可以稱王了。


得知這個消息我第一時間是鬆了一口氣。


亞父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他說,是時候了。


我遲疑了一會,放下手裡的地圖,說,你安排吧。


那時我們剛破了章邯,俘虜了二十萬秦軍。收繳了他們的武器後,仍然覺得不放心,於是趁夜全部坑殺了。


那個晚上我也在場,亞父欣慰的對我說,你越來越成熟了,這樣我以後也好走得安心。


我說,師傅。


他說,不要留戀,該要走的留不住,該要來的總會來,我和你叔父已經替你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接下來就看你了。作為長輩,路是我們鋪,該怎麼走,還是看你。


我說,明白。


他說,我也知道你和師妹的事。等你入主咸陽,她不用再保護你,自會回來找你。


我握緊緊手裡的劍,點了點頭。


亞父安排了一個飯局,在一個叫鴻門的地方。


15


鴻門是這麼一個地方,四面還山,百里荒沙。


這是一個適合死人的地方。我想。


劉季帶著張良和樊噲來了,送來了一塊玉璧。我無精打採的喝著酒,大概是形勢逼人,他媚的給我倒上酒,他說,是這樣的。我本不想入咸陽,只是如今天下大亂,四處都有盜匪,提前進去,為的是替項兄保管好咸陽城。現在你來了,我回去就撤軍,恭迎項將軍進城。之後回漢中革命根據地,再不回來,也免得我們兄弟尷尬。


我點點頭,敬了他一杯,一飲而盡。偷偷看了一眼亞父的方向,他晃動手中的玉,意思是都安排好了。


我說,兄弟一場,終有一別,喝完這杯酒,劉兄早日上路吧。


劉季臉色變了變,借口內急,帶著張良一起匆匆去了廁所。


可以下手了。亞父湊到我耳邊說。


我說,且去。


當黑色的帳幕被緩緩放下,遠處傳來金鐵相交的悶響,我們的人就圍在鴻門之外,亞父說過,我們不能動手,否則難免落其他諸侯的口舌。這事只能讓殺手來,偽裝成秦軍的餘孽。我們安靜的喝著酒,看著帷幕下的陰影,聽見大地一聲巨響。


心不知道為何猛地抽了一下。


16


武將樊噲勇猛得像個巨人,他舉著巨盾,拖著一具破口袋一般的屍體來到營帳外。


將士們都圍了上來。


樊噲把屍體放下,大聲說,有秦軍的刺客前來刺營,我和張良合力將其擊殺。安全起見,沛公已從後門繞道回營。還請將軍放心。


後門的人被項伯調開了,他背叛了我們。亞父說。


我幾乎抓不緊手中的酒杯。


亞父示意我冷靜,他說,不怪你師妹學藝不精,樊噲和張良都是高手,只怪我疏忽。


他說,劉季逃了,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讓他們走吧。


他說,你知道該怎麼做。


我說,來人。


樊噲冷冷的看著我。


我記著亞父說的話,對手下說,看到了嗎,刺客就是這個下場。多虧樊將軍勇猛過人。說完我哈哈大笑,大笑說,快,快給樊將軍看酒。


有隨從端著美酒和生肉上前,樊噲放下手中抓著的頭髮,一言不發的吃起來。


刺客的腦袋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添酒開宴,熱鬧非凡。豪爽的笑聲幾度飛出帳外,笑,笑得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笑。屍體就躺倒在帳內,將軍,只是一介宵小,何凡將軍多看一眼?來人,拖下去,掛在牆頭,曝屍三日。當那具破口袋被一點一點的拖走,黑色的長髮掩蓋了她的嘴角,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謝謝。


客氣。樊噲咀嚼著肉塊,含糊不清,語意不詳。


謝謝。


我輕聲說。


17


項羽。


項羽?


是誰在叫我?那是誰的聲音?


項羽,你該去點兵了,明天和劉邦有一場仗。


我知道了。


已命人殺死了項伯,沒留證據。


好的,辛苦師妹了……我愣愣的說。


原來我還沒意識到師妹已經死了。


該出發了,走吧。


我不去了。


你怎麼了?


你不要吵,我很困……我想睡一覺。


亞父安靜了一會,突然憤而說,豎子也!


亞父甩袖遠去了。


亞父走後,我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並沒有睡著。迷糊中似乎又做了一些夢,夢見了很多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夢見自己站在曠無邊際的河邊,四周都是漁火,船夫站在船頭,他對我說,你要不要跟我走?

我說,你是誰?


話音未落,船夫的臉突然就變成了師妹,她隱藏在夜色里,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她說,哥,帶我走。


我伸出手,只摸到一片夜色,月光孤零零的從手裡溜走。


我夢見自己和師妹一起在街頭賞燈,那兒的花燈很好看,那是什麼日子呀,對了,我記起來了,那會兒我剛殺了殷通一家老小,失魂落魄的走在元宵節的街頭。卻看到師妹提著一盞燈籠朝我走來。

你怎麼穿成這樣?你不是……


師傅說今天是元宵節,特地放我一天假,以後就沒有了。


那你還是這樣穿好看,紅紅的喜慶。


你瞎呀,這是素衣,紅是被燈照的。


哦,我說你臉怎麼紅撲撲的。


師妹白我一眼,低下頭,臉紅撲撲的說,死人頭。


我夢見我和師妹站在橋頭,我們一起看著遠處的燈火。河上飄蕩著白色的花燈,隱隱有歌聲傳來。師妹說,那是女人們為死去的丈夫點的燈。她說,如果花燈在歌聲里沉進河裡,來生他們就還能在一起。


哥,你以後就是霸王了。她說。


以前也是啊。


街頭霸王也算啊?


算吧,反正都有霸王兩個字。


哦。


其實我也不確定。


哦……


我夢見我和師妹在巨鹿的月下,師妹坐在石牆上,看著遠方的星星。那晚她卸下了所有防備,卸下了鎧甲,卸下了刀劍,露出了很久都沒見過的笑容。


哥,你怎麼了?


我死以後,唱歌給我聽好不好?


為什麼?


這樣,走的時候,我就不會太孤單。


原來霸王也會孤單的嗎。


是的,世人怕我,世人懼我,世人憎我,世人惡我。七情六慾,卻偏偏沒有人肯愛我。


你好可憐。


哈哈哈哈,是啊,不可一世的霸王,又何嘗不是一條孤苦伶仃,搖尾乞憐的可憐蟲。哈哈哈哈……

喂,別哭呀。


我明明是在笑!


笑得比哭還難聽。


……


喂,愛哭鬼,你想聽什麼歌?


你答應了?我抬頭看著她。


你猜。


她坐在橋欄上,搖晃著雙腳,咯咯的笑。


我還夢見了一個春天,那時節,春雨延綿,天氣清冷,愛哭鬼走在鄉間泥濘的小道上,頭髮和鞋子全被雨打濕。一個女孩跳了出來,她對他說,你沒事情吧?


我的錢不夠,先生不要我,他們都不要我。大家都笑我,笑我是讀不起書的大塊頭。我好孤獨,我好孤獨。


愛哭鬼說完哭了,哭得稀里嘩啦,難以自拔。他想,世上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了,這麼清冷一個雨天,這麼肥沃一個春天,這麼可愛一個女孩。萬丈高空的烏雲化作千百萬顆雨滴,轟轟烈烈的砸在他們身上。大雨淹沒了他的眼淚,這樣的哭泣使他看起來非常可笑。


非常可笑。


她擦乾了我臉上的眼淚,她說,你是男孩子呀,以後別哭了,哦?


我說我答應。


她卻不回應。


18


那天之後,我沒有見到師妹的屍體,師傅說,已命人厚葬了。


師妹走以後,隨著戰事的漸漸收尾,已經沒有多少算是威脅的人。師傅說這樣也好,省的再培養一個殺手。師傅他其實也很遺憾,他總說,像師妹這樣的好苗子很少了。


然而我對打戰越來越力不從心,好幾次,架馬在戰場上,看著千軍萬馬愣愣的出神,一直等敵軍衝殺上來,在將士們驚疑的目光里驚醒。


我知道這樣不好,一個將軍應該是睿智的,勇武的,戰無不勝的,而不是在沙場上發獃沉思的。師傅最終還是離開了我,他說,豎子不足與謀,更何況,他已經老了。


我派了很多人去送他,可他沒能回到吳中,肺病在半路上要了他的命。我知道他在死前痛苦的喊了一些人的名字,可,能給他煎藥的人已經死了很久了。


劉季逃走後,無心戀戰,帶著人馬去了漢中。我沒有為難他,封他做了漢中王。他派人送來了信,信里言辭少有的真摯,大意是如果不是為了這天下,可能我們真的可以做兄弟。


和信一起送來的,還有他欠師妹的銀子。


閱完信件,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呼吸很困難。我推開阿房宮的門,熱浪撲到臉上。咸陽城內硝煙四起,四處都是百姓的慘叫,紅色的火光從很遠的地方照過來,使得整個人溫暖了不少。


親兵恭敬的走上來,說,阿房宮要不要燒?


我說,都燒了吧。


19


今夜我是誰的霸王?


妹妹,我是跳不上樑的小丑。


我只是,


一條可憐蟲。


妹妹,


我想靠岸,


可我找不見碼頭。


妹妹,


我夢見了一個春天。


那兒陽光很好,


那兒的人很好,


我又見到了哭泣的少年,


他為什麼要哭呀。


少年不記得了。


請你告訴他好嗎。


告訴他,


不會有人等他的,


讓他走吧,


沿著那條路繼續走下去吧,


路的盡頭你會在那嗎?


妹妹,


我夢見了一個春天。


燒給你的咸陽。


你還孤單嗎?


妹妹,


夢醒了。


我不冷,


我該出發了。


—end


我是葉小白,寫小說的壞青年,在流浪的大尾巴狼。


已出版《你的怪獸男友》。


是一本有趣的書。


講故事的公眾號:葉小白


秦漢都快被玩炸了,還寫故事。
背景稍微往後挪挪吧,東西漢年代,我推薦一個,定遠侯班超。

《36個人的西域往事》

有一個少年,出生於文學世家,父親是歷史大拿,哥哥姐姐也是歷史大拿,作為幼子,放在今天就是一家出了三個國家級別的歷史學家,也意味著他的人生道路從出生就設定好了。如果這樣,就沒有後世的「班定遠」了。

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班超青少年時候在家讀書,奉養母親,因為哥哥班固,被皇帝召為令史,幫助皇帝管理文書,這是個前途遠大的工作,類似國家領導人秘書之類的,積累幾年就可以外方地方大員,但命運之神的偉大就在於此,班超並不樂意自己的工作,這簡直是瘋了,從古到今,不管什麼年代什麼意識形態,最接近領導人的位置總是好的,但班家小兒卻總想著遠離中央,縱馬外域,嚮往博望侯張騫。終於機會來了,竇固率軍北擊匈奴,班超毅然投筆從戎,隨軍出征,不知道班超用了多大的勇氣,放棄了晉陞的機會放棄了前途遠大的工作,甚至不惜與父兄決裂,只為了追求自己封侯的願望,史書上只有冰冷的文字記得他的堅決。

命運之神終於在這一刻開始對班超微笑,上天賜予他的能力也開始展露,在這場戰役中,班超顯示了與眾不同的才能,獲得了很大的功績甚至得到了竇固的賞識,剛好此時西域各國攝於匈奴淫威,斷了和中央的聯繫,國家準備派遣人員出使西域,重新打通和西域的聯繫,這時候,竇固推薦了班超,他的命運終於走上了正途。

經過準備之後,班超和郭恂率領部下向西域進發,先到達了小國鄯善,因為當時匈奴在西域的勢力比漢朝要大的多,而且也有一大波使者剛好正在鄯善國,這種小國的國王就露出了他騎牆派的面目,熱情招待了匈奴使者,冷落了班超,這時候班超面臨的困局是自己這邊36個人,匈奴那邊一大波,至少好幾百,看情況鄯善國王也是站在匈奴那邊的,而且這只是西域第一站,這一站要是沒什麼成果,那這次出使基本上就算完了。按我等慫比的想法,36個人別說干仗了,能老老實實回家就算不錯了,但班超與常人不同的地方終於顯露出來了,他分析了匈奴使團和自己使團的優缺點,然後又當雞湯導師鼓勵了自己的團隊,帶著36個人拿著刀就奔匈奴使團大營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定遠侯阿卡麗(大霧)。


事實上班超雖彪,但不傻,直接36個人干對面幾百人,是找死,咱會玩計謀。因為當時有大風,天又黑,班超就讓十來個人拿著大鼓在營外猛敲,製造聲勢,一副「兜里五毛錢,胸懷幾百萬」的樣子,又讓十來個人拿著硬弩站在兩邊(科技是第一生產力),然後帶著剩下的人順風放火,匈奴人大亂,衝出來的被弩射死,沖不出來的被火燒死,妥妥的瓮中捉鱉。完事後班超去找了鄯善國王,然後雙方就反對匈奴達成共識,鄯善堅持一個漢朝的原則,願意與漢朝建立新型互助關係,並把自己的王子送到朝廷作為人質。當然我估計班超肯定不是空著手去見國王的。

不久之後班超第二次出使西域,竇固鑒於上次差點被匈奴人剁了,想多給班超點人馬,班超表示,就我們36個兄弟就足夠了,用著也順手,其他人太傻,說不定會拖我後腿。竇固表示去你妹的。

接下來就是班超的表演時間了 ,這36個人一路往西走,挨個國家進,進去看見匈奴人就剁,個別有性格的國王表示我的客人你說剁就剁?班超一看有不服的,馬上帶領一堆僕從國部隊,要不咱倆練練?那啥沒事,班哥我開玩笑呢,明天我就把王子送洛陽去。

後來漢明帝去世,西域形勢緊張,各國當初嘴上服心不服的馬上就有了心思,起兵圍攻西域都護陳睦,陳睦戰死,班超當時在疏勒,敵軍勢大,逆風,先猥瑣發育吧,在疏勒守了一年多。

然後就是新皇帝繼位,感覺西域太亂了,都護都死了,就剩個班超,就叫人趕緊回來,別死絕了,西域各國嚇壞了,上了漢朝戰車的一聽要放棄西域,感覺天都塌了,這下匈奴反撲,自己根本沒有活路,就哭求班超不要走,班超也覺得西域還可以再搶救一下,而且最重要的是,「尼瑪坑爹啊,哥還沒有封侯啊,現在叫哥回去寫作文嗎?」便毅然決定不回漢朝,重返疏勒。先平定了自己內部的叛亂,然後給朝廷打報告要人,哥不回去,你們派援軍來,哥能幹趴他們。新皇帝表示信你,就派了一千人來西域,可別小看這一千人,這相當於漢朝的態度,穩定了西域各國的心,這是最重要的,然後各國出人出錢,以漢軍為骨架,一大波國際聯軍就產生了,班超一有人,就發達了,吼兩嗓子,以前誰打過我?站出來!

然後就是垃圾時間了,依附匈奴的西域各國那種戰五渣,根本不是神裝出山的班超的對手,要不直接被漢朝派援軍嚇壞投降的(莎車國),打敗仗然後投降的(龜茲),要不被拉攏分化的(烏孫),反叛然後被弄死的(莎車),斬首行動然後立新王的(焉耆)等等等,甚至大月氏還來打了回醬油,然後被趕跑了。反正各種辦法都用上,三下五除二,西域就平定了,五十多個國家都歸附了漢王朝,班超也終於實現了他的夙願,封侯。

永元七年(95年),朝廷為了表彰班超的功勛,下詔封他為定遠侯,食邑千戶,後人稱之為「班定遠」。


「可我只是個演員啊!」


《刺客列傳》寫的就很像小說。

比如說。
荊軻打算找蓋聶比武。蓋聶看了荊軻一眼,荊軻就灰溜溜的跑了。
有人問蓋聶:剛才那個人不是想找您比武嗎?怎麼跑了?
蓋聶說:對,我的眼神鎮住了他。


詳情請看秦時明月


秦時明月


不知道尋秦記算不算武俠。金庸不是寫過一個越女劍嘛,時代背景有些相似。


1.那日項羽與亞父范增商定了誅劉邦之策,便將一切布置妥當。
突然天降大雪,風聲鶴唳,萬籟俱寂,刀斧手都埋伏在皇宮周圍,只待劉邦入帳。
而此刻項羽看著重重營帳,三軍將士,飛雪漫天,心中突然一柔,想起了虞姬:「 虞姬妹妹這時候不知在幹什麼?」


2.韓信拱手對劉邦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韓信就此別過!」說罷兩腿一夾,騎著馬,絕塵而去。
劉邦眉頭一皺,說道:「蕭何,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強不來了。」
蕭何道:「我偏要勉強!」

3.對於項羽,范增的兩隻眼睛,比他自己的生死實在重要的多。他輕輕的說道:「可憐的增增,瞎了很久么?這時還痛么?」
范增搖搖頭,說道:「早就不痛了,只要我見了你面,永遠不跟你分開,瞎了眼睛又算得什麼?我有兩隻手不是也能摸著你么?」


天子傳奇,


你沒看過《尋秦記》嗎?


好想回答這個問題!最近比較忙!容我慢慢更可好。

我要安利一部動漫,秦時明月。
它是以七國紛爭剛剛結束,秦始皇統一天下為背景。此時離秦皇焚書坑儒還有一段時間,春秋戰國時期百家爭鳴,各個流派之間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呢?秦皇此時已值中年,扶蘇和胡亥兩派勢力之間又有怎樣的爭鬥?延續了千年的時代已經結束,然而那些國破家亡的人們又將為自己的命運、國家做出怎麼樣的抗爭?且容秦時明月為你一一道來。

首先借玄機動漫也就是秦時明月的出品方一句話:「歷史為骨,藝術為翼,中華文明,弘揚百世。」作為一部玄幻武俠動漫,肯定不會完全按照正史去發展的,但是大的歷史事件不會改變,比如秦皇掃六合、荊軻刺秦以及焚書坑儒等等。我會結合歷史和動漫給大家講訴一個關於秦時明月的故事。

2016.1.24 更新
盤點了一下人物有點多,我還是按照玄機的線來吧,這樣脈絡也清晰一點。
秦時明月的主線,蒼龍七宿。
蒼龍七宿指的是七個星辰,七個國家,七個秘密,蒼龍七宿的核心,歷朝歷代都是由各國唯一的繼承人掌握,傳說誰掌握了蒼龍七宿的秘密,就擁有掌握天下的力量。破解蒼龍七宿的秘密便可掌握天下,而蒼龍七宿的秘密又被分成了七個盒子,分別藏於七國之中,只有王室成員才能打開盒子。破解蒼龍七宿,除了要擁有這七個帶著秘密的盒子外,還需要三樣東西,一當然是我們要破解的蒼龍七宿(即那七個盒子),二是幻音寶盒,三是能破解這個秘密有極高的陰陽術天賦的人(動漫的設定是高月,也就是秦時明月中的月~)
說人話就是,蒼龍七宿的秘密分別在七國王室後人的手裡,要破解這個秘密,就要集齊七個盒子,並找到音樂盒和高月。
好了,上面就是秦時明月的主線。我來偽科普一下,陰陽家在歷史上是一個怎樣的存在。(作為一個理科生,我也是為了秦時各種網上找的資料啊喂...歡迎指正。)
陰陽家的哲學思想主要是「陰陽說」和「五行說」。在動漫里其實有很好的對應,比如月神在教導小高月時曾經說過,「生與死不過是陰與陽的輪轉,看不破這一條又如何超越蒼生?」

至於陰陽家的五大長老是各習「金、木、水、火、土」五行法術,在特別篇羅生堂下提及的五行相生相剋的觀點,都是來自「五行說」。
下面這段話是我直接百度來的= =
陰陽家思想將自古以來的數術思想與陰陽五行學說相結合,並進一步發展,建構了規模宏大的宇宙圖式,嘗試解說自然現象的成因及其變化法則。華夏民族的天文學、氣象學、化學、算學、音律學和醫藥學,都是在陰陽五行學說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
從動漫里我們也可以看出,陰陽家是個很牛的門派,除了法力高強之外,雲中君對煉丹頗有研究,星魂會施展施蠱和讀心術,陰陽術修鍊到第四層即為占星律。這點歷史和動漫一樣,陰陽家都是包羅萬象的所在,是一個神秘而強大的存在。
福利啦~陰陽家的蘿莉和御姐~

除了蒼龍七宿這一條主線,其實反秦大業也應該算主線,但這條線我們容後再說。既然提到陰陽家,就要把陰陽家的支線捋清楚。
陰陽家是以東皇太一為尊,兩大護法分別是月神與星魂,五大長老是少司命、大司命、雲中君、湘君和湘夫人。(最後兩位主篇暫時沒有出現。)還包括已經被圈禁起來的焱妃和記憶被抹去的高月。先更新到這裡吧~整理自己喜歡動漫的劇情還挺開心的~


「尋秦記」


秦漢史大約是中國最好看的一段歷史了。
越往後越枯燥。也與寫史的背景有關。司馬遷《史記》後,還有誰敢冒著「身殘」的風險真實地寫下所發生的事。「太史公曰」,再不復有。

如果以秦漢的背景寫武俠,下面這些類型的人,大約是少不了的:

1. 兩位思想家。其中一位,是反叛者與明確的推進者的角色,以法家之後為上,道家次之或縱橫家次之;另一位則毋庸置疑要是儒家,性格中有非常矛盾的地方在,是一位暗處的推進者角色。連個思想家的角色,看似是對立的,實則相輔相成。

理由:百家爭鳴尚有餘熱。法家已在秦國確立其在制度中不可撼動的位置,然而商鞅之後,法家元氣大傷,再次發光必然困難,但法家的思想剛強堅毅,必然有優秀的後繼者。而儒家則經歷了大起大落,秦始皇焚書坑儒,漢武帝卻獨尊儒術,若這段故事發生在漢武前期,那麼這位儒家的傳人必然內在有被壓制的鬱結,但儒家的光輝卻已無法掩藏,且推動著他要去做一番事業。

漢武之後,法家和儒家對於統治階層而言,分別主內、主外,在某種意義上,都得到了充分的運用。
所以這樣的兩個人,必然是在對立中,推動著故事朝同一個方向發展。

2. 一位王侯之後。
周有百國,皆為秦滅;然秦亦二世而亡。這樣多的王公貴族,總能有一個出挑的子孫,要在故事中寫下一段風流或奮鬥。
而王侯的故事,最易傳奇。想想伍子胥或公子小白,逃亡中總有人相接相迎、相送相鬥,不就是因為那隨時有可能給命運帶來轉機的王侯之身?
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心中的傲氣,也是故事的起源。

3. 一個剛強的姑娘。
那個時候,美好的姑娘必然是剛強的。柔弱美在宋朝後始流行。
插一句,忽然想起「婦好墓」——誰記得那位婦好姑娘?一個商朝的、在戰鬥中很勇敢的姑娘。
這個女性角色,大約就是這樣一個方向吧。
戰鬥力不必那麼高,但要懂醫術,崇尚神農氏,熟讀《神農本草經》,熟悉《山海經》中那些大川大山中的所有神奇的草木。
她若有一段愛情故事,那麼,不必狗血或纏綿,只需在其中加上一些戰爭和分離中的生存與堅持。

4. 一個不懂變通的將軍。
不知為什麼,我總是對細柳將軍周亞夫後半期的人生無法釋懷。
一個將全部的身心用在治軍與打仗的人,應當是精通孫子兵法的吧?我總是不相信,這樣的人會因為「不通世故」而將漢武帝得罪至斯。
孫子兵法,不就是一部人情練達之書么?我總覺得,他的堅持里,有別的什麼原因。
然而他死了,餓死的。
真讓人難以釋懷。
我希望這個將軍,有一個溫暖些的結局。

5. 一個身心出世,但卻在人世中玩耍的神童。
心似鬼谷子,行如小哪吒。大概就是這樣一個人物。
他在故事中,是一個令人感到安心的角色,因為只要他出現了,問題就似乎總有解決的辦法。
他會有一場令人深刻的哭戲。
你不知道他為什麼哭。也許就像觀音哭海,哭眾生之苦而已。

嗷……好想開寫啊……


我一下子就想到我中學時看過的滅秦記


秦漢的故事,早已爛在一遍又一遍的楚漢之爭,一遍又一遍的秦王,會努力的挖掘新落筆點,新的立意的作者多年未見了。


看過電視劇神話么


所謂斬白蛇劍加入就不是武俠而是仙俠了,武俠不會有怪力亂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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