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大數據把妹?


第一章已經貼完了 原po好像還在更新 所以後面的我就不發了(就是懶)想要追的可以點下面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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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果殼 侵刪
不過好像有點跑題了2333
http://m.guokr.com/post/592618
當我談論算命時,我想談的是大數據

(本文純屬虛構,如有雷同,一定統計不顯著)

「同學,你的背包拉鏈沒拉好。這個社會越來越險惡,像你長得這麼可愛的女孩子一定要當心。
小姑娘本來左手端著星巴克的焦糖瑪奇朵右手查著iPhone 5S,聞言瞟了我一眼,順手摸了摸背包,當她的手指觸到裸露的MacBook Air時,我趁機向她拋出一個善意而知性的微笑。她身旁的姑娘朝我投來厭惡的目光,用手拉拉她胳膊示意她快走。小姑娘倒是懂禮貌,咧嘴一笑,「謝謝大叔!」

我心裡次奧一聲,面上仍舊保持著卡拉瓦喬筆下丘比特般甜美的笑容,用大拇指朝身後的屏風一指,「不客氣!助人為樂是共青團員的優秀品質。對了,有興趣看看最近的運勢嗎?」

她順著我的手勢望去,只見「科學算命」四個挺拔剛遒的大字映入眼帘,眉毛刷地一下挑起,眼神頓時亮了三個流明。有戲!

她的女伴卻皺起眉頭,「這種下三濫的騙子你還信?上次在法華寺那個道士騙得你還不夠慘嗎?」說完白了我一眼。我心裡暗罵一聲Bitch,竟敢把我和那些故弄玄虛的神棍相提並論,你全家才是下三濫的騙子。

果然小姑娘遲疑了一下,面帶歉疚地沖我擺擺手:「嗯……還是不用了,今天有點忙。」

我淡然自若,拋出了我的殺手鐧:「確定嗎?射手座近幾個月的運程可是不太好哦!不想看看有什麼解救之法嗎?」

小姑娘詫異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射手座?」我呵呵一笑:「你書包上畫著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哦……不過你怎麼知道不是我男朋友的星座?」

廢話么,有男朋友你還情人節挽著閨蜜出來玩?不過我當然不會明說,只是溫文爾雅地取下眼鏡擦了擦,說:「這個就不方便透露了。看來你我二人無緣,那就就此別過吧!《北京愛情故事》還有二十分鐘開演,你們現在過去剛好。祝你們節日快樂!」

小姑娘睜大眼睛瞪著我,好像我是哪個明星。我乾脆擺出明星的架勢沖她做了個拜拜的動作,低頭玩起我的手機。她閨蜜扯了她兩下,小姑娘皺起眉,咬了咬嘴唇,楚楚可憐地望向閨蜜。閨蜜嘆了口氣,鬆開了手。小姑娘登時眉開眼笑:「我就知道你對我好!」轉身給了女伴一個熊抱,露出T恤背後的艾薇兒。閨蜜沉著臉道:「就十分鐘啊,晚了就遲到了。」

Bingo!我在心中大喊。欲擒故縱這一招真是屢試不爽。我默默地拿出手機,打開我的App,在「基本資料」一欄里輸入「性別:女 職業:學生 家庭收入:中等偏上 愛好:星相學;蘋果產品;流行搖滾/流行朋克」。App瞬間返回了一些信息,我掃了一眼,雖然粗略但與我的直覺判斷一致。很好。

我示意二人在我對面坐下。小姑娘興奮地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她閨蜜卻左手拉著右胳膊,一副鄙夷加不情願的樣子。也罷,愛坐不坐,勞資又不是要你去接客。

「大叔,你怎麼知道我們要去看電影啊?你怎麼知道我們要看《北愛》啊?」小姑娘急切地問道。她皮膚白白的,扎著兩根馬尾辮,雖然離大美女還有些距離,至少挺活潑可愛的。

我舉重若輕地「嗨」了一聲,「這個沒什麼稀奇。這個點兒逛街嫌晚吃飯嫌早,拉著閨蜜不看電影看啥?情人節上映的愛情電影就那麼一部,不看《北愛》看啥啊?」

她閨蜜整個臉上一副「看吧我就跟你說吧」的表情。

小姑娘「哦」了一聲,汲了一口咖啡,用手支著下巴,大眼睛眨巴兩下,「那你這個『科學算命』,也沒啥厲害的地方啊?」

「這個嘛,」我低頭迅速掃了一眼我的手機,「看你怎麼理解了。你現在要讓我算你前世今生後半輩子姻緣財源,我做不到,因為你我緣分還太淺,我也一點也不了解你,對於你的命數沒有建立起感應。」看到小姑娘有些失落的表情,我話鋒一轉,「不過呢,就憑你我說的這幾句話,我倒是能大概看出一些表層的東西。比方說,你的iTune里一定有一兩首Christina Perri的歌,但絕對不會特別多,比方說《平凡的世界》《致青春》《挪威的森林》這三本書你起碼看過兩本,比方說你對Justin Bieber談不上喜歡甚至很可能相當討厭。此外,你應該喜歡吃德芙巧克力,但不太喜歡吃純黑的。」

小姑娘瞪大眼睛,和閨蜜對視一眼,「你都是怎麼知道的!」

「科學算命嘛。」

「那你這個科學算命,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小姑娘有些急迫。

我心下大喜,斂起笑容,用食指推了推眼鏡,目光深似一泓秋水,緩緩說道:「這個你可算問對人了。你可知為何從古至今,從東到西,從商周時期到吉卜賽人,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文化卻孕育出了相同的職業——算命師?」

小姑娘搖了搖頭。我向前探了探身子,接著問道:「你可知為何算命的方法五花八門,從龜卜蓍佔到易經八卦到星相學到紫薇斗數到塔羅牌,各個流派自成體系卻又截然不同?」

她有點不知所措,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忽然目光如炬,直直看著她的雙眼,一字一頓地道:「因為人類的貪婪和愚昧!」

小姑娘似乎被我嚇到了,下意識地直起身子與我拉開距離,伸手去拉她閨蜜。我絲毫不給予她喘息之機,疾風暴雨般道:「人類生性貪得無厭,總是希望知曉未來,從而扼住命運的咽喉。有需求便有市場,這便催生了算命師這一職業。豈知人類同時又愚蠢無知,缺乏對命運真正透徹的了解,如同盲人摸象般,僅有一知半解卻妄想畫出整個藍圖。因此,之前那些所有宣稱對命運的解讀,要麼是徒勞無功,要麼是欺世盜名。」我將目光轉向她閨蜜,咬牙切齒道:「你說得對,算命的,都是些下三濫騙子!」

這下連她閨蜜也傻眼了,先前傲嬌的神色蕩然無存,臉上一副驚駭神色。畢竟,誰也不會料到我會來這一手。哪有推銷員上來就說自己的產品是垃圾的!

當頭棒喝,一擊得手,後續招式便層出不窮。我雙手抱胸, 義憤填膺道:「其實,我一直把自己的職業稱為命理諮詢師。身為諮詢師的一員,我的職業操守絕不允許我對客戶撒謊。我們做諮詢的,最痛恨的就是毫無根據地胡說一通,通過欺騙客戶來達到盈利的目的!」見二人都是一愣,我嘆了口氣,老氣橫秋地緩緩說道:「確實,科學算命只是一個為了吸引眼球的噱頭。畢竟這年頭要想成功,必須得靠搏出位。但是!」

兩人都是一驚,小姑娘手中的焦糖瑪奇朵掉在地上,飲料濺在她雪白的褲子上,她卻渾然不覺。

可惜了一杯咖啡!還特么是大杯的!雖然我寧願選擇香草卡普奇諾……

我舔舔乾燥的嘴唇,強壓下喉中的乾渴,壓低聲音道:「但是,隨著科學命理學的興起,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又查了下手機,問道:「你大概不知道艾薩克-阿西莫夫吧?」

「不知道……」小姑娘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結結巴巴道,「好像聽說過……但是不太熟……」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在心裡對自己說。事實上,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概率是76.3%加減9.2%,9.2%是置信水平為95%時的置信區間大小。也就是說,一個聽艾薇兒用Mac Air喝星巴克的中國女大學生沒聽過阿西莫夫的概率在九成五的情形下至少為67.1%也就是三分之二,而至多為85.5%。所以我說「大概不知道」是相當準確的。最起碼我的App是這樣告訴我的。

我又接著道:「阿西莫夫是個科幻作家。在他的代表作《基地》系列裡,他虛構了一個學科,叫做心理史學,i.e. Psychohistory。」看著她愈發迷惑的表情,我解釋道:「心理史學是說,通過對大量人類隨機行為的數學描述,可以預測人類社會的發展走向。在這個過程中,個體行為的隨機漲落會被統計規律所淹沒,正如同統計熱力學中描述粒子無規則的熱運動那樣,雖然單個粒子的行為是無法預測的,但作為一個整體,卻是有規可循的。」

我覺得小姑娘和閨蜜看起來像是剛被黑衣人用激光筆閃過。

「Anyway,心理史學雖然是虛構的,除了不能應用於個人,大致能概括『科學算命』的意思。隨著科學的進展,算命也受到了科學深刻的影響,從本質上發生了改變。粗糙的觀察被整理成為細緻的定理,經驗規律被解析方程所代替,算命,或者所謂的命理學,漸漸由蠻荒時代進入了科學時代,一如當年鍊金術脫胎換骨成為今天的化學。哦對了,化學你們知道吧?」

小姑娘立刻表示初中還是上過化學課的,雖然已經忘了分子和原子有什麼區別。

「就像原子的概念,從當初古希臘樸素的原子論,到後來道爾頓的哲學解釋,直到最終湯姆遜、盧瑟福、查德威克發現原子內部結構,歷經千年人類才最終了解了原子的真相。遺傳學也是一樣,人們雖然早就知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並且利用選擇育種馴化了眾多的動植物,但直至十九世紀孟德爾揭示了遺傳定律,人們才從科學上理解遺傳現象。」

我此時找回了一點當年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感覺, 整個人有點興奮起來。當眾演講,起初不免有些生澀緊張,但一旦調動起觀眾的情緒,漸入佳境後便可滔滔不絕,口若懸河。要是我導師知道我在Conference作報告的經驗都被用來幹了這,估計會氣得痔瘡複發。

「不過,這都不重要。」我擺了擺手,「我想說的是,同化學、遺傳學一樣,命理學在科學的骨骼支撐下,已洗盡鉛華浴火重生。生辰八字也好,阿拉伯點也罷,其中的科學原理都是相通的,如同用不同語言表達的同一思維。就好像光,你可以說它是電磁波,也可以說它是光量子。」

這一連串招式使得行雲流水,無懈可擊,小姑娘若有所思地點著頭,眼中發亮,似乎窺到了至上武功的堂奧。價值觀崩壞之後往往會急於尋找替代品,正好利於我進一步營銷,現下我所需要做的只不過是幫她打通任督二脈。

「我們常說命數命數,雖然說的是命,但重點還是落在這個數上。通過科學的體系對命理學加以改造,用數學的方法去描述那捉摸不定的命運,這才是命數二字的真諦所在。」

「對啊!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在小姑娘的眼中,我看起來已經有些像都教授了。不過她閨蜜仍舊像使徒多馬一般滿腹狐疑。看來是時候展現神跡了!

「嗯,你天資聰穎,一點就通。看來你我是有緣之人。」在我的讚美下,小姑娘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

「看在你我如此投緣的份上,大叔我……啊不,大哥我就再為你算上一卦,看看你未來半年的運勢。」我拋出最後的誘餌。

小姑娘滿心歡喜,嘴型都做好了,就差一個「好」字,她閨蜜卻冷不丁站起身來,道:「電影要開演了,再不走就沒座了。」 一面扯著她就要走。

我胸中燃起一股無名火,定睛瞅了瞅她閨蜜。除了皮膚黑點,鼻子稍有點大,其實長得還算不錯,但既然她三番五次妨礙我掙錢,那就由不得我了!

「這位姑娘不知是否最近生理期,如此不近人情。我看你我話不投機半句多,這樣吧,不如你先走一步,容我和你朋友詳談,也省得你在這兒活受罪,你朋友心裡有愧。對了,經期最忌動怒,小心崩漏帶下哦。」我伸出右手,一副走好不送的表情。打擊敵人一大有效方式就是內部分化。

果然閨蜜一聽,立馬黑下臉來,嗓門提高了八度,「說什麼呢你!欠抽是不是!」

我甘之如飴地欣賞著她氣急敗壞的表情,悠悠道:「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涵養,我半個髒字沒吐,您倒是一副要置我於死地的模樣,犯不著吧。」

小姑娘一看我倆幹上了,嚇得趕緊站起來安慰她閨蜜:「佳怡,別生氣啊,大叔就是開個玩笑嘛……別跟上一輩兒人計較,好不好!」

我靠。

閨蜜狠狠瞪了我一眼,跟小姑娘說:「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別呀,說好今天一起看的……」小姑娘開始撒嬌,「要不咱們看晚一場的吧,晚上我請你喝奶茶,好不嘛~~」

「不行,這人太討厭,我受不了!」閨蜜氣得一跺腳。

「哎呀,那我周末陪你去花市好不好?你不是早就想去嗎?我讓我表哥開車送我們過去!」

「……」

「那再加上蘭蔻一瓶卸妝水呢?」小姑娘嘟起嘴。

「算了算了!」閨蜜經不住她軟磨硬泡,「卸妝水你自己留著,花市你得陪我去,作為對我精神損失的賠償。」說完又瞪了我一眼。

小姑娘笑逐顏開,摟住閨蜜用力抱了一下,對我說:「剛才不好意思!其實佳怡她人很好的。拜託大叔,說話能不能客氣點?」

我攤開雙手聳了聳肩。這樣的女生長得再好看,我也沒興趣。太強勢。

「苗苗你快點啊。」閨蜜氣勢洶洶地背沖著我坐下,開始玩手機。

「哎,一會兒就好!」小姑娘胡亂答應著,看得出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閨蜜身上。

我見時機成熟,便展開計劃關鍵性的一步。我把手機放在桌上,和顏悅色地說道:「在我們開始之前,我想對你有個大致的了解。這裡有個手機App,你可以登錄一下,填寫一些個人信息,這樣方便快捷,省得我一項一項問。」

小姑娘咦了一聲,「你還用手機App呢?你沒打著個蒲扇我就夠吃驚了!」

讓你吃驚的還在後頭呢。

「嗨,都什麼年代了!跟你說了是科學命理學,自然要和當下最新科技接軌。你們啊,要打破對命理諮詢師的刻板印象,和尚還用平板電腦呢,OK?」

「哦。」小姑娘乖乖地接過我的手機。顯然,她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切懵懂無知。

「你平時上社交網站挺多的吧?人人,微博,豆瓣都行。要不用豆瓣吧,你最喜歡的社交網站。知道人生所欲所求的人都比較喜歡豆瓣。」

「其實我比較喜歡人人啦……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是喜歡豆瓣多一些。人人上面信息太雜了。」小姑娘一面輸入用戶名和密碼一面回答。「咦,還能綁定其他社交網站的用戶名?」

「要方便的話一塊兒填了吧,信息全一些。」我不失時宜地說道。

「好呀。」小姑娘一口答應,把微博也綁定了。多多益善。

我看著她纖細的指頭在屏幕上跳動,心裡越發興奮起來。如同92%的用戶一樣,她在《用戶協議及須知》一頁只花了不到兩秒的時間,在「同意」一欄中匆匆打上了勾便進入了App。

當她手指觸到「進入」的那一剎那,潘多拉魔盒已經悄然打開。只是從中洶湧而出的,並不是可怕的魔鬼,而是GB級的個人信息。

「姓名、生日什麼的都自動填好了耶!還挺方便的。下面是血型……出生時間……糟糕,我記不太清是8點15還是25了。」

「沒關係,你大概填一下,我可以根據生時矯正法推測。」

「哦,好。慣用手……最親近的人……最崇拜的人……好像有點多誒?」

「不想填不填也沒關係。」程序可以算出來,填上去是為了更高的精確度。

「嗯……這樣就好了吧?」小姑娘把手機遞給我,「對了,還不知道大叔怎麼稱呼呢。」

「哦,我叫陳艾豐。艾草的艾,豐富的豐。」我接過手機,職業性地微笑道。進度條已經開始滾動了。

「艾……豐……」小姑娘琢磨了一下,忽然噗嗤一聲哈哈大笑起來。她閨蜜抬起頭望了我一眼,表情不再是一塊鐵板,嘴角甚至似乎有些揚起的意思,不過和我目光相接的一剎那,又迅速冰冷下去,埋頭繼續查看手機。咖啡婊!

不過這也充分說明我長得不夠帥,沒有達到讓女性看一眼所有理性思維就完全停止的閾值。

小姑娘笑得花枝亂顫,拿出手裡的iPhone沖我晃了晃,「你是不是有個兄弟叫陳安卓啊?」

「那是我堂弟。」

「真的嗎?」這下小姑娘可笑不出來了,一臉的驚訝。

「開玩笑的,我爺爺又不會算命,哪有那樣的先見之明。」 我自嘲地笑了笑。進度條已經走完了百分之二十。

果然每個人都會笑的啊。當年演算法課上美國教授死活不會念我名字的時候,我氣急敗壞抄起桌上的一台iPhone,對他說,我就叫這個,請你給我記好了。

當時我就火了。直到我畢業那天穿著學位服,還有好多美國同學慕名前來找我這台智能手機合影留念。

「其實我爸媽給我起名字的時候,『艾』字是念『義』的,比如『自怨自艾』。艾念義的時候作安定解,我爸媽是想讓我一輩子安定富足。」想起那天一個密歇根來的同學哮喘都笑發了的情景,我的自尊心讓我還是解釋了一下。「不過周圍沒人會念,我也懶得教,慢慢的也就將錯就錯了。」百分之七十。

我解釋的時候閨蜜眼神愣了一下,硬是裝作沒聽見,繼續刷手機。不過我注意到她的眼神起了一些變化。

沒想到小姑娘更加詫異了:「是嗎!?我一直都念自怨自愛,原來一直念的是錯的!」

這倒有點出乎我的意料。「自怨自愛,那不是精分的節奏么。你難道一點不覺得違和嗎?」

小姑娘又爽朗地笑起來:「哈哈哈想不到大叔你這麼潮啊!」果真是個沒心沒肺的姑娘。

「我今年才二十四歲好不好,估計也就比你大四五歲。好了不扯遠了,我們還是談人生談理想吧。」我不想在表觀年齡的問題上過多糾纏,把對話拉回正題。因為進度條已經走完了。

「哦對對對!那……先從哪裡開始呢?」小姑娘一臉期待的樣子。

我扶了扶眼鏡,鏡片上是柯南即將揭曉兇手身份時標誌性的白光。在剛才瞎扯淡時,位於大洋彼端的伺服器內的CPU陣列已經完成了海量的查找與計算,將結果通過太平洋底的光纜返回到了客戶端。這一切都是在短短一分半鐘之內發生的。不愧是楊瀟寫的演算法!

既然羊入虎口,我就不破樓蘭終不還了。

我的手指像藝術家般撥弄著App,一串串數字在我的眼中便如同蒙太奇般,對我訴說著她的興趣愛好,她的喜怒哀樂,她的一切的一切。

不過,前戲還是要做足的。

「余苗?好名字。」我習慣性地誇獎了下。

「謝謝!」小姑娘沖我笑了笑。

「那麼余苗,首先我們來看看你的本命盤。1994年12月8日,晚8時15分左右,生於中國天津。」我打開手機上的星相App,煞有介事地操作起來。我見小姑娘聚精會神地看著我的手機,補了一句:「在占星術中,本命盤是基礎,所有的理論都是以此為基石。就像以牛頓三定律為基礎,才能構建出經典力學的宏偉大廈。科學都是一脈相通的。」小姑娘連番點頭。

「上升宮在巨蟹,說明你沒什麼城府,喜怒形於色;下降宮在摩羯,代表你對於婚姻非常慎重,在這方面觀念比較傳統。」

小姑娘一拍手:「對呀對呀!大叔你好厲害!」

我微笑著點點頭,馬後炮放得一個比一個響:「你的出生時間就是8點14分到16分之間,錯不了。第六宮位於射手座,難怪你這麼熱情大方。木星在射手座,果然你熱衷異國文化,喜歡星巴克和Mac。咦?」

「怎麼了?」小姑娘見我一臉詫異,連忙湊上來問道。

「木星和冥王星幾乎完全重合,卻和月亮以及火星構成刑相位,共同組成兩個T型大三角……」我表情凝重地說道。

「是不是很不好對吧?」小姑娘立刻愁眉苦臉,「我以前自己測過,有兩個T三角,感覺特別差勁……找了好多大師給我看,都一口咬定說我命不好。」

我又瞄了眼手機。「這個其實很難講。我們做命理諮詢師的,最忌照著教科書死背,妄下結論。你找的那些大師,從業多少年我是不敢說,但我敢斷言,他們連命理學的皮毛都還沒摸著!」

小姑娘眼中頓時又閃爍起了基督山伯爵般的希望。

「從一方面說,你能把握總的人生方向,有宏大的人生計劃。」

用戶「余苗」兩年前發表了一篇日誌《用一生的時間乘風破浪》,大致意思是要在四十歲的時候做到外企高管。

「但另一方面,你對於目標太過於執著,有的時候不免會碰得頭破血流。你有活力,卻又過度依賴直覺,這就給你帶來諸多困擾。」她的專業是國際關係。去年夏天,她申請了十家金融公司的暑期實習。八家沒有回應,兩家給了第一輪面試。沒有Offer。這都記載在另一篇日誌《最近好失敗,是不是命中注定和金融無緣》中。

小姑娘用力搖了搖閨蜜,「佳怡,真的好准哦!」

她閨蜜本來正在聚精會神地看優酷,被她一搖差點把手機摔地上。「輕點啊!」閨蜜抱怨了一句,又掃了我一眼。

「事物總是有兩面性,你的命數如此,但人生怎麼去走,還看你自己的決斷。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命理學不會告訴你具體如何去做,但會為你大致勾勒出一個輪廓。」

「嗯……」小姑娘點了點頭,「那我的本命盤上面,還能看出些什麼?」

「呃……我看看。」 胡掰了一氣,我感到我有限的占星術知識有些左支右絀了。「金星與土星構成拱相……有意思,有意思。」

「怎麼講?」

「嗯,這說明……這說明……」

小姑娘又一臉憂色地皺起眉頭,「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好?」

「不不,正相反,這顯示你若是在藝術造詣上更有雄心壯志一些,說不定能取得成功。」

「哦。我小時候學過畫畫,不過只學了一年半就停了。是不是我應該重新撿起來?」

「這個可以再考慮。不過,有一些關於人生理想的想法,我希望……怎麼說,能夠同你交流一下。」 反正她已經對我深信不疑,我決定果斷拋棄星相學,免得露出馬腳。「有些時候,放下自尊心,聽聽別人的意見,能讓人少走很多彎路。」我循循善誘道。

「嗯……好呀。」小姑娘果然單純。

我看著小姑娘,正色道:「從你的本命盤上,還是能夠看出你為人的一些特點。這些特點,不能說好還是壞,但是都會深刻影響你的人生選擇。如果你想扼住命運的咽喉,接下來的這一段話希望你仔細聽好。」

小姑娘緊張地看了看閨蜜,慢慢點了點頭。

目前為止我還沒有查看App里深度挖掘的信息,只是膚淺地引用了一些表觀數據,再結合這二十分鐘的交談,把我所能觀察到的東西講述了一遍。現在嘛……

我手指輕彈,打開了她「用戶特徵」下的「瀏覽及搜索」一欄,略一思索,說道:「你的性格開放,對於新鮮事物有著強烈的好奇心與求知慾。」

換句話說,你點擊「猜你也喜歡……」之類的推薦鏈接的概率是79.6%,平均連續點擊次數為47次,比你所在用戶組別的平均值分別高出8.3個及6.5個標準差。

「有好奇心是件好事,這讓你更加迅速地了解很多東西。但若好奇心過於強大,則不免流於表面,淺嘗輒止。這樣的人,往往徒有一腔熱情,最終卻一事無成。」你在每個頁面停留的平均時間為13秒,也就是說不會讀超過兩個自然段的信息。

小姑娘臉一紅,張開嘴來,卻說不出話。看來是說到了點上。

「同時,我認為你不是個意志堅定的人,容易受他人影響及左右,多數情況下會猶豫不定。」你搜索iPhone 5S和Galaxy S4的頻率幾乎旗鼓相當,並且經常會在關注其中一個之後,突然轉而搜索另外一款。兩個關鍵詞的搜索頻率因此呈現交替領先的形勢。同時擴展資料庫顯示,你曾兩次下訂單購買Galaxy S4,卻最終取消,轉而購買了iPhone5。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Mac Air和Lenovo Yoga 13身上。

小姑娘有些坐立不安,小嘴撅了起來。看得出她似乎並不喜歡我指出她性格上的缺陷,卻又因為我句句屬實而無可奈何。她閨蜜聽到我對她的評論,頗為詫異地看了我一眼。這更證實了我推測的正確性。不過,這些都只是楊瀟開發的工具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威力還遠沒有發揮出來。

「這些都將成為你實現人生目標最要命的障礙。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我擺出一副人生導師的態度。小姑娘嘴撅得更高了,手指甲掐到了肉里,似乎內心非常地糾結。

我也不想太過為難她,便說道:「不過,積習難返,性格這種東西,需要用時間來一點點地打磨。目前重要的是解決當下的問題。我粗略推算了一下,你在過去的幾個月經歷了人生的低谷。學業、家庭、朋友、健康,都有許多令你煩心的意外狀況發生。我說得沒錯吧?」

她嘆了口氣,鬆開手,目光有些黯淡,「不瞞大叔,半年多以來,我真的有好多煩心事。我一直想進入金融行業,爸媽卻非要我當公務員,我已經跟他們吵了三次。去年申請實習也超級不順利,花了三個月準備面試,投了好多公司,卻一個offer也沒拿到。我同學好像也沒怎麼用功準備,輕輕鬆鬆就拿到了華夏銀行的實習機會,還是在住房貸款這種核心部門。我因為準備實習經沒少翹課,結果有兩門差點掛掉,找老師好說歹說半天,才給了我及格。最近我發燒了兩次,大概因為老是熬夜。」她忽然抬起頭看著我,「大叔,我真覺得我命不好。有時候我都懷疑我是不是適合在這個世界生存……要不是佳怡一直鼓勵我,有的時候我真的撐不下去。」說道這裡,她的眼眶有些發紅。閨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責備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裡一軟,暗地琢磨是不是剛才的話說得有點重。這姑娘涉世未深,心無城府,可別讓我給打擊壞了。打擊壞了我還賺個屁錢啊。

「這個, 你還要繼續聽嗎?下面是關於感情的部分。」

她閨蜜使勁沖我搖了搖頭,小姑娘卻抽了一下鼻子,微微一笑,說:「聽。沒關係,我都被打擊慣了,再多一點也無所謂。」

我心裡說,這可是你自找的,可別怪上我。「我看看。你的感情世界……Hmmm,處境也是相當不妙……」我迅速翻了翻余苗的「好友互動」一欄,一個名為「歐陽墨」的男生毫無爭議地雄踞她瀏覽、留言、看照片等各大榜單的榜首。看來一準是他沒錯了。我又查看了她與這個歐陽墨之間的互動統計數據,算上日誌、相冊、狀態轉發,九十天內她瀏覽他的頁面次數為1121次,平均每天十多次。而他瀏覽她的頁面次數……為五次。

單相思。

「大叔,你怎麼老看手機呀?」小姑娘看我在桌子下查個沒完,有些疑惑地問 道。
「發簡訊唄。作為一名命理諮詢師,我業務可是很繁忙的。」我若無其事地解釋道。

「哦。」小姑娘點點頭。真是好騙。

歐陽墨有個特別好友,叫賈璐。我嘗試查看兩人的主頁,歐陽墨、賈璐的人人網賬號設置為所有人可見。我心下大喜。只要有數據,儘管數量不大,但憑藉和其他千萬個相似用戶的比對,我就能進行挖掘。我迅速地將二人主頁地址輸入我的App,開始抓取上面能取得的所有數據。不過這需要一點時間,目前除了兩人都是學物理的,我沒辦法獲得更多的信息。

「哎……」我嘆了口氣,把剛看到的信息迅速大致整理了一下,同時開始拖延時間。「按照射手座的運勢,去年全年都屬於低潮期,尤其是下半年,應該有一次較大的挫折。」

小姑娘輕輕「嗯」了一聲,「我喜歡的男生有了女朋友。」

「你認識那個女孩子嗎?」

「我不認識,不過佳怡有個同學跟她是室友,間接了解了一些。」小姑娘聲音有些低。

「方便告訴我嗎?」

小姑娘遲疑了片刻。我看得出她並不希望讓別人知道她對那個賈璐這麼在意。

這時候她閨蜜發話了。「她不在北京,在上海上學。他們倆好像是高中同學,不過不同班,兩人是去年暑假高中同學聚會上認識的,當時兩人都有好感,但是沒說破。後來十一的時候苗苗喜歡的男生去上海看那個女生,兩人就在一起了。就這樣了,別的我同學也沒告訴我。」小姑娘感激地看了看她閨蜜。想不到她還挺仗義,我對她的評價從負十上升到了負九點五。依舊差評。

我點了點頭,假裝問了問兩人的名字。

「男生叫歐陽墨,水墨的墨。女生叫賈璐。玉字旁一個道路的路。你為啥問這個?」她閨蜜問我。

我心裡咯噔一下。大部分不知道把那叫做王字旁。相比起小姑娘,她閨蜜的文學修養似乎要高出那麼一點點。當然,我面上仍是滿不在乎:「當然是想推算一下二人近期情感狀況。怎麼,你們不想聽?不想聽也沒關係,我就是好奇。」

我假裝查起簡訊,其實是在查看App。太棒了,伺服器已經完成了對兩人數據的抓取,開始根據二人之間的互動計算一些特徵統計量。例如,主頁訪問頻率,上傳照片查看概率,平均瀏覽時間長度,等等。不過,有件事還是要確認一下。

「余苗,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問。」

「怎麼了?」

「不知道你對這件事情,是什麼樣的一個想法。」按照她的性格,默默祝福的概率應該比較大。下決心搶應該不是單純的她的作風。

「啊?」小姑娘又是臉一紅,「我……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他倆在一起挺好的……」

「呵呵,沒關係,不用緊張。」 我會意地笑了笑。看得出她還是很喜歡那個歐陽墨。

這時手機震動一下,表示計算已經完成。我看了一眼結果,心頭大叫一個好字。

有戲!
在那一分半鐘里,我做了如下事情。首先,我取出了儲存於伺服器端幾十萬對情侶的資料,對於每一對情侶,計算出他們之間的互動信息統計數據。然後把這些數據放到一個高維空間裡面,每一個維度都是一個統計量。幾十萬對情侶最終的結果——分手還是在一起——被標記在了代表他們的數據點上。之後——最關鍵的一步——我用了支持向量機這個方法,將那幾十萬個數據點用高維空間里的一個超平面分割開來。這個超平面,等於是宣判書:超平面的一面,意味著有情人終成眷屬,而另一端,則預示勞燕分飛的結局。接著,我將歐陽墨和賈璐兩人的數據同樣放到這個空間裡面,區別在於,事先我並不知道他們的結局如何。

當歐陽墨和賈璐的數據被放置在那星星點點浩如煙海的數據點中時,我在心裡笑了。那個數據點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分手的那一側,並且離那決定命運的超平面相當地遠。也就是說,按照支持向量機的結果,歐陽墨和賈璐的戀愛關係,已經有名無實、行將就木、無力回天了!

如果要用通俗的語言解釋方才發生的一切,可以打個比方。我手邊有一堆剛晒乾的香噴噴的新鮮花生,又有一堆已經被蟲子蛀壞了的爛花生。我拿來一個碗,撒了一把新鮮花生在裡面,又撒了一把爛花生在裡面。然後,我往碗里倒了一杯水。鮮花生因為密度比水大,沉在了碗底,而爛花生因為被蟲子蛀空了,從而飄在了水面上。於是我們知道,但凡沉在碗底的都是好的,但凡漂起來的都是壞的。這時候,我拿來了一顆不知是好是壞的花生,pia嘰一聲扔到了碗里——發現它漂在了水面上。因而我們斷定,這是一顆爛花生。

伺服器中成千上萬對情侶,就是那一顆顆的花生,那一杯水,便是那區分好壞的超平面,而歐陽墨和賈璐二人的關係,則是那顆被揪了出來的爛花生。

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多做了幾步計算,考慮了數據的噪音,對幾個變數做了控制,嘗試加入和剔除了一些維度,又換了幾個稍微不同的Kernel function。除了有少許變化,基本上結論是一致的。而這如此大規模的計算得以在短短一分半鐘內完成,完全得益於楊瀟伺服器上企業級的並行計算架構。
「大叔?」

「什麼?啊,哦,對不起,我一哥們兒的郵件。」我從App里回過神來,順口說道。我反應還是相當快的,當年在辯論社畢竟沒白待。「那個,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嗯……」小姑娘扁扁嘴,「我想先聽壞消息吧。」

「……我還是先告訴你好消息吧。」我怕她崩潰之後一走了之,我這大半個小時可就白搭了。「你可得沉住氣啊。」

小姑娘拚命點點頭。

「據我測算,你的意中人和他女朋友的姻緣,似乎正籠罩在一片陰雲之中。」

小姑娘一下子愣住了,微微張開嘴,嘴角動了動,似乎在這突如其來的驚喜面前還沒有決定要不要笑。

「在不久的將來,他們的關係便會走到盡頭。但這具體什麼時候會發生,我也說不準,可能是幾天,幾個月,也可能是一年。」

「沒關係,我可以等!」小姑娘忽然蹦出來一句,眼裡閃爍著光芒,「我願意等!哈哈!」

這時她才終於笑了出來。起初是咯咯地笑,接著變成了倒在閨蜜懷裡的哈哈大笑,笑到最後眼角甚至流出了淚水。

要不要這麼胸無城府啊!能不能偷著樂啊!再說一個素未謀面的人隨便講兩句就能這樣死心塌地地相信啊!她閨蜜看著她歇斯底里地笑著,瞪了我一眼,意思是你要是敢騙她老娘直接一腳糊你臉上。

我看著小姑娘毫無掩飾的笑容,忽然想起了李嫚。

李嫚的笑容也是那樣純凈無暇,肆無忌憚。

我在心底里嘆了一口氣。「不過,你可別太高興。還有一個壞消息呢。」
小姑娘一邊用手背擦著眼睛,一邊抖著說:「沒……沒關係,我現在什麼都可以接受!」

「這個我怕你還真接受不了。說實話,你和歐陽墨之間的默契程度太低,即便他和賈璐分手,你和他在一起的概率也不大。」

小姑娘忽然就不笑了。「為什麼?」她誠惶誠恐 地問道。

事實上是因為我把余苗和歐陽墨的用戶資料做了一個比對,把二人的數據映射為兩個高維空間中的向量,然後計算向量之間的夾角。夾角越小代表向量越相似,越大則越相異。而余苗和歐陽墨兩人向量的夾角是……173度。

這兩人根本就是南轅北轍好嗎!

我搖了搖頭,面色凝重地說道:「你跟歐陽墨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那就是文科生和理科生意識形態上的差別。你看,你想談哲學,他跟你談科技。你想談科技,他跟你談投資。你想談投資,他跟你談人脈。你想談人脈,他說,這是個哲學問題。你們先天氣場不合,合盤上刑沖太多,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小姑娘的心情像正弦曲線一樣,又跌到了谷底。我不忍心她心情大起大落太難受,也為了增大我這筆交易收益的期望,安慰她道:「不過,後天補救的方法,也不是說沒有。只是格外困難罷了。」

她一下子正襟危坐起來,做出一副漢文帝見了賈誼的樣子。

「方法么,就是告訴我你家的銀行密碼……這位小姐,你的幽默感給狗啃了啊?」看著她閨蜜「終於露餡了!」的表情,我沒好氣地解釋道。

她閨蜜又要發作,被小姑娘一下按住,做了個「噓」的手勢。

我得意洋洋地乜了她閨蜜一眼,對小姑娘說:「首先,最重要的一個方法就是,你要努力嘗試增加你們之間的契合度,加強二人相互的感應。例如,他作為一名理科生,對科學技術自然格外關注。那麼相應的,你就要多了解這方面的知識。簡單一點的,多轉發一些智能手機性能評測,諾貝爾獎得主的生平八卦。更高級一些的,選修一兩門專為文科生開設的科技史,或者社交網路這樣的人文物理交叉學科,提高自己理科方面的姿勢水平。」

小姑娘一聽到物理,眉頭就皺了起來:「哎,我一看到公式就頭疼……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學理科了。大叔,是不是學文科的人比學理科的人傻啊?」

我沒想到她竟然自怨自艾起來。「是不是歐陽墨表達過這樣的觀點?」小姑娘點點頭。

「那是他無知傲慢。」我做了個嚴肅的表情,「你千萬不可妄自菲薄。術業有專攻,他有他的數理化,你有你的文史哲。沒有哪門學問就比別的要高端大氣上檔次,金融也好,考古也罷,都不過是一門學問。任何一門學問,只要做到極致,成為大師,都是令人景仰的,不信你可以看看陳寅恪先生和季羨林先生。切不能因為愛而邯鄲學步,迷失了自我。」

小姑娘掏出手機,非常認真地記下了這句話。她閨蜜本來氣鼓鼓的,聽到這兒也愣了一下。

「你可以多發揮自己的特長,讓他也感受到你的強大,在這中間,巧妙地引入他感興趣的話題,來一個請君入甕。比如,作為國際關係專業的學生,不妨談一談氣候決定論和技術決定論,討論小冰期的到來對於羅馬帝國衰亡的加速作用,分析一下航海技術對今日世界格局的深刻影響。」

「這都是我們課程論文啊!」小姑娘一下子茅塞頓開,「這個我可以的!」

「孺子可教!」我稱讚道,「建立你自己的氣場,讓他進入你的領域,相信他行星的運行軌跡,一定會受到你引力場的擾動的。」

「嗯!」小姑娘粉拳一握,做出個堅定的表情。

「第二點嘛……稍微有些微妙。你要仔細體會。」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豁出老本了。

「好!」

「你切不可太過急切地表露心跡,在他面前,一定要平常態、平常心。」

「為什麼呀?」小姑娘有些迷惑,「喜歡一個人,不是要大聲地告訴他嗎?」

我笑了笑,「所謂看菜下飯,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第一,他們畢竟沒有正式分手,你要是表現得太積極,會被人扣上小三的帽子。那時你就萬劫不復了。」

小姑娘又記下了這句話。

「第二,作為一個男人,我很負責地告訴你,男人通常對太容易到手的女性不太珍惜。就是要毫不袒露你的內心世界,把你最好的一面展現給他,營造那種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的曖昧感,這樣他才會為你魂不守舍,死心塌地。」歐陽墨同學我對不起你!不過為了我的創業,也只好犧牲你了。

小姑娘默默地點了點頭,似乎在深入體會我話中的涵義。

「最後一個方法,也是最危險的一種方法。這個方法,等於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懸崖上行走。用得好,前兩個方法甚至都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用得不好,則會兵敗如山倒,滿盤皆輸。總之,是個不成功便成仁的法子。」

她用手捂住嘴,「那……大叔……我還是不要聽了,我就靠前兩個方法,好好努力,也會成功的……對吧?」

我倒是很乾脆:「好的,那麼我就不說了。下面談談你的事業和家庭。」

小姑娘猶豫了半晌,伸手抓住我手腕,「要不……你還是告訴我吧?」

「真的要聽?」

「真的要聽!」
「那好吧。」我清了清嗓子,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掙錢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第三個方法就是——色誘。」

「啊?!」小姑娘和閨蜜異口同聲地叫出聲來。

我知道,無論是算命還是大數據,都已經和這方法完全靠不上邊了。

看著小姑娘驚恐的眼神,我強壓下對自己的厭惡,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要記住,在他面前,能性感就別森女。一絲秀髮,一抹酥胸,一隻白生生的大腿,都有可能成為他愛上你的理由。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別別別!這句話就別記了,你領會精神就好。」我慌忙制止小姑娘,「反正你記住,這招一定一定要慎用,如果拿捏不好尺度,乾脆別用。」

小姑娘捧起手機,把「拿捏不好尺度乾脆別用」默念了三遍。真是個實稱姑娘。她閨蜜仍然用見到了怪物史萊克的眼神看著我。

我長長出了一口氣。「好了,感情方面我就說到這。希望你自己好好把握。最後,讓我花一點時間來談一談你的其他困擾。」

對於小姑娘來說,這已經算得上額外收穫。正餐已經用完,來些甜點想必是極好的。

「你說你想去搞金融,對吧?」

「是呀。」

「想好去哪個公司了嗎?」

她搖搖頭,「我哪有得挑,人家能要我就不錯了。我準備多投幾家試試。」

我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這樣子是行不通的。用人單位最不喜歡的就是茫無目的的海投。我看,你還是應該鎖定一兩家公司,有針對性地進行準備。」

「那……我應該怎麼選呢?」

「其實找工作呢,很多時候靠的也是緣分。比如可能面試官剛好很喜歡你,或者你有一項技能是他們特別想要的。這樣吧,既然說到緣分,我索性為你占上一掛。」

小姑娘一聽算卦,又來了勁:「好呀!那怎麼算呢?」

「你隨便跟我說一句話吧。」

小姑娘不知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頭一歪想了想,說:「我現在大三,明年畢業找工作。那就測測『余苗15年本科畢業』吧。」

「好的,待我細細揣摩一下。」我在App中輸入了關鍵詞「金融公司」,啟動了針對用戶余苗的社交網路搜索功能。四五秒後,手機上出現了我期望的結果。

我目光做空靈狀,一面思索,一面說道:「嗯……不錯,果然是它,這樣就沒錯了。「我在手機上寫下幾個字,給她看了看。「你若是同這個公司接觸接觸,說不定會有所轉機。」

「摩根斯坦利?」小姑娘詫異地念道,「為什麼是這家公司?」。她閨蜜也湊過來看了看。

我神秘地笑了笑,「你看啊,你姓余,余字在文言文中有一個用法是作第一人稱單數代詞,也就是『我』,拼音做『wo』。你取名叫苗,『苗』字聲母是『m』,這『m』和『wo』擱一起,是什麼字?」

「摸……我……摩……是摩!」小姑娘衝口而出,「咦?是摩誒!」

我見她興奮的表情,繼續道:「更何況,摩字中間是個林,更寓意你這個『苗』子即將成長為參天大樹。」

她閨蜜此時忽然冷冷地來了一句:「那為什麼不是研磨的磨呢?石子底那個?不也念磨嗎?」

說實話,我心底第一次對她有些暗暗佩服。這姑娘不是簡單人。不過,幸虧我也不是省油的燈,出招時留足了後手,以應不測。

「你且數數,研磨的磨是幾劃?」我抄起手,問道。

「一二三四五……」閨蜜在手心划了劃,「……十五十六,十六劃啊,怎麼了?」

「那摩根斯坦利的摩呢?」

「手是四劃,石是五劃,差了一划,所以應該是十五劃。」

哼,這姑娘居然沒有笨到從頭再數一遍。好吧,算我之前小看你。我冷笑一聲,使出了絕殺:「剛才余苗說她哪年畢業來著?」

「15年啊。誒等等……」她閨蜜發現自己似乎落入了某種圈套。

「有什麼不對嗎?」我步步緊逼,「還有,剛才余苗說她本科畢業來著,沒錯吧?」

「是……是啊。」閨蜜一梗脖子,睜大眼睛說道。

「『本』字,是什麼意思?」Come on,我知道你知道的。

「草木的根啊……誒?誒AAAAAAA?」她閨蜜坐不住了。

「不錯,『本』即是『根』。因此這『摩根』二字,本就暗含在余苗所說的那句話中,哪裡有錯了?」
小姑娘雙眼睜得圓溜溜的,「好神奇啊大叔!」

「那斯坦利呢?斯坦利又從何而來?」閨蜜不甘承認自己的失敗,不依不撓地負隅頑抗。既然你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你且聽好。這摩根斯坦利,乃是由Henry Morgan和Harold Stanley聯合創辦,取了二人姓氏拼在一起作為公司名稱。本來洋人名字譯作漢語就沒有統一標準,Monroe可作門羅,亦可作夢露。這Morgan Stanley,大家一般叫做摩根斯坦利,豈知官方譯名乃是摩根士丹利。」為了迎合測字的話題,我換了個文縐縐的腔調說話。

「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麼?」

我笑而不答,「剛才『余苗15年本科畢業』中,尚有年、科、畢、業四字未解,且逐個解來。先說這『年』字。我們中國人,自古便重農耕,最重要的節日便是象徵春天伊始、萬物復甦的春節,又叫過年。你們想想,一說過年,腦子裡最先出現的畫面是什麼?」

小姑娘歪著頭,說:「不就是燈籠,鞭炮,年夜飯,春聯,福字什麼的嘛。」

「如果要用一種顏色去描述過年,你覺得什麼顏色最合適?」

「當然是紅色!」閨蜜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想說什麼?」

「紅色除了叫紅色,還叫什麼?」

閨蜜想了想,「紅色……赤,丹,赭,都行吧。」

「啊,有丹字!」小姑娘恰到好處地指出。閨蜜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沒完呢。「再說這『科』、『畢』二字。『科』字左面是個『禾』字,『畢』字上比下十。這『比』字甲骨文本是兩個女人,今天卻變成了二匕……呃這不是罵人,」我怕她們誤會趕緊解釋了一下,「匕就是匕首的匕,也就是小刀,禾刀放在一起,不是『利』字是什麼?」在她們震精的表情中,我悠悠說道:「至於『士』嘛,你可以從它本身理解為十一,象徵著2011年你進入大學,開始攻讀學士學位,也可以根據科字,理解為開科取士。這樣看來,『余苗15年本科畢業』可是完完全全指向摩根斯坦利公司哦。怎麼樣,還有什麼問題嗎?」我十指交叉,面上一副TVB里律師成功辯護的笑容。

面前的兩人表情實乃天壤之別。小姑娘欣喜若狂,溢於言表;閨蜜一敗塗地,面若死灰。我欣賞著自己的傑作,心裡想還好我扯淡的功夫是天下獨步。之所以是摩根斯坦利而不是花旗、不是高盛、不是華夏工商建設銀行,是因為我剛才把余苗的LinkedIn檔案翻了個底朝天,從中發現了摩根斯坦利的一名現任主管——她媽的大學同學的小姨子。

根據小世界現象,世界上任何兩人之間,最多只需通過五個人就能認識。考慮到僅有中國人的情況下,這個數字恐怕還要更小。余苗的父母看樣子都受過高等教育,一個在金融行業的聯繫人都找不到,那才是怪事。

明白這一點,要替她指一條明路便不是什麼難事。我剛才只是用App對她的社交網路做了個廣度優先搜索,同時在聯繫人檔案里搜索「金融」關鍵字,問題便引刃而解了。

至於剛才那一大段話,什麼本即是根,什麼開科取士,全部都是賈雨村言——胡謅。
小姑娘把錢包還給她,從包里拿出自己的錢包,抽出一沓遞給我:「大叔,今天真的非常謝謝你,這些錢你手下,就算做是收我的諮詢費吧!」

我假意推辭:「嗨,哪能呢!你還是學生,還是自己留著花吧。」

「不行,」小姑娘的表情特別堅決,「你教了我那麼多人生道理,我一輩子都能受用,這些錢不算啥。再說,你跟我聊了這麼久,這些是你應得的報酬。」

「好吧,真是拗不過你。」我一面說著一面熟練地接過了錢。

可錢一到手裡,我覺得有些不對。

居然有一千塊!!!

我心頭本能地一陣竊喜,這姑娘真是人傻錢多。我看著她清澈的大眼,不知怎地,一絲愧疚感忽然襲來,笑容也僵住了。

難道我如此下作,需要靠欺騙純情少女來度日嗎?

不不,這是我勞動所應得的,我又沒說謊話,不算騙她。

這是在濫用別人的信賴。

她家這麼有錢,人家根本不在乎。

小人行徑。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大叔,哪裡不對嗎?是不是有假錢?我這還有,要不我給你換幾張。對不起,真是抱歉。」

我看著她一臉歉意,終於下了決心。

把錢都揣了起來。

「沒事,我就是想說,別老跟你爸爸媽媽吵架。爸媽養育你不容易,再怎麼都是為了你好,有時候兩代人之間有代溝,做子女的要耐心一些。你想,你小時候一晚上鬧好幾次,你爸媽可不都是起來安慰你,也沒嫌你吵鬧。天底下最愛你的人,還是你父母。晚上看完電影,給你爸媽打個電話吧。」

好了,這下我心安理得了。

小姑娘一愣,臉紅地點點頭。「那……那我們走了。」

「就此別過。」我一揮手。祝你早日搞定歐陽墨,我在心裡為她加油。

余苗沖我笑了笑,從地上撿起打翻的咖啡杯,挽上她閨蜜的胳膊,有些戀戀不捨地邁出步子。我目送她們離開。許佳怡沖我點點頭,在轉身的那一剎那,她的目光停留得稍微久了一些。

我跟許佳怡說 「再見」,然後深吸了一口傍晚微涼的空氣,望向天邊那一抹紅得似火的晚霞。

我知道,我跟她一定還會再見面。

我叫陳艾豐,今年二十四歲,職業是數據命理諮詢師。

(第一章完,敬請期待後續章節)



探探一律右劃。


為什麼邀請我這種和初戀談到結婚生子的人?把妹是什麼東西,能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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