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在紀錄片拍攝中出現的動物被抓、販賣和受傷等情況,拍攝團隊會採取阻止或救助行動嗎?
這個一直是紀實攝影與記錄片界討論不休的話題。
- 有人認為,紀實攝影/紀錄片存在的意義就是忠實記錄眼前所見,見死不救的殘忍正是為了更多人能關注這件事,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你不能挽救所有。
- 有人認為,人性永遠是第一位的,連眼前都不能挽救,憑什麼說能去挽救所有。
我沒經歷這種天人交戰,坐在電腦前說什麼都是不負責任的,如果非要選的話,我會繼續拍,拍完之後立刻盡一份微薄之力。
以下是很有名的事例,與君共勉。普利策新聞獎是美國新聞界最高獎。在1994年4月公布的獲獎名單中,共有14個獎項,「特寫性新聞攝影」(Feature Photography)獎項獲得者是南非「自由記者」(freelancer)凱文·卡特拍攝的一張蘇丹小女孩的照片。:一個瘦得皮包骨頭的蘇丹小女孩在前往食物救濟中心的路上再也走不動了,趴倒在地上。而就在不遠處,蹲著一隻碩大的禿鷹,正貪婪地盯著地上那個黑乎乎、奄奄一息的瘦小生命,等待著即將到口的「美餐」。凱文·卡特搶拍下這一鏡頭。1993年3月26日,美國著名權威大報《紐約時報》首家刊登了凱文·卡特的這幅照片。接著,其他媒體很快將其傳遍世界,在各國人民中激起強烈反響。
《飢餓的小女孩》這幅照片震撼我的不只是照片本身,還有作者凱文.卡特。他獲普利策獎兩個月後,在約翰內斯堡死於一氧化碳中毒,一次明顯的自殺行為——他在汽車的排氣管上套了一截綠色軟管,把廢氣導入車內。人們在他的座位上找到一張紙條:「真的,真的對不起大家,生活的痛苦遠遠超過了歡樂的程度。」
1993年,卡特和他的朋友——另一位自由攝影師西爾瓦到北部邊界去拍攝遍地餓孚的蘇丹的叛亂活動。飛機一降落,卡特就著手拍攝那些饑民。為了能讓自己從成堆的快要餓死的人的悲慘景象中放鬆一下,他走進了灌木叢。這時他聽到一聲微弱的哭泣,一個小女孩正艱難地向食品發放中心爬行。正當他蹲下來拍照時,一隻大鷹落在鏡頭裡面。他在那兒等了20分鐘,希望那隻鷹能展開翅膀。拍完照片後,卡特趕走了大鷹。望著小女孩的身影,凱文·卡特內心充滿了矛盾、愧疚和痛苦。他在一棵樹旁坐了下來,點起一支煙念著上帝的名字,放聲慟哭。後來,他曾對人說:「當我把鏡頭對準這一切時,我心裡在說『上帝啊!』可我必須先工作。如果我不能照常工作的話,我就不該來這裡。」
作為記者,他捕捉苦難,身臨故事現場,屢屢出入生死之境,遭受無數精神上的衝擊和折磨。他心存道義,視他人苦痛為自己苦痛,就像聽聞劉和珍遇害的魯迅。當他無力改變這個世界也無力躲避精神煎熬的時候,他只有自殺。
凱文·卡特之死是記者追求「好的」的新聞、「精彩的」的鏡頭,與社會公德之間尖銳衝突的結果。
「好的」的新聞、「精彩的」的鏡頭,往往意味著媒體和記者在名譽與金錢上的雙豐收。但有時處理不當,也會引起大眾的不滿。即以凱文·卡特來說,那張照片傳遍世界後,人們在寄予非洲人民巨大的同情的同時,更加關注那個小女孩的命運。成千上萬的人打電話給《紐約時報》,詢問小女孩最後是否得救。而與此同時,來自各方的批評也不絕於耳,甚至是在凱文·卡特獲得大獎之後。人們紛紛質問,身在現場的凱文·卡特為什麼不去救那個小女孩一把?!就連凱文·卡特的朋友也指責說,他當時應當放下攝影機去幫助小女孩。正是因為無法忍受外界公眾與自己內心的道德困惑和越來越大的精神壓力,凱文·卡特在獲得大獎僅3個月後即走上不歸之路。
凱文·卡特
紀錄片《花豹女王》
有一次,可怕的疥蟎病襲擊了瑪娜娜母子,對於野生動物而言,約翰明白,這就是一封死亡判決書。他不知道該不該用人為的方式介入瑪娜娜的世界,但是作為朋友,他無法眼睜睜看著她們的生命就這樣走到盡頭。冒著被瑪娜娜不信任、甚至攻擊的危險,他向瑪娜娜母子開槍注射了藥物。
片中還有這麼一段,在瑪娜娜生病之前,有另一隻母花豹也得了這種病,約翰認為這是自然現象,所以僅僅用鏡頭記錄下那隻母花豹的生活,直到慢慢衰弱直至死亡。當拍著它的遺體時,攝影師突然意識到,自己本可以救它一命,但卻什麼都不做任由它死去(可能因此才堅定了後來的行為)
瑪娜娜母子也患病時,他不得不做出具爭議性的決定。
所以我覺得作為純理性,盡量不去干涉野生動物原本的生活。那才是最真實和殘酷的現實不是?
但畢竟人都難以絕對冷酷.............尤其是面對這麼一些大可愛小可愛。
所以攝影師干涉野生動物的生活,是情理之中,如果是我,危急關頭我也會做的。
這個問題引出一個動物攝影師的道德困境。一方面,紀錄片要真實地記錄自然界的狀況,攝影師不能干涉動物的生活,人為打斷動物們的生存狀態;一方面,熱愛動物拯救生命又逼迫攝影師伸出援手,救助處於絕境中的動物。於是,攝影師們的立場就在旁觀者和拯救者的角色中間搖擺。
就我所看的大部分紀錄片,攝影師基本上選擇了旁觀的角色。但和某些動物呆久了,自然產生了感情,看到動物處於絕境或者危險之中,有的攝影師最後放棄了旁觀者立場,伸出了援手。有些雖然最後採取了旁觀,但從鏡頭語言中,我們能看到攝影師的自責和難過。
附樓上 @mo shan提到的花豹女王:《自然傳奇》 20140320 沙漠王者 花豹
還有我喜歡的獵豹山考和里亞拉姆兄弟:
《野性非洲第八集》手足之情(上)
《野性非洲第八集》手足之情(下)
里亞拉姆和山考的故事感人至深,里亞拉姆死後,山考的經歷也令人心痛,它屢屢受挫,幾乎喪失自信,一度和食腐動物為伍,而且還淪為寄生蟲的受害者......
還有為嗷嗷待哺的小鬣狗外出覓食的母鬣狗,在成功捕獵後返回的路上因著急趕路被獅子捕殺:
[綠色空間]非洲動物七梟雄(上):天生絕技
[綠色空間]非洲動物七梟雄(中):弱肉強食
[綠色空間]非洲動物七梟雄(下):福禍相依
和獵豹媽媽走失的可愛小獵豹,牽動了攝影師和所有人的心:
[綠色空間]小獵豹和他的媽媽(一)
[綠色空間]小獵豹和他的媽媽(二)
[綠色空間]小獵豹和他的媽媽(三)
專業就是簡單、專註、極致。紀錄片工作者就像新聞攝影師一樣,這個身份、職業本身的含義就是:旁觀者。
這是一群以隔岸觀火為業,以觀察能力為職業標杆的人。隔岸,別跨越那河。觀火,你得有敏銳的洞見。對於這份工作和要記錄的事實本身,他們不會無動於衷,但僅僅限於動於衷。你的初衷是通過專業的工作來實現的。
我很反感煽情的新聞媒體和記者,就像飛機失聯那幾天,幾個官媒把許多容忍度比我搞得多的人都煽煩了。許多記者幫著案件的受害者打官司,我理解,但不接受。我之所以理解他們,是因為我們不是法制社會,這樣行為對更大的司法不公或許是一種平衡。即便如此,我也不喜歡他們這麼做。
————————以下跑題————————羅塵回答:
一個人無法真實的面對自己的醜陋的問題。但關鍵是誰賦予了你的權力去暴露他人的醜陋?尤其對於當事人來說,他不能理解你的影像所呈現的價值,他只能接受自己被傷害的命運。
真實、醜陋都是後來的價值判斷,我相信許多創作者並不是為了揭露誰的醜陋而創作,而是為了真實記錄。如果被拍攝者反感你的影像,你可以刪除或者處理它。記錄中產生的問題可以想辦法解決,不能因噎廢食,否認記錄的價值。
羅塵回答
我覺得還不如去拍真正的劇情片,那反倒是另一種真實。面對眼前的這個時代,實在是真實的過分了。令人無法開機,如果開了,便摁不下停止鍵。
我也認為,故事片比紀錄片更「真實」、小說比新聞更「真實」。相較於凌亂碎片化的現實生活,好的故事比差的紀實更加貼近真相,《天註定》與《新聞聯播》都記錄了我們的時代,這兩個虛構的作品能淋漓盡致地展現了我們社會最真實的一面。
但紀錄片的「真實」與上面的含義不同,紀錄片不關注「真實」,紀錄片的重點是「記錄」。它甚至可以沒有主題,素材本身就是價值。
不會也不該阻止。
紀錄的目的是還世人一個真實的世界,而不是制止惡果的發生。實際上關於這類新聞和紀錄片製作者的道德問題的討論很多,雖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但若他們不恪守自己的職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便再不會有不為人知的好片子出現了。唯有真實的紀錄,才是對世界的最大負責,也才能從根本上拯救那些需要我們幫助的生靈。記得以前看過紀錄片有一小段討論過這個問題:真實情況就是他們不會去阻止,即便是看到一隻可愛的小海豹被掠食者吃掉,鮮血染紅一方白雪也不會。因為這就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樣子~
曾經有人問過我,戰地記者是不是應該力所能及的去救援需要幫助的人。我問他,怎麼救援?和穿著防彈衣,拿著制式武器,空中有制空權,開著坦克裝甲車,有地面炮火掩護的軍隊去單挑還是群毆?或者變身刀槍不入超人去救援?有人說你們居然見死不救,你們還算是人,你們還有臉當戰地記者?我說,第一,我們的職業就是把我所見到的一切真實地報到處去,讓更多的人看到,了解到他們所處的狀態;第二,我有家人,我不是槍打不死炮轟不爛的超人,我沒那個能力去進行你們嘴裡「隨手就可以救人」的行動;第三,作為戰地記者,需要的是對職業絕對的熱愛,對報道絕對的真實,對得起自己做的事情,必須要有職業道德。第四,打仗有正規軍人去打,我們去救人只會給軍隊增添更多的麻煩,我們拍照報道的時候他們就派人來保護我們,我們要真的不顧一切的像你們說的衝出去救人,死的不僅僅是我們,甚至是他們。
我在受傷的時候,上帝的團隊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以前經常憑義氣做事,經常做些破壞現場的事。
2009年12月。老爸頭七那天晚上我們都累了,大半夜才睡覺。
第二天大清早發現遭賊了,房間里的柜子打開,床邊的衣服也不見了,後來在菜園裡發現衣服,我就沒保護好現場,直覺把衣服都撿回來了,結果警察來了後只能聽我們的一面之詞。
如果當時不把衣服撿回來,因為疲憊,恐懼和憤怒,我和四個老人都會感冒。舅奶奶家損失了幾千元,我的相機和播放器沒了。
所以,事件發生當時做什麼你都無法顧及到所有,所以無論如何做什麼都不要後悔,不過,清醒後要能負起責任(這個我一直都沒有意識到,老人家因此受到經濟和心理上的傷害我卻沒有做過彌補的事,老爸過世後我都無法對他們表示關心,因為他們會有壓力)。
黃子華說「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做我們這一行的,最緊要是不要打亂大自然的規律。」
記得以前看過一個記錄片,裡面的獅子受了傷,傷口腐爛,最後拍攝組對獅子進行了治療,救了獅子!
我個人認為:在食物鏈以外,拍攝組對動物的救助合情合理,甚至是一種責任!
你出手救助,不會對整個大環境改變多少,你不救助,你就只能見證死亡……
死亡是可以預見的,生存才是精彩的!
如果說,對動物的救助使得記錄片不真實,那我覺得,在放影這段記錄片的時候,救助的部分可以剪掉,直接留下一個血口讓人們去想像……
你希望血口下的弱者死去,你可以想像到它滿身傷痕,血淋淋,最後倒下……
你不希望它死去,那救助人員已經救下它了……
什麼才是真實呢?
高中的一篇英語閱讀解釋了答案,新聞工作者要在第一時間向公眾展現事實,而什麼都不能 做
黃子華說過,這是大自然的規律
寒假看的韓劇《匹諾曹》,其中有一段類似的討論,在內容上可能稍稍有些不同,但是本質是一樣的,在探討新聞工作者的公益之心。
背景:女主和男二是實習記者,他們的老大讓他們去做冰雪天氣路面濕滑的拍攝,結果兩人不願意看行人摔倒,最終沒有拍攝,回到電視台被老大敲打了一頓。
【我專門做了圖的來著,可是無論如何也傳不上來,好想哭。】
女主:那條路上全是冰,小孩子們正在走下來,眼看著就要有人在我眼前受傷了,難道您讓我只是袖手旁觀嗎?那樣才算記者嗎?老大:對!那才是記者!你那麼想救人,就不要做記者了去做義工吧!不然去當蜘蛛俠好了!
男二:記者也應該救人啊,記者也應該有公益之心啊。
老大:袖手旁觀就是記者的公益之心。你把問題做成新聞就是公益,讓那新聞被區政府職員看到就是公益,讓總統也看到,讓全世界的人都看到,那才是記者的公益之心!如果你們拿砸碎幾塊煤炭的時間,做出冰雪路面的新聞來,區政府的職員看到,就會在那裡放置除雪工具箱!人們也會主動清掃自家門前的積雪,怕冷抄著兜走路的人們,也會因為怕摔倒,把手從兜里拿出來走路!你們忙著砸碎煤渣,想救下幾個人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可以救下數千數百人的機會!
我是一名剛上大一的新聞系學生,前不久老師上課也問過這樣類似的問題?是拍還是救?引發了全班空前的大討論,五分之三的人說拍...我的答案是拍。
我認為作為一名新聞工作者就應該把真實的訊息傳遞出去,讓更多人了解真相。也可以讓更多人知道真相後為他人提供幫助,這是我們的職業道德。我一直認為自己沒錯,但老師卻說。你的第一身份是人,而後才是記者。如果你連作為一個人的基本道德都沒有,那又有什麼資格去做新聞呢?她說在這種情況下要想到自己作為人的存在,再去想其他的。
不該幫助,因為一來沒人會感謝你,二來別人會報復你,三來紀錄片變得沒意義了,觀眾一看: 你都拯救了世界,那我放心了!
反對知聞回答,他舉例的雖然是事實,但是作為紀實攝影你在拍攝之前,and拍攝的時候,不應該主觀改變對象狀態,否則有淪為擺拍的風險。具體參考
而拍攝後給予人道幫助,才是正確的方式。
至於第一回答的例子,是攝影師自身問題,他選擇了恐怖的震撼人心的畫面表達,某程度上是選擇了功利而放棄了救助。。。但是也可以解釋為,他選擇了所謂的藝術表達,既然有的就必須有失去。承受不住自殺也無話可說了。(莫扯決定性瞬間跟非決定性瞬間喲么么噠)
至於紀實攝影的小夥伴,紀錄片攝影。非常喜歡『攝影師應該隱藏得像牆上的一隻蒼蠅『如果做不到這樣,就是介入改變了對方生活以呈現某種戲劇效果。無論多弱。
而事實上,紀錄片還有後期剪輯的問題,這註定必然有主觀篩選的問題。但是,我認為起碼在拍攝時間應該尊重被拍攝對象的原狀。(莫扯北方的吶奴克謝謝。那時候技術手段,表現手法都比較原始,生活,拍攝環境惡劣的情況下,已經是他們所能做的最好選擇了。)
想起了匹諾曹,當時朴信惠他們記者也是想幫助滑倒的人,然後沒辦法進行正常的報道,這時候他們的老大說了一句話,告訴他們記者報道了這眼前,就能讓政府讓更多的人看到,送煤炭是小德,讓更多的人看到才是記者的大德~~
干預或阻止了的話,那他就不是拍紀錄片行為了。
當然也可以理解為拍的是另外一個題材,『紀錄片作者勇敢拯救小動物』?
我又想起了那張獲獎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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