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h勞倫斯作品《戀愛中的女人》中伯金對於傑拉德的愛情是否能夠被認為是同性戀傾向?
他對於健碩,充滿男性氣息的傑拉德不但充滿了肉體渴望,同樣嚮往於掌控他的精神世界,即使在結尾末處,伯金認為他與伴侶都不必為彼此的死而絕望,可他卻真實地為傑拉德之死而絕望。
正好寫了點如此相關的東西,拿來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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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斯的兩部小說,《虹》和《戀愛中的女人》合在一起,共同探討了各種愛情模式,包括:婚內情和婚外情,異性戀和同性戀,柏拉圖之戀和性愛等,通過這種種不同的模式,他企圖探討性和愛之間的關係。(備註:本文主要參照根據這兩部小說改編的電影,不無加入了導演對勞倫斯的理解與再創造,今之理解又是在導演之上再進行,與勞倫斯本人可能已謬之千里,但好在似乎也自成體系,我且戲評,君且戲看,聊以消遣而已。)
故事主要圍繞著一對姐妹和她們的父母,以及兩個年輕男子之間展開。
首先說說他們的父母。
家庭孩子眾多,從已經到了適婚年齡並已經懷孕的長女,到還抱在懷裡吃奶的嬰兒。從如此旺盛的繁殖力,可以憋見這對夫婦,或者不如說,父親旺盛的性慾。母親不得不整日圍著孩子和家務事打轉,永遠沒有空閑的時間,總是在做事、在收拾,這弄得母親既憔悴又疲累。而另一方面,父親的需求仍然很強烈。這就導致了他們的矛盾。
性在母親這裡變成了沉重的負擔,變成一種令人厭惡的義務,她的這種厭倦、不耐煩,馬上就表現出來了,而父親自此不得不壓抑自己的性慾。這使得他們的夫妻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彼此隔閡起來。
是什麼讓母親警醒了呢?我想是長女第一次失敗的戀情。長女和一個軍官談戀愛,並因此而懷孕,但她在這段感情里很猶豫,最根本的原因是她的欲求難以得到滿足,在這點上,她像她的父親。母親這才意識到,不圓滿的性也會導致愛的不圓滿甚至愛的消散。
母親於是試圖讓父親到婚外去滿足他的慾望,這當然是考驗愛情的關鍵時刻。父親很輕易就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洩慾望的對象,但在最後的跨越階段,他還是停了下來,他沒辦法接受沒有愛的赤裸裸的性,倉皇地逃回家。
對失去丈夫的恐懼卻重新喚回了母親的性慾。人往往就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走到「失去」邊緣的兩人,讓自己承受住了考驗,也讓他們重新認識到了深藏於內心深處的愛情。父親說:我永遠不會背叛你。母親則以真心實意的性愛作為答覆。
在父親與母親的例子中,性與愛不可分割,它們呈現出齊頭並進的趨勢,我想,世間絕大多數的性愛,都處在這種模式中,它是最傳統最正常最標準必然也將最恆久的一種模式。
婚外戀,主要是針對二女兒第一段失敗的戀情。二女兒是個前衛的畫家,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前衛,故意挑戰婚姻的權威,她攀上了有婦之夫,正如這個有婦之夫清醒地認識到的:我只是你的一個試驗品。
但婚外戀的危害仍然是很大的,婚外反常的性愛增加了其性愛本身的刺激性和新鮮感,更反襯出婚內性愛的例行公事,這導致有婦之夫縱然清醒,卻也對原有家庭產生了不可逆轉的厭倦,最終他還是離家出走了。
我認為勞倫斯通過這個男人的夫人之口,罵出了他對婚外戀所持有的批判態度,夫人對二女兒說:脫去你光鮮亮麗的外衣,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賤貨!
鑒於婚外戀如此頻繁被討論,這裡就不再贅言了。
下面要說說這兩個複雜的年輕男人。
第一個是本地督學伯金。伯金擁有良好的教養和口才,從某方面來說,他有著禁欲主義的傾向。他無疑地性慾冷淡,在強勢的女人面前,還表現得有點性無能。有個富婆看上了他,卻對他的性無能大加嘲諷。伯金把從女人這裡受到的侮辱,經過無形的轉化,轉而投到同性那裡去尋求安全感。有一段時間,伯金成為了同性戀。
伯金同性戀的對象,是第二個男人,也就是年輕有為的礦產主傑拉德。這兩人的氣質各方面都截然相反:伯金陰柔廋弱,傑拉德陽剛強壯;伯金冷淡,傑拉德卻荷爾蒙爆表。這倒是「同志」最完美的標配。
伯金曾試圖向傑拉德曲折隱晦地表達自己的意圖,幸虧一場意外破壞了他的表白,否則,伯金將鬧得不可收拾。因為很顯然,傑拉德並沒有動過同性戀的念頭。
但是,伯金終於從男性那裡也受到了羞辱,他被一個士兵引誘著暴露了自己的性取向,並遭到一頓徹底的恥笑,於是,伯金便不得不再次轉向。
這次伯金企圖超越性,形成一種新的純潔的關係:柏拉圖式的純精神的戀愛。
而大女兒在第一次戀愛中受到傷害(孩子流產,又遭憤怒的男友姦汙)後,也否定了性,這兩人可謂一拍即合。
從中我們看出,無性之愛作為另一種反常的愛,不說絕不可能,就算有,也一般飽含著某種創傷。就像兩個受傷的人,互相依偎著舔舐彼此的傷口。而傷口一旦痊癒,總還是要過渡到性愛這個階段來的―――他們最終在非洲沙漠的旅館裡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結合。兩個人的救贖之路總算走完了!
再來說說傑拉德。傑拉德年輕有為,孔武有力,有著溢於言表的男性魅力,女人們在他面前完全沒有招架之力,他也像個活力四射的種馬般,四處拋撒他亮晶晶的荷爾蒙。
但勞倫斯告訴我們,性慾的過於隨便和超級發達,也是一種病症。對傑拉德來說,他的這一病症需追溯至童年時代。小時候,他玩槍支走火,射殺了他的親哥哥,這起意外事故導致了傑拉德和父親之間極其冷漠的親子關係;長大後,傑拉德的妹妹又在一次意外落水中死於非命,結果,他這個最不招父親喜愛的兒子,卻反而繼承了父親的全部財產。事情也許還能有另外一種解釋,也許他天生不受父親待見,因此積累了一股怨念,而這股怨念無形中促成了哥哥和妹妹的死亡……不管怎樣,在愛的方面,他是嚴重缺失的,而這部分缺失的能量,似乎都轉移到性的能量上來了。
只要遭遇到複雜的情緒問題,傑拉德都樂於把它轉換成簡單的性。妹妹的死亡、父親的死亡,特別是父親的死亡,那種糾結壓抑哀傷憤恨甚至解脫的難以名狀的情緒,他需要一場最驚心動魄的性愛來消解。所幸,他得到了,穿過茫茫黑夜,避過所有耳目,他偷偷鑽進了二女兒的閨房,而二女兒給予了他情緒上最大的釋放。在他,性是療傷的良藥。
但成也性,敗也性。的確他像訓練一匹野馬一樣,用他強悍的男性意志和超強的男性魅力征服了二女兒這匹桀驁不馴的野馬。這是一對棋逢對手、乾柴烈火的情侶。只是,因性而愛得來的愛,畢竟不夠牢靠,令人不能放心。
當二女兒發現這匹種馬不自覺地對別的姑娘也釋放性的氣息時,她退縮了,她似乎看到了他野蠻的動物性,他狂野的不可遏制的能量,她害怕了,氣餒地認識到這是一個千里挑一、卻也駕馭不了的男人。
傑拉德確定無疑是愛二女兒的,只是他的性太過強大,模糊了性與愛之間的界限,他完全沒辦法解除二女兒心靈里的疑慮,他親她,到底是出於愛,還是動物般的性?他強烈的嫉妒心,也許能證明他的愛之強烈,但同時,也證明了這種愛的可怕,因為他不僅把情敵打得半死,也差點把她卡死。總之,他太擅長性了,卻並不會愛;他擅長征服,卻不懂平穩地駕駛。
這是最激情的一對,卻也是最短命最悲劇的一對。勞倫斯似乎在低聲呢喃:在性愛的漫長河道里,悠著點,細水長流才是王道。
就是啊……
伯基認為女人有一個歐秀拉就足夠了,但他還想要跨越性別的、包含但不僅限於肉體的愛,就是對傑拉德。然而傑拉德沒回復這種感情,所以伯基很絕望。所以伯基至少也應該算雙性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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