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較歐美文化,如何看待中國人之間的人情味?

歡迎補充中國文化,生活習慣……
個人感覺,中國人骨子裡都流露著脆弱。
這個脆弱可能是因為幾千年被封建統治壓迫下的後遺症,正是骨子裡的脆弱,所以中國人朋友之間特別在意人情味。也正是人情味,才催生了腐敗文化。當官的幫朋友辦事發展到給錢當朋友然後辦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密不可分的。


謝VV姐邀

如此問題我來回答或許並非很合適,因為我對世界史卻是沒什麼基礎,特別是在國外民間社會上,基本上一點概念都沒有,所以這裡只說我了解的中國所謂「人情社會」。

「人情社會」之形容,我並不知道來源於那裡,但是從很早開始,很多人就用「人情社會」來形容中國,不過,如題目中所說的情況,我認為用「關係社會」來描述更加合適。所謂「人情社會」,大約是說,在中國,人與人的「感情聯繫」在社會中起到更大的作用,具體到其表現,我認為有三種不同的情況,並把題目中描述的狀況放在第三種,同時,這三種狀況並非孤立的。

第一種情況,也即親族、鄉族資源共享的人情。

這個在社會上的表現,最為人們所熟悉也為很多人所詬病的就是「隨份子」,在中國紅白喜事,大小狀況,總有一些「潛規則」一樣的「份子錢」,數目在各地根據不同的等級有差別,但終歸一個人要在中國混,這個是少不了的。這個東西的起源我就不查了,明以前對於民間生活的資料非常少,但至少在清末民國時期(我記得《金瓶梅》中有類似的東西,所以可以向更早之前追),這個東西就是存在的。其原因,根本在於小農經濟的脆弱性和鄉族、親族之間的「共同承擔」的思維模式。明清時中國已經面臨巨大的人口壓力,廣大中國小農大多都處於一種偏貧的狀態,這個狀態過日子可以,但是要遇到什麼突髮狀況,恐怕就會落得很長時間生活水平下降的境地,甚至傾家蕩產,但是又不能不辦(這個第二點說),於是,就形成了這種「共同承擔」的習俗,鄉族與親族,這些在傳統社會中關係最密切的人,要與事主一起承擔這些喜事所帶來的損失,同時也一起分享一些「喜氣」。

「分子錢」是一個代表,而同時,同樣的狀況在傳統社會非常常見,比如親族之間的共同承擔,中國傳統社會中,一個「主幹家庭」由一對夫妻和他們的子女構成,當一個男孩子成人,結婚後,如果與父母住一起,那麼就形成一個核心家庭,但大多數核心家庭不能維持很久,因為父母還有其他子女要成人,而結婚的男子也多渴望自立門戶,核心家庭多會往數個主幹家庭過度(好吧扯遠了)。那麼,一個宗族,就是由無數主幹家庭或者核心家庭組成的,宗族中的一個支房,在理想狀況下,最終是由父母的主幹家庭和數個男性子嗣的主幹家庭組成,而起在老人失去勞動能力後,贍養老人的問題,就由數個男性子嗣的主幹家庭共同承擔,承擔方式有很多種,比如一家出力,其他出錢,或者輪食等等,現在在農村依舊很常見。而同時,一個大宗族,由多個支房組成,他們也要共同承擔一些義務,比如祖先祭祀,比如族中孤寡的贍養,同時他們也多為族中一些落魄支房提供一定的救濟,一些大姓宗族甚至有自己辦教育水利等基礎設施的功能,這些都絕非一兩個家庭可以承擔,而需要宗族整體來承擔,其本質和「份子錢」類似,而且很多地方宗族辦事時收的錢也確實叫「份子錢」。至於宗族的形成及其在明清起到的作用使得它必須去承擔一些這樣的責任,這裡就不說了。

宗族如此,鄉族亦如此。並非所有地方宗族都很發達,而很多地方,鄉族之間的「共同承擔」關係更加重要一些,而只要有這些關係的地方,總要有「份子錢」或者類似的東西。比如中國傳統社會有很多「會」,以前很多人以為,只有那些類似於黑社會的組織比如小刀會什麼的才能叫做會,其實在明清的農村,會非常多。幾家窮人,自己養不起豬,然後幾家湊錢養一口,過年殺了大家分,就是一個會,或者幾家人養一頭牛,大家輪著用去耕作,也是一個會,其他如為了防備意外原因幾家人一起存一些糧,這種類似於保險的組織也是一種「會」。再往大了說,明清時很多鄉村有社倉,社倉雖然跟國家有關係,但其管理人員都是當地鄉族,社倉的作用,就是在災欠或者青黃不接時,貸糧貸種子給無糧之農民,而等到收穫時,再收回的。清晚期,又有義倉,更是完全由鄉族主導的慈善互助組織,其他還很多。

親族、鄉族之間的共同承擔,是中國「人情」社會的一種代表現象,不過我並不認為西方或者其他國家就沒有這種東西,其具體表現還希望有人能夠補充。

第二種情況,也即禮儀上的人情。

在宣傳中,中國是一個「禮儀之邦」,於是大家就自然崇尚「禮尚往來」。而「禮」的根本含義,其實是一種「次序」。明清時期,這些跟「儒家」關係非常大的文化,很多都從之前的「縉紳」的手中,慢慢轉移到了「庶民」的手中。而庶民對「禮」的認識,則是通過我們現在稱為「面子」的東西來表現的。

比如前面說了,既然家窮,為何婚禮又要大操大辦,以至於要親族鄉族共同來承擔?很簡單,辦婚禮時,就是一個體現「禮」的場所,婚禮的規模,花的錢,華麗程度,都是一個人展示其社會身份的重要途徑,同時也是展示其鄉族、親族關係實力的場所,這些東西早就潛移默化到傳統社會小民的意識中了,於是你辦我也辦,大家都大辦。

除了婚禮,還體現在其他一些方面,比如宴賓客等等等等,凡是能夠展示出一個人的「身份」的,都要想方設法的展示,彷彿一個人的身份,唯有這樣才能得到承認,當然在很多地方這也確實是讓人承認其「身份」的方式。

同時,另一方面,中國人之重「人情」,至少在表面上要維持一個樣子,比如「親族」中的人找上門來求辦事,總不好不辦,因為在明清傳統的「禮」中,親族之間的和睦是非常重要的觀念,如果一個人處理不好親族之間的關係,在外面其他人也都不願意與之交往。親族向外就是「鄉族」,然後是「熟人」,現在社會找關係也不外這三種。

禮的庶民化也是一個複雜的過程,能從秦漢講到明清,這裡也不多說了。有趣的是我認為這個東西雖然在中國現在仍然很嚴重,但國外並不一定沒有,在某些狀況下,也不一定比中國狀況輕。

第三種情況,也就是「人情」支配資源分配。

這種狀況與第一種和第二種息息相關。因為共同承擔的思想,所以一人得道總希望帶著親族和鄉族一起升天,而同時重視親族與鄉族的關係,對外人總不如對親族、鄉族或者熟人的信任。

而這種思想,在鄉族和親族社會慢慢崩潰之時,又異化為「資源交換」的方式。在中國(或者全世界都這樣),一個人的勢力,很多情況下在於其所掌握的,其可以分配的資源,有很多資源,不能給他的「支配者」帶來利益,卻能給另一些人帶來利益,就有了「資源交換」,但是有趣的事,如果這種資源,並非那些「支配者」所有,或者那些「支配者」不應該所有或者自己利用那些資源來謀利,那麼他們會把這些資源非配給誰。在中國,這個答案很明確, 分配給自己的親族、鄉族、有利益牽涉的人、或者能給自己更多回報的人,這種思想,再與前面兩種思想結合,就出現了題中所說的那種「人情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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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怎麼看,我認為「人情社會」是傳統社會的遺留,是近代化不完整的表現,不過在另一方面,也被認為是「傳統文化」的寶貴遺產。雖然我沒有看過相關的東西,我仍然認為這些東西絕對不止中國存在。

它會滋生一些不好的東西(腐敗?),也會有一些好的效應(和諧?)。

面對各種「人情社會」的狀況,我不會說「社會就是這樣」,我只會說「我理解」。


中國人的人情味局限於自己的圈子裡,正所謂的圈子文化,對於陌生人以及圈子外面的『外人』並沒有太多人情味甚至是冷漠的。而我自己在海外多年的經歷,舉得外國人這方面比較平衡一些,即便是自己親近的人也會保持一碗水的距離,尊重各自的隱私,但是對於陌生人也是可以很友善,可以很慷慨無私的提供幫助的


封閉久了的社會,如同曬不到陽光的人,容易缺鈣。不過,中國幸虧還有武俠這種人類。這麼大的話題,不是我虛晃一槍能夠應付的,我只是來貼一篇龍應台的舊文。很可能與題主希望看到的回答大相徑庭,但我覺得也未必完全不切題。)

龍應台--&>看世紀末向你走來--&>人的味道

人的味道
  倫敦機場,往以色列的航道前。一個男人擁吻著他同居的女友,隔著她隆起的肚子。他親愛的拍拍她腹部,說:「一路小心!」
  通過檢查關口時,以色列的人員卻在這懷孕的婦人行裝里發現了一枚炸彈。
  為了從猶太人的手裡爭回巴勒斯坦的土地,這個年輕的阿拉伯人願意讓自己的愛人,還有愛人腹中自己的骨肉,與飛機共同炸毀,達到「恐怖」救國的使命。
  在搭乘以航之前,我們已有心理準備:機場的安全檢查大概會極端的嚴格繁複,要有耐心。
  真正的檢查,卻出乎意料的平常,與到一般其他國家沒有兩樣。不同的是多了一道「面談」的過程,面對微笑的安全人員不厭其煩的旁敲側擊:為什麼去以色列?那兒有沒有朋友?你的職業為何?到了以色列住哪?去哪?多久?
  以色列的飛機、汽車、超級市場里,經常有巴游恐怖分子埋伏的炸彈,造成生命的損失與心理的恐懼。在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以色列當局很可以以「安全」為藉口,用各種手段嚴格管制人民的行動及旅客的進出。記得幾年前從台北飛往高雄,在台北登機之前排隊受檢,翻箱倒筐之外,連衣服口袋都要翻出來看,狀極狼狽。以航雖然有「每一隻箱子里都可能有個炸彈」的恐懼,卻以精密儀器和訓練有素的「面談」技巧來保住旅客的尊嚴。
  候機室中,按捺不住的幼兒開始騷動起來。先是在椅子爬上爬下,接著在走道追來跑去,大聲的歡呼嘶喊。父母一旁看著,希望孩子們現在玩得筋疲力竭,在飛機裡面可以給大家安靜。
  一轉眼,幾個孩子已經出了候機室,在警衛的腿間玩躲貓貓。全副武裝的警衛們微笑的看著幾個幼兒在檢查的儀器與「禁止出入」的牌子間跌跌撞撞。
  「如果是瑞士人,早就破口大罵了!」隔座的人一口說出我心裡的話。中規中矩的瑞士人不可能容忍孩子「擾亂公共秩序」。在公車上,常看見瑞士老婦人皺著眉頭對年輕的母親說:「請你的孩子把腳從椅子上放下來!」當我正覺得后座牙牙學語的孩子稚語可愛的時候,有人很嚴肅的指責:「請你的孩子講話小聲點,不要吵人!」人行道上,小孩子興高采烈的奮力騎著腳踏車,路過的老人揮舞手臂,大聲喊著:「嘿!人行道是走路的,不可以騎車,到馬路上去騎!」
  一個持槍的以色列士兵彎下身來,在胖嘟嘟的小女孩頭上親了一下。她正在扯他的褲管。

         ※        ※         ※

  在黑夜中走出特拉維夫的機場,一股騷動的氣息像浪潮一樣撲過來。是什麼氣息與瑞士如此不同?椰樹的長葉在風裡婆婆。天氣熱,人的穿著就顯得隨便;穿著汗衫的男人腳上趿著涼鞋,著短褲的小孩赤著腳,女人的夏裝裸露著胳膊背脊。出口處人擠成一團,背貼背,伸長了脖子張望親友,一臉的盼望與焦躁。小孩子攀在欄杆上,有笑的,有哭的,有鑽來鑽去的。接到親友的人快樂的大聲喊叫,熱情的擁抱,擋住了後來湧出的人潮;行李推車在人群里撞來撞去,小孩哭著叫媽媽……
  空氣里透著興奮、急切、不安。
  來接我們的卡碧踢倒了一包垃圾,說:「真要命,垃圾工人罷工,全市都是垃圾,快要瘋了!可是市長說這次絕不跟工人妥協!我看他能撐到什麼時候!」
  前面車裡的人正在笨拙的倒車,卡碧揮舞著手大叫:「喂!再倒就要撞上啦!」話沒說完,已經「碰」一聲撞上。卡碧回頭說:「笨蛋!」
  小卡車停在路上,我們的車過不去。卡碧伸出頭去,扯著喉嚨:「喂!老兄,你到底走不走?」
  那位正在點煙的老兄慢條斯理的點煙、抽煙,卡碧按了按喇叭,卡車才慢慢讓了開來。

         ※        ※         ※

  「我已經付了兩百契可,你怎麼又算進去?」
  旅館櫃檯前,花白頭髮的老人很生氣的對服務員說話。
  「兩百契可?付給誰的?」服務員不為所動。
  「一個女人。」
  「誰?」
  「我怎麼知道是誰。你們昨天是誰守櫃檯就是誰。你自己去問——」
  「有沒有收據?沒有收據……」
  我們拎著行李的手放鬆了,看樣子,這場爭執不是兩分鐘能結柬的事了。
  清晨,還留戀著溫軟的枕頭,嘈雜的人聲越來越囂張,不得不起身。從四樓的窗口望出,濱海公路上已是車水馬龍,不耐煩的喇叭聲此起彼落。一群光著上身的工人分成兩個集團正在吵架,個個臉紅脖子粗、喉嚨大,可是沒有人動手。不久,來了一個警察,瘦弱而蒼白,像個斯文的書生,可是他三言兩語就勸散了群眾,不曉得說了什麼神奇的話。

         ※        ※         ※

  我們老是迷路。在特拉維夫,找不到往耶路撒冷的標誌;在耶路撒冷,又找不到往伯利罕的指標。指標往往忽隱忽現,在一個重要的十字路口突然不見了,由你去猜測,而猜測的路又往往是錯的。
  「請問往耶路撒冷的公路入口在哪裡?」卡碧探頭出去,大聲的問。
  大肚子的女人嘰哩呱啦比手劃腳一番,卡碧聽得糊裡糊塗,打開車門,女人坐了進來。
  「她說她帶我們去,反正她那邊也有車可搭……」
  兩個人講希伯來語,聲音很大,話很多,表情豐富多變。
  「她說她九月臨盆,是第三個了……」
  「她說以色列要完蛋了!阿拉伯人殺猶太人,猶太人殺阿拉伯人。上星期放火燒阿拉伯人房子的猶太人是她的鄰居……」
  「她問你們中國是不是也有種族問題?左轉還是直走?她問你們的小孩幾歲了?你們是做什麼的?瑞士一定是個非常美麗的地方,她很嚮往……」
  瑞士確實是個美麗的地方,可是那個美麗地方的人,絕對不會坐進陌生人的車子里去為他們帶路。瑞士人或許會開車讓你跟著走一段,但他不會坐進你車裡;距離太近,人的氣味會令他坐立不安

         ※        ※         ※

  市場到了。一個拖著長裙子的老婦人深深的彎下腰,撿拾地上的菜葉,一把把丟進身邊的竹簍。兩個荷槍的軍人站著聊天,他們捲起袖子,敞開胸口,露出濃密的毛髮揮身冒著熱汗。以台灣軍人的標準來看,以色列的軍人個個服裝不整、行為不檢……士兵抽著煙、坐在地上、歪靠在牆上,或者與女朋友摟抱依偎著過街,到處可見。而他們在戰場上的彪悍卻又舉世聞名。也許真正在作戰狀態中的軍人反而不會去重視表面上的服裝儀容吧!
  士兵的對面,站著一個一身墨漆的猶太教徒:一頂黑色的高帽,一大把黑色的鬍鬚,及膝的黑色大衣下露出黑色的褲角、黑鞋。他正弓著腰,散發「福音」。
  熙來攘往的人對「福音」卻沒什麼興趣,眼睛盯的是攤子上紅艷艷的水果蔬菜,賣萊的小販大多是以色列的「次等公民」——阿拉伯人。一個深膚大眼、十二三歲的男孩正在叫賣他的攤子——十隻嫩黃的小雞嘰嘰喳喳叫著。一個爸爸把十隻小雞裝在一個蛋糕盒子里,旁邊的孩子興奮得手足無措。
  賣西瓜的漢子高高舉著一片鮮紅的西瓜,大聲喊著:「不好吃包退!」幾個水果販子開始擊節歌唱,一個唱:「我家東西最新鮮」,另一個接著:「我家東西最便宜——」。一來一往,有唱也有和,市場里響起一片明快的節奏,壓住了雞鴨的呱呱聲
  「以前他們唱得更起勁呢!」卡碧摸摸攤子上陳列的三角褲,一邊說:「可是有猶太人批評,說那麼大聲有失文雅,是不文明的表現,外國人會笑話……」
  經過一條窄巷,穿著汗衫的老頭子從斑駁的窗口探出半個身子,對我揮揮手:「喂,你們哪裡來的?荷蘭嗎?」
  卡碧對我眨眨眼說:「他大概沒見過東方人:荷蘭大概是他所能想像最遠的地方了。」
  「上來喝杯咖啡好不好?」老頭用力的招手。
  我也對他招手,他破舊的窗口擺著一盆紅得發亮的天竺葵:「也請我的丈夫嗎?」
  「你的丈夫不請!」他大聲的喊回來。

         ※        ※         ※

  晚上十點了。住宅區的巷子里還有追逐嘻戲的孩子,放縱的腳步,快樂的嘶喊。公寓里都亮著燈,電視的聲音從一家一家敞開的陽台衝到巷子里來。頻道聲音大概不能不轉到極大,因為隔鄰的、對門的、樓上樓下的電視聲形成強大的聲網,不開極大就聽不見自己的電視。
  「你覺得很吵嗎?」卡碧說:「哈,現在已經很好啦!我還小的時候,有電視的人不多,街坊有電視的人家就把電視放在陽台上,對街播送,大家看。不看不行,不聽更不行。幸好那時候只有一個頻道,家家都發出一樣的聲音。現在卻不成,你得壓過別人的聲音才聽得到自己的。」
  不曉得從哪裡傳來歌聲,透過麥克風的擴大,像電流一樣一波一波傳來。
  「吵死了,」卡碧的母親搖搖頭,「吵了三天三夜,好像是暑期什麼遊樂會的!」
從窗口望出,操場那頭似乎有萬人攢動,「你瞧,對面那棟公寓就是我兒子住的,可是從這到那,你相不相信,居然沒有路,建築商互推責任。我又半身不遂,到對門找兒子還得叫計程車來繞好大一圈,唉!真要命,談什麼效率喲!」
  「我寫了封很生氣的信給特拉維夫市長,」卡碧背靠著窗外的「鐵窗」說話,「他倒是馬上就回了信,說下星期要親自來我家了解情況。」

         ※        ※         ※

  這一張織毯真美。粗糙的紋理,似乎還講著沙漠與駱駝的故事。褐色的樹榦上織出鮮綠的葉子,葉子邊飛著彩色的鳥。在方舟中躲水災的諾亞會放出一隻鴿子,見銜著一枚葉子回來,遂知道水已經退了,讓萬物重生的泥土已經冒了出來。織這張毯子的人,是在回憶諾亞的故事嗎?
  「五百塊美金,馬上賣給你!」留著小鬍子的店長很果斷地說。
  我愛在耶路撒冷的小市場里買一張諾亞的織毯,但是卡碧說過,講價是國民義務。
  「一百塊!」我回價,作出果決的樣子,其實心很虛。
  「一百塊?」小鬍子很痛心,很不可置信的撩起毯子,
  「這麼美麗的東西才值一百塊?」我也要心碎了,是啊,這麼美麗的東西,怎麼只值一百塊,但是我的腳在往外走。
  「回來回來,拜託拜託,有話好商量嘛!別走別走——」
  他扯著我的手臂往裡拖,行動敏捷的拉出另一張織毯,也有綠葉與鳥,但顏色比較暗淡。
  「這一張賣給你,三百塊,只要區區三百塊!多給我一毛都不要。」
  「那一張,一百塊!」我在簡化我的語言。在小說的技巧中,語句越短,表示一個人越果決。
  「小姐,」小鬍子很痛苦的閉上眼睛,「你知不知道,織毯工人要吃麵包?他還有很多個小孩要吃麵包?我有五個小孩,我也要吃麵包。」
  他眼睛一亮,伸出四個指頭,「四百?」
  「一百五。」
  「三百五?」
  「一百五。」
  「兩百,兩百就好了。真的,兩百我跟我的孩子就有麵包吃了。」
  我嘆了一口氣,給了他一百八。扛著我的綠葉與鳥走出狹窄的市場,走進一條石板路,是名叫「耶穌」的那個猶太人曾經背著十字架、血滴在石板上的那條路。黃昏的太陽把城牆的影子映在窄窄的路上,一個全身披著黑衣的老婦人坐在陰影中織綉。

         ※        ※         ※

  又是機場。站在乾淨得發亮的地板上,人們禮貌地低聲細語。等候親友的人服裝整齊、姿態優雅的站著,不露出焦躁的神色,不擠到門口去。與別人保持相當的距離,以免彼此干擾。接到了親友,沒有人放任的狂喊。只是擁抱,低聲的問好,回到自己的車裡再大聲談話。
  公路上車子稀少,井然有序,沒有任何喇叭聲、急剎車的尖銳聲。停車付費,全自動化,沒有找錯錢的可能。
  轉進車庫時,我看見人行道上一條大狗,狗的主人正在彎身把地上的狗屎撿進手中的塑膠袋裡。
  我又回到了瑞士。
  在公園的花徑上相遇,瑞士人會與你禮貌地說「早」。在板凳的兩頭分別坐下,他會微笑地說:「今天天氣不錯呀!」你們可以每天在公園相遇,每天在板凳上說幾句話,但是他絕對不會開口請你到他家去。
  他會親切的幫你把嬰兒車抬進公車裡,會把門撐著讓你進去,會把位子讓給你坐,但在同車的這一路上,他與你唯一會說的一句話,是「再見!」他不會問你來自哪裡、往哪裡去、住在何處、做什麼事。碰到一個非常多話的人,在說「再見」之前他會說一聲「今天天氣真好。」
  在信箱里突然出現一張素雅的訃聞:何年何月何日葬禮在何處舉行,地址與我的一樣,—顯然是同一棟樓里的人,整棟樓也不過十戶人家。可是這死者是誰?我不認識。發訃聞給我的人,也不知道我是誰。在這美麗的公寓住了一年,鄰居之間唯一的溝通是樓梯間一聲匆促的「你好」,面容還沒看清楚,人,已經消失在門的後面。哪一家住了多少人?不知道,因為從來不曾聽過吵架、歡笑、電視、音樂、兒童的追逐聲、廚房的炒菜聲。整棟樓有侯門深似海的安靜。
  在和氣、禮貌、優雅的「你好」後面,總是透著一絲涼氣,人與人之間凍著冰冷的距離。
  於是我想起在士兵腿間玩躲貓貓的幼兒,對陌生人毫無間隔坐進車為我們帶路的女人,耶路撒冷那個為「孩子的麵包」努力而熱切地奮鬥的店主、菜市場中裸著流汗的胸膛擊節歌唱的攤販、比手劃腳臉紅脖子粗吵架的工人……人的聲音、人的憤怒、人的汗水、人的眼淚,像一個蓄滿了水的氣球,而有落地就要炸開的飽滿沉重。
人的味道,真好!
  黃昏,來到湖邊。向湖心游去,野鴨子的水紋與我撥出的漣漪輕輕吻合。水草將湖水浸得碧綠,水在肌膚上的感覺,像柔軟潔凈的絲緞。五百個人所在的湖畔營區,寂靜無聲,瑞士人在靜默中低聲細語,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擾別人欣賞夕陽湖光的心情。
  走過住宅間的小巷,聽不見任何電視的噪音。清晨,吵醒我的是濃密的樹葉里嘹亮的鳥聲。到公園裡漫步,花徑草坪上不會有垃圾、狗屎、玻璃碎片。公車的座椅上,不會有嚼過的口香糖、泥鞋印。在人行道上走著,不會有腳踏車從你身後趕來。騎著腳踏車,不會有行人在前面阻礙。開車的時候,不會有老兄慢條斯理的點煙,擋住去路。
美麗、安靜的環境,真好。

         ※        ※         ※

  可是為什麼美麗的環境里總是住著冰冷的人?為什麼熱情可愛的人總是造出雜亂吵鬧的環境?似乎個性中一定要有那麼一股令人凍結的涼氣,才培養得出文明幽雅的環境,可愛的人與可愛的環境,竟是不可兼得了。


在美國生活多年。 我父母總覺得相較中國來說,美國人情冷漠,而中國充滿」人情味「。但我並不這樣認為。
同樓上答主所說,中國的人情是基於互相幫助,資源共享上的。而歐美(至少是我可以觀察到的美國)因為資源於人口來說很充足,社會福利好,較公平,競爭比國內少,因此一個主幹家庭基本不需要父母兄弟姐妹來扶持。一個普通中產階級家庭,普通城市,家庭年收入8到9萬,就可以過的很好。小孩如果希望繼續中產階級的生活,也並不需要付出格外的努力。因此,特別是工作以外的人與人的相交,更多的是所謂的」君子之交",大多數不存在互相利用的心理。而反省國內,大多數相交都是為了建立「關係」,存在利用心理。比如,A是醫生,我跟她交朋友,以後她可以給我介紹個有錢的醫生老公。
比如,雖然在美國也存在結婚隨禮,但是和國內比根本不在一個重量級上。一般所謂的隨禮都是由新人列出自己新家所需要的用品,比如花瓶,紅酒杯,鍋碗瓢盆類。親朋好用從中挑選自己可負擔起的。婚禮也多是至親和好友參加。不像國內的婚禮,除了新人的好友,大多是父母的交際圈。
另外,因為最近看了一本清朝的小說,感觸頗深。中國從古至今,封建統治根深蒂固,官本位思想即使在今天也仍然富有生機。雖然新一代90後00後已經開始接觸西方思想,但由於父母的言傳身教,對於西方的個體自由主義學的只是皮毛,並沒有深入到本質,以至於好多90,00後學的都是四不像。
最後想說的是,中國社會與西方社會最根本的區別在於前者是集體主義,後者是個人主義。所以在歐美國家長大的人,將自己看為獨立的個體,不需要依附、所求於誰。而題主所說,中國人內心脆弱,我覺得不如說是中國人不喜歡把自己看做是獨立的,不需要利用別人成長的個體。
只是根據自己的觀察,淺顯的寫寫,拋磚引玉哈。


推薦《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
中國人之所以注重人情,是因為從小被要求按照長幼之序、親疏之別去「做人」,而沒有發展出「自我」。中國人必須由「二人」去定義「一人」,因此任何自我定義的「個體」都是「自私」的。中國人的「個人」比較單薄,常需受到社群的溫暖照顧。中國人的「心」比較發達,常需要與人「感通」,而西方人似乎是一種絕緣體,自然也是「自私」。中國人必須「做人」,而西方人則「是」(to
be)人,一個只「是」他自己而不肯在別人面前去「做」的人


完全不同意題主的看法。

1,任何國家都有「幾千年的封建統治壓迫」,東方封建時代的絕大多數時間,西方也是封建時代,只有非洲某些地區和一些海島例外,別人封建時代他們可能處於原始社會或奴隸制。

2,人情味不是腐敗的原因,民眾素質才是,中國的腐敗程度在全世界200多個國家中僅佔中游,之下更腐敗的100多個國家並沒有中國特色的人情味。

3,我不覺得西方文化比中國文化更缺少人情味,人情味不是缺點,中國社會明顯比很多西方國家更冷漠,更缺少人情味,這也是很多人更喜歡移民和生活在國外的原因。


自然想到農業和游牧導致的差別了
長篇的搞不了,來個短小的.
就拿請吃飯這事兒來說,咱們這都是靠土地為生的,一定時間內你是跑不了的,所以這次誰請都無所謂,反正會輪到你的;游牧的就不一樣了,說不定啥時候你就走了,那大家只能AA了.


樓主別刷微博了 出門走走…


沒有利益關聯,中國人也很難有人情味。跟西方不同的時,我們更傾向於含蓄、委婉的表達與追求建立在利益基礎之上的人情味。


國人的這種「人情味」其實很虛偽 說白了就是互相利用 順便相互八卦一下 排遣寂寞。這種虛偽的普世價值觀真的很噁心。


最近遇到點事兒,有點小感觸
1.人情不過是熟人之間的東西,陌生人不是人,不談人情;
2.在錢主導的關係中,熟人人情往往一丟丟都不重要,人情不過是目的達成之後的副產品;
3.不否認有的人真心善,就像真愛一樣,真正的人情味是有的;
4.底層社會就是窮人與窮人之間的互相奪食,要人情味?自強吧!只有自己才最可靠。
5.在中國人情不過是滿足利用價值,實現互相之間或者單方面目的而表現出來的一種手段,就像狗張開水汪汪的大眼睛求食一樣,可能不是本性,只是一種選擇。


提到人情很容易就想到不好的方面。事實上,它也有積極的一面。人情除了包括資源、社會規範外,還包括真正的情感,對他人,尤其是熟人境遇的關注。類似於共情吧。


中國人骨子裡不是脆弱,是慈悲仁愛


這個要怎麼說好呢?在哪個國家就遵守哪個國家的規則,去國外就遵守國外的規則,這是人自古以來就該有的生存和處世之道,怎麼看待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怎麼融入進去,知道了解有這種特點就夠了,除非強大到一個人能顛覆這個局面,否則很難改變,說太多都沒有用。人,本身就是一個高級動物,需要的東西太多了,選擇的東西太多了,能做到無欲無求的很少,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又怎麼去強求普通人去做不一般的事情。

人情味有好有壞,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人情味濃的地方,小商販是不會要你那2毛3毛錢的,人情味不濃的地方,一毛錢都不能少,這就是真正的區別!


目前來講,中國人心不僅弱爆了,還十分冷漠。微信朋友那些大家轉發的文可一斑:什麼要貴人相助啊,結交成功的朋友啊,示弱要別人幫助啊...靠,身邊這樣基於利益驅動去結交朋友的人比比皆是。對陌生人冷到骨子裡去的。曾街上在紅綠燈路口被搶手提包!周圍那麼多人那麼多車,沒有一個挺身而出!


我覺得易中天的 《閑話中國人》對這個問題說的比較好,推薦看看。


樓主,別刷微博了,出門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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