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嚴歌苓的新作《舞男》?
最近剛看完《舞男》,感覺主線上張蓓蓓 楊東 豐小勉之間的故事有點俗套,說愛又不愛,說不愛又愛,不免俗的糾結一番。又加了一條石乃瑛和阿綠的線,感覺有影射的意味。看了這麼多年嚴歌苓的書總結起來就一句:最為痴情是女人。但通過近段時間的《老師好美》(主要是前半部分)和《舞男》感覺故事情節越來越老套,有點生生用文筆潤的感覺。大家看了都什麼想法?
也是剛剛看完舞男,與嚴老師前幾本書的寫法略有一致。一致的優點,一致的特色,也有一致的讓我感到不爽的地方。作為一個在校大學生,讀嚴老師的東西無論是從時間連貫性還是年齡來看都是比較適合的,這點我父母的感觸就更加的深厚,同時開始看的一本書,因為他們的年代與嚴更加接近,故讀時感觸深刻。但是嚴的寫作特色偏向動作化,或者說畫面感,但是在劇情的長線承接中略顯不足。因此在長時間(8小時上班時間)停滯閱讀了之後,閱讀體驗因不連貫也會大打折扣。不知題主是否會有這個問題呢?~
回到這本書上,本人不知道題主為何會覺得這三個人的主線有點俗套,本人反而覺得作為善於傳達出「一種特定年代獨有的疼痛感,以及女性對於愛情的擁抱和割捨」(此句見答主陸無雙)的嚴老師來說,本書卻能從楊東——舞男——上海人叫「切軟飯」的弱勢男子的身體和心理進入寫作這個語境下的話題顯然十分吸引我的注意。因為一個弱勢男子的心理往往比弱勢女子更加難以揣摩也更易令人動容。讀完50頁之後我發現了第二個人物—— 張蓓蓓,再接著就是豐小勉。而石乃瑛和阿綠的出現我的想法與題主一致。果然嚴老師的書中總會有一個個模版的出現。這三個人連成了一條線——一個生活弱勢心理卻硬是強勢的上海男人,一個表面強勢內心卻破損弱勢的上海女人和一個裝作強勢卻身份弱勢的外地女人。在那個時候那個階層的上海,最多的是這樣的上海女人,最令人厭惡也最令人歡喜的是這樣的上海男人,而最令人「暗爽」的就是這樣的外地女人。(上述為父母觀點總結,與96年的寶寶我毫無關係。)
這裡要特別為一些看此類作家的外地書友們說一句,前面這樣的分類並不是有意為之,而是80年代開始的所謂新上海人與外地人之間的心理隔閡已經存在(參見我的父母一輩...找女朋友還不能是外地的了...扯遠了...)而這種隔閡背後的優越感帶來的「暗爽」我這個年紀是不懂的,我只能認為也許題主和我一般大因此會覺得這幾個男人女人之間的生活瑣事卻能道個長篇?不就是「不免俗的糾纏了一番」。這種不像陸犯焉識中的社會背景特殊,也不這麼轟轟烈烈,而純粹的就是「無聊」。
說完了外地女人再來說說上海男人這件事。由「舞男」書名我就已經聯想到了這個模型,因此毫不猶豫的買了這本書。這些年來「上海男人」好像已經不再滿足於當一個名詞。從名詞到特定代指再到現象級名詞,這個魔性的詞語已經被賦予了太多的含義:顧家,脾氣好,賺錢多,小心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吃軟飯的上海男人,我覺得寫作刻畫起來最有味道。一方面是由於經濟不獨立所引起的安全感缺失,自信心嚴重不足。另一方面卻是超強的自尊心與近乎孩子般的處事方式,在楊東這個男人的身上,所有女人的特質也體現了出來:小心眼,作,有謀略,孩子氣,愛面子等等等等以至於讀者會恨不能自己親歷親為,反手掄一巴掌給這個小男人。這樣的小情感我覺得才是嚴老師能夠把握和描寫的東西,也才是吸引我的東西。
書中一個個戲劇點的誕生都能夠影射出一個個上海家庭的現實,只是嚴老師將這麼多的瑣事都集中在了楊東一個人的身上。聽我外婆說:「老早弄堂裡面這樣的舞男不要太吃得開哦~你們這個書里的都算是小事類。」作為出生在了96年的我,看嚴老師的書多是為了增加感情的細膩度,在體會這種被社會連根拔起的邊緣弱勢之人的情感同時,順便體會一下那種上海作家才會有的「暗爽」,並無三思。
我覺得題主說的很對:最為痴情是女人。只不過這次是包著男人皮的小女人,而故事情節也只不過是一些弄堂流言蜚語般的上海瑣事,故題主的無聊由心而生。
以上都只是本人一些粗淺的小看法,上海作家本人很是喜歡,除去嚴老師之外,王安憶王老師的作品也會有這樣的感覺,題主可以進行一些閱讀比而較之。
希望能夠幫到題主~
《舞男》是我第一本看完的嚴歌苓的小說,所以並不能像題主一樣得出:「最為痴情是女人」的總結,只能就這本書談談一些感想。
在看《舞男》的時候,我大概明白了為什麼嚴歌苓的小說近些年來頻繁地被改編成影視劇,除了故事本身,她的場景描寫很有畫面感,是那種讀著文字你腦袋裡就會開始自動播放電影片段的感覺。比如小說暗線講的是上海淪陷期詩人石乃瑛和舞女夏之綠的愛情,一個是純情的浪漫公子,一個是現實的底層舞女,是那種活下去是比什麼政治愛情都更重要的女人。所以當心狠手辣的投機商王胖子為她一擲千金,狂熱地追求她時,她選擇了拋棄她心裡明明更愛的人,即便她和王融輝跳舞的時候,隔著大洋一般的舞池望著的卻是詩人石乃瑛。後者很痴情,追著已是別人女人的阿綠從上海到香港再回上海,最後因為卧底身份而被人誤以為漢奸遭到暗殺也是為了再見阿綠一面,錯過了逃走的機會。
「似乎我無意打碎的香檳杯成了個信號,燈光隨即也碎了。人們的眼睛還需要幾秒鐘來適應昏暗,趁此機會我可以把阿綠帶走。可是阿綠被隔在昏暗的那一頭。露台外面,遠處近處的霓虹燈照射過來。原來不是戰亂時期發生的停電,是有人專意製造昏暗。李先生被昏暗隔在另一頭。製造昏暗的目的是什麼,不難猜測。假如你死了,被作為漢奸處置了,可能還要被作為漢奸載入史冊。阿綠的影子就離我三步遠。兩步。只要再邁一步,我就能跟她舞起來。」
然而,就是差了這一步,他被殺手在黑暗中勒死,抬到馬路上造成了意外的假象,並且直到女主人公蓓蓓替他翻案之前,作為風流詩人、文學漢奸生活在上海的歷史記憶中。或許有人替詩人不值,然而,《舞男》就是要告訴你愛情沒有什麼高低貴賤,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但是後果需要你自己承擔。社會地位、年齡大小等等的不相配所帶來的心理落差感需要兩個人去調適,這個真的很難。阿綠顯然知道自己身上是非多,既配不上詩人的真情也不想連累他,所以才一次次選擇從他身邊離開。
幾十年後的年輕舞男楊東與四十多歲的律師精英張蓓蓓的身份地位之差其實就是性別反轉過來的夏之綠與石乃瑛。有趣的是,社會背景、性別年齡的變化確實使故事發展成了另一幅樣子,然而,有些卻是不變的——社會上下層階級的隔閡。
Ps王子與灰姑娘的故事永遠只能停留在結婚之前,而門當戶對確實可以提高婚姻幸福穩固的可能性。(當然啦,個人覺得,衝破社會階級選擇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很有勇氣的事,而且你們可以選擇像楊東和張蓓蓓一樣找到共同的興趣和話題,比如跳舞、比如詩人石乃瑛的故事、比如一起撫養孩子。)但這並不代表因為階層不同而導致的生活矛盾就不存在。愛情在戀愛的時候可以是件很純粹的事,只和情緒、生理有關,但一旦穩定到日常生活,這段關係就逃不開與社會認知的聯繫。(其實,這三者一直都會影響一段感情的發展,不過熱戀期一般都會無視第三個因素。)
張蓓蓓可以為了楊東一擲千金,送車送房送名牌;也可以為了照顧對方的尊嚴忍住給他買車買房買名牌的衝動;她可以為了楊東無視海歸朋友們眼中的嘲諷與蔑視,可以為了楊東像對親生兒子一樣對待他和四川打工妹豐小勉的兒子堰堰,而且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等對方向她坦白。甚至,當豐小勉和流氓阿亮攪和在一起準備敲她竹杠時,她依然願意以放棄事業為代價斬斷一切盤根錯雜的關係,遠走美國,守護她的家。最後的最後,楊東卻還是選擇帶著兒子離開了她,離開了一直等著他們的她。(從這些方面大概可以理解題主的那句「最為痴情是女人」)和幾十年前的阿綠一樣,楊東總是逃避的一方。
有人又要說楊東配不上蓓蓓,哪怕她大了他十幾歲,哪怕她一開始也只是想找個跳交際舞的情人,可後來她待他是真心的,願意不顧世俗的眼光,自降等級和他結婚,她的感情是實實在在、毫無退路的。而楊東的態度卻一直模稜兩可,顯得毫無擔當。如果嚴歌苓沒寫石乃瑛和夏之綠這條暗線的話,《舞男》的確很可能會被簡單化地理解為痴情女白領和底層小舞男的不倫戀。但是回過頭想想,你會指責夏之綠沒擔當嗎?階層落差感造成的心理負擔對雙方地位低的人比對地位高的人更嚴重,對男性比對女性嚴重,實在的真心可能更像是一塊大石頭讓對方更加喘不過氣。一向正確的蓓蓓一向為了楊東好,給他買名牌,讓他學商務,幫他開舞場,卻都是從自身的階級角度出發讓他過成自己階級的樣子,卻忘了幾十年的階級心理,伴隨著性格、習慣、社交圈,都是無法輕易更改的。所以,楊東會選擇在社會最底層的粗鄙潑辣的四川打工妹豐小勉身上找回自己,那個真實不需要偽裝的自己。同樣地,對待楊東看似毫不在意階級差距的蓓蓓其實也根本沒有辦法拋棄自己的固有觀念,她看豐小勉只是一個便宜的代孕子宮,一個下作的女騙子,當她懷疑豐小勉偷東西,剝下豐小勉的衣服搜她身想要證明她的不懷好意時,她真正踐踏到的卻是楊東的尊嚴,因為,在豐小勉身上,楊東看到的是自己,一個永遠也不可能融入到張蓓蓓一個階級的自己。
豐小勉偷偷跑到蓓蓓別墅看孩子時,她當場就被豪華的陣勢震懵了。「原先以為上海分成十八層,而十八層的上海都在她頭頂壓著,她在最底層,現在一看,上海何止十八層!壓在她頭頂的一層層上海根本沒有頂,沒有極限,讓她望斷雲霄!」而當楊東知道豐小勉偷偷摸摸和他的流氓兄弟阿亮在一起,阿亮去她家連衛生間都不敢上尿在啤酒瓶里的時候,他的心理是醬紫的:「原來楊東以為他蹲過底層,見識過底層,現在明白底層下還有底層,沒底的底層。」其實,兩句話嚴歌苓都是在表達一個意思,一個城市或是一個社會裡階層與階層的差距之大遠超我們的想像。不僅僅是物質上的,還有精神觀念上的,比如《歡樂頌》里安迪被吐槽只和曲筱筱做盆友就可以說明這一點了。
最後,嚴歌苓的語言真的是很生動,反正這部小說蠻口語化的,有時候會忍不住把人物的語言讀出來,就像念台詞一樣很有感覺。大概是因為以上海為背景的緣故,用了一些上海的方言辭彙和地名,但其實個人感覺並不太像海派的風格。
待有空我再把一些特別喜歡的句子摘過來。
嚴歌苓的文字比較細膩……看書就有畫面……
總覺得她只有寫她那個年代自己熟悉的故事才好看。可能之前的故事寫完了或者是寫膩了,從床畔開始最近的幾本總感覺她在摸索新方向,根據別人的故事找靈感。現在對新書的期望值已經很低了,也有那種主線情節不夠有趣硬用文筆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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