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同一天,記憶不循環,人會發瘋嗎?

就是每天晚上到了23:59:59秒,下一秒,就會在昨天早晨6:00蘇醒在床上,只有記憶不變,其餘一切都會回檔,人會發瘋嗎?
我覺得不會。
雖然被困在一天之中,但是人的想法是無限的,有限的範圍,完全可以活出無限的精彩來。
很多人說會膩,會沒有新鮮感,會發瘋,我始終是不能理解,上午和一個人討論了一上午,誰也沒能說服誰。
他說範圍太小,人數有限,早晚會把一天內能夠認識的人都認識個遍,然後就失去了新鮮感,就會膩歪,發瘋,各種負面情緒。
我想說,就算有負面情緒,找心理醫生不行嗎?
那人說心理醫生雖然可以輔導過來,但是,不能在一天內就輔導好。
我實在是和他扯不下去了。。。
想知道大家的觀點。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他今天一天的課都沒去上。」

「卧槽,名捕的課也敢逃,不想及格不想畢業了?」

「肯定是瘋了。」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他今天一大早就去網吧玩遊戲,到現在快十二點了還沒回來。」

「我以前可從沒見過他玩遊戲,受什麼刺激了,昨天還好好的啊?」

「肯定是瘋了。」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他泡了一整天的圖書館,閉館了都不肯走。」

「卧槽,不對,這有什麼奇怪的,他以前不也經常去嗎?」

「可是他看的書是《母豬養殖技術》!」

「肯定是瘋了。」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他今天當堂頂撞老師,把老師氣得話都說不出來。」

「卧槽,昨天老師提問他還紅著臉回答不上來呢,今天怎麼……」

「肯定是瘋了。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他當眾把小剛打了一頓,現在小剛正帶人到處找他呢。」

「卧槽,校霸小剛他也敢惹,不要命了?」

「肯定是瘋了。」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他跟小紅告白了,當場強吻!」

「卧槽,小紅根本就不認識小明吧。」

「肯定是瘋了。」


「你們聽說了嗎,小明一大早就背上包去機場了。」

「卧槽,說走就走的旅行?」

「肯定是瘋了。」


「不過。」

「不過?」

「有點羨慕他啊。」

玩遍所有的娛樂,看遍所有的書,挑戰權威,拳打惡霸,體驗愛情,無數年過去後,小明可能會瘋,可能不會,他不需要心理輔導,因為他早已學過所有心理的知識,並且對哲學有了深入的思考。

我能想到的最後畫面應該在一架飛機上,時間是23:40,他站起來,面無表情地挾持機組人員,讓他們降低高度,然後打開機艙門。

「先生,你想幹什麼?」

「這句話你已經問過398遍了,不過我依然會回答你。」

小明張開雙手,站在門邊上,然後倒下去。

「我想去更大的世界看看。」


以下內容為中國科幻巨星柳文揚的《一日囚》

哎,可惜柳公子英年早逝

原作者:柳文揚
原出處:《科幻世界》
原鏈接:無

B先生死了。就在他搬進這座大樓不到二十四小時。

B先生是昨夜,不,準確地說是今天凌晨0點住進來的。那時夜霧瀰漫,有兩個黑衣男子陪著他,拎著三隻大提箱,敲開我值班的房門,要租一間不帶傢具的房子。這個要求有點奇怪,因為大多數人都想要有傢具的房間。

"請問你們要租多大的屋子?"我打量著B的光頭問。他戴著眼鏡,蒼白而又靦腆,臉上有種愁苦的模樣。

一個黑衣男人說:"最小的單元就可以了。一間卧室,帶廚房和洗手間。"

"請原諒,三個人住這麼小的房子是不是太擠了......"我說。

黑衣人面無表情,指了指B:"就他自己住。"

"好吧,您想租多久?半年還是一年?"我問B。

B先生低聲說:"一天......"


"什麼?"我沒聽清楚。

黑衣人說:"租一個月吧。這是你們最短的租期?"

"對。"我拿出登記簿,讓B寫下自己的名字。黑衣人付了一個月租金,然後我帶他們上電梯,到了大樓16層的那個小套間。

B先生對客廳表示滿意,但他抱怨房子的視野太狹窄了。黑衣男人們冷淡地沉默著,把大箱子打開。裡面竟裝滿了簡易傢具——摺疊的帆布衣櫃、充氣床墊,還有一些換洗衣服。最後,B安頓下來,一個黑衣人看了看錶,說:"8月18日了,現在是凌晨0點整。"

兩個黑衣人走了。我對B說:"早點休息吧,希望您在這裡住得愉快。"

他點頭說:"是啊,愉快......我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

"您說什麼?"

一瞬間,他眼睛裡流露出虛弱和渴望,好像要說什麼。我被嚇住了。但他馬上恢復了常態,也就是說,恢復了那種靦腆和愁苦的模樣。

"麻煩你了。請讓我休息吧。"他客氣地把我送出門外。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昨夜。

僅隔二十幾個小時,B就死在房間里。他死後形容枯槁,看上去老了很多。

那兩個黑衣人穿過夜霧走進大樓,還帶了一位醫生模樣的人。我現在還不懂,他們是如何預知B先生的死訊的。當他們要我打開那間屋子的門,發現B毫無生氣地躺在客廳地下時,他們一點也不驚訝。醫生走過去,翻開B的眼皮,然後摸摸他的脖子,轉身對兩個黑衣人點了點頭。

"他死了。"

他們想抬起B先生的屍體,我攔在門口說:"等一下,我應該去報警。還有,我都沒有發現他已經死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呢?"

一個黑衣人走過來,低沉地說:"不必報警。"他拿出一份證件給我看,那是種讓人無法懷疑其權威性的身份證明。我沉默了。

他們在房間里翻來翻去,把所有簡易傢具拆開,每一件衣服都抖開來看——我發現那些衣服都很舊,而且都是一模一樣的套裝。B在這兒住了還不滿一天,難道能在房子里藏什麼東西嗎?最後,他們將屋中的一切裝進大提箱,抬起B,消失在門外。只剩我一個人站在四壁皆白、空空如也的房間里。

對這個死去的人,我有種奇怪的感覺。我認識他只有二十幾個鐘頭,但卻像是多年的老友似的。細究原因,大概是他每次見我都表現出老友一般的熟絡。

B先生真的有些古怪。他的精力一定非常旺盛,單看外表會被欺騙的,他蒼白憔悴,彷彿弱不禁風,但是他整整一天頻繁地出入於大樓內外,僅僅被我看見的就有十幾次。他好像可以突然間出現在這裡,又突然間出現在那裡。

自從午夜安排好房間,我第一次看見B先生竟是在半分鐘後。誰知道他是怎麼樣飛快地、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樓,無聲地站在我旁邊。

我目瞪口呆地盯著他。他眼睛紅紅的,彷彿換了一個人,急切地問我:"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我莫名其妙地說。

"現在是幾點?幾號了?"他夢遊一樣問。

我幾乎被他嚇住,很快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他沒有理睬我的問題,呆了呆,說:"哦,是這樣......謝謝你。"

他回去睡了。但早上3點鐘,我竟透過窗子看見他在樓外。他佝僂著身子,從霧氣里慢慢地移動過來,蒼白的臉像一盞昏燈。我趕忙出去,打開玻璃大門。他疲倦地走進來。

"您才安頓下來,不好好睡一覺嗎?"我說,"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什麼?"他愣了一下,然後說,"哦,我不累。我出去的時候,你沒看到?"

我遲疑地說:"可是,樓門一直是鎖著的啊......"難道他是從十六層的窗戶中爬下來的嗎?

"是么?"他微笑,"你記錯了吧。我是從這裡出去的。"

他的背影蹣跚著走進電梯,我鎖好樓門,回到值班室里打盹。

早晨七點半,他經過前廳,對我說:"早上好!"

"早上好!"我很驚訝,他只睡了這麼一會兒,居然有精神出去散步。

奇怪的是,只過了幾秒鐘——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只過了很短暫的時間——又看到他經過前廳向樓門外走去。他沖我打招呼,就像剛才沒見過面似的:"早上好!"

我詫異地望著他,他走出了樓門。

大約一個小時後,他乘著一輛計程車停在樓外,慢慢從車上挪出來,疲憊不堪地走進大樓,也不理睬我,直接上了電梯。

B先生怎麼了?他在外面這一個小時做了什麼?我想得走了神,卻又看到他微笑著從我面前經過,道了一聲:"辛苦!"就去按電梯的按鈕。

我捧住頭,使勁閉上眼睛又睜開。我瘋了嗎?我的大腦提前老化了嗎?我在做夢嗎?

我在前台上趴了一會兒,想養養精神。一抬頭,就看到B愁苦地在大廳里走動著。我下意識地彈了起來!他對我羞澀而凄涼地笑笑:"我丟了件東西......"他茫然地說,"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

"您丟了什麼?"我問他。

他搖搖頭,走出了樓門。

我跟著他走到門外,身後有隻手拍了拍我的肩,真是差一點叫我跳起來!

原來是住在1608號的那位老寡婦,她非常神經質,而且,說起來她還是B先生的隔壁鄰居。

"他叫什麼?"她伸出一根瘦得像巫婆的手指頭,遠遠指著B先生的背影。

"B。怎麼啦?"我問。

老太太低聲說:"他很怪!"

這我知道,但怎麼跟她說呢?

她看見B消失在拐角,把嘴湊在我耳邊說:"剛才我聽見他的房子里有人在哭!"

"哭?"我覺得她太敏感了。

"沒錯!我趴在門上聽到了!"她忽然轉向裡面,臉上皺起驚恐的紋路。

B先生又從裡面走出來了。

我也百思不解,但是客氣地問了一句:"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

"什麼?"他抬起頭來,驚疑地望著我,"什麼東西?"

真是莫名其妙。

他走出樓門。老太太拉著我跟出去,停在陽光下面,悄悄地說:"一個妖怪!"

B在遠處上了計程車。我轉過身,想著老太太的話,無意地向上一瞥。

我看見十六樓上,B先生房間的窗內有個人影。我退遠幾步,用手遮住陽光重新分辨。沒錯,是他的房間。那個清瘦而衰頹的人影移到了窗帘後面。我嚇出一身冷汗。

"你看見了?你看見了?"老太太激動地念著。

我扯著老太太,在她的心臟和腿腳允許的情況下儘快跑到管理室,拿上電棍,乘電梯上了十六層,在B的門口站住。我們緊張地傾聽著。

"B先生!您在裡面嗎?"我輕輕敲門。沒有人回答。

老太太尖利的手指掐得我生疼。我拿出備用鑰匙打開了門,必須搞清楚。我手握電棍,走進寧靜狹小的房間。

裡面空蕩蕩的。

老太太乾癟的嘴唇哆嗦著。"他是個妖怪,他是幽靈......"她驚惶地轉動腦袋四處張望,好像這間屋子裡真的有什麼看不見的幽靈。

"我們快離開吧!"她使勁拉我的衣服。我也害怕了。

就是這樣。我確實在今天一天里看到B先生十幾次出入於樓門內外。而且,他的容貌像霧中的貓頭鷹一般不可捉摸,一會兒蒼老,一會兒又變得比較年輕。他的衣服也時新時舊。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幽靈的,但我拿不準B先生是什麼。

快到中午的時候,他拿著一副紙牌走到前廳,要跟我玩一會兒。

我無法拒絕,他明顯的蒼老了,真奇怪。而且他眼睛下面有暗淡的黑暈,目光彷彿是發高燒的病人。

他向我展露出令人驚嘆的牌技,就算我把牌洗得再徹底,他還是能記住每一張牌的位置。我更加相信他是個隱藏在現代城市裡的巫師。

最後,他把牌丟在檯子上,說:"這一點也不神秘,我不是什麼魔法師。年輕人,去買一副偏光眼鏡吧。這牌留給你。有些時候你會發現,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換一副眼鏡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真的託人去眼鏡店幫我買了副便宜的偏光鏡,戴上它再看那副紙牌,原來每一張的背面都用特殊墨水做著標記。

這是B先生教我的一件最有趣的事,也許他另有用意,但我沒有猜破。

吃過午飯,我發現他站在樓門口,呆望著對面的路燈。

"天氣很好。"我小心地跟他打招呼。

"是啊,天氣每次都是這樣。我倒希望某一次看見下雨。"他更像是在喃喃自語,然後他奇怪地說,"你瞧那盞路燈,"

"路燈?"

"對,它一直在那兒嗎?"

我仔細看了看路燈,又看看他:"當然,它早就在那兒,一直在。"

"它......沒有......沒有被打破過?"他耳語似地問我,彷彿心懷恐懼。

"沒有吧。"我搖搖頭。這是拿不準的,附近的頑童很多,而我來這兒當管理員才兩個月。

他問出一個令我渾身發冷的問題:"你沒看見過路燈碎片從地面上飛起來,自動地重新組合好嗎?"

陽光燦爛,他的臉還是那麼蒼白。我的心像被看不見的冰冷的手狠狠捏住了。他看出我在害怕,就笑一笑進去了。

老實說,才認識一天就能讓我這樣害怕的人,B先生算頭一個。

我不敢再主動招呼他。下午我又看見他進進出出,來來去去。有時也跟我說話。但沒有特別奇怪的事情發生。

夜裡,他就死了。

兩個黑衣人把B的屍體和屋子裡所有東西都搬走以後,我站在他的卧室里茫然四顧,雪白的牆壁,一塵不染的地板。黑衣人想在房間中搜尋什麼?B先生難道真的在這裡藏了東西嗎?回憶著B的種種詭異之處,我感覺這房間把我的心牢牢吸引住了。這裡留著他的靈魂,我荒唐地對自己說。

突然,在靈機一動之下,我從衣袋裡取出那副偏光眼鏡。戴上它後,我驚呆了。

老天哪,牆壁上寫滿了字。

毫無疑問,這是B先生特意寫給我的,他成功地瞞過了那兩個黑衣人。我把門從裡面鎖好,回到卧室激動地讀著牆上的字。這兒寫著一個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我寫下這些,是因為我預感到自己就要死了。我一直渴望對人說出自己的遭遇,但我不敢。現在,我用這種方法告訴你,世界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在牆上寫字是因為:1,他們在最後會把所有能移動的東西都拿走,留下的只有牆壁;2,用這麼原始、簡單和不可靠的辦法才能騙過他們。你很聰明,理解了我對你所做的暗示。

我死後沒人能看到我的墳墓,讓我來悼念自己吧:B,65歲,死於長久的孤獨和生命力枯竭。他是個罪人,然而又是個可憐的犧牲者。我在這個地方,在這一刻,被囚禁了十年。

十年。

噩夢是這樣開始的,由於人類共同的弱點,我犯了罪,大罪。在我的世界裡,在你還沒有見到、無法想像的世界裡,我得知自己將接受什麼樣的懲罰。

法官說:"你被處以一日無期徒刑:在有生之年,你將永遠過著同一天—我們為你隨機選擇的那一天,2008年8月18日,你的一切生命活動都只限於這二十四小時之內,直到自然賦予你的生命結束。作為一種人道主義的優待,你可以在一座熱鬧的都市中服刑,但在服刑期間,你不能對周圍的任何人提起關於你和你所受的刑罰,否則,我們將把你轉移到一個封閉的小空間內,在孤獨中度過刑期。"

你理解嗎?朋友,這是無止境的噩夢。

據說我是第一批被處以時間囚禁的罪人之一。他們還不能了解這一技術的全部內涵,我們算是實驗品。

一開始,我對這刑罰的可怕之處還沒有真正的體會。這是座熱鬧繁華的城市,處處充滿生機。我住進自己的房間,對置身於開放的大世界裡感到高興,我透過玻璃窗觀察下面的人群,不準備擔憂以後的日子。

第一天——我這樣說是按照自己的習慣,其實我度過的這十年,這三千六百多個日子,對你們來說都是同一天。第一天,我早早地起了床,打算出去散步,呼吸一下這座都市的空氣。我的鄰居,1608號的那位太太——她真是個細心人——熱情地問候我。

"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我把早已編好的謊言對她說了一番。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在樓下我對你打了個招呼:"早上好!"你對我報以關心。

走到大街上,我在拐角處的報童手裡買了一份報紙,先看了看日期:2008年8月18日,頭版的新聞很吸引人。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裡要了早餐,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

"對,我是剛剛搬來的。"我回答。

"喜歡我們這裡么?"

"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咖啡很香。"我向他微笑。

接下來我去公園散步,看場電影,吃午飯,在市政廣場坐著喂鴿子,逗弄躺在嬰兒車裡的小孩。

吃過晚飯後,在街道上漫步,直到疲倦才回家。我躺在床上睡覺,一覺醒來,仍然是2008年8月18日。

第二天(還是按照我的習慣說的),我在同一時刻出門。1608號的太太站在樓道里問:"您好!您是新搬來的鄰居嗎?"

我答道:"是的。很高興認識您。"

"您從哪裡來?"

這真有趣,我又一字不差地說了那番話。她最後說:"希望您在這兒住得愉快!"

我又在下面問候了你,在街拐角買了同一份報紙:2008年8月18日的日報,頭版的新聞對我來說早已是往事。我過馬路,在對面的咖啡館裡要了早餐,還是巴西咖啡和烤麵包。我看報紙,咖啡館老闆對我說:"我覺得您很面生。"

這一切都像鐘擺一樣準確。

我說出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回答。我感到自己好像一個無意間走進一部老電影里的客串者,我知道電影里發生的一切,但其他角色卻對此一無所知。

公園、電影、午飯、鴿子、嬰兒車裡的小孩......一模一樣的場景,一模一樣的事,唯一不同的只有我。不,唯一不同的只有我的心。我很清楚,這個日子我已經是第二次度過。這感覺真怪,2008年8月18日,這一天是否像錄像帶一樣永遠保存在某處,保存在宇宙的一個神秘角落?而我則被施了咒語,一次次地進入這盤錄像帶,帶著了解一切的心,卻被迫重複著一成不變的情節......

在開始的幾天里,我並不沮喪,也沒有害怕。甚至還抱著一種優越感和好奇的興趣,觀察這發瘋的世界。我按照固定的時間表過日子,我記熟了在每個時刻、每個地點將遇到的人,以及他們將做的事情。我背誦著自己的台詞,還在心裡替對方念出他想說的話,我暗自對他說:"嘿,我知道你下一分鐘要做什麼。"

但我很快厭倦了。如果你覺得生活中的某個日子是快樂的、豐富多彩的,那隻因為它是唯一的,是轉瞬即逝的。永不逝去的一天是可怕的一天,它會由新鮮變為陳舊,變為腐爛,變為惡毒。

我默默地服刑。第一個星期,我快樂;第二個星期,我累了;第三個星期,我憤怒;第四個星期,我想到死;第五個星期,我知道自己將會發瘋。

真不可思議,在同一個人身上,在同一天,竟可以承載這麼多的眼淚、憤怒、掙扎、絕望和瘋狂。我躲在房間里痛哭,用力咬著自己的手。時間囚禁之刑,無法打破、不能逃脫的監牢。

有一種魔力籠罩著我,每當一個二十四小時的周期即將過去,我似乎要追隨著時間之流,衝破牢籠;那魔力一下子又把我拉回二十四小時之前。於是一切周而復始。我又開始見到昨天見到的人,重複昨天做過的事。最可怕的是,只有我清楚這一切,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我多羨慕他們,多嫉妒他們!對他們來說,我被永世困在其中的這一天只是生命中的千萬個平凡日子之一。他們將無知無識地度過這普通的一天,然後把它忘記,走進我永遠也看不到的"明天"。可我呢,我還要在循環往複的苦刑中掙紮下去,得不到一點同情和援助......

而且,要知道,除了我自己之外,其餘的一切人、一切事,都是固定不變的,在每一次循環當中比原子鐘還更穩定。所以,我必須注意每一件事的準確時刻,以免與這個世界脫節。我有一個固定的時刻表,精確到秒。在這鐘表般的世界裡我是唯一可變的因素,但我卻要強迫自己成為鐘錶里的一個零件。我是罪有應得,但我要告訴你,這種刑罰過於殘酷了,即便是對我這樣的罪人。

時間的囚徒,比空間的囚徒更可悲。全世界都與你無關,只有你獨自在不變的時光中老去,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比死亡還蒼白的生活。

時間是多麼可怕、偉大和不可駕馭的東西。我是想說,當猴子學會了一種把戲,它只能想到憑藉這把戲來換一點食物。人,只有人,才會把他所掌握的一切權力和知識都用於"懲罰"。

在無數次孤獨的發作之後我決定破壞規則,看一看能給世界造成多大的麻煩。我扔掉了時刻表,故意在頭一天的早上七點三十分整出門,而在第二天早上的七點三十分十五秒出門。我在比平時晚半分鐘的時間進入咖啡館,要熱麵包卷和冰咖啡。在下一個循環中,再晚半分鐘進去,要蛋糕、檸檬凍和香草冰淇淋。我選擇不同的時刻——但相差不超過一分鐘——從報童手裡買報紙。我在每個循環中換著看不同的電影。我這次踩死一隻蝸牛,下次卻把它從地上撿起來放進草叢裡。出於一種可笑的倉惶失措,為了逃離牢籠般的感覺,我曾經到處亂跑,跑到城市的邊緣,再乘坐計程車回來。

我在郊外過夜,彷彿希望這能幫助自己奇蹟般地逃離被困於今天的命運。我蜷縮在草叢中,看著星星。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鐘都在心中撞擊出宏大的迴響。午夜十二點,我激動地坐起來,在星空下奔跑。我狂喊著:"計程車!計程車!"我上車就問司機:"現在是幾點?今天是幾號?"

"0點十分啦。您喝得夠多的,今天是8月18日。"司機說。我的心沉了下去。汽車穿過入睡的城市,停在被夜霧籠罩的大樓前,已是凌晨三點,我還要回到那間小屋,回到監牢中的監牢里睡覺。

我的歇斯底里症發作了不止一次。我幻想著,在某個特殊的時刻"再次"進入大樓,就能打破魔法。我從郊外回來,在午夜十二點整走進樓門,問你:"幾點了?今天是幾號?"

小夥子,記得嗎?你說:"十二點啦,您住進這兒快有一整天了。今天當然是8月18號。"就是這個時刻,魔法的轉折點,我要在你的見證之下突破了......我激動萬分,盯住你,在那裡站了一會兒,又問你:"現在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僅隔幾秒鐘,你就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事。我有種不祥的感覺,我說:"現在是幾點?幾號了?"

你驚訝地回答:"8月18日凌晨......0點過1分。您是什麼時候下來的?"

你知道當時我是多麼絕望嗎?

我還有過更瘋狂的主意:我想帶著幾個人走得遠遠的,走到郊外去。晚上,我們圍坐在篝火旁,我要在午夜時分講一個故事。當時鐘越過12點、又回到二十四小時前的瞬間,我會看到什麼情形?那幾個人會像幻影一樣消失嗎?他們又會看到什麼?他們會發現自己忽然從家裡的卧室中來到了野外嗎?

我不敢做那樣的實驗,風險太大了,可能會傷害別人。我只能用自己作實驗品,給世界找一點小小的麻煩。

世界沒有垮掉,無論我怎麼躁動,都像籠中困獸的掙扎一樣無濟於事。只有寥寥幾次,我從你和別人的目光中看出了詫異與恐懼。你們發現了嗎?我不清楚。

本來我有種可怕的猜疑:這刑罰只是一種心理層面的感受,只有我的"靈魂"(我只能這麼說)被硬生生地剝離出來,拉回一次次循環的開始,而肉體則像行屍走肉一樣,僵硬地重複著比鐘擺還準確的固定行為。也許為了打消這種恐懼,我才故意在每天的行動中做了一點變化。沒有遇到阻礙,而且,我慢慢地發現自己的身體在衰老,我放心了。

如果你的外部行動被限制在一個小範圍內,那麼你會發現,心靈的活動將變得十倍百倍地豐富和激烈。我不是科學愛好者,但現在卻對時間這個東西產生了興趣。我很想知道自己是用什麼方式被一次次拉回8月18日的凌晨0點。我還想知道,時間是什麼,被困在時間中的人又如何與世界發生關係。

後來的日子裡,我一直在觀察和思索。這樣反而不太難過。我列出了幾種被拋入時間循環的方式。

第一種,像那些物理學家所說的,每當我被"拉回"一次,時間就在這裡產生了一個分枝,出現了一個新的"平行世界",在這個新世界裡,除了我本人,其餘的一切都與原來的世界相同。但是,我有證據否定這種理論:這個新世界中的人將不會知道原來那個世界在8月18日發生的事,可有一次,你突然問我:"您丟的東西找到了嗎?"我大惑不解。想來這是因為在後面的某次循環當中,我將丟失一樣東西,而時刻卻在此時之前。後來證實了這個猜測,我的錢夾丟失了,時刻是上午九點。

還有一種最簡單的解釋:8月18日這一天是固定不變的,只有我一次次地回到這天當中,重複我的生活。但這會造成一個難點,我反覆地度過這二十四小時,度過了三千六百五十次。我一個人在此期間所耗費的物質,比如水和電,會超過整個大樓中其他居民用量的總合。難道沒人發現這樁怪事么?

有一次,我一言不發地走到大樓對面的路燈底下,脫下鞋子,用它打碎了路燈。然後我穿好鞋走回大廳里。當時你驚訝極了,你一定認為我發瘋了。不,我在思考問題。

在路燈被打破後的整整一天里,我記住了每個人看著我的神情、對我所說的話。次日(我習慣的說法),我一早就發現路燈好好地立在那裡,當然啦,我還沒有去打它呢。這一天真的與前一個循環大不相同。

我的存在使世界變得充滿悖論。我在這次循環當中,在上午九點打碎了街上一盞路燈,那麼在別人即旁觀者眼裡,這盞路燈在九點之後就應該不存在了;但在此次循環之前的那些天里,路燈一直存在到一天的結束。旁觀者究竟會"記得"那一種情況呢?

記得我問過你,在一個中午。你完全不知道我打碎過路燈。

我的最後一個猜測是:每當一個循環結束,我就彷彿被單獨拉出這個世界,而那神秘的魔力,即操縱時間的力量,使整個世界(除我之外)退回到二十四小時之前的初始狀態,然後我又被扔進世界裡面,一切重新開始。那就是說,無論我在服刑期間做了什麼,把路燈打碎多少次,旁觀者都只會"記得"最後一次循環。

不知我猜的對不對,多想向某個旁觀者詢問一下啊。

但丟掉錢夾的事,還有你看到我不按時刻錶行動時的詫異,又如何解釋呢?

大概,在旁觀者眼中,我在若干次循環中的行為,像立體空間的物體在平面上的投影一樣,被疊加於一天裡面,於是形成了這麼一種情況:你看著我走出大樓,然後又看見一個我走出大樓,而緊接著,你可能發現我的房間里仍有一個我。我所處的微觀時間循環被嵌套在整個宏觀的時間之內,於是在外人看來就有了一種粒子態一般測不準的"閃動"。

如果有一位超然的觀察者俯視這座城市,他會發現我就像一個做布朗運動的粒子那樣,狂亂而無序地出現在各個角落。這一秒鐘在東邊,下一秒鐘又到了西邊,甚至在同一秒鐘里出現在幾個地方。普通人如果留意我的行蹤,一定會被這奇怪的現象搞瘋的。

我很遺憾在將要死去的時候才發現了思考的樂趣。我相信,那些孤守在燈塔上的人不會瘋狂,因為他們是思想者。

但唯一不公平的是,他們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我要死了,我仍然沒有明白時間是什麼,被困於時間中的人又怎樣與世界發生聯繫......再見了,朋友,你將幸福地進入明天,把今天的我永遠忘記。而那個明天是我絕對無法想像的。再見。


我摘下眼鏡,牆壁又變得潔白無瑕。這一切真的發生過嗎?我又戴上眼鏡,B先生寫下的字跡布滿了整面牆。

應該把這些字塗抹掉。誰知道以後的住戶會不會戴起偏光眼鏡來看這牆壁呢?B先生此時已經死了,但在此時之前,在2008年8月18日凌晨0點到夜裡10點,他依然活著,永遠活著,一次一次地活著。他的秘密仍然不能泄露。

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11點半了。

我忽然激動起來。

B先生是今天0點住進來的,他的死亡時間是今夜10點,而現在是11點半,距離一個循環結束還有半小時!他在牆上寫著,他曾在午夜12點從郊外回來,希望由我見證他突破時間的牢籠。我有辦法驗證他的猜想了。

"一個"B先生已經死了。如果在12點,"另一個"B先生從外面回來,那就至少能證明他的一部分猜想。可那種情況會多麼詭異、恐怖和激動人心啊。

如果是那樣,如果"另一個"回來了,我應該對他說什麼?B先生,您已經死了,現在的您是無數鏡子里的鬼魂之一?我能不能這樣認為:當我們這些幸福的人無知無識地越過了今天午夜,進入B先生無法求得也無法想像的明天;在被我們超越、拋棄和遺忘的這一天里,還有一個、兩個、無數個B,無可奈何,循環往複地永遠被困於此。我對這些道理一點都不懂,也想不明白。

我懷著莫大的期望和恐懼,坐在大樓門口的管理員室內,望著窗外的夜世界。

我頭一次注意到時間是這麼奇妙,每一秒鐘都彷彿在我心中跳躍著流過。流逝,流逝,流逝......在某一次循環當中,B先生此時此刻還坐在由郊外趕回來的計程車上。我心亂如麻,等待他穿過夜晚的濃霧,蒼白的臉像一盞燈一樣往大樓里走來;等待他從時間的某個角落佝僂著走來;等待他迷茫絕望地一邊尋找一邊走來。從未知走進未知,從無限走進無限,從幽暗走進幽暗,從牢籠走進牢籠。我要緊緊拉著他的手,不,我要緊緊地抱住他,跟他一起度過由今天到明天的那一秒鐘。如果這樣,我能夠把他帶進明天嗎?或者是他把我拉進那循環的魔咒當中?天哪,我在想些什麼?

12點鐘就要到了,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窗外,夜霧茫茫。

願柳公子在天堂也能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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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意思就是說,你的卡里的錢也會回檔,於是你有多少存款就意味著今後你每天可以揮霍的金錢有多少。
哦對了,還可以加上你的花唄借唄以及信用卡

那我一天可以支配的存款有六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死了回檔不?
嫖遍全國?
殺遍全國?
變著花樣凌虐仇人?
搶遍各大銀行?
燒樓玩兒?
把勞力士專櫃搶個108遍?
無人機各種剃頭?
在每個廣場切一次腹?
開車都用地板油?
反覆測試機場安檢,測好了劫持個飛機?
劫持了讓機長教我開飛機?
試遍各種毒品?
體驗各種死法?
反覆刺探本地空軍基地,成功的話偷個戰機來飛?
本地有靶場,玩兒夠了偷槍搞事情?
反覆習練盜竊技術,先把本地博物館刷一遍?

這麼多好玩兒的事情,累積起來得花個一二百年才會瘋掉吧?


竟然有這麼多贊了QAQ……
重新說一下 這個不是我寫的啦
就是看到了這個問題就想到了狐叔的這個文章
感覺很適合所以才搬運過來的……
侵刪
總之祝大家心想事成
能和家人慢慢度過每個溫馨的日子
謝謝。

以下為原答案

想到了一個故事
灰狐的《無數個新年》
1.
「來,拿著。」奶奶微笑著,伸出捏著紅包的手。

「不用了奶奶,我都畢業兩年了,還給什麼紅包啊。」我假意推託,眼角的餘光卻盯著我爸。

「拿著吧,早都準備了,明年就不給了。」奶奶執意要把紅包塞到我手裡。

我等著老爸臉上的表情放鬆,大概是看到我秉承了他謙讓的美德,他露出笑容,我便不再推辭,把紅包放進口袋。

「謝謝奶奶!祝您新年快樂。」

我坐到一邊,看著奶奶去追著蛋仔——我表哥家的孩子,我的表侄子——塞紅包,那孩子理都沒理,把紅包扔在地上,大姑悄悄地撿起紅包收起來。

這場景我看了幾百遍。
三百六十四遍。

我不用數就知道紅包里有多少錢,還知道如果我不去攔的話,蛋仔一分鐘之後就會撞在桌子角上,足足哭21分鐘,直到電視里郭冬臨光著頭出來,滿場找媳婦,他才會流著鼻涕笑出聲來。

我知道這一天之內發生的所有事。
因為我被困在了這裡,被困在了大年初一。

準確地說,從大年三十的下午的五點四十八分,到初一下午五點四十七分。時間在這兩點之間結成了環,我成了在這個環里狂奔的倉鼠。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當時我正和二姑、二嬸還有堂哥四個人一起打麻將,我已經連坐了三庄,然後又摸到一張七條——自摸。我想當時我可能說了「真希望我的日子每天都像今天這麼好」之類的話,這話大概被哪個路過的神明聽去了,突發奇想地滿足了我這個小小的要求。於是我打完了那場麻將,全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飯,邊看春晚邊吐槽,放鞭炮,第二天起來相互拜年,看重播的春晚,吃午飯,打麻將加閑扯,然後,眼前一花,我手裡拿著一張七條正在傻笑。

第一次循環的時候,我還沒弄清楚什麼狀況,兩場麻將之間簡直是無縫對接,過年吃的飯菜也都雷同,重播的春晚和首播也沒什麼區別,再加上睡眠不足,我就那樣渾渾噩噩過了三次大年初一,才猛然醒悟過來事情有什麼不對。

於是他們再叫我打麻將時,我拒絕了,趴在陽台上看外面飄起雪花,結果biu的一下,我又坐回到麻將桌前,手裡捏著七條。

每到下午的五點四十七,無論我在做什麼,都會回到前一天的麻將桌前。

我看了上百遍春晚,打了幾千圈麻將,吃了上萬個餃子,還從我奶奶手裡接過了合計十幾萬的壓歲錢,但是始終沒機會花出去。

2.
除夕夜我和堂哥在客廳打地鋪。我們整個家族的人這天晚上都住在奶奶家那九十多平米的房子里,任何能夠躺下的地方都塞滿了人。

這個時候我不得不佩服奶奶的先見之明,十幾年前我父親這一代湊錢給奶奶買了這套房子,老太太把所有超過一米見方的地方都擺上了床,儘管一年裡有三百六十天都沒有人睡,但是每到過年我們全家人都回來的時候卻不愁住的地方,就算是在外出差的大姑父、回南方娘家探親的表哥表嫂,還有外出旅遊的表姐表姐夫一起回來,也一樣能夠住得下。

過年嘛,就得這樣熱熱鬧鬧。

除夕夜零點的時候要去放炮(我們三線縣城限制不多),這樣的事自然落在家裡的年輕小伙身上,就是我和堂哥。炮一放完,長輩們便對本來就很無聊的春晚失去興趣,紛紛去睡了,我和堂哥頂著一頭的火藥味在客廳打地鋪。

堂哥比我大三歲,在我們這一代人之間歲數相差最小,兩家離得又近,於是每到寒暑假我便會被送到二叔家住,或者堂哥過來我家。那時候生活簡單,路上也沒有許多車,堂哥帶著我幾乎整天在外面玩,進行著一場又一場的冒險,多出的三年閱歷在我眼裡幾乎就是一切,我所有的問題他都能夠解答,不能解答的他都會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說:「在乎那些幹什麼,沒用!」

後來堂哥高考失利,二叔二嬸把堂哥安排進了本地技校,學了一門手藝,現在在一家汽修廠當大師傅。
他躺在被窩裡,夸夸其談,講述著汽修廠里的見聞。在大老闆的賓士手套箱里發現的秘密優盤、外地司機鬼鬼祟祟地來修保時捷卡宴、二奶的捷豹……

各種車、各種人,但都有一個共同點:豪車+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講得生動,雖然這些故事只是臨睡前的閑話,是真是假都無所謂,堂哥也許不過隨口一說。但聽過幾十次之後,我總是覺得這些故事裡面有別的意思。

每個故事都有同一個開頭,講到中途的時候,堂哥會停一停,我就會評價一番,再提出一些猜測,然後接下來的故事就會變向,就像火車駛上不同的道路,重複幾百遍下來,那些故事都會演化出幾十種不同的版本,有好的結局,也有壞的結局。

結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出乎我意料的故事來證明我猜不透這個世界。

我上了大學,畢業後留在一個中等城市打工,家裡談起的時候,有些以我為榮的意思。但是在堂哥眼裡,我仍然是他的弟弟,理所當然要比他矮一些。

我們就像拿故事打牌,他說一段,我來猜,然後堂哥用我猜測之外的故事來壓住我,以此來證明留在縣城的自己比走出家門的我要見多識廣,好像無常的命運站在他這一方。

那些故事,在講述人嘴裡說出時還是嶄新的,可是聽到我耳朵里,卻已經重複了無數遍。我尊敬堂哥,但也對他的吹噓感到厭倦。我胡亂對付兩句,便翻個身睡去了。

3.
大年初一的早晨總是從鞭炮聲開始,但是那點聲音還不會吵醒我,直到蛋仔把昨晚剩的涼茶潑在我和堂哥臉上,每一次。

佔據著客廳中央的我們是全家起得最晚的,我們爬起來,把弄濕的褥子收進衣櫃——大年初一可沒有地方晾。

早起的奶奶已經做好了早飯,年夜飯剩下的餃子,煎得又焦又脆。我舉起筷子比劃兩下就放下了,吃了幾百頓同樣的飯,早就膩了。

距離奶奶家小區不遠,有一間很小的雜貨鋪。這是我在大年初一能找到的唯一一家還開門營業的地方,每隔那麼幾天,我就會跑去換換口味。那家雜貨鋪里所有的零食都被我吃了個遍,從兒童果凍到五香辣條,還有動物餅乾、各種薯條蝦片,當然,最好吃的還是速食麵。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發現這裡,簡直就像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我狂奔進去,求看店的阿姨給我泡一碗老壇酸菜面。我捧著碗坐在她家門口的台階上,稀里糊塗地連面帶湯吃了個精光。

阿姨問,孩子,你為什麼哭了?
我說,燙的。

我知道自己的吃相難看,在阿姨眼裡,我大概像是電影《甲方乙方》里那個被送到農村吃不上肉的倒霉鬼。

從某種意義上說,她是對的,只不過我和那人相反,幾百頓年夜飯連著吃下來,確實膩。

早飯吃完,全家人相互拜了年,一天中最受煎熬的時間就要來了。

我的二嬸湊過來,坐在我身邊,「小飛,有對象了嗎?」
有那麼幾次,我真想逃離這裡,我也確實嘗試了。

可這一天是大年初一。

火車票早就賣光了,長途大巴全部停運,馬路上連計程車都沒有。

我只有一輛很久沒有騎過的破自行車,奶奶剛給的五百塊壓歲錢,還有門外零下十度的低溫。管他的,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吧。

4.
街道上幾乎沒有什麼人,路兩旁的商鋪門上都貼著大紅的對聯,可是店門緊閉,捲簾門反射著冷冷的光。空氣中瀰漫著鞭炮爆炸後火藥和紙張燃燒的味道,車輪軋過地面上厚厚的紅色炮紙,沙沙的聲音像是走在雪地上。遠方被隱藏在薄薄的霧霾中,我漫無目的地蹬著車,家鄉在白色的哈氣中時隱時現。
這裡的變化可真大。

我從高中的時候就被送到外地去上學,只有逢年過節才有機會回來,假期里基本上呆在家裡。誰能想到我的家鄉在短短的十幾年裡竟然變成了這樣,高聳的大廈、開闊的廣場,還有外觀奇特的購物中心,所有的一切都和我記憶中那荒蕪、破敗、出門三步就是荒草地的家完全不同。

我在這樣的城市裡騎行,想在無限重複的日子裡找到一些新鮮感。但是很快,那些忽然長出的高樓就變得不再神秘,高大而冰冷的建築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兩樣。車輪下是雙向四車道的水泥馬路,可在我腦海里,它和十幾年前每到下雨就泥濘不堪的黃土嶺沒什麼區別。這座城市變化再大,我也能夠憑著說不出的感覺找到記憶中的痕迹,我記得它,就像記得家裡親人的臉。

我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個家,這座城,沒有區別,我被束縛在了這裡。我這任性的逃跑不再是一場冒險,而是在自家後院的瞎胡溜達。

每個大年初一五點的時候,都會下起雪。這時,無論我騎著自行車走到哪裡,我都會停下,坐在馬路牙子上歇著。我不知道家裡的人是在火急火燎地四處找我,還是在熱火朝天地打著麻將,根本沒有意識到我的離開。

我只知道當地面被一層薄薄的雪花覆蓋的時候,我就會回到暖烘烘的家,手裡捏著那張傻逼的七條。
外國人說,要經過五個階段才能接受一件不喜歡的事:否認、憤怒、協商、絕望、接受。

當我意識到自己無法逃離之後,便再也沒有了出走的慾望,除了偶爾去那家零食的寶庫打打牙祭之外,我一直呆在家裡。

按道理說我應該進入憤怒這個階段了。
但是我該向誰發火?

二嬸就坐在我身邊,「有女朋友了嗎?」

我二嬸是個熱心人,對我也十分的好。小時候我爸媽出差或者我放假的時候,經常把我送到二叔家住,除了跟堂哥玩耍,就是和二嬸聊天。她做的飯比我媽做的好吃,說話也比我媽好聽——我不是說聲音,二嬸從來沒說過我笨得像豬一樣——她還特別能保密,我小時候的心裡話都告訴過她,但她一次也沒有外傳,比如說我爸媽到現在也不知道我初一時學習不好的原因是數學老師穿得太少。

在眾多親戚中,二嬸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但是她現在對我的關注簡直讓人無處可逃,「小飛,你可不能再等了,你看你都這麼大了,工作也穩定了,該花心思找女朋友了。你別這個表情,你怎麼不著急啊。你看,你今年25歲,從現在開始找,總得挑幾個吧,等找到稱心如意的,也得二十七八了,再談上一年半載,相互熟悉一下,兩家走動走動,結婚怎麼也得三十歲了。這都很晚了,最好在三十二歲之前要孩子,趁你爸你媽還有精力,可以幫你帶帶孩子。而且啊……」說到這裡她總會用胳膊肘頂頂我,「這三十歲之後,男人女人的能力就下降了,你不為你爸你媽著想,不為你著想,也得為孩子著想吧,給他一個健康的體魄不比什麼都好,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啊……」

她一直絮絮叨叨的,替我從相親安排到我的孩子大學畢業。而且,不能只生一個,一定要兩個,一男一女,響應國家號召。

當無法忍受時,我確實發怒過幾回,照著網上傳授的反制方法反問回去:「堂哥怎麼樣啊,聽說女朋友是個廚師?怎麼還不結婚?房子準備好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噎得二嬸說不出話來,我看似取得了局部戰爭的勝利。但是接下來的一整天,堂哥對我怒目而視,二嬸的眼神則更讓我難以接受,我的話像是戳在她心窩上,讓她痛苦不堪,我後悔了。二嬸是真心對我好的。

幸好我有彌補的機會。

5.
打那以後,我便不再頂嘴,最多只是迎合著二嬸的話哼唧兩句算是回應。

但是很快我又發現了另一個問題:我快要相信了。

在這日復一日的循環中,我以為只是應付差事,那些話左耳進右耳出,能夠熬過這一天就算完事。可誰又能想到每天一個半小時的深刻座談,其威力比得上傳銷組織的洗腦。潤物細無聲,二嬸的話春雨一般留在我腦子裡,生了根,發了芽。當我意識到時,發現自己正向二嬸大吐苦水,聲淚俱下地聲討那些從我生命中路過卻沒有留下來陪我的女人們,從小時候青澀的暗戀,到大學時沒頭沒尾的幾段感情,心裡還有一些對同事已婚少婦說不清的好感沒來得及說出口。

我突然停下,開始審視自己,發現二嬸的理念已經被我全盤消化吸收了。我的父母年紀已經不小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在和我的交談中也透露出希望我早結婚好讓他們抱孫子的想法。我的工作雖然剛剛起步,但是也算收入穩定,用二嬸的話說,「長相、個頭、家庭、工作,沒得挑!」

咳咳,這些我倒是不否認。

二嬸的話聽上去那麼有說服力,我甚至開始為自己沒有一畢業就帶著女朋友和兩個孩子回家來拜望父母而羞愧,讓他二老望眼欲穿了那麼多年,單身狗的我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簡直是不孝!

我必須抓緊時間彌補錯過的這麼多年,要請親朋好友放出風去,說我想找對象了。自然有一大幫適齡美女排著隊等著我挑,我只要找一個對得上眼的,身體健康,知書達理的就好了。然後就是風風光光地結婚,生孩子,先生男孩後生女孩,讓我爸我媽退休之後有個事干,我安心地奔事業,走上人生的康庄大道。

很有道理啊。
等一下。
好像有什麼不對。

我對結婚倒是不抗拒,但是不應該等找到真正的另一半,兩情相悅、水乳交融的時候,再考慮廝守終身的事嗎?這家族的榮譽感、自豪感和責任感是怎麼回事?

看過動畫片里掉進沼澤地里的人嗎?我就這樣被二嬸聲情並茂的理論悄無聲息地淹沒了,不過,幸好我還存有一絲理智,支撐著我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把自己關進廁所,對著鏡子對自己進行反洗腦。要自由,要真愛,我的父母是愛我的,他們希望我自信、堅強,並且有判斷力,會在合適的時候找到正確的女人,他們不會逼我結婚,阿門。

這看起來很傻,但是,在循環的日子裡,我就靠著這樣的方式來和二嬸抗衡,幸運的是,我贏了。不但恢復了自信,並且對我父母也有了全新的認識,他們相信我,不會把我看成找不到對象的廢物(三年無人問津不代表什麼)。

二嬸的關懷仍然每天重複,幸好我找到了應對之道。
秘密武器就是蛋仔。

6.
那孩子是這無限的大年初一里唯一摸不到規律的人,他就像是薛定諤的貓,像是測不準的量子,像是掀起風暴的那隻蝴蝶。

如果世界上有熊孩子培訓學校,蛋仔的巨型雕像一定會矗立在學校大門口。

他集頑皮和萌蠢於一身,既膽大包天,又膽小如鼠。醒著的時候,蛋仔沒有一刻處於靜止,即使大姑始終跟在後面,他也可能隨時發生狀況。

有時候他會在一隻拖鞋上絆倒,趴在地上大哭。第二天我提前將那隻拖鞋踢開,他會因為鑽到床下找鞋而卡住,繼續哭。就算是我把拖鞋都收起來,蛋仔會因為那個時間段無事可做而去翻抽屜,結果拉脫了抽屜砸到腳。

在循環的三百多天里,我還沒有成功地讓他不哭不鬧度過一天。他是我在這無聊的日子裡唯一的挑戰。

在最初的時候,看到他我就頭疼,他像個定時炸彈在屋裡跑來跑去,還發出消防車一樣刺耳的尖叫。在那些日子裡,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打碎過,小到二姑的老花鏡,大到客廳的55英寸彩電,所到之處一片狼藉。

我曾因此對大姑心懷不滿,對這個孩子太慣著,養出了一身的壞毛病,以後上了學準是個挨揍的料。

後來我在一遍又一遍的輪迴中慢慢收集信息,從家裡人遮遮掩掩的交談中才知道,大姑日子過得並不好,大姑父並沒有出差,而是欠了一屁股賭債跑了,已經半年多沒有回過家。表哥也過得不順,蛋仔剛三歲表嫂就有了別人,離婚後表哥氣不過,去跟那個第三者打架,反倒被人家給揍了。最後表哥覺得在家呆著丟人,丟下蛋仔離家出走。好好的一個家就剩下大姑和蛋仔兩個人相依為命,大姑要打零工賺錢養家,能夠餵飽孩子就已經很不容易,根本沒有考慮過蛋仔在德智體美勞上的發展。

我不再討厭那孩子了,但依然要防著他在家裡四處破壞,每次我都稍微改變一些東西擺放的位置,或者在不同的時間把他放到不同的房間,爭取讓他高興而且安靜地過一個好年。

後來我找到一個竅門:趁早飯前大家排著隊等著用廁所洗漱的時候,我用膠帶把裝糖果的盒子纏起來,放在小卧室的床邊,這樣蛋仔會在吃完早飯之後發現那個盒子,但是無論怎麼弄都打不開。他會哭,會叫,會把盒子扔在地上,然後我會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小卧室去救駕,這個時候二嬸還沒進入正題,才剛剛說到現在的年青人太孤單,應該早點找女朋友。

這個方法我用了一百多次,屢試不爽。

我拆掉自己纏上的膠帶,打開盒子,剝開一粒糖塞到蛋仔的嘴裡。他的哭聲漸漸止住,看我的眼神里也不再有濃厚的敵意。我用紙巾擦掉他的鼻涕和眼淚,跟他在小卧室玩一會,等著他把嘴裡的糖嘬完。

好了,這就夠了,三分鐘之內他會將一口混著糖汁的口水吐到我的衣服上,我必須在這一刻到來之前將他轉手。

大姑接走了孩子,二姑和其他的人都在客廳里看重播的春節聯歡晚會,而我終於能夠得到一點點獨處的時間。

干點什麼呢?電視里所有的台都在重播春節晚會,我背會了每一句台詞,唱會了每一首歌。網上的新聞在我眼裡已經成了陳年往事,微博上大部分知名博主五年內所有的微博我也看了個遍。

我試著找同事、同學、朋友聊天,可惜他們都忙著過年,沒時間和我多說話。不過我發現有兩個女同學回復得很快,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打擾我和她們之間的聊天,這是個好現象,也許將來我們之間能夠發生些什麼。但很快我與她們之間就沒有什麼話題可聊了,我開始厭倦,最後懶得理她們了。

奶奶家沒有WiFi,幸運的是我的4G流量從理論上講是無限使用的。我補了很多以前記下來但是沒時間看的動畫片和美劇,對,我有無限的時間,所以我就是這樣來豐富自己的。

自由的時間總是很短暫,剛剛夠看一集《神秘博士》,我原本對這片子不感興趣,拍攝的時間太早,特效差,像素低。可是自從我被困在大年初一之後,突然就對這個穿越時空到處亂跑的胡博士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只不過他的身邊總有美女陪伴,而我在這時間漩渦里只有孤身一人。

7.
轉眼到了午飯時間,家裡人都行動起來,擺桌椅,拿碗筷,各司其職,有條不紊。這是每次過年的固定模式,把我們培養出部隊一樣有組織有紀律的家族傳統。

大家坐到桌上,等著我爸把裝好的火鍋端上來。這是老爸的拿手菜,用木炭燒得熱騰騰的大銅鍋,以白菜粉條海帶為底 ,中間是炸紅薯炸酥肉炸丸子,最上層鋪滿油光水滑的燒肉片。用骨頭湯燉好,咕嘟咕嘟地端上桌來,大家舉杯說吉祥話,祝彼此在新的一年裡心想事成。

我吃得不多,只是坐在霧氣騰騰的桌子前面看著。我的家人離我很近,又好像很遠。桌上的一派熱鬧場面彷彿與我無關,很快他們都會各奔東西,而我還是留著這裡看他們吃飯。

當大家都吃得差不多,開始閑聊的時候,我下了桌,領著蛋仔去另一個屋看電視,好讓大姑安心吃點東西。

酒足飯飽之後,奶奶一聲令下,家庭流水線再次啟動,餐桌上的殘羹冷炙瞬間被撤下,鋪上一層絨毯之後,這裡就成了下午麻將的戰場。

老爸老媽一整天都在廚房,準備午飯,洗碗,再準備晚飯。有時候我進去想替他們干點活,但很快就被轟了出來,理由是我奶奶看不得我幹活,大過年的別惹老太太生氣。

這一天里我幾乎和自己的爸媽說不上幾句話,不過這樣也好,我還不知道在這樣的循環里每天都見到老爸老媽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他們又叫我了,我勉為其難地坐到麻將桌前,打算在四面圍城中度過這一天剩下的時光。
但是我算錯了一件事。

8.
這是我循環的第三百六十五天,大年初一的一周年紀念日,終於出現了一件我沒有料到過的事情。

麻將打到四點多的時候,在小卧室午休的二姑夫睡醒了,在家裡呆著有些悶,他打算出去轉轉。他從衣架上摘下大衣,然後變魔術一樣,從兜里掏出兩塊肥肉片。想都不用想,這是蛋仔不願意吃肉而偷偷藏起來的。

二姑夫沉著臉看著客廳里的人,他中午喝了點酒,酒勁沒過,現在臉上紅得發黑。

「沒事沒事,一會洗一洗就好了。」 二姑知道他喝了酒脾氣怪,趕緊站起來湊過去。
「洗什麼洗!洗了能幹嗎?明天就要走了,你讓我穿這樣的衣服去加拿大?」二姑夫提高嗓門說。

我知道二姑和二姑夫只回來呆一天,但是還不知道他們已經訂好了去加拿大的機票。還是二姑命好,嫁給二姑夫的時候他還是個打工的,可現在他名下有兩個公司,經常帶著二姑到處旅遊。每次二姑帶他回來過年,二姑夫都是話不多地坐在一邊,偶爾說上兩句話,都是擲地有聲。我們其他人自知和二姑夫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也很少主動找他聊天。

大姑也湊過去說:「都是孩子不懂事,來,現在脫下來我給你洗一洗,明天什麼時候走,肯定能幹。」
二姑夫白了大姑一眼,想說什麼,但是忍住了。

「姐,你就別摻和了,他喝多了,沒事。」
二姑擋在大姑前面,但是大姑自己覺得理虧,還是想替二姑夫把衣服洗乾淨。

「姐,這衣服是羊毛的,不能水洗,你就別添亂了。」二姑把大姑推開。

「哎,我怎麼是添亂了,我們家孩子弄髒的,我給洗了,怎麼添亂了!」大姑見二姑一個勁往外推自己,心裡開始不高興。

「好了好了,沒事沒事。」二姑夫不耐煩起來,他猛地轉身,這時衣服的一角還在大姑手裡抓著。

大姑被他一帶,向前踉蹌一步。沒想到蛋仔聽到他們爭吵,已經從小屋跑出來,剛好站在大姑腿邊。
大姑被蛋仔絆了一下,兩個人都摔倒在地。

蛋仔像往常一樣開始放聲大哭,我站起來,打算去扶大姑和蛋仔,可是這時堂哥已經竄了過去。

「你想幹什麼!」堂哥吼道,他使勁一推,二姑夫重重地撞在門上。
「阿闖!」二叔叫堂哥,「快回來。」

二姑一手扶著二姑夫,一個手推著堂哥,「阿闖你要幹什麼……」

「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堂哥不依不饒地站在原地,瞪著二姑夫罵道,他中午還和二姑夫一起喝了不少酒,現在酒勁上來又開始犯渾。

「你們鬧什麼呢!大過年的像話嗎!」我爸聽到外面吵架,從廚房裡出來。他是家裡的老大,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大家安靜了幾秒鐘,可是老爹那一嗓子聲音太大,把剛剛平靜下來的蛋仔又嚇哭了,所有的人又躁動起來。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為了雞毛蒜皮的事吵架,心裏面沒有任何想法。因為很快這一切又將重新開始,剛才發生的事在他們腦子裡都不復存在。

親戚們擠在大門口的玄關處,相互怒視著,誰也不肯第一個退出這場賭氣的爭鬥。

然而有細微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我轉向那邊,看到奶奶坐在客廳角落的沙發上,正在小聲抽泣,眼淚從她滿是皺紋的臉上滑下。窗外灰色的天空開始飄落雪花,就像奶奶瑟瑟發抖的滿頭白髮。

我的心像是被細而長的針刺了一下,似乎停了幾秒鐘。這時我忽然想起,在這麼多次的循環里,從來沒有注意到奶奶。沒事的時候,她老人家總是坐在客廳角落的沙發上,因為那裡靠著暖氣,暖和。她安靜地坐著,看著這一大家子人來來往往。

有時候家裡的東西不知道放在哪,二叔或者我爸就會過來問,奶奶怕他們找不到,總是自己去拿,然後慢慢地走回來,繼續坐著。

爺爺去世得早,倔強的奶奶平時都是一個人過,只有過年的時候,大家才從全國各地返回老家,聚在一起。

我每年才能見奶奶這一次,記憶中的奶奶全都是安靜地微笑著的樣子。
但是現在她卻被氣哭了,被他們每一個人。

「別吵了!」一股怒火突然從胸口爆發出來,我跳起來吼道,「你們……」我伸手指向前方,無數咒罵的語言正要脫口而出,可是眼前的景象忽然變了。

「小飛你怎麼了?」二嬸問。

我環視左右,二姑、二嬸、堂哥正圍坐在桌子旁,我的手裡捏著一張麻將牌——一張七條,我又回到了一天開始的時候。

9.
我把牌扣在桌子上,向奶奶那裡看去,奶奶仍然坐在客廳一角的沙發上,微笑著,嘴裡說著什麼。

「奶奶,您在這自言自語說什麼呢?」我走過去,坐在奶奶旁邊。

「我說……」奶奶拉著我的手,滿是老繭的手掌像砂紙一樣粗糙,「要是你們天天都在家裡,都這麼高興就好了。」

我猛然醒悟,一直以來我都是以自己為中心,來思考所發生的一切。然而我錯了,錯得離譜,原來我並不是主角,奶奶才是。

二叔、二嬸、堂哥、二姑夫……我轉頭看向我的家人們,也許他們也因為奶奶許下的心愿,而在某個時空中體驗和我一樣的卻又不同的大年初一。

「奶奶啊……」我鼻子發酸,眼淚流了出來,可是這傻逼的命運卻又逗得我笑個不停。我攥緊奶奶的手,心中積攢了三百多個新年的煩悶忽然煙消雲散。

奶奶也笑了,她並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湊過來卻又一言不發,也不知道我為何又哭又笑像個傻瓜。她只是發自內心的笑,看到我,看到其他家人,看到她的子子孫孫都健康快樂,她就會笑出來。

一年之中只有這個時候,全家的人都會聚在一起,無論他們在外面是怎樣的人,回到這個家,都會想從其他人的身上找到自己在這個家的位置,無論他們用什麼樣的方法。

堂哥想成為年少時我眼中那個成熟可靠的大哥,二嬸想繼續做我的知心朋友。儘管第二天就要去加拿大旅遊,但是二姑和二姑夫仍然趕回來陪老太太過年。還有我爸,在家的時候從來不下廚,回到奶奶家卻一頭扎進廚房不出來。

我也不過是個在外地求職的打工仔,住在不滿十平米的出租屋裡,給網站做做設計,時不時地被總監罵得狗血噴頭,回到家裡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其他人的表揚和誇獎,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麼光宗耀祖的事一樣。

在這個家裡,每個人都隱藏起在社會中磨礪出的性格,按照自己的角色表演。但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我們終於可以放下在社會中的偽裝,做真正的自己。

有時候,我們會分不清自己是什麼身份,被壓抑的那一面會爆發出來,就像剛才我看到的那一幕。

但儘管這樣,我仍然相信我的家人彼此之間是相親相愛的,就像我相信第二種說法,我們的本意是善良的。

嘩的一聲,麻將掉了一地。這又是蛋仔乾的好事,剛才沒打完的那把牌算是廢了。

我拉著奶奶的手,扶著她站起來,「您也來玩麻將吧。」
「我老眼昏花的,字都不認識,玩什麼啊。」

「很簡單的,學一學就會了。」二嬸站起來,抱過一個靠墊,把椅子墊得舒舒服服的。
「那好吧。」奶奶竟沒有推辭,大概她對這種活動嚮往已久,更重要的是,一家人能夠坐在一起了。

於是家裡凡是手裡沒活的人全都參與到這場麻將里來,小小的桌子圍滿了人,像是街頭的象棋攤子。

「您看,您有兩張六餅,我哥又打了一張六餅,您就可以碰了。」二姑教奶奶打牌。
奶奶順從地從自己的派堆里拿出那兩張六餅,伸向桌子對面,輕輕一碰。
「可以了嗎?」奶奶問。

大家哄堂大笑起來,奶奶也笑了。

我們每個人都有兩種身份,出門在外時,是老闆、是老師、是修車師傅、是IT民工。回家時是兒子、是女兒、是孫子孫女。

而奶奶的兩種身份,是過年時在家高高在上的老祖宗,是平時孤獨的空巢老人。

我不知道如何跳出這個循環,但是我想我知道了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我了解這家裡的每一個人,他們的想法,他們的情感,他們想表達的一切。

10.
快到吃年夜飯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學會了什麼叫胡牌,她正玩得高興,我們好說歹說才把她從牌桌上勸下來。

熱騰騰的餃子也端上飯桌,馮鞏也出來了。我突然有了食慾,連「想死你們了」這樣的台詞都覺得特別下飯。

趁吃飽喝足大家都看春晚的時候,我把蛋仔拉到另一個屋,相處了那麼多天,我對他的脾氣也有個了解,他是個聰明的孩子,只是沒有和別人溝通的習慣,幸好讓他放鬆警惕並不是太難,只要有零食就可以了。
晚上放完炮,我主動和堂哥聊起了他的女朋友。講起戀愛史的時候,堂哥就不像之前那麼流利了,每說幾句就會停下來,連呼吸的聲音都透露出他心中的幸福。

我和他聊了一夜,說得我確實想找一個人共度一生了,沒想到堂哥比二嬸還管用。

二嬸還是我的知心朋友,早上起來我就拉著二嬸聊天,這次還帶上奶奶。其實她心裡比誰都著急,我也好,堂哥也好,趕緊生個重孫子給她抱抱。

我說快了快了,堂哥那邊就快準備好了。我透露給二嬸一些堂哥消息,剩下的時間,二嬸都在跟奶奶討論怎麼準備結婚時的被褥。

蛋仔這時跑到客廳中央,開始拍著手唱歌,昨天春晚的時候我都在給他排練,這孩子學得真快,都學會了,還沒有出錯。

大家這才發現蛋仔除了破壞,還有另一門天賦,連大姑都覺得吃驚。
我悄悄地告訴大姑,蛋仔喜歡唱歌,讓他聽聽音樂可以安靜許多。

然後我去了廚房,在外打工這幾年,我也自學了幾道拿手菜,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在老爸老媽面前露一手,不如就現在吧。

我們一家三口擠在廚房裡,一邊閑聊一邊準備午飯,這還是第一次這樣交流,卻彷彿沒有任何障礙,一直橫亘在我們之間的那些小矛盾都煙消雲散了。

飯桌上我敬了二姑夫兩杯,問起他去過的那些旅遊勝地。他剛開始還綳著臉不願開口,可是架不住全家人的起鬨,他開始講起那些在國外發生過的糗事,逗得我們前仰後合。

原來堂哥故事裡講得對,有錢人是挺笨的。

午飯比平常多吃了一個小時,殘席還沒撤下,奶奶就佔據了一個位置,等著其他人收拾完開始戰鬥。

我打聽過了,離奶奶家幾百米之外就有一處麻將攤子,全是她這麼大年紀的老太太在那裡集中,她要是上癮了就可以溜達著去打牌,總比在家裡閑著強。

家人們全都聚在那張麻將桌旁,相互閑聊,時不時地指點別人出牌。有時候奶奶贏了,有時候二嬸輸了,沒人在乎輸贏,只要在一起就很高興。

「孫子!」奶奶叫了兩遍我才意識到是在喊我。
「什麼事?」

「來幫我摸張牌。」
「怎麼?我的手氣好?」我拿起一張牌,捏在手裡,探頭去看奶奶的牌,短短一天時間,她已經學會了單吊。

那張牌的手感如此熟悉,我竟然有點恍惚。

「快點啊,什麼牌!」奶奶著急了,連著催我。
「好牌!」我把那張牌放在桌上。
「又胡了!」有人說,全家人都歡呼起來。

時鐘走向六點。


電影《土撥鼠之日》又名《偷天情緣》。
講述的是一個氣象預報員 ,在參加一次慶典時被突如其來的大雪困在一個小鎮中,並且每天早晨醒來,都是同一天,身邊的人都在做同樣的事情。
之後,主人公在近乎無限的時間裡,學會了許多許多把妹技能,把所有的妹子睡了個遍……還摸清了運鈔車押運員同時轉身的時間,大把偷錢,生活過的有滋有味。
最後,在無限的重複中……就不劇透了……

多少少年的夢。


《囚鳥》已完結。

(一)鳥永遠飛不出籠子,除非主人打開鎖。

「現在是2017年5月17日北京時間23:59分,第七次實驗,你們好,我叫橙路,接下來我說的事情或許有些瘋狂,但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之,救……救救我,在黎明來臨之前。」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錄音筆放在了桌子上,桌上的電子鐘顯示出現在的時間: 23:59:59,我閉上了眼睛……

2017年5月17日,北京時間6:00,窗外暫且只有一隻麻雀在叫,三分鐘後會出現另一隻麻雀的叫聲,五分鐘後,樓下的那個高三學生會推著山地車出門,今天他似乎很倒霉,因為一分鐘後車鏈會掉下來。

我趴在陽台上,看著這些事情逐步發生,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我揉了揉頭髮,也許在三天前,哦,不,準確的說,也許在前幾次我還會一邊扯著嗓子怪叫一邊像一隻受驚的猩猩似得的衝下樓去,可現在,在整個世界「重置」的第八次,我已經麻木了。我按動了錄音筆的播放鍵,果不其然,什麼都沒有。與其說是麻木,不如說是「認命」嗎,我自嘲的笑了出來。如果真的有命運之神,那她一定會覺得很好笑,看著我這種如同蟻類一般的存在在自己設計好的天地里暈頭轉向,就像小時候我和哥哥將螞蟻們用玻璃瓶罩住,以看著螞蟻不斷碰壁為樂一樣吧。

「我是橙路,我被困在了時間裡。雖然我很想這麼以為,但這並不是一句帶有修辭手法的話,而是一個陳述句。我被困在了名為「時間」的牢籠里,再準確的定義,應該說是被困在了5月17日這一天。無論我怎樣努力,世界都會像被設計好似得在零點重置,然後時間躍向早上六點,今天,是世界的第八次重置,在這之前,我試過所有我能想到的辦法來逃脫這個時間牢籠,可是都沒有用,我甚至試過自殺,那是第五次的時候,可那一次,除了讓世界提前重置以外,一切都沒有變。前一秒,我從高樓上跳下,下一秒,六點整,我在自己的床上醒來。很絕望吧,可是當你和我一樣重複了這麼多次之後就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也許這麼說很奇怪,不過難道你不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嗎,雖然有了一個無法前進的人生,可也正因為如此,這個人生也不會再後退了啊,也許你會覺得我不思進取,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笑得出來,可是那些籠子里的鳥,誰又能替它們判決幸與不幸呢?」我合上了日記本,在這樣一個世界裡,日記這種東西毫無意義,只是我想通過寫日記,了解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在七次輪迴之後,我似乎越來越難去思考事情了,每當我試圖思考逃脫這個世界的方法時,我的腦袋就會無比的疼痛,而且我注意到這種疼痛正在隨著輪迴次數的增多而增大,雖然我很確定我一定要逃離這個牢籠,可是剛才在日記本上寫下那段隨遇而安的話的也的確是我本人,這不是一個好兆頭,我的意志正在被什麼東西動搖,不行,得加快腳步了。我快速的收拾好自己,出了門。

清晨的陽光很好,是這常年霧霾的城市難得的好天氣。可是我卻無心欣賞,在這個世界裡待的越久我就越發的不安,以前的我是一個無神論者,可現在我不得不相信神明這種東西的存在,就算沒有神明,在這天地間也一定有某種規則在暗處不斷運作。我得趕快想辦法脫離「今天」,不然的話,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我會被它控制。

「嗨,橙路」一隻胳膊從後面摟住了我的脖子,是甄栗,我的女朋友。我不禁皺起了眉,在最近的四次輪迴中,我都有意識的換了不同的上班路線,可奇怪的是甄栗每次都能在相同的時間,我看了看手錶,八點整,甄栗又一次在八點整摟住了我的脖子。我快速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扭過頭假裝震驚的看著她:「哇,這麼巧。」

「巧吧,嘿嘿,我昨天在小熙家玩的太晚,就住她家啦。」甄栗笑嘻嘻的看著我說道。

又是一個不同的理由!我的心更亂了,隨著我變換路線,甄栗雖然每次都會在八點遇到我,可是她遇到我的原因卻一直在變,難道說,因為我的選擇,甄栗的世界也在相應的調整著嗎?頭又痛了起來,我來不及細想,拉住了甄栗。

「甄栗,今天別去上課了,我想跟你談談。」我認真的看著她。

「怎麼了啊?」也許是我的表情太過嚴肅,甄栗也收起了她的笑容。

「你先別問了,跟我走吧。」我拉起她的手,來到了一家咖啡廳。

星期三的早上,咖啡廳也才剛剛開門,服務員一臉的不爽看著我們,因為我們的關係,本來十點才開始工作的自己現在不得不提前開工了,我和甄栗找了一個靠牆的位置坐了下來。

「學校那邊說了好了嗎?」我問道。

「可以是可以啦,只是一天的話沒問題的,只是……只是,你有什麼事呢?」甄栗小心翼翼的看著我。

「放心啦,不是因為咱兩感情的事。」我快速的說道。前幾次的輪迴,我也增加了一點經驗。

果然,聽了這話以後,甄栗像是被誰打了一拳似得倒向了沙發,並用手不斷的拍著自己的胸口:「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分手呢,嚇死我啦!」她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會心一笑,都在一起這麼多年了,甄栗還是老樣子。

「那麼,是什麼事呢?」甄栗挽住了我的胳膊,將頭輕輕的靠了上來。

「恩……」我頓了頓,五秒鐘後,服務員端著咖啡走了上來。

真是個井井有條的世界呢,我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服務員走後,我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給了甄栗。

「橙路,你發燒了嗎?」甄栗嘟了嘟嘴「或者說,這又是你想出的什麼整人遊戲嗎?」

我搖了搖頭,甄栗的反應在我的預料之內,或者說,她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四五次了。而我要做的,則是讓她相信我,用我唯一能用的一個辦法。

「甄栗,窗外再過一分鐘,也就是九點十三分二十三秒時會走過一個穿黃背心的中年人,因為這條街很少有人經過,我想你一眼就會看到。」我拿起我的表遞給一臉疑惑的甄栗。

和我記憶中的一樣,九點十三分二十三秒,一秒鐘都不差。在甄栗睜大的眼睛中,我笑了問她:「怎麼樣,現在信了吧。」

「不信。」甄栗笑了起來「哈哈哈,你還找了個同夥來騙我啊,橙路。」

怎麼會這樣,在過去的幾次輪迴中,甄栗在這裡就應該相信了啊,她會大哭,雖然什麼忙都幫不上,可是她會陪著我,然後在晚上被我支開,這種事迄今為止已經重演了五次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我的頭又是一陣疼痛。

「哼,你們男生就是喜歡玩這套,是不是覺得很有趣啊。」甄栗有點得意的說道:「昨天我和小熙在一起,她男朋友前幾天還這樣騙她說自己被困住了呢。你們這都是從哪學到啊?真壞!」

「小熙的男朋友?」

「對啊,和你說的一模一樣,然後他還對小熙說如果不信的話看多少分鐘後有啥事發生。你說你們是不是一個師傅教的啊,蠢豬橙路哈哈哈」甄栗捏了捏我的臉。

規則變了,我原本以為一切都是設定好的,如同程序一般,可是甄栗今天這種與之前截然相反的態度又燃起了我心中的希望。或許可以,或許是一個機會。

「哈哈哈,果然騙不了你啊。」我揉了揉甄栗的腦袋,「好啦,上課去吧你,我也要上班去啦,晚上下班後我帶你去玩。」

「哼,無聊,我還以為你今天真的有什麼大事呢,不理你了。」甄栗假裝生氣的掐了掐我的胳膊,然後站起身來。「走啦,白痴。」

「對啦」我笑著對甄栗說:「小熙的男朋友,是叫高衫吧?」

接昨天的部分,5月18更新

T大研究院,送走甄栗後我孤身一人來到了這裡。這裡是高杉任職的地方。其實我和高杉算不上那種很熟的朋友,只是一起吃過幾次飯,高杉在甄栗的朋友里算的上青年才俊了,還不到三十歲就評上了副教授,人長得也不錯,按照甄栗的說法,高杉對小熙所講的故事與我對她所說的如出一轍,再加上之後高杉為了讓小熙相信自己,所用的套路簡直和我一模一樣,我心中頓時升起了一個荒唐的想法:高杉很可能與我的遭遇一樣!不過不同的是我被困在了5月17日而他則被困在了5月16日,這太不了思議了,居然有人和我一樣被困在了時間的牢籠中,電光火石間一個想法闖入我的腦中,今天是5月17日,如果在這個時間段,這個世界中我找到了高杉,那麼我就很可能通過高杉找到掙脫牢籠的方法!我不由得興奮起來。

我憑著記憶找到了高杉的辦公室,正準備敲門,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橙路,你來了。」門後的人平淡的對我說道。

「你,你好,高杉?」我有些遲疑的回答道。

「恩。」男人平靜的回答道。

高杉似乎對我的到來並不感到驚訝,對於我這樣一個不速之客,對於我這樣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朋友他甚至都沒有思考就將我的名字脫口而出,這太不尋常了,我的心猛地沉了一下。

「你這是第幾次回來了?」見我支支吾吾,高杉問道。

「什麼?回來什麼?」我有些懵了。

「第幾次?」高杉的聲音小的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失神。

「你說什麼?」我更加疑惑了。

「橙路」高杉看著我,正色道:「你知道的吧,我們被困在了時間裡。」

「你也是嗎?!」我匆忙答道。

果然是這樣!我心頭一緊,果然高杉也與我一樣被困在了時間裡。而他現在這裡就說明他已經逃出來了,說不定有機會,說不定我也一樣可以逃出。

「橙路,我求求你,你好好想想......」高杉面色有些蒼白,他用力的盯著我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你在『今天』真的是第一次見我嗎?」

「對啊,這是我在這個世界的第八天了,早上從甄栗那裡聽說了你的事情我才匆忙趕來找你的。」我回答道,我有些搞不清楚高杉的意思,難道我之前還找過他嗎,我十分相信自己的記憶力,今天確實是我第一次找他。

「啊!」高杉突然抱著頭跪在地上發出了近似於野獸般的嘶吼,他居然開始抽泣了起來。

「高杉」我拉起他「我不知道之前有沒有『我』來找過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讓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怎麼突然變成了這樣。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逃出昨天,逃出5月16日這一天的方法,求求你,幫幫我吧。」

「你在說什麼啊橙路!」高杉停止了抽泣對我咆哮道:「我他媽怎麼幫你?你讓我他媽怎麼幫你啊!咱兩不都是一樣被困在了5月17日嗎?!」

「你說什麼?」一瞬間,我的身體彷彿被抽空了,我也跪在了地上,比之前更加強烈的頭痛又開始了。

「我說了,咱兩都被困在了5月17日!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導致你失去了之前的記憶,可是橙路,我可是被困在5月17整整三萬天了,我也求求你,你他媽能不能不要再開這種國際玩笑了啊!」高杉沖我大聲吼道。

樓道里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許多人,好奇的看向我們這邊,甚至學校的保安都出來了。我捂著腦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奇怪的人是你啊高杉。」待人群散盡後我壓低了音量對紅著眼的高杉說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嗎?」我將甄栗對我所說的事情告訴了高杉。「你對小熙說你被困在了5月16日,所以我才來找到了你,因為今天是5月17日啊,你已經逃離了。」

「你在胡說什麼。」高杉還是有些激動「我不知道你的腦袋怎麼了,我從沒有對小熙說過這些話。更何況,雖然輪迴了這麼多次,可是5月16日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我們被困在這牢籠里的前一天,那天我根本沒有去找小熙。那一整天,我都是和你在一起啊橙路!」快說完這句話時高杉的表情甚至都有些扭曲了。

又是一陣眩暈,一股衝動從我的咽喉部湧出使我不由自主的乾嘔了起來。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二)橙路的辦法

2017年5月17日,中午12:00,我和高杉來到了他家。我們在對方平靜下來後互相交換了情報,高杉告訴了我一個讓我更加吃驚的消息,那就是,雖然在我的記憶里我們是只在飯局裡見過幾次面的普通朋友,可是在高杉過往的人生里,我橙路,卻確確實實是他高杉的摯友。更加讓他感到費解的是,據他所講,我和他是在5月16日那天一起在我家喝完酒後5月17日在我家打了一天遊戲,不知怎麼的就陷入了循環中,等我兩意識到循環後已經是兩天後了,然後在這三萬次的循環里我和他想了無數的辦法,無一不已失敗告終,前天也就是高杉第兩萬九千九百九十八次輪迴時,我提出了一個主意。

「5月16日和高杉在一起......5月16日我在幹什麼呢?」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到關於我自己的5月16日的記憶,可是頭痛又加劇了,只好作罷。

高杉說:我告訴他我覺得我們可能遇到了時間上的「鬼打牆」,並且告訴他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能突破這堵牆。

「莫比烏斯帶。」高杉說道:「你提出了一個我們在很早前就提出過的一個想法,你說咱兩的時間線可能變成了莫比烏斯帶,起點(終點)同時連接著5月十七日的早上六點與零點,而我們就如同徘徊在這條帶上的可憐螞蟻,永遠循環。」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就永遠出不去了?」我絕望的說道。

「之前我們也是這樣想的」高杉喝了一口酒說:「可那天你卻說不一定出不去,萬一『神』累了呢?」

「什麼意思?」我急忙問道。

「你提出了一個辦法」高杉看著我有些猶豫:「一個......古怪的想法,但是......似乎也算是成功了,畢竟『規則』變了。」

「你快說啊,什麼辦法。」我著急的說道

「你說我們以前把螞蟻放在莫比烏斯帶上。」高杉不在遲疑:「螞蟻會一直圍繞著莫比烏斯帶繞圈,即使螞蟻中途掉下,我們也會把它撿起來重新放在帶子上,螞蟻似乎永遠都無法逃脫。可是,在一種情況下,這些可憐的螞蟻還是有重獲自由的機會。」


「那就是自殺,不斷的在5月17日零點前自殺,加速循環的次數,直到『神』對將我們從時間線之外拾起這種事感到厭倦,就如同我們在玩累後將螞蟻從莫比烏斯帶上拿下一樣,『神』也有可能會將我們這兩隻螞蟻從時間的莫比烏斯環上放下來或者,真正的碾碎。」


中午14:00我走出高杉的家門,五月的太陽已經足夠火辣可我還是感到一陣刺骨的陰冷。自殺,不斷的自殺,我告訴高杉的方法。高杉說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嘗試,因為這樣做會有三種結果:第一種,逃出這座時間的監牢,這種情況當然很好。第二種,無法逃離,不斷循環。什麼也改變不了,永遠的自殺,復活,再自殺,再復活,沒有任何意義。第三種,也是導致高杉放棄的真正原因:我們可能會被『神』徹底的碾碎,如果有神的話。高杉說自己現在這樣雖然什麼也改變不了,可是也算是活著,說到底,還是懼怕死亡。所以他不會同我一起進行這種實驗。

「活著......是嗎?」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種無法前進的人生,這種像是一切都被設計好的人生,也能稱作活著嗎。在一座爛尾樓的樓頂,我閉上了眼睛......

5月19日修改,終章。。。。。

(三)橙路的『真實』

「第2543次......」我睜開眼,看著熟悉的天花板。

按照那個身為高杉摯友的『我』的說法,如果能成功的脫出5月17日這條時間線那麼再次醒來時時間就不會再是5月17日。

「那應該是幾號呢?」我問道。

「不知道,你說有可能是除了5月17日的任意一天,畢竟誰也不知道『神』會把我們扔在哪條時間線上」記憶里高杉這麼沖我說道。

我按亮了床邊的手機

2017年5月16日,早上6:00

那一瞬間,我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臟拚命的跳著似乎是要爆炸開來,那些壓抑了我兩千多天的絕望在頃刻間爆發。

「終於......出來了啊!」我用能用上的所有力氣大喊

終於出來了,在自殺了兩千多次之後終於出來了啊,我抹掉了眼淚,走出家門,今天我只想徹底的放鬆。

5月17日,當我再次睜開眼時時間已經變了,「太好了!」我暗想道。看來這條時間線是正常的,我心裡不禁一陣狂歡。昨日的宿醉讓我的頭變得有些暈沉,我匆匆的洗漱完畢,得去救高杉了。

早上8:00,我來到了高杉辦公室門前,既然我成功了那就說明這個『神』也不是那麼壞脾氣,自殺跳出時間線的方法是完全值得一搏的。我要將這件事告訴高杉將他也解救出來。

「你好?」門後面的高杉疑惑的看著我

「你是不是輪迴傻了啊,知道我是誰嗎?」我笑罵道

「什麼?你是.....橙路嗎?甄栗的男朋友?」高杉的口氣聽上去有些猶豫。

我的心臟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為什麼這麼說?

就好像,就好像我們不熟一樣?

有什麼事情不對勁!我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難受,那股從一開始就藏在心裡隱隱的不安感又涌了上來。

「高杉,我問你個問題。」我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們認識多久了?」

「幾個月了吧,我記得好像是上次我,你,還有小熙,甄栗我們一起吃飯時認識的吧,怎麼了?」高杉回答道「橙路,你有什麼事嗎?」

「高杉,你有遇到什麼事嗎?比如......循環?」我拚命抓緊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懂你說的話,我沒有什麼事啊」高杉似乎有些生氣的說道。

又是一陣暈眩,說不清是宿醉的原因還是我那在輪迴時所特有的頭痛,耳邊高杉的話漸漸模糊了,我沒有再管高杉說什麼,扶著牆離開了。

我記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回的家,那股藏在我心裡許久的不對勁的感覺似乎都在高杉疑惑的表情上的得到了解答,我喝了幾片安眠藥,閉上了眼睛。接下來只需要驗證我的猜想。

2017年5月16日,早晨6:00我睜開了眼睛,時間又重置了

「原來那就是逃脫的辦法啊。」我不禁冷笑道,果然是這樣,一切都和我猜的八九不離十。我並沒有覺得絕望或者憤怒,相反,得知真相,得知真正的逃脫方法的這一刻,我真的開心的不能自已。

(四)橙路的獨白

這是個5月16日與5月17日不斷輪迴的新世界。

我並不能獨自逃離這個牢籠,或是說我並不能靠『自己』來改變我的時間線。

如果說在四維生物的眼中我們像是一頭首尾相連的蛇,出生連著死亡。我和高杉之所以會在5月17日這一天止步不前,是因為有什麼東西將我們放在了一條由『5月17日』這一天所組成的莫比烏斯環上,只有我和高杉兩人在上面苦苦掙扎,但是其他人呢?隨著我改變上班路線,我每次遇到的甄栗也都來自不同的地方,可是甄栗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循環,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和高杉再也沒有人覺得自己處在了一個叫做5月17日的死循環里,可是我們的確是在一遍遍的重置世界,這世界上的其他人也相應的在改變,而他們並不知曉。 這是為什麼?

高杉騙了我,是的,我終於知道我心底那股不安的來源了。5月17日我第一次見到高杉時他就騙了我,如果不算上那幾次飯局中的碰面,5月17日我兩的確是第一次碰面,而那也確實是我的第八次輪迴。他倒是有可能真的輪迴了三萬多次,可那些說什麼我們兩是多年摯友,一起輪迴這種屁話純粹是為了讓我接下來更加相信他的話的一種鋪墊。從我第一次脫離5月17日成功我就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我的記憶並沒有重置,如果真的如同高杉所說的那樣,我是因為不斷的自殺重置世界導致了記憶的重置那這次我也應該沒有之前那兩千多次自殺的記憶,可是那些記憶確確實實的存在著,這是一個矛盾。第二個矛盾,高杉似乎在這個世界裡並沒有陷入輪迴,可他明明說過自己不會自殺,當那天高杉疑惑的看著我時我卻是想明白了,而現在,我又回到了5月16日,更加印證了我的想法。

這不是我們的原本的『世界』,我和高杉只是被神流放到這個模擬世界的兩個可憐蟲,我和高杉作為這個世界的『觀察者』。在這場神的遊戲中,只有我和高杉是有獨立意識的『觀察者』,這世界上的其他人不過是神為了迎合我們而複製的NPC,對應著我與高杉的每一個動作,想法的改變,這個『世界』也在不斷地改變。而想逃出這場遊戲的唯一辦法,就是被觀察者『觀察』。高杉早早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誘導我去自殺,好讓這個世界隨著我這個觀察者的改變而改變,而他則什麼也不用做。他在賭一個機會,一個當我不斷自殺的這種異常行為引起神的興趣時,神就有可能會把我單獨放置在另一個全新的模擬世界中的機會。一隻循規蹈矩不斷繞著莫比烏斯環爬行的螞蟻很快會讓孩子們失去興趣,可是如果是一隻不斷試圖從這條帶子上掉出的螞蟻呢?也許孩子會改變研究的方向,也許他們會重新試著做一條不一樣的更大的莫比烏斯環,好看看這隻螞蟻到底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想著逃脫。而對那隻已經失去興趣的螞蟻,或許他們會拆開他的莫比烏斯環,放走他。

思路漸漸的清晰了起來,然後我意識到了一個絕望的事實,這個世界上除了我自己有很大的可能其他人都已經變成了NPC,而憑著自己,如果我再不斷的自殺,也許神只會對我越來越感興趣,而我要想逃出去,要想回到真實的『世界』,只能等著一個機會,等神將另一隻『螞蟻』放在這個世界上,然後重演高杉對我所做的一切,這樣我或許能有機會逃離。

我又想到了高杉,我們真的是被同時放上來的『螞蟻』嗎?又或者,是高杉先來的,那麼在我來到之前,高杉到底在那個5月17日的世界等了我多久,真如他所說的三萬天嗎?或許更久?那麼我又要等多久?我的頭又痛了起來,隨後我閉上了眼睛。


我是失眠葯, 文章到這裡結束啦,終於打完了哈哈哈哈,有朋友知道怎麼在知乎上排版嗎,感覺段落有些不整齊,可以評論里告訴我方法,謝謝大家這幾天的支持,如果喜歡的話點個贊吧嘻嘻,有什麼關於腦洞的話題也可以邀請我啊謝謝大家啦。


一個新的故事,希望大家支持:


你寫過哪些奇詭的腦洞故事? - 知乎


·1
老唐顏射過我,而我也插過了他。
老唐是男的,我他媽當然也是男的。

第一次見到老唐的時候,老唐正在上吊,邊上吊邊擼。
他聽說窒息導致的腦部缺氧會分泌某些物質,致幻,勃起,撲朔迷離。
擼起來賊爽。
理論上來講,不存在實踐過這種事的人,因為即使擼起來很爽,他很快也就成為弔死鬼了。

所以本人推門而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是該說不好意思啊哥們,你繼續你繼續,我過會兒再來。還是該一個箭步衝上去,先把老唐給救下來。
我什麼都沒做。
因為老唐沖我揮了揮手,嘶啞說你千萬別過來,然後他就一直在繩圈裡蹬腿,蹬腿,再蹬腿,臉憋的通紅,還青筋直冒。

隨著他身體一陣抽搐,我想整個世界對於他都索然無味起來。
然而他還在一直蹬腿,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五分鐘了,他還蹬,沒完沒了的蹬。

我終於忍不住問他,上吊五分鐘,你怎麼還沒死?
老唐翻著白眼,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嘆了口氣,還是把他給救下來,老唐癱在地上,跟死了一樣。

當老唐回過神來的時候,惡狠狠瞪著我,說你為什麼要救我,你不知道我上吊就是來求死的嗎?
我說我還真沒見誰求死還能有心情擼一發。
頓了一頓,我又說,你知不知道你蹬腿的時候,你兒子都他媽甩我臉上了。

老唐怔了怔,訕訕一笑,說對不起啊兄弟,改天我請你吃飯,想吃什麼隨便吃。
我說你別,改天多沒誠意,就今天,吃頓飯不耽誤你死吧?
老唐哈哈大笑,笑聲里無限悲涼,說我死,也得死的了啊。
本人心一驚,這是有故事啊。

在吃飯的時候,老唐一揮手,要來最好的菜,最好的酒,看起來一桌能吃十幾萬。
我說哥們,過了,救命之恩也用不著這麼報答。
老唐臉一板,說你的意思,我這條命還不如這桌飯貴?
那他既然都這麼說了,我就只能聳聳肩,慢悠悠吃個幾筷子。

老唐很驚訝,說看你年紀不大,也不像個有錢人,沒想到涵養挺好啊。
我懶得理他,這種驚奇的話我已經聽了很多遍,充耳不聞。
老唐眼前一亮,說莫不是……你我是同一種人?

我沉吟片刻,問他:你是哪種人?
我仔細想了想,上吊求死還能有心情擼一發,似乎的確是我這種人會做出的事情。

可惜老唐不是,老唐說,我是永生之人,不老不死,被人砍都砍不死那種,地球毀滅我都不死那種。

我想起老唐上吊的那五分鐘,舉起酒杯,說那你很牛逼,比起本人只有一線之隔。
老唐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不信,不信你捅我,來,這裡有把叉子,你捅我喉嚨試試。

我從來沒聽過這麼變態的要求。
或許老唐也覺得這個要求很變態,他垂下頭來,說你當然不會真的插我,你有顧忌,有情緒,還會……

我站起來,默默拿叉子插進了他的喉嚨。
血液噴洒出來,餐廳里一陣陣驚呼,客人們四散奔逃,而我和老唐還有閒情逸緻到處打量。

我說,東頭第三桌那倆人一點都不害怕,分明是吃飽喝醉準備逃單。
老唐:嗚嗚嗚。
我抬頭,發現叉子還在老唐喉嚨里,我趕緊拔出來,看著老唐的喉嚨一點點恢復原樣。

老唐點點頭,說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那倆窮逼,還沒素質。
我說你這就不對了,他倆未必是窮逼,下次我去探探。

對這個話題的探討戛然而止,我坐回原位,與老唐進行了長達五秒的深情凝視。
老唐想不明白,我怎麼就真的敢插他。
他試探著問道:反社會人格?
我搖搖頭,說不是,你知不知道科幻界最爛俗的梗是哪兩個?

老唐指指自己:永生不死?
他又想了想,說難道你是那種可以不斷回到過去的?

我點點頭,說差不多吧,不過我這是被動技能,無論我這一天發生什麼,午夜十二點,我都會回到這一天的起點。
老唐哦了一聲,說原來是被困在同一天這個梗啊。

我叉了塊牛肉,絲毫不顧忌叉子上老唐的血,「所以,你還不行,不如我,我永生不死,還他媽只能在這一天里活動。」

老唐想了想,有種刻骨的悲傷。
當夜,我喝了老唐二十多萬的酒,我知道一覺醒來,又會是我家的床頭。

·2
那天,確切來說還是今天,我又去找了老唐。
老唐還在上吊,還在擼。
我說你他媽別擼了,擼完就蹬腿,一會兒就顏射我了。

很顯然,老唐不聽。
老唐永生不死,活這麼多年,早學會視萬物為芻狗,你活在一款遊戲里,還會聽個NPC的話嗎?

五分鐘後,我又被顏射了。
我沉著臉,掏出早就準備好的刀子,把老唐救下來就是一頓捅,捅完躺在他的身邊,大口大口喘氣。

老唐無比的震驚,老唐說,你這是幾個意思?
我直白的告訴他,我被困在同一天里,你是永生不死,反正都閑來無事,看能不能聊出點價值。

老唐深有同感,我們就此達成了共識,所謂哀吾生之無窮,羨長江之須臾,不過如此。
他掙過很多錢,有過很多女人,偶爾也曾深愛過幾個,但是都不在了。
我說老唐你功力不夠,我能在一天之內暴富,也能在一天之內追到任何一個妹子,我曾經最牛逼的一次,愛上個姑娘,每天醒來她都忘記我,每天醒來我都去追她。
我追了二十年,我放棄了。

我摸出一瓶酒,開始慢慢喝著。

老唐嘆了口氣,說行吧,你贏了,確實是你更慘。
我說,不不不,還是你牛逼,你連邊上吊邊擼都想的出來,還有什麼點子來分享一下。

煙霧裊裊,老唐抽了根煙,搖頭道:日子久了,什麼都會膩的。

我想了想,笑著罵,說操他媽。

老唐說,這樣下去,我們遲早消磨掉最後一絲情緒,時間如果無窮,那麼三維生物的存在都沒有意義,什麼心理學,哲學,都是辣雞。

「得找點事做,註定做不成的那種最好。」

我說你這都是廢話,有什麼註定做不成,我曾經以為讓一個不可能的人愛上我做不成,但我還是成了,我曾經以為我學不來外語,做不了科研,寫東西必定撲街……但我都做成了。
我能在一天之內聯繫到中科院,麻省理工,也能隨便用各種文風寫出或者火爆,或者傳世的經典。
我抬頭,看著天空中的星辰,說我甚至用縱橫家的本事,一天之內挑起過核戰爭。我牛逼吧?

老唐又搖頭,說你不牛逼。
他說孔子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王陽明講人人都是聖賢,你挑起核戰爭容易,讓全世界放棄核武器才牛逼。
我的眼睛亮起來,哈哈大笑著,不斷搖晃老唐的肩膀,說你還真他媽是個天才!

·3
在過去三百六十五個今天之後,我終於又對自己人類這個身份產生了認同,開始致力於解決紛爭與困擾。
其實救一個人很麻煩,張三窮逼,李四暴富,還是不義之財,你不能直接來個劫富濟貧。
你得講道理,讓富者自首皈依,窮者奮起,或者默默耕耘等待著下一輩的奮起。

救一個姑娘更難,你看著那姑娘笑靨如花,春風沉醉,你想那姑娘衣帶漸寬,黯然神傷。

本人沒忍住,還是那個姑娘,又多追了幾天。

後來我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跟我一樣的人。
那廝也被困在同一天,但他喜歡看人們的痛苦,糾結,無奈,惆悵。
我跟他吃過一次飯,他說那很美,作為超脫在普通人之上的神,該有這樣的戲謔精神。

他重重將手指敲在桌子上,說不然,你靠什麼活下去?

本人不跟他多逼逼,本人有信念,而本人的最新目標就是普度了這廝。
很顯然,這廝不好普度,本來就是挑起核戰爭容易,更何況還是個十項全能的亡命之徒。

這廝從害幾個路人很快升級到毀滅世界,我時常鬥不過他,於是每次在世界毀滅之前,都會找到那個姑娘,輕輕催眠讓她入睡。

我很悲憫,說憐我世人,憂患實多。

·4
這種情形,直到我重新遇見老唐才得以緩解。
沒錯,不是去找老唐,而是老唐來找我。
當然,這次也沒有顏射,沒有你插我我插你。

老唐是坐時光機來的。
他比宇宙都能活,坐時光機回來自然很正常,只是我不太能明白他還顯擺些什麼。

老唐說,他已經實現了天下大同,人人皆可為聖賢。
我看著他,他給我講這些年一步步走來的足跡,本來還歡欣雀躍,但是在他講完的一瞬間,空氣驟然沉寂下來。

像我剛才所說的,這有什麼可顯擺的呢,連普度眾生,地獄皆空都做得到,我忽然感受到老唐心中無以言說的蒼涼。
老唐說,我真的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其實你還有,你可以陪我留在這一天,一次次幫我度化那個人。

老唐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那廝存在於今天之中。
但是他不想動了,他連煙都不再抽,眼神獃滯,說你知不知道,我現在擼都不用擼,這個世界在我眼裡,已經索然無味了。

我說你能不能不提擼的事,你顏射我兩次的帳還沒算,幫我搞定那廝,咱們兩清。
老唐看向我,獃滯的目光流動起來,抬手給我一拳。
他知道,我這是想讓他做些事情,以免真的墜入宇宙,成為個不死不活的神靈。

有老唐當幫手,敲打那廝就方便多了,用老唐的話來說,我活了上千年,不修仙也成仙了,腳一踏能起丈高大浪,手一伸便有萬頃浮雲。

我啪啪啪鼓掌,說牛逼,哥們你牛逼大了。

每當這個時候老唐就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又會很快收斂,他目光遠望,像是看著世界的盡頭。
老唐說,也就跟你們,我覺得自己又活過來,活得像是我不知道自己永生的那二十年。

我安慰著他,說其實還是你慘,不像我,我有時候快要放棄了,就去看看那姑娘,看著那姑娘,我就又活起來。
老唐手裡不知何時多了支火把,陰惻惻吐出個滾字。
本人哈哈大笑,繼續投身於拯救世界的偉大工作之中。

·5
困在同一天里的人,遲早會把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經歷到。
老唐邊上吊邊擼就是其中一項。
當我發現對手陣營里也出現一個老唐,我就知道,那廝也被顏射了,多半是顏射他那個老唐從平行時空穿回來看望他。

後來我才發現,原來不是這樣。

彼時我對老唐說,完蛋了,你被複制了。
老唐撇了撇嘴,說這叫三千世界本無窮,他來自平行時空,滅了就是。
我看著老唐,像是看一個智障,說人家不死不滅,你以為平行時空的你就不是你啊?
老唐摳了摳鼻孔,說那怎麼辦,坐下來一起喝個咖啡?

或許因為都是老唐,或許因為我和那廝都被困在同一天,大家的腦迴路都比較奇特,竟然真的坐到了一起。
很難想像,桌子周圍的四個人,會圍繞著毀滅世界與拯救世界展開鬥爭。

服務員竟然還敢上菜這麼慢,如果不是本人攔著,對面一定碾平這家餐館了。

我清了清嗓子,說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我們找找原因,為什麼你們會永生不滅,為什麼我和那廝會被困今天。
我身邊的老唐連連點頭,覺得我這一招化干戈為玉帛很見火候。

奈何對手不接招。
那廝躺在椅子上,冷笑連連,說你真的不知道我們為何被困?

我瞳孔一縮,那廝伸手指向老唐,說如果不是他,我何至於此。
那廝身邊的老唐很疏離,說他是平行時空的老唐,你們在這一天做的任何事情,都會衍生一個新的平行時空,我是你第一天見到的老唐。

這位老唐說,在很多年以後,他已經什麼都嘗試過,什麼都成就過,開始變得像那廝一樣,看萬物生靈,都只不過有趣二字。

所以,這位老唐記起了我,一個格外有趣的生物。
彼時的老唐已經超越萬物,近乎仙神,他靈機一動,覺得如果再把一個人困在那天,會很有意思。
只是沒有想到,另一個時空的老唐會來幫我,讓這齣戲變得不是那麼有意思。
無奈,他只好回到今天,親自插手解決。

我沉吟著,隱約察覺有些疏漏,我皺起眉頭,說我呢,我又是如何被困的?

老唐嘆了口氣,說其實你只見過我兩次,不是嗎?

我身子陡然一顫,終於明白疏漏所在,我只見過老唐兩次,那麼從未見過老唐的時空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會不會某天無聊,想起與他永生不死這個設定並列爛俗的科幻梗——被困同一天。
於是隨便抓出一人,丟進某天無盡的循環里。

我深吸口氣,看著對面的老唐。
對面的老唐點點頭,閉上眼睛,發出很唏噓的喟嘆。

我想了想,還是沒忍住,罵了句操他媽。
停頓片刻,我徑直回過頭來,沖老唐罵道:「看什麼看,就是你個癟犢子!」

老唐撓撓頭,很無辜。

·0
兩個老唐離開的時候,許諾我們去尋找平行時空里的他,找到罪魁禍首,我才會真正解脫。

我送老唐上時光機,笑著說,如果你們找不到呢,我的存在還有什麼意義,只是一個天神的實驗品而已?

老唐站在時光機上,風把他的衣衫和頭髮都吹起,他說這麼多年過去,你印象最深的是誰?

我想了想,這些年裡與那廝的爭鬥漸漸淡化,只剩下那廝被另一個老唐帶走之前,喊我開了局黑。

那廝說,打了這麼多年,這次誰殺人多,就算誰贏。

我還想起我度化過的人,一個個度化,在第二天朝陽升起的時候,又一次次恢復原來的秉性。
那些人的面貌我都記不清了,度人,沒度己,脫去凡塵衣,情歌難忘記。

更不必說剛剛困在今天之時,我曾經掙過的錢,寫過的文,上過的波濤洶湧的妹子和磕到死亡的白粉。
忘了,都忘了。

腦海中只剩個姑娘的身影揮之不去。

老唐說,你追了她二十年,二十個三百六十五天,每次都把她追了回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我搖搖頭,不知道。

老唐笑了,說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奈何橋前,黃泉路上,有塊三生姻緣石,你與那姑娘本來有緣無分,但是你追了她二十年,從此定下你們20x365世的姻緣。

風聲烈烈,從我耳邊吹過去,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在我腦海中朦朧。

一時間,我又想起了那個姑娘,二十世的姻緣,與我無關。

我笑了笑,也罷,無關便無關吧。

想她了,本人再去追一次,這次得問清楚,20x365個輪迴,你都跟我在一起,究竟膩不膩,膩不膩啊?

膩也沒用,已經定下了,今天520,這個故事送你當禮物啦。

完。

本文首發於公眾號腦洞故事板,微博,公眾號謝絕轉載。


題主這腦洞已經有人開過。
柳文揚的《一日囚》,寶樹的《虛紀元》(又名 時間之墟),討論的都是這個話題。


我叫王大鎚,我收到確切的消息得知我會處於五月19號的循環中,意思就是今天無論我做什麼第二天醒來還是五月19號。

我很興奮。
於是我早上起來沒去學校趕早自習,去電影院看了早就想看的電影,透支信用卡去做了大保健,翹了所有的課;中午去全市最貴的餐廳吃飯,給了漂亮的服務員姐姐不菲的小費,去遊樂場坐自己最害怕的跳樓機,去鬼屋歷險;晚上打遊戲逢人就掛機,體驗坑別人的感覺,最後去最貴的酒店住宿,把酒店的小片片看了個遍。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腦子一抽,心想:「十二點以後一切都會恢復原樣,那麼無論我在做什麼,第二天醒了還是在宿舍里。」
於是我去了酒店天台,數表到十二點,朝下一躍,我已經想像到自己空中瞬間回到宿舍床上的穿越感了……


(我是上帝,我把一個叫王大鎚的年輕人鎖在一天的時間裡,想看看人類有趣的反應,但是我好像把日期報錯了給他,他被鎖的那天應該是五月20號才對……算了,明天睡醒了再告訴他吧……)


時鐘跳到了00:00,本來還在墜落中的我毫無意外地回到了賓館的床上,這是我第127次嘗試死亡,當然,最後我又活了過來。
不是因為我有不死之身,而是因為我被困在了今天。
就像時間回溯一樣,每到午夜12點,我度過的今天就立刻消失,我又回到了今天的起點,毫無意外的,只有我記得今天發生了什麼。
我已經在今天呆了1927天了——不,應該是1927個24小時。
一開始我很開心,嘗試去做很多以前不敢做的事,但慢慢的,我開始厭倦了。
因為隔壁的姑娘已經在我的床上呻吟了725次,對於她來說每次都是第一次,但對於我來說,我甚至已經可以在一分鐘內讓她達到高潮。
因為撞球場的那些少年已經被我虐了78次,當然在此之前我被他們虐了537次。
因為城裡最大的4S店裡的所有車我都開過不下30遍了,我甚至都能背下來所有銷售的個人信息,嗯,其中有兩個姑娘也在我的車裡脫了134遍褲子。
我甚至已經跟著掃大街的王阿姨一起掃了79遍大街,放心,我還沒有發瘋到對王阿姨下手的地步。
現在走在大街上,我能知道遇見的每一個人姓名年齡等等個人情況,其中有個帥哥……算了,當時太衝動了。
當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的時候,我開始嘗試自殺。
其中衝撞押運車輛被打死10次,
被疾馳過來的汽車撞死15次,
開車撞牆自殺22次,其中有12次是和上文提到的銷售一起死的,我還記得她們臉上的恐懼。
最多的是跳樓自殺,80次,有幾天我甚至是在一天的剛開始就去自殺的,因為我實在不知道還有啥可活的。
但是這些自殺都沒有成功。

為什麼?為什麼連死都不讓我死?就不能讓我結束今天的生活么?
在我向蒼天祈求80次以後,蒼天終於回復我了,它說

抱歉,你剩餘的生命已經被借走了,我只能讓你在這一天過完你的餘生。
(完)


少年第一天遇見少女就對她動了心,他鼓起勇氣在520表白了三次,絲毫沒有令人失望的,三次告白都失敗了,少年人祈求著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只是他沒預料到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1.
「深呼吸,別緊張,你行的」阿黃在旁邊半真半假的鼓著勁。
「呼,呼,呼」折枝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左手緊握成拳頭,平復著緊張的情緒。右手擦拭著額頭層出不窮的汗珠。
「至於嘛,不就是表白嗎,緊張成這樣。」阿黃看熱鬧不嫌事大「今天又不是第一次。」
折枝瞪了他一眼「我這是緊張?是熱的,熱的,你看今天這太陽多大。」
是啊,折枝眯著眼睛看著今天大得異乎尋常的太陽,不由嘟囔:「鬼天氣。」
「叮鈴鈴,叮鈴鈴」
折枝看著一群群的男男女女魚貫而出,小腿不由得綳直,指甲扣在肉里也渾然不知。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那身穿格子襯衫的姑娘。
「去啊去啊,別慫,人家都快走了。」阿黃不斷用手推著他,「老子陪你曬了一下午,你敢慫就死定了。」
折枝咬咬牙,快步走向那姑娘,站在她面前「思宛同學,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身穿格子襯衫的思宛同學微微皺了皺眉,白凈的臉上露出些許不耐煩「不能呢。」然後跟著身邊的女伴快步走開。
折枝的大腦一片空白,看著格子襯衫漸漸變成模糊不清的馬賽克,腦袋一陣眩暈,心想「太陽好大,我可能要中暑了。」
「別難過,只不過是告白失敗了而已。5.20告白失敗的人多了去了」阿黃難得收起那一副嬉笑的面容。
「難過?沒這回事,我只是覺得沒發揮好,我剛才要是更優雅一點,她拒絕我,我顯得不那麼窘迫,我介紹我自己是折枝,如果有機會我等你做我女朋友啊。」折枝又望了望這大的出奇的太陽:「真是被曬昏了頭,如果有下一次。。。。。。」
「還下一次啊,你今天一共被她拒絕了三次了啊。」阿黃一個踉蹌「而且你這麼甩鍋給太陽,小心太陽懲罰你呀。」
折枝對阿黃的話充耳不聞,喃喃自語道「要是還有機會就好啊。」
是夜,折枝躺在宿舍的床上輾轉難眠,腦海不斷回想起今天三次表白被拒絕的經歷,越想越覺得和自我預期大不相同,不由得向阿黃抱怨:「我今天要是。。。」
「stop,別跟祥林嫂一樣了,明天還要上大物呢」說罷,阿黃蒙住頭,打起來呼嚕。
折枝調了明天的鬧鐘,將手機塞到枕頭下,不由長嘆一聲:「要是今天能重來就好了,我要是能重來一次5月20日就好了。」
2.
「起床上課了,起床上課了。」阿黃一把掀開折枝的被子,「馬上要遲到了。」
折枝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鋪,「怎麼鬧鐘沒有響?」
「有個屁鬧鐘,你睡眠這麼淺,我上個廁所里都能醒,有鬧鐘你早醒了。」阿黃急急忙忙地收拾東西,不由得催促道「我的哥,快點。」
折枝飛速的整理好自己,見阿黃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抓起大物書就往外面跑。
兩個人氣喘吁吁地跑到教室,折枝一眼看見從另一扇門走來的思宛同學,兩人目光交接,折枝不由得扭開了頭,畢竟一天之內被連著拒絕了三次,即使以折枝的厚臉皮也感到難為情。然而思宛神色如常,彷彿沒有經歷過昨天的事一般。
折枝的目光完全被思宛所吸引,以至於連老師來了都無所察覺。
她穿著綠色衣服靜靜地坐在教室的右後方,陽光透過窗子傾灑在她的身上,微風拂過,吹起她後頸的亂髮,細細的絨毛在日光下被渲染成金黃。
此時的折枝並沒有意識到,這個場景將陪伴他走過接下來成百上千的一天天。
阿黃捅了捅折枝,「看呆了,喜歡就表白啊。」
「事不過三,可是我昨天都失敗三次了啊」折枝小聲嘟囔道。
「什麼昨天失敗三次,你昨天不是一整天都跟我去逛夫子廟了嗎?」阿黃一臉淫笑「難道你趁我不注意偷偷幹了點不可告人的事?」
折枝一面茫然「夫子廟不是前天去的嗎?」
阿黃伸出手摸摸折枝的額頭,「你今天怎麼奇奇怪怪的,沒定鬧鐘害的我差點遲到,上高數課居然拿了一本大物的書,還盯著人家漂亮姑娘死命的看。不會受什麼打擊了吧?」
「什麼你說剛才上的是高數課,高數不是昨天上的嗎?」折枝驚訝道。
「天哪,看來你真的糊塗了」說罷阿黃掏出手機「你看看今天幾號?」
屏幕上赫然寫著5月20日.
3.
折枝掏出自己的手機看,也是5月20日。排除掉阿黃惡作劇的可能,那麼真相只有一個,折枝希望5月20日重來一次的願望,成真了。
折枝在許久之後的一天回想起今天,仍然能感受到那份歡欣的悸動,那是希望的感覺。
「時間回溯到5月20日,也就是說思宛同學並沒有產生關於我告白三次的不良印象,也就是說我還能有一次機會,讓思宛同學成為自己的女朋友。」折枝按捺不住激動的情緒,追上下課還沒走遠的思宛同學,喘著粗氣:「思宛同學等一等,等一等。」
思宛轉過頭看著舉止怪異的折枝。
「你能,能,能不能做我的女朋友?」折枝又是喘氣又是緊張,這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似乎逗樂了思宛同學。她嘴角微微翹起「不能呢。」然後挽著女伴的手邁開步子要走。折枝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攔在思宛的前面,「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喜歡你。」
思宛不禁抓緊女伴的手,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看著漸行漸遠的一抹綠色,折枝不禁長嘆:「重來一次又怎麼樣?還不是被我搞砸了。」
折枝又一次的在5月20日的這天晚上失眠了,「老天,如果可以的話在給我一次機會吧」
4.
第二天,折枝照樣被阿黃吵醒,他第一時間拿起手機看了看,5月20日,時間再次回溯到5月20日。「阿黃,我們什麼時候去的夫子廟啊」折枝向阿黃再次確認道。
「昨天啊,你別發傻了,趕緊起床去上高數課。」阿黃一陣催促。
「啊啊哈哈哈哈」折枝控制不住內心的歡喜。「我今天一定要讓思宛同學答應我。」
經過一天的周密策劃和實施,折枝的告白行動理所應當的,又失敗了。
然而這一次折枝卻並沒有感到傷心,他隱隱約約的有所預感,這或許是上天所給予的恩賜。他相信「或者時間的輪迴會重複到思宛答應我的那一天。」
5.
時間不出所料的再一次回到了5月20日,此時的折枝對此已經習慣,只是他的目標還沒有達成
「思宛同學還沒有答應我。」
在折枝的猜想之中,是他的祈願被上天所得知,上天回應他的期盼,給予他無限回溯的5月20日直到思宛同學答應他的那一天,連上天都要促成的愛情,沒理由達不成的!
接下來的一天天中,折枝無數次的向思宛表白,然後,全部都,失敗了。然而折枝卻毫不氣餒,因為他知道,即便思宛每次拒絕他的概率高達千分之九百九十九,那麼重複一萬次,思宛仍然每次都拒絕他的概率就已經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了。更何況折枝也並不是單純的告白,每一天他都跟了解思宛的一點,哪一種告白不會引起反感,哪一種人設更討她喜歡。實際上在經歷了三百二十五次的「你是好人」,兩百七十七次的「你神經病啊!」,兩百二十次的「不能呢。」,一百零五次的落荒而逃以及兩次直接潑飲料後,折枝仍然沒有摸清她的規律。
「你做我女朋友好嗎?思宛同學。」折枝一如既往的緊張,同樣一如既往的不抱希望。
「好啊」思宛的眼睛眯成了月牙,轉過身子,長長的馬尾一甩一甩,雙手別在身後蹦蹦跳跳的往前走,回過頭「我也很喜歡折枝同學呀。」
思宛慢慢的往前走,午後的夕陽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身上綠色的著裝跟兩旁的翠樹交相掩映。
是呀,愛情就在不經意的地方綻放。
6.
折枝和思宛度過了美好的一天,而後折枝將思宛送回寢室。
躺在寢室的床上拿出手機和思宛繼續甜蜜,然而所有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折枝心想「思宛同學怎麼睡得這麼早啊。」一看手機「這才10點半啊。」突然折枝一陣激零,意識到「如果時間過了24點,那麼明天是否會重新回到起點?不會的不會的,我的願望已經達成了,老天,讓時間繼續前進吧。我可不想再被思宛同學拒絕了。」
在踹踹不安的情緒中,折枝沉沉的睡去,模糊不清的夢境中只聽到阿黃和肥仔討論著「今晚女生寢室有人被殺了。」
第二天,折枝並沒有被阿黃叫醒,清晨的陽光剛剛照射到他的臉龐,折枝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手機,「5月20日,賊老天,你玩我。」折枝一陣哀嚎,一腳踹醒阿黃:「今天幾號,等會上什麼課?我們什麼時候去的夫子廟?」
阿黃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腦袋:「520,老哥,我求你讓我安穩的睡覺吧。」
折枝一時站立不穩,坐在了地板上,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關於時間重複在520這一天的猜想完全是錯誤的。這一次,老天沒有站在他的身邊。
「叮鈴鈴叮鈴鈴」上課鈴響起,折枝終於拿了正確的高數書坐在教室之中,他看到思宛從門口進入,卻鼓不起勁去向思宛打招呼。
「思宛現在應該不認識我了吧,即使她喜歡上我又有什麼用呢?時間不斷回溯到520,她最終也記不得我是誰。既然時間回溯的意義不在於讓思宛愛上我,那麼時間回溯的意義到底在於哪裡?我又改怎麼樣才能擺脫呢?」折枝捂著腦袋,痛苦不堪。以至於沒有意識到思宛走到他的面前。
7.
「你怎麼了嗎?頭疼么?」思宛站在折枝的面前關切的問道。
「你你你,你記得我?思宛同學」折枝有點難以置信。
「你在說什麼胡話呢,這位同學。」思宛笑意盈盈「我不認識你,不過我覺得你有點熟悉,我好像遇見你好多次了,不如你做我男朋友吧。」說罷思宛捂住嘴巴,漲紅了臉,似乎也對自己說出這番話有所驚訝。
折枝當場呆住,萬萬沒有想到幸福來的這麼突然,只是不斷歸檔的愛情又有什麼意義呢?
「思宛同學,我喜歡你啊,只是如果明天你就把我忘得一乾二淨,那這種愛情又有什麼意義啊。」
思宛歪著腦袋想了一下「怎麼沒有意義了,那樣每一天的相遇都是初見,每一次的歡喜都值得紀念,我們看遍520的日出日落,山明水秀。即使我們整天都窩在沙發上也很有意義啊」思宛頓了一頓:「因為這是愛情啊。」
折枝不再猶豫,拉起思宛的手就往教室外面跑,「思宛,我們時間很短,得抓緊時間了。你想去哪裡玩呢?」
8.
一整天的玩樂讓折枝幾乎忘記了時間的詛咒,當他將思宛送回寢室而自己獨自走回寢室的時候才意識到,明天,一切又從頭,他不由得心生怨恨「這難道死老天爺給我的懲罰嗎?」
等他回到宿舍,阿黃和肥仔正亢奮的在BBS上看著些什麼。
「折枝你知道嗎?女生寢室死人了,就在剛才。」阿黃一見到折枝就跟折枝嚷嚷道
「死人?怎麼平白無故死人了呢」折枝聽到這個消息不由一驚,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這一切,在明天都沒被回溯到最初的狀態。
阿黃以為折枝不信:「千真萬確,就是今天跟我們一起上課的美女同學,死了。」
折枝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拉開阿黃,電腦上赫然記載著思宛的死訊「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死了。」折枝抓著阿黃的肩膀不斷搖晃著,「我才剛剛跟她分開不到1個小時怎麼就死了,怎麼會死了?」
阿黃一把甩開折枝的手「聽說是,她室友兩個人吵架,她去勸架然後被推了一把,磕到了鐵柵欄,當場就走了。」
折枝獃獃得站在電腦前面失了神志。
阿黃嘆了口氣「多好的人啊,人死不能復生啊,除非時光倒流。」阿黃一語驚醒夢中人,折枝突然一個激靈「沒事的,沒事的,明天時間就復原了 ,她就會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了,即使她不認識我。我不會再讓她出事了。」
9.
第二天,彷彿是上天再一次回應折枝的期許,時間回溯的魔法並沒有失效。今天又是一個嶄新的520。
折枝直接跑去思宛的宿舍樓下,萬幸,思宛出來了。
「我喜歡你,我不要你死。」折枝控制不住自己向思宛跑去,緊緊抱住思宛。
「這位同學,你喜歡我可以,但是你別激動,鬆開我。」思宛有些驚慌「我們才第一次見面,這樣不合適。」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折枝擦乾臉上的鼻涕眼淚,努力擠出一張笑臉,伸出手。「做我女朋友吧。」
「很開心認識你,折枝同學。」思宛同樣笑著伸出了手。「我很願意做你女朋友。」
是夜,折枝想出了成千上萬種理由阻止思宛同學回寢室,都沒有成功。「折枝同學,這樣進展太快了。」思宛嬌羞的錘了錘折枝的胸口,「我還是得回寢室啦。」
折枝沒有辦法說服思宛,他只好告誡道:「今晚你跟別的寢室的姑娘換個床位好嗎?。」
「恩恩啊啊,能有什麼危險啊。」思宛笑著對摺枝講道:「晚安了。」
折枝看著思宛步入寢室的背影,突然有種步入宿命的荒誕感。
10.
當天晚上,思宛仍然死了。
思宛很聽話,換到了別的寢室,室友吵架也沒有波及到她,只是,她在洗澡時滑倒,死在了浴室中。
當折枝在bbs上看到這條消息,心中五味雜陳,「明天,明天絕對不能讓她在出事了。」
然而在下一個520的夜晚,思宛仍然固執的要回寢室,折枝百般勸阻無效,只好千叮萬囑道「你今天不要跟室友一起睡,不要洗澡,不要。。。。。。」
「知道了,知道了,你這新男朋友真是比我媽還煩」思宛做了個鬼臉。
然而一切都是徒然,思宛死了,死於各式各樣的意外。彷彿只要在520的晚上思宛回到寢室就無法逃脫的必殺詛咒。
折枝決心在下一個520,一定不要讓思宛回到寢室。
每一天,折枝和思宛似乎都達成了默契,一見鍾情,不用5分鐘就確立了關係,然後折枝千方百計的得不讓思宛回到寢室,譬如帶思宛看紫金山的日出,靈谷寺的螢火蟲。
然而,這一次上天沒有站在折枝這邊,對於思宛的必殺詛咒並沒有局限於寢室,而是作用於時間。
不論折枝怎麼樣努力,將思宛帶到哪裡,做什麼樣的事情,不管折枝多麼小心的保護思宛,24.00的鐘聲響起,死神的鐮刀終將落到思宛的身上。車禍,他殺,觸電最扯的是在23.59,折枝以為可以避免思宛收到傷害,沒想到,思宛心臟病發作,死掉了,即使思宛根本沒有心臟病的病史。
經歷無數天的5月20日,眼睜睜的看著思宛無數次的不可抗拒的死亡。折枝遍歷了最深刻的絕望,終於意識到重複的時間根本不是上天對他的饋贈,而是對他不恭敬的懲罰。
「如果我沒有靠近你的奢求,是不是就不會經歷這樣的痛苦呢」在不知道第幾個5月20日的夜晚,折枝懷抱著思宛還未涼透的屍體,喃喃自語道。
11.
無數天的五月二十日意味著時間是漫長的沒有邊際,同樣的失去摯愛的痛苦似乎也變得沒有沒有邊際。
折枝反覆思考著,時間回溯的意義所在。最初他所認為的是上天回應的他期許,讓他能夠不斷的追求思宛同學。
而後思宛的死亡讓他覺得時間回溯所賦予他的使命就是拯救思宛。
然而無論如何的努力,思宛最終都只會死在他的懷中,讓他認為,這對他來說是一個來自上天的懲罰。
「對的,對的,是這樣的,思宛和命運的交接點在於我,我一直以來想要以男朋友的身份影響她,從而規避她的危險,如果她一開始就沒有遇見我,那她的命運走向將會完全不同,也就不存在危險的命運。」折枝雙目無神,低著頭喃喃自語,躲在教室門外,看著思宛低頭做著高數筆記:「牛頓萊布尼茨公式該怎麼證明呢?」思宛眉頭微皺,平添幾分可愛。
這天夜晚,折枝像幽靈一般地遊盪在校園之中,草地,湖泊,樹林。。。無數漫長的5月20日,思宛和折枝的腳印走遍了每一個角落,「不知道以後該會是誰陪你走呢?」
5月20日,深夜23.30
折枝回到了宿舍,他害怕自己的推測失誤,他害怕聽到噩耗,他害怕思宛的死是已經註定無解的局。
是的,這一次老天仍然戲耍了他。
阿黃沒有想到告訴折枝一個素不相干的女生的死訊,折枝會這樣嚎啕大哭,這是積蓄多久了的眼淚啊,是隱藏了怎樣深切的哀痛啊。
折枝崩潰了,他所有的猜測都是錯誤的。
命運於他而言,就是死局。
13.
「阿黃,你知道嗎,我親眼看著她死在我的懷裡」折枝搖晃著阿黃的肩膀,瞪大了眼珠,歇斯底里的叫囂著,「你知道嗎,就死在我的懷裡,一次,一次,又一次,我,我什麼都做不了。」
「停停停,你在胡說些什麼啊」阿黃有些害怕的打斷我「她是死在女生宿舍的呀,突發性腦溢血,跟你有什麼關係?」
折枝低著頭,像是說給阿黃聽又像是自言自語:「阿黃,我太累了,我全部說給你聽吧,反正,反正明天你,什麼都不會記得。」
聽完我的故事,阿黃卻噗呲笑出了聲「你這故事bbs上早就有了,還想來唬我,你來看。」說罷阿黃把他的電腦拿來,果不其然bbs上有個大體相似的故事。
只是故事的最後寫道:「解決無限循環的BUG關鍵在於解決產生異常的變數」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折枝十分驚訝,「阿黃,這個樓主是誰?我要聯繫他。」
「我看看哈」阿黃移動著滑鼠,突然出現了便秘一般的表情「樓主是,樓主是SWAN,你玩我呢哥們?」
SWAN就是折枝在BBS上的賬號。
「不可能,這個賬號的密碼只有我知道,沒人能攻破我的防火牆的」折枝再一次陷入了迷惘,「阿黃,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你大爺拿我尋開心唄。」阿黃有點生氣,陰陽怪氣的說道「這學校還有人能盜您大人的號?」
「是啊,絕對沒有人能夠盜我的號,也就是說這是我自己發的,是今天嗎?還是昨天?」折枝緊咬嘴唇
「或者說是來自5月21日的我?」
14.
折枝陷入了冥想,最後一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呢?「解決無限循環的BUG關鍵在於解決產生異常的變數」我到底想對自己說些什麼呢?
折枝不斷的低聲自語道「解決無限循環的BUG關鍵在於解決產生異常的變數。那麼該怎麼解決異常的變數呢?」
阿黃聽的不耐煩「這還不簡單,在變數前面加兩條反斜杠啊。」
折枝看著阿黃,眼珠瞪得奇大,神情激動異常,又逐漸歸於平靜,「是啊,我早該想到了。」而後折枝轉念一想,道:「如果猜錯了了?」
「猜錯也沒關係啊,只要時間到了就可以復原的吧。」折枝安慰自己道,露出解脫一般的微笑,就像一位風塵僕僕的旅人即將步入求尋已久的終點,又像缺愛的孩童得到久違的慰藉。
15.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個5月20日了,時間太長了,苦痛也似乎太長了。
折枝臉上蕩漾起第一次見到思宛時的微笑,那時候的思宛真的很美,白白的臉龐,長長的脖子,頭揚的高高的,像一隻天鵝一樣。
折枝等在草地的一旁,思宛慢慢的和她的女伴從草地的另外一邊過來,她並沒有注意到等候在這邊的少年。
少年攔在少女,「這位同學,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少女抬頭看了看少年,「不能呢。」少女隱隱約約從少年的的眼眸中看到一股熟悉清澈感,更多的是她所不能理解的疲憊和憂傷。少女快步的走著,她有點害怕,少年人的執著有點過了頭。
這一次少年人並沒有追上去,他累了,草地又這麼的柔軟,他累了,輕輕的坐在草地上,少年人眯著眼看著太陽,眼前有點發黑:「這該死的太陽怎麼這麼大啊」他摸一摸自己的胸口濕濕滑滑的,不禁抱怨道;「天這麼熱,害的我都出汗了。」
少年人抬頭看著天空,一整片天空都是他心中最真切的投影:「她穿著綠色衣服靜靜地坐在教室的右後方,陽光透過窗子傾灑在她的身上,微風拂過,吹起她後頸的亂髮,細細的絨毛在日光下被渲染成金黃。」
少年人心想:「草地真是柔軟,不如睡一覺吧」
是了,少年人在夢中還能抱一抱那個可愛的姑娘。


貌似沒人提寶樹的科幻小說《時間之墟》。


輕微劇透預警!


《時間之墟》里,人們陷入了這個循環,與問題描述的幾乎一模一樣。


一開始產生了巨大的混亂,人們都變了,世界格局也變了。


時間長了,越來越多人陷入昏迷,世界看起來平靜了。


最後的結局倒是有點天馬行空,個人感覺寫的不好。


一、

土撥鼠之日 Groundhog Day

語言: 英語 / 法語 / 義大利語
上映日期: 1993-02-12

菲爾(Bill Murray飾)是個氣象播報員,每天除了在攝像機前給觀眾做風趣幽默的天氣預報外,每年的2月2日他還要前往一個名為普蘇塔尼的邊境小鎮,報導當地的土撥鼠日慶典。事實上,菲爾對這一節日相當嗤之以鼻並開始對工作感到厭倦,當他例行公事完成今年的報導後,便急不可待地想重返家園,卻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耽擱了。第2天醒來後,菲爾意外地發現時間仍然停留在前一天土撥鼠日,昨日的一切重新上演。

二、

明日邊緣 Edge of Tomorrow

語言: 英語
上映日期: 2014-06-06(美國/中國大陸)

未來世界陷入外星人入侵的恐慌中,軍事演說家凱奇少校(湯姆·克魯斯 Tom Cruise 飾)畏懼上戰場,他從沒想過將軍(布萊丹·格里森 Brendan Gleeson 飾)會讓他去指揮即將開始的「諾曼底戰役」,拒絕接受命令之後將軍居然惡整了他,那就是把他當做逃兵扔進了軍營中。凱奇被歸入了J小隊中進行戰鬥,戰役的第一天就慘死在戰場,沒想到這一死讓他擁有了時空循環的能力,每次死亡都會回到第一次死亡的前一天。


三、

十二點零一分 12:01

語言: 英語
上映日期: 1993-07-05(美國)

一場科學實驗中發生的意外讓時間發生了反彈,導致人們只能生活在4月27日這一天,重複的日期,重複的景色,重複的生活,諷刺的是,深陷時間漩渦里的人們並不自知。在這些人之中,巴瑞(喬納森·斯沃曼 Jonathan Silverman 飾)是一個例外,周遭世界發生的荒唐變化,被 他悉數看在眼裡,然而,這份清醒帶給他的卻只有痛苦,因為在這一天,他的同事麗薩(海倫·斯雷特 Helen Slater 飾)慘遭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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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喜歡


我不是吹,強姦殺人嫖妓打架什麼的多刺激,還不用被抓,《土撥鼠之日》裡面男主角沒有干過,換成我,我肯定會做,反正他們還不是會恢復,不是嗎?當然最後我一定成了徹頭徹尾的變態了。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天邊的火光正在明亮,光亮像是一個壞了一半的燈箱。在散發著熱氣的光華經歷了最為閃耀的點後,融化為濃郁壓抑的黑紅。遠處作為這城市地標的塔,尖端似在微微搖晃,在景物的縱深中被襯成了一根隨時會折彎的針,一叢叢高度在它之下的高樓也戰慄著。
開始有玻璃破碎的爆鳴,一聲、兩聲、連成一片。在「噼噼啪啪」的清脆里,一種嗚咽的痛苦和著響起來了。一聲、兩聲、連成一片。我抱著她嬌小的身子,眼睛裡無喜無悲。

明天見。我說。

「嘭——」

滿目火紅。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的我是在車裡醒來的,和我昨天睡下的地方一樣。我下意識的看往那個應該有電子鐘的地方,卻發現那裡是油量計。
我茫然的向四周看了看,摸向方向盤。才發現這是一輛悍馬,我沒有開過的車型,而我昨天明明是在一輛桑塔納上睡著的。不過沒有關係了,我混混沌沌的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是十八號的凌晨三點鐘,那麼時候還早,不算著急。另一隻手在遮陽板上來回摸索,除了收穫了一手灰以外,不論如何,總算還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支煙。
美國佬總是喜歡把煙藏在這種地方。
按開儲物箱,掏出火機點上煙,拉開車門腳踏在了街上。星空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扭曲著,好像正被著什麼東西攪弄;手機的電量也反常識的竟緩慢增長,並沒有什麼充電設備插在插頭上。腳下的地面似乎也微妙的抖動,我站定在一所二層樓前。
唔,那麼就是它了吧。

一槍崩在門鎖上,那扇看起來很結實的門便像個骨折了的人,發出吱呀呀的慘叫軟軟的自行向後退開了。

沒有人應聲,我邁步走進去,一扇扇將門扭開。
一樓沒有人,踩著老舊的樓梯走上二樓,二樓只有三個房間。
這一個房間里是一張寬大的雙人床,從被子的樣式上看,是一對不太年輕的夫婦,我懶得掀開被子去確認,抬手開了兩槍。
從被子下溢出兩點鮮紅,擴散,放大。
第二個房間,滿牆貼著粉紅色的牆紙,我慢吞吞的走到那張鋪著綉了蕾絲的被子的公主床旁邊,將槍抵在女孩的額頭。
第三個房間,只有一個老太太剛剛睡醒的樣子,在床上安靜的坐著,聽到門響而轉頭遲疑的看著我。我恰巧只剩最後一顆子彈。

已經快要五點了,離六點鐘不足一個半小時,看來沒有時間再幹什麼了,而且我也沒有子彈了——去吃個早餐吧。

下午六點,身後警笛聲大作,開車還並不熟練的我顯然是不足以駕馭悍馬這樣的龐然大物,一路上只有毫無技巧的橫衝直撞。
哇,這車勁兒可真大……
這麼想著,猛打了一把方向盤,撞翻了一個水果攤,駛向了出城的公路。

身後美國佬的警車們仍然窮追不捨,我看了看天邊,火光正在明亮。
我把窗戶降下來,剛好想起了一首老歌,於是放肆的大聲唱了起來。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從我的床上猛的坐起來,氣喘吁吁。
我昨晚做了個夢,夢裡面我放學回家在和爸媽吃飯,外面忽然整個天空都變成了紅色了,電視上在滾動播放著一條新聞,在一大堆的我聽不懂的名詞中間,我只聽得懂一點。所有人都會死。
我喘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擦了把汗,告訴自己夢都是反的,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六點整,該去上學了。

洗漱完畢,在手機上給我家妹子發一個早安,背了包往門外走。老媽不知道怎麼從卧室里出來了,我穿著鞋聽著身後門響,未過大腦的便問了一句:「媽,鬧鐘上錯了啊」

我媽愣了愣,點點頭,有點詫異的說了句「路上小心點」便走進廁所。

……我怎麼會知道出來的是我媽而不是我爸,知道今天她的鬧鐘上錯了?
我的答話接的是如此順暢,就彷彿,剛才那一幕曾出現過似的。騎著自行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險些闖了紅燈。
……不是總有這種情況出現嗎?算了,不想啦。

歷史老師說,今天不講課,給我們放一部短片,關於……
「貨幣戰爭的」我坐在座位上,喃喃的說。同桌有些奇怪的看向我,大屏幕上硬幣已經開始在畫面里滾動。
不,我想起來了,這些記憶是來源於……這些是發生在……

不。
三分鐘後,同桌會回頭給我講一個笑話,然後自己笑的不可開支。
「……不好玩嗎?」他看著我鐵青著的臉,略顯尷尬的問我。
我搖搖頭,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這不是我那個夢嗎。一切一切都一模一樣。

手機一會會收到一條簡訊,是我隔壁班那個傻逼兄弟發來問我中午吃什麼的。這節課下課時,這傢伙會在給老師鞠躬時把臉碰在桌上的水瓶邊沿把臉碰破,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笑他弱智,他會在伸手來打我時把湯打翻……

今天,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電視里滾動播放的新聞里滿是我看不懂的名詞,淚水湧上了雙眼,老爸裝作不經意的端著啤酒開玩笑一樣安慰我和我媽,而媽媽把我抱在懷裡,像小時候一樣。
她說了,我記得她說的。

「別怕,媽媽在呢」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白宮的內部實在是複雜。

這直接導致了我已經來了七次……還是八次?都沒有成功的找到總統先生的辦公室,儘管警衛已在一次次的消耗中幾乎不剩下一個了,可是找不到他在哪裡,可真是一件令人頭疼的事情。
灰塵從地上緩緩的向上漂浮回牆壁和天花板上,可這種奇觀需要細心一些才能發現,我已經懶得去注意了。看了看錶,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到六點整了,這次再找不到,我又得再等一天。

「……why?」已經沒有臣民的總統先生顫抖著蹲在地上舉著雙手,我給槍上膛,歪著頭想了一下。
「no why」
我扣動了扳機。

一身輕鬆的走出了白宮,走在大街上再次看一眼時間,剛好六點。
這次不會再有煩人的美國警察來追我玩了,還有點想念。
啊,不過,畢竟美國都沒有了,也沒辦法。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被困在了「今天」。
我的記憶這次不會有錯了,這已經是我第五次急匆匆的穿上鞋從家裡出來。媽媽在身後出來,我沒有再關心她的鬧鐘,隨口喊了一聲媽便沖了出去。

現在是六點整,不急,還有一個小時才到早自習的時間。
我直奔圖書館。
我用了整整三天記下來了幾乎所有電視上播放的那些拗口的名詞,一股腦的將那些直覺與這些詞相關的書全部裝進書包。
我不知道這樣對於將要發生的災難有什麼作用,但我還是這麼做了。同桌看著我把那些天文學和物理學的書鋪滿一桌子,驚為天人的看了我一眼。
「你……腦子燒壞了?」

我翻開書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拯救世界呢」
「喂一會歷史課啊,不是說今天要考試……」
「不考了,看紀錄片,貨幣戰爭」手機震動了一陣,我瞄也沒瞄一眼內容,手指舞動一番點擊發送。

「吃拉麵吧,今天記得喝完水把瓶蓋擰緊,別怪我沒提醒你」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改變些什麼的。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改變些什麼。
開著這架小型飛機平穩的落在地上,我心裡暗暗的誇了自己一句。雖然墜機十二次,開錯路線九次,著陸失誤十四次,但是我竟然真的能夠學會開飛機,這實在是一個讓人鼓舞的事情。
天邊的火光已正在明亮,不過沒關係,今天能到這裡就好了,其他的無所謂了,我計劃在這個小城呆四十天,這裡不像是美國那樣允許私有槍支的國度,彈藥恐怕不夠殺死所有人。但是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冷兵器供我使用,即使多耗一段時間,也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反正,我時間多的很。
我看著天空的顏色轉為黑紅,綻開了一抹笑容。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搞了這麼半天,竟然就是行星撞地球嗎。
我這幾天一頭扎進那堆放在以前我一個字也不會去看的書里,乾脆連課也不去上了。反正過了今天世界就末日了,我翹了一天課而已,不算過分。
終於把這次災難的來龍去脈分析清楚,這是一次流星群撞地球的事件,由於規模龐大、質量與能量也大到不可想像,它在進入大氣層後摩擦迸出的熱量就足以將處在它們降落的正下方那片海域表層蒸發,而後,波及全球。

我套著公式笨拙的計算了一上午,計算結果告訴我,它們在今早六點基本就已進入地月系了。我沒有什麼其他的想法了,只是疑惑為什麼如此大的能量波動,全世界卻沒有一個科學家檢測到了?
騎著車回家的路途中,望著天邊的紅光,心中一動,才終於明白了答案。

因為,雖然檢測到了,可是以我們的實力,根本避免不了這次災難啊。
那與其讓人們惶惶不可終日,還不如,什麼都不說算了。

我大笑,笑的滿臉都是眼淚。

明明發現了真相,真相卻只是更深的絕望。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又一個城市從地圖上消失,我挑了個對勾,默默地在天邊的紅光下吃完一頓晚飯。
其實這頓飯即使不吃也沒有任何關係,反正時間一旦來到零點,在那混沌重置的六個小時中,所有的飢餓感也會隨之消退,回到這一天最開始的樣子。但是那未免也太殘酷了,在這種無限循環的時間線里,唯一的慰藉也就是食物而已了,連吃點東西的權利也被剝奪,還讓不讓人活了?

精神上的崩潰遠比肉體更可怕。
我吞下最後一塊烤肉,天色轉為黑紅。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從滿懷希望,轉為渾渾噩噩。
我還是不去學校,只是也不再看那些讓我崩潰的永遠也看不完的傻逼書了。我仰躺在操場的看台上,看著藍色的天,白色的雲。
真好啊,果然藍色和白色,比紅色和黑色好看多了。
快要到放學的時間了,我徑直走向車棚把自己的自行車推了出來。這幾天我已經去過這個城市的各種各樣地方了,遊戲打夠了,歌也不想唱了,撞球和籃球自己打終歸沒有意思,以至於我今天就這麼用躺著荒廢了整整一天。

啊——去看看我女朋友吧?她應該放學了。
我和我女朋友是初中時的同學,已經在一起三年了。沒有考上同一所高中,讓我們一個月只能見一兩次面,上一次見面,對於她來講已經是半個月前了吧——對於我來說,應該已經快要三個月了。

出現在她的校門口時,已經是五點鐘,天已經擦擦的紅了。她驚喜的跑過來,撲在我懷裡。
嗯,真好啊,她身上的味道還是那麼香。

「看!火燒雲!」她指著天邊的紅色,笑的傻傻的。我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微笑著點了點頭。
她坐在我的身邊,手拉著我的手。
「嗚,下一次見面又要半個月以後了吧……好像一直和你這麼待著啊」

我沒法強裝鎮定了,扭過臉,眼淚開始奪眶而出。
「誒……你別哭啊!是我不好,我不該提的,我們現在不是在一起嗎……而且,也不是見不到了啊是不是!別哭別哭啦!」

傻丫頭,就是見不到了啊。

我才突然醒悟過來我這些日子的行為有多自私,對於我來說自然雖世界末日,可每日都能見到他們,爸媽,她,可是我唯獨刻意的忘了,對於他們來說,這一別,就是永別。

他們再也見不到我了……

時空斷層。
不知道怎麼的,腦袋裡冒出這麼一個聲音。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看看錶,凌晨三點,這次做的利落。又一家三口人安然的躺在床上,平靜的死去。我走進洗手間,沖洗著手上和匕首上的血漬,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哈哈,說起來真的還挺不錯的。我在短短一天里,學會了抽煙,開車,修車,開船,開飛機,玩槍,玩匕首,甚至,殺人不眨眼。
真是有趣啊,對不對?

我還記得在我決定這樣做的前一天,我很鄭重的準時在六點鐘鬧鐘響起時起床,給她發了早安,穿好鞋子。問媽媽為什麼這麼早起床,開心的和她道了再見。在課上聚精會神的看著我已經快要倒背如流的《貨幣戰爭》,同桌講起笑話時,陪他一起哈哈大笑,聽他給我講那道我已經能熟練解出五種解法的物理題。我那個傻逼兄弟啊,無論怎麼提醒他還是會把自己的額頭碰破,然後包著繃帶和我吃飯,把湯弄撒,我嘲笑他智商有問題,然後狠狠地抱住他。放學後我拚命的騎車,去陪她坐半個小時,給她一個我們認識以來,最深情的吻。最後我回到家,告訴爸爸媽媽,我愛他們。

媽媽就會說,「別怕,媽媽在呢」。

活著,是一件多美好的事情啊。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剛剛熬了一個通宵,沒有睡覺。在凌晨三點剛剛過去的時候,我悄悄的到廚房抽出了我們家最大號的菜刀。
日曆牌正一點一點的掀起一個角,自己翻回上一頁,身邊的一切都在詭異的運動著,就彷彿——它們是在複位一樣。

我走到爸媽的床邊。
我努力的控制自己不哭出聲音,淚水已經遍布了我的整張臉。

「嗤」

「嗤」

爸媽的身體抽搐了一會,逐漸冰涼。
我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大半天時間我都在海上,因為沒找到能用的飛機。我得快點了,我得在今天的世界末日之前趕到目的地,否則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每天的零點到早上六點的這段時間裡,時間都會以一種微妙的速度重置,當時鐘指向數字6,一切會準確無誤的恢復到這一天六點時的狀態

也就是說,在這六個小時里,我們在進行時空斷層。在這六個小時里,時空是混亂的,而六點一到,我們整個世界都跌落進了這個走向末日的時空。我在殺了幾個人以後發覺,在此時將人殺死,會阻止這個人隨世界一起跌落——它在他死之後的第二次時間重置里,由於信息不對等,會在這個跌落後的世界被徹底抹殺。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曼德拉?
他前段時間死了,而在很多人的記憶里,他在2003年就死去了。可是為什麼沒有任何資料能證明,甚至連他死去那一天的所有事人們都忘記了?
類似的事情,還有好多。
我大膽的猜測,他十有八九確實是在03年那一天被殺死,但是他被殺死的時候,恰巧,那一天也在「時空跌落」。

解釋通了,一切都解釋通了。

我無法拯救這個世界了,但我可以拯救人們。我只要將所有人都送到那個跌落以前的世界去,只留我和這個崩壞的世界,就能阻止一切人的死去。
我的時間多的是,只要我不在這六個小時內死去,我就能阻止一切人死去。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在警局睡眼惺忪的醒來,昨天在殺死爸媽之後,我並沒有離開家,也許是鄰居發現了什麼報的警吧,我很快就被破門而入的警察抓進了警局。
一個年輕的獄警在我面前站住,盯著我足足看了半分鐘。
「我不認識你啊,小子」他皺著眉頭,「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昨……呃……一會……?」我發現我並沒有辦法描述這個時間,於是我乾脆閉上了嘴。
「為什麼?」
「殺了爸媽」
「你爸媽是誰?」

我報上了我爸媽的和我自己的姓名,他轉身離開了,過了一會回來,將我從牢里弄了出來。
我馬上明白了。
他沒有查到任何關於我爸媽,或者我的資料。

我的猜測看來沒錯。我爸媽在這個時空的存在,被我親手抹殺了,他們既然不存在,那麼我,自然在名分上也根本不存在。

我走出警局,知道了我接下來,該做的事情。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現在是凌晨三點,我所能找到的地球上的最後一個生靈,剛剛死在我的面前。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開始了我的殺戮之行。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被我送回了原本應該的時空,更不知道那個時空能否避開這份災難。

但是我只能這麼做。

我別無他法。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
我現在正坐在這座最後的城市我能找到的最高建築物上,敲打這段文字花費了我足足三個小時的時間,為了趕在六點之前寫完,我寫的飛快。

現在是,凌晨四點鐘。

終於親手終結了整個世界,那麼現在,該輪到我自己了。
我即將從這裡縱身而下,很帥。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回到原來的時空,如果我可以的話,如果那個時空也發生著同樣的災難的話,我不介意試一次,再試一次,再試一次,再試一次。

我永遠不會停止。

因為我喜歡這個世界。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我不知道這篇文章會怎樣,會靜靜的躺在這個世界陪著它一遍又一遍的毀滅,還是在哪次時空斷層中,又一次墜入新的時空。
如果是後者,那麼它可能會突然出現在任何一個社交網路上的任何一個id里,突然出現在任何一個網頁上,給你帶來了不便的話,提前對你說聲抱歉。

——此時我應該已經縱身而下了,祝我好運吧,怎麼樣?

我想說的都在這裡。
今天是2017年,五月十八日。
如果你們的時間已經來到五月十九日的話,恭喜你們,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讓我的一切努力,都沒有成為泡影。


新增部分

第235天:我果然是應該去上學,而不是沒頭蒼蠅一樣亂逛,不過話說我腦袋那一堆亂碼的是什麼東西.

第90000天,今天突然有了製造一種文字的想法,好主意,可以給我無聊的人生找點事干,腦洞是打磨時間的好方法

第90500天,文字終於造了我感覺這些文字和發音語法好像和我腦袋一直存在的東西有聯繫.

第100000天,*************,當我終於讀完腦海中的大量亂碼信息時,失敗了,竟然失敗了哈哈,人類真是奇妙啊,,我刪除了發音刪除了文字,我把語言區全部遺忘了,我把邏輯全部遺忘了,竟然,竟然,竟然,還是還是這個樣子,記起來了,竟然還是記起來了,此時腦海中大量的信息再重新串聯,而我這具身體只想發泄充斥著的憤怒.

我表情猙獰的笑著,"哈哈哈,我很開心,很開心啊".我抬手拿起電視,走向窗檯,嘴裡嘟囔道"哈哈哈今天我沒出去,這個時間點這個位置,1~2~3~4~5~6",話音剛落,我猛地把冰箱拋出,嘴裡喊道"死吧",從高處墜的電視機直接砸碎了下面一個路過女人的頭蓋骨."first blood","哈哈,這個時候趙大媽的尿性肯定又在圍觀,讓你以前沒事就圍觀我",女人的屍體周圍聚起來了一群人,的時候我瞟了一眼趙大媽的位置,迅速的計算出了相應的力道和方向,拿起電腦主機就直接扔了出去,咚的一聲,"double kill"在我砸中趙大媽的時候,人群迅速的散去,害怕被再次砸中,在窗檯看著散去的人群,我發出了輕蔑的笑聲,這就能阻止我殺人么,我把冰箱抬起來,猛地扔下去,一聲慘叫, triple kill ,讓你沒事在天台探出身子湊熱鬧.做完這些,我的心情也稍微,罪惡不會解決問題,但是用來發泄壓力還是不錯的.我平靜打開大門.十分鐘後警察趕到,.我乖乖的被銬住,看著周圍看我的恐懼眼神,我有一股想笑的衝動,"哈哈,你們以為我是你們的夢魘,其實恰恰相反"

我頓了頓,充滿敵意的眼神掃過了每一個人,然後道 "你們才是我的夢魘,無窮無盡"

我被押上了警車,然而我內心毫無波動,而接下來只需要拖到凌晨,舊的一天又會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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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弱智兒童改成了嬰兒,每次變成嬰兒就是清空了自己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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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正常上課
第二天正常上課
……
第九十天3000單詞背完了彷彿所有熱情突然過去,我開始正視自己被困在了一天,今天英語老師表揚了我。
第150天,再試了14天後終於表白成功了
第151天,她又忘了我重新表白
第180天,突然表白失敗了,一股煩躁在心頭湧起,艹他媽的我只想要滿足我的慾望,當我在無人角落撕碎了她的衣服……
第181天,我又來到了學校還是那一天,還是她熟悉的笑容,但是我品嘗到了慾望的滋味,讓人沉醉
第182天當然不是真正的這一天,自「昨天」起,白天四處閑逛,晚上奸淫擄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自那以後很多天了,就叫他「昨天」吧,今天就是今天
第190天我已經躲在陽台看了7天的日出日落,唉這是七天還是一天。
第200天我開始去圖書館,無聊的時間還是去讀書吧
第1000天轉眼就看了兩年多的書
第9000天,最後一本值得看的終於看完了。
第9001天,要看書只能去隔壁市了。
第20000天,再遠坐車也敢不上了。
第20001天,我決定練習撬鎖,然而上午就被人抓到公安局裡了,大意了
第20002天,神偷,竊洛克,我開始推理屋裡到底有沒有人
第20500天, 經歷了97次送進公安局後,終於是最後一家,撬完回家躺著。
第500000天,我叫誰來著,皮皮蝦?不對,葉良辰,也不對,
第500100天,我花了100天組合出了幾個名字我感覺,我好像叫其中一個,為了方便,我把這幾個名字加起來記憶。
第10000000天,我要做一個嘗試,如果成功了我就會成為一個嬰兒。


推薦柳文揚的短篇科幻小說《一日囚》。


我會瘋,在一萬年後。
陷入了同一天,也就是一種變相的長生不老。
在大學裡,每天懶懶地醒來,不擔心考試,不擔心工作,不擔心未來,沒有任何生存的壓力,真正享受時間。
可以放心大膽地向任何一個男人,任何一個女人告白,得罪任何人,接觸任何人,甚至殺掉任何人,雖然他們明天會復活。
厭倦與人進行無法深入的交往後,可以讀書,各種各樣的書,看任何的電影,學習不同的語言,涉足不同的領域。雖然困在一天內,世界似乎仍然廣闊。物質方面,也不必再有克制,沒有任何負擔地揮霍掉手邊所有錢,如果有興趣,就去借一大筆高利貸。
我的父母在家鄉,永遠健在。什麼時候我想他們了,就坐上七個小時的客車回家去。也可以一個人旅行,跳上隨意一輛車,到能夠到達的地方去,不必擔心歸途。
永遠二十歲,永遠都是夏天。
一千年內,我不會厭倦,甚至覺得有趣。


有一個腦洞,時光機。
早晚你會體驗完所有人生,品嘗完所有美食,睡遍你想睡的所有女人,那個時候你就會開始無聊。
但學習使人充實!
於是你開始在每一天都騰出點時間學習。因為懶惰的緣故,最終花了幾十年時間在物理領域學成,飛到美國在mit尋找助你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機會。恰好那裡有一位為物理而瘋狂的教授,你向他原原本本闡述了一遍經過,他毫不猶豫地肯定你,認可你的博士水準。
隨後每天你都飛去一趟美國,被mit教授認可(期間找尋可以最短時間敘述完自身經過的言語),拿到推薦信再飛去歐洲,進入cern,花上僅剩的幾個小時進行實習與進一步學習。
隨著你越來越牛逼,最後一到cern就拋出各種已知猜想的結論和當前重點研究問題的最優解全過程(在飛機上寫好,可隨著寫的次數多而變得越來越精簡,使人一目了然)。
於是你每天有權使用世界最牛逼的物理實驗室,花了幾百年(maybe)時間,隻身一人發展了各種物理,建立了完整的光速旅行理論體系。
隨後你又奔赴全球各大實驗室,獨自開發出設計機器所需的材料。
最終你開始日復一日研究如何在不出中國,甚至不出你們市,利用手頭現有材料打造出光速飛船。
可能又過了幾百年,你已經研究出如何用破銅爛鐵用幾小時打造出光速飛船。
finally,大功告成。
下面,你開始首先研究時間。你發現在第一次試駕時,無法達到今天以後的日子,卻能回到過去。於是你明白今天就像個時空斷層,無底峽谷一般,只可退,不可進。
你又根據理論,研究出之所以每天一到二十四點時間就會複位,可能是因為時間線在四維空間被人為擾亂,今天末尾的時間線被綁在了開頭,形成了一個圓環。
這樣你便得出了某個結論:時間循環只存在於這一天,其他時間不受影響,但一旦你踏入這一天,便會造成循環。
就這樣你回到過去,度過了一天,到二十四點,你還是又在循環的那一天早上,你的床上醒來!
你這才意識到原來時空循環的客體不是「某一天」,而是以你為坐標的「你的生物鐘」。
但實際觀測到的循環原因在於時間線,於是經你研究,那條時間線竟就是你的生物鐘!
於是你進一步開始研究如何跳脫這個狀況,突然你發現日子會循環,你自身,別人,和世界都發生循環,但你的記憶不會發生循環!
(由於本人文科生,故跳過此分支!)
但你研究了很久,依舊沒能發現為何海馬體內的分子可以不參與循環。
於是你換了個思路,繼續鑽研你已十分拿手的物理。你開始研究如何使自己進入四維領域。因為時光機和時空理論的完善,你只花了幾十年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於是你通過四維操作,打算將系在一天開頭的時間線,系在一年前,以擴大單次循環的時間。
這項工程很成功,晚上過後你發現自己是在一年前的今天醒來,這樣你便有了更多的時間。於是第二天你便組裝好時光機,對四維領域進行操作,把一天的時間起始點系在了十年前。

於是,你便開始研究時空跳躍技術,和時光機結合,發明了一秒不到就可跳到幾億光年外的飛船。

最後,你開始了星際征服的征程。

宇宙中的行星,還有你這輩子都吃不完的美食,睡不完的外星妞兒,玩不完的東西,和打不完的仗,永遠也不會無趣,因為還有更多的技術和知識等你來學!直到你解開自身的時間線迷題和誰切斷了人類的未來這兩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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