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評價陳獨秀的晚年生活？

12-17

昨晚與朋友討論到陳獨秀，於是今天就把這寫出來。

陳獨秀在我們一般人眼中，無非就是新文化運動的旗手——那本《新青年》雜誌的創辦人，以及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中共第一任書記。然而由於新文化運動中間發生了五四運動，這成為解釋共產黨具有執政合法性的事件之一。於是在教科書以及平常宣傳中，新文化運動常常夾雜著五四，夾雜著無產階級的登台、馬克思主義的宣傳等等。

但是實質上，新文化運動可以說是自由主義在中國的宣傳，其中諸如領導者胡適、丁文江、包括陳獨秀等都是自由主義者。他們推崇政治上的法制民主，文化上的自由開放。至於經濟是不是推崇自由主義的經濟觀點，以前閱讀沒有注意，不大知曉。

然而在五四之後，陳獨秀卻從新文化運動的旗手歸入馬克思主義門下，並且為此創建了共產黨。這也是我們心目中的那個陳獨秀，信仰馬克思，推崇社會主義。

不過在陳獨秀晚年，也就是抗戰之時，他又成為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自由主義者。如胡適在49年看到他的遺著後寫道：

「深喜他晚年大有進步，已不是『托派』了，已走上民主自由的路了」

其實陳獨秀在晚年思想上的回歸，或者說轉向，主要表現在兩個方面：

一、對斯大林體制的批判與蘇聯社會主義的否定；

二、在民主這一主題上的進一步思考。

對於蘇聯的大清洗，他認為「個人獨裁的國家不是社會主義。」斯大林自稱蘇聯是「無產階級專政」的「社會主義國家」，但是陳獨秀則認為，蘇聯早已不是社會主義國家，如果說蘇聯是社會主義的工人國家，就是在糟蹋社會主義。

另外，他還說到斯大林的罪惡（指斯大林主導的「大清洗」）是制度造成的。如果不在制度上反對所謂的「無產階級專政」，一個斯大林倒了，會有許多斯大林在蘇聯和別的國家產生出來。

在民主上，他更是說出了「保持了資產階級民主，然後才有道理走向大眾的民主」。這句話應該在當今看來都是大逆不道的，支持所謂的資產

階級民主。對此他是這樣解釋的：

「（你們）不懂得資產階級民主政治之真實價值，（自列寧、托洛斯基以下均如此。）把民主政治當著這是資產階級的統治方式，是偽善，欺騙，而不懂得民主政治的真實內容是：

法院以外機關無捕人權；

無參政權不納稅；

非議會通過，政府無徵稅權；

政府之反對黨有組織、言論、出版之自由；

工人有罷工權；

農民有耕種土地權；

思想，宗教自由，等等。

這都是大眾所需要，也是十三世紀以來大眾以鮮血鬥爭七百餘年，才得到今天的所謂「資產階級的民主政治」。

從中可見，陳獨秀在晚年已經完全不是共產黨創始人時，醉心於馬克思主義、醉心蘇聯社會主義的那個人了。他可以說，繞了一圈，又繞到他發起新文化運動時的地方去了。

只是這晚年的言語與思想轉變，應該是他經歷了幾十年的政治變幻，對各種理論實踐有著切身體會的選擇吧。總之，無論是那一次思想轉變，他都如他以前所說的「只注重我自己獨立的思想」一樣，永遠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