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周汝昌先生有何評價?對紅學今後的研究有何看法?
今天凌晨 我國著名紅學家,古典文學專家周汝昌先生在家中逝世,享年95歲。 周先生是新中國研究 紅樓 第一人,在紅學界具有極大的影響力,他的去世是紅學界乃至文化界的重大損失,記得中學時讀《紅樓夢》,還順便讀了幾篇周先生關於紅樓考證方面的文章,沒想到今天中國古典知識分子,民國學者風範的大家又少了一個。最近在看《南渡北歸》,看到周先生逝世的消息,立刻讓我想起了裡面的一句話「大師遠去再無大師」,看著一位位大師的遠去,不知道今後的紅學研究的大旗會被誰扛起,更不知道我國古典文化的研究與傳承會如何發展,而我唯願周先生一路走好,先生千古,緬懷大師。
略微看過一些周先生和其它一些紅學家的文章和著作,有些是和周先生一派的,比如劉心武等人,而另一些比如張愛玲、俞平伯等人,個人比較傾向於張愛玲的研究方法,從文本本身出發研究紅樓夢,而周先生的做法則是依靠史實研究,代入紅樓夢中的故事和人物,將紅樓夢解釋為曹家人康乾雍三代的歷史演義,並認為脂硯齋就是史湘雲,曹和脂是夫妻,劉心武基本上師承並發揚了周的學說,他在百家講壇上講的東西很多都是從周的著作中直接搬過來的,劉本人的主要就是和秦可卿相關的部分,而其他各主要人物及他們最後的結局等等都是從周的著作中直接搬過來的,比如黛玉沉湖自盡其實就是周的推斷,但好像周沒有直接說沉湖,而說是與湖相關的自盡,那唯美一點的死法好像也就是沉湖了……從紅學界對劉的批評中也可以想見,這其實是在批評周。而我自己也不同意將歷史的事實硬往裡面套的做法,這就好比設定了一種結果,而把過程編出來一樣,實在有點本末倒置。
剛才提到張愛玲女士的研究方式,我只略微讀過兩三章的紅樓夢魘,張研究紅樓大約也是一二十年吧,而且翻遍了她能收集到的所有本子,比較研究寫成《紅樓夢魘》,由於該書非常筆記體,所以要非常熟悉各版本的紅樓夢才能真正了解這本書寫了什麼,所以我只能草草讀讀,該書幾乎都是比較各版本的紅樓夢,比較不同版本由於成書早晚等原因造成的內容不一,並排定它們的時間順序,修改順序,從而讀出曹雪芹是按照怎樣的邏輯脈絡修改紅樓夢的,從而造成了不同版本間的差異,也讓我們了解了這本曠世奇書是如何寫成的。我個人認為這種從生成學的角度研究紅樓夢更加可取。
不管怎麼說,也不管周先生曾經有的一些不太光彩的東西,他依然是紅學領域當之無愧的大家。
因為私人原因,對周老先生可能有了間接但比一般讀者更親近的了解。包括他的女兒(周倫玲女士)、對那篇批胡文章的歉悔以及對胡適先生的深切感激、他住所的清簡、先生平日飲食起居的樸素——其實說樸素都顯得委婉。第一次看到他住處的小影,看到沙發上歪著的一個發舊的毛絨玩具,訝異非常。著作頗豐的先生,竟然甘於在這樣逼仄的環境下研究、寫作。安貧樂道,恬於進趣,的確是真正的讀書人。
「失足」紅樓後的先生,幾十年如一日地投身紅學研究,耳目俱損也依然筆耕不輟,《壽芹心稿》是口述之作。「為芹辛苦見平生」一句當之無愧。遺憾的是,直到周老去世,我都不曾見過他一面。說高考說經濟不自由都是借口,大概是愚鈍不堪,不配得見先生。
永遠記得二零一二年五月三十一日那天,我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老者失聲痛哭。不說完全沒有私人情感在,但我個人對先生的敬仰不摻水分。其實我對於周老紅樓方面的考證研究沒有非常深入的了解,所知的一些觀點(如湘雲之說)亦有不甚贊同之處。即便不論考證一派是否為紅學正道,周老先生對紅樓校戡、會真清源的貢獻已是不容小視。我手上最常用的是先生校訂批點的石頭記。再退一步,紅樓之外周老在古典詩詞方面的造詣亦深、見解亦奇。便是與同出顧隨之門的葉嘉瑩先生相比,也可算各有千秋。研紅之舉陰差陽錯,但確是先生一生所愛。
先生性狷介耿直,大概得罪過不少人。不過對優秀的後輩溫和寬容、切備至,所能必毫無保留。別問我為什麼知道。
「天淡雲閑,列長空,數行征雁。御園中,秋色斑斕;柳添黃,蘋減綠,紅蓮脫瓣。一抹雕欄,噴清香桂花初綻。」高二的我凝視先生的某張側影,彷彿看到幾十年前那個眼神溫和堅定的翩翩少年,泫然欲泣。
所謂學人之風,所謂清明,所謂痴勇,所謂千秋一寸心,如此便是。紅學?先生的成就,早就超出紅學範疇了。至於他的紅樓是「偽紅學」還是「真紅學」,歷史自會淘洗,也絲毫不會動搖我對他的敬佩。
偶然發現這個問題,牽起一段舊事。所以寫下這些,也算是一種記錄和回顧。我希望後來的人不要用標籤化的「紅學家」去概括先生如此豐盛的一生。
為先生凝默祝禱的同時,也祝那個人平安康樂。
簡單說兩句。
就「紅學」的研究派別來分,周汝昌先生是屬於「曹學門」的。他的研究對象主要是曹雪芹本人及曹雪芹的家世,後來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諸多文壇大家的隕落,慢慢地這條研究道路就被周汝昌先生髮展成為了刻意的求證與考據——從曹雪芹本人及其家族去研究紅樓夢。
這是一條歪路,考證出來的也都是一些很扯淡的說法,而這也正是現在那些所謂「紅學界」的專家們所面臨的現象:他們研究出來的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臆想,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及學術價值。
原本文中本來沒有那麼多隱喻,後人非要東拉西扯地考證出來一大堆子虛烏有的東西,這就沒意思了。
算了,不批判紅學了,還是說說這門學問興起的來源以及他和周先生的關係吧。
在紅學中,周汝昌所研究的類別是屬於胡適先生開創的。當年搞新文化運動的時候,為了文化的普及,有個出版社就決定把紅樓夢這部奇書巨著搬出來出版,當年作者在出版業的行情要比現在好,很多書商都是求爺爺告奶奶地想請文化大家給自己的書製造噱頭,於是該出版社的書商就給胡適寫了封信,想請他給紅樓夢作個序。但那個時候的胡適正忙著搞白話文運動呢,自然沒工夫搭理這種事情,於是就拒絕了。可後來那位書商三番兩次地盛情騷擾,把胡適先生煩的夠嗆,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勉強答應了對方的請求。
不過以胡適先生的文學造詣,自然是不會去寫什麼序的,而且估計他那時候也沒什麼心情再去論述什麼紅樓夢的偉大意義,於是在那位書商(姓汪)的不斷催促中,他胡亂地就寫出來一篇《紅樓夢考證》
於是一個牛逼閃閃的學派就此誕生,它就是後來關於紅樓夢的考據學派——曹學。而與此同時,關於這篇文章,也引起了蔡元培和胡適的一場激烈爭論。
胡適先生的《紅樓夢考證》,在我們今天看來,無非是一些盡人皆知的故事,大概內容如下:紅樓夢是曹雪芹寫的,而曹雪芹是清朝江寧織造曹寅家的後代,總的來說紅樓夢算是一部類似自傳的書。從文字和立意角度來看,紅樓夢現在只有前八十回是曹雪芹寫的,後四十回是一個叫做高鶚的人所補的。
但在那個時候,該觀點可以說還是很新穎很牛逼的,甚至可以說是引起轟動的。而胡適先生在得意之餘,也免不了犯了文人相輕的錯誤,指名道姓地把蔡元培先生鄙視了一下。
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蔡元培先生當年也寫過一個關於紅樓夢考證,而這篇考證中的某些結論,可以說是相當不靠譜的。
比如說蔡先生認為,「賈寶玉,言偽朝之帝系也。寶玉者,傳國璽之義也,即指胤礽(康熙朝被廢的太子)。」
再比如蔡先生認為薛寶釵是影射的高士奇,黛玉是影射的朱彝尊,說朱就是絳,絳就是絳珠,這人號竹垞所以瀟湘館裡才都是竹子。還說因為這位仁兄生於秀水(嘉興),所以絳珠草才會長於靈河岸上。而其它像探春,湘雲,王熙鳳等等這些都是影射當時的男性名士。
胡適對蔡元培的理論當然是嗤之以鼻的,而兩個文人爭論的方式,當然還是打筆仗。
看到這裡想必大家應該都能明白,蔡元培先生的考證,基本屬於不靠譜之列,但是因為那個年頭蔡先生風頭正勁,社會地位也較高,因此他的論證還是很受青年學生的追捧的,而也正因為如此,蔡元培的《石頭記索隱》也才賣的非常好,於是蔡元培就更加不肯認定胡適那篇《紅樓夢考證》裡面所推斷的結論是正確的,於是最後,蔡元培先生在《石頭記索隱》的第六個再版的序中下了一個結論——紅樓夢必為康熙朝政治小說。
胡適看了之後,當然不認同,但是因為蔡元培當時名氣大,而且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更重要的是蔡先生跟自己討論學術的態度也不錯,因此在沒有實際證據的情況下,他們雙方誰都不能說服誰,於是這件事也就暫時擱置了。
但是胡適不甘心,他覺得自己這觀點還是挺正確的,因此就想方設法想駁倒蔡元培,於是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他終於找到了一本書(後來得知是蔡元培送給他的)——《四松堂集》,就此奠定了他新紅學第一人的地位。
這本書在胡適的《紅樓夢考證》中也有提到過,它是由一個叫敦誠的人寫的,而這個敦誠則正是曹雪芹的朋友。
在這本書中有這樣一句詩:」四十蕭然太瘦生。「
於是考證功底深厚的胡適馬上就由這個年份推斷出曹雪芹的年齡,又從曹雪芹的年齡證實了他和曹寅的祖孫關係,最終,眼前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紅學中的考據派就此奠定了它光輝的地位,蔡元培先生將胡適送上了紅學家的寶座之後,自己也偃旗息鼓,再也沒提過紅樓夢考據的事,不愧為大家風範。
而胡適先生本來就對紅樓夢其實沒多大興趣,現在結論得出了,自己也沒對手了,對紅樓夢就更加沒什麼想法了。而就在這時候,有個自稱極其痴迷紅樓夢的學生給他寫信,想拜他為老師。而胡適大概也認為這學生還算不錯,於是就把自己千辛萬苦得來的紅學學界無上至寶,也是現在諸多紅學家頂禮膜拜的無上真經《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之甲戌本》,借給了這個學生。而這個學生,就是我們現如今所說的周汝昌大師。
於是最終,周汝昌先生就憑藉著自己手中傳自胡適前輩的無上秘本開始了他的國學考據生涯,在其後的數十年中,周先生苦心鑽研,深於考據,得出了諸多或對或錯的結論,並由此成就了他一代紅學大師(有爭議)的地位。
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了,現如今斯人已去,無論這位周先生做的對也好,錯也好,他都是傳承自那個時代的文學大師。
前輩在此,毋寧多言。
就這樣吧。
用了一輩子試圖證明一個冷cp是真實的,然而大部分人都不這麼認為。
可是我好愛他!我萌非官配的時候絕對不敢這麼造次啊!
只說一句,現在已經很少見到有人能讀古典名著到他那樣的境界,在中國文化中自得其樂,不因外物而生悲喜,是真正的沉浸了,「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此之謂也……
另一位紅學學者高陽評價:「說起周汝昌,我跟他的考證結果正好相反,然而我不能不佩服他,搜羅之富,用力之勤,都不可及。這位可敬的學人,現在不知道在大陸哪個角落做他的學非所用的工作,尤其在此大陸九億畝農田大災荒的今天,當我三杯落肚,一枝在手,悠然來談紅樓時,我真惦念他不知道今晚上吃些什麼東西?」
我是來還債的。
今天買了一包南京「金陵十二釵」系列的煙 ,這次的美人題是「鳳姐設局」。
「會芳園側石嶙峋,轉出驚鴻語意勤。午夜篝燈人影亂,相思猶對鏡光勻。」
落筆題名處不出意外的是周汝昌先生。你會發現只要是《紅樓夢》人物出現的地方,如果不是原著的判詞 ,那題詩十之八九是周先生。我覺得學問做到這個份上,其實很了不起。
先不說周先生對紅學的貢獻,他本身的古典詩詞素養還是很高的。活著的人中,寫作與研究功底俱佳的,我覺得有意思的,除了葉嘉瑩女士就是他了(個人意見而已,有愛屋及烏的成分:)。周先生也說過自己「用於研究《蘭亭序》和書法的工夫一點也不比《紅樓夢》少」,可《紅樓夢》太有名了,而且我們這個喜歡胡亂發表意見的民族,翻過幾頁的人也能談上幾句。 這就給人一種老頭子一輩子沒乾啥正事就抱著一本人人皆可置喙的書不放的錯覺。
說周先生是紅學第一人不過譽,而紅學後繼再無人也是必然之事。匿名用戶已經說了,周先生之前,分別以蔡元培和胡適兩位先生為代表的索隱派與考據派已經幹了一仗,且勝負已定。後人能做的,其實就是梳理版本(俞平伯、張愛玲),點評文學藝術性(蔣勳)。周先生的厲害處是從考據中生生闢出一個探佚學,既然《紅樓夢》的後四十回是別人續寫的,那它原來應該是什麼樣子?周先生雖然最後探佚出寶玉湘雲玉麟前盟這種(在我看來是)不著四六的結局,但整個路子還是嚴格按照紅學考據鼻祖胡適先生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來的。他條分縷析,用語有趣,版本考證與講故事結合,為《紅樓夢》真故事向普通讀者普及做了很大貢獻。後來者劉心武老師講秦可卿真公主的故事時,大家有了周先生的鋪墊,才那麼好奇願意接受。不過,這已經偏離考據之路太遠了。
「紅學」發展到探佚,作為一門學問,就已經死了。一門已經死了的學問,怎麼能出大師呢?研究《紅樓夢》的人很多,余英時、易中天都有獨到見解,但你不能稱他們是紅學大師了(他們大概也不樂意被這麼叫)。而土默熱、鄧遂夫、劉心武這種分別在索隱、考據、探佚上「另闢蹊徑」的,頂多算紅娛學吧,已經是走火入魔了。且不算其他不入流的小嘍啰,「紅學」一門就已經養了不少「大師」了。
「紅學」研究還有個民間派別叫點評派,市面上各種同人、架空、演繹等其實都可以歸到這一派別,哪怕他們自稱是正經的考據、探佚 。這種熱鬧景象也會給人紅學繁榮且無用的錯誤印象。我要強調:這不是紅學,這不是在做學問!
無用之博雅遠勝有用之喧囂。紅學已死,會有大師研究《紅樓夢》,但不會因紅學而成其大。注:以下圖都是本人拍的和截的。
近來閑著沒事,借了譯林和鳳凰出版社2011年8月出版的《周汝昌校訂批點本石頭記》,想著這不是紅學泰斗,高人啊。然後越看越想吐槽,直接上圖。
第一張,十三回。字寫到倒了。然後周老批註:「大牌圖樣及書寫行款,皆存原貌。及可貴」…………………………
第二張,二十七回。書中說的是四月二十六日未時交芒種節。然後周老忽略了未時,為了證明自己觀點,安了個亥時交芒種的乾隆元年上去。我是在看到第六十二回寶玉生日那回突發奇想翻回二十七回注意到未時這個問題才去查的。只要認真查查當時的日曆就知道只有康熙四十五年是四月二十六日未時交芒種。接下去四十回賈母酒令有「一輪紅日出雲霄。」周老批:「暗指本年即乾隆元年。」看似都吻合,殊不知一步錯步步錯。我猜周老可能也不是不知道這錯了,只是他的紅學系統已經建立,若把寶玉生辰那裡改了,那他的邏輯體系就會全部崩塌,只能裝作不知一條道走到底了。
這只是比較明顯的兩處。其餘可吐槽的還有很多。 從第二個例子可以看出,光從酒令詩詞就推斷考證那是扯淡,全書這樣扯淡的地方多到哭。周老都能聯想到湘雲和寶玉日後在一起的結局,我已經無力吐槽了。如七十六回
另,偶然看到網上批評這本書的論文,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04ce5e501014hye.html 上面說的更詳細,講了周老妄改原文和脂評的證據。
考證沒錯,可隱藏證據或者曲解證據,那真是…………我的心當時是拔涼拔涼的。我當初選這本書,就是因為這本書號稱對十餘種古抄本進行大匯校,迄今為止最為可靠的《紅樓夢》版本,可當我把這本書和人民出版社及嶽麓的,每頁都有很多不同,人民和嶽麓不同的到還少點,我感到自己被騙了。
我在第六十幾回的時候終於醒悟過來,換了人民出版社的版本。
作為一個讀者,只想說,這真是誤人子弟啊。
發幾張楊啟樵先生的《周汝昌紅樓夢考證失誤》上海書店2010版卷首語截圖。
最後兩張圖最可笑。
08年曾在北京大觀園見到周老,轉眼斯人已去。
尊重大師其人及其精神。所謂紅學,乃是螺獅殼裡做道場,畢生獻身於此未免可惜。總之,各行各類,有周老之鑽研精神者越多越好。
周汝昌先生在回憶他在文革時受到迫害被趕出北京的途中:「我走到一個小土丘,看東方一點點發白,但我心裡沒有一點不高興,我坐在地上很小聲的哼起反二簧。」很有「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的情懷。年紀大了眼睛看不清,先用放大鏡,後來由他女兒讀給他聽,他最珍貴的東西是他一屋子的書。他的紅學研究也許有爭議,但他的學術造詣和舊式學者品格讓人敬佩。
紅學人肉派的創始人,要是曹雪芹知道自己因為寫了一本書祖宗八代都被人肉,不知有何感想。
在考證派有一定地位,總之是紅學界一大損失。
@沈鵬程引用的東東不敢苟同,學術爭端不必上升到道德高度。
紅學的意義不在於紅樓夢本身,而在於它提供了類似於「洋八股」一樣的相對於傳統經學更為科學的研究方法和框架。
沒有看過周老的紅學研究作品,不敢妄評。但是看過周汝昌先生的詩詞講解,他對詩詞意蘊格律的講解非常細膩獨到,可觀可感,有大氣象,當之無愧的美學大師。百年三尺土,千秋一寸心,尚饗。
剛回答完一個關於《紅樓夢》的題目,睡前看到這個題目,簡單說下。
周的很多觀念、態度,比如曹賈互證、脂硯齋即史湘雲,硬湊CP,「跪著讀《紅樓夢》」等等,我是反對的。不過他提出這些觀點至少也是一說,可以反對,但不宜因此苛責其人。畢竟他是真的喜愛這部書的,這是值得我們尊敬的。
但是,偽造曹詩一事是不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好像周先生一直不喜歡黛玉,甚至覺得曹雪芹也不喜歡黛玉。在這點上,我覺得周汝昌根本沒有讀懂紅樓夢。
小說《西遊記》和《紅樓夢》有很多讀者。作者吳承恩和曹雪芹,在他們各自的文學作品中,表現出的都是超強的想像力。
在紅學研究中,周汝昌展現的也是超強的想像力,這也是周汝昌紅學受到讀者關注的原因。陳維召對周汝昌有一句經典的評價『在一般人無法過度的地方,他藉助想像的翅膀飛度』。
紅學搞了一百年,發現了很多的證據,進行紅學研究,一定跟著證據指定的方向走,在有證據指引的地方,就不需要想像力了,周汝昌紅學研究的問題就出現在這個方面,比如:周汝昌著名的紅學觀點:曹雪芹家是雍正皇帝的眼中釘。周汝昌的這個觀點影響了很多人,實際是沒有的事。看曹家寫給皇帝的奏摺,曹頫有欽差大臣的經歷,如果曹頫是雍正皇帝的眼中釘,雍正皇帝怎麼會讓曹頫當欽差大臣;曹寅有個兒子叫曹欣,是康熙朝皇宮內的查房總管,在康熙朝被免職,雍正繼位後,曹欣被官復原職並經常受到雍正的獎勵。從這些具體的事件中,是不能得出,曹雪芹家是雍正皇帝的眼中釘的結論的,周汝昌紅學展現的是自由散漫的任性,沒人能管得了他。
前一段時間看了很多老先生的訪談和解密,90歲高齡的先生悠哉游哉:由慾望始,知人世;以淚研墨,為情一字。嘆 嘆!真真情深謹嚴而又可愛有趣至極之人。看他眉眼慈悲爽朗愉悅的開懷大笑,整個人都仰靠椅背上。笑言:我講的都激動了。娓娓道來,諄諄詩賦。
有很多人不認同先生的研究,更有甚,認為先生此生所做的紅學考證皆為妄言。誠然,先生的很多觀點或許過於執拗,但絲毫不影響他紅學第一人的地位,在b站看了一個04年先生做的專題答疑,100分鐘的時間每一秒都是一種享受。先生對於紅學的痴迷以及中華文化的見解之深可見一斑,引經據典娓娓道來,謙遜有禮細微處方見修養之高,這才是真正國學大師的風範啊。
真真可愛至極一痴人。
我認為,評價一個人的學術造詣不能單單看他所秉持的觀點如何,更重要的是所提供的方向和啟發。單就這一點,足以讓我此生崇敬。周當年和胡適,俞平伯的信箋報刊回合,後來自擬詩詞的玩笑戲弄,到靖本出世的爭論,隔著輩分家世,又在那個激蕩的年代,留下些話頭公案,後人看來頗有滋味,也給紅學研究平添幾分色彩。
周的作品有兩類:《新證》這種是給研究者讀的,並且是希望體味和研究這部命運多舛的奇書時,不可能繞開的著作。
《紅樓小講》這類是給希望大略窺探一下這部聲名顯赫的小說者很好的科普讀物。
紅學領域,周是晚生後輩,但紅學這麼多年還立得住,周是開拓最有功績之人當無異議。
見解與周不同的人,卻不可能繞開周的所有成果。
攻擊周的人,經常拿周的發現做了自己的武器。
徹底否定周的人,有三種最常見:
一種是索隱派余脈。
這類研究者堅決不接受石頭記與曹璽到曹雪芹四代人的密切聯繫,認為本書是明末或清初士人的作品,隱的是別家故事或者明史南明史。
作為不同研究,他們的很多結論也很有滋味,增加了紅學的審美情趣。但是由於周的研究太過豐富,給這一派研究帶來的挑戰和質疑很難辦,所以他們攻擊周實質上是學術上的無奈和不接受。
第二種就是根本不懂紅樓夢的人。
他們會說只是小說而已啦,考證和索隱什麼呢?這些人文字體味的功底很差,對紅樓夢很麻木,對紅學很排斥,也欣賞不了考證索隱所產生的情趣意境,周在紅學界名氣最大,當然最被此類人攻擊。
第三種攻擊者最好笑,是主流紅學研究的人。
他們批評周趣味主義嚴重,反對周的很多推論卻提不出更好的推論。這裡例子太多了,搜搜蔡義江,周思源等等的很多書籍講論,你大概可以感受到他們其實本不該來弄紅學的,因為好獃好笨。
要知道,紅學的開山祖胡適先生,自己是根本不怎麼喜歡紅樓夢的。
小時候最愛看《唐詩鑒賞辭典》,周汝昌是令我印象最深的評論者。應該是同一個周汝昌吧。
可以用紅樓所說的「痴」來評價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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