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澡师有江湖吗?

如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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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爷骑车来到市中心,头顶上近两层楼高的招牌上花花绿绿的霓虹灯圈出几个大字——东方之珠休闲洗浴会所。


李大爷是一名搓澡师傅,昨天有人和他说,「市里来了个洋毛子,手法和你有一拼」,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侮辱。


门口两只石狮子表情十分夸张,李大爷撇了撇嘴——这家新开业才半年,便已闻名全县的洗浴中心,他还是第一次来。李大爷踏上台阶推开旋转门,门口的服务生高声齐诵「里边请!男宾一位!」


李大爷进门愣了一愣,这会所前厅进深近十米,翡翠玉石点缀的琉璃大灯从两层楼高的天花板上垂下来,几盆一人多高的热带绿植装饰着用碎石砌成的沉降鱼塘,随着一个服务生快步向门口走来,几尾花纹皮光大鲤惊地猛一甩尾,向更深处游去。

李大爷也不含糊,不顾服务生殷勤推荐的各种花哨保健,直接把几张百元大钞拍在前台,「洋人。」

市府近两年鼓励招商引资,这会所就找来个洋人给搓澡,颇能满足相当一群人的民族自豪感。


「你就是汤姆森?」眼前这大汉一米九几,愣是比五短身材的李大爷高出一头多。这汤姆森像所有搓澡大爷一样,周身只穿个大裤衩,裸露的皮肤都覆满金色的体毛,「Sauna first.」


李大爷没接他的话,单扔下一句,「明晚六点,谷园浴池。」

李大爷和汤姆森要比武的消息不胫而走。这才日稍西斜,全城的老少爷们儿就把谷园浴池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已是深秋,等待的人群踩在煤渣子上,冻得直抖腿。几个心急的互相交头接耳,琢磨着汤姆森到底能不能来。人群呼出的哈气在空中连成一片,飘向灰色的天空。

晚六点整,汤姆森果然前来赴约,只是穿着衣服没人认出来。好在小城市外国人少,没一会儿就引发了人群一阵骚动。


汤姆森挤过狂热的人群,站到谷园浴池门口。


谷园浴池以前叫钢城澡堂,是国营钢厂的附属浴室,八十年代后,钢厂附属设施纷纷改制归了地方。被承包给钢厂原来的工会主席后,钢城澡堂便改成了现在这个名字。李大爷在谷园浴池还是钢城澡堂那时候就是这里的搓澡师傅。

像所有五线小县城的澡堂子一样,谷园浴池门面不大,屋前的地面布满煤渣,屋后的烟囱常年冒着黑烟,整间平房还不及东方之珠的前厅大。汤姆森撩起门帘猫腰进屋,往左走撩起用红笔写着「男」字的斑驳白布,脱下 Nike,换上一双从桶里捞出来的蓝色橡胶拖鞋。转过一排储鞋柜,汤姆森来到更衣室,看见在此等候多时的李大爷。


「那我们开始?」

「Let"s get start.」

这是李大爷的主场,自然汤姆森先手。


汤姆森换上工作装。李大爷像一个普通的浴客一样,做好了所有搓澡前的准备,他起身伸出小臂,比了个「请」的姿势。汤姆森推开仅一人宽的铝合金门,门上锈迹斑斑的弹簧发出一阵嘎吱声。


澡堂里雾气缭绕,能在澡堂子里抢到位置的人都是打一清早就泡这儿,就为开开眼。澡堂正中,摆了张棕红皮革蒙面的大铁床,床面不少地方都只剩下裸露的海绵。


汤姆森走向铁床,只能听见自己橡胶拖鞋踏在湿润地面上的啪嗒声。澡堂里没人说话,也没人洗澡,围观的人都睁大眼睛准备欣赏这一旷世对决。


在李大爷的示意下,汤姆森从墙上扯下一块塑料布,和老李捏着四个角铺在床上,又舀了一盆水,往那塑料单上一泼,再用手一抹,那塑料布就服服帖帖地贴在了床上。

李大爷润湿了身子趴在床上,澡堂子里只有水珠从塑料单边缘滚落地面的滴答声。


汤姆森戴上澡巾,把手往他后背上一放。李大爷猛睁开眼——


是高手!


高手对决从不隐藏实力,单一个动作便可探出深浅。这汤姆森不逊李大爷,同样搓了几十年澡,手掌功力不可谓不深。

汤姆森不急着开搓,两手在后背上迅速兼拍兼砍,没几下李大爷后背便一片通红。


李大爷脸贴在塑料布上暗自揣摩,「莫非是……裸手狄安娜派?」

西洋搓澡业起源于两千多年前古罗马的公共浴室里,甫一诞生短短百年就迅速光大,发展出众多流派,裸手狄安娜便是其中一支,凭借搓澡前特有的拍打活血这一独门绝技垄断了罗马城内所有浴室。


后来蛮族入侵给行业带来了灭顶之灾,没人洗澡的中世纪里搓澡师自然没饭吃,全凭几个教士苦力支撑,裸手狄安娜得以薪火相传。


十字军东征期间,狮心王邀萨拉丁谈判,为表推心置腹赤诚相待,二人在洗澡时约谈。那前来给两位首领搓澡的,正是这裸手狄安娜派时任大长老鲍德温。


从此裸手狄安娜派迅速复兴,风靡贵族。据说卡斯蒂利亚女王伊莎贝拉、英王亨利八世,乃至地中海畔佛罗伦萨洛伦佐一世都享受过裸手狄安娜的服务。


可惜后来裸手狄安娜被等同巫师,挂满了全欧洲的火刑柱,从此销声匿迹。李大爷没想到能在有生之年还能亲身体验。

西洋将人体以黄道十二宫分割,每宫具有星命之点,十二宫共有一百四十四个星命点,就是人体周身一百四十四处要害。汤姆森缓慢地向李大爷的左肩推去,左肩属双子左宫,星命点与心脏狮子宫息息相通,想必来者不善。


李大爷紧忙运气,内气行遍十二宫转了数圈,直逼左肩,刚好挡住了对手的去路。汤姆森右手一下弹开,引发人群中一阵惊呼。


可李大爷感觉稍有些头晕,白羊宫守脑,想必汤姆森趁自己得意在刚刚被逼开的关头运了一股气直捣白羊,大意了!

澡堂外传来一阵骚动,外边的人只听里边一阵惊呼,不知发生何事。


汤姆森继续搓澡,手法与中华传统截然不同,看上去毫无章法,李大爷也理不清头绪,却感觉并非完全随心所欲,混沌中自有条理。中华距西洋相去甚远,再加上裸手狄安娜匿迹几百年重出江湖。便是李大爷也只能猜出其中几式,还是曾从师父那里略有耳闻。

波塞冬之怒!波塞冬乃希腊神话中海洋之神。汤姆森现在正左压右手,双脚平肩,在后背上大幅度地推拉。这种搓背,恰似风暴欲来海浪怒号,整个床都前后嘎吱作响,起名作波塞冬之怒十分恰当。


海浪平息后,汤姆森舀了一盆水,把李大爷上下冲了个净。回到原位,双手开始揉捏。李大爷知道,这叫条顿按拿,是从黑森林里条顿人传统按摩手法发展而来。


西洋手法!确实舒坦!李大爷感觉自己的十二宫全被打通了。


汤姆森又浇了一盆水,「Done.」


李大爷起身抱拳颔首,「裸手狄安娜果然名不虚传,受教了!」

下半场攻防易位,二人到更衣室里休息准备上场。


李大爷擦干身子,穿上大裤衩,蹬进靴子。这大裤衩是女儿给买的,上边用金丝纹着李大爷的名字。靴子是师父传下来的,聚满几代掌门的脚气。这一套,只有特别重大的场合才会穿上,比如给市委书记搓澡。


李大爷走出更衣室,澡堂子里的围观群众沸腾了。

他是英雄,他是王者,他宗师的气质从大裤衩子裤腿里往外溢。


二人换了塑料布,汤姆森躺在床上。李大爷伸手试了试池里的水温,点了点头。这池子里有一层是经年不换的老水,沤了一层灰,这样人家来泡澡才舒坦,才干净,这是他的绝门秘方。


李大爷戴上搓澡巾,瞬间体内的搓澡之魂开始熊熊燃烧。


「献丑了。」

他再舀一盆不冷不热的温水,往汤姆森身上一泼。李大爷年轻时候当学徒,单这泼水就练了八个月。角度,温度,力度,严丝合缝,才能打开客人身上所有的毛孔和褶皱。


先是脸和脖子,这里的搓法最讲究,既不能让人觉着疼,又要把灰搓干净。


以前有刚来的小年轻不服气,凭自己力气大就想和李大爷一决高下。李大爷也不说话,找来一块豆腐,上边撒上细细的盐粒,手一抹,盐粒全无,豆腐严丝不动。那小年轻见这场面登时闭嘴。


李大爷轻轻一抹,那灰穿过汤姆森厚重的毛发,齐刷刷地往下掉。再看汤姆森的皮肤,白里透红,丝毫没有搓澡巾滑过的痕迹。


适才李大爷准确地叫出了他门派的名字,这在汤姆森来中国后还是头一次,当时心里便已猛地一惊。刚刚李大爷一出手,更是让汤姆森对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刮目相看。

接着是四肢和躯干,李大爷年轻时为练这门功夫专门学习人体解剖学研究肌肉的走向。只有搓澡巾的纹理和肌肉的脉络以最佳的角度滑过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每条搓澡巾甭管贵贱都是有自己的灵魂的,你要合乎它的节奏。——《搓经》

搓了几十年澡,搓澡巾早已成为李大爷身体的一部分。他屏气凝神,钻研着每一条纹理。这不是比武,这就是他每天要对待的一个客人。


汤姆森在他手下已经变成了一把琴,李大爷则演奏着自己的歌。

按往常,这时李大爷就该拍拍客人的身子表示可以换面了。可今天,李大爷把手放在汤姆森肚子上,深吸一口气,愣是单手把一米九几的汤姆森掀了过来。围观的人哪见过这架势,纷纷发出惊叹。


李大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这一招,叫力拔山兮,他练了十几年了,今天是第一次露面。雕虫小技,聊以给大家开开眼界。

李大爷冲完澡巾回来又浇了一盆水。背面和正面完全是两个搓法。


前胸和腹部软硬不同,肋骨和肌肉也各有各的形状。李大爷的师父曾以木雕作喻,搓前身就是用木匠修光刀精雕,需要你平气凝神,手腕施力,游走于骨缝和肌肉,就像游走于木材的纹理。而搓后背,就像你抛光整块木材,只须你闭上眼睛,想象着根雕最后的形状,用手掌感受的木料走势带动手臂的力度。然后用大动作、大力气,要搓红、搓出印,这样客人才舒服。


那一整年,李大爷脱下搓澡巾,院子里堆满了雕好的和没雕的木头。


汤姆森喉咙里灌出的一声大叫把老李的思绪带回现实,「Exciting! 」


这是李大爷意料之中的。城里的老顾客甭管多远都爱来找李大爷搓澡,洗完换上干净衣服到前台要一瓶冰镇汽水,顺着喉咙灌下,神清气爽。这是这座小城市里难得的享受。


这是李大爷的骄傲,怎能让那洋人抢了风头。他手下又加了把力。

多少达官贵人放着高档洗浴会所不去,专程开车七拐八拐到这路上铺煤渣子的小胡同里。两张床,两个老总就这么脱溜干净往床上一趴扭头开始谈生意,上次那三千万的货款,哎呦李师傅我那块起皮疹您轻点。


可曾经的那些人呢?那些几十年来泡在池子里和他开着荤笑话的老顾客呢?自从城里开了几家洗浴会所,曾经熙熙攘攘的澡堂子里人越来越少。


好心人还会一边搓澡一边规劝道,「老李,现在人都喜欢玩儿花,你也该进步学习了。就你这个手艺,在东方之珠去了肯定就是头牌技师啊!」


李大爷也不说话,只是一寸一寸打磨着手掌下的皮肤。那人就叹一口气,然后来的频率越来越少,逐渐也不来了。


当头牌技师,看到自己的名字用烫金大字印在正墙中央,李大爷怎会不想。可他看不惯会所里那些花花哨哨的项目。那还叫搓澡么?师父没教过。

搓澡巾从汤姆森最后一个脚趾缝里穿过,李大爷直起腰。当所有人都以为已经结束时,李大爷从床下掏出一个黑皮箱子。眼尖的人已经叫出来,「添酒回灯!」


没错,这一式,叫添酒回灯。李大爷坐在池边台阶上,慢悠悠地打开箱子,里边齐刷刷地摆着好几排玻璃罐子,这是师父传下的两件宝物的另一件。


李大爷右手火柴左手罐,两手一扬一道火光直飞入罐中。他右手顺势又推了一把火罐,那火罐从他腋下穿过,在头上画出一条金蛇。李大爷腾空而起,左手接住火罐一把按到汤姆森的后背上。


火光映在围观群众错愕的脸上,即便是刚才认出招式的人也呆住了,没人见过此等架势。这一招是师父的秘传,师父临终前嘱咐他,此式一生施用不能超过大衍之数,否则必遭天谴。今天老李是拼了命了。

李大爷一手把住汤姆森一手把住火罐在他后背上快速游走,三个小周天后火罐停在罗膈处。

紧接李大爷又用相同手法,啪啪啪啪啪啪啪!一连打了七个罐子到汤姆森后背上。汤姆森后背上顿时出现两排八个瓶口般大小的红斑,「Oh yes! Oh yeah! 」


如果说刚刚二人还平分秋色,那这一来便是傻子也能分出高下了。


老李的额头布满密汗,脸色已经发白。他拔下火罐,收好行头,疲惫地一拍汤姆森,「来看眼手牌。」


汤姆森拱了拱拳,「Chinese Cuotsao great! Awesome! Amazing! Unbelievable!」


「承让。」

李大爷获胜的消息此时已在人群中散播开,澡堂内外响起一阵欢呼声。


李大爷吐出一口鲜血,刚刚的比武耗尽了他的体力。他用最后的力气挤过争相拥抱他的人群,,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浴室。

附:以西洋黄道十二宫对应中国古典穴位设定借鉴于马伯庸先生的《欧罗巴英雄记》,特此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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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一澡堂,江湖共池汤。
莫负经纶手,振衣千仞岗。

众人问:「为何大师兄还不现身?」
我冷冷道:「大师兄正在享受人间极乐,鱼水之欢。」

春光澹宕,香气氤氲。只见大师兄手扶瑶池之上,俏眉紧蹙,粉臀微翘。身后是一位挥汗如雨的老大爷,正就着他的纤腰,有节奏地摇晃着。伴随着大师兄的娇喘连连,水波一层一层荡漾开来,仿佛要将那欲死欲仙的快乐,传递到澡堂子的每个角落。

浴池上方流过背景音乐,依稀是 BEYOND 的怀旧金曲:

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
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

「有人说,单身久了就会长茧,你看我……」
老大爷伸出他那饱经风霜的铁手,这得单身了多么久?

「已厌交欢怜枕席,相将游戏绕池台。」
大师兄莫名想起了孟浩然的名句。这首诗一定是蘸着华清池的洗澡水写出来的吧?

只见那大爷落拳如雨,运掌如风,时而遒劲,时而虚空,时而轻盈,时而凝重,时而奔如渴骥,时而矫若惊龙。不多时,在大师兄的玉脊之上,竟隐隐搓出了一幅六十四卦推背图!

突然间,老大爷罢手不前,问道:「刚才我在你背上写的第五个字是什么?」
大师兄说:「爽!」
老大爷惊道:「这么复杂的字你都感应得出来?」
大师兄颤声说:「我的意思是……太特么爽了!」

搓澡之技,讲究「四轻四重四周到」。四轻,指的是喉、乳、肋、小腿四个部位,宜用化骨绵掌;四重,指的是背、膀、臀、大腿四个地方,宜用大力金刚指;四周到,指的是手夹、脚丫、腿根、腋下四个逼仄之处,宜用九阴白骨爪。正如乾隆爷御笔亲题:肉上雕花。

「您老当年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
大师兄已经快活得开出了一朵花。再不切入正题,就快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查访搓澡师的不宣之秘。
老大爷一怔,搓澡巾差点掉落水中。
「因为浩南哥。」
大师兄一个激灵,几欲翻过身来。

区区三个字,多少青春岁月呼啸而过,多少江湖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

「说起来已经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老大爷一掌击在大师兄背上,叹了口气:「那晚浩南哥跟我说,山鸡啊,我们发财的机会到了!听说城里那些有钱人,身上的油水都不少!哥找到好几个肥主,你去里里外外摸一遍。遇到底子不干净的,非让他掉层皮不可!」

只听扑通一声,大师兄栽入水中。

澡堂子的背景音乐,不知何时已经放到了 S.H.E 的 high 歌:

手 不是手
是温柔的宇宙
我这颗小星球
就在你手中转动


老大爷只用一招翻云覆雨手,便将大师兄转了过来。
便你有大圣齐天之能,也逃不出如来神掌的五指山!

「难道……我就属于底子不干净,非得掉层皮的那种?」
「小伙子,老实说,你多少天没洗澡了?」
「呃……不会真搓不干净了吧?」
「那得看谁搓。江湖一哥龙傲天,知道不?」
「如雷贯耳!」
「他背上新纹的龙头,已经被我搓掉了!」
「……龙傲天没砍死您?」
「哪能呢?小天是我见过最单纯善良的人!」

说到小天,老大爷的脸竟偷偷地红了,忍不住哼起他自编的小曲儿——

摩擦,摩擦,在这光滑的背上摩擦……
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手法……

「您跟着浩南哥,就一直这样靠摩擦为生?」
「呵呵,你毕竟太年轻。知道沙县小吃不?」
「您是指……一曲忠诚的赞歌?」
「知道就好。你听说过快递传说吗?」
「快递员……其实是个神秘组织?」
「既然沙县小吃的真正身份不是卖小吃,快递员的盈利模式也不是送快递,那么你凭什么认为,搓澡师的工作只是为了搓澡呢?」

老大爷掌托一物,示于大师兄眼前。
「这个黑球,是我刚从你膝盖上搓下来的。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如此优质的膝头垢了!」
「这么大一坨……都是我的?!」
「没错,还只是一个膝盖。」
「拿去!我两个膝盖都献给您了……」
「你别小看这膝头垢,据《本草纲目》记载:以绵裹烧研敷之,可治紧唇疮。」

看着大师兄瞠目结舌的样子,老大爷似乎并不意外。
「你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就跟猪一样,浑身都是宝!」
「……能换个比方吗?」
「澡堂子早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采集链条。你看,表面上你做了一个头部按摩,其实是在采集你的头垢。中医说:头垢,咸、苦、温,疗噎疾,酸浆煎膏用之,立愈。」
「……」
「接着你去掏耳朵,就取你的耳塞,也就是耳屎:肾气从脾右畔上入于耳,化为耳塞。蛇、虫、蜈蚣螫者,涂之良。」
「……」
「最后还得修个手脚吧?时珍曰:爪甲者,筋之余,胆之外候也。每年七月十六日,把你的指甲带泥一起烧成灰,和水服之。体内的三尸九虫都被杀死了,中医称为斩三尸。」
「……」
「像你这样精壮的药材,我们连一个环节都舍不得放弃啊!岂止你背上的那些垢腻,从舌苔到鼻毛,从头屑到脚皮,哪一样不能入药?你看,这是什么?」

老大爷拈起一根弯曲的毛发,对着灯光细细欣赏。
「这是我……那里的毛?」大师兄花容失色。
「没错,你们年轻人称之为:屌丝。」
「……」
「据《本草纲目》记载:男子阴毛,主蛇咬,以口含二十条咽汁,令毒不入腹。你看,集齐了二十根,连毒蛇都不用怕了。」
「……」
「必要时还可以助产呢!《千金方》上说:横生逆产的时候,用老公的阴毛二七茎烧研,然后和着猪油一起吃下去……」
「够了!求您别再说下去了!!」

不知不觉,澡堂里的旋律已经跟上了这个崭新的时代:

左手右手
一个慢动作
右手左手
慢动作重播

老大爷将那根屌爆了的毛从右手换到左手,问:「你知道 TFboys 吗?」
大师兄惊魂未定:「当然。只是万万没想到,左手右手慢动作,唱的居然是你们搓澡师!」
老大爷说:「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掏粪男孩!」
「……」
「你看,手夹、脚丫、腿根、腋下…… 耳屎、牙屎、眼屎、鼻屎…… 你全身每个地方的排泄物,都被我们掏走了。」
「然后……你们全给制成了中药?」
「是的,搓成团,用锡纸包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纸糊药丸?!」
「没错!等全身都搓干净了,你至少得轻五斤。那时候的你,我们就称为:药渣。」

除了上次被大师姐连睡三天,大师兄什么时候沦为过药渣?!
大师兄只是普通的人渣而已。
然而老大爷早已看穿了他的想法:「出门左拐的特殊服务,也属于我们的产业链。」
「你们还提供特殊服务?」
「当然。李时珍说:人精,甘、温……」
「什么?李大师他尝过?!」
「何止尝过,还周身敷过呢!陶弘景也说了:跟鸟屎一起抹在脸上,可以美容祛斑。据孙思邈亲身验证:人精和鹰屎白涂之,数日愈。」
「……」
「不信你去试试,出门左拐,那里有搓澡界的最高境界——五龙抱柱神功!」

大师兄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中药的丹炉。
「真没想到,你们把我全身上下都搜刮干净了,还好意思收我的钱!」
「要办卡吗?一条龙八折。」
「……」
「一开始我们也没想到这个办法,只能在自己身上取材。」
「自己身上?怎么取?」
「背靠背,互相摩擦。就像北大那样。」

「这样效率也太低了吧?」
「确实。后来我们就把自己人围成一圈。你听说过人体蜈蚣吗?」
「又是人民大学的先进经验?」

「没错!我们连成了一个闭合圈。但自己身上的垢腻,始终是有限的。」
「所以你们就想到了开澡堂子?」
「这可能是最早的P2P模式。」
「一对一采集?」
「是无数个可复制的一对一采集!你知道同仁堂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愿闻其翔?」
「仁者,二人也,就是一对一。同者,复制也。堂者,澡堂也。」
「什么?连同仁堂的中药,也是你们这样采集来的?!」
「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认认真真地搓出每一味中药,这就是一名搓澡师的职业修养!」

夜幕渐渐降临,越来越多的人们涌进堂子里搓澡。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这样多潜在的中药原材料。在职业搓澡师的眼中,人体并不是由四肢和五官构成的,而是根据丸、散、膏、丹的不同需求组合在一起。老大爷决定试试运气,看看今天还有没有像大师兄这样,三个月没洗过的药材。这是大自然最美好的馈赠。

而此时的大师兄已经被搓得骨瘦如柴,就像刚刚熬干的药渣。
「现在你的外面已经搓干净了。还需要搓搓里面吗?」
「里面?怎么搓?」
「小伙子,你的肥皂掉了。」


2005年,扬州。

【日/内,张家客厅】

“爹,你教我搓澡。”

“不教。”

“祖上传下来的手艺,不能断。”

“不教。”

“您给市长搓过澡,等我学成了我去给奥巴马搓,青出于蓝。”

“搓完还是黑的。”

“那我也给市长搓。”

“那就出事了。”

“为什么?”

“市长是男的,而张乃霞你是女的。”

“我不管,搓澡是我的梦想。”

“梦想是可以换的。”

【日/外,瘦西湖畔】

张乃霞见李建军。

李建军,我们分手。

“为什么?”

“我要离开扬州。”

“不读书了?”

“我要学的搓澡技,学校不会教。”

“去哪里。”

“南方。”

“搓澡不挣钱。”

“我不是爱钱的人。我的梦想是要做华人女子澡堂搓澡第一人”

“等你回来。”

“不用。”

“等你回来。“

“啰嗦。“

“我把一句话说两遍,表示我是认真的。”

“我现在只想把心思放在搓澡上。”

李建军还不死心:“要不试试异地恋?”

“不是败给空间,就是败给时间,横竖是败,为什么要试?”

2012年,东莞。

【夜/内,酒店】

客人:“我要技术最好的。”

经理:“给你上头牌。”

37号技师带着工具盒进房。

客人拨开她的头发,借着着暗粉的灯光:“张乃霞?”

“李建军?”

沉默。

李建军点烟:“怎么做这行了?”

“因为有你这样的嫖客存在。”

“当初不是说学搓澡么?”

“搓澡不如搓屌,挣钱多。你做哪个套餐?”

“你说过,你不是爱钱的人。”

“人是会变的。你把衣服脱了。”

“你还说搓澡是你的梦想,你要做华人女子澡堂搓澡第一人。”

“梦想是可以换的。裤子也脱了。”

“我脱,你给我搓个正正经经的澡。”

“这里不是搓正经澡的地方。”

“我知道。”

“钱都花了,不想爽一下?”

“错的地方遇到错的人。今天不合适。”

2012年,扬州。

【日内,张乃霞老家】

李建军从东莞回来后,来到张乃霞老家。

张乃霞母亲:“老头子命不好,澡堂湿气大,说中风就中风。”

李建军:“钱够吗?”

“花了一大笔,还得继续花。幸亏张乃霞在南方做服装生意,老头子才有命活着。”

李建军沉默。

张乃霞母亲:“丫头说,等老头子病好了,还想学搓澡。”

“我前段时间去南方,见过张乃霞。”

“去她服装店看了吗?我们都一直想去看。” 张乃霞母亲一脸自豪。

“挺好,服装店门面很大,地段也好。”

【日外,瘦西湖畔】

李建军来到当初两人分手的瘦西湖畔,

一切没变,只是水质不及当年。

李建军拨通张乃霞电话:“你回来。我娶你。”

“ 李老板,你是发达了,就不要拿我们这种人开玩笑了。”

“你回来。我娶你。”

电话那头沉默。

“我把一句话说两遍,表示我是认真的。”

“我只是个小姐。”

“我也只是个嫖客。你回来,我嫖你一生一世。”



当我把城南龙哥身上纹的那条龙搓掉半个脑袋的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似乎走到尽头了。
“给个说法吧。弄出这种事,你让老子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眼前的壮汉声音越来越大,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一巴掌拍在水上,啪的一声,浮在水面上的金链子骤然跳起,随着水波摇摆不定,像极了我此刻忐忑不安的心。
池子里龙哥的手下早已纷纷站起,把我围堵在墙角,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的看着我。
“小孩子不懂事,龙哥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师父的话突然从一旁传了过来,声音和他的脚步声一样散漫。
“你他妈又算个什么东西!”依旧坐在池子里的龙哥再次一巴掌拍下去,这次池子里水翻腾的更厉害,但师父只是把手掌放在水面,轻抚几下,跃动的水波便迅速平静下来。
“天涯海阁,楚中天。”
师父说完这句话,骤然将放在水面的手掌抬起,那一池清水刹那间放佛被投入一颗炸弹!水花飞溅,竟直冲屋顶,撒在灯上,投下斑驳的灯影。
屋内一群人,包括我在内,皆是震惊万分,龙哥脸色阴沉,闷哼了一声说道:“没想到居然还是个高手。弟兄们,我们走!”

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师父告诉我他其实不是普通的搓澡师。
“反正以后你也得知道,不如现在告诉你好了。你知道我们会所为什么叫天涯海阁吗?这不是老板起的名。事实上他只是也是一个员工,我才是这个会所真正的老板。”
“你要是老板你会和我一样天天给别人搓澡?估计早就搂着前台小妹躲在办公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吧!”我不屑的对他说。
师父照着我的头就是一巴掌,就像拍一台苟延残喘的老式电视机。他抽了一口烟,继续说:“别打岔,认真听。至于你说的那件事,我会找他确认一下的。这间会所之所以叫天涯海阁,是因为我是天涯海阁第九代掌门人。所以我开的店,就得叫天涯海阁。至于他,只是我找来代我管理的一个棋子而已。”
我揉了揉脑袋,师父下手并不重,但我的头皮却像被人用手按住搓了几十圈一样疼,如果不是头发还在我就该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这么干了。
师父叹了口气,继续说:“我刚才拍你那一下,用的就是本门绝学,怒涛镇海。我平常教你的那些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搓澡基本功,而是本门的基础武学。就像要想学会螺旋丸,就得先学会控制查克拉一样。你小子还一天天的净偷懒,多少人想学都学不到。懂了吗”
看着师父一脸人生寂寞如雪崩一般的表情,我震惊的说道:“所以说螺旋丸是真的?!”
师父一口烟呛到嗓子里,咳了半天,正当我怀疑他是不是再咳下去就该把肾咳出来的时候,他又是一掌拍下来,怒骂到:“螺你老母个罗圈拐弯屁!重点是这个吗!”
我想了想,继续说:“难道是写……”
话还没说完,一股危险感油然而生,上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还是我爸发现我偷看他电脑里的小电影的时候,我当即身子一歪,就地滚了三圈,逃离师父的攻击范围,接着头也不回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别打别打别打!我这就去练习搓澡去!”要是再挨上那么一掌,估计我真的要跟我的头发说再见了,要知道秃头可是男人的大敌。
师父在背后笑了笑,无奈的说:“这孩子……”

最近对门新开了一家洗浴中心,叫碧水青涟。师父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一言不发的抽了足足一整盒烟,一根接一根。抽完最后一根,他一把捏爆了手里的打火机,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便宣布从此不再接客。
我心有疑问,但师父又什么都不肯说,直到那一天晚上,我们店来了一名奇怪的顾客。
那时我们已经快要关门了,更何况这个人还穿着一身搓澡师傅标配的衣服,胸前四个金线绣成的小字:
碧水青涟!
我知道这是来砸场子的。
在我准备去喊我师父的时候,他已经从楼上下来了。一挥手赶走了店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一边对来人说:“你还是来了。不必多说,跟我来吧。”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跟着围观群众们一起退下的时候,师父指着我说:“你也来。这事和你也有关系。”
我心怀忐忑的跟在他们后面,紧张之情不亚于前一阵搓掉龙哥纹身的时候。在我前面的两人皆是沉默无语,师父走在前面,小平头,就是碧水青涟的那个人,衣服随着步伐摆动,背后似有纹身,难道师父也把别人的纹身搓掉了?
师父带着我们走进了浴池,因为即将关门的原因,这里除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人。他叹了一口气,对小平头说:“你还是放不下么。”
小平头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自顾自在那大笑,忽然他收敛了笑声,指着师父,破口大骂:“姓王的,你他妈还有脸说我放不下?”
姓王的?师父不是叫楚中天吗?那小平头看我一脸疑惑的表情,又开始笑了,“怎么,你还真觉得他叫楚中天?放屁!老子才叫楚中天!他只不过是一个抢了我名号的小人而已!”说完隔空一掌拍过来,狂暴的掌风吹的我睁不开眼,身体也不禁一步一步的往后退。这时师父来到我的面前,依旧是上次那样,右手凌空拨弄几下, 便化解了小平头的攻势。
师父脸上似有一丝怒容,“师弟,你还不明白吗?师父他老人家当年就是觉得你这种凡事都要争的性格太过危险,才将楚中天的名号和掌门之位传给我。如果你能早点改掉你的性格,又怎会被逐出师门?”
“够了!”
小平头又是一掌,同样被师父化解,他也不继续进攻,站在那里指着我师父,愤怒的说到:“我争?那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不用争!我功夫比你好,天赋比你高,凭什么那个老头子要选你做掌门?就因为你入门比我早吗!我不服!离开那个破地方以后,我每时每刻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找你报仇!我要夺回属于我自己的地位!楚中天这三个字,是属于我的!”说完一把脱下自己的外套,转过身去。只见他的背后竖着纹着三个大字。
“林……林蛋大?”
“小子你找死!”
那小平头疾步像我冲过来,却在中途被我师父拦下。二人站在那里,一息之间互换二十余招,而我早已退到一边,这场战斗已经不是我能接触的层次了。
他们二人出手越来越快,快到我几乎看不清他们出招,只听见空气中传来连续不断的啪啪啪啪声,地面上的水在震动中纷纷化为水珠跳起,忽然师父双掌齐出将小平头逼退三步,身体顺势转身,右手抄起还在空中的水珠,手腕一翻,大喝一声,一掌推出,掌风携着水珠眨眼间就到了小平头的面门。小平头一边身形急退,一边同样拍出一掌,化解了这一轮的攻势。他冷笑一声说到:“看来这几年你也没闲着啊。
“彼此彼此。”师父甩了甩手上的水,继续说,“那么,就在这一招分出胜负吧。”
“正合我意!急风卷云!”
“怒涛镇海!”

十年后。
我像往常一样,搭着条毛巾溜溜达达的走进浴池,却见墙角围着一圈人,水池中还有一个带着金链子的大哥,身上纹着一尊怒目金刚,只不过此刻那金刚都快让人搓成派大星了。
不用想我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苦笑一声走了过去。
“何必和一个小孩子置气呢?给个面子,在下天涯海阁,楚中天。”


完。


有人提问“搓澡师有江湖吗?”答案是当然有,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什么,you me and heshe。

南方浴池少,北方浴池多,北方才是搓澡师们最大的江湖。

搓澡师绕不过去的第一道坎就是浴池领班,由于现在浴池大多是私人经营,企业经营的洗浴机构搓澡也是承包制,领班拥有的不仅仅是资源,还有生杀大权,要么你够硬取代他,要么你低头服从他,否则,哪怕顶级boss推荐你来的,给你面子呆到下个月发薪水,绝对不会让你呆的更长久。

通常来说,领班的技术会比整体搓澡师平均水平略高一点,但是技术不是最重要的,领班拥有的是资源。他能在浴池业务最忙的时候几个电话找来一大帮人按日薪帮忙,也能在搓澡师比客人多不堪运营的时候,不用老板出面大刀阔斧砍掉一群人,好的领班还可以调动对面性别阵营的资源,甚至影响客人在哪里洗浴,这才是老板最动心的。

搓澡区域大多都是一个开放入口,从里至外摆着搓澡台,这搓澡台谁在里谁在外都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客人喊搓澡,那就按顺序轮番排,如果客人进来就躺在某个台上不动了,那就看领班的规定:谁的台谁来搓澡,或者,拍到号的在他人搓澡台上搓,让客人起身,这是大忌。

领班的懂管理,搓澡台就从里到外按顺序轮换,领班的不懂,那就长年固定一个台。

新来的师傅会沟通,跟领班处的不错,领班就会在客人从淋浴区或者大池过来的恰当时机给个推荐,甚至推荐给自己的熟客:X哥,今天给你找个新来的师傅,手法很好,体验一下,给提提意见……

当现实中的企业都被各种管理技术洗脑N轮之后,浴池也引入了各种排名考核打分机制,统称KPI,大型洗浴的领班赚的就是众多师傅平均工资外加辛苦费操心费,但是不论如何考核,实际上都动不了领班的收入和地位,即使老板考核不严,也会有心狠的领班通过克扣手下搓澡师傅的一部分费用来充实自己的腰包。

有了排名,搓澡师傅间就有了竞争,浴客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搓澡师傅的技术,江湖上流传搓澡也有门派之分的说法是有真实根据的,好的搓澡师傅力道是通过皮肤透下去的,澡巾毛巾贴着皮肤顺着纹理沿着气血走向催动,不是按摩胜似按摩,搓过的地方气血顺畅、毛发舒张、让人感觉舒畅愉快;手法生硬的师傅用的是蛮力,死死的压着皮肤和筋骨生搓,搓的人咬牙抗力毛孔粗大皮肤生疼红彤彤一片,两个师傅在身上一搭手,高下立断。

所以手法好的师傅不断有生客变成熟客,捧场的人络绎不绝,手法差的师傅都是一次性买卖,甚至有客人宁愿等着,也不让闲着的师傅给自己搓。

手法好的师傅在一个平均水平都很高的浴所,是件幸事,竞争之下还有交流进步的空间,其他师傅接触客人的第一个手法,第一个位置那就是偷师的开始,毕竟搓澡区是公开的,手法无法隐藏使用,松骨敲背时的节奏和发力,也是一览无余。尤其是争夺其他人熟客的时候,各种秘传手法密集上阵,力求给客人一个最直观的感受:我手法比他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嗯嗯。

手法好的师傅如果选了一家平均水平很一般的浴所,就是不幸了,因为众人与他手法差异太大,每个浴所都有固定客户群,没对比过就感觉不出来差距,一旦有了对比,就好比吃惯了白糖之后突然尝到了蜂蜜的味道一般,都会选择新来的师傅搓澡。

这个手法好的师傅如果得不到领班的支持,很快就会被排挤离开,排挤的手段多种多样,几乎能单独写出一本小册子,不信?考考你,如何利用服务生排挤新来的搓澡师傅?!答案不少于三种。而手法好的师傅大多都有一种自负:虎落平阳被犬欺,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换个山头再来。

而在实际中,浴客感觉不到的搓澡师功力就是察言观色的功夫。俗话说,穿上衣服的时候,人分三六九等,脱光衣服都一样,在搓澡师眼中,光溜溜的浴客依然是分三六九等的,他们能从来人一言一行、以及身上渍泥的颜色形状和大小分辨出该人的社会地位。

洗澡本身是个放松的过程,无论是旅途疲惫、连续奔波还是应酬之后,从上到下从内到外都是放松的,人在放松之后,涵养和修养也会找地方躲起来休息一会,剩下的基本就是本性,尤其是一些人还喜欢喝点小酒,热气蒸腾之下,浴池中的丑态也就一览无余。

所有的这一切,搓澡师都看在眼里。

搓澡的时候,有人喜欢安静的享受,有人喜欢闭目小憩,有人喜欢跟搓澡师傅聊天,前面说过,人在洗澡的时候是放松的,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人类也有喜欢跟陌生人谈及私密甚至重大事件的习惯,毕竟在很多人的思维中,说的人是一种倾述和发泄,而对听的人,谁会把浴池的事情当真,错了,浴池的师傅可不仅仅会当真,他旁边的师傅也会当真。所以涉及到一些保密条例或者重要信息的人,一定管好自己,不要在浴池放松自己。

忙的时候,搓澡师们都是汗流浃背的忙着,闲着的时候,就是他们八卦的时候,某某客人是谁,做什么的,有什么八卦,到楼上选了什么服务,不要以为这是随口说的,这是用来刺探划分阵营的,稍后就是小圈子的讨论,谁抢了谁的熟客,谁的订单今天最多,谁的订单最少,听上去平淡无奇的都是话里有话,各自揣测就是,轻的就是互相骂几句,重的就是互相扔东西动手。

感觉耳熟?没错,失足女性群体的行为在搓澡师这里一样会上演。

唯一不同的就是,搓澡师的江湖勾心斗角层面的多,真正动手的少,这个圈里的人,积攒一定人脉后总要跳出去,跳不出去的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人身危害,基本都可以老死。

也就这一点区别了吧。


列位看官,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在我最好的时候搓过你,是我的运气。

比起错过,不如搓过。点赞即刻享受搓澡八折优惠,机不可失,快快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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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搓澡师没有江湖,每一个行业都有江湖。

我家楼下擦皮鞋的那个大哥,今年已经混成了整个片区擦鞋的扛把子,五十几个人归他管。人民公园里推车烤鱿鱼串的大姐,是从前在小吃街叱咤风云的四大势力之首。

搓澡师的江湖,并不比他们简单。

搓澡师手上戴不戴链子是有讲究的。我的同事赵哥,可以公然违抗澡堂的规章制度,只有他在擦背的时候可以不摘腕上的大金表,那些个没什么背景的客人,被他擦的时候刮伤了背,都不敢吭声。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他的级别,现在我只能戴不超过半厘米粗的金链子(超过半厘米可能会有人要求你表演说唱),不过比起那些个什么都不许戴的新人,我已经是非常有面子了。

我们澡堂没什么名气,来的客人也少是有背景的,就算是偶尔有几个看起来像大哥的,也说不定是金链子浮在水面,纹身一搓就掉的那种装逼型大哥。遇上这种人,绝对不能挫他们面子,要恭恭敬敬,搓得小心翼翼。所以我们最向往的就是那种国内驰名的大澡堂,像华清池那种。

那种澡堂的水很深的。不是说池子里的水,是江湖里的水。想要进入那种大澡堂,不在搓澡圈内混个二十年是混不进去的,门槛太高,里面都是在地方上混的风生水起的权威,各个老谋深算,奸猾狠毒。所以那种大澡堂里的竞争更是血雨腥风,像我这种战五渣,就算好不容易进去了,也活不过三集。

江湖上都是有门派的,搓澡师的门派就是按照擦法,横擦派,S擦派,拍擦派……每个门派的擦法都有鲜明的特点,搓澡巾的面料,搓澡师的站位,擦背时的顺序、力道、受力面积、时长,都十分讲究。门派之间有江湖排名,各家轮流做第一,不然其他帮派不服,很容易发生像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那样的事情。

当然现在受国际文化交流的局势影响,搓澡门派也互相输出融合,取精去糟,就像江户时代武士刀流一样,已经难以仅靠动作来区分流派了,不过通常看搓澡巾的颜色可以快速区别搓澡师的门派。黄色是横擦派,粉色是S擦派,蓝色是拍擦派……各位下次去澡堂搓澡,就可以观察一下你的搓澡师的门派。

最近我们打算联合起来入侵外国市场,扩大江湖势力。赵哥趁双十一屯了很多外国进口的搓澡巾,还送给我一个日货。我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其实我很担心占领日本搓澡市场的事,听说日本的江湖很厉害。但是赵哥说江湖就是这样的,不服就打,打到他服,不爽就搓,搓到破皮。

说这话的时候的赵哥看起来太帅了,围着毛巾的啤酒肚都仿佛绽着光辉。他扬起套着搓澡巾的右手,一下按在客人的脊骨上,好像书法家挥毫泼墨笔走龙蛇般的动作行云流水,连大金表的表链也刮出一条曲线完美的血痕。

我热血沸腾,立刻决定和赵哥一起打天下。

其实刚踏入这一行的时候我不喜欢搓澡,手会被水泡肿,变得皱巴巴的,还容易脱皮,而且搓同性的污垢也没什么美感,但是师傅对我说干一行爱一行,迟早我也会站在江湖之颠。我就这么搓到了现在。师傅在金盆洗手的那一天对我说,由我来继承他的衣钵,完成他江湖至尊的梦想。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师傅说完这句话,将他围了无数年的毛巾系在我的腰上。

现在的我,就围着师傅给我的毛巾,手上套着赵哥送我的搓澡巾。

我想,我还会继续搓下去的。因为这不但是搓澡师的江湖,也是我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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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敢说,但你敢动搓澡师试试?

四五年前我认识一位常驻酒仙桥某洗浴中心的搓澡师傅,姓梁,北京人,原籍张家口,话密,故事那个多,我爱且常听。

梁师傅搓澡,同时也兼修脚,店里修脚师傅缺,梁师傅顶了。刚学,技术并不熟练。

有天在浴室里,梁师傅正给人搓着呢,边搓边聊,很起劲。突然门外一阵哗闹,紧接着热气蒸腾里显现几个怒气冲冲的人脸来,来人都穿着衣服,吵吵嚷嚷,南方口音。


正趴着的哥们抬起脑袋好奇地张望了一下,梁师傅就把他摁下去,继续搓泥。


梁师傅并非不好奇,他早就知道什么事。


之前的一天,他为一位女顾客修脚,修花了。其实也不全怪他,那女的趾甲深嵌在肉里,梁师傅细致,想给弄好咯,就把死皮给削了。没想到死皮包着活皮,活皮包着血。一削就花了。女人疼地嗞哇乱叫,投诉了梁师傅,梁师傅无奈,道歉赔了些医药费了事。转天女的又来,说伤口发炎了。梁师傅说医药费已经赔了,剩下的跟我没关系。女人在大厅里吵了半天没有任何结果,就走了,走前撂下一句话:你等着,回头我让你跪下求我!

刚才门外有人嚷嚷着要找“那个搓澡的”,梁师傅听见,就知道那女的带人来了。

当那群人凶神恶煞般站在梁师傅面前,梁师傅并不理会,他异常冷静,微微笑着,不慌不忙地给人搓澡。那状态肯定和传说中的盲人按摩师座头市有的一拼。我听梁师傅讲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很牛逼。


“就是你啊?”为首那个南方人冲梁师傅鄙夷地发问。

“什么呀就是我。”梁师傅装傻。

“妈逼就是那孙子,把他给我弄出来,跪我跟前!”那女人在浴室外面喊。

那群人正欲上前,梁师傅说:“谁也别动,我自己出去。”

又给趴在床上的人打了声招呼:“哥们,对不住了,先出去一下,等会再给你搓。”

“什么事呀,梁师傅?”

“一点小事,您稍等,马上就来。”

“别介呀,我这儿还没完事呢!”

梁师傅迟疑了一下。

“赶紧给我走!”几个人上前揪住梁师傅的胳膊,要把他拖出去。

正在此时,浴池那边传来低沉而极具威慑的一个声音:

“慢着——”

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好几个人同时发出来的。

人们看向浴池,气蒸云梦,袅袅仙境一般。仔细辨认,云雾中却并不见有人。

忽然水声哗哗响,云雾中站起六条汉子。赤条条一丝不挂,身上皆盘龙云海一般图案。顶起的水珠从头上落到身上,又从身上往下淌,啪啪落在水里。

汉子们从浴池上来,大喇喇甩着吊往前走去。逼近那群南方人的时候,并没有放慢脚步,仿佛他们并不存在。看着比自己高出的一个脑袋,他们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道来。

这六条赤裸的汉子,径直走到衣柜那边,一人拿起一条浴巾,围在腰上。

门外那女人压低声音问了句:里面什么情况?

无人应答。

浴室里静悄悄的,只有汉子们走路的咚咚闷响。

一个围着浴巾的汉子又晃悠悠走过来,把毛巾糊在脸上的同时,说了句“滚蛋!”


梁师傅说,然后整个事件就平息了,再也没人来找他麻烦。

我问梁师傅,您跟黑道那里也吃得开?

梁师傅说,他其实并不认识那六个人,就见过那么一回。

那他们干嘛帮你?

梁师傅想了想,说:当你为一个男人搓过澡,这事多少就有点微妙了。

原来,世上本无江湖,江湖自在人心呢。


  《警察与搓澡工》

一日,一警察到洗浴中心洗澡,泡好后躺在搓澡床上。
  搓澡工:(边搓边问)大哥,你是干什么的?
  警察:到这儿还能是干什么的,洗澡的呗。
  搓澡工:你误会了,我是问你的职业。
  警察:你看我是干什么的?
  搓澡工:能不能给个范围?
  警察:公务员。
  搓澡工:噢,那我知道了,你是警察
  警察:何以见得?
  搓澡工:看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在社会上多是流氓,公务员中只有警察会出现这种情况。
  警察:未必吧,其他公务员就没有受伤的吗?
  搓澡工:你的伤主要在四肢,而且面积小分布地方多,前后都有,淤伤居多,不是被打的,应该是自己主动弄伤的,听说,现在公务员中,现在只有警察在刻苦“练兵”,这几天不少警察来泡澡解乏,所以我说你是警察。
  警察:你蒙的这是,你知道我在公安局干什么?

搓澡工:派出所的。

  警察:说说理由
  搓澡工:手、脚都有茧子,说明每天都得干一定的体力活,手脚有茧子应该是方向盘、巡逻、走访磨的,茧子和肌肉发达程度又不一致,说明手脚用的频率高于其他部位,但我不明白你脸颊两侧的肌肉为何异常发达?
  警察:说明上下腭运动频繁、强度大,时刻在运动——询问、讯问、调解、讲演、读心得、喊口号、念文件——时时刻刻都用这块肌肉,怎么能不发达?
  搓澡工: 哦,说话也是体力活!!!!!
  警察:你看我在派出所具体干什么?
  搓澡工:不是普通民警。
  警察:怎么说?
  搓澡工:普通民警洗澡都是白天来,都是说下社区偷偷跑来的,一般也就冲冲,很少搓澡,即使搓澡,一般都是先坐在床上,搓澡工来了才躺下,有职务的一般晚上来,而且,因为总洗澡不怎么泡,直接就躺下先闭目养神。

  警察:那你说我是所长了?
  搓澡工:不,你是副所长。
  警察:为什么?
  搓澡工:很简单,手比脚的茧子厚。
  警察:这能说明什么?
  搓澡工:说明你虽然领头干活,但开车时间比巡逻时长。
  警察:那所长有什么特征?
  搓澡工:他脸颊两侧的肌肉最发达,天天开会汇报,真的说,假的也讲,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恰天女散花,耳不暇接,只听得人从热血沸腾到云山雾罩,天旋地转。
  警察:你错了,一个月前我是副所长,现在我是教导员。
  搓澡工:对不起,我忽略了一个问题,所长、副所长来都是有人请或者内勤跟者,反正周围一群人,我怎么忘了你是自己来的。
  警察:还可以,你知道我现在是干什么的不算什么能耐,你能猜出我以前干什么吗?
  搓澡工:我得干活,不能唠时间长。

  警察:好办,一会给你签两个单就完了。
  搓澡工:以前你是刑警队的
  警察:(惊讶表情)怎么知道的?
  搓澡工:刑警队的人想套感兴趣的情况都舍得给钱,派出所的就拿嘴“干套”,看来你的老传统没丢。
  警察:我以前是刑警队干什么的?
  搓澡工:探长
  警察:为什么?
  搓澡工:探长洗澡手机不放存衣箱,都带到浴室
  警察:可很多警察都把手机带到浴室?
  搓澡工:不错,但所长、队长搓个澡能接三个电话,而你一个也没有,但还得拿进来,不为别的,总觉得有人要给自己打电话。
  警察:有道理,那当探长以前呢?
  搓澡工:一般警察呗,哪有干警察就当长儿的。
  警察:那当警察前呢?
  搓澡工:不好说了,看你当警察应该有二十几年了,浑身上下基本都是警察的特征,别的特点少,把握不大。可能猜不准。

  警察:不要紧,说说,逗乐子。
  搓澡工:搓澡的。
  警察:(惊诧)开玩笑,有什么根据?
  搓澡工:还是手脚,一般人手脚有茧子就不会出汗,你的汗腺发达得汗都能顶出来,不是长期天天在高温蒸烤下锻炼了汗腺就不会这样。
  警察:(抢话)炼钢工人也天天蒸烤
  搓澡工:听我说完,你们出的汗都多不假,二十几年前有干警察的吗?那时工厂效益多好,还是工人阶级老大哥,多有地位。谁愿意干警察,所以你只能是搓澡的,而且是国营澡堂子的。
  警察:为什么?
  搓澡工:因为吃大锅饭,你的搓澡技术没炼好,我今天搓澡“偷工减料”糊弄你你都没察觉出来。
  警察:要这么说,我也猜出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了。

  搓澡工:(惊异)
  警察:以前你是警察。而且是局机关的警察。
  搓澡工:理由?
  警察:只有机关警察愿意这样琢磨人。而且刨跟儿问底地问个没完。
  搓澡工:组织部的、人事局的、服务行业的人都愿琢磨人。

警察:机关警察除了愿意琢磨人外,还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干什么都糊弄,你已经不干警察了,搓澡也糊弄。再有,机关的一般都愿意拍别人肩膀,以示居高临下的关怀。搓澡的搓完后一般都轻轻拍客人后背表示结束,而你却拍肩膀,好象领导关怀,看来老传统是丢不了了!!!!
  搓澡工:哈 哈 哈

突然发现这个故事也可以用到"有哪些令人拍案叫绝的推理桥段”~

嘿嘿嘿,我去贴了~


这是我很多年前看到的故事,我已经不记得是在人人,还是在糗百,还是在哪里。昨天我看到这题想了起来,然后就

看评论里还说有十几年前从书上看过的,啊~我应该写我转自哪儿才对呢?


谢邀。

「我搓过很多遍的花开花谢,搓过许多苍老、或年轻的身体,搓过许多挺翘与干瘪的屁股。

却只遇见过一个,能与我的黑龙澡巾,一争高下的人。」

————大尚屯淑芬澡堂搓澡总监·阿彪

1.

夜色如墨。

幸福大街上一阵萧瑟的秋风刮过,卷起了片片黄叶。昏黄幽冷的灯光照耀着人迹稀少的长街,亦给这秋夜又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个男人。

一个眉目间流转着妖艳气息的男人。

穿黑色风衣,身高一米八三点五,扎一条风骚妖娆的马尾。腰带上挂着一条漆黑的搓澡巾,大写意风格透露出主人狂野的个性,颗粒感十足,粗糙感点缀的恰到好处。

由于使用多年,无数客人身上搓下的灰尘已经如同灵魂般镌刻入澡巾之中,隐隐在澡巾之上似要形成一条张牙舞爪的飞龙的图案,这是一条身经百战的澡巾,在历尽沧桑之后至高无上的荣耀。

远远看去,这条澡巾早已与主人融为一体,达到了人巾合一的境界。

男人低着头,缓缓走向路北的浴春澡堂。

掀开帘子,一股中年人的体臭、许久未洗的衣服与洗发水和肥皂的味道浓烈的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催人泪下。

但男人面不改色。

他闭目,微微抬头,仔细的嗅着澡堂的味道。

片刻,男人睁开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有高手。”

男人走了进去。

脚步沉稳,厚重,每一步都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浴春澡堂的几个搓澡师父正只穿一条内裤聚在一起抽烟,这时间客人也不多,是以他们都非常的清闲。

一见来了客人,刚来不久的搓澡学徒继新急忙起身招呼:“哎客人您好~请问需要搓奶或按摩丰胸服务吗?”

浴春澡堂大师傅马白庸面色阴沉如水一把将继新拨到在地,“住口你这畜生!”马白庸转头望了望男人的黑色澡巾,然后盯着男人的眼睛。

二人的眼神如利刃,如雷电,如寒冰,如烈焰。一时间整个澡堂的气氛瞬间降低到了零度。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喘紧张的盯着二人。

终于还是马白庸先开口,“客人。”右手悄悄的伸向背后摸出了澡巾不动声色的说:“您是要搓奶啊还是要丰胸按摩的服务啊?”

男人一愣,沉声道:“我今天来……”

还未说完浴春澡堂所有的搓澡师傅忽然全都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口中不住的啧啧叹息,“哎呀竟然是个男的!”“我真是哔了狗了我还以为是个大长腿美女呢~”“真是的!你说说一个大老爷们留什么马尾辫啊!”

男人一滞,不由得愣了。

搓澡师傅们唉声叹气的又都坐下抽烟,聊天。不时的瞅着男人露出嫌弃厌恶的眼神。

男人低头轻咳,觉得面上实在无光,他忍无可忍解下自己的浴巾,郑重其事的把手伸进去。
然后,从屁股里掏出手机,播放了一首风魔万千城乡结合部有志少年的,《错错错》。

男人神色无比凝重。

然后。

他伴随着音乐,跳了一段东北大秧歌。

搓澡师傅们都看傻了!

喷了!

炸裂!

跳完后男人喘了口粗气,望着搓澡师傅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得意,傲然道:“怎么样?你们谁来接下我的挑战?”

搓澡师傅李复开指着男人便骂:“这是什么JB玩意?你特么神经病吧?”其他师傅也纷纷附和。“就是啊,大老爷们跳这么娘娘们们的舞~切!”“我赌五毛钱!你们猜他是个傻B啊还是个傻D呢?”

男人不可置信:“你们……你们竟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

李复开:“什么什么意思?”

“都滚开!你们这些不求上进的东西!”

一道中气十足的浑厚苍老男声如春雷炸裂般自澡堂后那水雾氤氲的浴池中绽出,浴池中一片紫光大盛!

一条浓郁的散发着血腥气的浴巾似巨蟒般从浴室中飞出,紫浴巾迅速自那几个搓澡师父的胯下搓过,每个被搓到的师傅顿时都大叫一声昏古七了。

紫浴巾到了男人身前瞬间停住,尘埃落定后才看清,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人,苍颜鹤发,面色阴冷,右手举着那紫澡巾准确而沉稳的指着男人的胯下。

“想不到、想不到。”老人眯起了眼,“想不到你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后生,竟然能走到这一步。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老人每说一个字,气氛便沉重一分。

男人轻笑一声,“能被号称东邪的“紫气搓来”菜铜先生称赞,在下真是无比荣幸呢。不过,你这几个徒弟未免太菜,我向他们跳出了挑战之舞竟然都没人明白我的意思。”

菜铜轻蔑一笑:“这几个废物哪里有资格做我的徒弟。”他将右手缓缓的收了回来,温柔的摩挲着紫澡巾玩味道:“年轻人,你能打败西毒葛斤,南帝佐藤欠一,北丐程耗到我这儿来,想必背后是有高人指点吧?你是何人门下!”

男人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我大尚屯淑芬澡堂搓澡总监阿彪这么风骚的搓澡届奇才怎么可能被凡人教出来?我告诉你个秘密吧!我他妈就是个天才!”

“小贼莫要太狂!”菜铜话音未落已身形如电般闪到阿彪身后,那单身七十年练出来的无穷臂力的右手如铁爪般将阿彪按到在搓澡床上,左手迅速扒下阿彪的衣服,用念力从水池里舀过一盆水哗啦啦泼到阿彪身上。

套上紫浴巾!右手以每秒30次的频率在阿彪身上迅速搓动,口中大喝:“客人你最近肾挺不好的吧!我给你按按腰调理一下!”不由分说,双手上下翻飞迅速揉动,“客人你这皮肤挺粗燥的,打个盐吧!”不由分说,用念力从厨房抓来一包加碘食用盐撒到阿彪身上,“客人你最近火气太旺!拔个罐吧!”不由分说,自床底掏出火罐刷刷刷刷刷!“客人我一看你这一脸淫荡样就是想来这里找特殊服务的吧!”不由分说,菜铜张开嘴俯到了阿彪的双腿之间……

三个小时后,只见阿彪目光呆滞,面色潮红,魂飞九天外,不在无形中。

菜铜漱了口,望着瘫倒在地的阿彪冷笑一声,“呵、你啊,毕竟还是图样。年轻人,你还是要多学习一个呀。”

阿彪浑身打了个冷颤,没有说话。

菜铜大笑,“我还以为你能打败那三个老家伙,是有多厉害呢,想不到竟是这等的废物。”菜铜踱步到阿彪身旁,给予了他最后致命一击:“客人,您本次的消费共为三万八千元,前台结账,谢谢。”

“呃!”阿彪猛抽一口气,在地上抽搐半天终于反应了过来:“什么?三万八?你他妈坑爹呢?”

菜铜呵呵一笑:“只要你给钱,一切都好商量。我就坑你了怎么滴?爹!”

阿彪一口老血喷出,菜铜的无耻直接侵入了他的心脉!

阿彪绝望了。

他一个月的工资才三百,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还清这三万八呢?

一股巨大的空虚与无力感将他包围。

”呦?怎么着?想赖账是吧?没有钱就别来消费啊!穷逼!“

噗噗噗!阿彪身上多处经脉炸裂。

“你看你穿得人五人六,还挂个搓澡总监的头衔你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我呸!”

duang!duang!duang!阿彪不住的以头撞地,痛哭流涕。

“就凭你?你还想打败了我去挑战【搓澡王】张假伟啊?乖孙子!你还是等下下下下下辈子吧!瞧你那损色!我打赌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咯噔!

阿彪忽然愣住了。

“我打赌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这句话不住的在耳边回响,他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用力的,把拳头越攥越紧,“不……不……不!!!我一定要打败你!我一定要打败张假伟!我可是……”

“加油呀!”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天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朱萱儿对自己说的话:“你可是要成为搓澡王的男人啊!”

阿彪大声吼出:“我可是……要成为搓澡王的男人啊!”

啊呜!一声震彻的龙吟怒吼着照亮这荒芜的大地,一种无可匹敌的气势自阿彪握着黑龙澡巾的右手中传出。

“喝啊!”阿彪挣扎着站了起来,双眼血红的望着菜铜,一字一句的说道:“客人你要什么服务!”

菜铜竟然感受到一种很久没有体会过的恐惧!他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我……我……我不要了……我回家洗去”假笑,“……呵呵……我回家洗去!”尴尬,“嘿……我……我老婆还等着我呢……”

阿彪微眯着眼微笑道:“你?有老婆?”语气看似稀松平常,却带着一种微妙的疑问与戏谑,于无声处悄悄的打击了菜铜的尊严和自信心。

“我……”菜铜捂住了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我……”但是忍不住流下了悲伤的泪水:“我没有……我没有……呜!”

阿彪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不哭不哭哦~来,客人您躺下,我给您搓个澡,按个摩,再修个脚,您啊,就舒舒服服的睡一觉,醒来后,这些烦心的事就都没有啦!”

“真……真的吗?”菜铜抽抽搭搭怯生生的问阿彪。

阿彪无比温柔的点头,“嗯!”

菜铜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好!那你给我搓吧!”

“好!”阿彪走进浴室舀出一盆热水泼到菜铜身上。

“啊!”菜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水怎么这么热!”菜铜全身被烫的像个烧红的虾米一样。

阿彪邪魅一笑:“水热,才更好搓呢。”迅速套上黑龙澡巾,以每秒50次的频率迅速搓在菜铜身上,因水温太高,菜铜的皮肤被搓破了多处!沁出了丝丝的鲜血。阿彪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客人,你需要打个盐哦~”

“什……什么!打盐!”菜铜像条泥鳅一样跳了起来:“不!不!不!我的身上都破了,盐……”

还未说话阿彪已经扛着重达两百斤的食盐统统倒在了菜铜的身上!

“啊!呜~哦!”

菜铜呻吟了几声,便倒在了盐堆里。头一歪,眼一闭,当场死了。

阿彪深沉的望了菜铜的尸体一样,拉了拉大衣的领子,走出了澡堂。

“张假伟,等我。我很快就会去打败你了。”阿彪望着月明星稀的夜空,目光更加坚定。

”朱萱儿,等我。我很快、就会打败张假伟,然后迎娶你了。“阿彪摸了摸口袋里的避孕套,眼神里充满了似水的柔情。

夜色如墨。

幸福大街上一阵萧瑟的秋风刮过,卷起了片片黄叶。昏黄幽冷的灯光照耀着人迹稀少的长街,亦给这秋夜又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个男人。

一个眉目间流转着妖艳气息的男人。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萧冷的夜色中。等待着他的前方,是更加冷酷,更加强大的敌手。但男人的步伐,却愈加坚定。

风,似乎更大了一些。

凛冬要来了。

完。

-

这样其实也算一个完整的故事了。不过后面我也构思好了阿彪和张假伟大战的情节。嗯,要是有人想看的话,我就抽时间继续写下去吧。

对了。481961971,一个神经病聚集地的qq群,有兴趣的可以来看看。

微信公众号:凤红邪的神经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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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澡大师传奇》

/宋小君


陈传就是你们常说的Loser。

Loser总想着一夜暴富。

买彩票概率太小,赌钱机会更大。

一念之差,Loser就成了赌徒,于是存款成了负数。

恶性循环。


被讨债,受不了了,老婆跑了,陈传钱包空了,但还有一张洗浴中心的贵宾卡,开业的时候办的,一次没用过,今晚上没地儿去,不如去洗个澡。


北方的洗浴中心都设有搓澡师傅,标配是一条红色大裤衩,一条毛巾,一条颗粒感饱满的搓澡巾。

男人搓上下两面,女人搓上下左右四面,虽然是力气活,但也是手艺活。

陈传觉得身上沾染了厄运,不如搓个澡,搓到物我两忘,好好睡一觉,明日愁来明日忧。


今晚上客人不多,搓澡师傅姓赵,五十岁年纪,板寸,有毛发直竖的效果,不怒自威,人人都尊称一声赵爷。


这个年纪的搓澡师傅不多,赤身裸体的走过去,赵爷正躺在搓澡专用的小床上,捧着一本书看。

陈传仔细一瞧,嘿,李太白诗全集。

刚要开口,赵爷却先说话了,但没好好说话,念的是诗: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陈传吃了一惊,搓澡师傅念《行路难》,多少有点奇怪。

赵爷起了身,也不说话,招呼陈传平躺。

一瓢水泼过来,一阵清凉。


陈传原本不习惯搓澡,此刻平躺着,要紧处要暴露出来,多少有些羞赧。

赵爷给陈传全身涂了去污膏,双手各自套上大颗粒的搓澡巾,活动了一下手脚,如太极揉面一般,搓了起来。


陈传只觉得一双大手印揉着经络里的结节,骨肉间发出清脆响,疼得钻心,但疼得舒爽。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是高手。

赵爷手上运劲,按的是奇经八脉。脚下腾挪,走得八卦游龙的方位。嘴里也不停歇,继续念: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硬生生把搓澡搓得如此大气。

陈传初时还不习惯,想要出声阻止,但又一想,人人都有癖好,且由他。

赵爷搓澡,如庖丁解牛,一双肉掌下的肉体,已不再是肉体,而是李太白寻仙的五岳,苏东坡怀古的赤壁,太史公要通的古今之变。

搓澡搓到这种境界,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陈传忍不住攒了一声好。


赵爷却似没听见,只顾着念诗: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正面搓完,开始搓反面。

陈传身上的陈年老垢已经结痂,此刻却如同鱼鳞一般,簌簌而下。

要是寻根溯源,此陈年老垢的成分复杂,可追溯至陈传六岁那年钻狗洞时粘上的老泥,青春期宿营染上的青草汁,拥抱第一个女朋友深入到皮缝里、闻起来像回忆的劣质香水。


随身带了三十年,一朝被搓下,陈传竟有些伤感。

但觉得周身充满了力气,要紧处不觉挺立,蓄势似要冲斗牛。

最后的一掌搓完,赵爷一瓢水泼上来,陈传一个激灵。

赵爷寻章摘句,以此结尾:


行路难!

行路难!

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陈传爬起来,小床上竟有一个寸深的洞。

陈传不觉尴尬,我赔钱。

赵爷摇头,说不必,只记住我今日的这首行路难即可。


陈传如清夜闻钟,当头一棒,这才明白赵爷念这首诗的用意是在点化自己,猛地跪倒在地上,谨遵教诲。


走出洗浴中心,陈传有脱胎换骨之感,发誓戒赌,自力更生。

每周五都会来洗浴中心搓澡。

在常人看来那是搓澡,在陈传这里却是洗礼。

慢慢和赵爷相熟,得知赵爷常常和捡拖鞋的李叔拌嘴。

两个人骂起对方来,都是老一辈的民间俗语,偶尔还加几句街头巷尾听来的英文,懂的人听着畅快,不懂的人还以为又在念诗。


腌臜泼皮直娘贼!

夯货呆子天杀才!

汝母婢也!

You son of bitch!

You fucking idiot!


赵爷但凡搓澡必念李白,道是,干一行爱一行,洗浴中心困不住我不羁的灵魂。

陈传深以为然。


某一日,追债的杀进了洗浴中心,围攻正在搓正面的陈传,陈传担心连累赵爷,要起身,却被赵爷按住。

面对凶神恶煞的几条彪形大汉,赵爷说话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容我先搓完这一澡。

彪形大汉笑了,老头,你被这里的蒸汽熏坏脑子了吧?有病吧你。

说罢,一个耳光抽过来,只听啪啪啪三声脆响,大汉的手悬在空中,脸肿了,鼻子里喷出两道血注,身后的大汉都愣了。

陈传也傻在那里。


大汉一声断喝,几条汉子围上来,陈传也被激起了勇武,要跳起来,却又被赵爷按倒。

赵爷一声长啸,好,那都来搓个澡吧。

赵爷身形移动,大汉的衣衫被撕裂,裂帛声清脆,一转眼间,几条大汉已被撕扯得只剩下了内裤。

赵爷的澡巾所到之处,一搓一道血道子,大汉一声叠一声地惨叫。

赵爷起了兴致,又大声开始念诗: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大汉被搓得血肉模糊,发了狂,纷纷扑向赵爷。

赵爷游龙一般,身形晃来晃去,神龙见首不见尾。


澡巾飞舞,搓下大汉们身上带血的泥巴,如飞花摘叶。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大汉们面面相觑,看着同伴们身上的血道子,哭笑不得。

为首的大汉双颊被搓红,红得瘆人,如同被点了胭脂,气急败坏,从地上的衣服里掏出一把匕首,扑上去,要捅赵爷。

陈传看在眼里,刚要出声提醒赵爷,却只见一只蓝色人字拖劈空飞来,重重地击在大汉手腕上,手腕脱了臼,大汉疼得倒在一边。

陈传看过去,李叔双手各持42的人字拖,身形晃动就欺到了近前,和赵爷背靠背,两个人对望一眼,千言万语都在眼神里。


此时,不知是哪个大汉的手机响起来,铃声是一通摇滚架子鼓。

李叔大叫了一声好,双手舞动人字拖,合了鼓点,噼里啪啦地打将过去,拖鞋印印到了大汉们的几乎每一处皮肤上,行云流水如草书。

赵爷脱下了澡巾,将一条浴巾沾了水,拧成一道软棍,软棍移形换影,抽得大汉们无处可逃。

陈传看呆了,也听呆了,赵爷和李叔浴巾和拖鞋合奏,简直就是伯牙遇见了钟子期。


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赵爷嘴里不停: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李叔也来了兴致,附和: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在赵爷的湿毛巾软棍和李叔的拖鞋的交替围攻下,大汉状若癫狂,却似在跳舞。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几条大汉赤身裸体,浑身血道子和拖鞋印,已经放弃了反抗。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赵爷和李叔彼此抱了拳。

赵爷感叹,想不到是同道中人。

李叔摇头,有近十年不出手了。


赵爷微笑,寻得桃源好避秦,搓澡小十年了,就图个清静,我练武是好手,挣钱却不擅长,人人都有自己的局限,但干一行爱一行,人岂可妄自菲薄。就像我说的,洗浴中心困不住我不羁的灵魂。

李叔微笑,我退休之后,无处可去,儿女都在国外,来这里收拾拖鞋,修心性,洗浴中心也是个红尘。


陈传听二人话语,念及自己挥霍人生,嗜赌成性,不觉自惭形秽,扑通跪倒在地,我想重新做人,不知道可还有机会?如果可能,我想跟赵爷学搓澡。

赵爷道,学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心。

搓澡别当成是搓澡,当成洗练俗人的身心,也就是洗练你自己的身心。


赵爷给陈传蒙上了眼睛,随即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带着陈传去一个所在。

陈传不解。

赵爷让陈传别问。

两个蒙住双眼的搓澡师傅,却是进了女浴室。


女浴室中一片旖旎,原本莺莺燕燕,但见了蒙着眼的赵爷和陈传,却似乎见怪不怪,只是都收了声,顾不得穿衣服,只是裹了浴巾,自觉拍成了一长纵队。

陈传闻到异香,知道自己是进了女浴室,心性不觉乱了。

但身边赵爷无形压力压过来,陈传连忙收敛心神。

排在队首的两个女子并排躺在赵爷身前的两张搓澡小床上,满脸期待。


赵爷听声辨位,双管齐下,开始搓澡,边搓边讲解:

起初,我开始搓澡之时,眼前所见自然是整具肉山肉海,胡乱搓之,不求甚解。

三年之后,却已经看不见整具肉体,只见其局部,搓哪里,肉体就只剩下了哪里。

而如今,已经不必用眼睛去看,肌肉有了记忆,心神接触即可。

十年间,搓澡无数人,到如今心神安定,人和搓澡巾合一,已经不辨雌雄,只想着洗濯清涟,天下无垢。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人生苦短须善待,干什么都能成为高手。


两只女子,共八面,搓完,女子通体绯红,容光焕发,物我两忘,不知今夕是何夕。

搓完之后,赵爷提澡巾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

陈传拜服。


一年后,陈传已获准给女宾搓澡,排队者络绎不绝。

赵爷道,学到这里也就够了,该出山了。

赵爷和李叔送陈传离去,各有礼物相送。

赵爷送一双精钢搓澡巾,李叔送一对生铁人字拖。

陈传依依惜别而去。


不再虚度光阴,不敢挥霍人生。

踏踏实实,挣钱,还债。

期间,继续练习搓澡,时间久了,已不需再用搓澡巾,双手便是武器。

常有男女,奔波三千里,只为求陈传一搓。

陈传不敢忘本,手书赵爷座右铭的八个大字:


洗濯清涟,天下无垢。


三年后,陈传找到了自己跑了的老婆,一见面,老婆给了陈传一耳光,陈传没躲。老婆接着打,啪啪啪回响,陈传一下没躲。

六十个耳光打完,打够了,老婆要走,被陈传拉住,只说了一句话:

万事稍后再说,先让我给你搓个澡。


-

「不要听我,去听秘索思」

——远雾重锁的黑暗祭祀时代,圣哲赫拉蝌利特如是教诲他的信徒们


CHAPTER 1. 鹰击长空

方圆一公里的人们在黎明之前都听到金属刺破耳膜的巨响,但依然没有人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赶到现场的时候,调查人员看到污浊的地面上叠着三个沾满绿色黏稠物的尸体,已经冷却,眼珠泛白。旁边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彻底疯了,浑身只穿一条灰色短裤,扭动着身子——与其说是跳舞,不如说是在抽搐。

还有另外一人,90岁左右,神色看起来倒还正常。他皱着已经全白的眉毛,神情严肃。手里紧握一根80厘米长短的棍子,一句话也不说。

接到电话就赶来现场的负责人董森,出发前已经得知有人伤亡的讯息,因此叫了法医随行。

他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华清池洗浴中心」,打发见习警察小张去找洗浴中心的老板录口供,自己则陪着法医解剖尸体。

「目前最大的线索,兴许也就是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能说些什么了。」
董森如是对自己说道,他实在想不通一群搓澡师为什么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如果是抢客之类的普通争端,何以会闹出人命。即便出现黑社会性质的械斗,也还是解释不了死尸身上的绿色粘稠物以及那个疯疯癫癫、跳舞到天亮的男人。

还有那根不祥的棍子。

董森从老人手中用力夺过来,仔细端详,隔着手套都能感受到细如发丝的令人恶心的滑腻。很难辨认出棍子的材质,但一眼望去便知道是件年岁久远的古董。通体褐色,已经有剥蚀的痕迹,却仍旧涂了层釉一般,散发出清冷光泽。

能说明其年岁古老的另一个证据,是棍子表面篆满了字迹模糊、难以辨认的蝌蚪文。传递至今,已经没有人能看懂它在说什么。
棍子末端,嵌着一个鸭嘴型的夹子,同样不知道作何用处。

「把那俩货带回局子审问,还有这根棍子……」董森指挥道,「这跟棍子送到省博物馆,让专家们看看究竟是什么来历。那上面的鬼画符,到底是写的什么东西。」

「哎呀!」法医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
董森皱皱眉头,心想现在的法医怎么这么大惊小怪,实在森破。
「董局你快看!」

只见被剖开的死尸的胃里,居然扭着一条1米多长的尖吻蝮!

剖开的尸体散发出一阵阵恶臭,调查人员不自觉地捂紧了鼻子。
董森屏气近前,随手拿起刀子,灵巧地拨开尖吻蝮旁边的白色息肉。尖吻蝮的肚子高高鼓起,他轻轻划开尖吻蝮肿胀的肚子,便从里面跳出一只色泽昏暗、小孩儿手掌大小的蟾蜍。

蟾蜍竟也不躲避,反而非常冒犯地盯着他看,似乎眼前这位身高一米九的汉子也不足以成为自己的对手。

一人一蛙,非常诡异地对峙。

蟾蜍看对方迟迟不下手,就大模大样地跳走了,而董森居然像是被缚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动弹。等蟾蜍彻底走远,董森如梦初醒。

他颓丧地骂了句娘,希望从尸体里发现别的什么蛛丝马迹。

「死者胃里有明显的抓伤痕迹,好像是某种尖利的爪子。另外就是从胃里到食道再到咽喉,有一条非常明显的灼伤轨迹。」

「灼伤?」

「是的……也就是说,死者生前曾吞下过什么物体,该物体落到胃里之后迅速升温,又顺着食道冲了出去……」

「一派胡言!你是不是应该再去学习一个?今天先不计较,继续解剖下一个尸体!」
董森烦躁地说道,一边恨恨地骂娘,一边走向「华清池洗浴中心」,想去看看小张的审问情况。

「唧!」
背后一声刺耳的尖叫!

董森几乎立刻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法医刚刚拨开摞在上面的第一具尸体,就有一只苍鹰从第二具尸体的肚子里破腹而出!

与此同时,身后的华清池也传来一阵爆炸声!

洗浴中心的水混合着死人的血,喷涌到路上。

调查人员被水淹没,不知所措。


CHAPTER 2. 口供

华清池洗浴中心,连人带物砸在一起,录口供的小张也和洗浴中心老板一起被淹死到里面。
幸运的是,小张在盘问时有录音。
董森找到录音,盼望能从里面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据洗浴中心老板交代,当日晚上生意不错,但是到了夜半三点的时候,洗浴中心的五个搓澡师却统一罢工,怎么劝也不听。

穿短裤的那名搓澡师告诉老板,今天是「他们这个行当」特别的节日,全城80%的搓澡师都不会上工。

「那剩下的20%呢?」老板不解地问。
「剩下的……」短裤男诡秘一笑,「剩下的早晚去死」。

接下来,老板看到那名90岁的老者命令最年轻的搓澡师将浴池的门关紧,老板居然被关在外面。
他们行动诡秘,短裤男打从外面神秘兮兮地回来之后,就用一把自己买的大锁将洗浴中心反锁了。老板眼看自己的性命都已经堪忧,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偷偷地躲在外面看。
然窗户被水珠雾了,看得也不甚真切。

「你看到什么了?」录音里,小张平板地问。
「我看到……那名老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根棍子……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根。他们五人围成一圈,将棍子放在澡堂的中心。老者非常恭敬小心地将棍子举过头顶,虔诚地放进池子里。不一会儿……」

「不一会儿怎么啦?」

老板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起来,语速变快,但嘴里又仿佛含了糖一般说得磕磕绊绊。

据老板反映,不一会儿棍子就渐渐地沉到池底。
池子开始搅动漩涡,越搅越深,越搅越深……五分钟后已经见了池底。然而漩涡并没有停止,反而搅动的更加激烈!就这么搅着搅着,池底裂开了,泥沙混迹漩涡中,水变浑浊了,漩涡的中心也更深了。

大概到了30米左右的时候,水底竟然跳出了一只蟾蜍。随后,澡堂里隐匿已久的、不知道哪里来的尖吻蝮也出现了。尖吻蝮刚要吞蟾蜍,洗浴中心的房顶突然裂开,一只苍鹰直冲而下。一名男子赶紧抓起尖吻蝮,恭敬地跪下,仰头,竖着一股截一股截小心吞下去。刚刚吞没蛇尾,苍鹰也追着冲了进去。

老板再也忍不住,惊慌失措地喊叫起来。
这一喊,里面的五名搓澡师就乱了,于是就出现了第二天的那一幕。

听完录音,董森变得更加没有头绪。当前遇到的这宗奇案,已经完全超出他的认知范围。要么是嫌疑人撒谎、疯了,要么就是……
难道真有超自然力量的介入?

董森百思不解。他决定去看下另一个老人的审讯结果。

回到局里后,董森去看那名一言不发的老人。失去了棍子之后,他明显已经没有从前的镇定。看见董森过来,老人无辜——几乎是令人垂悯地,看着他。

「老人,你是谁?」
「……我是侍从。」
「侍从,什么侍从?」
「伟大的塔姆·肯奇的忠实侍从,河流的王者,操控水元素的大神,必将再次降临大地!」
老人又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了。

据之前的审讯人反映,老人不停地念叨这个叫做「塔姆·肯奇」的邪神,过一会儿就要发作一次魔怔。

「老先生……」董森强压着心头的狐疑与恐惧,「那么,你手里的棍子是什么?」
「是信物……是凭证,是塔姆·肯奇的恩准。凡见权杖,如见王者,所有黑暗搓澡师必听我号令!」
「既然是信物,难不成是你说的那个塔姆·肯奇亲手递给你的吗?」

「在上一个黑暗祭祀时代,塔姆·肯奇亲手将此物交予圣哲赫拉蝌利特,并预言自己的再次降临。此后每经一代圣哲,都会按照一定比例截去权杖的一段,到我手里已经是第300代了。按照预言,塔姆·肯奇再度降临的时间已经来到!」

董森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年迈的文疯子,听他说些半懂不懂的话。

「董局,蝌蚪文破译出来啦!」一名女警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喊道。
「哦?上面写的是什么?」
「据一名国内最权威的古文字学家鉴定,这上面刻的是一句咒语。」

「什么咒语?」

女警立了大功一般地,一个字一个字复述古文字学家的话:

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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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


一个早年间的故事,随手写着玩。


一、

张老板接手天德池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

时间倒回去几十年,在这座北方的小城,天德池是澡堂子里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城里的老人们吃过了早饭,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一步三晃地到胡同口等着开门——天德池的水每天都换,前一晚关上门,伙计们把脏水排空换上清水,第二天一早再烧热,等到开门纳客时,正是一天中池水最清澈、温度最适宜的时候,讲究的主顾就瞅准了这个时间上门:“洗头过水”。在池子里跑到四体舒泰, 周身的关节都泡松快了,就上来让师傅搓个澡:天德池的老师傅都是个顶个的行家里手,搓澡的手艺别具一格,讲究个不疾不徐,力道适宜。热毛巾经过之处,泥垢尽数脱落,每一处毛孔都舒张开来,大口地呼着气。搓完起身,浑身上下都透了风一般爽快,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就一个字:美!

天德池传到第三代,就落在了张老板的手里。时代进步了,老澡堂的设施跟不上变化,客人越来越少。张老板甫一接手,立刻停业整顿,把里里外外重新装修了一番,环境相比之前大有改观,但却依然不失旧时古色古香的味道。老人们乐于找一找当年泡澡的滋味,年轻人也爱跑来图个新鲜,胡同里的天德池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天德池的美好未来指日可待了。张老板乐滋滋地坐在屋里想着。

正在这个当口,伙计小李突然闯了进来:“老板,快去看看吧,有人闹事了!”

张老板皱起了眉头:“出什么事了,这么慌慌张张的?”

“今天闹事的这位可不一般呐,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谁啊?”

“......邱小龙。”

“邱小龙?”张老板猛地站了起来,眉毛一下子拧成了两股麻花。

二、

张老板快步来到大厅。池子边上,一个年轻人穿着大裤衩子立在中央,正气势汹汹地耀武扬威:“下手没轻没重的,都他妈会不会搓澡?有懂人事的没有!”那凶神恶煞的劲,简直能把房顶掀了,又像是要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生吞活剥了一般,搓澡师傅和伙计站在一旁吓傻了,一动不动。这会儿正是澡堂子热闹的时候,可此时此刻,不管是旁边趴着搓澡的,还是泡在池子里聊天的,都不约而同地收了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张老板暗自叫苦:这回算是摊上事了。

谁不知道邱小龙是这一片的霸王?他从小一身的戾气,满脑子江湖功夫、打打杀杀,爹妈想管都不敢管。每次听说哪又打起了群架,甭问,带头的一准是他,没跑!十六岁那年,这小子不知从哪寻了一位师父,学了一身的拳脚回来,三五个人不能近身;又在身上纹了九条青龙,从此更加不可一世,天老大,他老二,在这一片没人敢惹。他不务正业,没有正经的营生糊口,赶上手头没钱了,就跑到附近生意好的店面里找茬,挑个由头就大吵大闹,骂骂咧咧,动手就要砸人家店面,直闹到老板恭恭敬敬捧着钱送他出门为止。

老板们背地里都管他叫“瘟神”:伤财还不是最要紧的事,他这么一折腾,客人们生怕惹了是非,那还敢上门?好好的生意,不得生生让他搅合黄了?

张老板分开众人上前,满面堆笑:“呦,邱爷,您今天怎么得空来泡澡了?”

“张老板是吧?”邱小龙一身的疙瘩肉鼓涨着,浑身上下九条青龙跟着一动一动,眼神像是要吃人,“你他妈倒是给我说说,你这澡堂子怎么开的?我今天就想好好洗个澡,你倒好啊,养了一群什么吃干饭的废物!要么手底下一点劲没有,搓澡像挠痒痒,要么就是傻大劲,你看看,都给我搓破皮了!你们他妈拿小爷我当什么了!”

“是是是,都是他们照顾不周,我这给您赔不是了,”张老板心里骂着,却还得对着他赔笑脸,“要不,给您换个师傅?怎么着也得把您伺候好了不是。”

“换个屁!”一听这话,邱小龙粗声粗气地骂开了娘,“我告诉你,今天不把你这澡堂子拆了,我他妈就不姓邱!”

“别别别,我们这小本生意......”

"小本生意?"邱小龙的眼珠转了转,“不对吧张老板,我看你这生意可是不错,进账不少啊,跑我这来蒙事哪?话撂在这了,今天你不给我哄高兴了,你这买卖就别想干!”

“这......”张老板脸上作难,心里暗暗叫苦:碰上这么一个二愣子、滚刀肉,破财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老板,这位邱爷是个人物,要不,我给他搓个澡试试?”


三、

张老板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人群中慢悠悠走来一个老头: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如同泥水路上的车辙。后背已经有些佝偻,光膀子上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

“金师傅,你年纪大了,搓不动,让年轻人伺候着吧。”张老板赶忙劝阻:从他记事开始,金师傅就在天德池搓澡了,算得上是元老级的人物,如今又是七老八十的年纪,万一把邱小龙惹毛了给他一拳,这一身的老骨头还不得散了架?这责任,谁付得起?

金师傅满没带搭理,上前笑眯眯的看着邱小龙:“邱爷,我在这搓了几十年的澡,比年轻人下手有分寸,保证能给您搓舒服了。您要是还不满意,一切听您安排,怎么样?”金师傅这边气定神闲,张老板在一旁可是叫苦不迭:我老板还没说话,合着您就这么把这澡堂子卖出去了?这邱小龙打定了主意是要闹一场,任你手艺再高,他硬要鸡蛋里面挑骨头,到那时候怎么收场?

邱小龙斜眼看了看老头:“行,就让你个老不死的试试,要是还不能把小爷我伺候舒服了,”我砸了你的破澡堂子!”


张老板这边已经火上眉毛了,金师傅却依然不紧不慢。他取下肩膀上的白毛巾细细地折了两折握在手里,低头对着趴在床上的邱小龙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邱爷,这就开始了啊。”

有人已经看准了机会溜之大吉,剩下的都在心里打鼓:这老头疯了?他一个搓澡的能有多大能耐,要把邱小龙的毛捋顺了?

金师傅双眼微闭,似乎邱小龙压根就不在面前,手底下的毛巾却越行越疾:起初像是一片云彩遇上了微风,缓缓地从邱小龙身上拂过;慢慢地像是刮起了狂风,邱小龙身上得九条龙,好似在云中若隐若现,活了一般,到最后,毛巾已经快到无法看清,像是在他周身上下笼上了一层白光!邱小龙闭着眼睛,只觉得周身上下暖了起来,一股热气顺着毛孔往皮肤里钻,汇成一股小溪,流进了他的每一根血管。这老头搓澡竟然这么舒服!他一瞬间几乎忘了自己是来讹钱的,只感觉一股舒坦从天灵盖至穿透了脚底板。

金师傅的手慢慢停下:“邱爷,您起来吧,怎么样,我给您搓得舒服吗?”

邱小龙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里,听到这句猛然回过神来。他蹭地站到地上,冷笑一声,“还以为你个老不死的多大能耐,你还不如那些废物!搓得是他妈什么玩意儿!你搓完,小爷更不舒服了!”

金师傅还是一脸笑容,像大雄宝殿里的弥勒佛,像是回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年轻人,做点什么不好,偏要走这么一条邪路啊。你看看,多俊的一个后生,你在看这一身雪花肉,多漂亮啊!”

“你个老东西,老子我今天......“邱小龙暴跳如雷,举手要打,手伸到眼前,却突然停在了空气里:

一条雪白的胳膊,几乎能看到血管,如同刚出生的婴儿。

上面纹着的龙去哪了?

四下里鸦雀无声。邱小龙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呆在原地。

不仅仅是胳膊,他浑身上下都成了一张白纸。

“邱爷,现在您舒服了吗?”

邱小龙呆立半晌, 一低头,飞奔了出去。

“老板?”金师傅看他走远,扭头向着张老板。

张老板如梦方醒:“啊?”

“邱小龙已经打发走了,以后谅他也不敢来闹事了,”金师傅把毛巾重新搭在身上,“我今天请假早走一会儿,家里老婆子要吃酱牛肉,去晚了,牛肉可就卖光啦。”

说完,他转过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远了。


‘‘记住,气宗的搓澡方法和器宗的是不一样的。我们气宗讲究的是心平气和,以气御力,靠手上的劲道来搓澡。器宗那些人啊,都是迷了心智,只知道迷恋什么拔罐,牛奶,海盐,花里胡哨的。哎,离我们祖师爷的教诲真是越来越远了。’’我抬头看着天上的几颗星星,感觉自己也越来越像个老派人物了。看经典的老电影,喝一只玻璃瓶的汽水。就像我的师傅一样,悠哉悠哉,却被时代抛弃。现在的都市,女性的技师可比男的受欢迎多了。

在魔都的澡堂,搓澡的师傅要是不会几门时髦的技艺,实在是难以抬头。自从离开了江湖镇之后,我很长时间都没回去看过了。

‘‘令狐冲,客人来了。。。喊你搓背呢。’’我的婆姨在喊我,她叫任盈盈,是个能持家的女子。我们俩在乡村公路边开了个华山旅馆,里面引温泉水挖了个池子。偶尔有客人要搓澡,我便亲自上去,也算不亏负了自己的手艺。

‘‘客人打那边来啊。。’’在薄薄的雾气中我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背,脊背如龙,肌肉中蕴藏着力量。我不仅多出了一点兴趣,也是个懂行的。

‘‘小哥,这里有什么特殊服务没有?’’我看到了他的脸,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给他留下了别的痕迹,成熟,大气,不会凋谢的信心。他的后背上,纹了大大的向日葵,一朵一朵的。

‘‘这个,还真没有。’’我咽了口唾沫,人摸狗样的,怎么口味这么的重。

‘‘你想多了,我看你搓澡的手法挺好的。这手上还有什么功夫,就使出来吧。我也是江湖镇来的。’’客人身上有点熟悉的味道,莫非是同行?

‘‘好。。好。。。’’他的脸色在变化,一副陶醉的样子。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到了他的双手,手指细长白皙,很有劲道。莫非是来寻仇的?我的眼皮在狂跳,我早该想到,器宗的搓澡师傅们是不会这样放下恩怨。他们的手上沾染了各色的滋养品来修养,手指肯定比我们气宗的细腻多了。

‘‘没想到啊。气宗的搓澡师傅,还有技艺这么纯熟的。这么多年,我去过嵩山的少林澡堂,去过武当山养生洗浴中心,去过泰山疗养院。从来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华山道上,还有这么一个纯正的气宗搓澡师傅。。’’

‘‘气宗与器宗,这是一场搓澡师傅之间的战争,我们终究势不两立。’’身上纹朵朵葵花的长发男人披上一个白色的浴巾,就那样看着我,眸子里是熊熊燃烧的火。

‘‘我赢了,你跟我回江湖镇,我在那里有一家日月度假酒店,在黑木崖,五星级的,缺个搓澡的大师傅。我输了,那便是我器宗败了,我东方不败从此退出搓澡界,再也不说自己是天下第一的搓澡技师了。’’东方不败严肃的看着我,我看到了他的葵花刺青,这人倒不像是在说笑。器宗的搓澡师傅们,倒真是有一部叫做葵花宝典的搓澡秘籍,像他这样纹九朵葵花的,实在是我平生未见。

要小心在身上纹葵花的搓澡师,他们都是器宗的高手。师傅对我的嘱托在耳,但这是一场男人间的战争,天下间最好的搓澡师傅。

‘‘很好。。’’海盐,一点点橄榄油,系好的搓澡巾。我看到那些海盐在他的手上无比均匀的涂抹好,那虔诚凝重的神态就像是一类艺术的重演。

九轻一重,三浊一清,我背上的每个毛孔都在绽开,每一块骨头都在融化,那样的舒爽就像我许多年前第一次遇见我的师傅岳不群一样。这是一阵幸福的颤流,这是流动的火。

‘‘该你了。。’’东方不败歇了口气。我的手心里开始冒汗,我注定是赢不了了。他的手速,他的劲道,他的技艺,我比不上啊。拼一波吧,我咬了咬牙。这世上,总归有一种叫做运气的东西。我的太师叔有特殊的招式交给我,独孤九式。那时候气宗和器宗已经有了裂痕,但没像后来那样赶尽杀绝。风太师叔是器宗里面的老人,但他以气御力修养极高,到后来也摆脱了对工具的依赖,也淡出了江湖的纷争。

就好似春风拂细柳,又化作大江向东流。时而温柔,时而粗糙。

我略带粗糙的手指抚过东方不败的脊背,这真是一个搓澡的好架子啊。这世上,可能唯有搓澡的师傅间才最有默契吧。捏,揉,搓,拉,推,气宗的功夫,全在一双手了。那独孤九式的功夫,本来就不是常人所能想象。东方不败背上的葵花在一层层的流动,我的力道温柔的浸润他的全身。横搓,竖搓,推拿,按摩,一位天工在施出他的巧技,而万物为之失色。

东方不败原本桀骜不屑的脸上忽然有了别的情绪,惊惧,欣喜。我的手法越得心应手,他脸上的表情反而越怪异。

‘‘为什么,为什么我输了。’’他的脸上留下了眼泪,这一局他认了输。

‘‘粗手正配烂澡巾,绝配啊。搓澡的匠人啊,那里用追求那么多浮华的东西。。’’我挠了挠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我成了天下最好的搓澡师,来江湖镇找我的人不计其数。我却失去了作一个搓澡师傅的快乐。’’东方不败又哭又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

‘‘这客人是不是跟你发生了什么,怎么走的时候眼角通红。’’任盈盈坐在门口的粗木墩上抱着手问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去熬粥,你男人饿了。’’我哼了声,将东方不败给我留下的那张葵花请柬慢慢揉碎。


初冬清早,当这座东北小城的大部分人还在沉睡的时候,老戴已经早早来到了幸福泉浴池,刷池,放水,点燃一根红河,等待着客人。
老年人总是能起早的,冬天天冷,早市的菜农也不怎么勤快,不去逛早市的老周决定去泡个澡。老周是浙江人,早年在东北当兵,转业了也就留在了这,娶妻生子,孙子都上高中了。
拿好钥匙,老周对号入座,他是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大池子的水是新放的,很干净,淋浴完毕,老周准备入池。
“这个温度对于你来说有点高,下水的时候注意点儿。”老戴道。
老周闻言回头看了看老戴,这个搓澡师傅他并不陌生,他不爱跟客人攀谈,也不爱追着客人问要不要打盐打奶,在这个城市的搓澡界,有四大天王。南城天鹅海洗浴中心的大工,程德发。北城水上人间的大工,闫庆恩。东城玉龙庭浴池的大工,沈彦江。
程德发人称铁掌锁千秋,用毛巾也能达到搓澡巾的效果。闫庆恩按摩无对,几乎每个被他按过的客人都是被叫醒的,因为太舒服了。沈彦江精通拔罐,刮痧,修脚,醋搓,红酒搓,手法之快,令人称奇。
只不过这三大天王都是在大型洗浴中心工作,平时几乎不见他们为平民老百姓搓澡,都是为高官权贵黑社会服务。唯有这西城天王一直是个迷,话说当年南城程德发与西城天王一战,铩羽而归,誓不入西城。没人知道这西城天王长什么样子,有人说他是一位老者,有人说他是壮汉。
老周迅速地在脑子里回顾着这个城市搓澡界的传说,看着眼前的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岁数的老头,笑道:“谢谢老哥,我还行,还不老呢。”
言罢,从瓷砖地面一跃而起,扑腾入水,宛若惊龙,热水浸身,说不出的畅快,老周不禁说了一声痛快。
“看你的身法,好像当年西城钢厂体工大队篮球队出来的,但是当年钢厂体工大队先发五虎有四个是本地人,剩下一个还是哈尔滨的,没听过有江南人士。”
钢厂体工大队篮球队!这个城市三十年前最火的男子天团,打遍本市各大工厂无敌手,据说还和省青年队打过球。
老周笑了笑,“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的确不是先发五虎,但是你有没有听过那个名字?”
“什么名字?”
“江南一阵风”
老戴略显浑浊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这江南一阵风速度极快,弹跳惊人,常常作为奇兵出现,常常令对手防不胜防。自己当年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在灯光球场为他鼓掌。
可老戴转念一想,“不对,那江南一阵风八年前在西城的天清浴池里洗澡,犯了心梗,抢救无效,你这老头莫要拿这逝去的人来开玩笑。”
老周闻言也是心里一黯,道:“我哥当年也是,喝完一斤半白酒,非得来洗澡,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但是我听闻,当时给我哥搓澡的就是那西城天王,人称西城秀树的章连生!”
“哪有什么西城秀树,都是南城程德发借题发挥罢了,老哥,你泡的差不多了吧,我给你搓搓。”
老周出了大池子,周身已发红,躺在搓澡案子上,闭目思索。
老戴拿老周的毛巾用热水泡过,拧干,铺在老周的脸上,从眼眶按到太阳穴,然后清了清耳廓,把毛巾拿下来,缠在右手上,然后套上搓澡巾,从脖子开始,到锁骨,双臂,前胸。老戴的力度适中,那一双手不知摸过多少男子的胴体,从皮肤泡澡的程度来决定自己搓澡时的力度。
老周享受着老戴的手艺,老戴的手也从肚子滑到了老周的下体,老周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握住了老戴的手。起身道:“章连生,果然是你,这个力度,我不会记错。”
"老哥说笑了,我哪是什么章连生,我姓戴,身份证在柜子里,等会儿给你瞅瞅。"老戴说话间,手也挣脱开来,开始搓老周的大腿。
“不可能,西城秀树当年搓男子下体,可称一绝,腹股沟一带,三重手一轻抚,不会错的。”
“可现在,这个手法连那北城闫庆恩手下最小的徒弟都会,搓澡界哪有什么秘密,来,老哥,翻个身。”
老周翻身,低头不语,因为老戴在搓他的脖子,话说,这渍泥儿可是不少。
老戴道:“江南一阵风死在西城,城南城北那两个个老小子便定下主意,买通了五十个出租车司机,制造舆论,说是章连生搓澡力度过大,导致人命,这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儿。据我所知,当天章连生正在城东沈彦江家找了一个扬州老师傅学习修脚,那江南一阵风死后,沈彦江也不知道怎么,改了口风,说当晚没见过章连生,这就传开了,那扬州老师傅也不知所踪,这便成了无头公案,你也知道这个城市,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老周若有所思,说道:“老哥,你也知道那四大天王?”
老戴哑然一笑,“四大天王,就是一帮搓澡工,比别人用点儿心罢了,南城程德发爱财如命,有钱的当官的,他就上心搓。北城闫庆恩好色,早年下过广州,他那手法都是跟当年广州城的小姐学的,你看那水上人间现在乌烟瘴气的。东城沈彦江倒是不错,不过他的路走偏了,拔罐,刮痧,哼,那叫什么搓澡。至于章连生,那是我师弟。”
这时老戴已经搓完了,已经把毛巾摊在老周的后背上,开始了有韵律的拍背,啪啪啪啪,回荡在空荡的浴室,棚顶因为水蒸气蒸腾,形成了好多小水滴,有一颗忽地落在老周的光头上,清凉沁人心脾,老周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刚才睡着了,梦里有当年大哥教自己运球,有自己当年结婚的场景,有给孩子老师送礼的场景,有跟老婆吵架的场景,一幕幕像电影胶片一样从眼前掠过。
“我倒是不知道江南一阵风还有个弟弟,你姓周对不对。”老戴道。
这时老周已经收起轻视之心,看着面前的老戴,虽然这位老者额头的抬头纹已经像满格WIFI一样,但身子上没有赘肉,精壮之处不输年轻人,澡堂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在换衣间里,老周穿好了衣服,点燃一根十三块一盒的利群香烟,要分给老戴一根。
老戴摆摆手,拿出一根红河,“还是这个有劲,对了,十三中的周星星是你的孙子么?”
“不错,我那孙子倒是经常来这洗澡,我孙子帅吧。”老周的脸上带着一种望子成龙的表情。
“他每次来都给我软玉溪,他的烟可比你好。”
“这小逼崽子”


“你来了?”
“我来了。”
“为何而来?”
“一个承诺。”
“请坐。”
“……”
“捶背还是推拿?”
“刮痧。”
“还是忘不掉她么?”
“未曾记得,何谈忘记?”

一.

王大壮入行整整二十年了。
二十年如一日,依旧幽深曲折的巷子,依旧斑驳沧桑的店牌,以及依旧停在门口的那辆锈迹斑斑的永久牌自行车。
王大壮坐在门口,点燃一根白沙。
他在等人。
烟雾升腾,缭绕在头顶,又缓缓飘到店牌上那几个红漆大字的周围。
老王澡堂。
今天生意冷淡,难得清闲。常来的那几个主顾都知道规矩,今日不约而同地没了踪影,王大壮便像往常一样坐在门口晒太阳。
门旁的老梧桐缓缓飘落着枯叶,地上的叶子突然旋转了起来。

起风了。

王大壮看向巷子口。
一个男人,穿着白褂,左肩膀上披着白毛巾,定定地站在那里,风撩起褂摆,滋意飞扬。

王大壮的烟烫了手。

二.

“王大壮,今日为师做个主,把小师妹许配给你。”
王大壮跪在地上,表情淡定。
“谢师父!”
清脆的三个响头,毫不犹豫。
刘小花站在师父旁边,娇羞地低下头。

推手派是江湖里的名门,今届掌门刘老推更是公认的搓澡宗师,门下推手七子,个个天资聪颖,深得刘老推真传。

“我不服!”
王大壮头刚磕完,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
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站了出来,盯着王大壮,目欲喷火。
“放肆!”刘老推瞪起眼,胡子都吹了起来,“马大帅,你有什么不服的?”

“为什么要把小师妹许配给大师兄?他功夫比不过我,长相更是下乘,论生意,每天点我牌子的顾客最多,论功劳,我打败的别派弟子更众,凭什么!”
马大帅扑通一声跪在王大壮旁边,嘴里掷地有声。

王大壮愣了一下,呆看着旁边的马大帅。

其余五位师兄弟也不禁面露惊色,一会儿看看马大帅,一会儿看看王大壮。

刘老推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马大帅,为师深知,七子里面,你最聪明,最有天份,也是得为师真传最多的一个,但是,我们推手派的戒训,是以德为尊,以长为上,你这样跳出来反对,是要破坏门规么?”
马大帅面红耳赤,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住地磕头:“师父!我与小师妹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跟师父练功,我早已将她当做此生红颜,恳请师父收回成命!”
刘小花目瞪口呆,手抓着裙子,不知所措。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门亲事已定,你休要多言,再多说,我将你逐出师门!”刘老推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马大帅刷地一声站了起来,盯着刘老推,目光中露出决绝:“师父不收回成命,我马大帅今日便自废功夫,退出师门!”

“师弟三思啊!”其余五子立刻高呼。

王大壮看了看身旁的马大帅,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父,我……”

“别说了!”刘老推大手一挥,转过身去,“他要走,由他去!”

“爹……”刘晓花急道。

“谁再说话,一并逐出!”刘老推身子微微颤抖。

马大帅不再言语,看了刘小花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二师兄!”

师弟……是我错了么?
王大壮没有说话,低头不语。

三.
推手派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众派云集,群龙朝贺。
推手七子大师兄王大壮和刘老推千斤刘小花成婚的日子,开启了搓澡界大手汇聚一堂的盛宴。
天手门、五行推宗、搓破狼……众多名门前来拜贺,云龙手、推行者、千层叠……许多退隐江湖久不问世的独修也一一来到。
刘老推端坐高堂,喜笑颜开。

“一拜天地!”
“二拜师尊!”
“夫妻……”

“哈哈哈哈哈!”
拜堂到一半,一声大笑从门口传来。
“什么人!在此喧哗!”七子老三大声喝道。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两个黑衣人站在门口,一个高大挺拔,一个佝偻垂身,两人戴着兜帽,却是看不清面孔。

可是却有人认了出来。
“赵日天!”刘老推一脸惊色,站了起来,嘴里说出了一个名字。

众人喧哗。
“赵日天?”
“是他!八爪怪赵日天!”
“是那个老怪?二十年前,他不是死了么?”
“没错,我亲眼所见,他在跟刘老推生死斗搓的时候输了,自投护城河而死。”
“他怎么会来?”

刘老推不理众人,紧盯着佝偻着身子的黑衣人,目光中透出愤恨:“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黑衣人抬步走进大堂,佝偻着身子的黑衣人,即是赵日天,边走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刘老推今天嫁女儿,我作为小师弟,怎么能不来道贺呢?”
刘老推闻言,不禁一股火气冲上脑门:“哼!你早已被师父废了功夫逐出师门,安敢自称我的师弟?”
“买卖不成仁义在,同门不成友谊在,你既然曾经是我师兄,那就一辈子都是我兄长,我今天就是给师兄送贺礼来了,毕竟,”赵日天阴阳怪气,缓缓摘下了兜帽,露出脸来,“师兄也曾送我一份跟我一辈子的大礼啊!”
众人看到赵日天面孔,无不倒吸一口气,他苍老的脸上布满皱纹,左半边脸全部都是伤疤。
刘老推看到赵日天的脸,神色变化,却没有说话。
“怎么?难不成你刘老推岁数大了,已经健忘了?”赵日天笑着说。
“当日之事是我鲁莽,可那也是你自找苦吃。”刘老推侧过脸去,似不愿再看。
赵日天抬手又把兜帽扣上,说:“陈年旧帐我们不提,师兄何不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贺礼?”
话音刚落,赵日天旁边的黑衣人就把兜帽摘了下来,他紧盯着正站在大堂中间的一对眷侣,神色玩味:“大师兄,好久不见了!”

四.

谁都没有想到,刘老推给徒弟和女儿办的这场婚礼,竟然变成了王大壮和马大帅的一场生死斗推。
两年前叛出师门的推手七子二师兄马大帅重返推手派,只为了要跟他的师兄王大壮来一场搓澡生死斗。
裁判由天手门掌门王天手担任,生死状立签,胜败在人,命数在天。
赵日天自来熟地扯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大堂前,正对着斗台,对面就是坐在堂上的刘老推。
王天手脱了上衣坐在斗台中央,运气凝神片刻,点头道:"你们两个,谁先来?”
王大壮看向马大帅,后者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众人暗叹,这马大帅心高气傲,竟然让王大壮先搓,都知道斗搓澡的时候,先搓为上,受者的体悟较深,浊气排出得多,而后搓者则在受者直感上落了下乘,看来马大帅是抱着必胜的心理,想当众羞辱王大壮来了。

王大壮看到马大帅的手势,也不拒绝,抱拳道:"师弟,承让了!“言罢,纵身一跃,使出一招马踏飞燕,踩着一个小凳飞上斗台,只见他马步一扎,左右开弓,一道苍茫正气从右掌心中蹿出,聚成一团,王大壮额头微微冒汗,即刻运力将正气打入身前的王天手后背。
”好!“围观群众拍手称赞。
”这是推手派绝学之一,三推归元气,眼下只是第一推,将正气打入体内,后面才是精彩的呢!“有行家在尽职尽责地给看不懂的观众解说。
正气入体,王天手虎躯一震,热汗瞬间喷薄而出,浸透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不如同吸到了清晨林间第一口空气一般舒畅。
不待王天手反应,王大壮回身合掌,按住王天手双肩,身子轻轻一摆,立刻升至空中,以王天手双肩为基,来了一招倒挂金钟,滚滚正气肉眼可见从双肩灌入王天手体内。
”第二推了!“解说仍在继续,”这招倒挂金钟难度极大,初学三推归一者只能从侧方推送正气入肩,引导正气游走全身的效果很弱,而能做到倒挂金钟者屈指可数,压而不沉,身轻如燕,气走全身,流转三圈,此乃轻身功夫。“
再说王大壮从容落地,取下肩上的毛巾略一擦汗,然后右手抡出毛巾,一抖,一展,正入前方木盆水中,毛巾如过江游龙,在水中游走两圈,王大壮猛一收手,便像那蛟龙出水,带起磅礴水花,一滴不落,洒在王天手胸前,”啪!“水还没往下流,毛巾便打在了王天手胸口,王天手闷哼一声,一口浊气从嘴里喷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王大壮又连拍八下,八口浊气越见清淡。
”这是。。。这是刘老推的绝学,独孤九巾!没想到他竟然把这个都教给王大壮了!看来这王大壮要赢了!在三推归元气中间加入独孤九巾,趁正气入体驱散浊气,真是奇思妙想!“解说一脸震惊,坐在堂上的刘老推脸上露出赞赏的笑容,而台边的马大帅和堂下的赵日天则面无表情,似是没有看见一般。
”来了,来了!“解说面色激动,”三推归元气最难的一推要来了,一推气入体,二推气游身,三推气出魂!这第三推,可关系到一套搓澡下来受者能否排净体内的污浊,我们且看这王大壮能推出多少!”
王大壮面色凝重,缓缓提气,少顷,他大喝一声,整个身子都散出滚滚白气,像是刚出笼的馒头一般,只见王大壮目露精光,双手成爪,对准王天手的头猛地抓下,一股紫色的气体从王天手头顶盘旋飞出。
“一,二,三,四。。。八息!”解说叫了起来,“据说三推气出魂最长可坚持九息,那是圆满境界,这王大壮竟然能维持八息,这。。。这简直是天才!”
围观的众人一起高升喝彩,掌声雷动,王大壮收功静立,取下毛巾缓缓擦去汗水,慢慢道:"王掌门近日许是操劳不少,该休息了。“
“好!”王天手现在神清气爽,整个人都恨不得飘了起来,可王大壮的话又让他有点不好意思,他站起来,高声说:“刘老推,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他这一手三推归元气,老夫佩服!”
刘老推摆摆手,可脸上的得意却收不住:“哪里哪里,王掌门过奖了。”
王天手又转向台下的马大帅,说:"马大帅,我劝你还是收手了吧,老夫能感觉到体内基本没有浊气了,你再怎么搓,也搓不出什么东西了。都是师兄弟一场,道个歉,赔个不是,大家继续办婚礼,皆大欢喜不好吗?”
马大帅微微一笑,也不回答,缓缓走上斗台中央,站定,拱手,然后说:“王掌门请坐。”
刘老推面色略显难看,王大壮则退下斗台,看不出表情。
王天手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坐了下来。
马大帅手搭在王天手肩上,绕着王天手转起了圈子,边转边说:“师兄的三推归元气,近日来长进许多,记得我离开时,你的第三推,只有四息。。。”说着,他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刘老推,又看了看其他五子,“想来是这些日子师父给你开了小灶加紧练功的缘故。”
"马大帅,你休得口出胡言,要搓赶紧搓,在这嚼什么舌头!“刘老推终于说话了。
马大帅微微一笑,转着圈的身子也停了下来,他伸出一只手,在王天手的后背上弹了几下,王天手眉头一皱,说道:"马大帅,你乱弹什么,莫要戏耍老夫!”
马大帅也不言语,默默走到王天手身前,又在他胸口弹了几下。
王天手不耐烦了,张嘴就要训斥。可马大帅不给他时间,只见马大帅猛地跃起,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一只手按在王天手头顶,也使出了一招倒挂金钟。
可众人确实倒抽一口凉气,解说喏喏地道:“金。。。金钟独吊。。。两只手是倒挂金钟,一只手就是金钟独吊了!这,这可是闻所未闻啊!”
不待众人缓过神来,正气已经像天雷一般霎时轰进王天手体内,王天手被这速度震得闷哼一声,嘴角都渗出了血迹。
“马大帅,你干什么!”刘老推站了起来。
可马大帅丝毫不理,他身子落地,手掌贴到了王天手的嘴巴上。
“他这是在干什么?”观众已经完全懵了。
解说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看了一眼刘老推,最终没有言语,后者震惊地看着马大帅,嘴巴大张,说不出话来。
马大帅一只手贴在王天手嘴巴上,笔挺而立,动也不动,那王天手身子晃了几晃,眼神露出难受的神色。
“憋不住就张开嘴。”马大帅淡淡地说。
王天手终于张开了嘴,一股浓重的浊气立刻喷出,全被马大帅发力收在手心里,飞速旋转成一个球体。
“听王掌门说,我也搓不出什么东西了是么?”马大帅一挥手,浊气立时消散。
“怎么会?刚才王大壮不是已经基本把王掌门体内的浊气抽空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观众议论纷纷,都看向一直很活跃的解说。
解说欲言又止,再次看向刘老推:”没猜错的话,这个应该是。。。“

"推阳指。”
不等解说说完,刘老推出声了。

(答主说:写这段着实难到我了,写完了以后感觉脑子透支了,身体好像被掏空。。。看到这的观众老爷不嫌弃的话给个赞,慰劳一下我透支的肾如何?)

“没错,正是推手派的镇派绝学,推阳指。”解说小声地接茬,“此招一出,胜负已定,但是。。。”说着,他看向刘老推。
刘老推面色很平静,但谁都能看出他是在强压着火气:“推阳指是我派绝学,非掌门不可习,你从哪学到的?”
马大帅没有搭理刘老推,望向王天手:“王掌门,可有结果了?”
王天手犹豫了一下,说:”此次斗推,马大帅胜。“
”马大帅!“刘老推终于爆发了,”快说!你从哪学到推阳指的!是不是你偷的!“
马大帅耸耸肩:”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管你怎么学到的,老夫先杀了你这个孽徒!“刘老推两手一拍椅子,身子立刻飞出,扑向马大帅。
”师兄,你忘了我还在这里呢。“刘老推飞出的瞬间,赵日天也动了,接下刘老推的一招,挡在马大帅身前,”胜负已定,先让你那宝贝徒弟应了生死状再说!“
”我去你奶奶的生死状,拿命来!“刘老推疯了一般,一掌向赵日天击出,”七子听令,给我拿下这个孽徒,就地正法!“说完,就跟赵日天斗在了一起。
推手七子面面相觑,不知如何。
这时,王大壮站了出来,对着马大帅说:”师弟,你胜了,但是为了小师妹,我不能死,有本事的话,你就亲自杀了我。。。”
“或者我杀了你。“

就在所有的观众愣神间,一场斗推变成了一场混战,一边是刘老推师兄弟,一边是王大壮师兄弟,两边打的好不热闹。
刘老推和赵日天算是旗鼓相当,可王大壮却明显略输马大帅一筹,几招过后,已是落入下风。
”师兄,你走后,我会替你照顾小师妹的!“马大帅大喝一声,抽身出拳,拳风犀利,直逼王大壮心门而去,王大壮此时身子失去平衡,已是无法阻挡。

”师兄不要!“
嘭!
”师妹!“
”小花!“

五.
”马大帅,你可愿拜入我推手派,做我徒弟?“
"弟子愿意!”
跪在地上的马大帅偷偷抬头,看到还不叫刘老推的师父刘开山身边的小姑娘正躲在自己老爹身后,露出一双大眼,好奇地看着这个独身一人走进山门的小男孩。

“二师兄,我爹又罚我打扫推拿室了!”十二岁的刘小花已经初见芙蓉,嘟着嘴对马大帅诉苦。
“没事,我帮你。”马大帅笑呵呵地挠头。
“那二师兄你自己去吧,我下山玩去了!千万别告诉我爹!”

“师妹,师父规定,男女弟子只见不允许相互推搓,你拿我练习刮痧,不是坏了门规么?”马大帅满脸通红,一动不敢动地坐在杂草房里,任由刘小花拿自己施展功夫。
“我这不是找不到人么,门派里女弟子这么少,你就把自己当女弟子算了!”刘小花满脸无所谓。

“二师兄,我爹跟我说,要把我嫁给大师兄。”月下,凉亭,刘小花小声地说。
“什么?”马大帅惊怒,“我去跟师父说,不可以!”
“二师兄!”刘小花拉住了马大帅,“我跟我爹说了,我喜欢二师兄,但是我爹说,我要是不嫁给大师兄,他就把你逐出师门。”
“为什么!”
“他说。。。他说。。。他说你当年自己一个小孩子上山,无亲无挂,放浪漂泊,整日闯祸,门里留不住你,我要是跟了你,早晚会遭劫难的。。。”
”不行!我要去跟师父说!“
”二师兄!你不要去,你会死的!我会装作愿意跟随大师兄的样子,这样你才能留下来。”

“二师兄,忘了我吧。”
(答主:我被自己恶心到了)

王大壮怔怔地看着怀里的刘小花,她已经奄奄一息。
马大帅站在原地颤抖,盯着刘小花,浑身颤抖。
”小花!“刘老推大叫一声,一掌推开赵日天,扑向马大帅,”你这个混账!拿命来!“
身后,赵日天阴笑着,追了过来。。。

六.

马大帅趴在床上,王大壮坐在床边,轻轻地按捏着马大帅的后背。
”你去给小花上香了么?“马大帅闭着眼,轻声说。
”去了。。。师父的也一起上了。”
“嗯。。。”

"问你一个问题。“
"......”
"当年我离开师门的时候,你为什么偷了推阳指的秘籍给我?“
”......"


“二师兄,忘了我吧。”
刘小花哭着跑出了凉亭,留下马大帅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
“呼......”月光照不到的地方,王大壮叹了口气。

我也很爱她,我们都一样。


那年,我十八。

那年,我跟师傅学搓澡已经十年。

“师父,搓澡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师父不说话,只见他白布沾水,一招封喉不见血,我耳边的灰尘已经被打落。

只见师父嘴角扬起,微微一笑,一口旱烟下嘴,缓缓吐出,淡淡说道,


“我搓打的不是人身,而是你浮躁的人心。


又五年,我自觉学成,想要下山。

”师父,我想要下山!”

“为何?”

“世界这么大,我想要去看看!”

师父不语,一只手摊开。

我思考良久,颇有所悟。

“师父,您是要我下山后,要放开手,大胆去干!”

师父怒目而视,说道,

“干个P,我白养你十几年,最起码也要给个伙食费吧!”

我交了伙食费,披上师父给我的澡帕,我绝然下山了,耳旁传来师父叫骂。

临走,我顺走了师父的宝贝。

山下遇到一个美娇娘,只见她,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材婀娜。

“娘子,我自下山来,十年搓澡,只为所学能够一展抱负,不成想江湖险恶,路遥知马力不足,日久见人心不古,现在连日饥渴,想要求一温饱,愿娘子能如我所愿,他日剑指苍穹,愿涌泉相报。”

“看你非凡夫俗子,随我去吧!”

“小姐,从何看出?”

“要饭都能够说得这么清新脱俗,想必也是落难如此。”

“小姐高见。”

我随美娇日日夜夜赶回家中,途中不料遇一歹人。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看阁下红帕披身,如果不是才从新婚下来,必然是江湖上有所成就的搓澡师。”

“何以见得?”

“搓澡师以帕为荣,以帕为生,又三六九等,分为七级:红、橙、黄、绿、青、蓝、紫,共分三等,无边,银边,金边。阁下已是银边红帕,想必曾经小有成就。“

“想不到同道中人,也罢,小妞留下,你也可以走。”

我亮出金边黄帕,顺手而落,只见金黄遍地,瞬间耀眼。

“失敬,失敬,看你小小年纪,想不到修习已经如此之深,敢问令师是谁?”

“晴空一帕排云上,便引澡水到碧霄。”

歹人立马坐地惊呆。

我骑马奔去,我跑得这么快,只不过不想俗名追上我的清高。

耳后传来阵阵女声:“你去哪?你个狗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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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飞,愿澡帕为我做翅,那年,我离别了小姐。

从此以后,在大街上,以帕为生,悦来澡堂便是我的地盘。

“客官驾马何处去,且下脚蹬洗风尘。”

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澡堂,我就是搓澡师。

一搓风尘泥
二搓心中灰
三搓烦人事
四搓情缘断
五搓离别苦

一阵白雾起了,我只见那人在水塘阑珊处。

“小二,快加水,大爷要会一会黄帕金边师。”

我已二十八,手中拿的也早就不是黄帕金边,只是师父留的,不敢扔,当年我就是顺走了这条帕子,他老人家才气的,我以为是金的!

原来多年的感情竟不如一洒一挥的手帕。

这个秘密埋藏在我心中很多年,我不说,不代表这个丑事没人知道。

“听说你们这儿有一位黄帕金边师。“

“没有,他死了。”

我并不想咒自己死,我知道都是虚名,何必呢?

主要我打不赢,还不如装死。

“呵呵,原来你就是捉帕人?”

“啊?”

我知道,该藏的藏不住,该逃的一定逃不了。

“阁下手中的老茧就已经证明你是个中高手,看你一脸的浮肿,身在澡堂人,这点,我还是识得的!”

我明白,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下山了,但是后悔晚了。

师父说过,”徒儿,你可知道为师早年就是靠一张帕行走天下,只需要一挥洒,你看!“

师父拿起黄帕金边,我看了一下,说,”师父,这是金的吧!“

师父想必从那时起就明白了,我小子贼心已起。

只见那人手中拿起一张紫帕金边,我明白,遇到高手了,这天下,怕没几个人能够拿紫帕的。

我用手一挥洒,我的帕子瞬间就洒出万千污泥,

”原来师父说的,挥洒,就是将心中的污垢都给洗去。“

那人躲闪不及,已经晕过去了。

污泥洗去,原来红帕金边,不是红色的,洗去的是血而已,真正留下的是白帕金边,至高无上的白帕!那一刻,周围人开始窃窃私语:

“传说中的白帕金边!”

“据说白帕因为内力已经将帕上的颜色都给震碎了,所以只剩下白色。“

“白帕上一次见已经是二十年前,金边老人使出的,这位大侠莫不是当年金边老人传人”

。。。。。。。。。。。。。。。。

我明白了原来成功的感觉不过是

站在人群当中,云山雾罩,这个时候,有一点眩晕,有一点欣喜,有一点侥幸,似醉非醉,我知道,这个帕子为什么师父多年不洗的原因。

又过了一年

澡堂里面变成了我的家,也是我传奇的诞生地。

我明白,搓澡不过是一种生活,而选择一种生活本身就需要勇气,我要洗去人性的污垢,我明白人心才是最需要清洗的。

于是,我去了妓院。


谢邀,答晚了


搓个澡而已,何必认真。

搓澡师的江湖不是个秘密,和广场舞的江湖一样,存在于每个城市。

在这里,澡堂为江湖,江湖中有锦鲤,转发它能带来好运。

好好搓澡,必成大器,大师傅对每个新来的,都这么说过。

搓最脏的背,喝最烈的酒。

一名搓澡师需要有这种烈性和勇气,如果你做不到,在广场上也活不过一支舞。

好的搓澡师知道,成熟的搓澡技术,就像驯服一匹马,马不是一种温顺的动物,面对马需要冷静,骑上马需要勇气,客观的看待一匹马存在的价值,不论是良马劣马,都要让它能在草原上奔跑。

面对背也一样,不论是王公贵戚,还是娼妓优伶,都不能生轻视之心,不放过一处细节,手放在背上,要能感受到客人呼吸的频率,手指的律动不要轻,也不要重,要一点一点的修正人们的心灵。让他们的灵魂在澡堂的雾气中肆意自如的狂奔。

搓澡是一件很抒情的事情,那些连水也洗不掉的污垢,就需要靠搓澡师的手,一松一按,能把你的疲惫和脆弱捏碎成一条河,那些忧伤的情绪,就会流淌在你的脚下,默默无语。

初来澡堂的年轻人不懂事,以为不叫搓澡师,靠自己就能搓干净,澡堂的老顾客嘲笑他们年幼无知,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靠自己的双手就能搓到背,手与背之间够不到的三尺,有两个月球那么远,你的手指伸张,最多也触摸到背中间的脊梁,那些搓不到的地方,像一封永远寄不出去的情书。

年轻人有朝气,脾气犟,那些够不到的地方,他们会使劲的去够,有时候用力太猛,胳膊会疼,脚步一滑,就会站不稳,血气上来了,只有搓澡师才能降服。

他们劝诫那些年轻人,不要使太刚的劲,不要用太深的情,过刚易折,情深不寿,生活只需要恰当好处,没有在澡堂搓过二十年背的人,很难领悟到其中的深意。

年轻人最后终于接受了搓澡师的建议,这时他们才体会到了搓澡的快乐,这世间的快乐,有时候很简单,一双熟练的手,一颗放松的心。

搓澡不能完成一切,但至少给你片刻的安宁。

风尘之中,多是性情中人,澡堂中的客人换了又换,搓澡的师傅一直是那么几个,那些慕名前来搓澡的人,大多是听过坊间传闻,这里的澡堂,是江湖,这里的师傅,都是性情中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不是每一个江湖,都能搓澡,他们不为搓澡,只为做一个心灵的捕手。

那些关于江湖的故事,我自己也没听过。

搓个澡而已,何必认真。

你穿上衣服,离开澡堂,是否也曾怀念过那片刻的安宁。


前方多图,南京秘境乱入,爱历史喜探秘的建议收藏哈。
谢邀,魔都女侠人间富贵霸王花吴小姐,愿我们友谊到此为止。

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澡堂,
有澡堂的地方就有我们。

乎友把故事讲的差不多了,我来说说搓澡师江湖中的澡堂的故事吧,老规矩坐标南京。

南京从啥时候开始有澡堂子这玩应?
从明太祖朱元璋建造瓮堂(即澡堂)开始已经有600多年历史了。关于瓮堂的来历,民间流传着两种说法:一法是明朝初期,朱元璋为在南京建都,从全国抽调大量民工来建造城墙,军师刘伯温建议建造澡堂,为民工提供洗澡场所;另一种说法是,朱元璋时期,外国使节来朝廷参拜,去大报恩寺祭拜前,必须沐浴净身,才可以入寺,因此便在寺庙附近建造了“瓮堂”。

“澡堂一条街”的过去和现在
南京有条街,在秦淮区朝天宫一带,是一条古街巷,道路呈西北到东南走向。北起汉西门大街,南至罗廊巷,长约300米,是城西一条不起眼的小街,街道不宽,两边有各种小店铺卖旧自行车、旧家电家具等。
据说明初修筑南京明城墙时,为解决兵役人夫洗澡的问题,有人靠着城墙修了一溜子澡堂,时人称它“堂子大街”。因为澡堂是用白石和透水性较差的白色城砖砌成的,人们就又叫它“玉石大街”,后来为了方便干脆就叫“堂子街”了。
现在这一片街巷俨然成了二手市场里颜色比较深的那种,当地人曾称它“黑市、鬼市”,你在南京丢过的自行车可能就躺在这儿。

此处南京秘境乱入,堂子街74号是太平天国东王杨秀清下面某署官的衙署,里面第三进的墙壁与屏风门和第五进的木板壁与门楣上,保留下来18幅墨迹清晰、色彩艳丽的壁画,罗尔纲他老人家确定了这是太平天国时期的艺术作品,路过进去转转未尝不可。

人民澡堂?Exxxxcuse me?
南京的洗浴文化历史悠久。老南京人流传着一句话:“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泡澡已成为老南京的一种生活习惯。南京的老澡堂,水泥地、白瓷砖、木质躺椅,要洗澡得先换一个飞子,老南京人再熟悉不过。老南京人下了班,往往泡一壶茶,约几个“澡友”,泡几个小时“软水”,赤裸着身体聊天会友,谈天说地,很解乏。

人民大会堂、人民广场、人民音乐厅……人民浴室听说过没?南京老字号浴室有瓮堂、聚恩泉、三清池、三山浴室、大明湖浴室等等,这些老澡堂所处地段大多不算繁华,内部装修也不豪华,却都拥有数量可观的一批忠实粉丝。
其中人气最高、规模最大的是始建于1958年南京现存最老的浴室之一的杨公井人民浴室。洗一次澡每人收费15元,因为是“工薪价”,所以颇受欢迎。

一进门服务人员就笑容满面,递上热毛巾,老澡堂就是这样,没有豪华的装修,简朴中透着亲切和周到,讲究的就是人气和人情。顾客付了钱,澡堂的伙计就会递上图中的木榧,顾客拿了木榧就下池子去泡几个小时的“软水”。
这木榧就是筹子,是一块小竹片,上面刻有号码和大厅的类别,有雅座和大厅之分。澡堂的顾客以中老年人为主,大多是熟客,和澡堂老板关系很要好。
人民浴室属于传统的老式澡堂,与瓮堂相似的拱形顶很“聚热气“,冬日里在这泡澡很暖和,老年人很爱到这里来。

洗澡脱衣后,澡堂里的服务员用一根顶端有铜叉的丫杈头,将衣裤杈挂在离座位四五米高的梁上,可望不可及,并可了断非分之想,这把叉子其他人都不得碰,所以这家浴室经营了那么多年,从无贵重物品失窃举报。
那时手表属奢侈品,洗澡时都交服务员保管,普通的锁入专用小柜抽屉,名牌表便戴在服务员手上。于是常见这般情景:戴着“大罗马”、“英纳格”的胳膊在密密麻麻的服装“丛林”中准确、迅速地杈到你的衣服,待你穿戴完毕再把手表“完璧归赵”,从无差错。
一些小贩手捧小木箱,售卖香烟、瓜子、椒盐花生米、兰花干等,小孩子看到嘴馋便买来吃。

朱师傅(左)今年50多岁,江苏句容人,在人民浴室工作了20多年,主要从事搓背的工作。澡堂现有员工50多人,主要来自南京六合以及淮安、句容、仪征、江都等南京周边县市,其中句容人最多。
如今像这样的传统老澡堂还保留着搓背这些服务项目,每项收费15元。浴室为提供客人“出水”服务——用热毛巾为顾客擦干身体。“出水”这个项目,目前只有传统的南京老澡堂才有。

扔毛巾拧毛巾是个技术活。
客人出浴刚坐定,边上服务员一招手立马飞来一块温度略烫擦身格外舒服的毛巾,这扔毛巾把子可是个绝活,十米开外,不偏不倚刚好扔到你手上,客人出门前还会有一条毛巾送行。近“丢”远“飞”,忙碌时休息厅里毛巾飞舞。让毛巾在空中旋转并落到规定位置并不散不乱,绝对是个技术活。
为了让洗好的顾客快点离开,他们像杂技演员不停地吆喝着、抛着,也不觉得累。南京的老澡堂就是一幅活生生的市井画卷,给服务员递根烟,就会得到更多的热毛巾把子。
相比用机器压毛巾,手工拧毛巾是项技术活——在水温90度的热水里“走一遭”而不被烫伤是要有技巧的。许多澡堂里的老手艺都失传了,像这手工拧毛巾如今也只有像他这样的老员工才会做。

这里的浴客泡完澡,大都会在躺椅上歇一会。浴客们泡上茶,操起南京话,彼此之间谈天说地,无比热闹。过去南京的老澡堂里不仅可以洗澡,还提供理发、餐饮、食品零售等其他服务。如今,人民浴室还保留着这些传统澡堂的“标签”。
人民浴室提供职工宿舍和食堂,宿舍分两种:一种是单间(夫妻房)50元月,另一种是集体宿舍,一般2-4人间,费用是20元月,水电费全免,老板说待遇好能留得住人。
澡堂原来使用煤炉,因早年南京市开始“禁煤”,澡堂将煤炉改成油炉开始烧煤油。现在一吨煤油要9200元,而且供应不稳定,冬天几乎不提供,要托关系才能买到。浴室的陈师傅说,澡堂用水4.6元一吨,电是0.9元一度,都比居民用价贵,而浴室的澡资却是“工薪价”,所以年年亏损。

民国风新都游览指南 之 澡堂子篇
20年代初的民国《新都游览指南》上也有详细的洗浴指南,当年有一定规模的澡堂子都一一列在指南中,有没有民国大众点评的感觉?

而今我宁澡堂安在哉?
“哥洗的不是澡,而是怀念。”随着旧城改造的推进,现代住宅楼群和宽敞阔绰的大型浴场正在兴起,南京的老澡堂如今已被拆得所剩无几,“硕果仅存”的几家老澡堂也是举步维艰。
或许今天看来,一个大池子一天泡好几拨人,卫生条件远比不上家里的小浴缸。可走进浴室,看看大池子热腾腾的蒸汽、闻一闻夹杂着各种香皂味道的气息;靠在躺椅上,听听老师傅们给顾客敲背敲腿的啪啪声、澡客们轻松的谈笑声……这是一种能使人慵懒下来的氛围,时间在此刻仿佛被凝固,不管外面生活的脚步多么匆忙,都让人禁不住要享受一番这忙里偷闲的惬意……
老澡堂里的那份惬意,已成为一代南京人的美好记忆。南京的老澡堂,明天是否会随着氤氲的雾气一齐消散在历史的记忆里?

蒋委员长蒋夫人的私人“澡堂子”
这里介绍下蒋介石汤山温泉别墅,算是对南京澡堂子界一个特例吧。
蒋介石汤山温泉别墅位于南京汤山风景区,距南京城28公里。那里层峦环抱,绿树掩映,鸟语花香,湿泉喷涌。四周有举世无双的阳山碑材和“南京猿人”栖息的汤山溶洞。曾几何时这里名人雅士接踵而至。
民国初年大批达官显贵先后在此营建温泉别墅,其中民国政府将江宁名人淘保晋的的“陶庐”改建为蒋介石、宋美龄的专用温泉别墅。该建筑中西结合,庄重典雅,分地上和地下两层。适逢假日,蒋氏夫妇在侍从人员陪同下驱车来庐沐洗小憩。
岁月流逝,关于蒋介石的是非功过评价不一,而温泉别墅一直保持着原建筑风貌。现经过数次修葺整理,已作为旅游点对外开放,供人们参观、沐浴,领略其怡情雅趣。

上海为什么有个南京浴室?
现在的上海虹口区哈尔滨路229号,有个“洗澡堂画廊”也就是当年的“南京浴室”。我猜测和当年有大批南京人去上海移居有关,人过去了自然就把生活方式和习惯一并带过去了。
当年“南京浴室”深受嘉兴路一带居民热捧,很长一段时间里,但凡外地亲戚来沪有三大保留节目:白相南京路、兜兜城隍庙、泡南京浴室;插队落户回家探亲的要去泡一泡,不仅洗去一年污垢而且在云雾缭绕中偷偷抹去思乡的泪痕;嘉兴路一带居民只要条件允许通常会三、两周去一次,带着的大包里有替换衣裳、毛巾肥皂;考究些的还会有一双拖鞋,尽管澡堂里有木屐但总觉得有些腻味。
现在的“南京浴室”虽然改头换面成了艺术画廊,但室内还保留了当年澡堂里的些许遗迹。

澡堂子洗(Mu)澡(Yu)也有协会??
“南京沐浴协会”(Nanjing Bath Assoiaton 英文缩写NJBA)是由南京地区从事沐浴服务的企业和个人以及与沐浴行业有关的单位和个人自愿组成的全市性、行业性和非营利性社会组织。协会接受业务主管部门南京市商业贸易局和社团登记管理机关南京市民政局的业务指导和监督管理。附链接:南京沐浴协会_百度百科

说了这么多
搓澡师傅们 有江湖吗?



有的话……


农民伯伯们 有江湖吗?
炒股投资圈 有江湖吗?
后厨伙计们 有江湖吗?
办公室白领 有江湖吗?
的哥网约车 有江湖吗?
达官名宦层 有江湖吗?
快递小哥们 有江湖吗?
富商大贾们 有江湖吗?
倡优丐奴群 有江湖吗?
食客游士徒 有江湖吗?


。。。。




知乎码字的 有江湖吗?
有,如下,我指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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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安利一发我发起的【南京民国穿越计划】
喜欢南京?
喜欢民国风?
喜欢民国南京?
想穿越回民国南京?
想穿越回民国南京看建筑?
想和一群撒欢小伙伴穿越回南京看建筑?

有共同兴趣请私信,我们正把这些地方穿成线,我们还炸出了资深土著、本地大V、神仙奇人,第一波探秘小分队快出发了。
南京最神秘探秘路线,来不来?


呵,谁说搓澡师傅没有江湖?

我老板是大名顶顶的黄楚九,而他的对手,则是杜月笙。

最早的时候,他们还没闹僵,还会常常见面。杜先生就挺爱搓澡,他说,搓去这一身泥,赤子之心才会特别敞亮。

你们都以为澡堂子北方才有,其实上海老早就有了,但我们叫它浑堂。

老式澡堂,赤条条进来,从早到晚不换水,那浑浊模样可想而知。雅一点的都有名字,也要干净些。老黄名下有一家,名唤浴德池。

可杜先生不怎么喜欢,觉得不雅。老黄就学起了西洋玩意,在十里洋场开了家温泉浴室,玩的是芬兰浴,这下他就喜欢了。

造纸大王徐大统也挺喜欢,叫老黄把浴德池的老吴弄了过来。还私下给了我一大笔钱,我收了,做了青帮暗线。这老吴满脸横肉,不过搓澡技术棒的要命。搓的恒社那帮人爽歪歪,关键这家伙懂事会说话。

可我知道,这家伙心很大。

他想巴结杜老板,成为社团的小头目,甚至想混进恒社理事会,恒社可是全上海最高档的圈子,简直不自量力。他这点小心思藏的再深,也躲不过杜老板的眼睛。

这老吴私底下还敢喊杜老板镛哥,这可是杜老板学名。

我真的醉了,这犯忌讳。原以为他会被做掉,结果杜老板竟然没下手。

冬月的时候,影视大亨黄楚九登报招一个特会笑的胖子,全上海的胖子们欢声雷动,都以为是选角儿,要当明星了。

被选中的人姓姜,那胖子笑的老灿烂了,人畜无害连狗都喜欢他,我觉得这逼东西肯定没心没肺。他做了温泉浴室迎宾招待,月钱比我还多!他还带一个也爱笑的魏胖子投奔老黄。

“怎么他妈的是搓澡!?”

这人前笑眯眯的魏胖子私下跟我飙了这句,我觉得有点儿意思。
“哦哟,怎么?死胖子你还不乐意啊,这可是搓澡师里的明星呐。服侍杜老板,这多少人求之不得啊。”
魏胖子挠了挠头:“彪哥,您别闹了,再明星还不是搓澡嘛,做个小瘪三有什么可乐的”。
我立马给了这货一边腿,真他妈蠢,把老子也绕进来了。

傻逼。

没出一个月,这胖子眉开眼笑的跟我说:“这跟对了人呐,就是不一样,混的人五人六的,一堆人媒婆赶都赶不走。”

我正准备说他开窍了,这孙子马上哭丧着脸:“彪哥,能不能让老吴别整我了?他老给我使绊子,还套我话儿。”
我一愣:“有这事儿?”
“可不是嘛!三天两头打探消息,不说还扁我,真他妈的烦死我了!”
魏胖子用丝瓜瓤猛的一搓,疼死老子了,起身就是一巴掌。打的他跪下来拼命求饶。可我心里却在想,这逼老吴是不是也给买通了?可老吴不是这种人啊。

从这刻起,我就留起了心眼。

我想看看是谁在说谎,越看越心慌,这俩搓澡的家伙都不是善类。

原来老吴也收了钱,帮着杜月笙、黄金荣把老黄给坑了。老黄信了他的话,玩了几把投机,亏的一塌糊涂。被做了笼子,钱全进了杜月笙、黄金荣口袋里。

黄楚九一气,急出了大病。我把老吴踢了出去,看着他浑浊的泪眼,差点觉得是不我弄错了?老子冤枉他了!?

“彪哥,绝对是真的,我亲耳听见他说的,那只股票绝对赚!黄老板你买准没错!”
魏胖子卖力的搓着,我却不想讲话。

回家的时候,爱笑的姜胖子苦着个脸,看来他也觉得未来太不乐观了。

还没几个月,老黄就把温泉浴室给卖了,可笑的是,买主竟然是杜月笙。没人敢抢他想要的东西,老子一气之下什么都不管了,把收的钱退回去嚷嚷要辞职。杜月笙只说了一句话,我就没辙了。
“彪子,你要为你家里人想一想。”

我是软了,可有人没软,根本没想到会是他。姜胖子辞职了,这几个月他再没怎么笑过。
“彪哥,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小弟我先告辞了。”
我很纳闷:“你去哪儿啊?”
“好汉一生不仕二主,黄老板待我不薄,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话呛的我眼眶湿润,可我又没办法放下家人,抱拳送他。

“那老魏也要走了吗?”
姜胖子扭头啐了一口:“呸,我可不认识什么老魏。”
走的坚定,又让人倍感孤独,也许孤独的是我的内心。
我却不懂,老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吴不久后又回来了,就算恒社的人在,我也没给他好脸子看。

分管我的陈默看不过去了,告诉我老吴不是他们的人。

老子的世界又被颠覆了!狗逼魏胖子!

就算我再示好,老吴也不理我了。暗地里跟陈默混,还成了神枪手。一枪就把范罡给毙了,这位专为强盗开脱的法院院长,就这么死在了家门口。

就凭这一枪,老吴当起了堂主,完成了他此生的夙愿。老吴喝完三天庆功酒,回头就把魏胖子揍了。

我没拦他,算是替我也出了口恶气。

他走后,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魏胖子笑了,笑的阴恻恻,让我不寒而栗。
我补了一脚,对愣住的他说:“说吧,狗逼,是不是你阴的黄老板!?那只股票是不是你叫他买的!?”
魏胖子听完浑身颤抖,笑的眼泪狂飙。
“彪子,老子是这种人?我去你妈了个逼的,一群杂种!”
一脚抽给他面门,转身就走。

魏胖子一个月没来上班,再来的时候廋了十几斤,我想赶他走,结果陈默又不让。管你麻痹的真多!狗腿子。

本来挺瞧不起陈默,结果他后来带领老吴半年干翻了几十个日本高官,还有亲日的狗种。
我服了,也就不管魏胖子了。

魏胖子这半年已经不能叫胖子了,练的很精壮,有时候还会不来上班,要不是陈默罩着我早把他给开了。

“死胖子,你这么练是想报仇打回去?胖揍抗日大英雄?”

魏胖子听完话发起呆,握紧的拳头又松了下来。

我真他妈是乌鸦嘴,老吴当晚就死了。死在了黄楚九旧宅子里,日本高官把那边给占了,毕竟是少有的豪宅。魏胖子眼里迸发出愤怒的火焰,我很好奇,这鬼家伙到底想的是啥?

三天后,那日本高官死了,还被干死了7个随从,魏胖子也死了。

满身血污爬到我这弄堂,躺在我怀里说:“老子给老吴..报仇了,黄老板..真不是我坑的,彪子,我..发.誓!”
我泪眼婆娑的点了个头,还没说我信,他就他妈的死了,就他妈这样死了!

北风呼啸,彻夜未眠。

第二天,温泉浴室就被日本兵查封了。有人指认魏胖子就是那晚行凶的杀手。作为管他的人,我被关了进去,2个月后我被陈默花钱捞了出来。

本来杜老板想叫我死,因为知道的太多了。可陈默没这么做,我做了这么多年,也算是情报界的一把好手。

澡堂子跟青楼没两样,到处都是秘密,随时都在算人心。可我就是算不出,是谁坑了黄老板。我想,这会是我一生的心病。

后来有一年,我查出了南造云子这个大间谍。化名廖雅权的美丽女子,混迹在十里洋场,被权贵追逐的花花蝴蝶,也老吴最喜欢看的女人。然而,就是她查出了老吴要下死手。

她被宰了。

我喊了一声“南造云子”,廖雅权不自觉地顿了一下,拔腿就跑。晚了!我打光了那一梭子子弹,冷眼瞧着这具娇躯无力的倒下。

可我笑不出来,老兄弟们都死了,活着的时候却都在互相猜忌。

是夜,孤身一人,与天地同醉。

4天后,我这心病终于了结了,被一发子弹击中了腹部。强忍着剧痛望向枪响处,那个仓皇肥硕的背影,那沉重的步伐,我是那么熟悉。

眼皮好沉,更沉重的,是我的心。

总以为有人是赤诚相见,哪知道只是演了一出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满是戏。


现在,转世后的我,摸着腹部枪眼那么大的黑痣,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

都烟消云散吧,这该死的江湖,去他妈的澡堂子。


“从来没有手艺不到的烧水师父,只有手艺不到的泡澡的人。”
老李在满池子花臂大汉注视中,舀了一勺澡水,吹了一口气,轻轻的吸溜。
“正宗的澡水是温泉水,是咸淡适中,略微发甜的澡水,一般在中间开了个澡堂,旁边儿就是个王八厂,另一边儿是个餐馆儿,要是餐馆儿鳖汤不够,还得来澡堂借澡水来。你看看你们,这都洗成什么样了,好膻啊。”
老李从腰间摸索出了一个馍,然后一点儿一点儿的掰碎。
“大哥,这孙子搓澡搓掉了你纹身的事儿要不就算了吧,他可能真的脑子进水了。”
一个满脸褶子,在鼻子那儿正好拧成个旋儿的小弟冲着光头大金链子大哥示意。

1. 老李惹祸了。
整个青年南路附属大学谁不知道,街头霸王马秀兰和他小弟纳兰包子不好惹。
今天马秀兰来澡堂洗澡,点了首席技师,安德烈?阿布阿欣杜尔?圣约翰?井下?白头山血统传人?光速上大泥技术持有者?老李。
这个名字是跟对门理发店学的。
因为要是有人上门骂街,必定要骂全名的,等老李这一套骂下来,大家可以从容的腾出地方给他们扭打做一团。
老李揪他们头发,他们扒老李裤衩。
2.今天一切是顺利的。
但是直到老李搓掉纹身为止。
大哥背后纹的是祢衡裸衣击鼓骂曹,好巧不巧,老李给祢衡的敏感词搓掉了。
很尴尬。
“要不我拿油笔给改成捧着书的司马迁吧?”
老李老且萌的大眼睛瞅马秀兰。
下一秒钟脑子就让人摁池子里了。
3.老李真的叫老李。
姓老名李。
对于技师这个工种,大家一般保持着起码的尊重,叫一声老王,老刘,老纳兰。
对,纳兰包子的爹纳兰油饼也是个搓澡的。
纳兰油饼因为曾经被电驴子怼腰上了还不忘把嘴里的油饼从容吃完了再喊
“唉俺滴娘好疼啊咋恁疼咧。”
而闻名。
但是没人尊称老李为一声姥姥。
就因为没奶吗!没奶不是娘,但是可以做姥姥啊!
老李气愤的把澡巾摔人身上,然后狠命的一搓。
祢衡就变司马迁了。
4.纳兰包子的建议并没有被马秀兰采纳。
其实纳兰包子说啥都不会被马秀兰采纳。
纳兰包子为什么叫纳兰包子呢?
我可以观众朋友五秒钟猜一下。
好啦你们猜错了。
纳兰包子是在吃包子的时候被电驴子怼脸上了还不忘把嘴里的包子从容吃完了再喊
“唉俺滴娘好疼啊咋恁疼咧”
而闻名。
道上的朋友尊称一声 螺旋丸 纳兰包子 漩涡纳兰包子 枣馒头纳兰包子。
可以这么霸气的名字却姓纳兰
雅不可耐
按理来说这样一对儿倒霉的爷俩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直到那一天,纳兰包子在街上买包子的时候,遇上了马秀兰。
5.马秀兰啊马秀兰
炕头霸王马秀兰
青年南路の巅峰马秀兰
马秀兰闻名在十年前那一战。
十来个棒实小伙子给马秀兰围炕上了,因为马秀兰打麻将,就在隔壁街大哥六八万胡七万的时候
马秀兰给他扔四个二,炸了。
大哥掀桌,下炕穿鞋,门外十几个小伙子就进来讨要说法。
我一个打麻将的,怎么就被四个二炸了呢?
我就把你将军到炕上。
好个马秀兰,临危不乱,大喝一声
呔,待我把裤子洗了。
然后马秀兰就把裤子褪了,塞茶杯里洗了洗,然后大喝
有本事你们上来
有本事你丫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那我们就上来。
实践证明,马秀兰之所以脱裤子,不是因为吓尿了,是因为他要放大招,爆衫了。
上来的小伙子都被马秀兰抻着脚脖子无尽旋转德玛西亚,然后钻到炕洞子里去了。
威海卫小彩旗。

【一会儿再写 椒椒不样上自习玩儿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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