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繆作品《局外人》媽媽死了默爾索為什麼不哭?

如何理解媽媽死了默爾索不哭,他真的不難過嗎?


默爾索是一個在身體感受力方面極為敏感的人(P.S. 這一點上默爾索真的極具現代性特質)。比如趕公共汽車時的汽油味、蒼蠅的嗡嗡聲,審訊時的溫度,而且尤其對光亮敏感,什麼天空和公路的反光,棺材板上的發亮的螺絲釘,開門時刺眼的光亮,燈光照白牆的反光...(我懶得往後翻了..),總之最後殺人也是因為夏天天氣太熱陽光刺眼和刀刃反光。這種對現時的身體感受的強調,會很自然地導致他不願意或者更準確的說無法去考慮過去發生事(比如母親的死和自己殺人),以及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比如要不要和女友結婚,要不要上訴求生)。在法庭審訊那裡就很清楚,他一想到炎熱的海灘就直接不說話了。這種將自己毫無保留地投入現在的傾向,使得他對母親的死亡無法表達哀傷,因為死亡的事實在一個他弄不清楚的過去,而未來媽媽已經不存在了。他接受到的只是一個與媽媽無關的現在,所以沒有什麼可悲痛的。 正因為這種現時的感受力導致默爾索成為了局外人,因為他無法被社會規則所事先決定,所以無法在葬禮上「準確」地痛哭。然而比感受力「遲鈍」更可怕的是感受的虛假,從這個意義上所,那些看似身處局內的人未必不是相互的局外人。


在這裡,我有兩個問題想問題主:
1.為什麼難過就一定要哭?
2.為什麼媽媽死了一定要難過?
對於虛無主義,尼采對它的解釋是:絕望的、極其疲憊的靈魂的象徵,儘管這種美德可能表現出勇氣。
比如你失戀了然後向別人傾訴,其實你發現自己沒那麼傷心——是,你沒你說的那麼無辜,但是這好像顯得你「不正常」——喂,明明失戀了好嗎?
人們通常喜歡將虛無主義歸於「荒誕」這個詞,但其實它並不荒誕,只是看似不符合倫理罷了。「你怎麼這樣啊?」異類總會成為被打擊的對象,但其實這種現象並不少見。
只是默爾索比較坦誠而已。
葬禮上他因為正常生理口渴和疲憊,喝了牛奶打了盹。第二天碰到瑪麗,他只不過是因為正常男人的習性和她約會看電影——是滑稽電影,但是有什麼不妥?瑪麗看著默爾索衣服上黑色的領帶問他是不是家裡出了喪事,他誠實說昨天媽媽去世了。
「我想對她說這不是我的過錯,但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想起我對老闆也這麼說過。其實這毫無意義,反正,人總得有點什麼錯。」
這語氣不知道題主有沒有讀懂。
根本上說,難道媽媽的死是默爾索的錯嗎?顯然不是。也許題主會說我只是問默爾索不難過是不是不愛媽媽你扯這麼遠幹嘛?好,請問默爾索為什麼要難過,因為司馬了,那麼回到我的第二個問題了,為什麼司馬就要難過。默爾索已經很久不見媽媽了,而且看得出他們感情並不粘膩。好像默爾索不難過就有錯嗎?有什麼不對嗎?就像我一開始說的——你沒那麼無辜——默爾索只是從心,加繆寫得很流暢,因為不用掩飾什麼。
然後因為他對著屍體連開四槍被送進法庭。
法官給他判了死刑,因為他在媽媽葬禮上喝牛奶。
結尾他說「第一次,我想起了媽媽,我終於理解了她,終於明白她為什麼要找一個未婚夫,為什麼在晚年玩『重新開始』的遊戲。」
人與人之間重在心靈的理解,俞伯牙鍾子期,很多時候,「感同身受」這個詞都被用濫了。而這裡是真誠的,坦然的,只有充滿了星光與默示的夜,和讓人兩鬢生涼的夏夜奇妙的安靜。
這就是愛。愛就是尊重和理解。相比之下,肉體的離去何需悲傷。


一說就俗。


小說中已經說過了啊。
默爾索確實難過,但是這種難過並不是那種呼天搶地的哭。人們習慣誇張自己的情緒,然而默爾索不會,他是一個真誠甚至可以說為真理而殉身的人。生命有危險時都不願意說謊來救自己,更別說誇張地哭了。
他愛媽媽,如果能讓媽媽活他肯定願意,媽媽之前進養老院也是因為自己能力有限養不了,並且媽媽確實在養老院過得很好。默爾索對媽媽的態度就像對待生命的態度一樣誠實無欺。
加繆想表現的就是這樣的人物,默爾索是一個接受真實的英雄。在這部小說裡面,人的一些情感(包括哭)其實和人的存在一樣,都是荒謬的。默爾索選擇了正視荒謬,而其它人選擇了欺騙自己和所有人。


你看完了么?


『籍雖不拘禮教,然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終,正與人圍棋,對者求止,籍留與決賭。既而飲酒二鬥,舉聲一號,吐血數升。及將葬,食一蒸肫,飲二鬥酒,然後臨訣,直言「窮矣」,舉聲一號,因又吐血數升,毀瘠骨立,殆致滅性。裴楷往弔之,籍散發箕踞,醉而直視,楷弔唁畢便去。或問楷:「凡弔者,主哭,客乃為禮。籍既不哭,君何為哭?」楷曰:「阮籍既方外之士,故不崇禮典。我俗中之士,故以軌儀自居。」時人歎為兩得。』
——《晉書 ? 阮籍傳》

【阮籍不受禮教的拘束,往往話裡有話、話外有音,但並不直接褒貶他人。為人孝敬得走極端,母親去世時,他正在與別人下圍棋,對手希望打掛,阮籍卻執意要分出勝負。勝負既分,放聲號啕,灌了兩大斗酒下去,大口吐血。到下葬那會兒,他粉蒸肉就酒,喝了二斗,然後遺體告別,大呼一聲「完鳥!」,消化道出血就又犯了;長期悲傷過度,他瘦得皮包骨頭,小命旦夕不保。裴楷過來弔唁他媽,阮籍披頭散髮,倆眼發直,兩腿叉開坐地上,跟個簸箕似的,一看就知道這些天准又沒少喝,他弔唁完就撤了。有人問他:「弔唁這事兒一般來說都是主人哭,客人隨著禮節性地哭哭就完了。這做主人的阮籍都沒哭,你哭個啥勁兒?」裴楷回答:「阮籍本來就一世外高人,性情用事所以不尿那些世俗規範。我不一樣,還得在官場里混,在世俗里滾,所以還是得起起模範帶頭作用。」對於他倆這種各得其所卻能相互理解的情商,當時人們表示挺感嘆。】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古今同此一理。

而我想說的是,即使在有互聯網的今天,仍有很多人的境界見識還不及一千八百年前的裴楷,甚至連「情到深處人孤獨」的道理都不懂。

「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by.阮籍
「時無『時人』,遂無『嘆為兩得』 」——by.籍籍無名之我


很久以來,我第一次想起了媽媽。我覺得我明白了為什麼她要在晚年又找了個「未婚夫」,為什麼她又玩起了「重新再來」的遊戲。那邊,那邊也一樣,在一個個生命將盡的養老院周圍,夜晚如同一段令人傷感的時刻。媽媽已經離死亡那麼近了,該是感到了解脫,準備把一切再重新過一遍。任何人,任何人也沒有權利哭她。


這個世界充斥著太多被誇張被誇大的道德與感情
我們活在他人的口中與他人的眼中
我們強迫自己誇張自己戲劇自己使自己迎合這世俗
我們害怕他人認為我們偏離世界主流價值觀
我們懼怕被邊緣化被隔離化

但默爾索不是我們,母親的死,對他而言,何嘗不是痛苦萬分,但他的痛苦,為什麼一定要迎合世俗低頭哭泣才能證明。

「人生在世,永遠不該演戲作假。」——默爾索


莫爾索為什麼不會哭?

因為莫爾索不愛媽媽,因為媽媽不重要。

《局外人》開篇第一句話就是:今天,媽媽死了,或者是昨天。我不知道。

莫爾索的愛之表現即使不是崩發性的誇張表演,不是帶著道德倫理面具的哀嚎痛哭,是一種沉默的

悲哀。那至少要弄清楚媽媽是哪天死的吧。

而莫爾索連媽媽哪一天離開人世的時間都不知道,甚至不去關心,那麼說明莫爾索根本就不關心媽

媽的死。

媽媽的死對於莫爾索而言是如同莫爾索的口頭禪一樣「可以不可以都可以。」

他對媽媽抱有一份好感,可是正如莫爾索對世界抱有好感卻又無法回到世界之中一般他無法愛媽

媽,這並非取決與莫爾索的自由意志之抉擇。

而是康德式的問題。

愛一個人何以可能?

莫爾索之所以不可能愛世界,不可能愛媽媽。

是因為莫爾索是一個先行到死裡面的人。海德格爾假定了人在凝視死亡深淵的時候會做出決斷,也

就是從沉淪於世的庸庸碌碌的大寫之人掙脫出來,變為承擔自身存在的本真存在。

可是加繆不這麼認為,莫爾索最後在面對神父說道:「在我渡過的整段荒誕生活期間,一種陰暗的氣息從我未來的前途的深處向我撲面而來,它穿越了尚未到來的歲月,所到之處,使人們曾經向我建議的所有一切彼此之間不再有高下優劣的差別了,未來的生活也並不比我已往的生活更真切實在。其他人的死,母親的愛,對我有什麼重要?既然註定只有一種命運選中了我,而成千上萬的幸運兒都像他這位神甫一樣跟我稱兄道弟,那麼他們所謂的生活,他們所確定的命運,他們所尊崇的上帝,對我又有什麼重要?他懂嗎?大家都是幸運者,世界只有幸運者,有朝一日,所有的其他人無一例外,都會判死刑,他自己也會被判死刑,倖免不了。這麼說來,被指控殺了人,只因在母親的葬禮上沒有哭而被處決,這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我一個朋友和我說過他臨死前的感受,他說沒有任何感受,沒有懊悔,也沒有想要重來。

只是單純的疲倦,單純覺得這一生很是乏味。

前期海德格爾在《存在與時間》那種向死而生,那種凝視死而成為自己存在的英雄僅僅只是凝視著

生而去生。

加繆的問題很簡單:如果一切皆是煙雲,如果一切皆是命運, 如果一切都將歸於塵埃。那麼苦難何堪?幸福又有何異?如果一切選擇的高低優劣都將被死亡所碾碎,那麼人所做的一切不是如同莫爾索的「可以不可以都可以嗎?」

加繆在《西西弗的神話》《鼠疫》《反抗的人》始終試著在回到這個陀思妥耶夫斯基提出的問題:沒有永生,那麼道德何以可能?

這裡道德並非是狹隘的倫理學意義上的對人的行為舉止做出規範的柏拉圖理念式的道德。

而是人之為人的那個本質何以可能?

加繆試圖回答過這個問題:荒謬與反抗。

可是這兩個答案並不能讓加繆滿意。

而《局外人》那段莫爾索的獨白:「最後很久以來,我第一次想起了媽媽。我覺得我明白了為什麼她要在晚年又找了個「未婚夫」,為什麼她又玩起了「重新再來」的遊戲。那邊,那邊也一樣,在一個個生命將盡的養老院周圍,夜晚如同一段令人傷感的時刻。媽媽已經離死亡那麼近了,該是感到了解脫,準備把一切再重新過一遍。任何人,任何人也沒有權利哭她。我也是。」
所謂把一切重新過一遍。
就是對這個問題尼采式的回答:即使一切皆是無意義,如果一切皆是虛無,如果一切皆是煙雲,那麼我依然願意帶著狂喜重來無數遍,相同的存在輪迴無數遍。


在英雄的周圍,一切變成了悲劇。在半神半人的周圍,一切變成了諷刺劇。在上帝的周圍,一切變成了什麼?或許是一個「世界」吧。(尼采)


因為媽媽死了,兒子會很傷心,自然而然,兒子就會哭。這是我們大多數人的正常思維方式。
但默爾索沒哭,甚至本書開頭第一句話就是「今天,媽媽死了。也許是昨天,我不知道。」加繆第一句話就奠定了整本書的基調,小說主人公沒有嚎啕大哭,沒有痛心疾首,他甚至不知道具體哪天母親去世,而且暫且看來他也沒有想了解清楚的慾望(後來還是工作人員告訴他的),他與正常人遭遇親人死亡的反應非常不一樣。而這個「正常人」的定義是什麼呢?
是我們大多數人認為的繼而定義的符合我們內心期待的行為方式。也就是說在大多數人眼裡,我們個人的喜怒哀樂,必須符合其餘大多數人的潛在期許。
默爾索沒哭,他在葬禮上睡著,不久後約女人看電影,心理活動也是「覺得無甚必要對自己的行為作出解釋」的消極態度。很多人對此就不解了,甚至還覺得主人公非常過分,哎哎哎,你這人怎麼能這樣呢?怎麼能不哭呢?怎麼還能出去約會呢?
但是他哭不哭與我們又有什麼干係呢?他哭,不哭,都是他的選擇,他的個人生活。別人有權力去指指點點嗎?所以他成了「局外人」,法語是l"étranger,陌生人,外國人的意思,是不存在於這個現實世界內的人,是個外來人。
一旦我們打破別人對我們的潛在期許,隨之而來的後果是什麼呢?主角後來被處死。他真的是因為開槍犯罪而死的嗎?真正抵在我們腦門的槍是誰拿著呢?到底誰是劊子手?
所以題主的問題現在可以改成「我們難過就必須哭嗎?」或者「親人死了我們就必須哭嗎?」,而這個必須,是誰定義的?
有可能就是我,或者你。


局外人的人物塑造,本就是將人本質的內核抽離出整個社會體系的影響,除去眾人的影響,"我"和母親的關係是什麼?是長久離居的有著血緣關係的個體,生命會消逝,不值得難過;母親不在他的生活中,也就無所謂離開。世間那些為別人的人生遭遇而感動的人,他們只是在扮演讓某些人接納的某種角色,而"我"只是在做我自己。


他未必不難過,但他有不哭的權利——這是我認為的這篇小說的主旨所在。


哭是社會對其內部人的要求,而他是局外人。他說,寶寶難過,但寶寶不哭。


因為他的口頭禪:這些都不重要


我知道這個世界我無處容身,只是你憑什麼審判我的靈魂。


我是一個講故事的人,我還是要給你們講故事。
上世紀六十年代,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學校里組織我們去參觀一個苦難展覽,我們在老師的引領下放聲大哭。為了能讓老師看到我的表現,我捨不得擦去臉上的淚水。我看到有幾位同學悄悄地將唾沫抹到臉上冒充淚水。我還看到在一片真哭假哭的同學之間,有一位同學,臉上沒有一滴淚,嘴巴里沒有一點聲音,也沒有用手掩面。他睜著大眼看著我們,眼睛裡流露出驚訝或者是困惑的神情。事後,我向老師報告了這位同學的行為。為此,學校給了這位同學一個警告處分。
多年之後,當我因自己的告密向老師懺悔時,老師說,那天來找他說這件事的,有十幾個同學。這位同學十幾年前就已去世,每當想起他,我就深感歉疚。這件事讓我悟到一個道理,那就是:當眾人都哭時,應該允許有的人不哭。當哭成為一種表演時,更應該允許有的人不哭。

摘自莫言在瑞典學院的演講《 講故事的人 》


我不到1歲,父母就離婚了。撫養權歸父親,自我有記憶以來,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也沒有一點消息。

大家庭里大家都對我很好,我是最小的孫女,最小的侄女,最小的妹妹。現在又有很愛我的男朋友,叔叔阿姨對我很好,把我當女兒看待。

除了青春期女生多愁善感的那幾年,我其他時候都不想她,也沒想起過她。有時候覺得缺失了什麼,但其實每天的生活中也不缺什麼。

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我覺得她還活著,可能有了新的家庭。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會難過太久。她生了我,然後我們之間的聯繫就斷了。

不要拿道德要求自己最愛的人裡面一定要有誰。家庭有時候並不能讓我們幸福,那這部分缺失我們可以從其他地方彌補,比如友情和愛情。


「我」真的沒有一絲難過嗎?不那麼值得我們關心的人,也可以不用給予太多感情。人生還有很多愛我們的人、很多開心的事。

「我」就一定是個冷漠不會愛的人嗎?如果「我」和女朋友發展下去,和鄰居有進一步的來往,「我」可以過上自己開心的生活,和讓自己感到友好和關愛的人來往,普普通通的,哪怕平平庸庸的。

最怕的是,別人一句你沒有怎麼怎麼樣,你就是個怎麼怎麼樣的人,就給自己判了生而為人的死罪。然而這樣的話往往會刺激到一個人,激發出他心裡脆弱、發狂、陰暗的一角。可誰有資格這樣做?這些話的視角難道不是荒唐可笑的上帝視角嗎?

我覺得只有自己能給自己的人生做最真實的評判。「只有」這個詞的意思是,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行。


媽媽是一個和我無關的人


你覺得,這部作品為什麼取名叫局外人Y(^_^)Y


他自己死了,要是能哭他也不會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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