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的杯酒釋兵權為什麼沒演變成流血事件,這一朝君臣為何那麼獨特?
如題,從勾踐開始,卸磨殺驢一直在發生,杯酒釋兵權這種特例能成功,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
--------20150216更新線---------
節前發燒,受大罪了,打開知乎,被大家的贊給驚到了,謝謝大家支持,看了K神、費神還有其他答友的答案,引章據點,深感佩服,小弟不才,答案只做拋磚引玉之用,疏漏地方還請大家包涵。
--------以下是原文-------------
上面的各位講的也太泛泛了,歷史總是具體的。
杯酒釋兵權,誰的兵權?當然是節度使(不少答友表示杯酒釋兵權解除的並不是指節度使,而是太祖身邊諸如石守信之類的親信兵權,竊以為這確實符合這個故事的情節,但是不管石守信等人再親信,關係再好,為君之道不容風險,皇權的面前沒有信任二字,只有手段)。這裡舉個趙匡胤做過的案例,就可以知道趙太祖的手段了。
天雄節度使,當朝三公之一太傅符彥卿,這廝相當了得。爺爺乃吳王符楚(當然這個吳王是有爭議的,目前存疑,不可確證),老爸符存審,又叫李存審,是李克用的養子,賜姓李。曾任宣武節度使、蕃漢馬步軍都總管中書令。符彥卿的大哥符彥超曾任安遠軍節度使,臨死前被追贈太尉,二哥符彥饒是忠正軍節度使,其他兄弟全是武將,這出身,絕對碉堡。
符彥卿雖然家境了得,但這官職是貨真價實的軍功。這貨在供職後周的時候,面對契丹人的入侵,這個敗家子把家裡的錢全拿出來,募集老鄉,跟契丹人對干(中間也可恥的跪了幾次),混到了天雄節度使。
顯然,對待這種人,趙匡胤不可能提著茅台就把他卸了,趙高手是這麼處理的
第一步給錢,據說符彥卿很貪婪,各種搜刮轄區的財物,甚至給中央的貢奉都剋扣。趙匡胤不僅不責罰,還給他錢,名目叫做修河堤,條件:我錢給你了,你不能從民間徵調民夫,你得用自己手下的廂軍去修。
以前有個東西叫做徭役,古代國家經常會有修城牆,修河堤這種國家重點項目工程,誰來修?自然是從民間徵調民夫,這些人就叫做服徭役。
趙匡胤說我給你錢了,你不準用民夫,必須用廂軍,所有費用,中央給你。符彥卿想,這也行,反正軍隊都閑著,還不好管,給他們點事情,還能撈點錢,欣然應允。
第二步給工程,趙匡胤不停地給錢,符彥卿的軍隊不停的揮鋤頭,修好了轄區內的,趙匡胤說了,這傢伙,到底是老符家的兵,好使!老符,再借朕使一使,周圍的還有好多工程,不要你全部派來,把那些壯壯噠,沒有家室的給弄出來,出去修去,錢我加倍給。符彥卿心想這合理啊,有家室的誰要出差,好你們就去吧,給老子多賣力點,撈點錢回來。
第三步問罪。這樣又過了一段日子,符彥卿除了受到中央的定期撥款,還收到一份問罪書,趙匡胤說:老符啊,你轄區那些小縣長,村長的不像話啊,鬧得到京城上訪的人越來越多。你行不行啊!不行的話,老子給你派點縣長,幾個見過大世面的縣長,再給點經費,做幾個模範縣出來。老符心想:這幫芝麻官是有點不像話,換就換吧,就是些小縣官,掀不起什麼大浪。而且還有錢賺,可行。
縣官們很快到任了,符彥卿的秘書叫符彥卿去迎接那些縣官,符彥卿大怒:你丫是不是傻啊,老子太傅一枚,副國級的大老虎,讓我去接待那些縣處級幹部? 秘書膽戰心驚的說:朝廷派來的縣官是右贊善大夫(中央辦公廳秘書處的),大理正(最高檢察院副院長)、監察御史(中紀委)、屯田員外郎(工信部工程司司長)等等,符彥卿傻眼了,卧槽,那我得去迎接一下。
這幫京官不僅自己來了,還帶來了自己的人,直接接管相關縣府,到了當地,用屁股想也知道能幹出什麼,從此符彥卿再也沒見過地方上帶土特產來看望自己這個老領導的人了。符彥卿就這麼被這些「縣官」架空了。
符彥卿這時候反應過來了:卧槽,趙匡胤你這個孫子,陰我,老子要跟你拼了,來人!但人呢?軍隊裡面分成兩種人,一種是沒家沒老婆的,指望著多砍幾個人頭的,成家娶老婆的,這幫人是戰鬥力最強, 也是最聽話的。還有一種是有家有室,拿著鐵飯碗混日子的,這類人怕死,求穩,戰鬥不出力,和平造謠言的貨。如今第一類敢幹的已經不知道挖河堤挖到哪個省了。符彥卿這下徹底蔫了。
第四步真正的問罪。巡視組都過去了,想弄個問題還不是一筐筐的往京城快遞。符彥卿很快被罷免了天雄節度使,趙匡胤不是朱元璋,沒弄死他,只是給他換個地方待著,授以鳳翔節度使,符彥卿只好收拾包袱準備走。趙匡胤第二道命令又來了,老符啊,你勞累一輩子了,身體不好,到洛陽養天年吧,房子我都給你買好了,大平層,帶花園!!
一代梟雄就這樣被釋兵權了。我深刻懷疑歷史教科書是不是想省墨,才弄了那麼簡單和敷衍的故事出來。當然杯酒釋兵權不是歷史教科書編的,實際也是有典故的,但是用屁股想也是不可能的啊!!!
趙匡胤其實這樣做還是比較好的,符彥卿自己是善終,女兒是趙光義的皇后,兒子更是位極太師。所以騷年們啊!!!不要動不動就殺殺殺的,用你的胸懷,用你的智慧,團結一切能團結的力量,這才是雙贏吶!!「杯酒釋兵權」從表面上看,只是一場開國皇帝為了保證政權的穩定性,解除開國將領所掌握兵權的一個政治舉動;與其他朝代相比,區別僅僅在於沒有流血。甚至坊間會覺得,太祖用一種有些狡黠的方式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其實不止這些。
我們一般都認為,唐宋兩朝都是治世,有自己的一系列規章制度並且大致可以照常運行;二者中間夾雜的五代是個亂世,在亂世中,許多不同尋常的事情會發生,不合常理的制度會出現。但是卻忽略了,每個治世都是從亂世過來的,宋初的一個重要政治課題就是從五代的亂世中走出來,撥亂反正,建立起太賓士世中所應有的制度。而「杯酒釋兵權」就是重建政治秩序的其中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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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釋兵權」的故事,現在通常所引用的是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的版本,其實最早的是王曾的《王文正公筆錄》,然後是司馬光的《涑水記聞》等。但不同的記述不僅簡略不同(《涑水記聞》更詳細),關鍵是時間以及諸將領後續的職務安排都不一樣。李燾在《長編》中,採用了王曾的時間以及後續安排,而用了司馬光的情節。所以學界一直有人質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主要有以下幾點理由:
1、 時間。按照《長編》的記載,杯酒釋兵權發生在建隆二年七月,而六月初,宋太祖的母親杜太后剛剛去世,太祖應該處於服喪期,有沒有可能宴請石守信等人?
回答:關於喪期的長短有著不同的規定,天子例「以日代月」,也就是說,一天當一月,《宋史·禮志》對此有記載,六月二十五日除服。杯酒釋兵權的七月,已經不在喪期了。在喪期內,禁止飲酒作樂;而喪期過後到11月除了特別隆重地大宴,一般的宴席不禁止。翻看《宋會要輯稿》就可以看到,在七月和十月,太祖都曾辦過大宴,所以宴請幾個老朋友、老下屬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2、
詳略問題。王曾的記述和司馬光的相比,簡略很多,很明顯在後世流傳的過程中有人為的誇張和渲染。而且王曾已經是真宗、仁宗交替之際的臣子,並不是太祖同時代的人,他的記述有多少可信度。
回答:一個故事在流傳的過程中,會變得越來越詳細和繪聲繪色,這簡直是肯定的。你看司馬遷寫的鴻門宴,每個人的表情和聲音他都能描寫到,難道他身臨現場了嗎?但是這與事件的真實性並不衝突。王曾的記述,雖然簡略,但基本的關鍵詞和框架都已經有了。而且與《長編》相比較,乾德二年,石守信等人確實離京去了地方。而且王曾的人品也很可靠,性格穩重,不確定的事應該不會瞎說。《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對《王文正公筆錄》一書的評價是「(王)曾練習掌故,所言多確鑿可據。故李燾作《通鑒長編》往往全采其文」。幾個方面綜合來看,王曾的說法應該是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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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茶魔術貓 答案中也提到了,宋初大的軍事變動,一個是收中央禁軍兵權,一個是收藩鎮兵權。而禁軍與藩鎮為什麼會這麼重要呢?還是要從唐朝和五代講起。
唐朝的軍隊制度在玄宗朝有個比較重要的變化——由府兵制轉化成募兵制,簡單地說,府兵制就是義務兵制,所有的人都有義務當兵,平時在家裡種田,輪到你了就去替國家當兵,期滿了再回來繼續種田,而且當兵要自備行李武器乾糧;但是這個制度,玄宗時已經維持不下去了,於是慢慢地改為了募兵制,也就是僱傭兵制,出現了專職的軍人。玄宗時疆域又特別大,駐守在那裡的兵士天長日久地不回來,都成了將領的私人。安史之亂爆發之時,安祿山一人身兼三鎮節度使,掌握著三鎮的民政、財政和兵權。爆發之後,中央政府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來應付,只能依靠駐紮在其他各地的節度使來平定。所以安史之亂之後,一方面為了酬勞,另一方面也確實沒有足夠的實力收回節度使的權力,於是節度使的權力越來越大,逐漸形成了藩鎮。
唐朝滅亡之後,五代的朝代更迭特別頻繁。這種現象就是藩鎮勢力太大導致,藩鎮的兵力足以推翻天子,便帶兵打入中央自立為帝,原本自己在藩鎮的兵力就成了禁軍。而由於能當天子的藩鎮兵力在其他藩鎮之中原本就是最強的,所以慢慢地,藩鎮勢力便不敵中央禁軍。等到五代的最後一個朝代後周之時,禁軍已經成了精銳,藩鎮倒無足輕重了。趙匡胤以及他的開國將領都是中央禁軍的統帥。所以趙普稱禁軍為「腹心之患」,而藩鎮為「肢體之患」。而「杯酒釋兵權」的對象,也都是中央禁軍的將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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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插一張北宋初期禁軍高級將領變動示意圖(圖片來自聶崇岐先生《論宋太祖收兵權》)
從左邊開始看:
第一列:殿前司和侍衛親軍司是宋初禁軍的兩個部門。
第二列分別是兩個部門的最高將領。侍衛親軍司分為馬軍司和步軍司。最高首領是統管馬軍司和步軍司的馬步軍都指揮使,然後是副都指揮使和都虞候。然後是各司的首領,即馬軍都指揮使和步軍都指揮使。殿前司的最高首領是殿前都點檢,趙匡胤陳橋兵變之時即為殿前司都點檢。
三到六列是「杯酒釋兵權」之前的禁軍變動情況(杯酒釋兵權發生於建隆二年七月),第七列是之後。
人名大家都不熟,大致可以這樣理解。在「杯酒釋兵權」之前只是小規模的調整,主要目的是把禁軍中非太祖心腹的將領換掉,代以他的心腹將領。而從最後一列可以明顯看出,無論是殿前司還是侍衛親軍司,「杯酒釋兵權」之後,侍衛親軍司和殿前司的最高統領都被撤掉了,而且日後也沒有再補齊。這一手調整,把禁軍最高統領裁撤而以原本沒那麼重要的官職任首領,降低了這個職位的威望;另一方面,也不再用傑出的將領來典禁軍,減少士兵對將領的向心力;侍衛親軍司不再設馬步軍都指揮使,馬軍司與步軍司漸漸割裂開來,形成了殿前司、馬軍司與步軍司並列(合稱「三衙」)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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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普的原話說的非常清楚,「稍奪其權、收其錢穀、制其精兵」。分別是從民政、財政和兵權三個方面來說的。
一、
民政。宋朝建立之時,並沒有完成中原地區的統一。在統一的過程中,每消滅一個國家,原來的地方官難以全部廢除,於是另外再設通判。而通判的作用一方面協助地方官,另一方面也起到了監視的作用。後來又從中央任命京朝官做知州,提高對節度使的制約。另外一個重要措施是罷支郡。每道(或稱路,地方行政單位)之中,節度使所駐紮的州,稱為首州,其餘的稱為支郡。太祖統一中原的過程中,新收復的州下令直接隸屬於中央了。但原來屬後北周的州,仍歸節度使管轄。太宗即位之初,趙普任河陽節度使之時,有下屬向太宗告狀,稱趙普欺負他,要求直接隸屬於中央政府,不再隸屬於河陽,太宗同意了。沒過幾個月就下令,全國其他地方的支郡都不再從屬於節度使管轄。節度使所管理的,不過是首州而已。
二、
財政。中晚唐的節度使,賦稅大部分留在自己手中,上繳中央的極少。趙普任相後,勸太祖改變這種現狀,於是太祖下令,除必須的財賦外,其餘盡交中央。後來又在地方設知州,每路設轉運使負責財政,地方基本就沒什麼多餘的錢了。
三、
兵權。周世宗柴榮在世之時,就曾經要求地方將精兵選宋至中央充禁軍;宋太祖依舊延續了這種做法。只是更為標準化——中央用木頭做好兵樣子傳送到各地,要求符合條件的一概送到中央充禁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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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趙普。
趙普是從宏觀的角度來看這件事。 「腹心之患」和「肢體之患」的定位、解除禁軍和藩鎮的手段,簡直是指明了宋初皇帝掌握軍權的發展方向和步驟。以後的幾十年中,無論是太祖還是太宗,都是按照他的這個思路在往下走。皇帝解除了地方藩鎮的勢力,消除了中央禁軍的威脅,走出了五代「兵強則逐將,將強則易君」的陰影,奠定了北宋「無內患」的基礎。
趙普有私心嗎?當然有,「陳橋兵變」之事,趙普是主謀之一,但是北宋建立後,他僅僅是樞密直學士;而石守信等諸人已經是禁軍統帥,地位遠遠凌駕於他之上。趙普作為開國功臣中的文臣之首,對此當然有意見。他出於私心,想要解除這些人的兵權,也是可以想見。但是更深層的因素在於,太祖是武夫,手下身居要位的也都是武夫。如果作為文臣的趙普不出來為文人爭取權益,以後的宋朝是武夫當政還是文人掌權?事實上,「杯酒釋兵權」後不久,趙普即出任樞密使,後又獨相十年。太祖去世之後,太宗也是親近文人的性子,大開科舉之門,才形成了日後文官統治的宋朝。
2、
太祖。
太祖在這件事上,也許看得沒有趙普長遠,但是太祖的長處在於他個性的寬厚。「杯酒釋兵權」的首倡者是趙普而不是太祖。趙普一再勸太祖解除諸將兵權,他不肯。而趙普最終說服他的理由也是「我知道他們不會背叛你,但保不齊手下人為了貪圖富貴而謀逆」(臣亦不憂其叛也,然熟觀數人者,皆非統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苟不能制伏其下,則軍伍間萬一有作孽者,彼臨時亦不得自由耳)。太祖接受了這個說法,但站在當時來看,更多的是為了防患。他是怎麼做的呢?第一、解除禁軍高級將領的兵權;第二、僅僅是解除禁軍兵權,並沒有徹底解除手中的權力。他們到了地方上,仍然有財政權和地方的兵權。實際上,在日後統一中原的過程中,許多將領又再次參與進來。如王審琦出征太原;符彥卿統一湖南荊南等。第三、聯姻。把妹妹和女兒分別嫁給了他們。一方面當然有政治上的考量,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也是表示,我對你們是極為信任和親近的,我們榮辱與共,我會保全你們的利益。太祖的其他影響,下節再說。
——————————————————對後世的影響—————————————————
這樣統貫地看下來就很明顯了,「杯酒釋兵權」僅僅是自太祖繼位到太宗統治的幾十年中,將軍權掌握在皇帝手中的一小環;而「掌握軍權」又是宋朝穩定政權的一小環。實際上,從唐朝到宋朝,發生了許多重大的變化,與穩定政權相關的,就是「宋朝無內亂」。大規模的皇儲之爭、宗室內鬥、女主奪權、外戚跋扈、宦官專政都沒有,除了宋初四川的王小波起義(四川比較特殊),連大規模的農民起義都沒有。這些都是在宋初奠定的制度基礎,所以宋朝人對於本朝的「祖宗之法」極為自豪。從北宋到南宋,誇讚的言語屢屢不絕。
但是除了這些明面上的制度性的東西,我還想說些別的。就是,「杯酒釋兵權」暗藏著任何一個朝代開國之初都會面臨的問題:如何處理皇帝與開國功臣的關係。「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固然是最簡單的選擇,但是開國之初的血雨腥風,難道不會影響帶個朝代後繼的政治風氣?
即使是暗藏著政治考量的權力轉移,太祖都做得一團和氣。他不殺周恭帝,不殺南方小國家的降君,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無疑給新生的朝代以平和、寬鬆的政治氣氛。《宋史》中稱「自古創業垂統之君,即其一時之好尚,而一代之規模可以豫知矣。」「(太祖)在位十有七年之間,而三百餘載之基,傳之子孫,世有典則。遂使三代而降,考論聲明文物之治,道德仁義之風,宋於漢、唐,蓋無讓焉。嗚呼,創業垂統之君,規模若是,亦可謂遠也已矣!」所以宋朝才會有了士大夫政治,才會有後世皇帝當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士人覺悟,也才會有文明的、繁盛的宋代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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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也關注了很久了,一直沒有來寫。因為覺得,如果鋪陳開講,其實是個非常大的題目。即使是從狹義的角度,也會牽涉到比較宏觀的整體性的政治策略,所以遲遲不敢下筆。今天冒昧來寫幾句,只是珠玉在前,已經有過千贊的回答了,不知道會有幾個人能看到這個回答。
如果想進一步地了解,我推薦聶崇岐先生的《論宋太祖收兵權》(收入《宋史叢考》,中華書局出版社,1980年)。在聶先生之前,普遍認為,「杯酒釋兵權」即是「罷藩鎮」,而聶先生在文中對這種說法提出了質疑,認為「杯酒釋兵權」為收禁軍兵權,之所以出現這種誤解,與《涑水記聞》的行文有關。此外,王育濟老師的《論「杯酒釋兵權」》(《中國史研究》,1996年03期)也對此前的多種懷疑真偽的聲音進行了辨析。我的主要觀點來自於他們,自己只是整理和搬運。
關於「杯酒釋兵權」,學界有著非常深厚的積累,而 @宋夢梁也做了非常好的回答。我之前寫作業的時候,剛好讀了一點有關的文獻與前輩學者的文章。不知道可不可以借這個機會,寫一些體會……希望大家不要以任何形式轉載。
下文中,我會先打一個比方談一談我的思路(§1、2)。之後,我嘗試為我的理解提供一些初步的依據(§3)。最後,我回到題主一開始的問題,並簡單綜述已有的研究(§4)——嫌長的同學可以直接拉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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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釋兵權」首先是一次人事調動,而北宋的人事調動離開我們的生活世界很遠。我想從一個今天的比方開始。
就拿我國的青年幹部來說,團中央有第一書記,也有書記,就說八位吧。假如,在一段時間裡,這八位中,有七位都調去地方上的大省做省委副書記或次之的職位了;同時,三位新人被補充了進來,其他的位子暫時空缺。這樣的調動了,新聞肯定會播。看到新聞以後,不妨思考一個問題:這說明了什麼呢?其實也很難說——雖然捕風捉影的港媒一定會煽風點火。這裡的關鍵是,團中央的第一書記出任地方省委副書記,是我們國家的慣例。即使這樣的調度真的發生(當然這只是我的比方),這也還在正常調動的範圍內。我們甚至也很難對其中人物的政治前途做出預測。畢竟,省委副書記也是一個很有前途的位置。
這樣的人事調動的意義,只有在更長的歷史進程中,才會體現出來。如果相關當事人之後的仕途不那麼順暢,那麼我們可以推測,當時的人事調度有一些政治的意味。如果,他們各個風生水起,那自然,當年只是正常調度了。當然,這一切都是一個虛擬的場景。
回到宋代,禁軍系統要比某某團重要得多,藩鎮和省委不是一回事。這個比方是為了提醒說明:人事調動的意味具有某種模糊性;身在當時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認知;政治過程之所以複雜也有趣,有時是因為人們會利用這種模糊性,相對平穩地推動變革。這就是我們要說的宋初的情況。
2
十二世紀的學者李燾(1115-1184)在回顧基於十世紀的歷史書寫的時候評論說:
此事(杯酒釋兵權)最大,而《正史》、《實錄》皆略之,甚可惜也。
《太祖實錄》,太宗、真宗兩朝四次編修,成書三部(燕永成,《〈宋太祖實錄〉探微》,2008)。我的理解是,對於當時的史官乃至宋初三朝的政治行為者而言,禁軍高級將領出任藩鎮節度使是一次符合常規的、正常的人事調度,就好比共青團的書記出任省委副書記一樣,它們符合默認的政治規則,因而不值得大書特書——這一點我會在下一節展開。這是「《正史》、《實錄》皆略之」的原因。
然而,隨著政治文化、政治語境、政治心態的轉變,舊有的政治規則與政治理解漸漸淡出了新一代政治行為者的思想世界。真宗朝後期開始,當人們回過來看太祖對禁軍高級將領的安排的時候,他們的感受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他們而言,這是一件值得大書特書的事情。因之,顧吉辰先生早就指出:
為何「 杯酒釋兵權」之說, 出現於真、仁宗,形成於神、哲,最後定論於南宋時期呢?這必須從當時的特定的歷史環境中去考察。(《關於宋初「杯酒釋兵權」 的幾個問題》,1993)
許多其他學者也曾直接或間接地提出過。柳立言、王育濟等先生都認為真、仁朝士大夫政治逐漸形成以後,文臣更能體會到這一事件的意義,因而會基於自己的理解與想像而加以記錄(柳立言,《「杯酒釋兵權」新說質疑》,1990;王育濟,《論杯酒釋兵權》,1996)。顧吉辰先生則認為,真仁以來宋朝的軍事弱勢讓文臣開始注意到祖宗對兵權的控制及其深遠影響。這兩種說法都有一定道理,但也許也還有擴充之處。或許還有兩個很重要的、又互相關聯的層面值得強調。
一是北宋中後以來文人對五代的陌生。仁宗朝以來的士大夫,離開五代不遠,不到一百年。但真實的五代對於他們而言是陌生的,因為在相當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們已經形成了一種比較固化的印象——武人的跋扈與貪婪,文臣的乏力與無恥。在這種固化的印象之下,許多五代通行的觀念與默認的規則, 對於他們來說是要加以譴責的——因而其背後的合理性是他們完全無視的。他們不可能穿越去百年之前,用心體會五代的邏輯;他們也不可能穿越來千年之後,讀陸揚、鄧小南老師的文章專書。說到底,五代的許多做法,他們是不屑於去認識的。
二是北宋中後以來文人對「太祖」的「陌生感」。因為這些文人對於五代武人的理解是高度平面化的,他們很難理解作為五代武人的太祖的一些層面。趙匡胤是一個出於盛怒就可以把人牙齒打下來的猛士——這些層面,後來的文人會感到很陌生。在這種潛在的心態下,文人集體性地對於太祖形象進行了再刻畫、再創造。這些書寫背後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刻意把「太祖」與與他所處的「五代」剝離開來。由此,太祖的許多遵循五代一般慣例的舉措,都被賦予了一種特別的用心:讓武將久任邊郡,就地發財,這是太祖的安邊之道(《長編》);杯酒釋兵權,這是太祖的「仁愛有術」(《河南程氏遺書》)。這些描繪,正如鄧小南老師所言,便漸漸匯入了宋人的「祖宗之法」,而宋人對於太祖本是五代時生的顯而易見的事實,也就更加隔膜。
因之,討論「杯酒釋兵權」這一事件,很多人習慣於放在北宋皇權的脈絡下,看其對於穩固北宋皇權的作用。但我們也需要從五代武人的脈絡下看,追索事件背後反映的五代權力運作的規則,體會當事武人對於一事件可能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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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柳立言等先生曾做過一些梳理。其中有一些層面值得強調,另一些也許值得推敲。
首先需要注意的是,十世紀,朝代建立之後,功臣出任節鎮是慣例。其實,中晚唐以來,武人建立功勛以後,就期待成為刺史或節度使。憲宗時,高崇文收復了西川,他被任命為劍南西川節度使,任官的制書就講了:「畢功以除其禍災,圖勞宜享其土地。」到了唐末,功臣除郡的觀念早已深入人心,以至於一些武人在出馬單挑的時候會直接要求刺史作為報償。《全唐文》中還有一篇上表,是郭崇韜寫給後唐庄宗李存勖的,其中說:
臣伏念朝廷起軍之際,陛下決於宸斷,撫臣背曰:「此去必蕩寇仇,可期清泰。事了之後,與卿一鎮。」
這裡的陛下是庄宗,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如果他建立了大業,那麼他的從龍功臣都會得到一個藩鎮。從天子的角度說,這既是一種報償,也是當時中央加強對地方控制的一種方法(此見王賡武,《五代時期中國北方的權力結構》)。但從武人的角度說(當然郭崇韜不是武人),這是他們應得的待遇與報償。所以,朝代建立之後,高級將領獲得節鎮,這絕對不是北宋太祖趙匡胤的發明。某種意義上,趙匡胤的做法上承已有的政治規則——只是記載這一事件的人們有意無意地將太祖與這些規則背後的世界剝離開。
但這裡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一方面,後唐的情形與後漢後周北宋畢竟非常不同,越到後來,藩鎮式微,禁軍權力空前。另一方面,高級將領出任節度使有兩種形式,一種是保留禁軍職位與指揮權,兼領節度使,從而獲得節度使的豐厚收益;另一種是離開禁軍的指揮系統,專任節度使,從而真正成為地方大員。這當然是完全不同的。柳立言先生似乎認為前者是後漢後周的做法,而後者是太祖推行的。
如果這樣來認識,我覺得過於簡單化了。
我曾經嘗試比較全面地梳理五代的史料,觀察禁軍高級將領兼任藩鎮的情況。我並沒有完成——說實話,我在這麼做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難,比如史料有時候會說「兼節度使」,會說「出為節度使」,但並不總是很明確,因而定量的統計就中斷了。幸而仍有一些初步的筆記與觀察:禁軍高級將領兼任節度使,與禁軍將領離開禁軍系統專任節度使,在唐晉漢周的實踐中都有成例可循——這兩種情況,我各找到了十個左右的個案。
這或許意味著一些什麼。
就目前而言,我的感受是在已有的研究中,我們過多地關注前一種情況,如郭威、趙匡胤等人物,而我們對後一種情況重視不足。很多人在閱讀相關事件的時候,下意識的認為武人的天性就是不放棄兵權,牢牢抓住槍杆子是他們的天性;因而,在觀察武人遷轉的時候,下意識地認為那些失去軍權、流落地方的人,就是失敗者。這種觀念似乎很有問題。事實上,學界雖然對禁軍建制(張其凡、王曾瑜等)或武人家族等(何冠環、柳立言等)有相當積累,但對於禁軍內部軍校的觀念、遷轉期待等問題仍然相當薄弱——相比於已有的對晚唐強藩內部的觀察(毛漢光之於魏博,張正田之於昭義等等),仍有所不如。由於缺少了這個心態、觀念史的環節,我們對於杯酒釋兵權的大背景的理解,可能產生了一些偏差。
事實上,第二種情況,也可以找出不少的個案,從而挖掘出禁軍系統的內部生態的一些側面。不如介紹其中的一個:北周時,951年,張鐸以奉國左廂都指揮使兼防禦使,遙領永州。同一年,他離開了禁軍系統,專任密州防禦使,之後在地方上幾經遷轉,任節度使。959年,周世宗北伐,張鐸以宿將與韓通、高懷德等先赴滄州,厚加賜予。入宋以後,張鐸長期鎮涇州,直到976年離鎮。當然,張鐸並不是禁軍的最高將領(安審琦也許是個更好的例子),但張鐸的情況可以告訴我們離開禁軍並不意味著政治上的失勢。而透過這個個案,我們也許能對禁軍系統的常態有所體會。
五代是極其崇尚個人武藝的時代(曾瑞龍,《經略幽州燕》),新的猛將時時都在湧現,他們希望快速掌握軍隊要職,建立更大的功勛——對他們來說禁軍宿將是他們前進道路上的障礙。而對於舊的武將來說,已經建立功勛的他們也想消受富貴,再衝鋒陷陣,與年輕軍將單挑搏殺,這恐怕也未必是他們的本意——高平之戰樊愛能、何徽就是代表。因之,禁軍系統需要能夠處理這樣的情況。後周通行的做法是將宿將安排在地方,一方面給予待遇,另一方面也保持禁軍的活力。只有在大戰的時候,這些宿將才被推往前線,或者備顧問,或者以臨時的頭銜指揮大軍。大戰之後,他們又回到藩鎮,長享特權。這與杯酒釋兵權中當事武將也是一致的。王審琦、慕容延釗、羅彥瓌等在離開禁軍之後,都繼續以其他方式參與軍事活動(徐規、方建新《「杯酒釋兵權」說獻疑》,1982)。
基於這些鋪墊,我們似乎可以發現「杯酒釋兵權」中的人士調動,大體而言符合五代以來禁軍高層的遷轉規律,也符合禁軍內部新陳代謝的固有規律。因之,我們對杯酒或許可以有一些不同的認識:
即使太祖不主動「杯酒」,他的將領也會問:「老大,說好的節度使印呢?」當他們離開禁軍的時候,他們也許會想,「打仗的時候會叫我的吧?」他們確實不會認為自己離開軍界了,也不會認為自己失去了權勢(對此Peter Lorge有展開),甚至,不會認為禁軍系統會遭遇大改動。這可能是更貼近當事人對此事的認知。
要之,太祖對禁軍的指揮權的改組,與五代以來通行的做法有相當的延續性,因而,對於當時的人來說,這件事情不可能被理解為一件大事,也因此,《實錄》不可能去加以發揮。當然,同樣需要強調的是,太祖的做法與後漢後周有著非常微妙的不同——至少,涉及人更多,而背後又有更深遠的安排。因此,上述延續性也就具有了欺騙性。但總體而言,太祖改革禁軍指揮權的過程中,儘可能地遵循了五代以來的慣例,從而減少改組禁軍的阻力。這是他能夠順利推進的原因,也是當時不受到史官特別注意的原因。
4
這就可以回答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這次改革沒有造成流血衝突?
有人覺得是因為太祖高瞻遠矚、別出心裁,許以高官厚祿,許以聯姻,以此換取將領主動交出兵權。我覺得不是這樣的。太祖高瞻遠矚的地方,恰恰在於他並不別出心裁,而儘可能遵循已有慣例。他很好地偽裝了他的改革,把它偽裝成了一次尋常的人事調動。非但沒有造成流血衝突,甚至也沒有引起當時人的特別注意。
說到這裡,不如回顧一下文中提到的學者與文章。某種意義上,學界對此的討論可以分為三個階段或三條線索:
- 一是對事件的廓清。這基本由聶崇歧先生的專文完成,從而使得許多討論可以更加清晰地展開。
- 二是對事件是否存在的爭論。丁則良(1945),徐規、方建新(1982)是反方,他們認為不存在,柳立言(1990)、王育濟(1996)等站在正方的立場做了反駁。通過持續的爭論,我們對細節與文本都有了更深的認識。並不能說已經塵埃落定,但一些基本史實得到了確定:太祖對禁軍指揮層進行了一次集中調整,這是沒有問題的。
- 三是對於事件相關書寫的再反思——並努力透過小說筆記的書寫,觀察當時的「通性真實」。鄧小南的《祖宗之法》在方法與概念上奠定了一種新的基礎,使我們對於許多以為塵埃落定的問題有了新的認識。就杯酒本事而言,顧吉辰的專文梳理了一些被忽視的問題,並提出了新的見解。有關的討論最近也有新的跟進,如范學輝主張從北宋新貴取代後周舊臣的角度來理解背後的安排(《關於「杯酒釋兵權」若干問題的再探討》,2006)——我覺得說「新銳」與「舊臣」之間會更好,而其中也不乏新陳代謝的因素。甚至,西方學者對此也有涉及。Peter Lorge就寫了一篇文章,談了他的看法。就不一一列舉了。
在這樣的、前人深耕熟耘的問題上,我們是否能榨取一些余意,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像之前一些回答者那樣完全自己來總結,這是不行的。
首先明確一下——「杯酒釋兵權」分兩次,一次是解除禁軍將領兵權,一次是解除藩鎮兵權。這裡詳細講講後者,充分體現了趙大憨厚黑胖外表下的心機婊。
解除禁軍將領兵權在建隆二年(961),參見 @Kaiser 的回答。
而解除藩鎮兵權則在開寶二年(969),參見 @格子屋 的回答。
1、解除禁軍將領兵權
必須要作為補充的是,嚴格來說,解除禁軍將領兵權的說法還不夠嚴謹,只能說去軍職。具體來說就是不再擔任中央禁軍的高級軍職,而請之出外擔任藩鎮節度使,這些將領實際上還是掌握了地方軍權。
這一措施沒有激起巨大反抗的原因,固然有趙大通過厚祿姻親等方式的許諾,更重要的是,從現實層面上來說,出守藩鎮對於這批禁軍將領來說有著很大的實惠。五代以來地方藩鎮猶如獨立朝廷,禁軍將領外放,實際上是將手中的禁軍兵權變現了,同時手握地方兵權,仍然有與朝廷叫板的實力。
回到趙大勸說老兄弟的說辭上——「君臣之間,兩無猜嫌,上下相安」——在這個階段,他的階段性目標是禮送參與軍事政變的中央禁軍將領們外出,以避免短時間再次發生類似政變的可能。在自身利益不受損害的前提上,禁軍將領們自然樂見其成,同時也向趙大表示自己絕無複製「黃袍加身」的野心。
2、解除藩鎮兵權
這才是精彩的戲肉, @格子屋 所舉的符彥卿只是這個過程中的一個微觀側面,從更宏觀的過程中你會發現——下的一手好大棋啊
《續資治通鑒長編》在建隆二年「杯酒釋兵權」的開場前有這麼一段話——
「上(宋太祖)…召趙普問曰:『天下自唐季以來,數十年間,帝王凡易八姓,戰鬥不息,生民塗炭,其故何也?吾欲息天下之兵,為國家長久之計,其道如何?』
普曰:『陛下之言及此,天地人之神福也。此非他故,方鎮太重,君弱臣強而已。今所以治之,亦無他奇巧,惟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則天下自安矣。』
語未畢,上曰『卿無復言,吾已喻矣。』」
其實這段話出現在這裡,本來是稍有點微妙的文不對題——趙大與趙普討論的是如何削藩,可這場酒宴的結果卻是趙大分封了新一批的藩鎮。而且,趙普的這「稍奪其權,制其錢穀,收其精兵」三計說起來容易,但從五代以來也並不是沒有統治者努力過,卻從沒有成功過的。
比如最根本的「收其精兵」一條,宋太祖上一位統治者周世宗也曾努力過,可最後的做法只是另外招募精兵充實中央,以此來抗衡地方藩鎮而已,但卻無法改變驍勇之士已為藩鎮所蓄的局面。退一步說,就算有地方藩鎮肯上繳一批兵員,兩眼一摸黑的朝廷又怎麼知道這是不是真正的「精兵」?
而且,歷代君主上位後一面重新招募自己的人馬,一面又不敢下手淘汰前朝遺留的老兵油子。結果這樣強弱摻雜的禁軍累朝相積,給中央帶來越來越重的財政負擔。
以上這兩點不斷重複循環,幾乎是所有五代君主都跳不出的思維怪圈
但趙大是怎麼做的呢?
第一步、
(960)詔殿前、侍衛二司各閱所掌兵,揀其驍勇者升為上軍,老弱怯懦者置剩員以處之
趙大登基之初,就先對自己麾下的禁軍開刀。趙大一方面以升遷驍勇來分化士兵,另一方面也沒有不留餘地的裁撤,而是將老弱降為非戰鬥部隊,雖然只領1/3甚至更少的軍餉,但至少不用拚命了。所以底下的丘八們也就捏著鼻子認了。
第二步、
(961)令殿前、侍衛司及諸州長吏閱所部兵,驍勇者升籍,老弱怯懦者去之
宋太祖繼位第二年發布這個詔令,延續了上一年擇強汰弱的方針,只是範圍進一步從禁軍擴大到了地方軍。但是,這卻是對於地方大為有利的——中唐以後,地方得以截留和奏討大量財賦為兵費,高等級士兵越多則留下來的錢財越多。因此地方藩鎮聞之無不擊節相慶:這明擺著是趙大找個由頭花錢收買大家來的,還廢話什麼?快把手下將兵能升籍的都報上去,拿著這個名單等著領錢去吧~ヾ(=^▽^=)ノ
第三步、
(963)令天下長吏擇本道兵驍勇者,籍其名送都下,以補禁旅之闕。又選強壯卒,定為兵樣,分送諸道,其後又以木梃為高下之等,給散諸州軍,委長吏、都監等召募教習,即送都下
等趙大逐漸打服了起來反抗的藩鎮(李筠、李重進),突然拿出2年前各地藩鎮自己上報的名冊說:符合這個標準以上的都送來京城吧~ 這時候藩鎮們才傻了眼:原來在這裡等我呢?但沒辦法,自己約的炮,哭著也要打完 ゜?(PД`q?)?゜
與此同時,趙大還為了杜絕海選精兵時的舞弊還搞起了標準化,一是從禁軍派遣強壯士兵到地方作為參考的「兵樣」;二是製作了一批標準化身高量具,按照身高確定士兵等級(在當時一般而言,身體越高體格越好,是最方便簡單量化的指標了)。
另外,960年裁撤弱兵的好處又體現了出來,不但使中央財政有餘力負擔地方精兵的開支,而且這一政策運行多年已成慣例,再要裁撤這些地方兵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至此,從中唐到五代以來困擾君主節帥多年的驕兵悍將問題,被趙大兵不血刃地解決了。
「禁衛之兵驕,方鎮之權重,五代以來,以智力取之而不足,太祖……收之而有餘。徒見其收之易,而不知其收之者固有本也……太祖之所以能收其權者,正孟子所謂不得罪於巨室,裴度所謂處置得宜,有以服其心。不然,無故而行削奪之權,豈不動七國之變哉?」
——宋?呂中《處藩鎮·收兵權》
趙匡胤能杯酒釋兵權,那是朱溫、李存勖、石敬瑭、劉知遠、郭威、柴榮等人,不間斷努力的結果。
在權力面前,是沒有溫情可言的。
所以,晁錯對漢景帝說,削亦反、不削亦反;早削早反、晚削晚反。總而言之,你想削奪他們的權力,他們肯定會反抗的。
當然了,康熙想削奪三藩的權力,人們的觀點也是,削亦反、不削亦反,早削早反、晚削晚反。總而言之,你想削奪他們的權力,他們肯定會反抗的。
當然了,建文帝在削奪自己叔叔父的權力時,邏輯也是削亦反,不削亦反,早削早反,晚削晚反。總而言之,你想削奪他們的權力,他們肯定會反抗的。
從這裡我們大約可以看出來,想用杯酒釋兵權的方式,削奪擁兵大佬的兵權,那就是如同與虎謀皮一樣,對方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所以安史之亂後的大唐皇帝,不要說想收歸擁兵大佬的兵權了,就是想讓擁兵大佬放棄世襲的權力,通常都會讓擁兵大佬們沒完沒了的打臉。
趙匡胤處於劉邦的位置上,如果敢對擁兵大佬玩杯酒釋兵權。我估計翻船隻是分分鐘鐘的事。因為劉邦敢這樣赤裸裸的削藩,不要說擁兵大佬一塊搞他了,就是韓信、彭越、英布三個人一塊搞他,他當時就狗屁不是了。
趙匡胤處於李存勖的位置上,如果敢對手下擁兵大佬玩杯酒釋兵權,我估計也會分分鐘翻船的。
事實上,李存勖還沒有這樣赤裸裸的削奪大將兵權,只是派自己的親信到各大藩鎮當監軍,結果呢?魏博兩個賭錢賭輸的軍人振臂一呼,於是各大藩鎮一塊動手,直接把李存勖派到自己軍區的監軍,全乾掉了。李存勖英雄一世,突然就輸得毛也不剩了。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李存勖也比趙匡胤更像英雄。因為李存勖以一隅之地、力挫群雄統一北方,那是標準的百戰創業;趙匡胤受柴世宗重託,一場政變奪取天下,那是標準的從孤兒寡母手中奪取天下。
只是因為削奪軍人權力不慎,於是唐庄宗遂成為一代丑角。因為大家陪你一塊打天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剛當皇帝,就開始試圖剝奪大家的權力,你也不是東西了吧?像你這種親小人遠賢臣的昏君,大家有什麼理由繼續效忠你呢?
後來,唐末帝想削奪石敬瑭的兵權,石敬瑭直接就求助國際友人,一通猛揍,打得唐末帝亡國了。
劉知遠當皇帝後,只是想把杜重威調離老巢,杜重威當時就造反了。
劉知遠的兒子當皇帝後,都沒有公然削藩,關中、河中的擁兵大佬就都選擇了造反。郭威可以擁有篡位的實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在圍剿這些人的過程中實現。
趙匡胤之所以能那樣容易的削奪了軍人的權力,那是因為五代的皇帝,都在不間斷的削藩,到了趙匡胤時代就剩下最後一推了,所以趙匡胤一招杯酒釋兵權,擾天下兩百年的藩鎮的問題,就這樣輕鬆的解決了。
杯酒釋兵權,也許說得比較戲劇化,但是趙匡匡胤削奪兵權,就是非常簡單的。
因為歷史常常簡化成了幾個英雄傳奇的故事,甚至簡化成了幾個故事段子。所以我們總覺得歷史的重大轉折,就是因為某個英雄人物靈機一動、想出一個好點子、玩了一小花招,於是困擾前人幾百年的問題,當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其實呢,趙匡胤可以輕鬆削奪軍人的權力,讓困擾天下幾百年的武人專權結束,主要是因為兩個原因。
第一、生產力、交通、媒介的發展,由量變到了質變。所以前人難以解決的問題,到了趙匡胤時代,一時變得簡單異常了。
第二、前人不間斷的在思考如何控制軍人勢力,並且不間斷在總結與此相關的經驗教訓,更不斷的改進控制軍人的手段,到了趙匡胤時代,一切已非常成熟了。
總的來說,削奪軍人權力的方法,從理論上很簡單。
因為軍人勢力強大,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各大軍區主管在自己地盤內,擁有軍事、人事、行政、經濟、司法各項權力。想削弱他們的勢力,讓中央文職官員不斷接管軍區所在地的人事、行政、經濟、司法權力,就可以了;再派政委、參謀長之類的官員,分管軍區的軍事權力,就可以了。
這說起來,非常簡單,但是在實際操作中,卻是太難了。從安史之亂後,皇帝敢這樣做,通常總會讓軍人打臉。當然了,也正是因為這種原因,所以武人專權的時代,才保留了二百年。但是皇帝雖然不斷因此被打臉,但是他們從來沒有放棄相關的努力。
朱溫、李克用打了二三十年仗,都不過佔據非常有限的一塊地盤;四面全是割據的擁兵大佬。到了李存勖的時代,一場重大戰爭的勝利,直接就統了北方地區。再後來,李嗣源一場政變勝利,就統一北方。後來的李從珂、石敬瑭、郭威都是類似於此的。當然了,趙匡胤出去遊行一圈繞回來,就成功登上皇位。
總的來說,從相關歷史去看,中央政府對地方的控制、對軍人控制,那是一代比一代強。
在朱溫時代,明確表示,在地方之上,行政長官一律排在軍方大佬前面;因為行政長官管理一方民政,職責重大,豈能排在軍人之後?
在李存勖時代,經濟主管大有權傾天下的意思,於是被人罵得要死要活,但是李存勖就是信任重用這個經濟主管。
後來過程,與此大同小異。總的來說,不斷加強中央禁軍的實力,不斷提升行政、經濟主管的權力。這樣發展到一定程度,軍人勢力自然越來越弱了。
禁軍主管可以輕鬆上位時,本身就意味著削藩工作進行的差不多了,因為這意味著中央政府的力量擁有壓倒性優勢了。在此之前,關中、河東、河北軍方大佬都也是蠢蠢欲動的想當皇帝,中央政府常常就是打不過人家。
在唐玄宗之前,帝國的權力是由皇族、豪門貴族共同享有的。在這種背景下,單純的軍人力量是不足以與皇權分庭抗禮的。當然了,這並不意味著皇權比較穩定,因為皇族、豪門貴族對皇權的威脅,實際上比軍人勢力大多了。所以,安史之亂到唐滅亡足足150年,皇權一直頑強的屹立著。而在唐玄之前的兩晉南北朝,在豪門貴族的威脅下,一個帝國能立國150年,通常都可以用奇蹟來形容了。
趙匡胤一個杯酒釋兵權,直接結束了軍人專權的歷史。人們覺得趙匡胤太聰明、太能幹了。
其實呢,這就好像一個寓言故事,老爺爺拔一個大蘿蔔,拔不起來;於是老奶奶跟著拔,也拔不起來;後來小孫子也過來跟著拔,也拔不起來.....。最後小老鼠過來跟著拔,一下把蘿蔔拔起來了,人們就覺得,小老鼠這叫神力非凡。
這樣說趙匡胤,也未免把趙匡胤說得太不堪了。但是,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
看了先前幾位答友的回答,看到最高票答友說「杯酒釋兵權,誰的兵權?當然是節度使。」
這裡需要首先說明的是這種說法過於武斷,史學家聶崇岐先生在《論宋太祖收兵權》曾指出:
「宋太祖之杯酒釋兵權,即罷宿將典禁兵,與罷藩鎮乃截然二事」。
此文中聶先生區分了「杯酒釋兵權」與「收藩鎮之權」的不同。
回到正題,之所以能以和平方式實現,這裡補充了兩點
- 禁軍高級將領不會對宋太祖的統治構成威脅
就宋太祖自身而言,他從禁軍小校一步步被提拔為禁軍統帥。宋太祖在禁軍中根基頗深,是禁軍中的實權人物,對禁軍有絕對的控制力。而陳橋兵變後禁軍中的高級統帥,雖然與稱帝前的宋太祖稱兄道弟,但兵變前他們大都是太祖的部下。由上下級轉為君臣,尊卑高下大致依然,不會因趙匡胤「黃袍加身」而產生心理上的不平衡。另外,太祖繼位後任命的禁軍最高統帥慕容延釗(殿前都點檢)和韓令坤(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當時分別駐兵河北,名位雖高但兵力有限。在京統領禁軍主力的將帥如石守信、王審琦等,卻又並非總帥,只是各掌本司兵馬。這樣,無論是在京還是在外的禁軍將帥,均無統帥全部或大部禁軍的權勢。對於禁軍將領來說「彼可取而代之」之類的犯上作亂,實際上很難發生。
- 宋太祖及趙普對政局的謹慎態度
趙普在「杯酒釋兵權」工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如《王文正公筆錄》中有
太祖創業,在位歷年,石守信、王審琦等猶分典禁兵如故。相國趙普屢以為言,上力保庇之。普又密啟請授以他任。於是不得已,召守信等曲宴,道舊相樂。
宋太祖對宋初政局的估計則極為謹慎。開國功臣雖然有居功偃蹇的表現,但宋太祖認為這與謀反作亂畢竟不同,他曾向趙普指出
「彼等(石守信、王審琦等禁軍將帥)必不叛吾」,「必不負朕」。
趙普則答道
「吾亦不憂其(指石守信等)叛」。
可以看出,君臣二人對政局的估計是很冷靜的。禁軍將帥的居功自傲,固然會危及統治秩序,但與謀反作亂不同。所以,要解決這類問題,也就不必採取殺戮功臣的極端措施。
老喵也可以的。
49之後,咱不搞土改不搞反右不搞嗡嗡嗡,大家開開心心建設新民主主義,過去的好戰友現在還是好同事。
但是,狗二蛋(誤),代價是什麼呢?
矬宋還是矬宋,不變生產關係不打擊新貴不解放屁民,還是要被人欺負。
畢竟,自耕農才是國家的統治基礎,你開國就製造大量大地主,直接達到人家王朝衰落時的土地兼并程度。
趙匡胤沒有殺功臣,理由兩個:殺不動,殺不得。功臣願意上交兵權是因為家族根基太深,不在乎名義上的兵權,無懼。
趙匡胤的功臣們都是前朝的貴族,家族領兵多年,在軍隊中早就是盤根錯節,根深葉大。趙匡胤之所以被推上皇位,是因為他在這群人中勢力最大。但勢力最大不等於他能殺得了這眾多功臣——他們本身是有自己的嫡系部隊的。什麼是嫡系部隊,就是直接對自己效忠的部隊,連皇帝都未必能指揮得了。
宋太祖是黃袍加身後登基的,實質是政變。他本身是武將出身,依靠眾多武將的支持而登基。這些支持他的武將們,便是他的開國功臣,也就是他權力的根基。既然是根基,當然殺不得。
前面說了開國功臣們都是前朝貴族,經過多年經營,他們構造了龐大的權力網,這網大到連皇帝都不能觸其邊際。即使他們上交了兵權,可他們的子侄,姻親,多年的部下,通通掌握兵權。軍隊的中層和基層將領統統是他們的人。所以他們不在乎表面上的兵權,交就交,自己樂享富貴更好。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吃完火鍋的分割————————————————————
扯些遠的,我國古代皇帝上位大概有4種情況(這裡只討論實際統治當時中國全境的皇帝)
1,禪讓,比如伊祁姓的堯讓位給姚姓的舜,舜讓位給姒姓的禹,這個都是遠古時代的事情,水平不夠不展開了。
2,內部戰爭,指的是當時社會底層發動的自下而上席捲全國的大規模戰爭,底層出身的皇帝,著名的有兩位,底層官僚出身的劉邦和放牛娃出身的朱元璋。(還有本朝太祖,這個不展開,大家懂的。)
他們參與的戰爭消滅了當時的絕大多數貴族,推翻了朝廷,建立起新的皇朝。之所以說是參與,是因為秦國消滅了六國的貴族,項羽消滅了秦國的貴族,而劉邦擊敗了項羽。。(劉邦雖然首先攻入咸陽,但他沒有殺秦國貴族,下令的是後來入關的西楚霸王。)陳友諒推翻元朝的統治,朱元璋在那場著名的水戰中以弱勝強,擊敗了陳友諒。所以我才說是參與,因為登上帝位的人,不是推翻前朝統治的人。中國歷史上的所有的暴動和政權被推翻都有什麼共同特點,外族或者其他國家侵略的不算,我說的是國家內部的? - 曾憲傑的回答我在這裡有提到這點: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沒有一位推翻了前朝的統治(元朝例外)。本朝不展開。
通過內部戰爭登基的皇帝,開國功臣大多來自社會的底層。
3,政變,指的是以武力威懾,強迫原來的皇帝「禪讓」帝位給自己。比較著名的有唐朝的李淵和宋朝的趙匡胤:前者作為外戚得到隋恭帝的「禪讓」,後者作為武將奪走了後周皇帝的帝位。
通過政變上位的皇帝,開國功臣大多是前朝貴族。唐宋的相同點還在於,開國的時候中國還沒有統一,開國皇帝還沒有實質性統治當時的中國全境。他們登基後通過戰爭實現了統一。唐宋的開國皇帝實質是通過政變+統一戰爭來達到統治當時的中國全境。這點,在為什麼一個朝代建立之初經得起動蕩時局,但末期卻不行? - 曾憲傑的回答有提到,唐宋之所以能持續那麼長時間,是因為開國時期經歷過戰爭。這個扯太遠了,不繼續了。
4,外敵入侵,指的是前朝的外敵,通過戰爭消滅前朝的貴族並摧毀了前朝的統治。(這裡說的是摧毀而不是推翻,因為外敵不受前朝統治)這裡有元朝和清朝。這裡水平不夠不展開。
重點講通過內部戰爭和政變上位的不同。前面提到,兩者的開國功臣不同,一者出身底層,一者本為貴族。兩者最大區別在於根基。出身底層,自然家族也是在底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家族的榮耀全在功臣一人。拿下功臣,他身後的家族自然就輕易拿下,因為沒有根基。呂后誅殺韓信之後,夷其三族。朱元璋殺藍玉後,誅其九族。底層出身的功臣,其家族沒有勢力。
楚漢爭霸時,劉邦多次奪韓信兵權,就是因為韓信沒有家族勢力,或者說家族沒有勢力。
而徐達和常遇春北伐攻佔元朝大都後,就被朱元璋奪下兵權。
底層出身的功臣,他的兵馬,皇帝可以直接指揮。這樣的功臣,皇帝自然殺得動。
而貴族不是某一個人,而是一個家族,是一群人。為官的不僅僅是家族領導人,家族成員也在不同位置任職。他們甚至有自己的情報機關,自己的錢糧,自己的嫡系部隊。注意,這裡的嫡系部隊,是歸貴族直接指揮的。貴族有自己的勢力,他們的兵馬,皇帝不能直接指揮。比如漢朝後期的門閥世家,根本不聽皇帝號令。四世三公的袁紹,他的兵馬,漢獻帝能直接指揮嗎?
又比如,吳三桂的兵馬,康熙要能直接指揮就不會出現戰爭了。
貴族出身的功臣,皇帝輕易是殺不動的。如果皇帝強行要殺呢,請參照康熙平三藩引發的戰爭。
所以我前面才說,趙匡胤殺不動功臣們,只能杯酒釋兵權。這就是宋太祖比康熙高明的地方——康熙沒有看到削藩的危險,在他前面幾百年的宋太祖看到了。
那為什麼宋朝開國功臣們願意交出兵權,而漢朝明朝的功臣們沒有做到的?這就關係到底層出身和貴族出身的第二個關鍵不同:底層出身遠比貴族出身貪婪。其實這是第一個原因的延伸——沒有根基才導致貪婪。根據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原來生活在底層的功臣,需要從第一層到第五層的滿足,所以他們貪婪。底層出身,貪婪的不僅僅是一個人,是身後的家族。功臣交出權力,他以及身後的家族都會失去安全感——第二層次的需要。整個家族的人都指望著富貴,功臣考慮交出權力的時候將承受整個家族的壓力。這裡的富貴,不單單指皇帝賞賜的金銀財寶以及封地爵位,還有對權力的覬覦——掌握權力才能掌握並且保護資源。萬一功臣交出權力,家族成員還能撈到一官半職嗎?
而貴族出身,已經是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第四第五層次的需求了。他們不缺安全感。哪怕家族領導人交出權力,也因為數代人的經營,家族成員早早就安排好各自的職位,各有各的權力。貴族是有根基的,即使家族領導人交出權力,皇帝一樣殺不動他,家族富貴仍舊。
貴族出身的功臣,家族成員有權力有資源,家族領導人是否交出表面上的兵權,都一樣。(這裡說表面上的兵權,是因為家族領導人可以透過家族成員,保持對家族兵馬的指揮權。)而底層出身的功臣,他的家族成員沒有權力,所以被皇帝奪取兵權後,他就無法指揮軍隊了。(這裡說的是被皇帝奪去兵權,是因為大多數底層出身的功臣,是不願意主動交出兵權的。)
一個家族,兩個家族……這些力量集中在一起,排山倒海。於是,黃袍加身,山呼萬歲,趙匡胤登上帝位。
此時,如果趙匡胤動殺機,要殺各大家族的領導人或者他們的家族成員,會如何?家族領導人會發布與之前完全相反的命令,原來集中的資源將再次被集中起來。他們做的事會和之前完全一樣,只是力量會指向相反的方向——推翻趙匡胤,另外扶持別人。
按照現在的宋史研究,已經很少有人提杯酒釋兵權這個事了。差不多可以斷定,這是通過宋朝幾代士大夫的努力,建構起來的一個神話,實際上並不存在。
一個最簡單的反駁就是,如果到宋太祖已經當上皇帝之後,各節度使和高級禁軍將領仍然能夠對軍隊有比較大的控制權,怎麼可能宋太祖一句話就讓他們乖乖交出軍權,不做絲毫反抗呢?
節度使坐大,威脅到中央政權,並且直接導致了五代十國的分裂割據局面。出現這種情況,最重要的原因是,節度使直接掌握自己轄區內的軍政,行政,財政和人事權力,中央即使有意加強控制,也沒有有效的政策工具。
五代時期,各代都已經注意到這個問題。所以,從後梁開始,中央就開始對節度使的權力進行調整和削弱。
首先是將財政權力收歸中央,各地財政收入由中央派出的轉運使負責徵收,統一解交中央,再由中央統一安排,地方財政支出也由中央統一撥付。地方節度使不再完全掌握自己轄區內的財政收入。
其次是行政,由中央政府統一派出文官主持地方行政事務,也就是知某某府事,簡稱知府,判某某府事,同判某某府事,也就是州判官和通判等。
然後是軍隊,地方上的駐軍由中央財政統一供應糧餉,尤其是精銳部隊,都由中央直接控制,也就是後來的三衙管軍制度。地方保留的部隊承擔的多數並非重要的軍事任務,比如重大工程建設,疏浚河道,地方治安等。
再就是人事安排,地方官員統一由中央任命,地方官員,比如節度使轄區內的州縣官員,都由中央統一任命,節度使不能隨意處置這些朝廷命官。
通過這些制度上的調整,才逐步削弱了節度使的權力,加強了中央集權。這個過程從後梁時期就已開始,到北宋初期基本完成,並且矯枉過正,形成了崇文抑武的政治傳統。
關於杯酒釋兵權的說法,在北宋初期並不存在,大體上要到北宋中期開始,才逐步出現和流傳開來。
比較詳細的論述和分析可以參考北大歷史系鄧小南教授的《祖宗之法》一書。
有意思的是,在北宋滅亡,南宋初建時期,曾有人向宋高宗建議,在已經淪陷的北方廣大地區廣泛設置節度使,軍政,財政,行政和人事這些權力都交給這些藩鎮。
但這個建議並沒有得到高宗的同意和實施。這不是因為宋高宗和當時的南宋朝廷不明白這個道理,而是他們很清楚,這是一個完全沒有可行性的計劃。
因為,唐朝的藩鎮制度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形成的,而是在唐玄宗從開元到天寶長達三十多年的逐步摸索和建設才形成的。這背後是唐朝前期府兵制的衰敗所帶來的制度上的變化。
宋朝一百多年長期的軍事,行政,財政權力相互分裂,已經形成了新的政治傳統,那些仍然在北方堅持抗金的文官和將領都沒有能力文武一把抓。文官不懂軍事,將領不懂行政和財政,根本沒有重建藩鎮制度的基礎。
而且,在紹興十一年的和議達成後,高宗也進行了一次杯酒釋兵權式的對軍隊指揮體系的調整。
先是徵調張俊,韓世忠和岳飛入朝,分別擔任名義上級別更高的樞密使和樞密副使,再分別調整了各軍鎮的將領職務,防區,部署等,從而通過溫和的方式完成了對財政,軍事和行政權力過大的各鎮的軍鎮的調整,加強了中央對軍隊的日常管理和指揮權力。
在一定程度上,殺岳飛也與這個調整有關。而且,在此之前,劉光世軍的調整中出現了酈瓊之亂,高級將領率軍北上投敵,嚴重危及江淮防線。所以,在岳飛被殺的同時,岳飛軍中地位和威望比較高的張憲和岳飛的兒子也一同被殺,一定意義上,就是為了防止出現這種情況。其實藩鎮、軍隊問題,從安史之亂後,中央政府想盡辦法就在著手解決。但是由於藩鎮、軍隊實力比較強大,長期脫離中央政府的有效控制,所以中央政府的措施並沒有很大的效果。但是到了五代十國,情況就變化了。五代十國的君主都是靠藩鎮起家的,但是在做了皇帝之後肯定都會儘力減少地方將領對地方軍隊的控制,加強中央政府對地方政府、軍隊的影響力。同時由於五代十國各路藩鎮亂紛紛,某種意義上也削減了藩鎮的實力。況且,在打仗的時候,中央政府很容易把手伸進軍隊里,加強對軍隊的影響力。
我們看到,趙匡胤不流血的解決了藩鎮、軍隊問題,好像是趙匡胤個人獨特魅力的結果。誠然,趙匡胤本人確實是政治手腕強悍,再加上自身寬厚的性格,應該發揮了很大作用。但是,我們不能僅僅看到趙匡胤個人的因素,不能忘了上百年特別是五代十國時期各個皇帝的努力。看歷史的時候,不知道大家注意一個細節沒有,趙匡胤的前任周世宗柴榮時期已經能夠多次調動節度使,也對軍隊採取了多項改革措施。這說明什麼,說明到周世宗的時候,中央政府已經對藩鎮、軍隊有了相當大的影響力,這正是歷代皇帝努力的結果。
何止宋朝,唐朝開國君主李淵也沒有大殺功臣,再往前推,隋文帝也沒有,再再往前推,東晉晉元帝更沒有(晉元帝甚至和擁立功臣共治天下,當然這涉及到東晉特殊的門閥政治,在此就不展開了)。而在開國之初,在大殺功臣方面比較突出的有以下幾位:劉邦,朱元璋,太陽王。題主所說的勾踐,只是清洗掉了對其威脅最大的文仲,和前面幾位動輒清洗掉整個功臣集團的帝王相比,差的不知到哪裡去了。
造成開國君主對功臣集團態度截然不同的原因是什麼?我認為和開國君主的出身有很大關係。關於這點,@張明 已經提到過了,我做一點補充。
隋文帝楊堅是什麼人?楊堅生於西魏大統年間,其父是西魏隨國公、北周柱國、大司空楊忠。楊忠的父親是寧遠將軍楊禎。而楊禎的父親是龍驤將軍楊烈。楊烈的父親是。。。唐高祖李淵,北周天和元年(566年)生於長安。父親李昞,周安州總管、柱國大將軍,襲封唐國公。晉元帝司馬睿。來頭更不得了,是司馬懿的曾孫、琅琊武王之孫、琅邪恭王司馬覲之子。而劉邦是平民出身,祖上都是平民。朱元璋更慘,標準的貧農,還是赤貧那種。太陽王的家境能稍好點(小時候經常接濟沒飯吃的同學,被傳誦至今),但撐死也就是個富農。
普及完背景知識,切回正題,為什麼平民出身的開國君主通常對功臣集團血腥清洗,而貴族出身的開國君主,往往善待功臣集團。過往,往往強調貴族出身受過良好教育,而農民出身則乖戾殘暴。我認為這種觀點是靠不住的,因為不論出身如何,能做到開國君主的人,必定是以現實利益作為第一出發點的。貴族出身的開國君主依靠的是兩類人,第一是自己的府兵(你看楊堅祖上幾輩都是將軍),第二是來投靠的勢力。第一類人沒什麼好說的,爺爺就給楊堅他爺爺當兵,爸爸給楊堅他爸爸當兵,自己自然也是給楊堅當兵。第二類人不是覺得有利可圖,就是想投奔明主兼濟天下,或者自己快不行了臨時抱大腿,這類人最大希望是能混個一官半職(最好是高職),很少有想另起爐灶的。所以說,這類開國功臣大都相當於職業經理,干好自己本職工作,拿高薪就滿意了,誰也不會去質疑董事長(皇帝)的權威。
而農民出身的開國君主則不一樣了,你起事的時候一窮二白,兄弟們把腦袋別褲腰帶上跟你闖,天下打下來了,你功勞大點,你拿的多點,我功勞小點,我拿的少點,裂土封王是最基本的吧(高崗在大砍省的外號是啥來著來?)。總體來說,相當於股份制,把中國當成個大公司的話,你老朱功勞大,占股權多,但我們剩下的弟兄們也的有點股份是不是。結果尼瑪,天下打完了,你要老子把股權交上去,讓老子去做經理人,這能忍?! 就算能忍,老朱能放心嗎? 你們(功臣集團)忍的了我,能忍的了我兒子嗎? 等老子一命嗚呼的時候,你們會不會想搞點大動作,拿回本該屬於你們的東西?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趙匡胤畢竟還是罷了功臣的軍權(起事之前,趙和擁立之臣的地位已經明確,但趙並不出身貴族)。出身貴族的開國之君,連開國功臣集團的軍權都不用罷,畢竟這些人有能力,說不上哪天打仗用得著。 而底層出身,在起事時,又沒有佔據絕對地位的開國君主(在南湖的那條船上,太陽能排到第幾?),嘿嘿,你們懂得。宋太祖一臉嫌棄地說:你們吶,老揪著"杯酒釋兵權"津津樂道、煞有介事,以為吃個飯喝喝酒就輕輕鬆鬆治國平天下了?"杯酒釋兵權"只不過是一系列驚心動魄的幕後鬥爭後給各個將領的一個體面的台階下罷了。
民間把這事兒傳得神乎其神,當年十全老人乾隆帝在讀宋史是,同樣非常不屑,其批語極其辛辣:
讀史者率以宋祖「杯酒釋兵權」為不動聲色而措天下之安,此鄙見也。守信數人若果不可制,豈數言委曲規諷所能罷其典兵者?彼時宋主英勇固出數人之上,操縱由己,消患未然。守信諸人方承命不暇,又何敢有異議乎?史家無卓識,徒於杯酒詭詞處炫奇,以為秘計神謀,而不於宋主英斷勇為處著眼,而後世遂以為是妙策獨出。吁!可笑矣!
(中華書局《乾隆御批通鑒》)
如有必要,宋太祖必然會卸磨殺驢,只是他段位太高,早已經將反叛的萌芽扼殺在搖籃里了。
我感覺上述答案都沒說到點子上。趙匡胤杯酒釋兵權能成功是和後周二主的改革一脈相承的,郭威、柴榮在政治軍事經濟上的改革發展提供了杯酒釋兵權的基礎。根子上的原因是統一的因素迅速增長。「後晉後漢兩朝,中原混亂到了極點。北方則契丹鐵騎橫行,災難奇慘;南方則戰爭復起,閩、楚歲無寧日。後周建國,疆域更蹙,視晉漢尤小。剝機而復,統一的因素正是在這種環境下迅速增長。
首先是中原人民的抗遼鬥爭反映的統一因素。耶律德光被逐北竄後,抗遼鬥爭並沒有終止,不過,它不是表現為中原人民武裝反抗,而是表現在北邊陷於遼朝的漢族及各族的人民群眾以逃亡、聚義等方式來反抗遼朝的統治。不僅中原和陷遼的人民、將吏有抗遼的要求,就是南方諸國也有這種反映,楚將丁思覲和南唐臣韓熙載就提出了北伐驅遼的建議。南唐、後蜀境內人民奔向後周,中原人民反抗暴政,都要求有一個能夠改革弊政,統一南北,讓他們能夠安居的政權。其次,藩鎮實力的削弱,統治階級內部互相殺掠、動蕩不安,乃至形成了朝不保夕之勢,也成了統一的重要因素。後梁以來,藩鎮已非唐時舊狀,昔時擁兵一方、自擅租賦、不逢朝命的方鎮如河朔三鎮之類,逐被淘汰,而掌管禁軍、帶節度使者,成為左右朝廷的人物,楊師厚、李嗣源以及郭威都是這樣。禁軍分駐要鎮,諸鎮兵聽朝廷抽調戍邊或戍守別地,這是唐朝所沒有的事。不過,掌禁軍、帶節度使者,擅租賦,握重兵,不但可以左右朝廷,甚至可以奪取帝位;諸鎮不入租賦、養兵自重、恣橫不法者至後晉則更多。晉漢之際,這類人大批地被淘汰掉,像范延光、楊光遠、杜重威、李守貞,就是首當其衝者。後周太祖平慕容彥超,方鎮無再敢抗命者。藩鎮勢力的空前削弱,減少了統一的阻力。
非但如此,隨著他們的互相吞噬,很多悍帥富公合族盡殲,而且將校兵卒也養成了殺人越貨的惡習,眼紅手癢,乃至於敢於殺戮將帥,奪其資財,這批靠殺人致富的將帥於是自食其果。他們的下場,使統治集團內部,包括手握兵權的將帥們都感到惶懼。五代將帥劫財之風甚熾,且看一個典型事列。
鎮州節度使董溫琪「在任貪暴,積鏹巨萬」。部將秘瓊艷羨已久,趁他被遼兵俘走,殺其全家,進奪其資財。石敬瑭入汴,遣安重榮為節度,調秘瓊為齊州防禦使,重兵壓陣,促其赴任。秘瓊力弱,不敢反抗,「槖其奇貨,由鄴中赴任」。天雄節度使范延光素恨他傲慢,又貪其財貨,「及聞瓊過其境,密使精騎殺瓊於夏津,以滅其口,一行金寶侍伎皆為延光所有」。范延光據鄴都叛亂,兵敗乞降,被征至汴京,請回河陽私邸養老,獲准後」延光攜妻子輦奇貨從焉「,西京留守、河陽節度使楊光遠曾討平范延光叛亂,」利其奇貨,且慮為子孫之仇「,請求誅殺范延光,石敬瑭以曾頒給他免死鐵劵,遲疑未決,楊光遠不等朝命,就將他推入洛河溺死,進奪其財貨、姬妾。楊光遠搜刮更甚,僕從姬妾至千於騎,滿盈僣侈,為方岳之最。下車之後,惟以刻剝為事」。楊光遠據青州叛亂,李守貞平叛,殺楊光遠,「光遠有孔目官吏宋顏者,盡以光遠財寶、名姬、善馬告於守貞,得之置於帳下」。他又吞沒犒軍賞賜,財富勝過范延光。經過4次互相劫殺,財貨五易其主,而且後來者財貨都居前者之上。最後李守貞據河中叛亂,兵敗自焚,財貨不知下落。歷史不及10年,五家盪盡,這不能不使那批殺掠致富的武人膽戰心驚,他們也想有一個比較安穩的環境,保其資財,全齊家口;原來被他們當爪牙、工具的將校兵卒,逐漸成為威脅他們生命的恐怖力量了,他們感到頭痛。(人民出版社《中國歷史-五代史》陶懋炳 張其凡 曾育榮著)。以上使的趙匡胤杯酒釋兵權,採用溫和手段成為可能。說到底時代的發展提供了趙杯酒釋兵權的條件,趙的個人能力保證了杯酒釋兵權的落實。
義社十兄弟。太相信趙匡胤
其實哪有歷史上吹的那麼狠,真狠的是趙光義
「義社十兄弟」,即趙匡胤、楊光義、石守信、李繼勛、王審琦、劉慶義、劉守忠、劉廷讓、韓重贇、王政忠。(見李攸:《宋朝事實》卷9《勛臣·太祖義社兄弟》)
李繼勛
「義社十兄弟」中不僅最年長,而且升遷速度最快,是第一個升任殿前司副長官殿前都虞侯、第一個建節。在攻打南唐時失職,次年七月才免去其節度使而責為右武衛大將軍。後任戰棹左廂都部署,成為水路都部署趙匡胤的部屬。沒有參與「陳橋兵變」,不屬於翊戴功臣。
後在進攻北漢邊境及抗擊北漢中屢建功勛。曾大敗北漢名將劉繼業(即後來的楊業),兵臨太原城。契丹來救,李繼勛才率軍退回宋境。次年又隨太祖攻北漢,後退兵。太平興國2年死,終年62歲。
《宋史》評價:繼勛累歷藩鎮,所至無善政,然以質直稱。信奉釋氏。與太祖有舊,故特承寵遇。
石守信
後周末,為太祖副手。資歷也較深,後周恭帝時建節,兼任殿前都指揮使。是太祖「義社十兄弟」中第三個建節的,成為後周的高級將領。
「陳橋兵變」時在京城裡為內應,趙匡胤的兵變部隊得以順利進城,確保了太祖登極。建隆元年李筠、李重進反宋,石守信均為主帥,在太祖親自督戰下,迅速平定叛亂。
已加同平章事為使相的石守信深知趙匡胤的心意,自己上表解除兵權,即請求免去侍衛馬步軍都指揮使的名義,專任天平軍節度使。太平興國9年死,終年57歲。
《宋史》評價:守信累任節鎮,專務聚斂,積財鉅萬。尤信奉釋氏,在西京建崇德寺,募民輦瓦木,驅迫甚急,而佣直不給,人多苦之。
韓重贇
後周末,已升任殿前司控鶴軍都指揮使。參與了「陳橋兵變」,「以翊戴功」升為侍衛親軍司馬軍主力龍捷左廂都指揮使,建隆元年建節。參加了平定李筠、李重進叛亂的戰爭。
殿前都指揮使王審琦罷軍職出為忠正軍節度使後,韓重贇繼任殿前都指揮使。
乾德5年,有人「譖(韓)重贇私取親兵為腹心」。太祖大怒,要殺韓重贇。趙普諫說:「親兵(指殿前司禁軍),陛下必不自將,須擇人付之。若重贇以讒誅,即人人懼罪,誰復為陛下將親兵者。」同年2月解除他的軍職,出為彰德軍(相州,今河南安陽)節度使。開寶2年(969),太祖親征北漢,韓重贇任為北面都部署。開寶7年死。
《宋史》評價:重贇信奉釋氏,在安陽六七年,課氏采木為寺,郡內苦之
王審琦
後周時屢立戰功,恭帝時升任殿前都虞候。「陳橋兵變」時在京城裡與石守信同為為內應。宋建立初既建節,兼任殿前都指揮使。參加了平定李筠、李重進叛亂的戰爭。建隆2年罷殿前都指揮使。開寶7年死,終年50歲。
《宋史》評價:審琦重厚有方略,尤善騎射。鎮壽春,歲得租課,量入為出,未嘗有所誅求。素不能飲,嘗侍宴,太祖酒酣仰祝曰:「酒,天之美祿;審琦,朕布衣交也。方興朕共享富貴,何靳之不令飲邪?」祝畢,顧謂審琦曰:「天必賜卿酒量,試飲之,勿憚也。」審琦受詔,飲十杯無苦。自此侍宴常引滿,及歸私家即不能飲,或強飲輒病。
劉廷讓
本名光義,宋太宗即位後賜名廷讓。
祖籍涿州范陽(今河北涿州),曾祖劉仁恭,唐盧龍軍(幽州,今北京)節度使,唐末割據者;祖劉守文,為唐橫海軍(滄州,今河北滄州東南)節度使,為弟劉守光所殺,父劉延進攜家避難南逃。
後漢樞密使郭威鎮守鄴都時,劉光義(一作毅)入麾下,後周太祖時,任至侍衛司龍捷右廂都指揮使。
太平興國三年,劉廷讓在外征戰失敗,因不滿對李繼隆戰敗無罪釋放的處罰,便上表要求回京城,未等宋太宗批准即擅離治所南歸,因而被下御史台按問,被削奪官爵配隸商州(今屬陝西)。
劉廷讓在貶途中絕食,行至華州(今華縣)死,終年59歲,也許宋太宗覺得對劉廷讓處分太重,"太宗念之,贈太師"。
義社十兄弟"中的楊光義、劉慶義、劉守忠、王政忠四人,史書記載不詳。宏觀要素當然不可忽略。
我們可以說,將趙大丟到五代十國初中期,甚至丟到郭威出生的時代,趙大也未必是開有宋一朝的那個人。但和趙大出身相似的人混到最後只有一個趙大,他個人的因素也不能忽略。
首先,他是從龍之臣,選對了郭威下注,在知識被壟斷的年代裡趙大的眼光要點贊。有了這一波基礎,他才能混到柴榮的班底里。
哪怕趙大選郭威投效是他運氣好,可之後都是實打實的能力。
在柴榮麾下,趙大能打兼拚命,在關鍵的高平之戰里當著柴榮的面屢立戰功,柴榮帶頭衝鋒可是趙大左右護駕——其實就是頂在柴榮面前當肉盾+尖刀。換個武藝稀鬆運氣平常的早撲街了。沒這種大功,也輪不到趙大混上殿前都虞候。後周第一武裝力量禁軍的扛把子,不是柴榮信任混不上,沒有能力也坐不穩。
伐南唐,趙大初次從打手轉職統帥,幾次下來都有水準以上戰績,這有多難可以去看歷代先鋒官屬性的大將有幾個轉職成功的。
假設投郭威的選擇是百里挑一的運氣,高平之戰,伐南唐也都是運氣。換個運氣好的要走趙大的路,幾率大概是0.01*0.01*0.01,百萬里挑一。
百萬里挑一,才有趙大摘桃子黃袍加身的機會。不是那些英雄豪傑想不到趙大的辦法,是趙大在正確的道路上一波波過關斬將。時代丟金蘋果是偶然,只是拼到有資格撿金蘋果的人只有趙大。
「幾百年的混戰,越打中央集權的力度越大」
中央為啥會越打越大?因為只有重視內政建設,培養國力的軍閥才有資格用國力壓服各路草頭王當中央。五代十國里周邊軍閥全進行軍事競賽,要一方面搞建設一方面維持軍力有多難?
和郭威鬥了一輩子的劉崇,除了刮地皮就是刮地皮,高平之戰後連口糖水都混不上喝,自己都感慨打了一輩子仗有啥意思。郭威處在四戰之地還能將內政建設做好實在了不起。
之後的五代第一明君柴榮也非常重視內政建設。這人在澶州興修水利,乾的非常不錯。五代里能殺人的軍閥多如牛毛,能有眼光去治水的寥寥無幾,真能實地治水的我就知道柴榮一個。
這廝還特別能打特別有軍事水平,不是死的太早肯定沒趙大的事兒。
趙大能最終建立宋朝,沒郭威柴榮為他打下的基礎不行。但趙大能延續郭威柴榮的政策很不容易。黃袍加身全靠軍閥兄弟,起家後天下資源就這麼多,要做內政?直接插手老兄弟們的地盤,不扳開老兄弟不行。隨便下手乾死老兄弟結果內亂也不行。
治大國如烹小鮮,趙大能在這麼惡劣的開局下維持前人的正確政策,甚至還在前人政策上更進一步完善文人治國體制。宋朝開國皇帝他就當之無愧。換個人慫包一點只求當穩皇帝,這天下就沒兩宋了。
從來沒有一帆風順的皇帝。五代論運氣符彥卿第一,三個女兒當皇后,自己怕死不能打,靠女兒的面子沒事禍禍鄉里。從郭威到柴榮再到老趙一家子全捏著鼻子給他擦屁股。可他混上皇帝了沒?沒戲。
皇帝在鐵血中取,在各種政治鬥爭中排除萬難將政策推行中取,在治國平天下中取。這些事兒看著容易,真能做到,真有資格去做的人都是歷史人傑。
這個回答是回 @紅茶魔術貓 里 @溫朝 的。只是太長只能發答案,對大家沒幫助可摺疊因為大家都喝多了。
殺功臣的皇帝都老了,不殺功臣的皇帝都年輕。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虎捷指揮使孫進、龍衛指揮使吳瑰等二十七人,坐黨呂翰亂伏誅,夷進族。
庚寅,散指揮都知杜延進等謀反伏誅,夷其族。
癸卯,西川兵馬都監張延通、內臣張嶼、引進副使王珏為丁德裕所譖,延通坐不遜誅,嶼、珏並杖配。
二月丙戌朔,棣州兵馬監押、殿直傅延翰謀反,伏誅。
幾點因素:
一、時機成熟,時勢使然。丁連山說:「做羹要講究火候。火候不到,眾口難調,火候過了,事情就焦」,逆勢而為,取禍之道;
二、因勢利導,措施得當。削藩這種事,搞砸了會血流成河大位不保,故需審慎圖之,「埋伏五百刀斧手於帳後以摔杯為號」那是戲,不是博弈;
三、人格魅力,威望感召。這一點是最不重要的,但往往是在事後最被大書特書的。骨岳血淵中建節的藩鎮領袖,哪一個不是猛如虎狡如狐,哪一個會被「推心置腹」所動?兵不血刃,要麼是反覆籌算得失後欣然笑納,要麼是對比實力懸殊後無奈跪了,當然恩威並施更有殺傷力,但是「曉之以理」永遠不如「曉以利害」有效,無它,人性使然。時人為尊者諱,將此過程描摹為「執子之手,剖心瀝膽」,隱去了「暗室籌謀,劍影刀光」,君臣皆得以保全聲名,何樂而不為?
各位高材生啊!我看你們都從學問學術方面看待問題 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讀書人最沒用!趙匡胤如果如不是以軍功起家,能力實力遠在他手下這些梟將之上,這些人是絕不會折服聽命於趙匡胤的!他有這個底氣實力,有近半的天下是他直接打下來的!這些小弟是不敢不服的,相比於劉邦朱元璋這些白手起家的帝王,趙匡胤最有能力最具有老大的風采,劉邦名頭是老大,卻沒有奪天下的能力和實在功績,雖善於用人!好比劉邦是一個公司的董事長,卻沒有拿的出手的成績,反倒自己的幾個股東韓信彭越英布蕭何對公司做出了很大貢獻,並在公司里有相當大的威望人望!自己是老闆反倒干不過員工!這臉面往那擱?他們有這麼強的實力我能睡好覺!收拾這些人是必然!劉邦有老大的實力欠缺老大的能力,怕鎮不住!說了這麼多!沒時間寫了,太麻煩!見諒 總結一下!秦始皇手下的那一幫人是高級打工仔!劉邦手下的那幫人是白首起家股東!朱元璋也是白手起家的股東!趙匡胤才是真正意義上的老大(功績,能力,威望,)說的有點複雜,沒時間精簡這些概念,分析。懂者慢慢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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