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帝的「女裝癖」是否屬實,有哪些史料支持或反駁這一假說?
這一假說的直接證據是
《晉書·輿服志》:「 後漢以來,天子之冕,前後旒用真白玉珠。魏明帝好婦人之飾,改以珊瑚珠。晉初仍舊不改。及過江,服章多闕,而冕飾以翡翠珊瑚雜珠。侍中顧和奏:「舊禮,冕十二旒,用白玉珠。今美玉難得,不能備,可用白璇珠。」從之。
南齊書也有類似記載,應該是同一來源。
間接證據是
《三國志·魏書·楊阜傳》:「阜常見明帝著綉帽、被縹綾半袖。阜問帝曰:"此於禮何法服也?"帝默然不答,自是不法服不以見阜。」
這些史料是否支持「魏明帝有女裝癖」(類似何晏)的假說?是否仍有其他史料支持或反駁這一假說?
假說,即指按照預先設定,對某種現象進行的解釋。
題主預先設定「魏明帝穿女裝」,然後找證據證明「魏明帝穿女裝」。那麼接下來就要分析論據和論點的關聯性。
首先,檢測題主認定的直接證據:
《晉書·輿服志》:「 後漢以來,天子之冕,前後旒用真白玉珠。魏明帝好婦人之飾,改以珊瑚珠。晉初仍舊不改。及過江,服章多闕,而冕飾以翡翠珊瑚雜珠。侍中顧和奏:「舊禮,冕十二旒,用白玉珠。今美玉難得,不能備,可用白璇珠。」從之。
或許題主認為,將白玉珠更換為珊瑚珠是因為「魏明帝好婦人之飾」,足以證明魏明帝是女裝愛好者。真是如此么?
天子、諸侯、臣下等之冕在漢孝明帝時明確有規定:天子前後皆有十二旒,白玉珠。三公、諸侯七旒,青玉珠;卿、大夫五旒,赤玉珠,皆有前無後,旁垂黃纊。
冕上旒數和飾品,是寫入禮記,作為封建時代等級制度的重要飾品。竭力穩定曹魏統治的魏明帝因為「好婦人之飾」就這麼任性的改成珊瑚珠?
《三國志·魏書·明帝紀》:景初元年春正月壬辰,山茌縣言黃龍見。於是有司奏,以為魏得地統,宜以建丑之月為正。三月,定歷改年為孟夏四月。服色尚黃,犧牲用白,戎事乘黑首白馬,建大赤之旗,朝會建大白之旂。改太和歷曰景初歷。其春夏秋冬孟仲季月雖與正歲不同,至於郊祀、迎氣、杓祠、蒸嘗、巡狩、蒐田、分至啟閉、班宣時令、中氣早晚、敬授民事,皆以正歲斗建為曆數之序⑦。
魏明帝「改服飾,定曆法」中,集合了全曹魏的禮法專家,在漢禮基礎上將禮法修改的更加嚴密,力求為自身統治提供足夠合法性,這種人會將天子冕上的合法性裝飾僅因愛好改成女性飾品么?合法性不要了?
僅靠《晉書·輿服志》的記載便將其改制理由作為真相,似有「史書所說即為真理」的片面。
退一步,如果曹睿真的夠任性,寧可讓臣下離心也要檢測題主「直接證據」中的信息「好婦人之飾」。
問題是,喜歡(穿戴)女性的裝飾≠喜歡穿女裝。
男人喜歡穿女裝,在《晉書·五行志》中有明確說法:尚書何晏好服婦人之服,傅玄曰:「此妖服也。夫衣裳之制,所以定上下殊內外也。《大雅》雲"玄袞赤舄,鉤膺鏤錫",歌其文也。《小雅》雲"有嚴有翼,共武之服",詠其武也。若內外不殊,王制失敘,服妖既作,身隨之亡。妹嬉冠男子之冠,桀亡天下;何晏服婦人之服,亦亡其家,其咎均也。」
「好服婦人之服」才是喜歡穿女裝。知乎紳士多,喜歡長筒黑絲白絲的紳士也很多,但喜歡長筒黑絲白絲的紳士,和喜歡穿它們的紳士重合度恐怕就不高了。
假設題主不服輸,認為:《三國志·魏書·楊阜傳》:「阜常見明帝著綉帽、被縹綾半袖。阜問帝曰:"此於禮何法服也?"帝默然不答,自是不法服不以見阜。」
這裡的「著綉帽、被縹綾半袖」就是女裝,還因此被楊阜當面質問,能充分證明魏明帝的愛好……
那我們看看題主所舉《晉書·輿服志》同書的《晉書·五行志上》。
魏明帝著綉帽,披縹紈半袖,常以見直臣楊阜,諫曰:「此禮何法服邪!」帝默然。近服妖也。夫縹,非禮之色。褻服尚不以紅紫,況接臣下乎?人主親御非法之章,所謂自作孽不可禳也。帝既不享永年,身沒而祿去王室,後嗣不終,遂亡天下。
假如魏明帝真穿女裝接見楊阜,不至於同書的五行志不乘機提一筆。楊阜所言「何法服也」,法服,是古代根據禮法規定的不同等級的服飾。
楊巨巨的意思是:「綉帽」和「縹紈半袖」這玩意不是禮服,接見臣下失禮,並沒有「女裝」的意思存在。
啥?《新唐書·車服志》說「半袖裙襦者,東宮女史常供奉之服也。」所以半袖是女裝有什麼錯?
問題是半袖長這樣:
西漢早期,交領半袖圖。
半袖男女都能穿,說半袖是它不能遮住手臂。而綉帽是指有綉圖樣的帽子,如《東京夢華錄》里「綉帽額巾」。以此論魏明帝「喜歡穿女裝」未免太過望文生義。
題主認為晉書說「魏明帝喜歡女裝」,說服力本來就不足。即使是認定「魏明帝好婦人之飾」的晉書,也沒有佐證「穿女裝見楊阜」。
題主拿來作為「魏明帝女裝癖」的證據,在我看來不足以支持論點——哪怕僅僅是「假說」。虎嘯龍吟真演了……
這是哪門子大新聞…這腦洞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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