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艾滋病人信息被大規模泄露一事?
看起來是疾控中心內部數據安全出了問題
多省艾滋病患者接到詐騙電話 個人信息疑泄露
新京報快訊(記者李丹丹)近日,全國多地的艾滋病感染者接到詐騙電話稱將發放補助,詐騙者掌握了艾滋病感染者的多項個人信息。新京報記者從艾滋病公益組織白樺林獲悉,截至7月17日,全國26省的多位艾滋病感染者都接到詐騙電話,艾滋病感染者的個人信息疑似被大面積泄露。
目前,全國多地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已陸續展開工作。多地感染者稱,已經收到當地疾控發出的一些手機簡訊,提醒謹防詐騙。
針對艾滋病感染者詐騙 掌握信息精準
艾滋病公益組織白樺林全國聯盟負責人白樺一直緊跟詐騙事件的進展。截至7月17日下午三點,白樺林全國聯盟共接到來自26個省區的76個地級市和自治州超過180例艾滋病感染者被詐騙的情況反饋。
白樺向新京報記者介紹,詐騙者自稱是政府部門或衛生局的工作人員,將給艾滋病感染者發放補助。一些感染者被要求提供600-700元的手續費,而另一些則被要求輸入一個密碼,隨後銀行卡里的錢將被轉走。電話交流中,艾滋病患者們發現詐騙者事先已掌握他們的個人信息,包括真實姓名、身份證號、聯繫方式、戶籍信息、確診時間、隨訪的醫院或區縣疾控等等。
白樺提醒稱,詐騙電話一般都是170開頭的號碼,建議拒接電話或接聽後不承認是自己或家人的相關信息。接到電話後也可以使用手機錄音,獲取證據與當地疾控取得聯繫進行報警處理。
北京已至少14位感染者接到詐騙電話
根據白樺的統計,目前江蘇、浙江、北京三地接到詐騙電話的感染者人數最多,分別為16個、15個和14個。
白樺表示,北京和甘肅兩位感染者已經被成功地詐騙了錢財,分別是3000元和700元,兩者均未選擇報警。
北京順義艾滋感染者小王在17日上午10點多接到了「170」開頭的詐騙電話。小王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對方在打電話的過程中直稱其名字,對他在2015年的確診時間、在哪裡拿葯、身份證號、工作單位等等信息掌握精準。
小王表示,由於在16日就已經聽聞近期有針對艾滋病感染者的詐騙電話,所以自己一開始就非常警惕。「我想套他的話,了解更多騙子的信息。但是他顧左右而言他,對方惱羞成怒說拿不到錢不要怪我,然後掛了電話。」
他表示,最擔心的事情並不是被騙。如果騙子要挾公布他的個人信息,他都可能把錢給過去。「隱私外泄嚴重影響了我們的個人生活,詐騙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騙子掌握的信息是百分百準確的,這讓我們很害怕。」
小王表示,在接到詐騙信息後,他已經和順義區疾控上報了詐騙事件。順義區疾控方面工作人員稱,16日也接到了類似的彙報,會妥善處理此事。
多地疾控已簡訊提醒感染者
新京報記者獲悉,目前,全國多地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已陸續展開工作。多地感染者稱,已經收到當地疾控發出的一些手機簡訊,提醒謹防詐騙。
有些人不拿出來晒晒,他們還真的覺得自己就掌握了真理了。這麼下作的人果然還是要拿到陽光下來,殺殺菌,消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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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沒有什麼好多說的,因為事件一爆出來第二天,國家疾控就表態了,接著聯合國表示關切了,衛計委、公安部也聯合出擊打擊這些可恥的詐騙犯了,這個事件相信最後會給國內感染者一個交代的。
可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竟然在知乎的回答里,看到了有人號召感染者信息要向社會公眾公開的,還有人點贊支持的。實在是忍不住了,再忙也要來答一發。
我們國家自從SARS以後,就特彆強調傳染病的防控工作,對於各類傳染性疾病都要求各級疾控、醫療衛生機構嚴格實施上報制度,追蹤隨訪每一個傳染病患,記錄他們的生活、工作諸多方面的個人信息,對於艾滋病患的信息採集,更是全面,需要的不需要的信息都收集了。嚴控傳染性疾病,追蹤傳染病患,是衛生疾控部門的本職工作,無可厚非,對於公共衛生以及社會安全和穩定也有所裨益。但是,這一制度能夠得到切實可行的實施的前提就是,必須無條件的對涉及到病患個人隱私的信息進行嚴格保密,這不僅是起碼的醫學倫理要求,更是《傳染病防治法》裡頭的明文規定。
有人會問了,既然傳染病患的存在對於社會是一種威脅,為什麼要嚴格保護傳染病患的隱私?這種涉及到公共衛生安全的信息,難道不應該公開么?難道公眾沒有知情權么?
說實話,沒有,真的沒有,從來都沒有過!就算是當年的SARS,這幾年的H7N9,這種通過呼吸道傳播的惡性傳染性疾病,都沒有向公眾公開病患的個人信息,更不要說現在已經是慢性病的艾滋了。這次全國感染者信息被泄露導致詐騙事件的最直接影響是,感染者受到直接經濟損失,但其背後卻蘊藏著巨大的公共衛生威脅,為什麼這麼說?當潛在的易感者或未明確的感染者喪失了對醫療機構和國家衛生系統的信任,覺得自己信息沒法得到保障,就不會有人願意主動的進行檢查,發現人群中的傳染源就愈發困難。更嚴重的是,傳染病患隱私得不到保護,就不要妄談什麼人權,感染者被拒診、被公司開除、被學校退學,最後走投無路了,是你,你心裡會不會扭曲,你會不會報復社會,惡意傳播?
坦白來說,我國衛生醫療機構對於嚴重的傳染病有採取限制病患行為的權利和能力,說白了,就是有必要的話,國家肯定會對這些人進行隔離治療,直到他們對公眾衛生構成不了威脅了,才會允許重新回歸社會。SARS是這樣,H7N9是這樣,艾滋更是如此。HIV感染者好好治療,其體內病毒低於檢測水平,幾乎沒有傳染他人的能力,有什麼理由限制人家的人身自由?被查出來的感染者,疾控都會千方百計的讓他們開始治療,以降低他們傳播HIV給其他人的風險。疾控工作人員在這方面的工作壓力相當之大,以至於病急亂投醫,甚至出現了一些病患以不吃藥為要挾,讓政府給生活補助的情況。真正對於公共衛生造成威脅的,絕不是這些登記在冊好好治療的HIV感染者,他們只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尖尖,真正的威脅是水面下那龐大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感染,有感染風險又沒有檢測意識,或者因為各種原因不願意去做檢測的人群!
理性、有效的公共衛生策略是創造一個良好的檢測和隱私保護環境,一方面對重點人群進行篩查監測,另一方面鼓勵主動檢測篩查。好,你們說病患信息要公開,這部分人的信息你連獲取都獲取不到,你拿什麼公開。病患隱私泄露了,信息公開了,你想要這些人去主動做檢查?三個字,想得美!隱私泄露這種幺蛾子飛出來,我都不敢信任這些檢測機構了。換你,你樂意么?
我在知乎上得到大家謬讚最多的一篇回答是這個 感染 HIV 是一種怎樣的經歷? - 知乎用戶的回答
在這篇回答里,我從一個醫務工作者的角度,描述了我所看到的感染者的生存狀態,其中,我想重點強調的就是,HIV感染者在中國活得真的很「害怕」,很「戰戰兢兢」,他們怕的不是死亡、不是疾病,他們最害怕的,恰恰就是隱私暴露。
可是,偏偏這樣的事情就發生了,而且波及面這麼大,影響如此惡劣。
之前也有不少的關於HIV感染者隱私被暴露的時間報道,比如艾滋兒童坤坤(如何看待四川艾滋病男童被驅逐? - 知乎用戶的回答), 因為查處了HIV感染,他被村民聯名驅逐。又比如河北艾滋女孩高中入學被拒(如何看待河北艾滋女孩高中入學被拒一事? - 知乎用戶的回答)這樣的案例已經不少了,誰都不是傻子,大家都明白,在現在的中國,感染者一旦被泄露,那就是被逼著往死路上走了。人權都得不到保障,談什麼公眾知情權,談什麼公共衛生安全?
隱私泄露意味著什麼,隱私泄露對於感染者來說,那就是把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都割斷了,真的是不給一點活路,就像一個感染者說的一樣,隱私泄露對於感染者而言無異於謀殺!
你讓他們以後怎麼活,讓他們的家人怎麼活。
我反覆在知乎上面做艾滋的科普,告訴大家艾滋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可怕,艾滋絕對不會通過日常生活傳染,好好治療感染者可以活到正常壽命,可以生兒育女,體內病毒用最靈敏的檢測手段都查不到,幾乎沒有傳染他人的能力,這些統統都有科學依據。我說這些的目的,做艾滋科普的目的,說到底還是希望通過知識來對抗全社會對於艾滋病人的歧視。
為什麼要反歧視,因為對於艾滋病人的歧視,不像是地域歧視、膚色歧視、性別歧視,這種歧視會直接而嚴重造成HIV感染者的學習、工作、與人交往乃至生存權利受到本質的威脅,甚至是被剝奪。
那些呼籲公眾對感染者病情有知情權的人們,你們摸著良心想一想,你為什麼怕被別人傳染HIV,是真的怕生病死亡,還是怕被歧視。現在的治療條件HIV感染已經是和高血壓糖尿病差不多的慢性病了,你如果還怕,難道不是因為怕自己萬一感染了,被別人歧視?而你們呼籲知情權的時候恰恰就是在加重這種歧視。
我對知乎還有這麼無知、無德的答案存在,感到深深地遺憾。
有人說,就算感染者接受治療的,傳播風險再小,只要不是沒有風險,我就害怕,我就不接受。我的專業是感染性疾病,研究的就是各種感染/傳染性疾病的預防和治療。從專業的角度分析,感染者和非感染者絕對不是只要在一起相處,就是你死我活的關係,請大家不要人為地製造對立!講真的,傳染病院以及各大醫院傳染科的醫生護士,天天跟傳染病患打交道,他們感染得病的風險比普通老百姓大得多,你看到幾個醫生護士被病患傳染的。我知道的是,許多HIV感染者比有些醫生都要善良得多,他們會在護士老師打針的時候,提醒說,「老師,你要小心哦,我有HIV的,可別扎到你自己了。」他們知道有人願意給自己看病不容易,一旦遇到有醫生護士願意真心待他們,他們對你的那種信任和感激,真是溢於言表。
我知道只要我一說反歧視,我一呼籲大家不要帶著有色眼鏡看待艾滋病病人,就有人要來說我「聖母」了。
聖母,本來挺好的一個辭彙。佛家經典裡頭不少捨生取義的故事, 沒想到現在都可以被用於嘲諷了。
我一直都在想,到底什麼是聖母,是不是只要犧牲奉獻了,或者宣傳一丁點的犧牲奉獻就是聖母?我從來不鼓吹無腦的犧牲奉獻,如果自己都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借錢做慈善,這樣得犧牲沒有多大價值。但是,當我們這個社會對犧牲奉獻的個人都不要說崇敬和佩服,反倒報以一種冷嘲熱諷的態度,那這個社會才真的是「藥丸」了。我們這個社會無腦聖母是多,但是那些精緻的利己主義者更是不少。如果說聖母都是「婊」,那些明目張胆自私自利的人就更是連最後一層遮羞布都不要,凡事以自己為出發點,反對一切對自己可能造成傷害的事件,就這樣的人,你希望他們能有什麼樣的敬業精神,還談什麼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也許是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吧,所以才會出現這種竊取感染者信息的詐騙犯。對於他們,誠如央視報道時所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面對這樣一群生活在人生谷底的人,還要落井下石?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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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朋友在評論里討論艾滋患者的隱私權和其他民眾的生命權孰輕孰重的問題,其實我在原文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就是一個偽命題,因為患者的隱私權和公眾的生命權、健康權本來就不是對立的。既然有朋友問,那我就再補充說明一下:
14年末,四川艾滋男童坤坤被村民聯名驅逐的時候,聯合國曾經發表過一個聲明,聯合國的聲明很清楚:「羞辱和歧視是我們在應對艾滋病戰役中最大的敵人。所有形式和情境下的羞辱和歧視都是不可以接受的,並且必須要停止。沒有理由從正常的生活中排斥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無論成人還是兒童。但可悲的是,本周的報道顯示,違反保密性原則、無知和恐懼還在繼續給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帶來災難性的後果。」
聯合國要告訴國人的道理是——害怕和躲避雖說是人之常情,但在艾滋、乙肝等其他可控的傳染性疾病的防治上適得其反,越怕得艾滋的人因為對艾滋缺乏足夠的了解更不可能採取正確的措施保護自己和家人,可能就越容易染病。很多朋友說,我只是需要知道有這樣的人在我身邊,那樣我就可以盡量避免和他接觸。可事實上,艾滋不是說你勤洗手,或者不和人家一起吃飯,不和別人上一個廁所,不和別人生活在一個屋檐下就可以「盡量避免」感染的,如此處處小心,賺得的,也只有一個心理安慰罷了。
我們公共衛生學院的教授給我們上課的時候曾經問過在場的同學一個問題,他請大家以各自為中心畫一個圈,問,半徑多少以內會有感染者?許多同學答十公里、幾十公里。教授說,周圍100米甚至10米以內就有可能有一個感染者。此言一出,確實嚇壞了底下的同學,大家面面相覷,紛紛猜測這個教室裡頭到底誰是感染者…其實教授的意思並不是讓大家去懷疑和猜忌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同學,而是告訴大家,你們早就和感染者生活在一起不知道多久了,只是你們從來沒有意識到也沒有正視這個問題而已。
事實上,當我們走在大街上,在超市商場購物,去電影院看電影,使用各種公共設施,都會不自覺的與感染者同處一室,發生這樣或那樣的直接或者間接的接觸,但是這些接觸,永遠都不可能對普通人造成威脅。所以,我能理解大家怕,就像許多人從來沒有見過鬼,但就是怕鬼一樣。可是,艾滋不一樣,它是一個嚴格通過體液傳播的傳染性疾病,傳播途徑就三種:性、母嬰、血液。對這種疾病的預防,靠怕、靠躲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個體想要遠離艾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了解艾滋的傳播途徑,性行為的時候好好帶套,盡量減少性伴,遠離毒品,高危群體定期檢查或者預防性用藥。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公眾要遠離艾滋,那就必須要貫徹落實好艾滋的反歧視工作,因為看起來直觀的受益者是感染者群體,但事實上最大的受益者其實是整個公眾的健康。在一個包容的環境下,潛在的感染者才有可能主動的去檢查,更好地接受治療,從而最大程度上降低自己傳播疾病的風險。
我不會的無腦的說感染者和普通人在各個方面都一樣,至少在受人歧視這一點上就不一樣。我們正視差別的目的不是為了人為的製造區別,是為了最終有一天能夠消除這樣的差別。感染者和普通人不是對立的,我們更不要去人為的製造這樣一種對立。2000年之前,全球不到70萬HIV感染者能夠獲取到治療,如今,全球超過1500萬感染者正在服藥並逐步恢復健康。隨著越來越多的感染者能夠獲取到「救命」的抗病毒治療藥物,艾滋在全球人類的團結面前節節敗退:相比於15年前,新發HIV感染病例數下降了35%,新發兒童感染數下降了58%,隨著母嬰阻斷措施的普及,零新生兒感染指日可待。「千年發展目標」關於遏制並扭轉艾滋病蔓延趨勢這一宏偉目標也已實現,儘管只是取得了對抗艾滋的階段性勝利,不過這一里程碑式的勝利給人類終結艾滋病帶來了巨大希望,而這一時限,就在2030年!
當國際上已經開始討論2030年時要「終結艾滋病」的時候,我們國人是否有勇氣迎頭趕上,「用希望和支持代替歧視和恐懼」呢?
我是一名HIV病毒感染者。
雖然本人暫時還未接到相關的詐騙電話,但已經聽說周圍有病友接到了騙子的電話。這次感染者隱私信息大範圍泄露事件在我們病友圈造成了不小的波動,自己本來已經歸於平靜的生活又憑添了一份絕望。
電信詐騙到處都有,但畢竟真正受騙的人是少數。而這次針對艾滋病感染者的集中詐騙實在令我們感到不寒而慄。從電話錄音中我們聽到騙子能準確的說出我們的姓名,年齡,確診時間,隨訪情況,家庭住址,單位信息。。。已經有從詐騙轉向勒索的趨勢了。更有甚者,直接打到我們單位HR部門,暴露我們的隱私,迫使我們不得不離職。。。接下來呢?我們的家人,我們的朋友會不會也被牽連進來?我不願想,也不敢去想。。。
我們都是和你們一樣的普通社會人,只因不幸染上了疾病,就要這樣壓抑的帶著面具過一輩子。好不容易熬過了生理和心理上的打擊恢復到正常生活,每天按時吃藥辛勤工作,只盼著能有一份普普通通生活而已。現在艾滋病早已不是致人死地的絕症,只要按時服藥,我們的預期壽命已與常人無異,而且服藥後體內的病毒載量都可以降到檢測線以下,幾乎不具有傳染性,完全可以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但往往殺死我們的不是病毒,而是世人歧視的眼光。這次隱私泄露事件完全打亂了我們平靜的生活,我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也接到騙子的電話,甚至是我們單位人事部門的談話,不知道我的家人會不會也因此被牽連。可以想像這次事件的發生,會有多少已經絕望的病人會心生怨念做出報復社會過激行為,而新檢測出的感染者會拒絕隨訪治療。疾控中心難道就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嗎?
隱私安全太重要了,尤其是對於我們這樣的群體。一個普通的詐騙電話可能騙的了你的錢,但卻可能會要了我們的命啊!希望警方早日破案,對信息泄露源頭嚴厲追責,改變現有的對艾滋病感染者的登記制度。也希望大家能對我們有多一份的理解和包容。
這次艾滋病人大規模隱私泄露事件我覺得可以用『恐怖』來形容,其性質已經遠遠超出了普通的電信詐騙。
對疾控部門來說,全國的艾滋病人信息外泄,且被用來詐騙、勒索,用『災難性』來形容也不為過吧?艾滋病工作最常說到的一句話就是「請放心,你的信息是完全保密的」,這次事件之後,呵呵……
剛開始有艾滋病人反應詐騙的時候,還有人懷疑可能是某些地區的疾控或者防艾組織泄露信息,當發展到最後全國面積的信息泄露,大家才一致將矛頭指向國家CDC,因為只有國家級的疾控才可以看到全國的艾滋病人信息。趕在即將召開的世界艾滋病大會前出了這檔子事,相關部門絕對是臉上無光的,而且這樣大規模泄露艾滋病人隱私的事件國際上也是罕見的,已經有很多國際媒體報道此次事件了,簡直是給中國抹黑啊。
記得國家疾控剛開始推行艾滋實名制檢測的時候就遭到了大範圍的抵制,那時他們覺得實名制檢測合理的理由就是『信息完全是保密的』,這一次完全是打臉的感覺啊!拿了人的信息,卻又不能保密,今後工作如何開展可以拭目以待。就目前看到的一些信息是有些疾控中心不再錄入感染者的相關信息,至於接下來國家CDC會如何應對、處理,還需要繼續觀察,疾控部門真的要認真思考一下對於HIV感染者要收集哪些信息才是合理的。
這件事情也可以看出國家疾控部門對此次事件的反應之慢,而且除了『報警』和『通知各疾控提醒感染者』之外好像並沒有其他的應對措施了。
對於詐騙嫌疑人,我們假設這次信息泄露是黑客入侵國家疾控的系統盜取了病人信息,我想盜取信息的黑客一定以為艾滋病人的信息和一般病人的信息沒什麼差別,根本沒有考慮到事件的嚴重性。當然,對於騙子來說,事情是否嚴重還要看公安部門是否給力,只要公安部門沒把他們抓到,都是安全、無所謂的,況且已經有收入了,隨便新聞怎麼報,他們依舊可以繼續實施詐騙。
事實也證明,雖然新聞媒體報道了,可詐騙行為非但沒有停止,反倒是愈演愈烈了,從最開始的領補貼,到最後有感染者反應說被威脅公開信息,還有人反應說是CD4多少以上的可以領補貼。說明騙子的詐騙水準越來越高,也掌握了一部分感染者的心理。這種詐騙成本低,而且很多被騙的感染者擔心隱私暴露而不敢報警,根據『白樺林全國聯盟』微博7月21號公布的消息:已發現6地11位艾滋病感染者被詐騙數額共122083元,其中單筆最大一筆金額70000元。詐騙行動並沒有中止,相信騙子的收入還會不斷增加……
整個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就是感染者了,已經有艾滋感染者因為騙子打電話到工作單位而被迫辭職。因為掌握了艾滋病人最要命的信息,有些病人明知道對方是騙子,還是選擇了匯款,就是擔心騙子把自己的信息泄露。騙子除了知道他感染艾滋的事情,還掌握了他的身份證號、家庭住址、配偶等信息,就連確診時間、領葯、隨訪紀錄都掌握的如此清楚。除了憤怒之外,也沒有別的什麼辦法,這段時間很多感染者選擇不接陌生或者疑似詐騙的電話。很多感染者最擔心的是網路上會出現『某某地區艾滋病人名單.xls』的文件,不敢想,真的太可怕了……
相信有很多沒有使用智能手機也不太關注新聞的感染者,他們甚至還不知道有詐騙這個事情,接下來依舊會有人被騙或者被勒索。
這次艾滋病人隱私泄露事件,甚至還有很多人認為『為了公眾的利益應該讓大家知道誰是艾滋病人』,對於這種觀點,我覺得你去反駁他都顯得你幼稚。哈哈,當初我們精神科的大牛早就有預見了,所以我們精神疾病的系統都是跟他們分開的獨立系統。
我們系統的任何操作都是有紀錄的,不同人的許可權不同,能看到的數據範圍也不同,上級領導只能看到統計數據看不到病人個案,基層工作人員只能看到自己管理的病人的數據,內部就算有人泄露規模也不會大。
大規模的數據泄露一定是網路攻擊,寧夏首例侵犯公民個人信息案宣判,寧夏網路攻擊案中的罪犯就不只攻擊了一個國家的信息系統,但是被抓的證據,就來自攻擊我們精神疾病的系統時,留存的紀錄。
其實泄露不要緊,沒有絕對安全的系統,關鍵是怎麼能迅速發現並抓到犯罪分子,堵上漏洞,不管是外部的還是內部的。
寧夏案中,
3月13日到4月9日,非法入侵。
4月22日,便鎖定了犯罪嫌疑人宋瑜,當宋瑜再次登錄國家衛計委系統網站及相關信息系統時,被銀川市公安局當場抓獲。
6月16日,公安機關分別在寧夏海原縣、福建南平市將犯罪嫌疑人鄒良勇和林傑鵬抓獲。
那麼就看看這次艾滋病能用多長時間能抓到犯人吧。
我曾經是一名恐艾者。對於泄露艾滋病人隱私的行為感到非常的憤慨。同時對艾滋病人的心裡也很是同情。
恐艾恐艾,恐懼得艾滋病的人。
我恐艾的原因並沒什麼見不得人,只是那個曾經非常流行的傳言:地鐵扎針。
我可能要解釋一下這個詞:
在21世紀初,大概是北京奧運會前後三年,在北京地區流傳過一種犯罪事件。來自中國西部某省(大多是新疆,甘肅,青海)的艾滋病患者會將帶有自己血跡的針或其他尖銳物品帶入地鐵,依靠地鐵擁擠的環境對其他乘客進行扎針,即讓這些沾有自己鮮血的尖銳物體劃破乘客的皮膚,以此來傳染艾滋病,報復社會,製造恐慌。
那幾年我經常會聽到這樣的傳言,什麼小姑娘被扎針最終確診得了艾滋病,在醫院以淚洗面blablabla。當然這些傳說全都沒有坐實上新聞。
我並不是對艾滋病人這個群體或西部某些省份歧視,以上論述只是我接收到的信息的轉述。
09年9月,也就是60年大慶前夕,這種扎針的傳說加上了「三股勢力伺機進京製造恐怖襲擊」的外衣,再度流傳開來。我當時在政法大學昌平校區附近準備出國,周末回市裡的家,一般是坐地鐵到德勝門然後再坐公交到昌平。9月末的某天,天氣還不太涼,我穿著短袖從地鐵口出來後,赫然發現我的胳膊上留下了三條平行劃痕。血正在一點一點往外流。
我其實第一反應並沒有跟艾滋病扯上什麼聯繫,十幾歲的人各種活分,不知道哪裡刮傷了。很正常。去洗手間用水沖了沖,反正也不怎麼疼完事了。
真正讓我感到害怕的是兩個星期後,也就是10月10日左右,我突然異常難受,頭暈發熱。我身體非常好,平均每3,4年才會感冒發燒一次。上一次發燒還不到兩年。
當時同住的室友父母在東北是醫生。幫我看了看,摸了摸我的淋巴(我淋巴天生就是可以摸到的,非常粗大明顯),來了句「我糙,你這該不會是艾滋吧?」
他當時那句話估計是玩笑話,但是這句話將我把扎針,艾滋,地鐵,傷口一串事情都聯繫了起來。一種「我糙難道我中彩了?」的恐怖從心裡突然升起。
我拚命的到網上查找艾滋病的資料:
感染兩個星期後莫名的發燒√
淋巴結腫大√
暴露傷口沾上艾滋病人血液,也許√
ps.兩周去cdc檢測沒有說明力
那種感覺就是嗶了狗了。
後來那些天,我的生活近乎是在絕望中度過的,首先是來自自己的壓力,我是獨子,不知道如何向父母解釋,其次是對來自這個社會的歧視感到恐懼。從小的教育就告訴過我,日常跟艾滋病人的社交行為是安全的。但是這只是書本上的東西,誰知道當別人知道你是艾滋病的時候會怎麼想?又能做出什麼你無法接受的行動來?說真的,當時我已經做好了如果確診是艾滋病,那就放棄出國離開北京,先找個可以的工作糊口再說。當時整個人都已經接近崩潰了。
我必須要特別感謝網上那些恐艾心理輔導,對於我的情況進行了一次又一次耐心的安撫和說明。這在一定程度上減少了我的恐懼。
5周時我鼓起了勇氣去了昌平cdc,檢測中心,接待的工作人員也非常耐心,向我解釋了各方面的知識和國家的政策,在她評估來看我感染的概率非常低。不過鑒於有類似的癥狀,她最終還是同意了我的要求。幾天後我去取了結果,檢測是陰性。那天我真真的感覺到了什麼是如釋重負。
我是如釋重負了。假如當我在恐艾時,在等待結果時,有個電話打過來,詳細說出了我的各種信息,並威脅我如果不給他們錢,他們就告知我的父母或房東呢?說真的,我會不會瘋掉,我都不知道。
更何況,那些本來已經確診是艾滋病人,隱藏在世人的歧視與偏見中,靠著服藥保持生活的真正的艾滋病人。他們的工作,人脈,甚至家庭,都可能會因為這樣的信息泄露瞬間崩盤。他們可能並沒有做錯什麼,至少不是你們想的,因為嫖娼,吸毒注射或者搞基感染上的這個病。而且在生活中他們也對這個社會沒有危險和報復心理,就是因為犯罪分子的一個電話。徹底改變了他們的生活。你們覺得這樣真的值得原諒么?或者說,你覺得犯罪分子和艾滋病人,哪個更應該得到社會的關愛和同情?哪個更應該得到法律的嚴懲?
更可怕的是,失去了工作,朋友,家庭的艾滋病人,他們更有可能報復這個社會。
這不僅僅是關於隱私的事情,鬧不好,這可能會引發社會的動蕩和群眾的恐慌。所以國家安全部門一定會出手,並且給艾滋病人一個交待,給社會一個交待。————
ps.那次發燒被確診為「胃腸性感冒」,是因為北京秋天溫差過大,昌平的風太大,未能及時增減衣物導致的。
這個事情從星期六上午接到上級疾控老師給我打電話後,一直在處理。我作為基層疾控艾滋病管理人員,對這幾天的艾滋病信息泄露危機處理做一些個人所見所聞上的評論。
一、艾滋病日常管理如何保護病人隱私
從國家《艾滋病防治管理條例》立法要求保護艾滋病感染者的隱私,到我們日常使用的艾滋病信息管理系統所謂的嚴格加密,到艾滋病工作人員嚴格簽訂保密協議遵從醫務人員的職業操守。從法理上、技術上、人員上,我們都在儘力的,單方面設想能夠保護病人隱私。但是這其中就有哪些問題呢?首先是,國家的技術未必可靠,所謂的虛擬通道是否真的經得起考驗,技術是不是最新最堅固的;其次,工作人員是否能保證不將信息泄露出去,就這次大面積,全國各處感染者均有報告說接到詐騙電話來看,國家級管理員是否更要經受對保密一事的詢問。
那麼就有人會說,為什麼要將信息上網,只使用紙質件不好嗎?我這裡要耐心地解釋(包括後面有些情況也需要這些解釋):國家財政每年拿了巨額的錢用於給病人提供抗病毒治療和檢測,要求疾控中心(為什麼要疾控來做?不懂)每年必須達到相應的管理指標,例如給轄區90%存活感染者檢測淋巴細胞,給90%符合治療標準的感染者進行抗病毒治療,所以如果我區發現了一名感染者,那麼我將給TA打電話請TA來檢測,拿到結果後到定點治療醫院服藥;如果病人是外出打工的話,我們就在系統上將病人轉到外地,然後由該地疾控和醫院管理。所以,如果病人想及時儘快地得到治療和檢測的話,網路系統一定是對整個流程提供了很大的便利,TA的處方和之前服藥記錄方案都在系統上可見,很利於整個治療的連續開展。
然而,我以為醫生是理解的。但是……↓
今天在工作群里看到有這樣的截圖,各地疾控人員紛紛感到欲加之罪,我們做這些工作是無用的嗎?我不想說我們很有用,但總能聽到感染者說我們是他們的「救命恩人」。今天看來,這句話我受不起(內心真的很酸)。
二、這次危機處理如何?
國家的做法我知道的不一定完整,大概有及時電話通知各省級疾控,要求逐級通知下去讓基層紛紛電話通知感染者,同時收集感染者反饋回來的詐騙電話,打電話時間等信息,如果有騙子的賬號,也是要反饋。國家然後報警立案,上了新聞頻道,做到了廣而告之。然後還開了關於信息安全的電視電話會議,臨時關停了幾個子系統。
那麼基層呢?省疾控及時通知了一線工作人員。但是!沒有通知我的頂頭上司,沒有通知衛計委!這特么就像是一線工作人員的事一樣,跟我的領導沒關係了?跟衛計委沒關係了?要我一個人第一時間打幾百個電話?
(暴漫)(你他媽坑爹呢?)(氣得不想搜圖)
於是我們的簡便做法就是利用QQ群,不斷發信息;利用志願者,打電話吧,分擔一點壓力;然後給定點治療醫院老師,讓他們也重視一下,打打電話,提醒一下感染者。同時上級疾控讓我們收集詐騙電話號碼,更改網路系統賬號。
【感受1】:騙子真的找了一個非常獨特的群體,被騙了不敢報警,甚至連對疾控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疾控讓他們報告真實名字和騙子打過來的電話號碼,他們居然都害怕說疾控要告知警方。於是我們的工作又踏馬開展受阻了。當然還是有配合的病友們,給他們比心。
【感受2】:重新審視了疾控在艾滋病防治工作中,是不是真的做得太多,而不是做少了。我們主動提供服務,人家病人覺得我們多事。我們做流行病學調查,讓他們的配偶來檢測,而他們執意不告知配偶,我們也無可奈何,因為我們不能跳過感染者直接去給他的配偶說。我們之前還不合理地承擔了抗病毒治療工作,直到13年底像求定點醫院一樣,終於將治療還給了醫院。疾控人員一直被淹沒在接待病人的瑣事上而並沒有真正去做人群的干預,人群的預防。而一到年底,尤其是12月31號下午6點了,各地疾控人員都不下班,都守著電腦將自己找不到的病人,沒完成指標那部分,全國踏馬地亂改地址,亂踢!!呵呵!!吃棗藥丸!!
三、結語
1、歧視
歧視艾滋病人太普遍了,遍地都是,就像隨地吐痰一樣。我們倒背如流地講艾滋病不會空氣傳播、消化道傳播,但始終有人連知道艾滋病人在他旁邊他都會嚇得要死。而且有的人還是醫務人員。真的有那麼蠢嗎?
2、管理
防艾真的不是疾控一個單位,或者定點治療醫院一家醫院的事。要消除歧視,要規範管理,要保護病人隱私,都是政府好的制度下才有好的結果啊!想想我們級的衛計委,他們只會說疾控管理艾滋病就可以了,何必要鄉鎮級機構來管理呢?你們管好了,我們區就不會有新病人了。事實是,我們區艾滋病等於就我一個人管。尼瑪幾百號人,就我?我準備辭職,手動再見。
3、希望
政府先給所有政府官員做工作,要如何做到不歧視,要如何保障艾滋病人權益,要如何幾家單位協調配合病人檢測和治療,要公安婦聯等聯合起來全社會教育等等。政府你不掏錢就算了,你政策得制定好吧,不然就等著病人解決不了問題來你處喝茶嗎?
最後,寫得有點生氣,事實上我現在氣瘋了。各位看完懂了一些疾控防艾的現狀就可以了,如果能眾人拾柴幫防艾出出主意,也是極好的。
(看到我在某個回答下的評論收到了很多的贊,決定把評論里的一句話理論化和具體化一下。)
現在運用博弈論來分析醫患互動的文章越來越多了,這裡就用這種方法來分析本次事件的影響,為了簡單,只講故事,就不建模和數學推導了。
一
我國目前防控艾滋病的政策是「四免一關懷」,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免費初篩和免費服藥。目前而言,HAART(Highly Active
Anti-Retroviral Therapy,俗稱的「雞尾酒療法」),可以有效控制病毒在體內的複製,使感染者預期壽命延長至和普通人一致,並降低傳染風險,是目前最有效的艾滋病治療和防止hiv疫情擴散的途徑。而我國負責hiv病毒檢測和艾滋病疫情控制的機構是中國疾控(CDC)。
疾控的最終目標是在經費有限的條件下最大限度地控制疫情的流行,所以優先服務的對象中就有年輕群體,這個群體生命周期長且性生活活躍,傳染的概率很大。而年輕群體也是「四免一關懷」政策最大的受益者,因為越年輕的人服藥後延續的生命越長。但是年輕群體加入這一制度最大的風險就是,年輕人處於生活和事業起步期,他們擔心hiv會破壞他們的學業和工作、破壞家庭和諧等。所以為了減少年輕群體的成本和顧慮,疾控就有一項重要的機制——「承諾」。這一「承諾」就是保密,hiv的檢測不會干擾患者的正常生活,顧慮最大的年輕群體就最有動力加入這一機制。。。
而本次事件,從根本上摧毀了我國艾滋病防控的制度的重要一環,那就是保密承諾!!!一旦保密承諾的可信度降低,利益受損最大的年輕群體會率先退出我國艾滋病防控體系。年輕人,尤其是其中的高危群體,選擇不檢查不治療,逃避我國的艾滋病監控體系帶來的負面影響下,最終擴大全社會的疾病流行和傳播風險,並最終威脅我們每一個人的公共衛生安全,注意是每一個人!!!
所以這些利用感染者隱私來詐騙的人,破壞了我國現有的疫情防控機制,增加我們每一個人公共衛生風險,這種人真是綁在恥辱柱上人人唾罵,千刀萬剮死不足惜。。。(有些激動)
二
很多機制的設計最終事與願違並走向失效,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市場失靈。博弈論和信息經濟學上有兩個已經被媒體用爛的詞——「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簡而言之就是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得不到政策的支持,政策服務的人越來越少,最後作廢。基於此我們來分析回答和評論中的很多看法。
1. 支持公開感染者信息。
支持公開感染者信息,等於直接廢除保密承諾,那最後越來越少的人去疾控主動檢測和主動治療,最後我國疫情防控成本越來越高,「四面一關懷」政策最後也就徹底失效了。疫情開始瘋狂傳播。。。
公開感染者信息,看似我們可以追蹤到每一個感染者,可以避免接觸,但是實際我們身邊的感染者沒有減少,甚至更多,並且由於主動檢測的人減少,疫情防控會更糟糕。同時疾控記錄在冊的人都是積極檢測服藥治療的人,傳播風險低,健康情況好,公布這些人的信息對於公共安全沒有任何意義。相反,不治療,甚至不檢測的人才是傳播風險最大的,疾控反而沒有這些人的信息。。。這就是一個明顯的逆向選擇問題。
2. 支持明確告知義務,對性伴侶蓄意不告知的行為要入刑
這一觀點期待嚴刑峻法來控制傳播,保證自己個人的安全。這一想法等於降低保密承諾的可信度。因為雖然疾控幫你保密,但是刑法反而要求你必須對一部人公開自己的感染情況。最後的結果和第一條類似。事實上很多國家(例如英國)已經已經對這一行為入刑,但是實施效果很差,檢測積極性降低,隱瞞的概率上升,最終這一法律收到了適得其反的效果。其實大家都知道一個常識,法律越嚴酷反而會增加隱瞞和更大的犯罪。
3. 對於性傳播的歧視
參見下一節
(待續)
就例如一個和尚挑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以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為出發點,最終可能使全社會總體福利水平降低,以上的幾個想法最終破壞的我們社會每個人的公共安全。貌似為了我們個人好,實際上的效果確實會危害整個社會和我們每一個人的安全,是真正的居心叵測。
三
那目前有沒有好的機制來改善社會整體的公共安全水平。
1.推廣抗逆轉錄藥物
通過在尚比亞的研究發現,引入ART(抗逆轉錄治療)使得hiv檢測概率提升至多50%。
2.艾滋病教育和科普
在非洲的實驗表明,通過對學齡女孩的艾滋病教育,可是提升他們分辨高危行為和高危人群的能力,從而降低感染風險。而中國的艾滋病教育科普做得很落後,大部分人對這一項教育的態度是迴避,尤其是學齡兒童青年在完全不知道艾滋病是什麼的時候被傳染,真是我國艾滋病防控的失敗。
3.社會包容度
通過1970年代到1990年代的美國數據發現,對同性戀的包容和HIV流行率明顯負相關,關鍵機制就是讓性活躍的年輕群體走出了地下行為,走出高危行為。看到評論里對於同性戀和性傳播感染者的歧視,實際上也在助長艾滋病疫情的擴散,最終危害我們每一個人的公共衛生安全。
4. 反對歧視
這樣的研究太多了。歧視、偏見和污名化,是阻礙hiv檢測和防控的最大障礙,造成家庭危機、社會生產率下降等諸多問題。在中國消除歧視、偏見和污名化依然任重道遠。
5. 建立支持小組
感染者建立支持小組,可以有效減少傳播風險,加強依從性。
所以為了我們的每一個人的公共衛生安全,我們需要一個更加包容的社會,推進教育,消除歧視,使得hiv病毒攜帶者能夠和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屆時再來討論是否需要撤銷現行的保密機制吧。
Baranov, V., Bennett, D., Kohler, H. P.
(2016). The indirect impact of antiretroviral therapy: mortality risk, mental
health, and hiv-negative labor supply. 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44, 195-211.
Wilson, N. (2012). Antiretroviral therapy and
demand for hiv testing: evidence from zambia. Ssrn Electronic Journal,31(6), 797–812.
Francis, A. M., Mialon, H. M. (2010).
Tolerance and hiv. Journal of Health Economics,29(2), 250-267.
題外話。
現在具體是誰的鍋大家也都清楚了。且不說艾滋病人的問題,最近幾年各方面都在要求登記要求備案要求實名制,之前說起來一堆人說國家肯定能做好信息安全管控,不會有隱私乃至身份泄露的風險。
現在可以看到了,有些人寧肯把牆加固兩分,也不願意把精力花在裝你身家性命的文件柜上。高票答案說地很好,但是有一個致命的問題:它的認同來自於那些本來就接受艾滋病人信息不公開的人,卻無法扭轉那些認為艾滋病信息應當公開的人的觀點,消除他們的恐慌。
也就是,雞同鴨講的感覺。
這件事讓我想起了不久前英國的脫歐公投。如果在中國舉行一次公投來討論艾滋病人信息公開的問題,大家覺得結果會是什麼呢?
我大膽而悲觀地揣測一下,結果很可能是支持信息公開獲得壓倒性的多數。
但如同英國的脫歐公投一樣,這個結果造成的後果是極度負面且具有破壞性的。但我們真的無法奢求大部分公眾在事關生死的恐慌面前都保持理客中,甚至基本的冷靜——因為恐慌就是公眾的天賦特權,其背後就是民主的正義,是無法在法理和情理上批判的。
因此,凡是大談特談公眾支持艾滋病人信息就是教育水平低,就是素質低,就是應當被精英批判到臭的答案,我都一概反對——因為理客中是領導的責任,並不是公眾的責任。我甚至懷疑,同樣的投票在任何一個發達國家舉行,都會有同樣的結果。
真正應當批駁的,其實是把這個議題帶入公眾討論視野的人和機構,他們天然地用理客中的假設剝奪了公眾恐慌的天賦特權,在造成了破壞性的結果後竟然還可以自我辯解——這不是我的責任啊我沒想到公眾是如此不理性啊公眾的素質太低了啊我們應當進一步科普啊之類的。
很多議題,是根本不適合被公眾討論的,因為根本討論不出結果,也只會越討論越對立,越討論越後退,很可能最後討論不出任何結論最後只好祭出民主投票的大招,那就是上文所述的災難性結果。
政府所應當做的,就是嚴格管控信息,用真正「有效」的方式繼續管理,而非將這些議題任由一些人和機構肆意引入公眾的視野——只要艾滋病一天沒有得到治癒,這樣的管控就一天不能放鬆。
說白了,還是一個錢字,我是一名區級疾控中心工作人員,有人說是黑客攻擊泄密,我想說要想泄密還用得著黑客?隨便一個上級部門的工作人員就能把大批的病人資料泄露出去,只要他想要錢就行。
說到泄密,就不得不說現在的大疫情網網路直報系統,現有的醫院報告的傳染病必須進行網報,這其中也包括艾滋病的報告,雖然國家對這個網進行了各種加密和防範攻擊,但是只要是疾控的工作人員,從這裡面下載病人資料,瀏覽和修改都是很方便的,而且是不會留下痕迹的。
所以某個市級的疾控中心如果有人起了邪念,那他的許可權就可以賣掉整個市的病人信息,省級的或者國家級的呢?
現在這種疫情網使用系統和管理系統下,往往是一個害群之馬,就會毀了我們整個對病人的保密系統,問題我覺得還是出在現在的網路信息管理方式上,說到底還是國家對病人的隱私保密不上心,這種漏洞百出的保密系統,就是個笑話公民個人信息被有意地出賣這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僅私立機構在出賣個人信息,公立機構也在泄露公民隱私。
去醫院生個孩子,還沒出院就接到各種電話簡訊,拍寫真的,做胎毛筆的,報早教班的……
上個幼兒園各種補習班的,興趣班的,還有賣保險的……
去趟房產中介都得專門辦個小號,要不然就別想安生。
之前網上還出現過明星身份證照片泄露的情況。當年開房記錄泄露一事更是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倫敦一家診所去年也發生了類似事件,由於工作人員失誤:
http://www.bbc.com/news/uk-england-london-34127740
看看別人的態度:「Monumental mistake」。
竟然有回答覺得有權知道別人的疾病隱私--呵呵,MDZZ。
那我做公交也可以要求車上所有人出示健康證明?
不光是艾滋病,現在是社會各行各業全面信息泄露,買房買車生孩子的信息泄露最嚴重。
我覺得國家應該針對信息泄露搞一次集中整治(嚴打)才能壓制住這股勢頭。
作吧,使勁作。作到沒人再敢去測艾滋,作到艾滋攜帶者不敢去疾控中心,作到莆田系滿大街貼廣告說不光能治還保護隱私,作到大家一起死。
我有一個好朋友,他想交往的人感染了艾滋,他去見面之前對我表達了擔憂的情緒。
我當時也說,不要跟他上床。
後來他告訴我,他們交往了,定時吃藥控制的話,病毒幾乎不具備傳染性。
我才開始了解艾滋病,並對自己的狹隘感到羞愧。
在這些人里,有些人並不是自主感染的,有些人是被惡意感染的。他們確診時幾乎是抱著絕望的心情吧,按時吃藥幾乎一分鐘都不能差,每天都背負著心理壓力生活。
社會上對艾滋病的不了解,增加了對他們的壓力。
因此我認為,這完全是社會問題。
如果每個人都了解並理解艾滋病原理,支持艾滋病人就診和就業,使絕大多數艾滋病人可以正常生活,控制傳染率,就不會有這種以病人個人資料相要挾的事情發生。
希望國家投入硬體的同時,也投入軟體,比如社會宣傳,比如編入中小學生健康等教材。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支持艾滋病人的信息公開?那是不是接下來乙肝也要公開?畢竟在好好治療的條件下,比起艾滋病本身,乙肝帶來的身體損傷似乎更大一點啊!而且乙肝的治療還不免費~
然後是不是要一鼓作氣公開丙肝,肺結核的病人信息啊,因為這些病都會死人呢!接著是不是還要公開阿爾茨海默症的病人信息啊,畢竟這有可能是朊病毒哦,這也是會傳染的啊~
講道理,每年各種流感死的人也不少~
大放厥詞到處亂噴的人真不少,這就是為什麼歧視無法消除,人性惡的一面只能被壓制無法被消滅,這都不奇怪。
但令我驚詫的是居然有些從事醫護工作的人也是這類人,公然搞歧視的,亂咬亂噴的,甚至還咒別人得艾滋的,簡直無法想像說這些話的是白衣天使。
醫護工作者的天職就是救死扶傷,這份神聖的職業有著比其他職業更高的道德要求和寬容度,我無比崇敬這些人類生命的守護者,也許有時候他們迫於無奈可能會有些鬆動比如為艾滋病人做手術時猶豫、被醫鬧弄的怨氣重重,畢竟人無完人這我非常理解,但是歧視病人咒別人得病這遠超過可以容忍的下限,其他人這麼做可以用無知和偏見來解釋,但醫護工作者沒有這種借口。
醫護工作者入學入職都有各種誓言要起,這不是走過場而是肩負起神聖的職責,這個問題下一些人說出那些違背誓言的話,你們真的心裡無愧嗎?
我宣誓要盡我最大的努力和我的最好判斷力去實現我的誓言:
我將非常尊重和學習我們的醫學前輩歷盡千辛萬苦所獲得的科學成果及醫學知識。 我也將十分樂意去傳授這些知識給我的後來者及未來的醫生。
為了病人本人的利益,我將採取一切必要的診斷和治療的措施,同時,我一定要避免兩種不正當的傾向:即過度治療或無作用的治療。
我將牢記儘管醫學是一門(嚴謹的)科學,但是醫生本人對病人的愛心, 同情心, 及理解有時比外科的手術刀和藥物還重要。
我不知道的時候就要說「我不知道」, 我不應該為此感到羞愧。 如果其它的專業人士能幫上我的病人的忙,我會請求他們的幫助。
我將尊重病人的隱私。 我知道病人告訴我的有關他們疾病的情況別人不應該知道。 極為重要的是我的工作常常與病人生死有關。 如果經我治療救了一條命, 我會感謝所有幫助過我的人。如果病人經我治療無效而死, 這個非常重大的責任應當促使我虛心檢討我自己的不足。 同時, 我要記住,我是醫生但不是上帝,(我不能因為一個病人的罪惡而耽誤他的治療。
我要讓自己記住, 我不是在治療一張病人發燒的記錄紙也不是惡性腫瘤本身, 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的病可能會影響到他的家人以及造成沉重的家庭經濟負擔。 我的責任是要考慮到所有的這些事。 這樣做,才是真正替病人著想。
我將儘可能的參與預防疾病工作。 因為預防永遠勝過治療。
我將記住我永遠是社會的一員。 我對社會也負有一定責任。 我知道組成這個社會的成員可以是心身健康的也可能是不健康的。
我會遵循我的誓言, 這樣我會生活和行醫愉快。 我活著的時候希望得到大家的尊重, 我離開人世以後希望大家記住我為他們做過的有益的事。對於來求助於我的病人,我一定要拿出我最精湛的醫術, 當看到他們身體康復的時候我會備感愉快。
醫學日內瓦宣言
在我被吸收為醫學事業中一員時,我嚴肅地保證奉獻於為人類服務。
我對我的老師給予他們應該受到的尊敬和感恩。
我將用我的良心和尊嚴來行使我的職業。
我的病人的健康將是我首先考慮的。
我將尊重病人交給我的秘密。
我將極盡所能來保持醫學職業的榮譽和可貴的傳統。
我的同道均是我的兄弟。
我不允許宗教、國籍、派別或社會地位來干擾我的職責和我與病人間的關係,
我對人的生命,從其孕育開始,就保持最高的尊重,即使在威脅下,我決不將我的
醫學知識用於違反人道主義規範的事情。
我出內心和以我的榮譽莊嚴地作此保證!
南丁格爾誓言
余謹以至誠,
於上帝及會眾面前宣誓:
終身純潔,忠貞職守。
勿為有損之事,
勿取服或故用有害之葯。
儘力提高護理之標準,
慎守病人家務及秘密。
竭誠協助醫生之診治,
勿謀病者之福利。
謹誓!
對這件事沒有關注,看了看回答簡直被某人不正的三觀嚇到了。
對,說的就是你。@約瑟夫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艾滋病人的病情就應該昭告天下被扒的一清二楚?
人家得個病犯法嗎?
說是怕被惡意傳染,好一個惡意傳染。
傳播途徑:HIV主要存在於感染者和病人的血液、精液、陰道分泌物、乳汁中。①性行為:與已感染的伴侶發生無保護的性行為,包括同性、異性和雙性性接觸。②靜脈注射吸毒:與他人共用被感染者使用過的、未經消毒的注射工具,是一種非常重要的HIV傳播途徑。③母嬰傳播:在懷孕、生產和母乳餵養過程中,感染HIV的母親可能會傳播給胎兒及嬰兒。④血液及血製品(包括人工受精、皮膚移植和器官移植)。
握手,擁抱,禮節性親吻,同吃同飲,共用廁所和浴室,共用辦公室、公共交通工具、娛樂設施等日常生活接觸不會傳播HIV
三個傳播途徑,你準備從哪個途徑被惡意傳播?
第一是性行為
所以隨便約炮得了艾滋怪國家沒公布艾滋病人目錄咯?
自己私生活不檢點還怪別人 嘖嘖 吃相有點難看
而且
這裡的性行為指的是無保護性行為
也就是傳說中的無套內射
第二是靜脈注射吸毒
吸毒成癮了後果不比艾滋好到哪去
毒都吸了還要防艾滋病
真是當那啥還要立那啥/微笑
第三是母嬰傳播
看您明顯不符合這個條件
所以您覺得子宮裡的嬰兒有權知道自己的媽媽有沒有艾滋?
是啊,他有權力
且不說他有沒有主觀意識
就算知道了他能怎麼辦?
這屆的媽媽不行,換了?
總結一下就是 自己私生活不檢點 還怕得病 所以就要公布人家的病情隱私 人家憑啥要為你私生活買單?
看你在回答里的更新把所有反駁你的人都說成是艾滋病人 那我的代入也不過分吧。
現在要求公布名單,
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該要求監控起來了?
再下一步就是要求槍斃?
人竟然能壞到這個地步,真可怕。
這種行為絕對不可原諒。
說件我親身經歷的事情:前一家就職的公司,體檢結果出來後,公司一把手(男)拿著員工的體檢報告單,走進辦公室,在眾目睽睽之下,對著一個女孩子說「哎呀,你居然有乙肝balabala……」
(是什麼問題具體記不清, 應該是涉及乙肝的某一個檢查項目有問題)
當事人是我在公司的好朋友,現在我已經離職三年了,但只要想到這件事情就不可控制的感到憤怒。
這就是一個讀了mba的全國型公司領導的素質。
所以,對於知乎這個問題下面會出現支持公開隱私支持這種做法的言論,實在不意外。
隱私?呵呵。
希望做出這件事的人得到嚴懲。
也希望那些義正言辭說著要公開要對社會負責的人,能換位思考,併科學求證。
我每年體檢乙肝項都健康的不得了。
國家的科普不到位是一方面,再加上很大一部分人是那種,即使給他們科普,他們也固執地不聽不看不相信的態度。
公眾要求信息公開,然而他們並沒有在獲得信息後妥善處理的智商。或者說如果有妥善處理的智商他們是不會提出這種智障的要求的。事實上他們不止歧視攜帶者,還會性別歧視,性取向歧視,地域歧視……明明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卻一邊說著尊重差異一邊卻又用社會認同感進行綁架。這種要求公開攜帶者信息的叫囂不過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受害者有罪論罷了。「女孩子被強姦?活該!誰讓你穿得少大半夜在外面晃!」「你說自己得了艾滋病?你要是不濫交/吸毒你怎麼可能會得病!都怪你自己生活不檢點!」「什麼你的信息被泄露了?誰讓你是攜帶者!不泄漏你的泄漏誰的!」
看,一樣的邏輯,在面對問題的時候,詰問受害者的成本要比想辦法處理問題低太多。可悲之處在於,太多的人都覺得這樣做並沒有什麼不妥。
缺乏法律與道德常識,缺乏基本的學習能力與思考能力,然而恰恰他們是大多數。我們甚至沒有辦法說出「提高警惕,注意安全」這種話,在大多數人的暴力和不作為面前,個人的力量和呼聲太過有限。
生而為人,窮盡一生努力,不過為了能普通地生活。然而,就連這個願望也太過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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