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武林高手之間過招,你最先想到的是哪段描寫?
最難忘地莫過於這一段,葉孤城和…………不是西門吹雪,是皇帝。
(很多人忘了皇帝也是一個武林高手么?)
這裡是皇宮,皇帝就在他面前。可是這個人卻好像連皇帝都沒有被他看在眼裡。
皇帝居然也還是神色不變,淡淡道:「葉孤城?」
白衣人道:「山野草民,想不到竟能上動天聽。」
皇帝道:「天外飛仙,一劍破七星,果然是好劍法。」
葉孤城道:「本來就是好劍法。」
皇帝道:「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葉孤城道:「成就是王,敗就是賊。」
皇帝道:「賊就是賊。」
葉孤城冷笑,平劍當胸,冷冷道:「請。」
皇帝道:「請?」
葉孤城冷冷道:「以陛下之見識與鎮定,武林之中已少有人能及,陛下若入江湖,必可名列十大高手之中。」
皇帝笑了笑,道:「好眼力。」
葉孤城道:「如今王已非王,賊已非賊,王賊之間,強者為勝。」
皇帝道:「好一個強者為勝。」
葉孤城道:「我的劍已在手。」
皇帝道:「只可惜你手中雖有劍,心中卻無劍。」
葉孤城道:「心中無劍?」
皇帝道:「劍直,劍剛,心邪之人,胸中焉能藏劍?」
葉孤城臉色變了變,冷笑道:「此時此刻,我手中劍已經夠了。」
皇帝道:「哦?」
葉孤城道:「手中的劍能傷人,心中的劍卻只能傷得自己。」
皇帝笑了,大笑。
葉孤城道:「拔你的劍。」
皇帝道:「我手中無劍。」
葉孤城道:「你不敢應戰?」
皇帝微笑道:「我練的是天子之劍,平天下,安萬民,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以身當劍,血濺五步是為天子所不取。」
他凝視著葉孤城,慢慢地接著道:「朕的意思,你想必也已明白。」
葉孤城蒼白的臉已鐵青,緊握了劍柄,道:「你寧願束手待斃?」
皇帝道:「朕受命於天,你敢妄動?」
葉孤城握劍的手上,青筋暴露,鼻尖上已沁出了冷汗。
王安忍不住大聲道:「事已至此,你不殺他,他就要殺你。」
南王世子道:「他一定會動手的,名揚天下的『白雲城主』,不會有婦人之仁。」
葉孤城臉上陣青陣白,終於跺了跺腳道:「我本不殺手無寸鐵之人,今日卻要破例一次。」
皇帝道:「為什麼?」
葉孤城道:「因為你手中雖無劍,心中卻有劍。」
皇帝默然。
葉孤城道:「我也說過,手中的劍能傷人,心中的劍卻必傷自己。」
這才是真正的紫禁城之戰,劍神武道之劍vs皇帝天子之劍
結果自然是天子之劍贏了,葉孤城劍道已損,面對西門吹雪也只能一心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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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峰大戰聚賢庄
之前在問題為什麼要在聚賢庄召開英雄大會對付喬峰? - 林歡的回答我說了金庸寫聚賢庄大戰的原因,然後總覺得不盡興,借著這個問題賞析一下金庸在聚賢庄一戰是怎麼塑造喬峰的。
薛神醫廣發英雄帖聚會聚賢庄,喬峰為了給阿朱治傷,偏向虎山行,獨闖聚賢庄,這一回的回目就妙得很,出自《孟子》里的一句話「雖千萬人吾往矣」。
喬峰沒有出場,金庸就先做了鋪墊,借著鮑千靈之口,說喬峰要來聚賢庄,製造了緊張的氣氛,且看
【鮑千靈道:「喬峰那廝說要到聚賢庄來,參與英雄大宴。」
他此言一出,登時群相聳動。大廳上眾人本來各自在高談闊論,喧嘩嘈雜,突然之間,大家都靜了下來。站得遠遠的人本來聽不到鮑千靈的話,但忽然發覺誰都不說話了,自己說了一半的話也就戛然而止。霎時之間,大廳上鴉雀無聲,後廳的鬧酒聲、走廊上的談笑聲,卻遠遠傳了過來。】
然後眾人開始議論,這時候出現一個聲音譏諷眾人,眾人卻不知是誰在搗亂
【人叢中忽然有人細聲細氣地說道:「丐幫出了喬峰這樣一位人物,名聲果然好得很啊,真要好好顧全一下才是啊!」
丐幫群豪一聽,紛紛怒喝:「是誰在說話?」「有種的站出來,躲在人堆里做矮子,是什麼好漢了?」「是哪個混賬王八蛋?」
但那人說了那句話後,就此寂然無聲,誰也不知是何人說話。丐幫群豪給人這麼冷言冷語地譏刺了兩句,都十分惱怒,但找不到認頭之人,卻也無法可施。】
正在這個神秘人物攪得一團糟的時候,喬峰出場了,金庸沒有直接讓喬峰出現,反而是借管家的口說出來,但是金庸又偏偏不說管家說的話,先寫眾人的表現,最後點出四個字,這個寫法實在是妙極
【便在這紛亂之中,一名管家匆匆進來,走到游驥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游驥臉上變色,問了一句話。那管家手指門外,臉上充滿驚駭和詫異的神色。游驥在薛神醫耳邊說了一句話,薛神醫的臉色也立時變了。游駒走到哥哥身邊,游驥向他說了一句話,游駒也頓時變色。這般一個傳兩個,兩個傳四個,四個傳八個,越傳越快,頃刻之間,嘈雜喧嘩的大廳中寂然無聲。
因為每個人都聽到了四個字:「喬峰拜庄!」】
之後喬峰出現,說明來意是要求薛神醫給阿朱治傷,然後雙方漸漸越說越僵,眼看就要開打了,但是金庸不會讓情節這麼簡單的進行,之前暗中譏諷的神秘人又開始說話了,這時候第一次顯露喬峰的神威凜凜,眾人都無計可施的一個跳樑小丑,喬峰一聲怒喝就讓他現出原形
【人叢中那細聲細氣的聲音忽然又道:「你羞也不羞?你自己轉眼便要給人亂刀斬成肉醬,還說什麼饒人性命?你……」
喬峰突然一聲怒喝:「滾出來!」聲震屋瓦,樑上灰塵簌簌而落。群雄個個耳中雷鳴,心跳加劇。
人叢中一條大漢應聲而出,搖搖晃晃地站立不定,便似醉酒一般。這人身穿青袍,臉色灰敗,群雄都不認得他是誰。】
然後雲中鶴憑藉高超輕功救人,眾人無可奈何,又是喬峰
【這英雄會中好手著實不少,真實功夫勝得過雲中鶴的,就沒有七八十人,也有五六十人,可是給他佔了先機,誰都猝不及防。加之他輕功極高,一上了牆頭,那就再也追他不上。群雄中不少人探手入囊,要待掏摸暗器,原在屋頂駐守之人也紛紛呼喝,過來攔阻,但眼看均已不及。
喬峰喝道:「留下吧!」揮掌凌空拍出,掌力疾吐,便如有一道無形兵刃,擊在雲中鶴背心。
雲中鶴悶哼一聲,重重摔落,背心著地,口中鮮血狂噴,有如泉涌。那譚青卻仍直立,只不過忽而踉蹌向東,忽而蹣跚向西,口中咿咿啊啊地胡言亂語,甚是滑稽。大廳上卻誰也沒笑,只覺眼前情景可怖之極,生平從所未睹。
薛神醫知雲中鶴受傷雖重,尚有可救,譚青心魂俱失,天下已無靈丹妙藥能救他性命了。他想喬峰只輕描淡寫的一聲斷喝、一掌虛拍,便有如斯威力,若要取自己性命,未必有誰能阻他得住。
。。。。。。
只見雲中鶴緩緩掙扎著站起,蹣跚著出門,走幾步,吐一口血。群雄見他傷重,誰也不再難為他,均想:「此人罵我們是『狗熊之會』,誰也奈何他不得,反倒是喬峰出手,給大伙兒出了這口惡氣。」】
然後到了這個時候,大戰幾乎不可避免,但是金庸還不讓打,喬峰突然要喝絕交酒
【喬峰端起一碗酒來,說道:「這裡眾家英雄,多有喬峰往日舊交,今日既有見疑之意,咱們乾杯絕交。哪一位朋友要殺喬某的,先來對飲一碗,從此而後,往日交情一筆勾銷。我殺你不是忘恩,你殺我不算負義。天下英雄,俱為證見!」】
最妙的是所謂的一群豪傑怕被暗算都不敢去跟喬峰喝酒,偏偏這時候手無縛雞之力,嬌滴滴的馬夫人站了出來
【一片寂靜之中,忽然走出一個全身縞素的女子,正是馬大元的遺孀馬夫人。她雙手捧起酒碗,森然道:「先夫命喪你手,我跟你還有什麼故舊之情?」將酒碗放到唇邊,喝了一口,說道:「量淺不能喝盡,生死大仇,有如此酒。」將碗中酒水都潑在地下。】
然後開始跟其他群豪一一喝酒絕交,通過喝酒,進一步顯示喬峰的非凡
【眾人看著均心下駭然,眼看他已喝了四五十碗,一大壇烈酒早已喝乾,莊客又去抬了一壇出來,喬峰卻兀自神色自若,除了肚腹鼓起外,竟無絲毫異狀。眾人均想:「如此喝下去,醉也將他醉死了,還說什麼動手過招?」
殊不知喬峰卻是多一分酒意,增一分精神力氣,連日來多遭冤屈,鬱悶難伸,這時一切都拋開了,索性盡情一醉,大斗一場。】
每次看到這裡,我都想到施耐庵寫武松,武松每次顯露自己的非凡武藝也要大喝一氣,醉酒打虎,醉打蔣門神,都是先鋪陳喝酒,也只有如此超人的酒量方能配得上武松,喬峰這樣的大英雄。
然後金庸還不讓打,之前污衊喬峰不敢來聚賢庄的向望海,金庸要喬峰教訓他一番
【向望海忽道:「我猜想喬峰那廝乃故布疑陣,讓大伙兒在這裡空等,他卻溜了個不知去向。這叫做金蟬脫殼之計。」吳長老伸手重重在桌上一拍,罵道:「脫你媽的臭殼!喬峰是何等樣人物,他說過了的話,哪有不作數的?」向望海給他罵得滿臉通紅,怒道:「你要為喬峰出頭,是不是?向某第一個就不服氣,來來來,咱們較量較量。」
。。。。。。
向望海走上前來,端起酒碗,說道:「姓喬的,我來跟你喝一碗!」言語之中,頗為無禮。
喬峰酒意上涌,斜眼瞧著他,說道:「喬某和天下英雄喝這絕交酒,乃是將往日恩義一筆勾銷之意。憑你也配和我喝這絕交酒?你跟我有什麼交情?」說到這裡,更不讓他答話,跨上一步,右手探出,已抓住他胸口,手臂振處,將他從廳門中摔將出去,砰的一聲,向望海重重撞在照壁之上,登時便暈了過去。】
然後鋪排了大半回,到了這時候再不打就說不過去了,一場大戰終於開始
【喬峰躍入院子,大聲喝道:「哪一個先來決一死戰!」群雄見他神威凜凜,一時沒人膽敢上前。喬峰喝道:「你們不動手,我先動手了!」手掌揚處,砰砰兩聲,已有兩人中了劈空掌倒地。他隨勢沖入大廳,肘撞拳擊,掌劈腳踢,霎時間又打倒數人。】
然後除了正面描寫打鬥,金庸在打鬥期間,通過敵對方薛神醫之口,寫出喬峰武功之高
【薛神醫道:「我先前言道:『喬峰孤身一人,進少林,出少林,毫髮不傷,還擄去了一位少林高僧,這可奇了!』」玄難道:「那便如何?」薛神醫歉然道:「這喬峰武功之高,委實世所罕有。我此刻才知他進出少林,傷人擄人,來去自如,原也極難攔阻。」】
這一句話說的少林寺和尚不高興了,然後下場與喬峰較量,這一段寫的及精彩,不但顯示出喬峰的武功,還讓喬峰用太祖長拳,譏諷所謂的胡漢之分,全部摘過來
【喬峰見他攻到,兩隻寬大的衣袖鼓風而前,便如是兩道順風的船帆,威勢非同小可,大聲喝道:「袖裡乾坤,果然了得!」呼的一掌,拍向他衣袖。玄難的袖力廣被寬博,喬峰這一掌卻是力聚而凝,只聽得嗤嗤聲響,兩股力道相互激蕩,突然間大廳上似有數十隻灰蝶上下翻飛。
群雄都是一驚,凝神看時,原來這許多灰色的蝴蝶都是玄難的衣袖所化,轉眼向他身上看去,只見他光了一雙膀子,露出瘦骨稜稜的兩條長臂,模樣甚是難看。原來兩人內力衝激,僧袍的衣袖如何禁受得住?登時被撕得粉碎。
這麼一來,玄難既無衣袖,袖裡自然也就沒有「乾坤」了。他狂怒之下,臉色鐵青,喬峰只如此一掌,便破了他的成名絕技,今日丟的臉實太大,雙臂直上直下,向喬峰猛攻而前。
眾人盡皆識得,那是江湖上流傳頗廣的「太祖長拳」。宋太祖趙匡胤以一對拳頭,一條桿棒,打下了大宋的錦繡江山。自來帝皇,從無如宋太祖之神勇者。那一套「太祖長拳」和「太祖棒」,是北宋武林中最為流行的武功,就算不會使的,看也看得熟了。
這時群雄眼見這位名滿天下的少林高僧所使的,竟是這一路眾所周知的拳法,誰都為之一怔,待得見他三拳打出,各人心底不自禁地發出讚歎:「少林派得享大名,果非幸致。同樣的一招『千里橫行』,在他手底竟有偌大威力。」群雄欽佩之餘,對玄難僧袍無袖的怪相再也不覺古怪。
本來是數十人圍攻喬峰的局面,玄難這一出手,餘人自覺在旁夾攻反而礙手礙腳,自然而然地逐一退下,各人團團圍住,以防喬峰逃脫,凝神觀看玄難和他決戰。
喬峰見旁人退開,驀地心念一動,呼的一拳打出,一招「沖陣斬將」,也正是「太祖長拳」中的招數。這一招姿勢既瀟洒大方已極,勁力更是剛中有柔,柔中有剛,武林高手畢生所盼望達到的拳術完美之境,便在這一招中表露無遺。來到這英雄宴中的人物,就算本身武功不是甚高,見識也必廣博,「太祖拳法」的精要所在,可說無人不知。喬峰一招打出,人人都情不自禁地喝了一聲彩!
這滿堂大彩之後,隨即有許多人覺得不妥,這聲喝彩,是讚譽各人慾殺之而甘心的胡虜大敵,如何可以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彩聲已然出口,再也縮不回來,眼見喬峰第二招「河朔立威」一般的精極妙極,比之他第一招,實難分辨到底哪一招更為佳妙,大廳上仍有不少人大聲喝彩。只是有些人憬然驚覺,自知收斂,彩聲便不及第一招時那麼響亮,但許多「哦,哦!」「呵,呵!」的低聲讚歎,欽服之忱,未必不及那大聲叫好。喬峰初時和各人狠打惡鬥,群雄專顧禦敵,只是懼怕他的兇悍厲害,這時暫且置身事外,方始領悟到他武功中的精妙絕倫之處。
但見喬峰和玄難只拆得七八招,高下已判。他二人所使的拳招,都是一般的平平無奇,但喬峰每一招都有意慢了一步,任由玄難先發。玄難一出招,喬峰跟著遞招,也不知是由於他年輕力壯,還是行動加倍的迅捷,每一招都是後發先至。這「太祖長拳」本身拳招只有六十四招,但每一招都是相互克制,喬峰看準了對方的拳招,然後出一招恰好克制的拳法,玄難焉得不敗?這道理誰都明白,可是要做到「後發先至」四字,尤其是對敵玄難這等大高手,眾人若非今日親眼得見,以往連想也從未想到過。
玄寂見玄難左支右絀,抵敵不住,叫道:「你這契丹胡狗,這手法太也卑鄙!」
喬峰凜然道:「我使的是本朝太祖的拳法,你如何敢說太祖『卑鄙』?」
群雄一聽,登時明白了他所以要使「太祖長拳」的用意。倘若他以別種拳法擊敗「太祖長拳」,別人不會說他功力深湛,只有怪他有意侮辱本朝開國太祖的武功,這夷夏之防、華胡之異,更加深了眾人的敵意。此刻大家都使「太祖長拳」,除了較量武功之外,便拉扯不上別的名目。
玄寂眼見玄難轉瞬便臨生死關頭,更不打話,嗤的一指,點向喬峰的「璇璣穴」,使的是少林派的點穴絕技「天竺佛指」。
喬峰聽他一指點出,挾著極輕微的嗤嗤聲響,側身避過,說道:「久仰『天竺佛指』的名頭,果然了得!你以天竺胡人的武功,來攻我大宋太祖的拳法,倘若你打勝了我,豈不是通番賣國,有辱堂堂中華上國?」
玄寂一聽,不禁一怔。他少林派的武功得自達摩老祖,而達摩老祖是天竺胡人。今日群雄為了喬峰是契丹胡人而群相圍攻,可是少林武功傳入中土已久,中國各家各派的功夫,多少都和少林派沾得上一些牽連,大家都已忘了少林派與胡人的干係。這時聽喬峰一說,誰都心中一動。
眾英雄中原有不少大有見識之人,不由得心想:「咱們對達摩老祖敬若神明,何以對契丹人卻恨之入骨,大家都是非我族類的胡人啊?嗯!這兩種人當然大不相同。天竺人從不殘殺我中華同胞,契丹人卻暴虐狠毒。如此說來,也並非只要是胡人,就須一概該殺,其中也有善惡之別。那麼契丹人中,是否也有好人呢?」
玄難、玄寂以二敵一,兀自遮攔多而進攻少。玄難見自己所使的拳法每一招都受敵人克制,縛手縛腳,半點施展不得,待得玄寂上來夾攻,當下拳法一變,換作了少林派的「羅漢拳」。
喬峰冷笑道:「你這也是來自天竺的胡人武術。且看是你胡人的功夫厲害,還是我大宋的本事了得?」說話之間,「太祖長拳」呼呼呼地擊出。】
然後再打下去,喬峰終於開始殺人,更顯神威
【喬峰殺人之後,更加出手如狂,單刀飛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鋼刀橫砍直劈,威勢直不可當,但見白牆上點點滴滴的濺滿了鮮血,大廳中倒下了不少屍骸,有的身首異處,有的膛破肢斷。這時他已顧不得對丐幫舊人留情,更無餘暇分辨對手面目,紅了眼睛,逢人便殺。奚長老竟也死於他的刀下。
來赴英雄宴的豪傑,十之八九都親手殺過人,就算自己沒殺過人,這殺人放火之事,看也看得多了。此刻這般驚心動魄的惡鬥,卻實是生平從所未見。敵人只有一個,可是他如瘋虎、如鬼魅,忽東忽西地亂砍亂殺、狂沖猛擊。不少高手上前接戰,都讓他以更快、更猛、更狠、更精的招數殺了。群雄均非膽怯怕死之人,然眼見敵人勢若顛狂而武功又無人能擋,大廳中血肉橫飛,滿耳只聞臨死時的慘叫之聲,倒有一大半人起了逃走之意,都想儘快離開,喬峰有罪也好,無罪也好,自己是不想管這件事了。】
然後中原群豪對付不了喬峰,居然要殺身受重傷的阿朱,喬峰本來可以逃走,決定與其同生共死,正是雖千萬人吾往矣。
【 阿朱低聲道:「喬大爺,我不成啦,你別理我,快……快自己去吧!」
喬峰眼見群雄不講公道,竟群相欺侮阿朱這奄奄一息的弱女子,激發了高傲倔強之氣,大聲說道:「事到如今,他們也決不容你活了,咱們死在一起便是。」右手翻出,奪過一柄長劍,刺削斬劈,向外衝去。他左手抱了阿朱,行動固然不便,又單只單手作戰,局面更不利之極,但他早將生死置之度外】
最後喬峰身受重傷,不忍殺害少林僧人,束手待斃,準備赴死
【喬峰只覺背心、右胸、右肩三處傷口如火炙一般疼痛,說道:「我一身武功,最初出自少林,飲水思源,豈可殺戮少林高僧?喬某今日反正是死,多殺一人,又有何益?」當即放下玄寂,鬆開手指,朗聲道:「我不殺少林高僧,你們動手吧!」
群雄面面相覷,為他的豪邁之氣所動,一時都不願上前動手。】
一場驚天大戰,到此結束,這一回最後一句話很有意思,也是金庸反覆寫到喬峰的一個行為,
【眼見單正黝黑的臉面扭曲變形,兩眼睜得大大的,挺刀向自己胸口直刺過來,喬峰忍不住仰天大叫,呼聲似狼嗥、似虎嘯,滿腔悲憤,莫可抑制。】
金庸在書里反覆幾次寫到喬峰的嚎叫,絕非偶然,英雄的滿腔悲憤,也只有如此方可稍稍發泄吧
屠獅大會上,黃衫女子以「九陰白骨爪」擊敗周芷若
博主本人屬於只愛武俠美人兒,對喬峰這種一身豪氣,武功也是至陽至剛的糙漢子無感,所以如果說郭襄是我床頭一抹白月光,那黃衫女子就是我心頭一顆硃砂痣,時不時的癢一癢。
黃衫女子在整本《倚天屠龍記》只出場二次,走的是神秘路線,風姿綽約,容貌絕美,出場自帶外掛,是書里濃墨重彩的一筆。第一次出場幫史紅石回幫主之位。第二次在屠獅大會上,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敗周芷若。
先看黃衫女子未出現時,周芷若幾乎是要得逞的,看書中的描寫,是震住了大部分吃瓜群眾的,因為周芷若武功來的不明不白,又有點邪氣,在小部分能量值小的群眾眼裡,她簡直形同鬼魅。
[范遙忽道:「她是鬼,不是、人!」這句話正說中張無忌的心事,不禁身子一顫,若不是廣場上陽光耀眼,四周站滿了人,真要疑心周芷若已死,鬼魂持鞭與殷梨亭相鬥。他生平見識過無數怪異武功,但周芷若這般身法鞭法,如風吹柳絮,水送浮萍,實非人間氣象,霎時間宛如身在夢中,心中一寒:「難道她當真有什麼不成?還是有甚麼怪物附體?」]
武功高至張無忌竟然以為周芷若是妖法,然而當黃衫女子一至,對周的武功是輕蔑的。
[黃衣女子點頭道:「我都知道了。哼!『九陰白骨爪』和『白蟒鞭』未必便是天下最強的武功。」她上峰時如此聲勢,人又美貌飄逸,人人的目光都在瞧她,這兩句話更清清楚楚地送入了各人耳中]
接下來的打鬥更是印證了所謂九陰白骨爪的買家秀碰到了賣家秀,淘寶同款碰到了明星原款,水貨碰到了正版。
[黃衫女子的武功似乎與周芷若乃是一路,飄忽靈動,變幻無方,但舉手抬足之間卻正而不邪,如說周芷若形似鬼魅,黃衫女子便是態擬神仙。]
一個似神仙,一個如鬼魅,高下立現
[已知黃衫女子有勝無敗,義父絕無危險,但見她出手之中頗有引逗之意,似要看明周芷若武學的底細,要是當真求勝,早已將周芷若打倒了。]
正版的無敵之處在於逗你玩都能打的你直不起腰來
[只聽那黃衫女子一聲清叱,左手翻處,已奪下周芷若手中長鞭,跟著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右手箕張,五指虛懸在她頭頂,道:「你要不要也嘗嘗『九陰白骨爪』的滋味?」周芷若動彈不得,閉目待死。]
結果顯而易見,周mm被打倒,黃衫女子廢了周芷若武功,用的是九陰白骨爪,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無敵美麗又神秘的事物誰又能不愛呢?伏在案前的我和張無忌看見美女飄然而去的感想是一樣的惆悵,於是張無忌追上去說「美女,何不加個微信呢?」
美女曰
終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鵰俠侶,絕跡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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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於朋友們說我的圖太丑,發幾張美的
李尋歡vs上官金虹
最後一戰啊!古龍竟然神奇地略過了正面描寫,給讀者一個想像的空間,可能比直接描寫效果會更好。
從門裡慢慢走出來的人,赫然竟是李尋歡。
他看來顯得很疲倦,但還是活著的。
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阿飛和孫小紅猝然回首,怔住,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
這是歡喜的眼淚,喜極時也和悲哀時一樣,除了流淚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什麼事都不能做,甚至連動都無法動。
李尋歡也已有熱淚盈眶,嘴角卻帶著笑,緩緩道:「你錯了,這世上的好人是永遠不會寂寞的,惡人痛苦的時候也永遠要比開心的時候多得多。」
孫小紅突然撲過去,撲在他懷裡,不停的啜泣起來。
她實在忍不住要喜極而泣。
又過了很久,阿飛才長長吐出口氣,卻還是忍不住要問。
「上官金虹呢?」
李尋歡輕撫著孫小紅的柔發,道:「想必也很痛苦,因為他畢竟還是做錯了一件事!」
阿飛道:「他做錯了什麼?」
李尋歡道:「他的確有很多機會能殺我,他甚至可以令我根本無法還手,可是他卻故意將機會錯過了。」
像上官金虹這樣的人,怎會將機會錯過?
孫小紅也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李尋歡笑了笑,道:「因為他心裡始終想賭一賭。」
孫小紅眸子里發出了光,道:「他當然不相信『小李飛刀,例不虛發』這句話的。」
李尋歡道:「他不信──任何人他都不信,這世上根本沒有一件能讓他相信的事。」
孫小紅道:「結果呢?」
李尋歡淡淡道:「他輸了!」
他輸了!
這只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決定勝負也只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
但這一剎那卻是何等緊張,何等刺激的一剎那!
這一剎那對江湖的影響又是何等深!
那一閃的刀光又是何等驚心!何等壯麗!
孫小紅只恨自己沒有親眼看到著一剎那間發生的事!
甚至不必親眼看到,只要去想一想,她的呼吸都不禁為之停頓!
流星也很美,很壯麗。
流星劃破黑暗時所發出的光芒,也總是令人興奮,感動。
但就連流星的光芒也無法和那一閃的刀芒比擬。
流星的光芒短暴。
這一閃刀光留下的光芒,卻足以照耀永恆!
門已經開了。
沒有人能永遠將整個世界都隔離在門外。
你若想和世人隔絕,必先被世人拋棄!
阿飛走進了這扇門。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那柄刀,那柄神奇的刀。
小李飛刀!
刀並沒有直接插入上官金虹的咽喉,但卻足以致命!
刀鋒是從喉結下擦著鎖骨斜斜向上刺入的,這一刀出手的部位顯然很低。
這一代梟雄死的時候,也和其他那些他所卑視的人沒什麼兩樣,也同樣回驚慌,同樣會恐懼。
生命原是平等的,尤其是在死的面前,人人都平等,但有些人卻偏偏要等到最後結局時才懂得這道理。
上官金虹臉上也充滿了驚懼,懷疑,不信。
他也像別人一樣,不信這一刀會如此快!
甚至連阿飛都很難相信,他甚至想不通這一刀是如何出手的。
他恨不得李尋歡能將當時的情況說得詳細些,但他也知道李尋歡是不會說。
那一瞬間的光芒,那一刀的速度,根本就沒人能說得出。
「他輸了!」
上官金虹的手緊握,彷彿還抓住什麼,他是不是還不認輸?
只可惜現在他什麼都再也抓不住了。
阿飛心裡忽然覺得很悶,忽然對這人覺得很同情心,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也許他同情的不是上官金虹,而是他自己。
因為他是人,上官金虹也是人,人都有相同的悲哀和痛苦。
他雖然沒有輸,可是他又抓住了什麼?得到了什麼?
老叫化大戰老毒物。&<神鵰俠侶&>
洪七公一見,臉色大變,本來癱瘓在地,難以動彈,此時不知如何忽生神力,一躍而起,大叫:「老毒物,歐陽鋒!老叫化今日服了你啦。」說著撲上前去,緊緊抱住了他。
楊過大驚,只道他要傷害義父,急忙拉他背心,可是他抱得甚緊,竟然拉之不動。只聽洪七公哈哈大笑,叫道:「老毒物歐陽鋒,虧你想得出這一著絕招,當真了得!好歐陽鋒,好歐陽鋒。」
歐陽鋒數日惡鬥,一宵苦思,已是神衰力竭,聽他連叫三聲「歐陽鋒」,突然間回光反照,心中斗然如一片明鏡,數十年來往事歷歷,盡數如在目前,也是哈哈大笑,叫道:「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
兩個白髮老頭抱在一起,哈哈大笑。笑了一會,聲音越來越低,突然間笑聲頓歇,兩人一動也不動了。
楊過大驚,連叫:「爸爸,老前輩!」竟無一人答應。他伸手去拉洪七公的手臂,一拉而倒,竟已死去。楊過驚駭不已,俯身看歐陽鋒時,也已沒了氣息。二人笑聲雖歇,臉上卻猶帶笑容,山谷間兀自隱隱傳來二人大笑的回聲。
一生英雄,一世的死對頭,最後返璞歸真,純粹鑽研武學致死,洪七公放下了自己鏟奸除惡的思想包袱,歐陽鋒也恢復記憶迴光返照,兩人在生命的最後互相之間數十年的恩恩怨怨此時一笑全泯,只剩下純粹的對武學的痴迷和對對方的惺惺相惜之情。
這才是真正的武俠。
郭嵩陽和李尋歡:
風吹過,捲起了漫天紅葉。
劍氣襲人,天地間充滿了凄涼肅殺之意。
郭嵩陽反手拔劍,平舉當胸,目光始終不離李尋歡的手。
他知道這是只可怕的手!
李尋歡此刻已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他頭髮雖然是那麼蓬亂,衣衫雖仍那麼落拓,但看來已不再潦倒,不再憔悴!
他憔悴的臉上已煥發出一種耀眼的光輝!
這兩年來,他就像是一柄被藏在匣中的劍,韜光養晦,鋒芒不露,所以沒有能看到它燦爛的光華!
此刻劍已出匣了!
他的手伸出,手裡已多了柄刀!
一刀封喉,例無虛發的小李飛刀!
郭嵩陽鐵劍迎風揮出,一道烏黑的寒光直取李尋歡咽喉。劍還未到,森寒的劍氣已刺碎了西風!
李尋歡腳步一溜,後退了七尺,背脊已貼上棵樹榦。
郭嵩陽劍劍已隨著變招,筆直刺出。
李尋歡退無可退,身子忽然沿著樹榦滑了上去。
郭嵩陽長嘯一聲,衝天飛起,鐵劍也化做了一道飛虹。
他的人與劍已合而為一。
逼人的劍氣,摧得枝頭的紅葉都飄飄落下。
這景象凄絕!亦艷絕!
李尋歡雙臂一振,已略過了劍氣飛虹,隨著紅葉飄落。
郭嵩陽長嘯不絕,凌空倒翻,一劍長虹突然化做了無數光影,向李尋歡當頭灑了下來。
這一劍之威,已足以震散人的魂魄!
李尋歡周圍方圓三丈之內,卻已在劍氣籠罩之下,無論任何方向閃避,都似已閃避不開的了。
只聽「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李尋歡手裡的小刀,竟不偏不倚迎上了劍鋒。
就在這一瞬間,滿天劍氣突然消失無影,血雨般的楓葉卻還未落下,郭嵩陽木立在血雨中,他的劍仍平舉當胸。
李尋歡的刀也還在手中,刀鋒卻已被鐵劍折斷!
他靜靜地望著郭嵩陽,郭嵩陽也靜靜地望著他。
兩個人面上都全無絲毫表情。
但兩個人心裡都知道,李尋歡這一刀已無法出手。
小李飛刀,急如閃電,就因為刀鋒破風,其勢方急,此刻刀鋒既已折,速度便要大受影響。
小李飛刀縱然出手,也是無法傷人的了!
常勝不敗的小李飛刀,此刻竟是有敗無勝!
李尋歡的手緩緩垂下。
最後的一點楓葉碎片已落下,楓林中又恢復了靜寂。
這是古龍的代表性武打片段,不詳寫動作,而是突出整體氣氛。這又是代表性片段中我最喜歡的一個,因為我是郭嵩陽腦殘粉。
當然,還有一個讓人印象極其深刻的:
眼見楚留香已無法將她攔阻,他情急之下,竟不顧一切的撲了上去,緊緊抱住了她的雙腿。陰姬再也想不到楚留香會使出如此冒險,如此無賴的招式,急切間也不知該如何解救,身子已被楚留香拖了下去。
她又驚又怒,一掌拍向楚留香的頭頂。
楚留香雙手抱住了她的腿,既不能招架,也不敢放開,因為只要他的手一松,陰姬的腿就會踢中他要害。
他只有用頭在陰姬的肚子上一頂,陰姬的身子則被頂得向後一倒,這一掌也就拍不下去了。
這種招式用得更荒唐,陰姬只覺全身都已氣得發麻。
除了雄娘子外,她平生幾曾被男人如此摟抱過?也不知是否因為氣已將竭,她全身竟軟綿綿的使不出半分氣力來。
楚留香自己又何嘗不覺得這種招式用得未免有些見不得人,但一個人在掙扎求生時,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
他乘著陰姬身子向後一仰的時候,已竄上去將她的雙手連人一起緊緊抱住,又用兩條腿盤住了她的腿。
他就像個八爪」魚似的,將陰姬纏得連動都動不了。
只見陰姬眼睛已漸漸翻白,嘴角已在往外冒氣泡,用不了多久,她就難免要窒息而死。
楚留香眼見又將戰勝了,這一次勝利雖然並不十分光彩,但勝利畢竟是勝利,無論哪種勝利,至少都比失敗好得多。
誰知就在此時,楚留香忽然覺得一股強勁的力量自身子下衝上來,將他們兩個人都沖得向上升起來。
原來他們不知不覺間,已到了湖心那石板上站立的水道門口,宮南燕一按樞紐,湖心的噴泉又箭一般向上衝起。
剎那之間,楚留香和陰姬都已被衝上了水面。
楚留香知道只要讓陰姬喘一口氣,他就再也抱不住她了,所以這時他的手可萬萬不能放開。
只見眼前一亮,他們已衝出了湖水。
楚留香再也顧不得別的,忽然將頭湊了上去,用嘴緊緊蓋住了陰姬的嘴,用鼻子緊緊壓住了陰姬的鼻子。
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陰姬呼吸。
神水宮的弟子本是分散在各處的,有的在樹下,有的在湖邊,但現在她們已漸漸聚在一起。
這些孤獨的少女們,只有在驚懼的時候,才會覺得需要別人,恐懼原來就比快樂更能令人合群。
這隻怕也就是人類大多都覺得不快樂的原因。
她們發現湖水已漸漸平靜下來的時候,就又在不知不覺間漸漸散開了,有的人已在暗中慶幸,危險已過去。
誰知就在此時,湖心的水柱忽又衝天而起。
這噴泉水柱本是「水母陰姬」現身時才會出現的,她們再也想不到這次水柱上竟有兩個人。
除了水母外,竟還有個男人。
這男人竟和水母緊緊擁抱在一起,密密的接著吻。
神水宮的弟子全都驚訝得呆住了,就算是天崩地裂,山河變色,也絕不能令她們如此吃驚。
對男人深惡痛絕,一向神聖不可侵犯的「水母陰姬」,怎會和男人如此親密?這男人是誰呢?
她們的眼睛都已發直。
吻,本是甜蜜的。
但在幾十雙眼睛之下接吻,就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了,何況這一吻中根本就沒有絲毫甜蜜之意。
這一吻是死亡之吻。
另有一種殘酷的美。
殘酷的魅力。
若非身歷其境的人,誰也領略不出這其中的痛苦滋味,但億萬人中,又有幾人能身歷其境?
楚留香本是為了掙扎求生才這麼做的,但此刻,也不知怎地,他心裡竟起了一種無法描述的異樣感覺。
水勢在他身子下衝激著,就像是火焰。
陰姬的身子已漸漸軟了下去。
她的臉本已脹得通紅,此刻又漸漸蒼白。
楚留香不敢閉起眼睛,她臉上每一根肌肉的顫動,楚留香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心每一次跳動,楚留香也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楚留香本覺得她是個堅強、決斷,能自制的女人。
但現在,他和她距離得這麼近,他忽然覺得她已變得十分軟弱而可憐,和別的女人並沒有什麼不同。
無論多偉大的女人,在男人懷抱中都會變得渺小的。
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也是件很有趣的事,若非如此,這世界也許就不會由男人來統治了。
楚留香實在不忍讓她死在自己的懷抱里。
但他只要一放手,自己就得死。
陰姬憋住的一口氣若是突然發散,那力量的強大,就絕不是楚留香所能抵禦的,他只怕立刻就要被震得四分五裂。
他們的生與死之間,幾乎已沒有距離。
陰姬也在瞪著楚留香。
她目中本來充滿了憤怒和怨毒之意,但死亡的感覺已漸漸將她征服,她連「恨」都無力再恨了。
她眼睛裡已不由自主流露出一種悲哀乞憐之意。楚留香忽然發現一滴晶瑩的淚珠,自她眼睛裡流了出來。
淚珠浮游在她蒼白的面靨上流動著。
死亡,是公平的,在死亡面前,最偉大的人也會變得很平凡。
楚留香的手漸漸鬆了。
他此刻本來已可以重手去殺死她,或者至少先點住她的穴道,因為陰姬已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但他並沒有這樣做,他實在無法傷害一個正在流淚的女子,他這一生中,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楚留香並不是一個像傳說中那麼冷漠無情的人,他並不像傳說中那麼聰明,有時甚至會做出一些愚蠢的事。
但就在這時,托住他們的水柱忽然消失了。楚留香和陰姬立刻平空落了下去,「噗通」落在水中。
他似已完全忘記了自己置身何處,完全沒有防備,竟幾乎被震得暈了過去,懷中的陰姬也被震飛。
他只覺一隻手自水下伸出,點住了他的穴道。在這一剎那間,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話,這句話他已忘記是誰說的,但每個字他都記得很清楚。
「女人的眼淚,永遠是對付男人最有效的武器。」
李探花這個人吧,我覺得其仁近偽,但看到問題,我還是首先想到這一幕:
李尋歡卻倚著車廂坐了下來,天上無星無月,天地一片沉寂,寒風吹著枯樹,宛如鬼魅在迎風起舞。心眉大師用盡目力,也瞧不見一個人的影子。
只聽李尋歡朗聲道:「極樂峒主,你來了么?」
寒風呼嘯,卻聽不見人聲。
李尋歡道:「你既不來,我就要走了。」
他忽然將心眉半拖半抱的拉了起來。
心眉大師道:「你..你想到哪裡去?」
李尋歡道:「自然是少林寺。」
心眉大師失聲道:「少林寺?」
李尋歡道:「我們這一路拚命的趕,豈非就是為了要趕到少林寺么?」
心眉大師道:「但..但現在你已不必去了。」
李尋歡道:「現在我更非去不可。」
心眉大師道:「為什麼?」
李尋歡道:「因為只有少林寺中或許還有救你的解藥。」
心眉大師道:「你..你為何要救我?我本是你的敵人。」
李尋歡道:「我救你,就因為你畢竟還是個人。」
心眉大師默然半晌,長嘆道:「若是真的能趕到少林,我一定會設法證明你的無辜,現在我已可斷定你絕非梅花盜了。」
李尋歡只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心眉大師黯然道:「只可惜你若帶著我,就永遠也無法趕到少林寺的,五毒童子現在雖然還未現身,但他絕不會放過你。」
李尋歡輕輕的咳嗽。
心眉大師道:「以你的輕功,一個人走也許還有希望,又何必要我來拖累你?只要你有此心意,老僧已是死而無憾的了。」
突聽一人吃吃笑道:「道貌岸然的少林和尚,居然會和狂嫖亂飲的風流探花交上朋友了,這倒真是天下奇聞。」
笑聲忽遠忽近,也不知究竟是從哪裡傳來的。
心眉大師的身子驟然僵硬了起來,道:「極樂峒主?」
那聲音格格笑道:「我煮的餑餑味道還不錯么?」
李尋歡微笑道:「閣下既然想要我這風流探花的命,為何又不敢現身呢?」
極樂峒主道:「我用不著現身,也可要你的命。」
李尋歡道:「哦?」
極樂峒主笑道:「到今夜為止,死在我手上的人已有三百九十二個,非但從來沒有一人見到過我,根本連我的影子都看不到。」
李尋歡笑道:「我也早已聽說閣下是個侏儒,丑得不敢見人,想不到江湖傳說竟是真的。」
那忽遠忽近,飄飄渺渺的笑聲忽然停頓。
過了半晌,才聽到極樂峒主的聲音道:「我若讓你在天亮之前就死了,算我對不起你。」
李尋歡大笑道:「我在天亮前自然不會死的,閣下卻難說得很了。」
他笑聲還未停頓,突聽一陣奇異的吹竹聲響起。
雪地上忽然出現了無數條蠕蠕而動的黑影,有大有小,有長有短,黑暗中也看不出究竟是些什麼,只能嗅到一陣陣撲鼻的腥氣。
心眉大師駭然道:「五毒一出,人化枯骨,你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李尋歡橡是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朗聲笑道:「據說極樂峒中的毒物成千上萬,我怎地只不過看到這兒條小毛蟲而已,難道其他的已全都死光了么?」
吹竹之聲更急,雪地上的黑影已將李尋歡和心眉圍住,有幾條已漸漸爬到他們的腳旁。
心眉大師幾乎已忍不住要嘔吐出來。
這時才聽得極樂峒主格格笑道:「我這『極樂蟲』乃七種神物交配而成,非血肉不飽,等到兩位連皮帶骨都已進了它們的肚子,你就不會嫌它小了。」
他話未說完,突見刀光一閃!
小李飛刀已發出!
心眉大師幾乎忍不住要失聲驚呼出來。
他也知道李尋歡手裡的飛刀乃是他們唯一的希望,現在李尋歡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未看到,飛刀便已出手。
這一刀不中,他們使要化為枯骨。
這是李尋歡的孤注一擲,卻拿他自己的生命作賭注。
這一注贏的機會實在不大。
心眉大師再也想不到李尋歡竟會如此冒失。
但就在這時,刀光一閃而沒,沒入黑暗中,黑暗中卻響起了一陣短促但卻刺耳的慘呼!
接著,一個人自黑暗中沖了出來。
他身形矮小如幼童,身上穿著條短裙,露出一雙小腿:雖在如此風雪嚴寒中,也一點不覺得冷。
他的頭也很小,眼睛卻亮如明燈。
此刻這雙眼睛裡彷彿充滿了驚懼與怨毒,狠狠的瞪著李尋歡,像是想說什麼,但喉嚨里只是「格格」的發響,一個字也說不出。
心眉大師赫然發現小李飛刀正刺在他的咽喉上,不偏不倚正插在他的咽喉上——小李飛刀,果然是刀不虛發!
極樂峒主只覺一口氣蹩在喉嚨里,實在忍不住,反手拔出了飛刀,一拔出飛刀,這口氣就吐了出來。
鮮血也隨之飛濺而出。
極樂峒主狂吼道:「好毒的刀!」
這時雪地上的毒蟲,已有的爬上了李尋歡的腿,但李尋歡連動都不動,心眉大師也不敢動。
他只覺身子發軟,幾乎已站不住了。
小李飛刀雖霸絕天下,但他們還是免不了要餵飽毒蟲。
誰知極樂峒主一聲狂吼,鮮血剛濺出,數十百條毒蛇突然箭一般竄了回去,一條條全都附在極樂峒主的咽喉上。
只聽「沙沙」之聲不絕於耳,極樂童子已化為一堆枯骨,但毒蟲飽食了他的血肉後,也軟癱在地,不能動了。
他以毒成名,終於也以身殉毒!
這景象實在令人慘不忍睹。
心眉大師瞑目合什,暗誦佛號,過了很久,才長長嘆息了一聲,張開眼睛,望著李尋歡嘆道:「檀越不但飛刀天下無雙,定力也當真是天下無雙。」
李尋歡笑了笑,道:「不敢當,我只不過早已算準這些吃人的毒蟲一嗅到血腥氣就會走的,其實我心裡也害怕得很。」
心眉大師道:「檀越你也會害怕?」
李尋歡笑道:「除了死人外,世上哪有不會害怕的人?」
心眉大師長嘆道:「臨危而不亂,雖懼而不餒,檀越之定力,老僧當真是心服口服,五體投地了。」
《功夫》
十二路譚腿,洪家鐵線拳,五郎八卦棍。
天殘地缺,殺人無形。
這就是獅吼功嗎?誰人打的太極拳?
火雲邪神一句
「天下武功,無堅不摧,唯快不破」。
破繭後的阿星,那一式如來神掌。
火雲邪神最後殺招出時那回頭一掌和那一句「我敗了」。
「老公,你可曾記得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
「難道是失傳已久的如來神掌?」
「想學啊你?我教你啊。」
「我輸了。」
《神鵰俠侶》里第十一章《風塵困頓》中洪七公和與歐陽鋒連斗N天,那一場高手過招看得我是酣暢淋漓啊!
兩人先是通過川邊五丑初試內勁,接著拳腳拆招,繼以棍棒和內力比拼,鬥了大概有十多天(?),兩人體力不支,便通過楊過拆招,最後七公憑打狗棒法最後一招「天下無狗」取勝。
歐陽鋒認輸之後兩人又比拼內功,因為歐陽鋒練得一直都是前一部里郭靖寫給他的順序錯亂的《九陰真經》,經脈倒流,而七公練得用來調息經脈的一部分真經是正確的,雙掌相抵,內力一正一反相互融合,兩人甚感舒適。
之後兩人終於大限之期到來,於是大笑著抱在了一起,數十年恩怨盡數消解。
西毒北丐兩人一代武學宗師就此而去。
以下為兩人恩怨消解部分原文,純手打,有刪減:
洪七公一躍而起,大叫:「老毒物,歐陽鋒!咱倆殊途同歸,最後變成『哥倆好』啦!」說著撲上前去,緊緊抱住了歐陽鋒。
歐陽鋒已然神衰力竭,突然間迴光返照,心中陡然如一片明鏡,數十年來往事歷歷,盡數如在目前,也即哈哈大笑。
兩個白髮老頭抱在一起,縱聲大笑。笑了一會兒,聲音越來越低,突然間笑聲頓歇,兩人一動也不動了。
楊過伸手去拉洪七公手臂,一拉而倒,竟已死去。楊過驚駭不已,俯身看歐陽鋒時,竟也沒了氣息。二人笑聲雖歇,臉上卻猶帶笑容,山谷間兀自隱隱傳來二人大笑的回聲。
北丐西毒數十年來反覆惡鬥,互不相下,豈知竟同時在華山絕頂逝世。兩人畢生怨憤糾結,臨死之際卻相抱大笑。數十年的深仇大恨,一笑而罷!希婆: You pay no federal taxes!
川叔: I will release taxes if you disclose emails!
高手之間招式早就登峰造極,過招比的不只是拳腳功夫,更是心理的較量。
一舉一動都有殺機,卻看不出殺招。如同獵豹一般,不需要太多糾纏,只需要抓住對方的破綻,一擊致命。
單只上官金虹一人,已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絕頂高手,若再加上一個荊無命,那還得了?!
李尋歡的心在收縮著。
他想不出世上還有什麼法子能將這兩人的配合攻破!
他也不相信長亭中這老人能將這兩人送走。
黃昏以後,路上就已看不到別的行人。
長亭中的老人仍在吸著旱煙,火光忽明忽滅。
李尋歡忽然發現這點火光明滅之間,也有種奇異的節奏,忽而明的時候長,忽而滅的時候短。
忽然間,這點火光亮得好像一盞燈一樣。
李尋歡從未看到一個人抽旱煙,能抽出這麼亮的火光來。
上官金虹顯然也發現了,因為就在這時,他已停下腳步。
他的腳步一停,後面的人腳步也立刻停下,兩人心神間竟真的像是有種奇異的感應,可以互通聲息。
就在這時,長亭的火光突然滅了。
老人的身形頓時被黑暗吞沒。
上官金虹木立在道旁,良久良久,才緩緩轉過身,緩緩走上了長亭,靜靜地站在老人對面。
無論他走到哪裡,荊無命都跟在他身旁,寸步不離。
他看來就像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四盞高挑的燈籠也已移了過去,圍在長亭四方。
亭子里驟然明亮了起來,這才可看出老人仍穿著那件已洗得發白的藍布袍,正低著頭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裝旱煙,似乎全未發覺有人來了。
上官金虹也沒有說話,低著頭,將面目全都藏在斗笠的陰影中,彷彿不願讓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但他的眼睛卻一直在盯著老人的手,觀察著老人的每一個動作,觀察得非常非常仔細。
老人自煙袋中慢慢地取出一撮煙絲,慢慢地裝人煙斗里,塞緊,然後又取出一柄火鐮,一塊火石。
他的動作很慢,但手卻很穩定。
然後他又將火鐮火石放在桌上,取出張棉紙,搓成紙棒,再放下紙棒,取起火鐮火石來敲火。
上官金虹忽然走了過去,拿起了石桌上的紙棒。
在燈火下可以看出這紙棒搓得很細,很緊,紙的紋理也分布得很勻,絕沒有絲毫粗細不均之處。
上官金虹用兩根手指拈起紙棒,很仔細地瞧了兩眼,才將紙棒慢慢的湊近火鐮和火石。
「叮」的一聲,火星四濺。
紙棒已被燃著。
上官金虹慢慢的將燃著的紙棒湊近老人的煙斗……
李尋歡和孫小紅站的地方雖然距離亭子很遠,但他們站在暗處,老人和上官金虹每一個動作他們都看得很清楚。
李尋歡早已問道:「要不要過去?」
孫小紅卻搖搖頭說:「用不著,我爺爺一定有法子將他們打發走的。」
她說得很肯定,但現在李尋歡卻發覺她的手忽然變得冰冰冷冷,而且還像是已沁出了冷汗。
他自然知道她在為什麼擔心。
旱煙管只有兩尺長,現在上官金虹的手距離老人已不及兩尺,他隨時都可以襲擊老人面上的任何一處穴道。
他現在還沒有出手,只不過在等待機會而已。
老人還在抽煙。
也不知是因為煙葉太潮濕,還是因為塞得太緊,煙斗許久都沒有燃著,紙棒卻已將燃盡了。
他抽煙的姿勢很奇特,用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托著煙斗,無名指和小指微微地翹起。
上官金虹是用拇指和食指拈著紙棒,其餘的三根手指微微彎曲。
老人的無名指和小指距離他的腕脈還不到七寸。
兩人的身子都沒有動,頭也沒有抬起,只有那燃燒著的紙棒在一閃一閃地發著光——
火焰已將燒到上官金虹的手了。
上官金虹卻似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在這時,「呼」的一聲,煙斗中的煙葉終於被燃著。
上官金虹彎曲著的三根手指似乎動了動,老人的無名指和小指也動了動,他們的動作都很快,微,而且一動之後就停止。
於是上官金虹開始後退。
老人開始抽旱煙。
兩人從頭到尾都低著頭,誰也沒有去看對方一眼。
直到這時,李尋歡才鬆了口氣。
在別人看來,亭子中的兩個人只不過在點煙而已,但李尋歡卻知道那實在不啻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決鬥!
上官金虹一直在等著機會,只要老人的神志稍有鬆懈,手腕稍不穩定,他立刻便要出手。
只要他出手,就必定有一擊致命的把握。
但他始終找不到這機會。
到最後他還是忍不住了,彎曲著的三根手指已躍躍欲試,他每根手指的每一個動作中都藏著精微的變化。
怎奈老人的無名指和小指已立刻將他每一個變化都封死。
這其間變化之細膩精妙,自然也只有李尋歡這種人才能欣賞,因為那正是武功中最深奧的一部分。
兩人雖只不過將手指動了動,但卻當真是千變萬化,生死一發,其間的危機絕不會比別人用長刀利劍大殺大砍少分毫。
現在,這危機總算已過去了。
上官金虹後退三步,又退回原來的地方。
老人慢慢地吸了口煙,才緩緩抬起頭來。他彷彿直到此刻才看到上官金虹,微微笑了笑,道:「你來了?」
時未寒相關估計還是得我來說。
那我也來拋個磚。
@陳行楷兄說,「《換日箭》里孤橋之上,林青、厲輕笙不出手之戰一直被讀者所喜愛,有人說是突破前人,……」
這話是我說的。不過原話不是這樣的,原話是「表達了突破前人的決心」。
這句話的整句應該是「我認為大陸新武俠的兩場戰鬥寫得很好,好的原因是兩個作者用自己的手法表達了自己突破前人的決心。 」
其中一戰就是陳行楷兄說的這一戰,不過這一戰在我這裡有個特指的很長的名字:「君山棧道林歷靜止戰」。另一戰我也不賣關子, 在我這裡也有一個很長的名字,「荊紫『舞破中原』藝成戰」
從我給定的這個很長的名字你們就能知道,這場戰鬥發生在君山棧道,對打的兩個人是「林歷」,對決方式是「靜止」。
具體講這一戰之前,我想先概括描述一下時未寒的作品。
時未寒的小說有一套成系統的作品集,別人都叫它「明將軍系列」,我不一樣,我叫它「偷天換日系列」。整個系列目前是四個正傳三個外傳,早期寫作計劃是按「七種武器」方式寫,所以它的名字就是多種武器名字:「破浪錐」、「偷天弓」、「換日箭」、「碎空刀」、「竊魂影」……
看到七種武器,估計是人都會想到古龍。實際上也確實如此,時未寒的早期作品,模仿古龍的痕迹很重,比如破浪錐,比如竊魂影,比如碎空刀。但是時未寒並不滿足於此,後期他歸攏了一下自己的文風,開始學習金庸先生的風格,又寫了三部作品:偷天弓,換日箭,絕頂。
什麼是古龍風什麼是金庸風想必我不用多說。
所以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時未寒這個作者在寫作方面是從金庸和古龍那裡吸取過很多營養的了。
光吸取是不行的,還需要消化。只會吸取不會消化,那就會成為某個臭名昭著但是拒不承認的商業帝國還非常成功的作者了,不點名,大家都知道。
在我看來,君山棧道林歷靜止戰就是他消化後的結果。
先引原文:
林青目中光華一閃,雖然他這六七年漂泊江湖,但畢竟與追捕王曾在京師相處過,已認出那青衣人並非梁辰。棧道乃是唯一的通路,對方緊守要道,除非是沿原路返回,另尋道路,不然這一場正面接觸無可避免。
此刻,那青衣人雖然看起來如同殭屍般,連小指頭亦未動搖分毫,但那一股獨攬天下的氣勢卻如山襲來。他顯然是在此早早等待著,調息良久後精、氣、神都已漸至最佳狀態。
林青不由暗暗心驚,此人面目陌生,卻是世間罕有的高手,卻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荒野中?他腦中電閃,已隱隱猜出對方來歷。
……………………………………
林青乍遇勁敵,精神一振,借踏步之際調整步伐。以他的見識,深知高手對決時不但天時地利皆足可影響勝負,戰略的選擇亦是至關重要。那青衣人佔據險要,以逸待勞,已贏得天時地利,自己唯有在戰略上突出奇兵,才能扳回均勢。
兩人相距十丈,按林青的速度,約二十五六步後便可來到青衣人面前。他起初腳步極緩,後來徐徐加快,看那勢道,等沖至青衣人身前時,正是他身體機能隨著腳步移動逐漸趨於巔峰之時。
青衣人顯然也料不到林青一語不發,徑直出手。他仍保持著氣定神閑、魂游外物的樣子,但身體卻驀然沉下半分,似欲隨時虎躍而起。他一頭青白相間的長髮本已隨著山風舞動,此刻卻詭異地直立而起,渾如張扇。
林青來到青衣人面前十五步,忽然毫無預兆地停步。他全身繃緊的肌肉剎那放鬆,忽眼望青天白雲,猶如看風景般悠悠一嘆:「相見不歡,爭如不見!」
青衣人原本蓄勢待發,做好了硬拼一記的準備。在這窄窄的棧道上交手,正可謂是狹路相逢勇者勝,由不得半分退縮。誰知林青說停就停,彷彿一柄刺破天穹的寶劍乍回鞘中,而且收得不帶半分勉強,渾如出劍一揮原只為了隱匿光華,留待下一劍的破碎虛空!
青衣人心神大凜。他是天下有數的高手,自然知道似林青這般鋒芒乍現即收,需要何等的功力!他暗忖暗器王林青這些年名滿江湖,果有非常之能,可仍是保持坐姿,頭也不抬,嘶聲一笑:「相見原就是為了別離!」
他的語音喑啞低沉,偏偏又字字鏗鏘,如銹石磨刀,每一個音節都重重擊在人的心坎上。那詭異難言的聲音伴著山風吹入小弦的耳中,不由讓他打了一個寒噤,目光眨也不眨地望著林青。
林青彷彿並未感覺到青衣人的威脅,朗然大笑:「原來兄台等我,便只為了送別?」
青衣人似是低低嘆了一聲,一字一句道:「與林兄之會,期待良久!」他終於抬起頭來,一雙如野獸獵物般的陰狠眼神炯炯鎖緊林青。
林青微微一笑,一探手已將背後所負的包袱擎在手中。他緩緩解開包裹中的藍布,露出那一柄名動天下的偷天弓。青衣人銳利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若滿足、若欣然、若畏懼、若期待地從喉間憋出幾個字:「偷天之弓煉成數載,卻一直少現江湖,如今終於被我見到了!」
林青偷天弓擎在左手,右手又從包袱中抽出一支羽箭,隨隨便便地扣在弓弦上,卻不張弓蓄勢,含笑道:「遇見好對手,小弟自當弓箭齊備,以示對兄台的敬意。」氣氛雖已劍拔弩張,但看林青神情輕鬆,意態從容,卻是半點也無大戰前的緊張。
在此情形下,青衣人原本佔據的天時地利已被林青利用動靜相間的步法破去,而這距離的拉近其實也極有講究——稍近幾步箭力雖強,但難以再生變化;稍遠幾步箭力稍弱,青衣人更可在羽箭飛至中途時移形換位。此刻兩人相隔十五步之遠,青衣人雖未亮出兵刃,但勢不能一攻而至十五步之遠,若要前撲,首當其衝便要面對偷天弓強力一擊,縱是以那青衣人之能,亦不敢貿然相試,只能靜待林青先行出招,主動權已全落在暗器王手中。
青衣人又驚又佩,不由心中暗悔,剛才本應趁林青前行時提前作出判斷,保持自己攻擊的最佳距離。不過剛才在林青前沖之時,任何人都以為他會直撲而來,以逸待勞原是最佳的選擇。何曾想林青不過是虛張聲勢,剎那間主客易勢,反令那青衣人進退難當,攻守失據。這其中不但隱含著林青身經百戰的經驗、精妙的戰略,更是提前預測到敵人的心理,方才一舉佔得先機。小弦旁觀者清,將雙方對戰的變化看在眼裡,雖懵懂難解,卻已隱隱有會於心。
兩人在棧道上凜然對峙,看似誰也不敢先行出招,以防被對手所乘。但林青與青衣人心裡都明白:是攻是守全掌握在林青手裡,青衣人唯有亦步亦趨,先苦苦防守靜待出手時機,只要能安然破去林青蓄勢待發的第一箭,餘下便全憑武功而決了。但此局面之下,青衣人雖還未現敗勢,但體力耗費卻是遠勝林青,難以久持的。
林青亦有顧忌,他雖隱佔上風,有把握在青衣人力竭時一擊必殺,但對於這等頂尖高手來說,縱然力竭亦是在數個時辰之後。他巧妙地造成目前這個局面,就是要引青衣人沉不住氣後倉促出手,從而尋隙勝之。但看來對方亦知貿然進攻敗面居多,寧可嚴守門戶、靜待時機。而追捕王梁辰則隨時可能會出現,小弦無人照顧,自己勢不能這般一直對峙下去,只能伺機冒險一搏……
林青的弓箭仍是隨便執在手中,凝立的身形卻忽然動了。他昂首跨出一步,這一步並無龍虎之姿,卻是隨著山風晃橋之勢而出,妙若天成,毫無煙火之跡。
青衣人臉現驚訝,也不見他作勢用力,盤坐的身體亦平平往後退了一步,仍是保持著兩人之間十五步的距離。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看起來就彷彿是林青這前跨一步激起的勁風將青衣人枯瘦的身體吹開了一樣……
又是一陣山風吹來,林青再進一步,青衣人亦隨之退後。小弦瞧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但他眼利,已瞧見青衣人額間滾下一顆豆大的汗珠,顯然是林青大佔上風,若非怕影響林青的情緒,他早忍不住鼓掌喝彩了。
如此反覆數次,等青衣人最後退至棧道尾時,山路右轉,青衣人已是背靠山壁,退無可退。他驀然一聲長嘯,直身而起,垂頭不語。
林青轉身招呼小弦道:「走吧。」他的手心中亦全是汗水。
小弦眨眨眼睛,心頭茫然。這一場看似勢分生死的決戰竟然如此收場!不但未見兵刃相交、拳腳互搏,連勝負也瞧不明白。不過表面瞧來,該是林青勝了,但那青衣人的一聲長嘯激起山谷迴響,聽在人耳中,胸腹內煩悶欲嘔。小弦方知道此人武功極強,林青縱然勝出,也決不輕鬆,當下走過棧道,來到林青身邊。
青衣人靜立原地,一動不動,全無趁機出手之意。他的長髮披在面門上,也不知臉上是何表情。
林青不再理會那青衣人,領著小弦揚長而去。
唯餘下那青衣人,獃獃站在棧道口,恍若還要站上千萬年!
……………………………………
小弦不屑地扁扁嘴道:「他再厲害有什麼用,還不是林叔叔的手下敗將!」林青淡然一哂:「勝負未分,何敢言勝。」
小弦笑道:「林叔叔不用謙虛啦,我看你還沒出手,就已迫得那青衣……鬼一路後退,當然是穩贏了。」
林青苦笑道:「剛才我只是僥倖佔了先機,令他知難而退罷了。何況他也並沒有執意要與我一決高下的念頭,不然以這老鬼的武功,縱能勝他,恐怕其反挫之力也會令我受創不輕。」
……………………………………暗器王林青與鬼王歷輕笙皆是江湖上不世出的頂尖高手,他兩人之間的交手可謂是驚天動地,若能在場觀戰,必是得益匪淺。
水知寒續道:「丙三與丁四雖未親眼看到林青與歷輕笙那一戰,但曾詢問過那時正在山中砍柴的一名樵夫,詳細了解了當時的經過。據那樵夫說,先是歷老鬼一早就等候在僅容兩人並行的棧進上,盤膝靜坐足有兩個時辰,方見林青帶著一個小孩子而來,兩人就在棧道仁相隔十餘步對峙……」
明將軍突然截口道:「歷老鬼必敗無疑。」
水知寒奇道:「歷輕笙身為六大宗師之一,揪神哭、照魂大法與風雷天動三大奇功震懾江湖數年,連我亦無必勝把握。何況歷輕笙提前凝神集氣,又憑藉棧道天險,將軍卻何以料定是暗器王取勝?」
明將軍淡然道:「歷老鬼怎會無緣無故找上暗器王?他必是應某方勢力所請。歷老鬼自視極高,早對暗器王這些年譽滿江湖心生不忿,亦想藉此機會試一試暗器王的斤兩。只可惜他勝負心太重,如此處心積慮搶先佔據天時地利,分明是缺少必勝把握。若是見到林青立刻動手,或還有一絲勝望,一旦對峙下去信心動搖,又如何擋得住偷天弓的鋒芒?暗器之王,豈是浪得虛名?」
我先問,古龍武俠的對決是什麼樣子的?
想必大家想想就知道,兩個人對著站樁,各種嘴炮,然後「刀光一閃」,一個瞬間勝負即分。這個要寫能寫很多,我懶得寫了。
我再問,金庸武俠的對決又是什麼樣子的?
大家想想又能知道,各種招式層出不窮你來我往各種打,還就是不死人。這個要寫也能寫很多,我也懶得寫了。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金庸和一個古龍。但是不論有多少人有多少金庸和古龍,他們都必須承認,在他們心裡,金庸和古龍是無法相容的。
看我引用這個對決,這是金庸式的對決還是古龍式的對決?
你要說它是金庸式的,沒有對打,也沒有出招。
你要說它是古龍式的,也沒有各種嘴炮,也沒有「刀光一閃」
金庸式的寫法和古龍式的寫法被我們認為是無法相容各是各一套,但是在這裡奇異地融合了起來。
但是這個,並不是作者一時起意就寫出來的東西,這一套東西和邏輯存在於他小說的每一處,他的小說從始至終都在營造這種非金庸也非古龍的戰鬥模式,於是他寫出來的對決,也就是這個樣子的。
跳出古龍,並不是只有金庸;跳出金庸,也並非只有古龍。
時未寒用他的筆,堂堂正正告訴了我們,除開金庸和古龍,我們有第三條路可走。而這第三條路,是他用他的思考和分辯,用他自己的筆創作出來的。
在後世作者不是囿於金庸就是囿於古龍的時候,時未寒用自己的筆探索出了這第三條路,沒有步金庸的後塵(我說的就是鳳歌),也沒有走古龍的老路(我說的就是步非煙),這怎麼不能算是我口中的「表達了突破前人的決心」呢?
因為想突破金庸,所以看到了古龍學習了古龍。因為想突破古龍,所以看到了金庸學習了金庸,因為都想突破,所以兩者都學到了並互補寫出了那樣的文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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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出來之後再看發現貌似說少了……先這麼地吧,最近腦子有點不太夠用。有必要加的時候再加好了。
面對謝曉峰,燕十三的第十五劍。 節選如下:第十三劍刺出後,所有的變化都似已窮盡,又像是流水已到盡頭。
他的劍勢也慢了,很慢。
雖然慢,卻還是在變,忽然一劍揮出,不著邊際,不成章法。但是這一劍卻像是道子晝龍點的晴,雖然空,卻是所有轉變的樞紐。
然後他就刺出了他的第十四劍。
劍上的劍氣和殺氣都很重,宛如滿天島雲密布。這一劍刺出,忽然間就將滿天烏雲都撥開了,現出了陽光。
並不是那種溫暖和煦的陽光,而是流金鑠石的列日,其紅如血的夕陽。這一劍刺出,所有的變化才真的已到了窮盡,本已到了盡頭的流水,現在就像是已完全枯竭。他的力也已將竭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劍尖忽然又起了奇異的震動。劍尖本來是斜斜指向爐火的,震動一起,爐火忽然熄滅!劍鋒雖然在震動,本來在動的,卻忽然全都靜止。絕對靜止。就連一直在小河上不停搖湯的輕舟,也已完全靜止。就連船下的流水,都彷佛也已停頓。
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字,一個很簡單的字──死!
沒有變化,沒有生機!這一劍帶來的,只有死!只有:"死",才是所有一切的終結,才是真正的終結!流水乾枯,變化窮盡,生命終結,萬物滅亡!這才是:"奪命十三劍"真正的精粹!這才是真正奪命的一劍!這一劍赫然已經是第十五劍
前面大多數答主說的都是「五大宗師」的橋段,並且以古龍為主,的確,古龍在這方面太出彩了,側重心理描寫,注重意境的升華,不求招式上細膩,但求氛圍的塑造,營造出一種戰前的濃郁壓力,看得人逸興遄飛,往往是手上未動,心中已經打了幾個簽個回合。關於古龍前面幾位說的已經很多了,我就不再賣丑了,且列舉我心裡幾場能抬出來說說的比試。
古龍的比武很重意境,寫法在當時來說實在太新穎了,使得之後無數人跟風,但古龍是學不來的,這些模仿者大多數屬於「畫虎畫皮難畫骨」,只得皮毛,不得神韻。但有很多武俠大家的寫法是我們能去學習,有規律學習的。本人在試著寫武俠小說的時候,經常鬱結於如何描摹一場一場的比斗,如何設定全篇的武學體系,如何在打鬥之外升華刀光劍影的江湖氣氛,一次次摸索之後發現,其實只有「切磋琢磨」四字辦法,而模仿就是這四字真言的開始。
一、黃易《邊荒傳說》,任遙對燕飛、謝玄對竺不歸。
為何開篇就列舉這兩場打鬥,因為存在極強的特殊性。一在於,黃易大師在《邊荒傳說》前期的武學設定中很好的控制住了「天花板」這一上限,彼時還沒有後期的飛升、破鏡等等,武學打鬥還停留在「力、氣」上,整個打鬥場景描寫的是十分細緻。二在於,這兩場都是描寫「壓倒性」打鬥的場景,一場是男主角燕飛功力不濟,全場狼狽;一場是正面重要角色謝玄虐殺反派人物。這兩場很好的展示了,在遇到壓倒性比斗時,我們要如何從兩個角度處理!
1.任遙對燕飛。這是一場野外的遭遇戰,比斗之前,燕飛的心理戰術也十分有效,針對任遙疑竇叢生的皇室血統進行了針對性打擊,導致任遙前幾次出手未能全力而發,然後燕飛藉助路上各種細節,如樹枝等逃生,整個打鬥場景非常注重一招一式的「得失取捨」,從開始的心理優勢,轉化到中期的狼狽,再通過招式的遞進化為最後的逃脫,每一招都有嚴謹的因果關係,不會出現貿然、突兀的打鬥結尾。
2.謝玄對竺不歸。這是一場「蓄謀已久」,或者說是「預謀已久」的尋仇。打鬥之前交代了朝廷上的紛紛擾擾、兩大家族的暗流涌動、謝玄的傷勢與命途,還埋下了日後劉裕起兵的伏筆,最後各條線匯成一股劍氣,一招點在了竺不歸的眉心!這場打鬥場景的處理非常注重戰術上的選擇,至於打鬥本身精彩程度在本書中都算不上突出,但是它卻能給我們一種視角:如何在打鬥的過程中注重戰略與戰術,並將其與劇情有效結合!
二、小椴《杯雪》(亂世英雄傳),石頭城下的群戰。
這是我最喜歡的「大陸新武俠」。劇情進行到這裡,各方主角「你方唱罷我登台」,「轅門七馬」、「左相右士」、江南文翰林、淮上虞不信、顧樓蕭如、大漠駱寒,還有「宗室雙岐」隱身石頭城上,大內高手藏身金陵城中,更有袁辰龍顧盼無暇,只能背對江湖,心系戰場......這一場可謂精彩紛呈。
小椴一直被人詬病大場面不足,其實在我看來,大陸新武俠那一幫高手沒有一人在氣氛渲染,注意,是「氣氛」渲染上有小椴的功夫。所以,這第二篇,我著重說的是「戰場氣氛布局」,打鬥反而在於其次了。
場景的開頭,是「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的悲涼起調,這裡是六朝古都,鐘山龍蟠、石城虎踞的建康,是氣象萬千的偌大城池,作者選擇在這裡起筆,也正好對應了落入敵手的舊都開封,映照了筆下那一位位亂世英雄飲馬黃河、重歸故土夙願。
之後鏡頭隨著文筆慢慢拉升,照到了「宗室雙岐」之一趙無量與其侄孫趙旭的頭頂(這裡吐槽一下,趙旭這個名字取得實在差,因為宋神宗名「頊」,音同旭,作為後代是需要避諱的)。之後由趙無量口述的一個故事拉開,將駱寒的身世,整部小說局勢的發端緣由,江湖陳局與破局全盤展現。
這裡處理得十分柔順,因為這是作者通過小說人物的口,將局勢清晰展現給大家,不會像過去經常出現的「畫外音」,讓人有「齣戲」的突兀感。而且,趙無量是江湖耆老,他講話的口吻非常適合做江湖局勢的「解說」,故事說的大氣磅礴,意猶未盡之時,一場伏殺悄然展開。
「左相」胡不孤。他作為本次「大面積打鬥」的第一波演員,表現得非常好,堪稱最佳男配之一,伏殺之前的布局,通過趙無量的口述顯得殺氣十足,之後他委身於城牒暗影之下,更突出了伏殺的神秘。之後,駱寒卻看破伏殺,卻不退反進,造成了「伏者被破,被伏者陷陣」的「兩敗俱傷」的局面。之後,駱寒直擊胡不孤,在重圍之下拼了個不分勝負後,飄然破陣而去——「伏殺功敗」。
而在趙無量螳螂捕蟬般潛伏在側之際,卻還有一隻黃雀,尾隨在後。
江南文翰林。
這是另一個戰場。轅門的「殺駱」之局的統領是蕭如,而她的對立面則是文府家主「文翰林」。這一對戰局的主將,既是對手,也是過往的戀人,這一場江湖與武學的比拼該如何展開,如何收場呢?不急,我們且看第二場伏殺。
文翰林以一句:「人生長恨水長東」結束對話。
蕭如以一手「戰旗」拉開了第二場伏殺。
長車。
泥馬渡康王時立了大功的長車。
這是袁辰龍經歷南渡之後重新拾起的古代戰車,這樣一股在朝在野的神秘力量,在這場比斗中出現在了第二場伏殺之中,由轅門七馬統轄。
這場伏殺,重點不在於故事的主線駱寒,而在於各種副線,這是我最欣賞小椴的一點——他在《杯雪》中刻意的沒有設定主角,誰都可以是故事的正面描寫對象,而作為正面的對象只為這個故事服務,是以,《杯雪》全篇幾乎各個人物都甚為出彩!
伏殺開始。以「狐馬」石燃為主對抗駱寒,然後為局勢和駱寒所牽制,被引入河邊密林之中,就此牽出了江南文府的「黃雀」。
至此,「種子」駱寒,「吃種蟲兒」轅門,「螳螂」宗室雙岐,「黃雀」文府全部現身,大幕拉開,局勢敞亮。
之後,龍湖上九大鬼無功而返、蕭如一戰香消玉殞、石燃葬身密林、袁辰龍既失知己,又失愛人,一場布局看似文府完勝,卻不想真正的大師手談總是算在了十步之外。但這場比斗,我只能說到這了。
有很多「金學」大方家分析金庸武俠,各種劇情草蛇灰線,金庸是大宗師,筆力奇高,落眼全局之下,當然是精彩紛呈,而這裡,小椴的局勢雖然小巧,卻也有其可取之處,我的筆力不濟,寫出來遠沒有他人分析來的氣勢磅礴、清晰透徹,但這場比斗和這篇小說絕對不負它的盛名!
三、時未寒《換日箭》,林青對厲輕笙;《破浪錐》魏南焰對厲明。
時未寒的才情,我相信跟隨《今古傳奇.武俠版》的忠實讀者應該都會明白,《碎空刀》的驚艷、《偷天弓》的華麗、《換日箭》的升華、《絕頂》的巔峰,可惜最後的《山河》確實破碎了......
《換日箭》里孤橋之上,林青、厲輕笙不出手之戰一直被讀者所喜愛,有人說是突破前人,但在我看來,其實也是「古龍」式武俠的一次變化。
這次比斗,突出了厲輕笙沽名釣譽之下的自信缺失,凸顯了林青強烈的自信,更彰顯了雙方武學體系在遭遇戰上的優勝劣汰,可謂是時未寒十幾年來戰鬥布局的經典之作!
而《破浪錐》則也算比較早期的作品了,這部小說中還有一場魏南焰斬殺毒來無恙的打鬥也算出彩,但寫作手法過於靠向古龍,我就避而不談,選擇這一場「賭檔」復仇。
這次比斗同樣是以氛圍取勝,開戰之前,易容之人氣度超然,逼得厲明左支右絀,氣急之下貿然出手,僅僅一招之間就身死人手。過於簡單的對打卻留下了幾句經典台詞:「今日一戰渡劫指,何日再聞揪神哭」、「本公子姓魏」!
忽聽得山下一個雄壯的聲音說道:「誰說星宿派武功勝過了丐幫的降龍十八掌?」——《天龍八部》燕雲十八飛騎,奔騰如虎風煙舉
選一些列出來,本來打算寫全15本金書,但有些重點不在武俠不好舉例
《射鵰英雄傳》秦箏本就聲調酸楚激越,他這西域鐵箏聲音更是凄厲。郭靖不懂音樂,但這箏聲每一音都和他心跳相一致。鐵箏響一聲,他心一跳,箏聲越快,自己心跳也逐漸加劇,只感胸口怦怦而動,極不舒暢。再聽少時,一顆心似乎要跳出腔子來,斗然驚覺:「若他箏聲再急,我豈不是要給他引得心跳而死?」急忙坐倒,寧神屏思,運起全真派道家內功,心跳便即趨緩,過不多時,箏聲已不能帶動他心跳。
只聽得箏聲漸急,到後來猶如金鼓齊鳴、萬馬奔騰一般,驀地里柔韻細細,一縷簫聲幽幽的混入了箏音之中,郭靖只感心中一盪,臉上發熱,忙又鎮懾心神。鐵箏聲音雖響,始終掩沒不了簫聲,雙聲雜作,音調怪異之極。鐵箏猶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玉簫恰如昆崗鳳鳴,深閨私語。一個極盡慘厲凄切,一個卻是柔媚宛轉。此高彼低,彼進此退,互不相下。
黃蓉原本笑吟吟的望著二人吹奏,看到後來,只見二人神色鄭重,父親站起身來,邊走邊吹,腳下踏著八卦方位。她知這是父親平日修習上乘內功時所用的姿式,必是對手極為厲害,是以要出全力對付,再看歐陽鋒頭頂猶如蒸籠,一縷縷的熱氣直往上冒,雙手彈箏,袖子揮出陣陣風聲,看模樣也是絲毫不敢怠懈。
郭靖在竹林中聽著二人吹奏,思索這玉簫鐵箏與武功有甚麼干係,何以這兩般聲音有恁大魔力,引得人心中把持不定?當下凝守心神,不為樂聲所動,然後細辨簫聲箏韻,聽了片刻,只覺一柔一剛,相互激蕩,或猱進以取勢,或緩退以待敵,正與高手比武一般無異,再想多時,終於領悟:「是了,黃島主和歐陽鋒正以上乘內功互相比拚。」想明白了此節,當下閉目聽斗。
他原本運氣同時抵禦簫聲箏音,甚感吃力,這時心無所滯,身在局外,靜聽雙方勝敗,樂音與他心靈已不起絲毫感應,但覺心中一片空明,諸般細微之處反而聽得更加明白。周伯通授了他七十二路「空明拳」,要旨原在「以空而明」四字,若以此拳理與黃藥師、歐陽鋒相鬥,他既內力不如,自難取勝,但若袖手靜觀,卻能因內心澄澈而明解妙詣,那正是所謂「旁觀者清」之意。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內力遠遜於周伯通,何以抗禦簫聲之能反較他為強,殊不知那晚周伯通自己身在局中,又因昔年犯下的一段情孽,魔由心生,致為簫聲所乘,卻不是又純由內力高低而決強弱了。
這時郭靖只聽歐陽鋒初時以雷霆萬鈞之勢要將黃藥師壓倒。簫聲東閃西避,但只要箏聲中有些微間隙,便立時透了出來。過了一陣,箏音漸緩,簫聲卻愈吹愈是迴腸盪氣。郭靖忽地想到周伯通教他背誦的「空明拳」拳訣中的兩句:「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心想:「箏聲必能反擊。」果然甫當玉簫吹到清羽之音,猛然間錚錚之聲大作,鐵箏重振聲威。
郭靖雖將拳訣讀得爛熟,但他悟性本低,周伯通又不善講解,於其中含義,十成中也懂不了一成,這時聽著黃藥師與歐陽鋒以樂聲比武,雙方攻拒進退,頗似與他所熟讀的拳訣暗合,本來不懂的所在,經過兩般樂音數度拚斗,漸漸悟到了其中的一些關竅,不禁暗暗喜歡。《九陰真經》上下兩卷的經文他已背得爛熟,忽然隱隱覺得,經中有些句子似與此刻耳中所聞的箏韻簫聲也有相合之處,但經文深奧,又未經詳細講解,日後他便想上一年半載,也決計難以明白,此刻兩般樂音紛至沓來,他一想到經文,立時心中混亂,知道危機重重,立時撇開,再也不敢將思路帶到經文上去。
再聽一會,忽覺兩般樂音的消長之勢、攻合之道,卻有許多地方與所習口訣甚不相同,心下疑惑,不明其故。好幾次黃藥師明明已可獲勝,只要簫聲多幾個轉折,歐陽鋒勢必抵擋不住;而歐陽鋒卻也錯過了不少可乘之機。郭靖先前還道雙方互相謙讓,再聽一陣,卻又不像。他資質雖然遲鈍,但兩人反覆吹奏攻拒,聽了小半個時辰下來,也已明白了一些簫箏之聲中攻伐解御的法門。再聽一會,忽然想起:「若是依照空明拳拳訣中的道理,他們雙方的攻守之中,好似各有破綻和不足之處,難道周大哥傳我的口訣,竟比黃島主和西毒的武功還要厲害么?」轉念一想:「一定不對。若是周大哥武功真的高過黃島主,這一十五年之中他二人已不知拚斗過多少次,豈能仍然被困在岩洞之中?」
他獃獃的想了良久,只聽得簫聲越拔越高,只須再高得少些,歐陽鋒便非敗不可,但至此為極,說甚麼也高不上去了,終於大悟,不禁啞然失笑:「我真是蠢得到了家!人力有時而窮,心中所想的事,十九不能做到。我知道一拳打出,如有萬斤之力,敵人必然粉身碎骨,可是我拳上又如何能有萬斤的力道?七師父常說:『看人挑擔不吃力,自己挑擔壓斷脊。』挑擔尚且如此,何況是這般高深的武功。」
只聽得雙方所奏樂聲愈來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關頭,再斗片刻,必將分出高下,正自替黃藥師耽心,突然間遠處海上隱隱傳來一陣長嘯之聲。黃藥師和歐陽鋒同時心頭一震,簫聲和箏聲登時都緩了。那嘯聲卻愈來愈近,想是有人乘船近島。歐陽鋒揮手彈箏,錚錚兩下,聲如裂帛,遠處那嘯聲忽地拔高,與他交上了手。過不多時,黃藥師的洞簫也加入戰團,簫聲有時與長嘯爭持,有時又與箏音纏鬥,三般聲音此起彼伏,斗在一起。郭靖曾與周伯通玩過四人相搏之戲,於這三國交兵的混戰局面並不生疏,心知必是又有一位武功極高的前輩到了。
這時發嘯之人已近在身旁樹林之中,嘯聲忽高忽低,時而如龍吟獅吼,時而如狼嗥梟鳴,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濕花,極盡千變萬化之致。簫聲清亮,箏聲凄厲,卻也各呈妙音,絲毫不落下風。三般聲音糾纏在一起,斗得難解難分。郭靖聽到精妙之處,不覺情不自禁的張口高喝:「好啊!」
高手之爭,絕不僅僅是拳腳刀劍,一招一式的外力相鬥。《射鵰》這段內力音樂爭鬥,沒有招式卻更加兇險,讓讀者又見到一種武學的境界。
《連城訣》便在此時,卻見陸天抒的頭倏地又沒入了雪中,似乎雙足被人拉住向下力扯一般。他沒入之後,再也不探頭上來,但血刀僧卻也是影蹤不見。水岱和花鐵干對望一眼,心下均甚憂急,見陸天抒適才沒入雪中,勢既急速,又似身不由主,十九是遭了敵人的暗算。
突然間波的一響,又有一顆頭顱從深雪中鑽了上來,這一次卻是頭頂光禿禿的血刀僧。他哈哈一笑,頭顱便沒入雪裡。水岱罵道:「賊禿!」提劍正要躍下廝拚,忽然間雪中一顆頭顱急速飛上。
那只是一個頭顱,和身子是分離了的,白髮蕭蕭,正是陸天抒的首級。這頭顱向空中飛上數十丈,然後拍的一聲,落了下來,沒入雪中,無影無蹤。
個人覺得這是金書殺戮有些意識流的感覺,可以入選金書殺戮最驚心動魄的一處。
《天龍八部》只奔出十餘丈,便見雪地中兩頭斑斕猛虎咆哮而來,後面一條大漢身披獸衣,挺著一柄長大鐵叉,急步追逐。兩頭猛虎軀體巨大,奔跑了一陣,其中一頭便回頭咆哮,向那獵人撲去。那漢子虎叉挺出,對準猛虎的咽喉刺去。這猛虎行動便捷,一掉頭,便避開了虎叉,第二頭猛虎又向那人撲去。那獵人身手極快,倒轉鐵叉,拍的一響,叉柄在猛虎腰間重重打了一下。那猛虎吃痛,大吼一聲,挾著尾巴,掉頭便奔。另一頭老虎也不再戀戰,跟著走了。蕭峰見這獵人身手矯健,膂力雄強,但不似會什麼武功,只是熟知野獸習性,猛虎尚未撲出,他鐵叉已候在虎頭必到之處,正所謂料敵機先,但要一舉刺死兩頭猛虎,看來卻也不易。
蕭峰叫道:「老兄,我來幫你打虎。」斜刺里沖將過去,攔住了兩頭猛虎的去路,那獵人見蕭峰斗然衝出,吃了一驚,大聲呼喝叫嚷,說的不是漢人語言。蕭峰不知他說些什麼,當下也不理會,提起右手,對準一頭老虎額腦門便是一掌,砰的一聲響,那頭猛虎翻身摔了個筋斗,吼聲如雷,又向蕭峰撲來。
蕭峰適才這一掌使了七成力,縱是武功高強之士,受在身上也非腦漿迸裂不可,但猛虎頭堅骨粗,這一記裂石開碑的掌力打在頭上,居然只不過摔了個筋斗,又即撲上。蕭峰贊道:「好傢夥,真有你的!」側身避開,右手自上向下斜掠,擦的一聲,斬在猛虎腰間。這一斬他加了一成力,那猛虎向前衝出幾步,腳步蹣跚,隨即沒命價縱躍奔逃。蕭峰搶上兩步,右手一挽,已抓住了虎尾,大喝一聲,左手也抓到了虎尾之上,奮起神力,雙手使勁回拉,那猛虎正自發力前沖,被他這麼一拉,兩股勁力一迸,虎身直飛向半空。
那獵人提著鐵叉,正在和另一頭猛虎廝鬥,突見蕭峰竟將猛虎摔向空中,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只見那猛虎在半空中張開大口,伸出利爪,從空撲落。蕭峰一聲斷喝,雙掌齊出,拍的一聲悶響,擊在猛虎的肚腹之上。虎腹是柔軟之處,這一招「排雲雙掌」正是蕭峰的得意功夫,那大蟲登時五臟碎裂,在地下翻滾一會,倒在雪中死了。
那獵人心下好生敬佩,人家空手斃虎,自己手有鐵叉,倘若連這頭老虎也殺不了,豈不叫人小覷了?當下左刺一叉,右刺一叉,一叉又一叉往老虎身上招呼。那猛虎身中數叉,更激發了凶性,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縱身向那人撲去。那獵人側身避開,鐵叉橫戳,噗的一聲,刺入猛虎的頭頸,雙手往上一抬,那猛虎慘號聲中,翻倒在地。那人雙臂使力,將猛虎牢牢的釘在雪地之中。但聽得喀喇喇一聲響,他上身的獸皮衣服背上裂開一條大縫,露出光禿禿的背脊,肌肉虯結,甚是雄偉。蕭峰看了,暗贊一聲:「好漢子!」只見那頭猛虎肚腹向天,四隻爪子凌空亂搔亂爬,過了一會,終於不動了。
不是武林高手,但是這部分寫得是精彩
《笑傲江湖》令狐沖適才酣斗封不平,雖未耗內力,亦已全身大汗淋漓。他所以得能勝過這華山派劍宗高手,全仗學過獨孤九劍,在招數上著著佔了先機。但這十五個蒙面客所持的是諸般不同的兵刃,所使的諸般不同的招數,同時攻來,如何能一一拆解?他內力全無,便想直縱三尺,橫縱半丈,也是無能為力,怎能在這十五名好手的分進合擊之下突圍而出?
他長嘆一聲,眼光向岳靈珊望去,知道這是臨死時最後一眼,只盼能從岳靈珊的神色中得到一些慰藉,果見她一雙妙目正凝視著自己,眼光中流露出十分焦慮關切之情。令狐衝心中一喜,火光中卻見她一隻纖纖素手垂在身邊,竟是和一隻男子的手相握,一瞥眼間,那男子正是林平之。令狐沖胸口一酸,更無鬥志,當下便想拋下長劍,聽由宰割。
那一十五名蒙面客憚於他適才惡鬥封不平的威勢,誰也不敢搶先發難,半步半步的慢慢逼近。
令狐沖緩緩轉身,只見這一十五人三十隻眼睛在面幕洞孔間炯炯生光,便如是一對對猛獸的眼睛,充滿了兇惡殘忍之意。突然之間,他心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了一個念頭:「獨孤九劍第七劍『破箭式』專破暗器。任憑敵人千箭萬弩射將過來,或是數十人以各種各樣暗器同時攢射,只須使出這一招,便能將千百件暗器同時擊落。」
只聽得那蒙面老者道:「大伙兒齊上,亂刀分屍!」
令狐沖更無餘暇再想,長劍倏出,使出「獨孤九劍」的「破箭式」,劍尖顫動,向十五人的眼睛點去。只聽得「啊!」「哎唷!」「啊喲!」慘呼聲不絕,跟著叮噹、嗆啷、乒乓,諸般兵刃紛紛墮地。十五名蒙面客的三十隻眼睛,在一瞬之間被令狐沖以迅捷無倫的手法盡數刺中。獨孤九劍「破箭式」那一招擊打千百件暗器,千點萬點,本有先後之別,但出劍實在太快,便如同時發出一般。這路劍招須得每刺皆中,只稍疏漏了一刺,敵人的暗器便射中了自己。令狐沖這一式本未練熟,但刺人緩緩移近的眼珠,畢竟遠較擊打紛紛攢落的暗器為易,刺出三十劍,三十劍便刺中了三十隻眼睛。他一刺之後,立即從人叢中衝出,左手扶住了門框,臉色慘白,身子搖憑,跟著「當」的一聲響,手中長劍落地。但見那十五名蒙面客各以雙手按住眼睛,手指縫中不住滲出鮮血。有的蹲在地下,有的大聲號叫,更有的在泥濘中滾來滾去。
獨孤九劍之利,一戰成名。
不過這種時候還不忘關懷妹紙,令狐少俠真性情中人。
(胡斐)他扒了幾口飯,伸筷到那盤炒白菜中去挾菜,苗人鳳的筷子也剛好伸出,輕輕一撥,將他的筷子擋了開去,說道:「這是『截』字訣。」胡斐道:「不錯!」舉筷又上,但苗人鳳的一雙筷子守得嚴密異常,不論他如何高搶低撥,始終伸不進盤子之中。
胡斐心想:「動刀子拚鬥之時,他眼睛雖然不能視物,但可聽風辨器,從兵刃劈風的聲音之中,辨明了敵招的來路。這時我一雙小小的筷子,伸出去又無風聲,他如何能夠察覺?」兩人進退邀擊,又拆了數招,胡斐突然領悟,原來苗人鳳這時所使招數,全是用的「後發制人」之術,要待雙方筷子相交,他才隨機應變,這正是所謂「以客犯主」、「遲勝於急」等等的道理。
胡斐一明此理,不再伸筷搶菜,卻將筷子高舉半空,遲遲不落,雙眼凝視著苗人鳳的筷子,自己的筷子一寸一寸的慢慢移落,終於碰到了白菜。那時的手法可就快捷無倫,一挾縮回,送到了嘴裡。苗人鳳瞧不見他筷子的起落,自是不能攔截,將雙筷往桌上一擲,哈哈大笑。
胡斐自這口白菜一吃,才真正踏入了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回想適才花了這許多力氣才勝得田歸農,霎時之間又是喜歡,又是慚愧。
程靈素見他終於搶到白菜,笑吟吟的望著他,心下也十分代他高興。
入選這段純粹是因為程靈素的經典形象。
應評論要求加《雪山飛狐》待到二更時分,忽聽屋頂上腳步聲響,有人叫道:『胡一刀,快滾出來領死!』胡一刀並沒驚醒,仍是鼾聲大作。不久喝罵聲越來越響,人也越來越多。胡一刀如聾了一般,只是沉睡。我想此人武藝雖高,卻是太不機靈,屋外來了許多敵人,竟然毫不驚覺。但說也奇怪,胡一刀固然沒有聽見,夫人明明醒著,卻只低聲哼歌兒哄孩子,對窗外屋頂的叫嚷,也是置之不理。
「屋外那些人儘是吵嚷,卻又不敢闖進屋來,胡一刀則只管打鼾。屋內屋外一唱一和,響成一片。吵了半個時辰,夫人忽然柔聲說道:『孩子,外邊有許多野狗,想吠叫一夜,吵得爹爹睡不成覺,教他明兒跟苗伯伯比武輸了。你說這群野狗壞不壞?』孩子生下來還只幾天,自然不會說話,只是伊伊啊啊幾聲。夫人道:『真是乖孩子,你也說野狗壞。讓媽媽去趕走了,好不好?』那孩子又是啊啊幾聲。夫人道:『嗯,你也說好,真不枉了爹媽疼你。』她左手抱了孩子,右手從床頭拿起一根綢帶,推開窗子,嗖的一下,躍了出去。
「我大吃一驚,瞧不出這樣嬌滴滴的一個女子,輕功竟如此了得。我忙走到窗邊,在窗格紙上刺了一個孔。向外張望,只見屋面上高高矮矮,站了二三十條大漢,手中都拿了兵刃,正在大聲吆喝。夫人右手一揮,一條白綢帶如長蛇也似的伸了出去,捲住一條大漢手上的單刀,一奪一放,那大漢叫聲啊喲,單刀脫手,身子卻從屋面上摔了下去,呼的一聲,結結實實的跌在地下。
「其餘的漢子嘩然叫嚷,紛紛撲上。月光之下,只見夫人手中的白綢帶就如是一條白龍,盤旋飛舞,縱橫上下,但聽得嗆啷、嗆啷、啊喲、啊喲、砰蓬、砰蓬之聲連響,不到一頓飯功夫,幾十條漢子的兵刃全讓夫人用綢帶奪下,人都摔下了屋頂。這些人哪敢再斗,爬起身來便逃,有些連馬也不敢騎,把牲口撇下也不要了。只把我瞧得目瞪口呆,心驚肉跳。夫人將那些兵刃從屋頂踢在地下,也不撿拾,抱了孩子進屋餵奶。胡一刀始終鼾聲如雷,似乎渾不知有這一回事。
「次日早晨,夫人做了菜,命店伴拾起兵刃,用繩子系住,一件件都掛在屋檐下,北風一吹,刀啦、劍啦、錘啦、鞭啦,相互撞擊,叮叮噹噹的十分好聽。
這段是必須結合頭尾看的,如果只看打鬥場面反而不佳。我個人甚至覺得:如果把打鬥場面捨去,只寫在屋內聽見外面打鬥,一陣嗆啷、嗆啷、啊喲、啊喲、砰蓬、砰蓬之聲連響後結束,也許會是另一種情景。
好大俠不怠慢,下了梅花樁,左腳這麼一鉤,右腳一抬"啪!"使了個倒踢紫金冠,把這大鹽坨子從珠穆朗瑪峰給踢到太平洋里去了!
我還沒使勁,你怎麼就倒下了!?
梁蕭VS楚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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