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武田勝賴?

武田勝賴以前貌似一直給人們的形象是魯莽與家臣不和。但是近年來有關歷史學家評價勝賴卻是一個能力不亞於父親武田信玄的人。


筆者如今從宏觀的角度去看待武田勝賴的問題,首先可從勝賴繼任家督的問題上說起。
眾所周知,武田勝賴的父親武田信玄本來是將嫡長子武田義信立為繼承人的,但由於義信與信玄的對立引發了武田家族內部的動亂,武田義信被幽禁至死,飯富虎昌切腹自盡。但許多人包括後世的軍記書本都把義信致死的事件都算到了勝賴頭上,這是因為苦於同上杉謙信作戰的武田信玄用勝賴與信長締結了甲尾之盟。而另一面,甲駿相三國同盟則宣告破滅。雖然信玄一度努力維持三國同盟,但當面對今川氏真拒絕並進行與上杉謙信的同盟後,信玄便進行南下的侵略。這個轉變帶來兩個大問題,一是勝賴與義信同處於一個對等平面上,兩者都是信玄締結外交關係時的利用物,但現在信玄進行了甲尾同盟,及甲駿關係惡化的同時,也代表義信的利用價值及利害關係出現變化。最終父子相爭的直接結果上文已經提到,另外還有一部分親義信或支持義信立場的家臣也被處分,對勝賴來說,好的是自己成為了武田家繼承的首選;但不好的事,被處分而沒有死去的家臣及其一族在勝賴時代卻是隱藏的障礙和定時炸彈。他們都把不滿的矛頭由死去的信玄轉到勝賴身上,最終曾被信玄處罰的曾根周防,他的一族在天正十年的滅亡戰中倒戈相向,穴山信君在個人野心及一族的穴山信邦被處死的原因下,早早倒向織田信長。

義信死後,勝賴成為繼承武田家第一順位的人選,但這也是勝賴的另一個負面遺產。武田勝賴的一生,都沒有得到武田家代代家督所傳用的「信」字,他名字中仍舊是從前伊那諏訪氏的元素,在他死前也依然那麼強烈。所以,即使他在十九歲之時取代戰死的典廄信繁成為高遠城主,他仍然是信濃伊那郡的諏訪四郎勝賴,「信玄之子」成分只是其次,最終義信死後,勝賴轉到躑躅崎館至信玄死去,只有兩年,在眾家臣眼中,勝賴成為家督也不過是在信玄沒有其他更合適嗣子下的選擇而已,這就使得勝賴的政治基礎及資本大為減少。而武田信玄在元龜四年病逝時所留下的遺言中,「我死之事,隱秘三年,決不可外征,要充實國力,進兵京都。」這就反映了勝賴的政治權力完全依賴信玄的影響力,但使以上問題更加深化的是「勝賴之子信勝十六歲後立為家督,那時勝賴需讓出家督之位;之後當為信勝之輔助人。孫子之旗勝賴不可使用,勝賴只可選用諏訪法性之兜。」以上都來自於《甲陽軍鑒》的記載,倘若屬實的話,便說明勝賴只是為了填補信玄及信勝之間出現的真空期的權宜人選,信玄只是利用勝賴去保護這期間的武田家,之後就棄之不惜。

不論是武田家家臣及信玄,深明勝賴在背景及政治資本上,都無法成為武田家的新家督。在信玄也無法保證自己的政治資本下,對家臣的控制,也失去力量及斤兩。之後勝賴重用信濃、上野眾也不無理由。遺憾的是,信玄死後的十年間,勝賴在內要面對義信事件帶來的政治餘波、建立個人威信、權力,以及面對家臣團的疏離問題,這對勝賴來說與其說是「重任」,不如說是「重荷」。

勝賴時代的武田家,領國版圖比信玄時期更大,信長曾對謙信說:「武田四郎,嚴守信玄軍法,乃是可怕之敵人。」扣除天正三年以前的真空期,勝賴從信玄病死、長筱戰敗以及信長擺脫包圍網並極速膨脹之中,重新組織起來的事件,取決於信長意欲滅亡武田家的決心。當時勝賴可依賴的,當然是前期的北條以及後期的上杉。可是上杉家因為御館之亂實力大減,並且同樣受到織田信長的兵鋒威脅。勝賴最終透過佐竹義重向信長尋求和解,以得喘息機會,同一時間,上杉景勝也曾有相同的嘗試。可是在信長的拒絕下,兩者都失敗而回,究其根本在於兩人的上一代信玄及謙信先後加入包圍網,破壞與信長的友好關係,使向來記仇心極強的信長難以忘懷,而幸然兩人都先後死去,而他們的賬,最終就由他們下一代家督來被清算。景勝及勝賴都不幸地在成為家督的那一刻開始,同時背負了上一代的債。但比景勝更慘的是,景勝已經在御館之亂中用實力獲得了名副其實的上杉家當主之位,但勝賴始終都是名代,無法得到有利的政治資本。

如今把眼光投向長筱之戰。從結論來說,我不認為勝賴是盲目開戰,因為在史料中看不到長筱之戰是勝賴一意孤行的決定。在《信長公記》以及現存的文書上,並沒有關於當日決戰前武田家的作戰會議的記載,所以我們無法斷定勝賴的整個作戰方針,但可從他寫給跡部勝資的一封書信中看到勝賴完全沒有擔心信長、家康的到來,反而揚言「將可殲滅對手」。另一邊信長也在寫給細川幽齋的書信中說到:「(勝賴)不退,真是天賜的良機。」雙方都是信心滿滿。然而,大家請思考一下,當時勝賴麾下的武田軍正在圍攻長筱城,在決戰前,長筱城只剩下笨丸部分可以死守,換言之,信長、家康要做的,就是解長筱之圍。長筱一旦失守的話有什麼影響?站在武田方的立場來看,只要長筱城一旦失守,來到長筱附近的信長及家康事實上已經束手無策,因為長筱城本身也是利用天然地理條件而建的堅城,武田軍當時也有一萬人,一旦勝賴攻克長筱城,繼而攻城,連同附近的山砦堅固自守,有三萬兵馬的聯軍也未必敢胡亂行軍,再詳細去解釋的話,以下請容許筆者作一點推論,武田軍一旦奪取了長筱城後,礙於長筱城太小,當然不可能讓全軍都龜縮到長筱城對抗聯軍,但這樣並不代表信長、家康能進而攻之取得勝利,因為離開有沿海平原到長筱的狹小丘陵地形,根本無法讓三萬大軍布陣攻擊,所以只有約1萬的武田軍也得分散在各山頭包圍、指揮攻城。武田軍得到長筱城的話,便代表武田軍已經完全把包括長筱城在內的奧三河要衝悉數控制,後退之路也確保了。這樣的情況一旦發生,不僅令三河、遠江、美濃三國的政治形勢變得更加不穩定,原本已控制北遠江重鎮的武田如今再領有奧三河地區,壓迫德川則更容易,原本投向德川的國眾也會產生動搖。

對德川來說,長筱城的失守意味著其領國從東三河至西遠江一帶等同被武田家切斷,這樣則令家康完全處於劣勢,到時西邊的信長也難以久安。所以對信長來說,長筱城之戰最初開始時,信長並未純粹打算一面倒地攻滅武田軍,而是回應勝賴打壓德川的救援行動,對織田信長也是極具戰略意義的。而對整個日本戰局來說,長筱城一旦陷落,織田聯軍來到也無法解救長筱城的話,其他反信長的陣營必定更有信心包圍信長。因此,長筱之戰的最初,心急的不是勝賴,而是信長。

那麼第二個問題也來了——既然不急,為什麼勝賴要開打?但既然急的是信長放,信長也必須設法做一些事來阻止勝賴如願以償,於是就出現了酒井忠次、金森長近的別動作戰,突襲正在包圍、監視長筱城的武田軍,並切斷其後路。最終這個計劃成功了,並且使得本可以以逸待勞的武田軍忽然大亂。信長在進行奇襲時,事實上有幾個作業在進行。第一是停止向長筱方向進軍,一方面是怕武田軍反擊過來,另一方面是保持後方牽制的作用,但這個作戰的真實意圖是停止刺激武田軍,並開始在長筱西面的有海原一帶建築野戰城砦。奇襲作戰成功後,被兩面包圍的武田,要麼撤退回甲斐,要麼就一戰扭轉乾坤,最後勝賴及武田軍的指揮部選擇了後者。這兩個策略哪個較好留待下面再說,但信長這個奇襲的確破壞了武田軍的計劃,更把武田軍由戰場的主導者變為被動者。這個結果其實不能過於責怪勝賴,因為酒井忠次等人的奇襲隊伍渡過的豐川其實是河床不平並且河面寬闊的河川,現在是日本政府指定的一級河川,對岸前往武田軍後方的山路也十分崎嶇不平難以行軍,所以這個奇襲也是風險奇高的冒險作戰。

現在回過頭來再說撤退與否是否對武田更為有利,未必。武田勝賴所率領的軍隊並未像信長一樣實行了兵農分離,一股農民隊伍撤退的後果意味著崩潰及戰敗,一場打得好的撤退作戰,在戰國史上寥寥無幾,而勝賴他爹信玄的撤退作戰如三増嶺之戰也是靠著赤備隊伍的拚死作戰才擊敗了追擊的北條軍。就算如此,武田軍為什麼還是要選擇進擊?可事實上有幾個思考盲點是值得大家留意的。

第一,進擊不等於自殺。相信大家會瞠目結舌,聯軍有上千支鐵炮,為什麼說進擊不等於自殺?對,這就是第一個盲點。事實上戰國時代的鐵炮性能並不太好,平均一分鐘只能發射2—3發,而且突然報銷,槍管過熱,難以入彈也是大問題。所以,大河劇及KOEI中那樣槍林彈雨的景象也只是想像而已,反而這點在加拿大公司出品的遊戲《武田信玄》中有所展示,鐵炮部隊往往其中有人因為鐵炮發射時爆管而死。

第二,三段擊的真實性。看到第一點,自然會有人反問「三段擊」不就解決問題了嘛。但其實三段擊的疑問點很多。首先,聯軍的鐵炮部隊人數是否有3000人,在史料中是找不到證據支持的。當然以信長當時的兵力,三千人不是問題。但問題在於海原戰場不過是長二公里,闊一公里的狹小戰場,從戰場中間的連吾川至信長、家康的本陣長度也不過數百米,加上馬柵、土壘等防禦工事,活動空間其實嚴重不足,加上完全沒有史料透露信長如何訓練三段擊,鐵炮隊本身也是臨時調集而成的聯合軍,合作度本身也值得懷疑。

第三,武田騎馬隊的真假。到目前為止,日本在明治時代以前,大規模的騎兵隊並不存在,當然也不代表沒有人騎馬,只是類似西方龍騎兵般組陣衝擊的作戰其實沒有存在過。除了《信長公記》提到武田軍中的一部分「關東善騎之眾」進攻外,已沒有更多的記載。而武田信玄至勝賴時期的諸場戰事中,也無法找到與騎兵戰術類似的記載。當時一般的作戰,都是馬上武者配合數名步兵為一組的,即使武田真的重視馬的重要性,這個常例也沒有改變。而馬柵在戰國史中,更是早早登場的戰爭用具,並不是為武田軍而設的新產品。

第四,信長本陣的構造。有馬柵、有鐵炮、有防禦工事的聯軍本陣,事實上等同於一個野外的城砦,武田勝賴在戰敗後寫給家臣的書信中也提及自軍的行動等同攻城。的確聯軍挾狹長的連吾川防守,配合馬柵、土壘、塹壕及隱狹間等防禦工事,一方面信長軍的防守是十分嚴謹,但反過來也意味著武田軍的攻擊不容忽視,所以《信長公記》中記載信長嚴令軍中不可擅離本陣半步,除了是集中用鐵炮、弓箭去襲擊對手,防止隊列自亂也是一個關鍵。這一系列的防禦工事並不是一蹴而就的產物,重視情報而且在戰場三公里內的武田軍不可能不知道。

最後,武田軍死傷主因,這可以說是最大盲點。實際上武田軍的死傷數,除了信長勝利後的報捷書信外苦無記載。加上後世的大力吹捧,遊戲、大河劇的影響,也是就產生了一個錯覺,所有武田士兵連同山縣昌景等指揮武將都成了炮下亡魂,但《信長公記》中卻明言道,更主要的死因是溺死、餓死以及被追擊而死。當然,被鐵炮、弓箭之類射殺的士兵也存在,但沒有後世想像中的多。山縣昌景、土屋昌續等人的死亡地點更是眾說紛紜。除了土屋是死在馬柵內之外,甘利信康以下的武田將士都死在中心戰場的外圍部分。當時鐵炮的最遠射程為500米左右,必殺射程大約是200至150米內,這便表示真的死在鐵炮前的,很大可能是前線的士兵,而發射鐵炮所產生的煙霧,令從後方來攻的士兵及上級指揮無法判定前路情況,加上防禦工事的阻礙及聯軍方的抵抗,造成武田軍混亂,力戰數小時後筋疲力盡而逃退,終於便進入了聯軍方的追擊戰。

武田軍最後以敗北來結束這場長筱之戰,但這樣並不等於勝賴及武田軍是亂來的,長筱之戰的過程並不是武田與織田之間的戰爭,還有德川,後世傳承的《本多忠勝武功覺書》指出當時的內藤昌豐及山縣昌景已經殺入馬柵的第二次,雖然沒有記述是否戰死,但根據此以及上面的推斷分析,武田方的攻擊事實上是有效的,也就是戰術上並不是紙上談兵。依據武田軍一貫集中攻擊一點再分段搞亂的做法,衝擊人數較少較弱的德川方面實在十分可行。織田、德川的本陣相距約800米,兩方的一舉一動很容易察覺。倘若德川方動搖,也肯定影響到鄰近戰場的織田軍。所以武田軍能否找到突破口再加以打擊,便成為作戰有沒有勝利的希望的關鍵所在。從一些史料上也看到武田軍並不是一開始就立即大敗,否則難以與聯軍打了數個小時。並且還應注意到,從長筱城包圍到設樂原決戰只有寥寥三日,剛剛才日夜狂攻長筱城的武田士兵,被迫又要立刻投入另一個戰事,自然會無以為繼,加上疲勞、恐慌、緊張等種種因素,武田士兵一個接一個在戰場內外戰死或被追擊而死,這才是造成武田方有大規模死傷的主因吧。

再來說說長筱戰後的問題。武田勝賴的諸多治國政策基本是沿襲信玄時代的政策,大抵說他積極性不足也是事實,但也不能說明勝賴什麼事都沒有干。戰後的武田家對於領土擴張,尤其是向西擴張已不太可能,這便關係到武田領國的經濟問題。第一大問題當然是財源。武田信玄時代的領國重視農業收益,再加上領國內各金山的產金作為補助。甲斐的金山出現衰退是在天正五年前後,而真的處於停產或無法大量生產要到江戶時代。所以勝賴面對的,是如何在產金開始減少的這幾個年頭好好經營下去。武田家的商貿,在信長進行貿易封鎖也就是長筱之戰前,武田家的確控制了東山道的街道,結合與上杉景勝的聯盟,確保了從日本海方面獲得海鹽,因此史料上找不到說勝賴在貿易方面出現很大困難,但無可否認的是領地停止擴張,使得年貢及收入都受到了一定影響。另外一個主要方法當然是加強土地控制,也就是檢地及加強商業流通以換取收益。勝賴在位的期間,多次進行檢地,直接掌握信州商人及藏前眾,增大財源,由信玄時代的對外擴張賺錢改為了重商主義。與此同時,考慮到了躑躅崎館的城下町已經到了一定的飽和程度,無助於增大收益,所以為經濟、政治的目的,勝賴在執政末年接受了穴山信君的建議,命築城能手真田昌幸建造新府城,將整個重心從甲府轉到新府。改遷主城,其實在武田家的歷史上也不是第一次,武田信虎將治所由石和遷移到甲府也曾經引起家臣的反逆,所以遷都引起的不滿也不全是勝賴的問題。至於勝賴選擇新府的主因,其一在於新府城所處的七里崖比防守力不高的甲府更具優勢。再者,新府城附近為甲斐源氏始祖武田信義發祥之地,具有權威作用。另外,建設新府城為新中心也有利於領國的發展,新府城下的平原面積比躑躅崎館廣大,發展城下町的條件也比較優厚,而且從宏觀來說,新府順著富士川可到駿河,距離信州的佐久郡也比較近,因此新府城事實上乃位於武田領國的中心區域的新都。

平心而論,新府城的建設本身是具有戰略眼光的,遷都新府也並不是錯誤,新府城的設計彙集了武田流築城術的最高水準於一身的城池,其地點及針對點完全是為了防止來自駿河方面的進攻,配合信濃的據點高遠城,成為武田領國的兩大軍事重心。可是理想下的問題特別多,建城的負擔引起木曾義昌的不滿而叛變;財政政策對於國人來說是十分困難的負擔,也終究引起一連串的不滿及暗潮湧動。就連原本提議建新城的穴山信君,也在武田滅亡後反過來批評勝賴強遷新都引起眾臣不滿,喪失人心。所以織田彈正守信忠攻入信州時,除了仁科盛信的高遠城外,大都不戰而逃,這種情況令織田軍加快長驅直入,令未完成的新府城沒有發揮其功能便被廢棄。與其說是勝賴一意孤行下的惡果,不如說具有半獨立勢力的一族、重臣眼見利益受損而無視戰略眼光,甚至前後矛盾,織田軍的來攻快,武田家也崩潰的疾如暴風。

勝賴的一系列改革,在對付信長及家康上是必需的,只是7年內整個戰國出現太多的變化,首先北面的上杉家有謙信猝死,引發御館之亂,實力大不如前。一方面,大西方的一向一揆被織田信長一一討平,連西國霸主毛利也遭受反擊。反觀武田家內一族、外樣國眾的發言權及自立能力過高,同時外無強援的勝賴要對付信長的話,只有國人的支持是不夠的,因為國人的向背本來就不穩定,的確是勝賴改革下的一個計時炸彈。勝賴的改革事實上並沒有錯誤,只是阻力及時間不足等成為了最大的阻礙。勝賴在繼位後的元龜四年,就向家臣內藤修理亮昌豐保證「不會亂聽佞人之言」,可見信玄死後的武田家內部對立十分嚴重,更何況是擁有半獨立能力的國人眾?加上討伐木曾時一連串的意見對立、行動不一,已看到整個武田家已是分裂寸前。

再來探討武田勝賴的外交。長篠之戰後,武田家的領地卻沒有立即支離破碎。當時失去的,只是天正三年征戰時奪取到的東美濃及遠江一部分而已。遠江的重鎮高天神城仍然是武田家的,這也就證明長篠之戰的敗戰只是在人事資源上,以及武田家顏面上受到較大的損害,實際的大損害還沒有出現。之後的勝賴及武田家也沒有絲毫的敗色,在東日本仍然三強之一,不同的只是德川家康在信長的保護下,沒有亡在武田之手上,並且依然是威脅武田的一大存在。這樣去看的話,要醫好長篠之戰所帶來的痛楚,其實只是時間上的問題。但不幸的是,這個看似簡單的時間問題,對這七年間的武田家來說,卻是至難得到的寶物。影響了武田家命運的,有兩大事件,即天正六年的上杉御館之亂與天正九年的高天神城之戰。其中較受爭議的,便是天正七年的御館之亂的問題,在此簡單說明一下。剛打敗織田軍的上杉謙信暴斃於春日山城,這個突發事件所引發的景虎,景勝家督爭奪戰,傳統都說勝賴為利忘義,支持景勝,因而結束了甲相同盟,最終遭受到織田、德川及北條的三方夾攻,而受恩於勝賴的景勝卻沒有做什麼;因此勝賴的外交拙劣,是另一個武田滅亡的原因,也是勝賴不足的地方云云……筆者從此看到這些說法,當初也覺得似是有理的,尤其是由甲相同盟變為甲越同盟後,武田家的確面對織田、德川、北條三方的夾擊,勝賴的決定的確是影響深遠…不過,筆者再細心思考後,卻認為並不儘是如此。首先說勝賴貪圖上杉景勝的五百兩黃金(《甲陽軍鑒》稱一萬兩)及割讓東上野的引誘,而選擇離棄景虎(三郎景虎是出自北條一族已是沒錯)之說,從史料上來說,只是說出了其中一個表面。事實上,勝賴本來希望的是對景勝、景虎兩方進行斡旋,也就是勝賴首先考慮的是停止戰事,這當然是因為考慮到北陸的柴田勝家等織田軍的動向。

另一個原因,便是勝賴不想捲入這場內亂之中。事實上,當初勝賴之所以會介入事件,乃因北條氏政出兵遲緩,而無法幫助景虎扭轉逆境,而請勝賴出手。這個要求,站在甲相同盟的角度,無疑是理所當然的,對北條家的角度來說,更是有理。可是站在勝賴的角度,這卻是一個燙手山芋。無論幫任何一方,也存在危險,勝賴的決定,只是選擇危險度較低的一方而已。而對武田家來說,景勝方及景虎方都是難以估計的。有人曾說:「選擇景虎不就是最好了嗎?這樣北條、上杉、武田三方便可以一同對抗織田、德川啊!」可是,一方面勝賴事實上沒有選擇任何一方,御館之亂最終因為景勝方破壞和約而結束,勝賴事實上並沒有出兵幫助景勝。再者,筆者認為以上的想法並不是對武田家最好的。上杉(景虎方)與北條連成一氣的話,究竟是不是有利於勝賴及武田家是關鍵,如果北條、上杉都選擇與織田、德川聯手的話,那勝賴面對的,不是三方圍攻,而是四面圍攻了。當然景勝也有這個可能,但相比受北條影響的景虎,大抵會肆意行動的風險較低。

最終也證明,在武田家滅亡為止,景勝方都在儘力抗戰,就算曾尋求與信長的妥協,也有知會勝賴及交換情報(《上杉家文書》)。反觀北條家,在天正十年的戰爭中,即使織田信忠要求氏政從上野侵入,但最終因為氏政欲侵駿河而延遲出兵,最終信長對北條的不信任,及轉而侵攻北條,一部分的原因,與信長對氏政的貪婪感到不安有一定的關係。雖然有點結果論,但不得不想想,兩年後的氏政與「如果」的未來的氏政會不會有出入,當然無人知道,但跟氏政一同生存在戰國時代數十年的勝賴,理應十分了解氏政的為人,作出這樣的選擇也未必是拙劣。至於天正九年的高天神城之戰,這得先交代一下事件背景。御館之亂後,與北條氏決裂的勝賴在天正七年八月在伊豆沼津築城(《上杉家文書》),因而刺激了北條氏政並進行的攻防戰。這是武田、北條兩家關係完全對立的一年。同年九月,北條氏政便向德川家康招手,一起夾擊武田勝賴,又在沼津附近的泉頭築城以牽制之。另一方面,武田勝賴便聯同里見、佐竹等反北條勢力作反包圍(靜岡縣史所收《紀伊國古文書》)。北條沒有行動下,勝賴便在同月下旬於江尻把家康打退,整個天正七年,武田家對付德川、北條兩家,還是沒有出現敗色的。

當然,被挾擊的問題已出現。到了天正八年四月,勝賴與氏政之間在三島所打的伊豆沖海戰,以武田水軍的勝利結束(《靜岡縣史》),在下半年的六月七日,終於以氏政退到小田原,七月以降兩家在伊豆保持著緊張的狀態,從史料上看不到北條家有壓迫武田之勢。即使已到了家康與氏政聯手的現在,還是可以支持著的。同年八月,勝賴寫給穴山信君的書信中說:「氏政就算有什麼舉動,都不會動真的……到時大概家康也會出兵,田中、小山、天王山以下該地諸城必須小心修繕。」(沼津市史所收《武藤文書》)。這就看到勝賴已預想到氏政與家康早晚都會有行動,故才命在兩者之間的軍事代表穴山信君小心提防。天正九年三月二十九日,即高天神城被織田、德川方奪取後七日,武田水軍再在久龍津打敗了北條水軍(《甲州古文書》)。以上從天正七年到天正九年四月為止的3年間,武田與北條之間的軍事行動來看,北條給予武田的壓力實在很少,而且在所找到的史料中,也找不到北條氏政有足以牽制武田家的能力及得到勝利。北條氏政即使已與勝賴完全決裂,但勝賴為了彌補北條的敵對,與里見、佐竹等反北條的關東大名保持合作以牽制之,所以,沒有織田信長的狂攻,北條氏政也不是即時的威脅。那為什麼勝賴會棄高天神城於不顧?家康從天正五年開始為奪回高天神城而進行的付城包圍戰略,到天正九年才完全奪取,這四年間,勝賴對高天神城的支援事實上沒有減少(到了天正九年落城前數月才完全停止)。勝賴不能自由行動,第一當然是氏政與家康的同盟,令勝賴有所提防。而且自長篠之戰之後奧三河被奪,高天神城所處的北遠江也是山丘地帶,行軍不易,再加上當時勝賴正與家康背後的信長進行交涉,希望儘可能阻慢織田方的壓迫(雖然最後失敗了),高天神城之戰時,勝賴一旦真的出兵救援,那麼交涉就變會難產,最終的三家滅武田的事實也早晚會出現。當然,這是勝賴當時的考慮也說不定,但現實上信長早早已決定滅亡武田家,勝賴的儘力只是在尋求僅存的可能性而已。另外較次等的史料如《甲陽軍鑒》則指勝賴是十分想出兵,只是家中家臣反對(事實上當時從駿河口到東遠江也是太遠及多阻礙,現實上存在困難),又說勝賴不想刺激家康背後的信長云云。而另一個事實可從有關第二次高天神城之戰的第一史料看到,這個史料是一封信長寫給刈谷城主水野忠重的文書(《增補織田信長文書之研究.下》),其中的內容為信長方獲取從高天神城放出的箭書,其書寫著:「如助城內兵士之命,則連同附近的瀧坂、小山及高天神三城一併交出。」收到書信的信長相信這是真心的請降,沒有做詐。同時信長認為:「雖然得到三城後,遠江一國得到完全入手。」,表明這實在是件好事,同時也知道家康及其家臣辛勞,但卻說:「一、兩年內將出兵駿、甲」,直撲武田本處,所以現在看見勝賴沒有來救的信長建議:「(勝賴)無法從後來救,即棄高天神、小山及瀧坂於不顧,結果將令駿州各所諸城無法久持。」,希望忠重把這個訊息告知家康及德川家臣,讓家康等人考慮。

事實是,主守將岡部丹波守真幸見未有援軍而決定請降,但信長為了大力宣傳「勝賴見死不救」以及認為「此城一失,駿州諸城皆不攻自破」,於是向家康表達拒降的意見,最終家康也同意了,集武田家各地各眾守備的武田守軍,最終就與城共枕。這一點不單令人心進一步離散,也說明了勝賴在最後期,已無力應付信長、家康的夾攻,勝賴救不了,信長及家康也棄之不救。於是城中上下便與城共枕,這就是天正高天神城之戰的實情。這個事實令無法來救的勝賴盡失人心,觸發了翌年木曾義昌的公然倒戈,也就是信長所期待的連鎖反應。固然勝賴不論想不想救,最終救不了高天神城而引起的震蕩,勝賴是逃不了責任,無疑沒法解救高天神城,勝賴也得負責,卻也是無能為力之事(與北條絕交當然有影響,但也說了,與北條同盟也不見得一定是好)。這個跟豐後大友宗麟、義統父子的宗教政策混亂、能力不足令群臣猜疑反抗,進而被島津北攻的情況並不相同。

無論如何,最終勝賴救不了高天神城的政治、軍事方面的損失足以引發武田家數個月後的滅亡。勝賴在選擇不多及諸多制限下,也無法出兵,這是更令武田氏走入絕景的一個重要事件。這個錯失,並不能單單以勝賴無能來指責,把以上的種種因素考慮後,武田軍的行動選擇老實說是所余無幾。木曾義昌的倒戈,以及信長信心滿滿的奏請朝廷封武田為「東夷」、「朝敵」等大義名分出兵。繼而小山田信茂及穴山信君先後倒戈,武田勝賴已到了最倒楣的谷底。

總結:武田勝賴之悲劇武田氏與朝倉氏一樣,在信長的銳意狂攻下,在一夜間兵敗如山倒,筆者在此一連串的論說中,反覆想強調的不是勝賴做對了所有事情,也不是要說勝賴對武田家的滅亡毫無責任,因為這個責任怎樣也得由他來負。只是,勝賴成為實際的武田家督至滅亡的大約十年間,其治政及方針並不是愚昧、無能、低能,內外有不少的問題及困難纏繞著武田氏及勝賴,比老父時強大數倍的敵人,繼任後的家中分裂及對立。中間發生了長篠合戰及御館之亂,令問題更進一步惡化,最終就在十年後滅亡。勝賴在這十年間並不是什麼也不做,坐以待斃,但奈何令其束手無策的問題太多。時不予我、眾叛親離、四面楚歌、強敵當前……這些最糟糕的狀況,不幸地幾乎在同差不多時間內發生在勝賴的眼前。縱使作為戰國大名甲斐武田家最後的家督,滅亡的責任是責無旁貸也好,但事實上,暫代家督的勝賴不過是在面對信長的天下布武的暴風之中,代表武田家上斷頭台的代表而已。信玄的內外政治決定所帶來的結果,以及武田家內部包括勝賴在內的派系對立,都使武田氏的力量趨向弱勢。為什麼勝賴會在眾叛親離、四面楚歌的情況下滅亡?有叛離的穴山信君把此歸咎於勝賴「用讒人亂、不聽親族諫」,最終滅亡時「一族士卒不動干戈,一時離散」(《南松院殿十七年遠忌香語》)。所謂的讒人,當然是指甲陽軍鑒也有重點提及的跡部勝資及長板釣閑兩人,至於不聽諫,乃指勝賴移到新府城一事。這些指控當然是穴山信君自我正名的說辭,但當中的批判是否真實,早有史家論及。簡而言之,勝賴重用以上兩人,並不是勝賴開始,跡部及長板兩人都是信玄時代派到勝賴身邊的重臣,他們的權力,尤以跡部勝資在長篠之戰後,漸漸增大,但卻遠遠未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因為武田家親類、重臣仍健在者眾多,武田信豐、小山田信茂都在決策高層,以上兩人的權力增大,乃長篠之戰後的權力重組下的部分產物,同時也代表勝賴權力擴張意向的象徵,這就引起了原本參與政策而又被摒出核心的人不滿。穴山信君此番說辭,本身固然存在政治因素,但從此看到,勝賴的權力增大,令武田一門及譜代重臣感到不快,倒是不爭的事實。不過放眼當時的各大名家,權力集中是大勢所趨,也是歷史上必然發生的,這並不是勝賴的錯。若只片面地歸咎於勝賴,則代表為批評而批發而已,卻不是什麼卓見。從結果來說,勝賴廣招埋怨,是作為當主的最大失敗。這跟九州的大友義統及越前的朝倉義景一樣,到危急存亡之時,才被所有家臣、親族背叛。這個除了說人心難測,也只能說勝賴無維繫人心的能力及魅力。這點也是肯定的事實。故此,一如上面所說,武田家重新振作的確是時間問題,但信長卻不會給予這個時間。更甚的是,信長及征伐武田的總大將.織田信忠在木曾義昌倒戈,開闢了侵入甲信之路後,選擇先滅武田,上杉景勝如不是因為本能寺之變,恐怕滅亡也同樣是時間問題而已。但與景勝不同的是,沒有正當地位及支持的勝賴及其武田家乃一盤散沙。


2016.10.21更新 整理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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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著重把重點放在長蓧之戰以及之後武田家的發展狀況上講,其他諸如武田勝賴與家臣關係不和,以及武田家本身經濟狀況等部分其他知友都已經多少提到一些,我就不講了。


對於武田勝賴這個人,若是對日本歷史稍有了解,可能對其評價都不高。從黑澤明的《影武者》,山岡庄八的《菊與刀》,以及一系列演義,遊戲甚至影視劇來看,基本上都屬於把武田勝賴刻畫成了一個剛愎自用,魯莽武斷的人。特別是由於遊戲和部分文學影視作品對於主要人物的面譜化處理,致使大多數人心目中的武田勝賴,是一名相比其偉大戰略家父親武田信玄遠為遜色,只知作戰,不懂收買人心的莽夫。而且相比武田信玄時代武田家的開疆拓土,作為武田信玄死後,武田家長蓧之戰慘痛戰敗的總指揮者,以及見證了武田家衰弱並最終於天目山切腹標識武田家滅亡的人,武田勝賴似乎有足夠多的理由來承擔武田滅亡的責任。而長蓧之戰受以上一系列原因,也演繹成為了一場鐵炮隊針對武田家騎兵隊的單方面屠殺。畢竟,如果能把一場激烈的大規模攻防戰刻畫成一場見證火器完敗老牌精銳騎兵隊,體現軍事戰術革新的經典戰鬥,那麼話題性不知會高出幾倍不止。

但近年來的日本,無論是從學者對於武田勝賴的研究上,還是針對長蓧之戰的分析上,都在有意無意的展現一個更為真實而不那麼臉譜化的,形象單一的武田勝賴。應該說,這對於我們了解那段歷史,亦或是了解武田勝賴本身都是大有助益的。


首先應該提到,武田信玄最初設立的繼承人並非武田勝賴,而是與南部駿河地區的強大大名今川家聯姻的長子武田義信。但在今川家逐漸失勢之後,一方面武田家沒有必要與今川維持同盟關係,另一方面,武田家也迫切需要向南擴張尋求一個出海口。所以對今川家的討伐不免就提上了日程。這對於武田義信而言,可以說是一個非常壞的消息。而他也因此懷疑自己的家督之位不保,因此選擇謀反,結果失敗。此外,信玄次子海野信親年少出家,三子西保信之早夭,而排行第四的武田勝賴雖然屢立戰功,但輸在地位低下,是側室所生,還一度繼承諏訪家改名為諏訪勝賴。雖然最後重新回到武田家,但是最初身為庶子註定了武田勝賴很難以令眾人嘆服的狀態繼承武田。而且武田勝賴沒有得到這一代的表字「義」,仍然稱其為「勝賴」。


很多文獻提到,直到最後,武田信玄也沒有傳給武田勝賴家督之位,而是傳給了武田勝賴的兒子武田信勝。也就是信玄的嫡孫,準備在信勝成年前,由勝賴擔任「陣代」。不過按照正式考據文書,武田勝賴應當是正式的家督繼承人。然而武田信玄留下的龐大的而又能力非凡的家臣團,是武田勝賴所難以駕馭的。而且信玄死前那次有頭無尾的西上作戰,耗盡了武田家當時積攢多年的財力,留給武田勝賴的說是一個爛攤子不為過。繼承武田家時勝賴年僅26歲,雖然屢立戰功,但是一眾重臣心裡,武田勝賴根本無法代替武田信玄的位置。父親的威望對於武田勝賴來講是一個難以明說的巨大陰影。雖然大部分家臣對於武田家都抱持著堅決的忠心,但這忠心不足以使他們接受武田勝賴的指揮時毫無疑慮和困惑。為此,武田勝賴只能提拔自己的家臣,比如近臣跡部勝資。然而在老臣們的眼中,這又成為了勝賴偏愛近臣,不願納諫的證明。

內部的權力鬥爭隱藏著危機,然而經濟上的問題更加致命。武田家坐落於甲信地區,被山川環繞。土地貧瘠,開發空間小。而且伴隨著武田信玄四處征戰,主要維持軍費支出的金礦大多已趨近枯竭。到了勝賴上台,經濟支出實屬捉襟見肘,一度不可一世的東國巨人其實在經濟問題上已經面臨困境。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作為武田家的最大敵人,織田信長早早頒布了樂市樂座和兵農分離的條令。前者取消了對商人徵收過關稅的封建公會,從而大幅度刺激商業,反而提供了相當商業稅收,由此也提供了更高的經濟活力與發展潛力。而後者則充分降低了民農季節對於徵兵的影響,取消動員勞役,建立常備軍,使得徵兵活動不再受四季農作的控制。況且織田信長本人的威望之於織田家毫不遜色於武田信玄之於武田家。從各個方面角度看,織田家可謂佔盡優勢。

然而如果就此固守的話,那麼信長的實力就此發展下去,遲早會達到一個武田家難以望其項背的地步,所以武田勝賴的主動進攻,可以說一個不得不為之的無奈之舉。

1575年5月14日,武田勝賴帶領軍隊,向織田信長的盟友德川家康發動進攻。之後一路攻擊到長蓧城。隨後,織田信長的援軍趕到,與德川家康的聯合軍一路逼近武田勝賴,雙方在設樂原對峙。其實當時,武田軍兵力處於明顯劣勢,而且多日圍城已顯疲態。然而對於武田勝賴而言,一旦退兵,將會進一步損害他的威信,甚至影響他對整個武田的控制。所以這是一場不得不打的戰鬥。

應該說,織田信長在長蓧之戰之前,確實準備了相當數量的鐵炮來應對武田家。1575年,當時織田氏的領地共有尾張、美濃、南北近江、越前、伊勢、山城、河內和泉、攝津(不包括石山本願寺)、大和伊賀共計十國,而通過1606年慶長檢地的數據推論,這十國一共是434萬3000石。倒退30餘年左右,按照70%的比例計算,再扣除掉本願寺的領土,織田家大約在280萬到290萬之間。而這290萬領土,按照當時的後勤簿計算,可以調配的鐵炮的常規數量大致在15000支左右,而考慮到當時的織田家在多個區域同時皆有戰事,織田信長即使大量收購鐵炮,能集中的鐵炮數量也有限(況且沒這個必要)。而且負責奇襲的酒井忠次也帶走了實實在在的500枚鐵炮,可以說,駐紮在設樂原的聯軍手上的鐵炮數目根本達不到3000支。

織田與德川聯合軍的整個陣地布置,是從前到後,分別為「壕溝+拒馬柵+鐵炮隊」這樣的一個三梯次的防禦構造。在日文中,這樣的三梯次防禦配置,稱作「三段構え」。也就是俗稱的「三段撃」。但是僅從字面意思上來看,估計不少人會誤以為是「三排鐵炮手輪流射擊」,估計很多人因此認為織田信長的3000鐵炮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數量沒那麼誇張,感覺又霸氣,索性就這麼認為了。

而聯合軍所處陣地,雖然佔據高地,面前是平原,堪稱有利地形,但是寬部縱深不過500米,這麼窄的地方,擺下幾萬人不說,若是擺下大量的鐵炮隊來回交替上單射擊,自己的陣型就亂套了。

地形是很重要,鐵炮也是殺傷性殺器,但武田軍的失敗,歸根結底的原因,還是輸在了後備兵力不足上。

也是考慮到儘可能降輕鐵炮的威脅,武田勝賴選擇了梅雨時節出兵,代價就是受農忙所限,當時能動員的兵力最多只有15000人。而前文提到,兵農分離的政策大大緩解了織田信長的兵員問題,而它本身的高投入對於織田信長也談不上什麼大的負擔。聯合軍的兵力不同版本從接近30000人到35000人不等。論狀態,武田軍屬於久攻長蓧城不下,聯合軍以逸待勞。

就這樣,反覆分析整個戰局局勢後的武田勝賴於戰鬥初期就命令全軍衝鋒,寄希望於迅速擊潰信長本陣,避免陷入割據戰甚至消耗戰,而且確實在一定時期內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劣勢的武田軍,面對兩倍於己的織田·德川聯軍,在武田軍猛將,武田四名臣之二的猛將山縣昌景擔當左路核心、馬場信房擔當右路核心的帶領下,武田軍向聯合軍陣地發起全面進攻。聯合軍的第一道防線很快被攻破,第二道防線上由於聯合軍的兵力增加,因此武田軍為了突破第二道防線付出了相當慘重的代價。但即便如此,武田軍一部在山縣昌景的帶領下,還是成功的突破了第二道防線的左側部分,殺入聯合軍陣中,直撲聯合軍最後一道防線,意圖直取聯合軍本陣,斬下織田信長·德川家康二人的首級。


而在當時,武田軍將陣型排為鶴翼,將主要兵力集中在左右兩側,中路內藤昌豐,武田信廉所部兵力相對較少。兩翼同時向聯合軍陣地發動總攻,左側攻勢順利,已經成功突破第二道工事,而右翼也佔得先機,柴田勝家,羽柴秀吉,明智光秀等一干織田重臣所率領的軍團被兵力遠不如己的武田軍打的大敗而歸。

面臨危機關頭的織田信長做出了及時判斷,雖然局勢不利,但他命令所有先頭部隊支援左側陣地,同時主動打開第三道防線。他認為敵軍兵力不足,兩翼攻勢猛烈,必然中路空虛,於是命預備隊向中路突擊。而強弩之末的山縣昌景第一個死在織田軍的反擊之下。

隨著山縣昌景的人頭被高高挑起,土屋昌次與原昌胤心生怯意,不顧戰局帶領本部兵馬私自撤退,卻和想要奪回山縣昌景屍體的大久保忠世先後死於聯軍鐵炮的命中。而武田信豐所部也失去戰意,私自撤退。作為馬場信房與力的穴山信君也以傷亡過半為由,擅自撤出戰場。

與此同時,右路武田軍也被擊破,紛紛後退,而織田信長命令親自指揮的精銳母衣眾投入戰鬥,以逸待勞的萬餘後備主力殺向疲憊不堪的武田軍,武田軍隊徹底崩潰,居於本陣的武田勝賴,武田信廉只得放棄戰鬥,向鳳來寺方向撤退。看到武田軍本陣撤退,投入反擊的德川軍隊繼續給武田軍致命的一擊,聯軍開始全面反攻。

武田前線的殘軍面對幾乎十倍於己的敵軍,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四名臣之一,以謀略著稱的內藤昌豐死於聯軍的圍攻之中,同樣戰死的還有真田家的真田信綱,真田昌輝兄弟。而武田四名臣之一,號稱「不死的鬼美濃」馬場信房,同樣戰死沙場。

此役,武田軍損失慘重,參戰的三位四名臣全部戰死。而15000人的部隊,大約傷亡12000。而據《信長公記》和《大日本戰史》記載,大約一萬人直接戰死。雖然《信長公記》對於這場戰鬥持以「鐵炮戰勝騎兵」的片面思想,但數據上應當是無誤的。這種傷亡比不得不說在日本戰史中非常罕見。在為武田軍的慘敗唏噓同時,不得不令人感慨武田家軍隊的作戰意志之強烈。


但歸根結底,這壓根只是兩個差了級別的拳擊手搏命決鬥,最後塊兒大的那個贏了而已。根本不是什麼單方面屠殺。

雖然這場戰鬥的結果非常慘烈,但話說回來,長蓧之戰,是武田勝賴在一場不得不打的戰爭中選擇了賭博戰術,但最終敗於天命的戰鬥,談不上臨戰指揮失誤。因為當時他再怎麼竭盡腦汁,還是改變不了必敗的命運。倘若他臨戰撤退,那麼恐怕手下的悍將們對他會更難信服。而就算他忍辱負重,選擇撤退,武田家與織田家不同發展速度所致使的國力差距的拉大同樣難以改變戰敗的命運。

但是織田家也元氣大傷,傷亡相當大,戰死的名武士不計其數。只不過相對於武田的巨大損失不那麼受人關注罷了。

好比長平之戰後,很多人只關心白起是否真的坑殺了40萬人,但他們並沒有注意到經此一役,秦國同樣元氣大傷,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無力發動大規模的東征戰役。


但是,長蓧之戰,雖然武田家損失巨大,卻沒有一蹶不振,否則內憂外患,織田信長會進一步發動對武田的侵攻。戰後,武田勝賴致力於恢復實力,在兩年後重新成為了東國的巨人之一。 並且,武田勝賴同相模伊豆的北條氏政訂立了盟約,重塑了甲相同盟,暫時穩定了自己的後方。上杉謙信死後,武田同上杉氏之間在北信濃同越後的交界再未發生過任何摩擦和衝突,武田勝賴得以騰出手來重新經營其父信玄留下的西進政策。

1578年,武田勝賴第二次攻下了高天山城,遏制住了德川家向駿河擴張的步伐,同時德川家康的戰略在這一階段也不得不轉為以防禦為主。


貼一段武田勝賴自上位以來征戰的結果。從整體看,還是勝多負少的。

天正二年(1574)攻下織田家東美濃明智城等18座支城。 攻城 勝

天正二年六月 攻克德川遠江高天神城。 攻城 勝

天正三年 進攻德川家奧平信昌據守的長筱城。 攻城 負

天正三年6月 與織田德川聯軍對陣於設樂原,長筱會戰爆發 野戰 負

天正七年六月 命令真田昌幸奪下北條家的沼田城並消滅了沼田氏,武田勝賴自己領軍攻下下膳城、大胡城、山上城、伊勢崎城。用計 野戰 勝

天正七年九月 武田勝賴聯同里見、佐竹等反北條勢力作反包圍(靜岡縣史所收《紀伊國古文書》)。北條沒有行動下,勝賴便在同月下旬於江尻把家康打退。 野戰 勝

天正七年七月 派武田信豐攻下武藏廣木城,跟北條氏政在黃瀨川對峙。用計 勝

天正八年四月,勝賴與氏政之間在三島所打的伊豆沖海戰,以武田水軍的勝利結束(《靜岡縣史》。 海戰 勝

天正九年十月 策反北條家的伊豆戶倉城主笠原氏。用計 勝

天正十年二月 武田勝賴討伐木曾義昌,在鳥居峽被木曾義昌擊敗。 野戰 負


只是天下大勢不可逆轉,到了1582年,全盛的織田家聯合了德川家,北條家,再次發動武田征伐的時候,就不是一個人的努力能逆轉的了,天正十年(1582年)信長下達甲府討伐令,織田德川木曾北條等總勢17萬餘兵力同時發動進攻甲府,縱使武田信玄再世,也未必能使武田家逃脫滅亡的厄運。同時穴山信君等人的背叛,也使得曾經自傲於家臣團團結的武田家不得不尷尬而令人感傷的退出歷史舞台。


總的來說,論軍略,他未必趕不上他的猛虎老爹,亦不遜色於所謂的,被網友們大書特書的「武田四名臣」中任何一人(事實上,武田勝賴的戰績要實在多了,個人認為他就是後武田家軍略第一人),是戰國少有的名將,比較優秀的二代,內政手段,也比很多人想像中強很多。(長蓧戰敗後,控制住了甲裴沒有發生內亂)只能說,繼承了一個空有龐大體量,但沒有發展潛力且難以上下一心的武田家,統治著這樣一個國家的武田勝賴,註定只能成為一個悲劇名將。某種意義上講,是武田信玄過於實用主義的戰略選擇透支了武田家今後的發展空間,而非武田勝賴的失敗帶領武田家走向滅亡。


見小而不知大。從他對烏龜的戰果看,他比年輕的烏龜能打,但敗給老謀深算的魔王。
長筱的時候,烏龜只有萬人左右,加上以前被老虎打出了心理陰影,不敢獨力會戰勝賴。然而魔王對此似乎早有準備,野戰築城顯示魔王對此戰如何打早已有底,而勝賴為了維持自己的威信不得不險中求戰,最終被魔王打成了半殘。
長筱之戰造成了勝賴威信的巨大動搖,可以說,木曾氏等人後來的叛離,發源即起源於此。「勝賴不如信長,遠遠不如」的印象嵌入了木曾氏等人的腦海。
當然,勝賴最大的問題是他自己不懂掌握人心------在御館之亂的時候先支持景虎,後支持景勝,收取大量賄賂-----然後他還要向下屬國人徵收額外的稅來修城。他收了錢不分給屬下不說,還要另索。
織田是個多面手,攻心也是好手,高天神圍城時,織田竟然想到故意不納降,敗壞勝賴的名聲----以此推想,織田家在此事之外,估計也做了很多的宣傳工作來抹黑勝賴,而御館之亂受賄之事,據傳有萬兩黃金之多,織田的宣傳口肯定沒少拿這個做文章。木曾氏最終忍無可忍,起來當了帶路黨。
歸根到底,勝賴貪圖小利而無視長遠名聲的做法,成了壓垮武田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武田勝賴是員猛將,但是政治上卻極其短視,典型的就是御館之亂前後的表現。
可以類比項羽、木曾義仲這樣的人物。在後顧無憂的情況下他能打出漂亮的戰績,但是在強敵環伺的環境下很難走出困境。也就是說,他是那種很會製造麻煩的人,不僅僅是給敵人製造麻煩,也會給自己製造麻煩,但是缺乏解決麻煩的能力。
總的來說,武田勝賴不是蠢人,但是並不適合他當家的那個時代背景。武田信玄或許在武力上不如武田勝賴,但是他在政治上的目光比兒子長遠太多。


同樓上答友。勝賴就是一個生活在父親陰影下的悲劇人物,包括題主的這個問題同樣沒有跳出那他和武田信玄比較的範疇。

相反一例,江戶的烏龜卻很有意的要避免自己強大的身影成為德川秀忠的阻礙。從江戶幕府開幕以來老烏龜都經常可以讓兒子脫離老子掌控局面。甚至在幕僚派和武功派相鬥、對江戶百姓在城外狩獵表現過激以創造機會讓兒子出面擺平,以證明秀賴才是當今的天下之主而不再是家康。僅從教子一面來說,德川家康勝於武田信玄。


勝賴的水平,絕對不在信玄之下。可惜,戰國時代已經進入後期,靠的是經濟實力。武田家明顯是戰爭能力強,經濟實力差。所以沒有什麼機會。
至於是幫景虎還是景勝。 傻子都會選景勝。 選了景虎, 等於北條家從北面,西面全面進攻。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特別是武田家在上野的利益糾葛,與北條,上杉家剪不斷理還亂。
關鍵是勝賴沒有時間。如果信長發展的慢點。勝賴有10年準備的機會。估計德川家基本完蛋。那樣,戰國時代也許會更精彩。


此答案經怪來了你先上、杉成研介、墨玄九決指正,於2016.11.2進行修改

武田·伊里奇·信玄逝世後,被裝在水晶罐子里,供後人瞻仰膜拜。
自稱武田·斯大林·的武田勝賴成為了武田紅軍的統帥。
赤備就是紅軍,「紅軍之父」飯富·達維多維奇·虎昌因曾經在繼承人問題上對勝賴造成過威脅而遭到殘酷迫害。
勝賴上台後,發動大清洗,馬場·米哈伊爾·信春元帥、山縣·瓦西里·昌景元帥、內藤·伊里奇·昌豐元帥都完蛋了。後來織德聯軍發動閃電戰,高坂·康斯坦丁諾維奇·昌信元帥被從地牢里叫出來上戰場。

這才是武田·斯大林·勝賴同志標準像

武田·伊里奇·信玄同志標準像

信玄之弟 武田·弗拉基米爾·信繁同志標準像(在與上杉·謙信·馮·春日山城的戰爭中為國捐軀)

風林火山旗幟下的武田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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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要結合當時的社會結構來分析,在那個時候名分是最重要的,武田四郎是以陣代的名義代管武田,就類似攝政之類的東西,真正的家督是他兒子,也就是老頭兒的孫子,之前他的名字還叫諏訪四郎,打個仗連家督的旗子都不能用,還要苦逼的扛著自己家的大字旗。就這麼個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當主能管住手底下那幫各懷鬼胎的大爺們才算有鬼了,可以參考山縣三郎兵衛被討死後一眾老臣瘋了一樣去搶奪遺體,我就想問一句這幫大爺腦子裡有組織么,有紀律么?喂拜託現在是在打仗好不好,平時再有基情咱也先把正事辦了行么?再沖一波聯軍就崩了好不好!這就好比一個家族企業,老董事長掛了,選了個一點根基都沒的毛頭小伙兒上來,下面的一眾老夥計能老老實實聽話?
總而言之,家主威信全無,下面不聽調遣,只能不斷對外征戰來樹立權威,沒想到長蓧碰上鐵炮+足輕海絞殺(38000vs15000,這再不贏真心沒天理。ps:根據近年考古發現戰場遺迹上聯軍似乎不僅使用了柵欄,而且是建立了類似簡易城寨的東西,看來天下聞名的武田騎馬軍團最後是敗在了土木工程上)
其實一個好方法就是即位之後把不聽話的找個由頭砍死算了,可以參考尼子晴久誅殺新宮黨的例子,也沒見砍死這幫人之後對外作戰跟以前有什麼不一樣的,少壯派永遠不缺,相反老人們早已被所謂武士的榮耀束縛住手腳,無法像年輕人一樣在泥里摸爬滾打(為什麼突然有種國足的即視感?亞洲杯真的很刷三觀啊),對了,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那個狠喜歡扔石子的小山田同學,綁起來用鞭子狠狠地抽他小JJ,讓你謀反,讓你謀反。。。
然後再從地緣來說,甲斐多山貧瘠,主要以礦產和農業為主,但金礦產量在四郎接手的時候已經遠不如前;而且周圍強鄰環伺,主要也是老頭子在世的時候把本家的信用額度透支的連渣渣都不剩,沒有人會真心信賴這家人,好不容易和隔壁上杉搞好關係,結果倒了血霉碰上御館之亂,幫哪邊也不是,從地理位置來講武田領處於織田和北條之間,支持北條方的景虎以後就是給北條當小弟的命了,什麼?你讓清和源氏嫡流,名門中的名門,貴族中的貴族給一個農民的曾孫子當小弟?喵了個咪的!景勝兄把錢拿來我幫你了事兒。這就和小牧長久手之後的德川是一個心態,憑啥給你北條家當肉盾扛活?(話說北條到底是多不招人待見)
苦苦支撐多年,然而人心早已渙散,織田總攻時最信得過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弟弟(仁科百華,不對是五郎。。)最後凄慘地在天目山自盡也無非是為祖上作的死還債了,這個人的能力還是不錯,打仗更是一流,只可惜積重難返,但是替自己那個光芒萬丈的老爹背了那麼多年的鍋實在是不應該,不過也沒必要替古人擔憂,那個時候都是在亂世掙扎求生的武人,見慣了生死的,一句話,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只是,看著那個深愛著自己的妻子像舞蝶一般在自己面前從容自盡的時候,他的心裡,是否會有一絲無奈與悲傷呢、


看過許多戰國小說,玩過許多戰國遊戲,武田四郎的形象總是個「不肖子」,與他雄才大略、陰險狡詐的父親相比實在差距太大,以至於總有人嘆息強大的武田軍團居然葬送在這樣的敗家子手裡。

但是在看了NHK關於他的紀錄片之後,很多的疑惑和錯覺都消散了,他不過是個可憐人,本身能力並不差,無奈對手是如日中天的織田、德川,又沒能及時加以軍制改革,等到長筱之戰戰敗之後,故臣多陣亡,精銳喪盡,方才醒悟該使用時興且有效的熱兵器——鐵炮,局勢發展到這裡已經難以逆轉。

樓上的答案都提到了武田信玄為自己的兒子留下的其實不是一副好牌,看似威武雄壯的騎馬兵團其實山頭眾多,武田氏經營甲斐多年,雖然貴為守護代,但手中的實權和威望並不高,靠著信虎、信玄兩代對內殺雞儆猴,對外不斷擴張獲得領土賜予家臣,勉強將這些人捏合在一起,在川中島、三方原逐漸成為烜赫一時的軍團。信玄晚年對今川的背叛,直接導致與嫡長子的紛爭,弔詭似地重複著自己與父親的悲劇,進而將自己進一步地釘上了不忠不信不孝的恥辱柱,使得武田家臣分裂離心離德,為後來勝賴孤立無援的政治局面埋下了禍根。可以這麼說「武田稱霸根基不固,信玄一死地動山搖」。什麼死後三年不發喪之類的,明顯已經預見了武田家之後的風雨飄搖。三國同盟,固然為武田爭取到了北進的機會,但是不可避免地將自家捲入了漩渦,信玄一人可能無情,但卻無法保障自己的兒子們都一樣冷血。於是,長子反目切腹,勝賴也由於夾在上杉與北條之間,最終得罪了北條氏,得不到及時的援軍最終兵敗。總之,武田的外交關係過分「實際」,導致所欠的人情太多,用現在的話來說便是信譽度極差,等到勝賴上位,局面更是糟糕透頂。

人再強也強不過形勢,尤其對於武田勝賴而言。假設先君能夠撐住一口氣,打完三方原之後一路西進,幹掉剛剛崛起的織田,說不定局勢又是另一番樣貌,可惜也只是假設。我們在對信玄的功績嘖嘖稱奇的時候,也應該明白他膨脹得過快,忽視了許多政策都已經落後於時代,過度重視「利」,導致家臣與主君的羈絆基本蕩然無存(僅僅建立在領土封賞之上),忠誠只屬於個人不屬於本家。而且,周邊諸強環伺,勝賴不出擊那就是被蠶食,北邊上杉氏媾和之後,只有向南繼續發展,不然沒有新的領土賜予家臣,就難以服眾(信玄將勝賴立為「陣代」而非真正的繼承者)。勝賴並不是信長那般擁有超前構想的創造者,他的力量不足以制衡家臣團的野心;他也沒有家康那樣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親密戰友,許多舊臣的名氣可比他響的多;何況,他有一個聞名遐邇的父親,這既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深重的包袱。試想,每次要做出決斷,自己便會想父親會怎麼選擇,眾臣們都會告訴自己信玄公會怎麼做,一個血氣方剛的武士不免也會神傷,甚至負氣而為。這樣的情況下,無法苛責他試圖超越父親攻下高天神城,進而挑戰德川,敗於織田的一系列行為。

命運般的長筱之戰,以織田、德川聯軍的大獲全勝而告終,而不久之前剛剛成型的武田軍團從此一蹶不振,幹將山縣、內藤、馬場等人全部戰死,大部分精銳騎馬隊毀於一旦。倉皇奔回甲斐的勝賴開始加緊軍制改革,籌建此前一直被忽視的鐵炮隊,但第六天魔王沒有給他翻身的機會。

最終,武田勝賴和北條氏及兒子在山中自盡,叱吒風雲的武田家灰飛煙滅,但這大約不是他一個人的過失,沒有挽狂瀾於既倒不丟人。在流傳後世的大名圖中,他是少數與妻子、兒子一同出現在畫面中的武將,這比他強大的對手信長也高出了不少,無奈,戰國便是如此,只看實力,不看人情。


一個生活在父親陰影下的才華稍超常人運氣很差的人。看過一部紀錄片《壽司之神》,一點感受,只有他們做的比父親好上很多才會得到認可。就像秦惠文王,庄襄王不見得比不上秦孝公,沒辦法,都是陰影下的人。


信玄連個正牌大名的名份都不給勝賴,這交接能順利么,各大家族都不齊心,怎麼可能管得好。反倒是長莜之戰被人說成他要洗牌。總之甲州豪族滅在他這一代,大多數看客不管什麼壞事都認作是他的問題,而不是父親太作敵人太強所起到的重要作用。史書本身即帶有「偏見」,所以後人很難作出對單個人物的客觀評價。我個人喜歡山縣赤備隊,毀在勝賴手裡讓我很不爽。。。但也不能因此就對勝賴一會兒貶一會兒褒。決策都是兩面性的,有好有壞。一家之言,勝賴政治手腕能力一般,帶兵打仗能力優秀,統御家臣能力尚可,可惜當時的武田氏在信玄這一代埋下的隱患,於勝賴處一一爆發。無法平穩交接加上轉型沒資源,信玄公統御的戰爭機器已經變成了重負,等到勝賴可以有威信發動大戰時,西南方的諸侯聯軍已經養成BOSS了。
樓上已經講得很具體了,不再多講。山縣昌景啊。。。


有個很厲害的爸爸


說個最近的,真田丸裡面老爹昌幸死的時候,是看見信玄公帶他走的,而不是勝賴。


暴君的繼任者越仁慈,王朝崩塌得越快,分封制就是動亂不止


我想說的只有一句:勝賴所面對的魔王已不是信玄當年所面對的魔王了。套用一句現在十分流行的說法:不是國軍不給力,只怪共軍太強大。


carrying the weight of family pride. 單從器量上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看看給景勝的信,和自盡的最期.探病橫田.飽受詬病的那一仗打的是對方奇襲太了不起,山縣女婿三枝守友都被陣斬了(相當於當年十二段鶴翼時期的山縣自己,年輕一代elite中的elite)
前幾天有人問我死後legacy是什麼,很多父母親希望孩子快樂,我覺得沒有意義,至少得有一個孩子驕傲的在這個世界上追求他自己想要的東西,快樂也好不快樂也罷,磕磕碰碰都是他的傳奇。得過且過隨波逐流的生活一點意義都沒有,首先要有傲骨要有追求
生子當如武田勝賴^_^


武田時期消耗太多,後期檣櫓之末擴張能力比老子強,政治力是短板,廢長立幼,經濟,內部矛盾終宗合因素太多


武田整個家臣團的結構有點類似蔣介石(當然比蔣介石的聯合政府要團結的多),武田家除了自己武田一派之外,還有諸如馬場,高板,板垣,飯富,內藤,小幡,真田等等等等諸多名將子弟。這些能力頗強之人拜服在信玄門下並緊緊靠攏是因為信玄個人更強的能力和魅力。而當信玄死了,以勝賴的能力就無法繼承和駕馭這些他老爹的非物質遺產了。
題外話,更令人敬佩的是信玄死後家臣團依舊是緊緊圍繞在少主身邊,並沒有出現分崩離析或者戰鬥力凝聚力下降的現象,武田的沒落與家臣團的損失只是由於勝賴個人戰略決斷錯誤的責任。當然這是偏演義的說法,但也證明了勝賴無法與其父親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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