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神鵰俠侶里的程英?
金庸筆下天性最涼薄的女人——程英
天涯那個貼的樓主斷章取義,已有人專門駁斥
駁「程英是金庸筆下天性最涼薄的人」
時值仲夏夜晚,雲合四野,星月無光。
中年女子早早收了衣裳,合了窗板,在內室點了一盞油燈。她就著燈光讀了一陣子書,忽然窗板縫隙中閃過一陣亮光,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滾滾而來。女子眉頭微蹙,翻身從床上下來,踩著木屐走到側門前附耳聽了聽,見沒什麼動靜,這才又回到床上。沒過兩三息,窗縫裡又透出一陣亮光,雷聲隨之而來,似乎又近了幾分。女子走到窗前,用手按了按窗板,正要回身。聽見側門外一陣敲門聲。
「過兒,被吵醒啦?」女子邊問邊走過去,拉開側門,只見一個七八歲的小童穿著中衣,散著頭髮站在門口。雙手捂著耳朵,兩隻大眼睛裡水汪汪的,有些委屈地看著女子說道:「大姑姑,我害怕!」
女子撫了撫小童的頭髮道:「只是打雷下雨,過兒不怕!」
小童放下手剛要說話,又是一陣雷聲轟來,嚇得他忙又堵住耳朵,鑽進女子懷裡帶著哭腔道:「大姑姑,你陪過兒睡行嗎?過兒害怕!」女子本想著好不容易才勸得這孩子跟自己姐妹分床睡,這一心軟不免又前功盡棄,但看著孩子可憐巴巴的小臉,又實在狠不下心去,於是俯身將小童抱起,走進屋內,將他放在床上,自己也倚在床邊說:「好吧,大姑姑陪過兒呆一會兒,等過兒睡著了再走。」
小童癟了癟嘴,但心裡知道大姑姑雖然慈祥,但向來說一不二,不像小姑姑雖然看起來兇惡,但其實有得商量,於是只好盡量靠在女子懷裡,半撒嬌半試探地問:「大姑姑,你能不能給過兒講個故事啊!外面雷聲那麼大,過兒睡不著。」
女子苦笑道「我可不像你小姑姑,肚子里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講嘛,講嘛,就講一個還……」小童還沒說完,又是一陣響雷,嚇得他緊緊抓住女子的衣襟,整個腦袋都縮進了女子懷裡。
女子見孩子實在可憐,於是頷首道:「好吧,不過大姑姑講故事的本事可不好,你不許嫌棄。」
「不會的,不會的,大姑姑講的故事一定好聽極了!」
女子一隻手輕輕拍著小童的肚子,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講述。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兒,她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所以只能寄住在姨丈家裡。她的姨丈一家都是好人,對她是很好的。但畢竟是住在別人家裡,所以她從小就很懂事,不亂說話,也不做出格的事情。親戚家有一個女兒,是她的表妹……」
「就像你和小姑姑一樣?」
「對,就像我和你小姑姑一樣,過兒真聰明。這個女孩兒的表妹天真善良,但也有些嬌蠻淘氣,女孩兒總是讓著她,兩個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從來也沒吵過架。後來有一天,姐妹兩個在湖邊玩耍,碰到了一個老伯伯。這個老伯伯瘋瘋癲癲,穿得破破爛爛,說話也顛三倒四的。女孩兒可憐他,就剝蓮子給他吃,結果他忽然發瘋了,夾著姐妹兩個就往林子里跑,跑了好一陣子才停下,又瘋瘋癲癲的說些胡話。」
「大姑姑,他都說什麼了?」
「那女孩兒當時害怕,也記不清楚了。後來才知道這個老伯伯不喜歡他女兒的丈夫,不想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可是他女兒卻偏偏不聽話,偷偷跑出了家門嫁了人。所以這個老伯伯一生氣就瘋了。過了好些年,這個老伯伯到江南來找他的女兒,可是一直也找不到,就瘋得更厲害了。當時,兩個小姐妹聽到這個老伯伯提到他女兒丈夫的名字,才知道居然是兩姐妹的一位早已亡故的長輩親戚。兩人當時年少,也不知道輕重,就帶了這個老伯伯去了這位親戚的墳上。結果老伯伯看到墓碑就突然發瘋了,又哭又叫,又用頭去撞石碑,撞得滿頭是血。」
「那他沒死吧!」
「沒有,那個老伯伯是有武功的。當時女孩兒心軟還用手帕給他止血,不過後來天晚了,姐妹兩個畢竟害怕,於是就逃回了家裡。」
「後來呢?」
女子雙目有些失神,愣了一會兒,才道:「姐妹倆回到家裡,看見牆壁上有幾個紅色的手掌印。女孩兒心思細膩,發現家裡人都很慌張。可他的表妹卻什麼也沒看出來,只知道跟外面來的男孩子玩鬧,結果一不小心從牆頭掉下來,摔傷了腿。還累得另外一個男孩子也摔得頭破血流。」
「啊,那她沒事吧。她可夠淘氣的。」
「雖然性命無礙,但是腿上畢竟受了傷,後來一直也沒好利索。」
小童的眼睛轉了轉,似乎想問什麼,但終究沒問出口。
女子接著道:「當天夜裡,家裡來了一個大仇人,是個女魔頭,要殺家裡所有的人。原來姐妹倆在牆上看到的紅色手掌印是血手印,當時家裡算上傭人長工一共九個人,牆上正好是九個血手印。一個人一個手印,這個女魔頭是打算將這一家人殺得一個不剩。」
小童抓著女子衣襟的手不由得握緊,身子向女子懷裡靠了靠,顯得有些害怕。
女子道「要不別講了,挺嚇人的。」
小童咬了咬嘴唇,倔強的道:「不,沒事兒,過兒不怕。大姑姑你接著講。」女子笑了笑接著講了下去。
「這個女魔頭的本事厲害,家裡所有的人加上外面過來幫手的一個大娘……」
「哪兒來的大娘?」
「就是一個過路借宿的,之前我說妹妹和男孩子玩耍摔傷了腿。那兩個男孩子就是這個大娘的兒子。」
「哦,我知道了,你接著講吧。」
「這個女魔頭一開始沒來,先來的是她的一個女徒弟。武功要低一些,跟家裡人過了兩招就走了。這時,那個發瘋的老伯伯突然出現了,他把兩個男孩子和兩個姐妹都接走藏了起來,省得被女魔頭抓住。」
「哦,原來瘋……老伯伯是好人。」
「嗯,他雖然瘋瘋癲癲,但確實是個好人。當時四個小孩兒被藏在一個破窯里,心裡好生害怕。表妹的腿傷了,一個勁兒的喊疼,其中一個男孩子好心安慰她,她又嫌人家啰嗦。」
噗嗤一聲,小童笑了出來。女子問道:「你笑什麼?」
「我說了你可不許凶我。」
「大姑姑什麼時候凶過你了?」
小童撇了撇嘴,最後還是笑嘻嘻的說道:「這個妹妹倒是跟小姑姑很像啊,都是嘴巴凶得很。」
女子笑了笑,接著說道:「四個小孩兒在破窯里等了半夜,忽然好幾個人跑了進來。原來是女孩兒的小姨和姨丈,還有借宿的大娘和那個瘋伯伯。當時,女孩兒的小姨和姨丈都受了致命的重傷,眼看不行了。姨丈拿出一塊手帕要女孩兒纏在自己的脖子上,可小姨卻不肯,一個勁兒的叫『你給雙兒啊,給雙兒啊。』,哦,那個表妹的小名就叫雙兒。」
「哦,她也叫雙兒。」
「當時兩個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位大娘把這塊手帕撕成兩片,一人一半纏在頸上。後來女孩兒才知道,原來這塊手帕竟是那個女魔頭和他情郎的定情之物。」
「大姑姑,什麼叫定情之物啊。」
「就是一個男孩兒和一個女孩兒要做好朋友,就互相交換一件禮物。這個禮物就是定情之物。」
「那昨兒丫蛋兒送給我一個柳條編的草帽,我送給她一塊漂亮的石頭。這都是定情之物嘍。」
「那不算,要等你們長大以後送的才算。」
「好吧,那我要好好準備一件,省得被她看不起。好了,我不打岔了,大姑姑你接著講吧。」他說到這,又是一陣雷聲響起,這回小童並沒有怎麼害怕,只是巴巴的看著女子,等著聽故事。
女子接著道:「那個女魔頭雖然殘忍惡毒,但是對自己的情郎還是念念不忘。這女孩兒的姨丈盼著女魔頭看到這塊手帕,念著以前的舊情,能饒這個女孩兒一條性命。這個姨丈實在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寧可自己的女兒遭殃,也要護得這個女孩兒的平安。」
「好奇怪啊。他為什麼對這個女孩兒這麼好啊,不是應該救自己的女兒才對嗎?」
「過兒,這世上的男子漢最講究的是一個信字。答應別人的事,即便豁出性命也要辦到。這個姨丈當年答應了女孩兒的父母好好照顧這個女孩兒,所以他寧可舍了自己女兒的性命,也要完成諾言。這叫一諾千金。就是說一個承諾比千千萬萬兩黃金還有貴重。」
「好吧,不過,真的好奇怪啊。後來呢?」
「後來,女魔頭真的抓到了這個女孩兒,但是看見她脖子上的手帕,就遲疑了一下沒下殺手。於是這個女孩兒就逃過了一命。但是這個女魔頭又抓走了妹妹,女孩兒雖然害怕,但仍然鼓著勇氣去追那個女魔頭。結果沒追幾步,那個女魔頭又回來了,要把女孩兒也抓走。」
「啊,這女孩兒真傻,幹嘛不躲起來,還送上門去。」
「兩人畢竟姐妹情深。而且,當時姨丈和小姨已經斷氣了,這個表妹已經是女孩兒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小孩子也沒想那麼多,就一下子追上去了。」
「然後呢?」
「這個女魔頭這會子已經下了狠心要殺人了,眼看女孩兒就要沒命。忽然出現了一個神秘人。這人武功很高,比女魔頭還要厲害,他三兩下就把女魔頭趕跑了。可是,這個女魔頭也真狡猾,她臨走的時候發射了幾枚毒針暗器,打中了女孩兒。那幾枚毒針看起來就跟繡花針大小,但是裡面的毒性當真厲害。如果沒有這個神秘人救治,女孩兒是十成十要沒命的了。即便這樣,她後來也吃了好大的苦頭才解去了這針上的毒性。」
「哦,女孩兒沒死,太好了。後來呢?」
「太晚了,睡覺吧!」
「不嘛,大姑姑,求求你了,就再講一小會兒。好不好嘛。等小姑姑回來,我就睡。」
「你小姑姑出去辦事,這麼大的雨說不準就在鎮子上的客棧過夜了。難不成要給你講一宿?」
「那就再講一小會兒,等雨停了,不打雷了,我就睡覺。要不然也睡不著啊。」小童眨巴著眼睛,眼神里透著一股精明勁兒。
「你啊,一個小人精,好吧!說到哪兒了?」
「女孩兒被救走了」
「對,那個女孩兒被神秘人就走了。這個神秘人原來是個老爺爺,而且是當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他一身武功及了不起,全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他帶著女孩兒在附近的破廟裡住了一個月,每天用藥運功給女孩兒解毒。這銀針上的毒性好厲害,老爺爺解毒的方法雖然巧妙,可也免不了一番苦頭。女孩兒雖然堅強,仍每天疼的死去活來。可她性子堅強,總是咬著牙不肯叫疼;等疼勁兒過去了,她還想著法子給老爺爺鋪床疊被,燒飯煮菜。」
「她可真厲害啊。要是我每天哭也哭死了。」
「那是因為女孩兒心裡知道,表妹在女魔頭手裡是凶多吉少。而那個女魔頭武功如此厲害,以後要想報仇是難上加難。眼前這個老爺爺是她唯一的指望,只有讓這老爺爺幫忙,或者是從這老爺爺手裡學到大本事,以後才能給表妹一家人報仇。所以,不管是多辛苦她都必須得忍耐。」
「那她後來成功了嗎?」
「哎,就算是……」
女子還沒說完,小童搶著道:「大姑姑你先別說結局。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你啊,好吧!過了一個月,這個老爺爺總算把女孩兒身上的毒給解了,他本來是打算把這個女孩兒送給他的女兒女婿去照顧的,女孩兒好不容易下決心求了他兩次要拜他為師,他也不肯答應。可後來不知怎麼的,他就答應了。」
「為什麼啊?他怎麼又忽然答應了?」
「女孩兒當時也不知道。等相處的日子久了,女孩兒才慢慢明白,這個老爺爺特別喜歡他的女兒,只不過他女兒嫁了人後,他不喜歡熱鬧,不肯住在一起。他女兒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如今常年不得相見,他其實心裡也孤獨得很。我想,他心裡偶爾會把這個女孩兒當成女兒吧。總之,這老爺爺帶著小女孩兒去了一個美麗的海島,那島上到處種滿了桃花,到了春天,海風一吹,島上的桃花就紛紛揚揚的飄起,好像下雨一樣,美極了。那個島,外面的人都叫它桃花島。那真是這世上最美的地方。」
待續……
如果沒有小龍女,楊過應該被程英收服。
其餘的女的都不行。當然了也不是說程英像小龍女。但是程英是楊過的女粉絲中唯一一個能讓楊過冷靜下來的女人。她的話楊過聽得進去。她身世也和楊過類似。性格沉靜。又很體貼耐心。尤其是到了中年的楊過。和她更加般配了吧。
不邀自來!
雖說一千個讀者眼裡面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但若說程菇涼生性涼薄,卻也有點睜眼說瞎話,大大的冤枉了她。
這樣一個容貌斯文淡雅,人情練達,言行雍容揖讓的女子,怎麼可以太聰明、又怎麼可以武功了得呢?她在金庸的武俠世界裡面早已註定了失敗,而這些,無關她的才智,也無關武功。她必須被反覆強調才具相對平庸,才不至於搶走主角的光環,才會使得楊過沒有選擇的機會,成全他那眾花過眼、只愛一個的奔放愛情,成全他和小龍女天上地下,絕跡江湖的凄美。
她的剔透晶瑩,早已隱沒在別人太過懂事的選擇性記憶里。
若說她命運如此,我亦不置可否。
玉簫吹老碧桃花????? 我站在襄陽城樓上,望著底下洪水般湧入城門的蒙古大軍,不禁凄然一笑:我知道,這座被堅守了數十載春秋的城池,終於結束了它固若金湯的神話。
再長久的堅持,也終會有疲倦的一天。
恍惚中我看到了我的師姐,這世間我所見過最聰明智慧的女子。她的一生,不是在刀光劍影中廝混,就是在陰謀詭計中打滾。她讓她最愛的男人,成了「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她是名動天下的女中豪傑。
但,她真的快樂嗎?
我有些暈眩。
我的青衣已經漸漸變成了絳紅色,那是我的血。我知道,我傷得不輕。
師姐已經站不動了,躲在她丈夫的懷抱里,小鳥依人。他握著她的手,朝她微微一笑。於是世界在他們的角落裡,變得安靜而溫暖。
他,是她的天。
我釋懷了些:起碼,還有人是幸福的。
和所愛的人一起死,再慘烈,也不會恐懼和寂寞。
和所愛的人一起死…我閉上了眼睛…
不是所有人,都有這種福氣的。
狼煙…戰火…金戈鐵馬…快意恩仇…
我慢慢的倒下。遠處的天邊,夕陽無限好…
我漸漸聽不到那些戰馬的嘶鳴,兵器的碰撞,憤怒的尖叫和絕望的怒吼。我的思緒回到我的家鄉,那年幼而久遠的江南。那裡有花開蝶舞,那裡有草長鶯飛。
那裡還有某個人,他的笑容,燦若春光。
很久以後我都在想,若不是那場滅門的血案。我和無雙都還只是兩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每天和鄰家的姐姐去湖上泛舟,說著吳儂軟語,聽著遠處幽幽盪來的越曲漁歌。然後慢慢長大,在某個斷橋垂柳處遇到一個溫柔平凡的人,和他一起,看遍江南那些紅的櫻桃,綠的芭蕉。
初見時我年紀太小,還預見不了日後的那些百轉千回,刻骨銘心。
但還能依稀想起,他戲虐又溫情的調侃嬉鬧。
這一年,我和表妹無雙失散了。她被擄走而我得救了。救我的人後來成了我的師父。
師父是江湖上有名的高人和智者。他恃才放曠,桀驁不馴。
據說,是多年以前的一場變故,讓師父一怒之下,把所有的優秀傑出弟子都逐出了門牆。晚年,就只剩我一個幼徒給他作伴。我常常看著師父平靜的表情里涌動著最深刻的苦痛。
絕對的愛,才會有絕對的孤獨。
我和師父住在一個開滿桃花的島上,每到春天,芬芳縈繞,落英繽紛。
我總會在樹下靜默片刻,江湖,讓我的心,漸漸冒起蠢蠢欲動的熱情。想要開始真正的人生,就必須離開現在踏著的土地。
我凝望著翻騰的海浪,耳邊吹過的風,隱約帶著師父的琴聲。明媚開朗,卻夾雜著波瀾不驚的哀傷。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我告訴師父,我很牽掛我的表妹無雙,我要去找她,很快就會回來。師父閉上眼睛,沒有說話。我有些難過,他再強大,也已經是個老人了。一切的離別,都會讓他變得脆弱。
離開的時候,只有一個啞仆搖著偏舟搖搖晃晃的渡我。潮聲很大,夾雜著師父如泣如訴的簫聲遠遠傳來。
我是一眼就認出無雙了,我那嬌憨伶俐的小表妹。她已經長大了,變得很美。眼睛裡有了我不曾想像的驕傲與狠辣。
然,這不是她的錯。
救走我的是恩人,擄走她的是仇家。
我在一個神的庇護下成長,她卻在一個魔鬼的蹂躪下殘喘。
我對自己說: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她,在這世上,她只有你了。哦,不是。她身邊還有個少年。她叫他「傻蛋」,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對著他的笑容恍惚剎那,那樣的似曾相識,燦若春光。
再見面的時候,他受了很重的傷。
是我救了他。
這是一個讓我痛苦一生,但永不後悔的決定。
有時候我真羨慕無雙,羨慕她可以拉著他的手,「傻蛋長」「傻蛋短」地問東問西。而我,只能在一張張紙上,不停的寫: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雲胡不喜?是啊!他明明就在這裡,離我那麼近,我為什麼還不快樂呢?
是不是因為那個沉涼如水的夜晚,他神志不清的拉著我的手,那麼深情地,憂傷的喊著:「姑姑…」
和他在一起的那段光陰,我一生都沒辦法忘記。
我第一次為師父以外的男子做飯;第一次為師父以外的男子縫製新衣;甚至第一次讓師父以外的男子看到我的臉……
他那樣溫柔的對我微笑,他對我說:「程姑娘,你好!」
他讓我忘記危險,忘記了…我們身處一場逃亡!
仇家是一個美艷狠毒卻用情至深的女人,她的人生,失去了愛的能力,殘存的,只有:恨,恨,恨……
我,他,無雙。我們都沒有辦法戰勝她。
所以,他牽著我們的手,我們三個,幸福的待死。
和所愛的人一起死,這一生,我唯有這一次,差點有了這種福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生死相許……」仇家的歌聲哀婉凄楚,她要我們傷心致死。
我強打起精神,倔強地撥弄著已無力成歌的琴弦: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即便是死,我也要為他,留下一片絢爛。
或許命不該絕,我師父來救了我們。
可是,命運的輪迴原本就是寫好了的。我們躲得過死別,卻逃不開生離。
他走了,他還有他的愛恨,我卻只剩下無雙。
我送給他的青衫下,依舊珍而重之的藏著另一個女子做的舊衣。
那才是他愛的女子。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衣裳,怕也還是舊的好吧。
我們第三次見面的地方叫絕情谷。
那一次,他不顧劇毒把我從情花叢里救了出來。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每一滴血,都是我的情花瘴。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
他少了一隻手,身邊卻多了一個人。
白衣勝雪,不染塵俗。一向自負的無雙垂下了頭。我走過去,朝那張清麗絕美的臉龐微笑,低低的喚了聲:
「大嫂!」
絕情谷,絕情蠱……
至死方休的愛,是每個人心裡的毒。
沒人看見龍姑娘是怎樣消失的,所有人眼前都只剩下那短短的幾行字:
「十六年後,在此重聚。夫妻情深,勿失信約。」
南海神尼?!師姐說得繪聲繪色,但我總覺得,那是騙他的。我知道,那個女子會為了他的生放棄一切,不惜生命。
我明白的,異地而處,我也會。
他還是活了下來,醫好了身上的毒,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十六年,他應承了她,勿失信約!
他說要結拜的時候我稍稍的愕然,隨即明白:他的生命,已經無力再負擔任何的牽扯和等待。他只要一個她,如果沒有,那便是空白。十六年也好,一生一世也罷,他的身畔,永遠都無法再容納另一個身影。
對於我,他感激,他敬重,他憐惜,甚至我相信他可以為我放棄生命,但他就是無法愛我。一個兄妹的名分,是他歉意之外能給我最好的東西。
於我如此,於無雙,亦然。
盈盈拜下,一聲「大哥」,忍住所有的眼淚,只為讓他心安。
義結金蘭,不曾想過這是我們之間最後的結局。不過不要緊,真的。只要是他給的,一樣珍貴,一樣刻骨銘心。
多年以後的今天,我已不再年輕。但真正讓人蒼老的,是那些無力企及的想念與牽掛。
「算春色三分,半隨流水,半入塵埃……」
韶華易逝,光陰荏苒。流水沖刷不去,塵埃掩蓋不了的,唯有藏在心裡的那個人。
銀拂落盡金蒲蕊,玉簫吹老碧桃花。
這就是我的愛情,我單薄的一生里,僅有的璀璨章節。
我閉上眼睛。
再也看不見灰敗的天空,看不見如血的殘陽,看不見千軍萬馬。眼前只剩下他,笑容一如往昔的他。
「大哥……」我不出聲的呼喚。
很遠很遠的地方,彷彿有隱隱約約的琴聲。你聽見了嗎?
他們在彈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英,華也,也就是花。《說文》解釋:「英,草榮而不實者。」金庸先生神鵰連載的時候,恐怕只是隨筆為這麼一個小配角取了這名字。所謂「花而不實」、人格高貴的聯想,當然這些都只是讀者的附會了。我一遍又一遍地讀程英,也一次又一次的愛上了這個角色,有時候我會想:「如果她生活在現在,她會是什麼樣子呢?大概是名校畢業吧,知進知退,寡言少語、說一句是一句,在某間公司里工作獨立的職業女性吧。
萬幸的是,在這個世界裡,沒有唯一的英雄。
私以為呢,程英不是涼薄,是清醒。
【一見楊過誤終生】誤之所以成誤,指向的就是一個無果的結局
公孫綠萼用性命成全這份痴心,不用看著楊過愛小龍女,用一死留下一個只屬於自己和他的故事;
陸無雙有那一路的嬉笑打鬧,那個時候是沒有小龍女的,她用一個「傻蛋」的稱謂守著只有他倆的回憶;
郭襄用「天涯思君不可忘」在江湖傳說里、在峨眉劍法中刻下她的相思,而且在小郭襄的心裡,他是風陵渡那夜的神鵰大俠,是摘下面具時風神俊逸的大哥哥,是給她三枚金針、贈她漫天煙花的人,然後才是牽著白衣女子翩然而去的傷心背影;
郭芙……郭芙算了吧,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而且我一直以為她是愛耶律齊的;完顏萍咱也算了好嗎……
這些女子,都與楊過有過一段故事,當時年少,當時輕狂,當時以為這是可以終老的愛情
可是程英呢,長大後第一次相見,他抱住她喊「姑姑」,她知道他是妹妹口裡的「傻蛋」
所以一直以來,程英都清楚地知道,他矢志不渝的人,是那個出塵絕俗的白衣姑娘,也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喜歡,只能默默地埋在那件衣服的針腳里,那一筆一筆寫下去的「既見君子」里
程英的愛情,更像君子之交,表面上清淡如靜水無波,其實相遇那刻起,甚至都不需要更多的相處和考驗,她就在心裡許下了生死相輕的然諾
她是站在人群里默默看著他的人,也許比任何一個姑娘都了解他,卻永遠都不會再走近一步。
她哪裡涼薄,她是把如海深情沉在平靜湖面之下的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喜歡他,知道他喜歡小龍女,知道註定無果,知道不會放棄。
從最初到最後,這個女子所求的,不過就是「既見君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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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好久沒有用這麼文藝的風格了有點不適應……其實神鵰一書最愛郭襄,不過小郭襄是當你看過她的一生後會唏噓不已,程英卻是,當你偶然想起她,會又心疼又敬佩。
恩情莫過於救命,涼薄莫過於不知感恩。
楊過挺身而出救了黃蓉母女和大小武,重傷倒地時居然沒人來查看生死。
好吧,郭芙和大小武一直討厭楊過,這勉強也就算了。
但蒙面女郎(程英)挺身而出又救了所有的人,居然也沒人過來感恩戴德,」請問一聲女俠尊姓大名,以圖後報「?
究竟是誰生性涼薄?反而成了救人的涼薄?
黃蓉受傷走動不便,不能過來道謝請教恩人名字也就罷了,郭芙和大小武,你們是一群沒家教的野蠻人嗎?
所以那題主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惡人先告狀的,存心要毀人三觀。沒準郭芙是他(她)丈母娘或者婆婆,馬夫人是他(她)老婆或女兒?那就恭喜了,程英這種」生性涼薄「的女孩子,你八輩子永遠都遇不到。
馬夫人康敏之所以令人鄙視厭惡,成為第一生性涼薄之人,就是因為狂風暴雪之時,她把自己穿新衣看得比自己父親生死還重要得多。
而救人者楊過已經傷勢嚴重,人命關天之時,居然有人把向誰請不請安,看得比救命之恩還重要得多。這種人心態比馬夫人還馬夫人。原帖看不下去,想吐。
看書費紙的典型。
我只摘錄,自行感受。
「那少女不答,微微一笑,說道:「你不用姊姊長、姊姊短的叫我,我年紀沒你大。」頓了一頓,笑道:「也不知叫了人家幾聲『姑姑』呢,這時改口,只怕也已遲了。」
楊過臉上一紅,料想自己受傷昏迷之際定是將她錯認了小龍女,不住的叫她「姑姑」,說不定還有什麼親昵之言、越禮之行,越想越不安,期期艾艾的道:「你……你……不見怪罷?」那少女笑道:「我自不會見怪,你安心在這兒養傷罷。等傷勢好了,便去尋你姑姑。」又道:「別太擔心了,終究找得到的。」這幾句話溫柔體貼,三分慈和中又帶著三分敬重,令人既安心,又愉悅,與他所識別的女子全不相同。她不似陸無雙那麼刁鑽活潑,更不似郭芙那麼驕肆自恣。耶律燕是豪爽不羈,完顏萍是楚楚可憐。至於小龍女,初時冷若冰霜,漠不關心,到後來卻又是情之所鍾,生死以之,乃是趨於極端的性格。只有這位青衫少女卻斯文溫雅,殷勤周至,知他記掛「姑姑」,就勸他好好養傷,痊癒後立即前去尋找,安慰他說定可找到。但覺和她相處,一切全是寧靜平和。」
「陸無雙一怔,道:「他……他終於去了。」發足奔到山巔,四下遙望,程英隨後跟至。兩人極目遠眺,惟見雲山茫茫,那有楊過的人影?陸無雙心中大痛,哽咽道:「你說他……他到那裡去啦?咱們日後……日後還能見到他么?」
程英道:「三妹,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聚,散了又散,人生離合,亦復如斯。你又何必煩惱?」她話雖如此說,卻也忍不住流下淚來。」
細數楊過眾多紅顏知己中,我唯愛程英。這樣的女子,只見她一襲綠衣,行雲流水,眼角碧波,情深不殤,純粹的如同玉帛。
只就題主人的大標題,談些自己對程英姑娘的看法。
金庸的武俠小說寫到《笑傲江湖》時,才真正可以試著躋身大師行列。雖然至今我也不覺得金庸進入了超級一流文豪行列。金庸的致命傷不在於武俠,在於題材、人物背後的人性,是中外很多名作或者非名作早已開發了的。所以我說,在《笑傲江湖》之前,金庸最多只是武俠里的佼佼者。而《笑傲江湖》開始,他終於開始在人性層面上,有很多很多創意。但離他封筆的時間,也不久了。
很遺憾,寫《神鵰俠侶》時的金庸,還並未到達《笑傲江湖》時期的水準。小說,尤其是經典小說,是拿來百讀不厭的。《安娜卡列尼娜》我可以每年讀一遍,儘管我早已熟悉裡面的人物、故事情節。《神鵰俠侶》則屬於讓人追懷的。它寫了一個姐弟戀(師徒戀)故事,他又寫了一個孤獨者的奮鬥、迷茫、徘徊以及最終成為大器的過程。因此《神鵰》一類,讓我反覆追懷是真,但再讀再讀,則可能缺乏耐性。
《神鵰》中,程英形象本身並非十分飽滿。同樣的問題還出現在陸無雙、公孫綠萼身上。但多感情豐的人啊,都難以對這樣的角色釋懷。
我們生命里,會有一些人,她其實給你機會,她其實對你充滿無條件的好感。在你初次到異鄉念書、工作時。她來自另外一個省份、地區。她素雅清新,或者她竟然面目可憎。但她真心一定願意給你。她有那麼一段時間,對你無條件喜歡、崇敬。
其實《神鵰》電視劇版本里,我最喜歡的是06版,即劉亦菲飾演小龍女的版本。那裡面的程英很一般。讓人迷戀、難以忘記的,卻是古天樂版里的程英。演員大概是張可頤吧。
無論是粵語原聲,還是國語配音,都不是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北京話。但正是因為如此,我在很多年後重看古天樂版本時,竟想起那些在很多人生命里也許出現過的,溫文爾雅來自福建或者更南面地區的姑娘。
她們原來無意進入你的生活,但因為你的多情以及本身的魅力,她們暗暗發誓願意為你付出。但終於,她們不過是人生里的短暫風景。而造成的原因,則是你年少時的自負。對將來無限的期許。對眼前人的不懂珍惜憐愛。
即使如此短暫停留,也讓人追懷不已。更何況,程英是等了很多年,很多年後,她也甘願獨自度過餘生。
張可頤一人,竟然差點扭轉我對神鵰電視改編版本的座次。
也許我說得遠了。
記得程英是嘉興人。記得粽子的故事。金庸即使不了解陝西人、河北人。但對嘉興人一定是熟悉、充滿好感的。
楊過選擇了小龍女,未必錯。但如果選擇程英,或許才是真正絕配。
但對於程英而言,楊過如果選擇自己,也不是楊過了。
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很混亂。
居然會有人說程英天性涼薄……無語中!
在金庸小說中,青衫翠袖的程英,月下吹簫的程英,是如此丰神俊秀。她的恬淡與雍容,她的內心剛強,都不可多得。初讀程英的故事,是她不停寫字,為她究竟在寫什麼而百抓撓心的人,恐怕不止是楊過。
原來紙上寫的是「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八個字。那是「詩經」中的兩句,當年黃蓉曾教他讀過,解說這兩句的意思是:「既然見到了這男子,怎麼我還會不快活?」楊過……黏回來十多張碎紙片,但見紙上顛來倒去寫的就只這八個字。細想其中深意,不由得痴了。
滿紙的「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充滿惆悵,又讓人既敬且佩。她通過音律來傳遞自己的情感:一曲「淇奧」,溫雅平和,翻來覆去的卻總是頭上五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不同於程靈素與公孫綠萼那種為愛忘身,也不同於郭襄般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求索,程英的愛情是哀而不傷的,始終保持著完整的自我。正是這份自我的保留,讓楊過對她既敬且怕,完全不如面對公孫綠萼和陸無雙時的風流和自如。
我一直認為,少年楊過骨子裡帶著一股戾氣,配不上從容恬淡的她。十六年的等待,對所有人都是一種煎熬,楊過與小龍女終成眷屬,而她,從這個故事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宿命般的結局。小昭的遠赴波斯與程英的黯然隱居,結局小有不同,意境卻很相似——在千萬人中相遇相知,然後情牽一線,又不得不離開,這充滿了矛盾。離開並非不愛對方,恰恰相反,她們的離開是因愛而慈悲。
在讀大學時,我曾迸發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程英遇到的不是楊過,何足道邂逅的不是郭襄,而是他們兩個相遇,將會是怎樣一種情形?這對在小說中從未謀面的男女,會不會為我們演繹一段全新的傳奇呢?從年齡上,他們所差應該並不大,程英只比何足道大三五歲;從志趣上,兩人都精通音律,程英善蕭,何足道善琴。
金庸沒有給他們一個像令狐沖與任盈盈般的機會,一曲別樣的笑傲江湖胎死腹中。假使程英與何足道能夠感到我的善意,他們會不會像俞心樵在《墓志銘》中所寫的那樣:當你知道我葬身何處/請選擇最美麗的春天/走最光明的道路/來向我認錯,向金庸先生質問呢?
寫這篇文章的人,為博人眼球,不惜斷章取義,曲解文字,又善穿鑿附會,空穴來風,是否下次又再寫一篇馬夫人才是金庸筆下天性最情深意重之人呢?
就算是通俗武俠小說,也不妨礙了解作者本意吧。況且金庸文字邏輯清晰文筆練達,這還能看出岔路來,真是服了。
看書都看到狗身上去了。
人淡如菊,卓然風姿的女子,總是會引發我無限遐思。
金庸筆下有很多女子,我極不喜歡的是郭芙和香香公主,比較討厭的是周芷若和袁紫衣,挺喜歡的是霍青桐和程靈素,相當欣賞的是趙敏和李沅芷,而最喜歡的,就是程英了。時常想,如果自己是程英是那樣的女子,就好了。程英的美,不在容貌,在於風姿。書里說她,眉黛鬢青,淡雅宜人。楊過唯一喜歡的是小龍女,那麼註定程英的愛是水中月,鏡中花一樣。其實我覺得程英愛上楊過的時候,楊過是配不上程英的。前段在看小椴的《杯雪》,我想,倘若她與那裡的駱寒相遇,不知道算不算佳偶天成呢。程英在黃老邪那裡學的是奇門五行布陣之術,而駱寒的弧劍講究的是一出必中的凜冽劍氣,正好相配。程英的沉靜內斂與駱寒的意氣風發大概也相匹,相較之下少年時的楊過就有點風流自賞了。
程英的出場並不多,小時候在陸家莊逃避李莫愁不算,成人後,暗中幫助陸無雙和楊過時只是匆匆一瞥,救黃蓉母女於亂石陣才算開始現身,這以後在竹林的茅屋裡照顧受傷的楊過,才算正式出場。待陸無雙過來揭開她的醜臉面具時,她這才以本來的容貌在全書正登台,在小茅屋應該是最集中刻畫這個人物的時候。板床木凳,俱皆簡陋,四壁蕭然,卻是一塵不染,清幽絕俗。床邊竹几上並列著一張瑤琴,一管玉簫。茅屋簡陋但是整潔舒服,飯菜樸素但是滿口清香,一襲青衫,道不盡的嫣然風姿。
現在想想,我讀《禍國》時之所以極贊姬嬰,可能也是因為鍾愛程英的原因。她在屋外用蕭吹《淇奧》,清雅的蕭聲藏了多少對屋裡楊過親口說不出來的情意。姬嬰的封號便是「淇奧」,也來自詩經了這一典故:「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在紙上寫了一遍又一遍的,無非是八個字:既見君子,雲胡不喜?」她在紙上寫了一遍又一遍的,無非是八個字: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以此推,她喜歡的本是品行如玉的謙謙君子,可她真正愛上卻是桀驁不羈的少年俠士,可見,女人的深情,往往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緣使然。
程英溫柔守禮,但絕不怯懦。金庸借黃蓉之口說她「外柔內剛」,我認為這四個字極精準。萬千柔情寄於斯人,仗劍剛強不輸豪情。在絕情谷時,程英面對郭芙的幾番挑釁,前面為大局隱忍不發,最後精妙的四兩撥千斤,在武功上之輕巧一招便挫了對方的銳氣,當著黃蓉的面也不懼。真是不卑不亢,磊磊落落。看到這一章時,不由得讓我甚為解氣。
楊過除了小龍女,最服的就是程英。書里說借楊過之眼,說程英「三分慈和中又帶著三分的敬重,令人既安心,又愉悅,與他所識別的女子全不相同。她不似陸無雙那麼刁鑽活潑,更不似郭芙那麼驕肆自恣。耶律燕是豪爽不羈,完顏萍是楚楚可憐。至於小龍女,初時冷若冰霜,漠不關心,到後來卻又是情之所鍾,生死以之,乃是趨於極端的性兒。只有這位青衫少女卻是斯文溫雅,殷勤周至,知他記掛姑姑,就勸他好好養傷,痊癒後立即前去尋找。但覺和她相處,一切全是寧靜平和」。後來小龍女在絕情谷不知所蹤時,別人都在心急如焚時,只有程英,立刻拿了繩索,想去谷底查個究竟,在不知前路是凶是吉仍主動請纓,除了有本身武功為資本外,一腔深情也可見一斑,為了心愛之人的心愛之人,也能臨危不亂,奮不顧身。真是讓我感到既佩服又感動。
感情從來就不能勉強,連程英這樣七竅玲瓏的人,「她必須被反覆強調才具相對平庸,使得男主角沒有選擇的機會,以成全他那眾花過眼、只愛一個的奔放愛情,成全那一個變成了天上地下的唯一」。我只能說,有生之年能被這樣的程英愛著的楊過,何其幸運。
簡媜在《四月裂帛》里說:「旦夕之間,情知對於生命的千般流轉,盡須付與無盡的忍愛。深情即是一樁悲劇必得以死來句讀。」可謂一針見血。程英的結局是在家鄉嘉興與陸無雙相伴垂老,倒沒有像公孫綠萼一樣為愛而死。年少時的數日相逢,哪怕是一個流轉的眼神,讓整個餘生為之寂靜懷念,歲月滄桑,任紅顏悲白髮,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江湖兒女吧。
於是,這樣的程英,即使本人再人淡如菊,在我眼中,依然繁花似錦。
程英,一位領情而不矯情的姑娘。之前在一篇文章中看到作者這樣形容她:深如古井,情動微瀾。
(一)
程英是怎麼喜歡上楊過的?
亂石陣一戰,楊過被金輪法王打成重傷,眼看陣法要破,程英出手相救。
楊過在昏迷中把她當成小龍女,抱住了她。這一抱,讓程英又羞又急,想要掙脫可楊過苦苦哀求只道她是小龍女。
程英心軟了,不再掙脫,柔聲回答他:我不是你姑姑。
那一刻,她對楊過的好感正式升級為喜歡,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喜歡的人心裡有別人。
程英是個斯文溫雅,殷勤周至的妹子。
她不似陸無雙那麼刁鑽活潑,更不似郭芙那麼驕肆自恣。耶律燕是豪爽不羈,完顏萍是楚楚可憐。至於小龍女,是一個性格比較極端的女神,初識冷若冰霜,漠不關心,到後來是情之所鍾,生死以之。
楊過自己也覺得,與程英相處,一切全是寧靜平和。
(二)
這樣一位心思細膩的姑娘,喜歡一個人會是怎樣的表現呢?
楊過受傷期間,是她照顧他的起居飲食。把飯菜端到他床上,服侍他吃飯。竹筷陶碗,隨是粗器,卻都是全新的。
那菜肴雖然只是平常的青菜豆腐,雞蛋小魚,但烹飪得甚是鮮美。可見她是不動聲色得花了一番心思。
她與楊過說話,三分慈和中又帶著三分敬重,她安慰楊過:等傷勢好了,便去尋你姑姑。
她總是這樣風淡雲輕得將自己的心事一掩而過。
楊過提到小龍女是天下第一的美人兒,要換做是郭芙或者陸無雙聽了,定要譏刺他幾句。但程英不但沒有,還順著他說句:定時這樣,她不但美貌,待你更是好得不得了。說完又伏案寫字。
寫一張,出一會神,隨手撕去,又寫一張,最後她嘆了口氣,不再寫了。
喜歡的人就在身邊,可也只能在紙上反覆書寫「既見君子,雲胡不喜」以表相思。
她吹「淇奧」,翻來覆去總是頭上五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楊過聽出了她的心思,低聲吟和了兩句。或許那一刻,她也曾恍惚楊過是懂自己的,可隨即抽身離開,蕭聲斷絕,即便他聽懂了自己的心意,那又怎麼樣呢,他心裡還是只有小龍女。
後來楊過再找她,請她吹奏一曲,她卻吹了一首「迎客仙」,已然不肯再透露心曲。或許,她不想讓兩人尷尬。
(三)
斷腸崖上,楊過發狂的時候誰也制止不了,黃蓉看出了在場的人中,只有程英能勸得楊過一句。
那時候,楊過果然聽了她的話。
可最後,楊過還是做了一個決定,與她義結金蘭。
陸無雙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哭了出來,而程英心中的酸楚更不會少,卻隻字不提
那就結拜吧,當兄弟姐妹朋友,什麼都無妨,只要日後還能再相見。
可這一結拜,楊過隔天便離開了,她站在山頭,唯見雲山茫茫,已然見不到楊過蹤影。
她安慰陸無雙:你瞧這些白雲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離合,亦復如斯。
這一刻,她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
我時常在想,如果楊過沒有遇到小龍女,他會喜歡程英嗎?在楊過心裡,程英會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嗎?
一個小說中的人物形象,通常是前後一致的,並且和他的行為一一呼應,比如,你不可能讓李逵忽然就搖頭晃腦去做吳用的工作,也不能讓諸葛亮看到八百連營的地圖無動於衷。但並非說有的小說人物都能如此合拍,在神鵰中,也種錯誤就有很多,程英就是其中的典型。
程英小時候遭逢大難,為黃藥師所救。書中說她「體貼入微」。是個心細之人。
她多次救護楊過,並對楊一見鍾情。可見是個熱心情重之人。
面對楊過和小龍女,她毫無怨言的退出,說明她是個大度洒脫、善解人意之人。
相反的是,她對黃蓉、馮默風和傻姑等桃花島門人,多次相遇,形同路人,幾無親近之處。
楊過逼問傻姑楊康被殺真相,疑點頗多,程英雖然提醒楊過「千萬別信她的」。但也「深信傻姑所說是實」。這不是心細人所為。
師門牽扯到仇殺之事,程英輕易就「深信傻姑所說是實」。一下子就把師門中的靖蓉歸到殺人犯的行列。
對楊過和師門之人中間的「殺父大仇」,程英是最有理由去破解的。無論為楊過,還是為師門,哪怕為以後自己可能和楊過的情緣,她也應該找出真相。程英毫無作為。哪怕中間有16年的時間,程英也沒去做什麼。這也不在心細而且重情的人所為。
楊過既然認為知道了「殺父之仇」,那他的後續行動就很容易預料,程英就算為楊過著想,也應該出現在襄陽,但她失位了。
絕情谷中,程英對解藥毫不在意,是黃蓉拚死向裘千尺逼要解藥。
程英在以上提到的隱藏情節中表現,和在楊過面前的凸顯情節完全相反,粗心、冷漠、薄情,洒脫當然更談不上了。
程英一舉一動,看起來無不是女中君子的風範,文靜含蓄,又善解人意。但行事卻似細心似粗心、似重情似薄情。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人身上的兩個方面。
再看程英在書中的作用,她不是情節的推動者,只是一個功能性的人物,她的主要作用就是烘托主角楊過,完善楊過人格。楊過在遇見程英時,是一個亦正亦邪的人物,他見義勇為,剛直倔強。但另一方面,他也過於自我,自行其事,和俠義規範格格不入。區別於陸無雙,程英的作用,就是用她的「女中君子」的形象,來彌補楊過的這個缺失。既然能得到「女中君子」的鐘情,那證明楊過有超越「君子」的人格。無論這個邏輯是否成立,都會給讀者一個如此的印象或暗示。出於這個要求,所以程英在成年後剛出場,甚至和楊過未曾見面,便已鍾情。至於合理與否,都不是作者所在意的了。
在另一方面,程英在書中的功能作用,必然要在很多方面和楊過保持高度的一致。比如對郭家的猜疑和敵視,對馮默風捨身赴義的漠視,對楊過「復仇」無條件的理解,以及在幾次莫名其妙的失位。這些和程英的「女中君子」形象,有很大的衝突,但為了對楊過的形象,只能做如此妥協了。否則,程英的「女中君子」形象再好,對於楊過的塑造也沒有意義,甚至可能是像穆念慈之楊康一樣的反作用。因而可以說,程英身上的某些看似薄情的部分,正是楊過性格在他身上的映射。
收錄於專欄江左亂彈:既見君子,雲胡不喜——程英
每年五月份,我都會去拜祭一個人。她叫做公孫綠萼。其實我跟她只是一面之緣,但不知道為什麼我每年都回去。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也許是因為惺惺相惜,也許是因為羨慕或嫉妒。有時候我看著墓碑,彷彿躺在裡面的是我自己。
花船
十四日清晨,信風自東南而來,東風為巽;鵲鳴枝頭,三聲屬離。上巽下離,風雷相益,宜遠行,利西方。自從跟師父學了奇門遁甲之術後,每次離開桃花島前我都會先佔一卦,彷彿這樣可以尋找到一點勇氣。
我去找師父辭行的時候,師父正在花船的嬴柱上刻字: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覺海非深。師父曾向我提過,這艘花船是他為自己和師娘打造的。整艘船沒有用一釘一鉚,用的都是紙糊,海水一衝就會隨之瓦解。在他百年之後,他就會乘著這艘花船去和他的阿衡相會。如今黃師姐不在桃花島,到時候這件事還著落在我身上。有人說,越是孤僻邪傲的人越是深情。而我師父外號東邪。
「桃花影落飛神劍,碧海潮生按玉簫。」隨著小船漸漸離岸,亭上的這幅對聯漸漸看不清了。我拿出玉簫,排遣航行的惆悵。朦朦朧朧中,我只記得自己吹奏了一曲《淇奧》: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姑姑
上岸的第一站,我去了嘉興。這是我的故鄉,也是我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我走在街上,看著物是人非的酒樓花坊。突然前面跑過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幾個店傢伙計吆喝著在後面追趕。冷不丁的,那小孩抱住了我大喊:大姑姑救我!大姑姑救我!
我低頭看他,髒兮兮的臉上一對眼睛閃爍著調皮與狡黠。我記得曾經也有這樣一個人抱著我大叫姑姑姑姑。可惜那個人早已有一個姑姑了。
我決定收留這個小孩,給他取名「楊逍」。我告訴他,許多年前我在嘉興也遇到過一個小男孩,跟你一樣落魄調皮,拿著偷來的母雞做叫花雞。這個男孩長大了以後,成為了江湖上的神鵰俠。他和你一樣也姓楊,單名一個過字。你要像他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俠客。
小楊逍看著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情花
在去往絕情谷的路上,我跟他講了許多陳年往事。我告訴他,絕情谷中原來有一種花,上口極甜,後來卻苦。因為情之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澀。這花還遍身是刺,你就算小心萬分,也不免為其所傷。刺上有毒,稱為情花毒。一旦動了相思之念,就會苦楚難當。
化解情花毒只有兩種方法,要麼服用絕情丹,要麼服用斷腸草。絕情莫思量,思量須斷腸。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我摸了摸他的頭問,「你的小腦袋在想什麼呢?」
小楊逍想了想說,「我只是好奇,既然公孫止和裘千尺並不愛對方,那他們為什麼又要成親呢?」
我默然不語,世間有太多的問題我找不到答案。公孫止和裘千尺生前斗得你死我活,卻死在一個穴墓中,分不出你我。這算不算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公孫姑娘為楊大哥而死,她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呢?絕情谷中的情花雖然已經被大火燒個精光,但人心中的情花毒又有什麼法子解除呢?
君子
我想收小楊逍為徒,師父沒有答應。
師父說當初因為一本九陰真經,師娘難產而歿。他想讓桃花島的功夫跟他一起沉入大海。但是師父說我可以從桃花島的功夫中選一門授予小楊逍。我選擇了彈指神通。我記得師父當年就是用這一招救了我,我還記得神鵰俠就是用一顆飛石解了襄陽之圍。
於是我把小楊逍帶到了太湖湖畔,交於無雙表妹一起撫養。除了武功心法,我還教他讀書寫字,教他詩經楚辭。教的第一首就是《風雨》:風雨凄凄,雞鳴喈喈,既見君子。雲胡不夷?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雲胡不瘳?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小楊逍晃著小腦袋問我:「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是什麼意思?」
「既然已經遇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人,那麼還有什麼不開心呢?」
長大後你就明白了。曾經我也很喜歡這句詩,後來我忘記了。
面具
就這樣不知不覺,已然過了四五年。
這一天小楊逍來向我辭行,他說他要像神鵰俠一樣去闖蕩江湖,懲惡揚善。我這才發現小楊逍已經長大了,已經長得瀟洒清秀,英氣逼人。
我記起那年李莫愁曾對我說過:「你這等模樣,他日長大了,不是讓別人傷心,便是自己傷心。」我屬於後者。我不知道他今後會成為哪一個。
於是我從牆上取下自己年輕時所用的鐵面具,輕輕地替他戴上。他戴上面具的樣子,跟當年的神鵰俠很像。我告訴他,在遇到真心喜歡的人之前,千萬不要取下面具,不要讓人看到你的面目。
因為這世上,傷心人已經夠多了。
看了知乎里關於金庸武俠小說里各色人物形形色色的問題,我猜老爺子作為角色的締造者必定是很高興的。
每個角色無論是主角還是配角,甚至配至第N號,都有讀者提出感興趣的問題,不同的讀者發生喜歡與不喜歡甚至厭惡的不同情緒就太正常了。
就在數天前我看到了「為什麼郭芙惹人厭」這個問題並在我自己的回答中表示我不討厭郭芙,覺得在其他故事裡的其他女性角色有我相比而言更不喜歡的,比如韋小寶的七位夫人。然後就有讀者表示無法理解為什麼不喜歡雙兒和其他類似的留言。你瞧,其實我喜歡哪個角色不喜歡哪個角色討厭哪個角色恨不得成為哪個角色完全是我自己的喜好問題,幾乎不具備什麼可探討性。我自己都無法強迫自己喜歡某個角色,只有我的頭腦能做決定。
但是往往就是這類個人色彩很強的喜好問題容易引發爭執甚至會撕起來。你說我喜歡韓國偶像是腦殘,又說我喜歡小鮮肉是花痴,你不理解我為什麼喜歡一個人只因為他的聲音,又覺得我討厭一個人僅僅因為他嘴角下垂也太不客觀。很抱歉,喜好本就是個人的不定向選擇,我可以解釋我為什麼喜歡或討厭,但我解釋了你不喜歡還是沒什麼卵用。所以喜好問題,可以旁觀,可以理解,應該尊重,不應該批判。You have no right to judge anyone.
程英愛楊過,她選擇的方式與書里其他人都不甚相同。程英把愛藏在心裡,讀者若非上帝視角看到那句「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大概也無法從一開始就確定這點感情。她本來在書中著墨不多,性格里張揚的色彩也幾乎沒有,也許在別處我看到這樣的角色久了也就忘了。而程英讓我喜歡且念念不忘,只是因為那句「既見君子云胡不喜」,因為少年時代的我也有這樣的經歷。每個讓我感同身受的角色都存在我深深的腦海里。
至於如何評價程英?對不起,我沒辦法評價,我只是自己喜歡罷了。
文章中的第一個論據就讓人不忍直視,讓人深深感受到了,這個時代,你救人一命還不如做好姿態:
該鏈接里的所謂證據:
首先,看程英是怎樣對待自己的師姐黃蓉的
程英成年的直接亮相,是懷孕的黃蓉率郭芙、大小武和楊過依靠亂石陣苦鬥金輪法王時,在眾人受傷不支的危急關頭,程英出現,指揮若定,用亂石陣逼走金輪。而金輪一走,程英「緩步走到楊過身旁」,首先關心的是楊過。
這就奇怪了,程英是桃花島主黃藥師的關門徒弟,黃蓉是黃藥師的寶貝女兒、程英的師姐,怎麼程英卻不關心黃蓉的傷勢呢?
其實這段文字是小說中第十五回「東邪門人」。這章開頭寫了什麼內容?就是黃蓉危急,郭芙大武小武楊過護黃蓉,最後是程英捨命撲出來救了大家。
對這段情節,很多人都有兩個反應:
1.郭芙真的太善良了,拚死保護媽媽!(其實黃蓉楊過大小武都是為了救郭芙才被困在亂石陣的)
2.程英真的太涼薄了,怎麼不看看師姐(其實是程英出來救了大家的性命)
你都不看最後人是誰救的?程英救了大家一命,就連先關心一下別人的權利都沒有嗎?(何況原文是因為黃蓉被郭芙大武小武都圍住了,程英才去看沒人關心的楊過的)。而且,郭芙作為黃蓉最疼愛的女兒,保護媽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換做小說中任何一個正面人物誰不會這麼做?)而程英只不過是個極少和黃蓉見面的師妹,如此面對勁敵不顧一切地撲出去,難道不是更可貴嗎?
然而程英捨命救人,不如郭芙盡義務,呵呵……
事實上,程英是我見過的小說中少有的熱血深情女子,對錶妹一生照拂,對師傅尊敬好好學藝,對師姐禮敬有加甚至撲出去吸引強敵注意,對楊過小龍女深深祝福。只不過就因為她能力太強了,救人成功處事淡定,結果反而被人認為涼薄……還真是可笑。兩點特別受不了這個女的。
一是楊過逼問傻姑的時候,當時連陸無雙都來攔著掐著傻姑脖子的楊過了,她在那嚇呆了,結果一會兒不嚇呆了接著就勸楊過說報仇十年不晚……
一是東邪的最小弟子,在被李莫愁追殺的時候,說師傅如何掛懷如何後悔,回頭一句話都沒跟東邪說。這事楊過也一樣,而人家最後為了救你和郭靖都死了,你動動嘴告知一下東邪會死嗎?
另外,我對於她默認自己是關門弟子這一行為,只想說臭不要臉四個字,她是不是弟子都不一定,就好意思默認別人介紹自己是東邪的關門弟子,當然,介紹她的人可能就是聽她這麼說的。「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那般克制的愛和冷靜 敬佩
程英與程靈素:孑生的悲歌
摘錄:一片情花的花瓣從樹上落下,自由落體的秒速是五厘米,十六年過去,花瓣行進多少距離呢?5CM/S *3600S
*24Hour *365Day *16Year =25228800 M,也就是25228.8公里,堪比紅軍長征。
十六年後,黃蓉再見程英時,仍然是女兒家的顏色,但是這十六年怎麼熬過來的,不敢想像。
苦不苦,想想程英兩萬五,累不累,想想初遇楊過時腦子進的水和這十六年流的淚。
1、
每次看到程靈素為胡斐吮毒,似乎看到處女座黃金聖鬥士沙加在沙羅雙樹園坐化。
程靈素在破廟獨自對抗石萬嗔和叛出師門的師哥師姐,彷彿沙加一個人對抗三個昔日最強的黃金聖鬥士,對方肆無忌憚地施放「雅典娜的感嘆」,程靈素只能用瘦小的身子接著。這時候,她的男神胡斐,已經中毒倒在地上了。
就算暫時擊退了毒手藥王,他們還會再回來,而她不會拋下胡斐一個人,更不會對他身上的劇毒置之不理,後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程英和程靈素彷彿孑生的沙羅雙樹,她們都是武林名宿的關門弟子,程靈素是腹黑版的程英,處處布局。程英呢?她只想守著病榻上的楊過,煮飯烹茶,量體裁衣,有道是:隱約動雷鳴,陰霾遮碧空,但盼風雨來,將你留此處。
程英和程靈素一樣的倔強。《神鵰俠侶》中十六年期約已過,楊過不知所蹤,來到絕情谷的眾人議論紛紛,谷底不知凶吉,逡巡著沒人下去。只有程英順著樹皮搓成的長繩下去,長繩會不會斷,谷底下面是不是刀山火海,顧不得了。雖是弱質女流,大智大勇,不輸於鬚眉。
魏晉范兒十足的黃老邪教出來的關門弟子,在李莫愁困住三人時,瀟洒地等待赤練仙子歌停聲畢、拂塵兜頭一擊,生死關頭,溫婉依舊,雖然是引頸就戮,卻不輸了風度,不亞於黃老邪。
毒手藥王的法號從萬嗔改名叫一嗔,從一嗔到不嗔,從不嗔到無嗔,從「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無嗔大師從佛身到佛相,從佛相到佛心,從佛心到佛性。這個心路歷程,只有陪伴他生命最後一程的關門弟子看在眼裡,最後程靈素救胡斐,不單單是為了意中人,還有受恩師的影響,那一幕,像極了捨身飼鴿。
一燈大師出家之前沒做到的,無嗔大師的弟子做到了。正應了一個「痴」字,從無「痴」到不痴,從不痴到一往而痴,為了一往情深,舉身而赴萬千地獄。
楊過和胡斐憑藉主角光環頻頻開掛,化險為夷,但是那些被他們裹挾入命運漩渦的人呢?難道活該么?該當被直男癌拿來審美么?
難道楊過對小龍女的「痴情」便是無價之寶,程英「被」楊過誤終身的痴心就是「可接受範圍內的損失」?縱然是借黃蓉視角說出「仍是十六年前女兒家的顏色」,然而少女最美好的十六年時光在寂寞空閨中逝去,韶華一逝不復返,落花流水空遺恨。再過幾年,兩鬢早添華髮,時光逝去的更快了。
耶律齊倒是打得好算盤,寧可追求顢頇自負的郭芙,攀北丐附東邪學藝老頑童,簡直一直當做丐幫幫主培養。
2、
好女孩獲得「活該」,因為她是自願的;「小東邪」獲得一切,因為撒嬌女孩最好命。
郭襄十六歲生日收穫三份大禮。難道十六年間,程英的十六個生日活該被狗吃么?
郭襄十六歲生日之際,眾多江湖豪客看在楊過面上來捧人場,有西山一窟鬼、史氏五兄弟、人廚子米其林張一氓,五代火影的秘書靜音師太,號稱「英雄小宴」,送禮奇珍異寶無數。郭襄今年不收腦白金,收禮只收大哥哥,於是楊過也翩然下場。
程英過生日就只能與表妹陸無雙執手相看淚眼,為一見誤終身的楊郎守活寡,楊郎為了「避嫌」避而不見,發來簡訊——「二妹生日快樂,多喝熱水,增強免疫力,大哥。」
增強你個頭的免疫力,防火防盜防楊過。
曾經李莫難為愁,除卻直男不是癌。
美好的事物被撕碎了叫悲劇,程英被雪藏,精神上被活活凌遲了十六年,還得被楊過的失蹤喚出來身赴險境。念念不忘,沒有迴響,十六年了,還不能心如止水,莫非問心有愧么?
一片情花的花瓣從樹上落下,自由落體的秒速是五厘米,十六年過去,花瓣行進多少距離呢?5CM/S *3600S
*24Hour *365Day *16Year =25228800 M,也就是25228.8公里,堪比紅軍長征。
十六年後,黃蓉再見程英時,仍然是女兒家的顏色,但是這十六年怎麼熬過來的,不敢想像。
苦不苦,想想程英兩萬五,累不累,想想初遇楊過時腦子進的水和這十六年流的淚。兄妹情義不敵郭襄四兩,《神鵰俠侶》最後一章《華山之巔》除了推出下一部小說的張三丰,尤其著力描寫郭襄的依依不捨、戀戀風塵,一個字也沒提程英。
在江南的每一個夜晚,或草木萌動、流鶯啼鳴,或彤雲密布、陰冷無兩,程英自己扛下來,這時候楊過連一條「多喝熱水」的問候都沒有,呵呵呵呵。
難道胡斐便問心無愧了?當年王鐵匠唱過小調:「小妹子對情郎——恩情深,你莫負了妹子——一段情,你見了她面時——要待她好,你不見她面時——天天要十七八遍掛在心!」聲音暗啞,如泣如訴,事隔這麼多年,如今唱歌的又會是誰呢?《雪山飛狐》里,胡斐早已經移情別戀苗若蘭了。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那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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