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父親之間最感人的故事?

時光荏苒,我們都埋著頭向前,偶然回頭的順間,才發現那個默默托舉著我們的父親雙鬢斑白,你和父親之間有什麼感人的事呢


1.再也看不到你的QQ頭像變成彩色。

2.你的來電和微信備註,被我改成「媽媽」。

3.清晨的火車站,來接我的人換成了舅舅。

4.買新裙子的時候,會想你會不會喜歡。

5.前年你生病以後,我再也沒有坐過別人的自行車后座。

6.沒有人再有事沒事在微信上騷擾我:「美女,在幹嘛?」

7.沒有人再有事沒事跟我視頻聊天,問我為什麼還傻傻沒有男盆友。

8.沒有人再在陌生的城市裡東奔西走,就為給我買一雙鞋墊,怕我著涼。

9.沒有人總是拉著我去逛街,給我買漂亮裙子。

10.新拍的照片再也沒法給你欣賞。

11.犯傻的朋友圈沒有了你一本正經的回復。

12. 和朋友聚會到深夜,沒有人再在巷口等我,接我回家。

13.生病的時候,沒有人一邊教訓我,一邊給我穿衣服,帶我去醫院。

14. 冬天出門,沒有人跟在我後面,一直提醒我穿秋褲,穿棉褲。

15. 沒有人在喝醉以後,進我房間偷偷看我,然後輕輕幫我關上門。

16. 沒有人再在聚會上慫恿我給大家表演節目。

17. 沒有人在我保研之後高興地宰了一隻羊,邀請大家一起慶祝。

18. 沒有人再在周末的早晨打電話給我說:「實在不行,你就回家工作,爸爸只希望你可以在一個幸福感很高的城市生活。」

19.沒有人再假裝開玩笑地說:「就在家門口上大學吧,爸爸還可以每天去給你送飯。」

20. 我再也不用害怕你回家的時候我沒有打掃乾淨房間。

21. 不用害怕你在家的時候接到喜歡的男孩子的電話。

22. 不用害怕回家太晚,被你訓。

23. 不用害怕不經常鍛煉身體,被你嘮叨。

24. 不用害怕每天被你追著讓我喝水。

25. 不用害怕走在大街上你狠狠地拍我後背,讓我挺胸抬頭。

26. 不用擔心你一大早就喊我起床,帶我去早市扛白菜提土豆。

27. 不用害怕你威脅我給你洗臭襪子。

28.不用擔心你總讓我給你洗腳,還總是不滿意。

29.不用擔心再被你帶著去各種各種的場合,然後尷尬地被你介紹自己的女兒有多優秀。

30. 沒有人突然倚在我房間門口,一臉憂慮地對我說:「你跟著爸爸好好學學做飯吧,爸爸擔心你以後會被婆家趕出來。」

31. 遇到不懂的問題的時候,再也沒辦法第一時間打電話問你。

32. 旅行途中,再沒有你耐心地跟我解釋每一處景點背後的故事。

33. 再也沒有人帶我去喝我最喜歡的雪花涼。

34. 沒有人帶我穿過大街小巷,就為了找我最愛吃的面肺子。

35. 再也沒有那樣一輛單車,承載了我一整個童年的記憶。

36. 沒有人再跟我搶電視,嚷嚷我別看腦殘的綜藝節目。

37.沒有人陪我一遍又一遍地看武林外傳。

38. 沒有人再跟我一起偷偷拍老媽的丑照,發到親人群里,看老媽暴跳如雷。

39.我不用再每天去網上查癌症病人的飲食計劃。

40.不用再強迫自己強裝開心。

41. 不用為了提高你的血小板,每天喂你吃花生米。

42. 不用趴在床前,被你催婚。

43.不用每天辛苦地說服你打針,吃藥。

44. 不用被你催促強迫著在大冬天去給你買冰淇淋,流著淚看你狼吞虎咽地咽下。

45.不用每天陪著你整夜難眠。

46.不用再偷偷自己在廚房吃飯,為不讓好幾個月沒吃飯的你聞到飯的香味。

47.不用再擔心你疼。

48. 第一次體會到你在世界那頭,我在世界這頭。

49. 可是你並沒有離開,因為我們每天都在夢裡相見。

50. 我想你。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跟我爸電腦視頻,他自豪的跟我描述門口月季花開的多艷麗,我媽在一邊說月季就是他們兩口子之間的第三者,我嗷嗷做懊惱狀,婉惜看不到這麼美的「後媽」。

然後我爹說,你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他小心翼翼的抱了一棵連根的月季樹進來了,跟我說:閨女你好好欣賞,完了我再種回去。

據說後來他重新種回去,心疼的要命,伺候了它好幾天。

那時候我爸沒智能手機,不會拍照…


你還記得那架失聯的飛機嗎……

————————————

我到的時候,愛因斯坦、馮諾伊曼和玻爾正在一起鬥地主,山羊鬍老頭剛甩完一個王炸。

他注意到我。

「你好。」愛因斯坦笑眯眯地攏著牌:「咋死的?」

我:空難。

玻爾:這屆數學不行呀,這第幾個空難來的了,到底能不能飛?

馮諾伊曼:空氣動力學的問題,難道不是你們物理界沒落了?

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們能說中文,但飛機是讓鳥撞了。

愛因斯坦:哦,鳥撞了,生物學垃圾。

隨後我身邊變戲法一樣憑空出現一人,我書上見過他,克里克,生物學家。

克里克:你們造的板不夠牢,路線計算不精密,意思是鳥還不能飛了?你們考慮過鳥的感受嗎?

我:我生前搞科研,所以進的天堂就是這種版本?

「天堂?」

愛因斯坦捋了捋山羊鬍。

「這裡是夢世界。」

1

有一種說法,人的死亡分為三個階段,心臟的跳動意味著生理上的死亡,葬禮的結束意味著社會意義上的死亡。

而最後一次死亡,是被世界上的最後一個人遺忘。

「怎麼定義為被遺忘呢,就是當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對你的思念減弱到連夢也不會夢見你了,當一個人在夢世界消失,便成就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愛因斯坦攤了攤手:「沒辦法,記住我們這群老東西的人太多了,每次有人夢見我們都得現身說法,在對一群屁孩子講題。」

玻爾也攤手:「中國的孩子夢見我們的次數榮居第一,都他媽幾十年了,中文怎麼也說溜了。」

薛定諤:「如果你不想見糟老頭子,左轉能見到不少女偉人,右轉直走見見孔子和釋伽牟尼也不錯。」

他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頭幾個星期會比較忙,慢慢就閑了,普通人過個幾年就能投胎了。」

我正還想再問,忽感眼前畫面一閃而過。

反應過來時,自己在一片曠野中,眼前站著一個熟悉的面影。

是與我從小到大處大的一個舊友。

他回到童年時的樣子,拿著長桿,在一顆大樹下對我招手。

「喂,春造,快來看,這裡有個好大的馬蜂窩!」

不知為何,我眼睛一酸。

2

我算是明白了他們所說的忙是什麼意思。

這幾天我出現在無數人的夢境里,快樂的,悲傷的,不少都是當事人同我的回憶。

就我知道而言,若有人同時夢到我,我便能同時出現在那些人的夢中。我能夠自由地同他們進行一切交流,甚至可以改變夢境的進程。

「但有一條,是夢世界的死律。」那天愛因斯坦對我豎了豎拇指。

「夢世界不可以對現實產生任何影響,所以任何以你意志擾動過的夢境,當事人醒來後便會瞬間遺忘。」

我問:「為什麼會有夢世界呢?」

愛因斯坦答:「從用物理學角度出發,道理很簡單,世界上絕對不允許有憑空存在的東西,不允許無中生有。」

玻爾接話補充:「有人思念你,夢見你,你就理所當然應該存在。不再有人思念你,你被所有人遺忘,就會消失。」

3

我兒子今年九歲。

現在,我在他的夢裡。

漆黑的房間里,他縮在一個角落中,隱約好像能聽到摺紙的聲音。

在他眼前的木門咯咯作響,他呼吸急促,身體因害怕抖個不停。

是個噩夢。

看得出木門後那個披頭散髮的白衣女鬼正準備嚇唬他。雖然察覺到我的存在後,她有點尷尬。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

我舉起一塊「前方高能」的牌子,把牌子從木門後伸出。

女鬼一動不動看我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消失了。

那年,我兒子九歲。我看清了,房間的地板上,隨處可見手摺的白色紙飛機。

「老爸,你知道嗎?我聽說折滿一萬架紙飛機,在空難中失蹤的親人就能回來。」

「現在好了,你終於回來了。」

他衝到我的懷中,抱頭痛哭。

4

在一些被夢的場景里我得知了,失事的飛機殘骸始終未被找尋到。

機組人員和乘客均下落不明,但這下落不明的背後,大多數人對結果早已心知肚明。唯獨寥寥數人,他們期待著奇蹟。

我兒子便是其中一個。

已經幾年過去了,夢見我的人越來越少,甚至我的妻子,我也已經許久沒有被她夢見。他們都已經接受了我死去的事實。

只剩我的兒子。

因為他,我成為夢世界中一個久散不去的幽靈,始終等待他夢境的徵召。

我見證著夢裡他形象的不斷變化,他長高了,稚嫩的小臉如今變得稜角分明,瘦削而堅毅。他在不同的夢中都會對我講不同的故事。

他考上了一所很棒的大學。

他喜歡的女孩對他表白了。

他被一家跨國公司錄取。

他孜孜不倦地對夢中的我講述這一切。

他每次都會抱住我,老爸,你回來了,我等你夠久了。

我每次都會回答他,這是你的夢,醒來以後你就會忘記我說了什麼,但兒子,老爸已經死了。

那架飛機,你再也找不到了。

但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在夢裡抱住我,告訴我,我回來了。

屋裡的純白色的紙飛機,疊得越來越多。

5

幾年過去了。

航空公司放棄了對那架失事飛機的搜尋。

兒子重複著對我日復一日的等待,每天我都會準時出現在他的夢境中,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明顯的痕迹,他變得平靜而淡然,變得成熟。

成熟的標誌之一,就是他不怕那個女鬼了,儘管他仍經常夢見那個漆黑的小屋,但現在他一般選擇和女鬼玩你拍一我拍一。

不需要舉牌子的我輕鬆很多,在一邊給他們做裁判就可以了。

我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但我什麼都做不了。

愛因斯坦他們最近變得行蹤不定起來,偶爾幾次見到他們,也都是聚在一起拿著圖紙討論些什麼,只是偶爾會對我還沒有消失這件事顯得驚訝。

我就這樣流浪在虛無而漫長的時光中,旁觀著我兒子的一生。

6

他成為了一家企業的總裁,不斷動用私人的力量保持對飛機的搜尋。

他先是被人好言相勸,再是在旁人眼中不可理喻,最後被所有人嘲笑。

他在夢裡會卸下所有心防在我面前大哭,委屈地一如十幾年前那個孩子,一遍又一遍問我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

而我,只能是一個孤獨的觀察者。

漫長時光中,我就這樣見證著他的恩愛歡喜。

有一天,我知道他結婚了,他把姑娘帶來夢裡,問我好不好看。

有一天,我知道我有孫女了,圓圓胖胖,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

夢境散去後,我可以一個人高興地樂上一整天。

時光飛逝。

有一天,他苦笑著對我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捨不得。

有一天,他因為決策失誤導致公司破產,眾叛親離,端酒喝得酩酊大醉。

終於有一天,他像丟了魂一樣來到我面前,哭著對我跪下。

手裡舉著他母親沉甸甸的遺像。

「爸,除了你,我已經什麼都沒了。」

「回來了,就不要再走了......」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隨後點頭。

「你還有我。」

「爸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陪你。」

隨後我看到他嘴角的鬍渣,看到他鬢上微白的頭髮,我輕輕擁住他,再沒說話。

太久了。

已經,過了太久了......

7

這一天還是到了。

他們沒有再鬥地主。

古往今來所有的偉人們聚在了一個地方,在他們正中,愛因斯坦握著一支按鈕。

「確定嗎?」有人問。

愛因斯坦久久凝視著按鈕,忽然笑了。

「我們是時代的幽靈。」

「幽靈,就該去幽靈該去的地方。」

「太久了,太久了......」愛因斯坦忽然肅穆起來:「我們該走了。」

「死了就是死了,沒什麼可貪戀的。科技、歷史面前,有無數前人殞身,就會有那無數孩子前赴後繼,生生不息。」

那些人輕笑著點頭。

「有多久了,日復一日採集夢世界的數據,然後是建模,計算。艾薩克先生,亞里士多德先生,我無比榮幸能夠以這樣的形式與你們合作。沒有你們的智慧,我們會永遠困在這裡。」

一邊的蛋卷頭男子擺了擺手。

「趕緊特么開吧,幾百年了,幾億顆蘋果樹,每個人夢的樹還都不帶重的,你說我搗騰出萬有引力圖個啥?」

愛因斯坦笑著點頭,隨後面向所有人,抄起話筒。

廣播在整個夢世界迴響。

「通知所有夢世界的人類,這個消息可能有些突然,夢世界的毀滅裝置已經被我們完成,我此刻握著啟動它的按鈕。」

「我,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代表科學團隊宣布,夢世界將在兩分鐘後毀滅,屆時,一切物質與能量都會永遠消失,祝賀與我們擁有同樣苦惱的朋友,你們將從漫長的囚禁中解脫。祝賀新來的朋友,你們將提前解脫。」

「此次毀滅是吾輩一心所求,是活久的幾個老頭子們的私慾,不會因為任何個人意志而動搖,倘若有人不滿......」

愛因斯坦調皮得吐了吐舌頭。

「來打我唄!「

那一刻,我不想打他,我只想奪過他手中的按鈕。

所以我用盡全力,向他衝去。

與此同時,伴隨愛因斯坦狡黠的一笑,按鈕被啟動。

正中,出現了兩分鐘的倒計時。

8

天空中開始如矩陣般破碎,火紅色的強光像蛛網,迅疾地像每個方向滲透。

大地開始龜裂,無數細碎的石塊升騰而起。

世界的碎片向天空的一處彙集而去,形成一扇橫亘於空的巨大石門。

「停下!」我對愛因斯坦嘶吼。

「毀滅一旦開始,便無法阻止。」

愛因斯坦輕輕將按鈕拋向空中。

「現在,它已經開始了。」

天空的裂片開始向大地墜落,拖著血紅色的火光密密麻麻散開。

「先生,為什麼會想要留下呢,這裡的一切儘是虛無,沒有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夢醒之後,一切都會消逝而去。」

「因為有人需要我。」

「你已經死了,先生。」

「我死了,但我不想連他夢見我的時候,我都不在那裡。」

「夢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先生。」

「只要還有一個人思念我,它就是有意義的。」

他們都對我搖頭,隨後緘默不語,望著腳下被石門吸引而去的土地,露出嚮往而解脫的神采。

不能死,我還不能死。

9

我奮力地奔跑,身後的路不斷崩塌,被漆黑的石門吸引而去,我只能朝著尚未崩毀的地方奔跑。

大地和天空的碎片變幻出了無數的夢境,一幀幀畫面在我面前跳躍閃動,那是無數陌生人陌生的夢。

折躍的火光,夢世界的碎片,如稜鏡般不斷在眼前閃爍的夢。

刺耳的轟鳴不斷在耳邊響起,我只能用盡全力不斷地奔跑。

眼前由夢編織成的場景開始不斷變幻,幾秒後,我發現自己身處一架飛機中。

警報燈發出的紅光映滿眼眶,尖叫聲和廣播聲不絕於耳,望向窗外,機翼拖曳著滾滾濃煙,向空中那扇石門墜去。

這是我最後乘坐的失事飛機現場。

我慘笑。

沒想到還要再死一次。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末路了。

兒子,抱歉,老爸不能再陪你一會兒了。

身邊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過往種種回憶在腦中走馬觀花般閃過,我知道,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我閉上了眼睛。

「爸!」

誰?誰在叫我?

「爸!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在哪裡......你在哪裡......?

我猛睜開眼睛,飛機在猛烈地晃動,喧雜的聲音再度湧入耳中,我卻瘋狂在找尋剛才腦海中聲音的源頭。

看到了,那是一個熟悉的房間,在燃燒的機艙中閃爍,那裡疊滿了白色的紙飛機,數都數不清。

房間的盡頭,兒子正對我伸手。

我艱難地站起身,在顛簸失控的機艙中朝那裡艱難地邁去。

等一下,再等我一下......

「你瘋了嗎!走進那裡,夢世界消失的那一刻,你就會被永遠困在那裡!」

旁邊的座椅上,那個乘客不知何時變成了愛因斯坦。

「這樣不好嗎?到門的那一邊,你這一生就會結束。所有留在夢世界的生命去向一個全新的起點,一切都會迎來全新的開始。」

「走進那個房間,時間和空間都會永恆地靜止在那裡,那只是一個夢,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虛無縹緲的存在,只是一個虛數的集合體!」

我扶著椅子,堅定地朝那處一步一步走去。

「那樣的話,也沒有關係。」

「我沒能陪伴我的兒子長大。」

「起碼,讓我在那裡陪他度過一生。」

我又向前猛跨一步,已經很近了。

「爸!快回來!我不許你死!」

離代表終結的大門越來越近,房間在眼前逐漸變得虛幻起來。

我夠去的手被一陣更加劇烈的顛簸偏開,整個人摔倒在地。

我緩緩地爬,卻感覺那個房間離我越來越遠。

「已經來不及了。」愛因斯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的臉卻隱入永恆的黑暗。

大門被關閉,飛機跌入了其中。

周遭的一切都暗了下來。

一切都歸於靜謐。

堆著紙飛機的房間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爸!我不許你死!」

我的精神開始恍惚,無數喧雜的聲音湧入腦海。

「爸,聽說折一萬個紙飛機,就能實現願望。」

「春造,這裡有個好大的馬蜂窩,快點過來!」

「你要相信他,永遠在這裡等著他。媽媽已經等不到了。但媽知道,你的爸爸啊,只是一時半會兒迷路了,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你好,這裡的紙飛機不清理一下的話,可能會妨礙到清潔人員......」

「患者的大腦始終判定自己已經死了,希望您可以做好心理準備。」

我喘息著,在黑暗中緩緩挺直身體。

無限的漆黑中,我吼叫著奔跑。

怎能留你一人......

我怎能留你一人!

我怒吼著扒開門沿,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

先是一絲微光透進,隨後整座天空被我分作兩邊。

我向那個房間伸出手臂。

崩毀的世界裡充斥著我的吼聲。

「兒子,我回來了!」

那一刻,那隻手被重重接過,我眼前一黑,整個身體從門內被拉出。

10

「張春造先生,你的眼睛還不能適應光線,我們做了遮光處理,並且你一時應該還恢復不了對身體的掌控,這是正常的,請不要驚慌。」

「我謹代表所有醫護人員對你表示敬意,您完成了人類史上的兩個奇蹟。」

「三十多年前的空難,您是唯一一個倖存者,沒人知道您是如何活下來的,但您被發現的時候確實還保有生命體征。」

「而之後您進入了植物人狀態,整整三十年,您居然醒過來了......這註定又是醫學史上的奇蹟......」

「身為接手您的第三個負責醫生,我還有很多話想對您說,但在此之前,我必須把時間讓給一個人。」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他整整守了您三十年。」

我感覺自己的手正被輕柔地握住。

它在劇烈地顫抖。

我聽到了許多人離開房間的腳步聲,混雜著類似腳踩過厚厚紙張的聲音,隨後聽到了房門被關上的聲音。

無限靜謐,無限沉默。

只有那隻手,難抑顫抖。

忘了有多久,隔去三十年,我再度聽到這雙手的主人發出的聲音。

幾行濁淚從我眼中滾滾湧出。

「老爸,歡迎回來。」

作者: 邱雷蘋

首發於腦洞故事板公眾號7月1日

腦洞故事板

微信號:ndgs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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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年前了吧,那時候還小,有一天中午吃飯。

我爸做飯很厲害,他當時炒了一盤辣椒炒雞蛋,端上桌以後,他說:

「你把雞蛋都挑吃了,辣椒留給我,我喜歡吃辣椒。」

當時就覺得鼻子一酸。

他接著又去廚房炒菜了,我沒聽他的,把辣椒全挑吃了。

10年我從外地工作回來過春節,那時候我剛實習,所以掙得少,就從武漢光谷步行街給他買了一雙打折的運動鞋,當時記得是三百多塊錢。

我拿回家的時候,讓他試試,他試完說很合腳,但一直抱怨說自己鞋多的穿不完,花這錢幹嘛,抱怨完他就開店門去了,當時他和我姑一起做點兒小生意。

結果晚上回家,我從家門口碰見我姑,她跟我說我爹早上去到店裡,逢人就炫耀自己的新鞋,說這是孩子掙錢給我買的,你們看看,多好。

那時候就覺得心裡很舒坦,覺得這錢真沒白花,那雙鞋他穿了兩年。

直到我從醫院看見他的時候,他還穿著。

他走的時候是12年,那時候給我買的商業保險剛到期,要交最後一次錢,頭一天他交完費還跟我嘟嚕說,他這輩子做的最明智的事兒就是我小的時候給我買了個保險,到我老了就算不去工廠上班也能領養老金,第二天穿著我給他買的鞋出門了,就再也沒回來。

答主提的這個問題很好,我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快把這些事兒給忘了,說了這麼多,又想起父親的好了。

我還想對他說:其實我也喜歡吃辣椒,不喜歡吃雞蛋。

祝好。


我爸年紀大了,經常電視看著看著就睡著了,那天晚上我蹲廁所里安靜地大解,聽著老爸規律的呼嚕聲伴隨著電視里的喧囂,心中感慨電視這麼吵,老爸都能睡的著,歲月真是過的太快,昔日倜儻的父親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像個老人。正沉浸在傷秋悲春的氣氛中,電視里突然傳來一聲「爸」,老爸的呼嚕聲也隨之戛然而止。在那一刻我心中真的是百感交集,電視里台詞這麼多,也就這聲爸,讓他在睡眠中也時時牽掛。 當時老爸醒沒醒我不知道,過了一段時間呼嚕聲再次響起,後來我也查了下這個廣告,是講痴呆父親給兒子留餃子的,拍得也很感人。不知道為什麼這件小事我到現在印象還是很深刻,那一刻凝滯的時間歷歷在目,也許是因為老爸房間的震天呼嚕和安靜廁所里的鮮明對比,亦或是那一聲「爸」和戛然而止的呼嚕。


謝葯!十多年來,每周一次以上電話!

一般通話內容(沒什麼大事)
A:吃了嗎?
B:吃了,你呢?
A:最近天氣咋樣,熱不熱?(冷不冷)
B:嗯,還好,你那邊呢?
A:最近沒有感冒什麼的吧?
B:沒有,我身體這麼好,你呢?
.....
A:需要錢的話記得說
B:嗯,你不要那麼辛苦,該吃就吃

(感覺男人之間可說的太少了哈哈哈)

有很多感悟的吧……

他永遠會在生日提前一天刻意打電話給我(平時都是我打給他),然後刻意聊半天......

小時候,他很喜歡打牌,抽煙。當時,一般沒事的時候,他就去小縣城的茶館(類似於小型賭場)打牌去了,每年回家過年基本上天天都去打牌通宵。從初中開始,讀書壓力比較大,他不在去茶館,現在過年回家他基本上都在家裡,基本上不去了。偶爾慫恿他:大過年的去打牌放鬆一下唄!他總是說:哎,老了,對牌不感興趣了……可是,當家裡自己人玩的時候,他明明可以沒日沒夜的玩(家裡人玩不輸錢)....


我小時候,他一天兩包煙,現在基本上兩天一包..

上次父親節,晚上十二點給他發了個祝福簡訊。然後第二天早上九點,他破天荒的打電話來,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拉著嘮嗑半天.....

大一給他買了個學校的水杯回家做紀念,然後他一言不發,說了一句:多浪費,這麼貴...可是,四年過去了,他隨時把杯子放身邊,像愛護新的一樣.....

大一去學校報道,那時候不會買票,買的是最慢那趟,貴陽到北京的硬座,好像是45小時。那時候,車次比較少,人超多,過道裡面什麼的全是人。和他一起,一大堆行李,因為人太多,怕東西丟...依稀記得,那45小時他沒有閉過眼,時不時就去看一眼行李...


半個月沒給家裡人打電話了,於是給爸爸去了一個電話。
只「嘟」了一下,就聽到那頭急切的語氣:「姑娘」
我說:「爸最近咋樣?」
爸說:「挺好,你呢?」
我停頓了沒到一秒,然後說:「很好呀,你們放心。」
我爸停頓了一秒,然後說:「別受委屈,養你這麼大,我和你媽都沒捨得讓你受委屈。」

當時就哭了。
第二天就提出了離職申請。

—————————— 0923補更
其實只是很隨手寫的答案,因為就發生在幾天前,印象深刻。
只是沒想到大家會點贊,看來大家應該都是被工作壓迫到不行吧,哈哈哈哈哈

講真,做有意思的人,做有意義的事。
這是我給自己一直以來的訓誡。
對這個世界來說:有我沒我都一樣;但對我來說,這個世界有意思沒意思卻不一樣。
它一定是要有意思的。

大家一起加油吧!么么噠!


希望歲月,忘了我爸

飯局過半,接到爸爸打來的電話,說最近忙,忘了給我打電話。其實他昨天、前天、大前天都給我打了電話,並說了同樣的話。

這是一件我不敢深想,也不願意深想的事:父母以肉眼可見的方式,在衰老。

我跟我爸的交談不自覺地會帶點嗲聲嗲氣。朋友說,一聽你說話的語氣就知道是在給你爸打電話。

我原本以為這是子女和父母的正常流露,直到某次聽見高中同學接了她爸的電話,大概是他爸爸晉陞成功予以通報,她說:是嗎?那恭喜你了。我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有人跟父母的溝通可以是這般平等,帶點朋友的意味。

我爸跟我的通話內容,無外乎:吃飯了嗎?記得喝牛奶。工作要緊也千萬別虧待身體。錢是掙不完的。好像我爸也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成年的個體,大概在我四歲,他跟我媽離婚之後,我們的相處模式便定格在了孩童時期。

落落有一篇文章寫和爸爸在學校附近的公園的談話,記不得來龍去脈,大概是因為測驗成績不佳,心情低落。我記得他爸爸說,不管世俗的標準怎麼定義,但從小我就覺得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孩子。

我的爸爸不是能說出長篇大論的爸爸,也不會懂得如何安慰一個青春期因為各種緣由情緒低落的孩子,可是我的爸爸有一種溺愛的才華。

小時候的家是老格局的一室一廳,兩房之間,有一扇帶門梁的木門,爸爸不知從哪兒搞來一塊木板,在兩頭開了孔,用麻繩穿起來,趁我媽下班之前,綁在門樑上做了個鞦韆給我盪。

爸爸燒得一手好菜,每次做魚的頭一天,把買回來的魚拿水桶養著,用毛衣簽子拴根細線,另一頭用回形針做出一個魚鉤,教我在家垂釣。

有一陣我爸老出差,每次回來都悄悄藏好了禮物。然後用變魔術的手法呈現在我面前,一開始還是一個紙團從右邊耳朵進,左邊耳朵出的老把戲,接著變出一隻長鼻小粉象,再是一頭獅子模樣的靠枕,最後還有一隻紅鼻頭、長尾巴的怪物枕頭。爸爸是創造驚喜的天才。我總是想,等我有小孩了,也要每天為它準備一顆不知名的糖果,讓它的生活充滿微小而確實的幸福,讓每一天都值得期待。

爸爸從家裡搬出去之後,在城郊住了一陣,後來托關係住到我家隔壁。每天早上一聽見我關門,他便拿著茶杯,佯裝著偶遇似的送我去上學。在學校門口的小賣部,給我買好零食。有一陣特別流行奇多。我只捨得買1.2元的小包裝,可爸爸總是堅持升級為2.5元一袋的超值裝。

那陣子,我媽晚上趕著去跳舞,我爸摸清了時間,就趕著我媽前腳離開,他後腳就來敲門,陪著我講上一個兩個睡前故事,等我睡著了,再偷摸回去。

今年過年去我爸家,老遠就看見他在門口晃蕩,等著接我。我開門、取行李、朝他笑了半天,他竟木著一張臉還在等什麼,我喊了一聲:「爸。」他才喜笑顏開地跑過來,說:「沒看見你。」

他其實看見了,只是沒認出來。也許,在我爸的心裡,他的女兒還是不足1.2米,留著學生頭,瘦瘦小小的樣子。

我爸去廣州待過幾年,他會指著娛樂新聞里的鮮肉照片說,還沒我當年帥,那時候別人都叫我靚仔。我不大記得我爸年輕的樣子,只是經常在剪頭髮的時候,從鏡子里驚覺他的模樣。我跟我爸長得非常像,以至於高中的時候,他一位和我素未謀面的戰友一進門就認出我是誰誰誰的女兒。

前年三姨見過我爸一次,說他老得厲害。我倒沒有深刻地覺察出他的老來,大概越是親近的人,覺察越是籠統,缺少細處的觀照,那皺紋、眼袋和頭頂夾雜的白髮,不知從何時而起,便像是從來都在。我爸樂觀,從來也不覺得變老是一件糟糕的事,只在丟三落四找不到東西的時候,才拍拍腦袋,報以羞赧一笑:「老了,記憶力變差了。」

我好像從來沒有挨過我爸的打,只是有一次不知道什麼事情跟他在電話里吵得十分厲害。聽我阿姨說,掛了電話本來戒了煙的他又接連抽了好幾支。記憶里,跟我爸的吵架最終都是以他舉白旗收尾,他不會大人不計小人過那一套,他的自尊只折鎩在女兒這裡,好像跟女兒道歉是最最天經地義的事。以至於成年後很久我還保留著死不認錯的脾氣,好像全世界都會像我爸一樣,不論我錯得多離譜,都能被原諒。

我爸寫得一手好字,筆鋒很健。在我擁有手機之前,他大概都能保證兩三周一次的頻率給我寫信。我竟然完全不記得書信的內容,只記得三折的信紙里總是藏著鈔票,那大概才是我收到信最快樂的初衷。

有時候我記憶超群,我能記得兩歲時被幼稚園的大孩子欺負;記得某次去動物園突然下起暴雨,我在園區的擋雨棚下吃了一串炸螃蟹,皮鞋被雨水浸透十分難受;記得某個午睡後被臨床的小孩穿錯了秋褲;記得兒童節舞蹈表演時黏在我裙子上的一顆小小的亮片;記得我用放大鏡燙傷過的一隻螞蟻;我記得從小到大每一位老師的模樣;記得大部分幼稚園小朋友的名字;記得誰忘了還給我一支鉛筆。而我窮極記憶,卻只能勉強拼湊出一些和爸爸的日常。畢竟,統共加起來也不過三五年。

2007年我去廣州過年,參加爸爸單位的年會,抽了那麼多輪獎都沒抽到我爸的名字。我打趣他說:「大概運氣不佳這件事是遺傳,從小到大我玩過各種形式的樂透,連一個臉盆都沒中過。」我爸連忙否認:「不會不會,你的運氣會很好。」當下我暗自發願,長大後要將這些年錯過的好運氣一個一個補給他。

可是我時常忘記父母會變老這件事,就像我忘記自己已經長大好久好久,便以為還有足夠長的時間可以對他們好,更好,最好。

不記得是幾歲的事了,那年爸爸被派到外地出差,錯過了春節。他們公司在成都的跨年晚會上,媽媽和一群叔叔阿姨指著一個黑色長方形的機器對我說,爸爸在裡面,跟爸爸說新年好。我看了好久都沒弄明白我那頂天立地的爸爸是怎麼藏在這麼小的盒子里,於是目不轉睛地看了好久,看得好深,看我幾千公里以外,二十多年前的爸爸,是那麼意氣風發。

人生如果是一個長鏡頭,我希望它能在我爸爸身上停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最好永不落幕。


我的父親在面對外人時永遠是彬彬有禮的,對母親也是呵護備至,但是在面對我的時候總是一副你就是不行,你拿再多獎狀也不行,你學習再好也不行,因為我說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他對我永遠只有否定,不會跟我好好說話。我犯錯之後一頓大罵是跑不掉的,不犯錯永遠是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二十多年,我聽到的鼓勵和讚許很多很多,來自我的母親,我的妻子,我的親戚朋友,但是從來沒有從他口中聽過。他永遠覺得我讓他失望,我的大學,我的工作,我買的房子,甚至我養的狗。這些在我的上一個回答中有過一筆帶過的描述。和有教養的人打交道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 董咚咚的回答
在別人眼裡,我比周圍的孩子都優秀的多。想不通為什麼卻在他這裡我卻一無是處。
今年五月,我要結婚了。婚禮前一星期母親生病,我和他在家操辦婚禮的事情,依然是被他數落。
因為一件小事,數落了我二十多分鐘後,我有點生氣的紅著眼睛和他說,為什麼你對別人總是那麼謙和,對我就這麼苛刻,你知不知道二十多年了,我就沒從你嘴裡聽過一句讚許的話。
父親嘴唇抖了抖,轉身繼續看電視去了。我站了兩分鐘,默默的去廚房做飯。
晚飯的時候,他開了一瓶酒,給我倒上後開始跟我說話。他說:「兒子,對不起!」我的眼淚突然就出來了。
他說:「你知道嗎,你很優秀只是暫時的,別人眼中的你和他們嘴上說的你不一樣,他們會說你好,卻不說你不好。你從小就聰明,學習好,學什麼都快,有很多想法,但是這都是暫時的。爸爸能發現你的不好,所以我就要說出來,因為我希望有一個更好的兒子。爸爸沒有文化,幫不了你太多,忙了二三十年,家裡還是這樣。」
然後他說,今天我要好好誇誇你啦,你畢業才三年不到,家裡買了房子,你自己能養活自己,老婆也找到了沒要我們煩神,嘿,比你老子當年可是神氣多了,我兒子就是厲害啊……
我一邊聽一邊吃飯,覺得二十多年沒有得到的東西終於得到了,當然我說的不是父親的讚揚。


2013年6月8號上午十一點半,大喇叭里喊著:「考試結束,請同學們帶好自己的證件及隨身物品,有序離場。」

高考結束了。

媽媽在考場外等著接我回家。穿過人群,上了車,媽媽急著問我考得怎麼樣,我告訴她還不錯。回家的路上我們找了一家飯店吃了頓飯。快到家的時候,我問媽媽:「下午有啥安排么?我可得好好睡一覺了。」

媽媽告訴我:「先去趟醫院吧,看看你爸爸。」

「爸爸怎麼了?」

「沒事,發燒住院了,去看看他吧。」

「行。」

我答應了,但我心裡清楚,如果是發燒不會這麼急著帶我去醫院的,所以肯定不可能是發燒這麼簡單。是不是被誰打了?還是出了車禍撞斷了腿?不管怎麼樣,我的心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進了醫院,媽媽帶我上電梯。從小我就特別討厭醫院這種地方,因為我覺得醫院裡全是病人,而我特害怕生病,一生病就要打針,從小我就暈血暈針。跟著媽媽往前走,左右張望兩旁的病房,我也不知道爸爸躺在哪個病房,也不想去問媽媽,就跟著她一直走。

最後,媽媽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停下來,回頭看了我一眼,推開門,我也跟著走進去。

我看到姑姑,姑父,還有三爺爺都站在爸爸的病床旁邊。他們見我進來了,就喊了我一聲,問我高考考得怎麼樣。我根本沒有心情跟他們講高考的情況,敷衍的說了一句:「還行」,就趕緊走到爸爸身邊,看著爸爸一動不動的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著輸氧管,頭上已經沒有了頭髮,骨瘦如柴,雙手緊握,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

高考前一個月的時候,媽媽突然說她單位有事,就讓我姨姨來陪讀,姨姨每天都給我做好吃的,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大夏天中午走好遠給我買西瓜,就為了午休起來能讓我吃上兩口,每天晚上放學回來還給我做好多好吃的當夜宵。每次我吃夜宵的時候她就會拿著手機出去打電話,應該是打給我媽的吧。

臨近高考的時候媽媽去學校找了我的各科老師,然後各科老師突然就對我特別好。我當時覺得肯定是我媽給老師送禮了,不然怎麼都對我這麼好。現在才明白,我媽大概是把當時的情況跟老師說了吧。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全班同學都特別關照我,有的主動來給我講題,有的主動要幫我買早飯,我那時候覺得可能是快要畢業了,都想給對方都留個好念想吧,所以也沒太多想。現在想想,真的特別謝謝他們為了不影響我高考,硬生生的瞞了我一個月的時間。每當想起這個場景,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感謝他們。

所有人都知情的時候,我卻被蒙在鼓裡。這種感覺不好受,但我卻很感激。

記得高考前三天學校統一放假,媽媽來接我回家。我坐在媽媽的車上,看到了爸爸的手機。我問媽媽:「爸爸的手機怎麼在你這裡?」

媽媽告訴我:「你爸出去學習了,手機走的時候忘帶了,我就幫他拿著了,反正就幾天時間,他也用不著。」

我當時就信了,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信,可能是只想著高考了吧,其他的事情不管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放假回家的那幾天,我生了一場病,頭暈、噁心、發高燒,還拉肚子拉到脫水,把家裡人嚇壞了,心想是不是因為爸爸病了我有預感?父子連心,萬一讓我知道真相就壞了。高考前一天我的身體才恢復正常,之後就上了考場。

「你爸就是在你勞動節假期結束,要去上學的那天晚上突發腦梗,送醫院急救。幸虧搶救及時,才挽回一條命。當時就在想要不要告訴你,怕影響你高考,所以全家人就決定等你高考完再跟你說。現在你爸還一直昏迷,你叫叫他,看他能不能醒。一會帶你回家洗個澡,把書包放下,然後晚上來陪著你爸爸吧。」媽媽站在我身後告訴我。

怎麼會呢?我要去上學的那天下午爸爸還說要去陪讀,我看他在床上睡著覺,就告訴他他不用去陪我了,想讓他多休息會。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呢?

我看著床上躺著的爸爸,沒說一句話,也沒流一滴淚。因為我知道,如果我崩潰了,媽媽可能就真的挺不住了,為了媽媽,我也要裝作很堅強。

晚上來醫院陪床,每隔一個小時要給爸爸翻一次身,拍拍後背,以免後背被細菌感染,導致腐爛。因為間歇性的高燒,還要不定時的拿毛巾裹住冰塊放到爸爸身上來降溫。就這樣每天在病房裡待著,伺候了爸爸兩個月,有時候晚上會自己偷偷地趴在枕頭上哭,怕媽媽聽到,還不敢哭出聲。兩個月之後爸爸的身體情況趨於穩定,我和媽媽找車把爸爸從醫院接回家中。

爸爸變成了植物人,只能吃流食,每個一段時間,就要給他喂一次飯並做記錄。那個時候家裡的親戚每天輪流過來幫我和我媽照顧爸爸,真的很感謝他們,如果沒有他們,我和媽媽恐怕真的撐不過那段日子。我爺爺找了國內最好的大夫來家裡看過好幾次,每次醫生在看完之後都勸我媽媽放棄,但我總是告訴媽媽:「不是因為有希望才堅持,而是因為堅持才有希望。」因為這句話,媽媽一直在堅持。

記得爸爸說,他有三個夢想,第一個是能有一個好的打火機,後來他買了很多很多好的打火機。第二個夢想是能開上汽車,後來他成了領導的專職司機。第三個夢想是買一把木吉他,這個夢想暫時還沒實現。那年夏天,我去琴行買了一把木吉他,跟著吉他老師學彈唱,然後每天都在爸爸耳邊彈著吉他唱歌給他聽,希望他聽到之後,能夠快點醒來。

爸爸的幾個朋友經常來看他,高考成績出來之後,他的那些朋友來問我高考考得怎麼樣,我告訴他們還可以,被一所專科學校錄取了。有一個叔叔跟爸爸特別要好,聽說我只考上一所專科之後,一個勁的勸我復讀,可是我一直在猶豫不決,因為不想再去讀一年高三了。在他苦口婆心的勸導之下,我在要去大專報道的前一天晚上,選擇了復讀,跟著媽媽從地下室把我高中的課本全搬了上來。叔叔告訴我:「去了以後安心學習,你爸爸這裡有你媽和我們這群朋友看著,放心吧。好好學習,記得你爸爸還躺在這給你加油呢,別辜負了他。」

復讀的那一年裡,媽媽悉心的照料爸爸,我拚命的學習。四月中旬,我回家看望爸爸。這次見到他時,好像比原來更瘦了。因為要準備高考,學校取消了之後的所有假期,所以這是我高考前最後一次回家見爸爸了,我在他耳邊說:「爸爸,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等我高考完回來好好陪你。」臨走前,我看了爸爸一眼,我知道,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眼,可能,也是這輩子最後一眼了。

5月9號,離第二次高考還有一個月的時候,姨姨來學校找到我說,爸爸可能快不行了,要帶我回家看看。等我急匆匆的趕到家的時候,爸爸已經不在床上了。媽媽給我換了件黑色的衣服,開車把我帶到太平間。三天之後處理完父親的喪事,我就回學校接著複習了。

那年暑假,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績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讀的心理學。可是爸爸卻看不到了,但我想,他一定會知道的。

上大學之後,我做了導演,開始寫書,當了英語老師,還去全國各地做巡講。這一切,爸爸如果能知道該有多開心啊,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我人生中最大的遺憾,就是我的爸爸沒能看到今天的我,我的媽媽最難受的時候,我沒能陪在她身邊。

在我印象里,爸爸沉默寡言,但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憶猶新,也是他教會了我為人處世,善惡是非。他告訴我,他只看世界盃,他喜歡阿根廷隊和巴西隊,他說羅納爾迪尼奧是球技最好的運動員,沒有之一。他告訴我有一個做脫口秀很厲害的人叫郭德綱,那時候郭德綱還沒有紅。他說《天龍八部》裡面最精彩的一集就是聚賢庄大戰那一集,每天晚上媽媽催我睡覺,他都會堅持讓我看完再睡,他說他小的時候,奶奶總是在他還沒看完的時候就把電視給關掉了,他當時都快恨死奶奶了。

小時候爸爸就陪我一起玩沙子,陪我一起抓蝸牛,大了之後他要教我開車,我不學,我說我等高考完之後再教我開吧,順便再教我寫寫「仿宋」體的字,他答應了,可再也沒有機會了。他還說高考要是考得好就獎勵我蘋果三件套。現在我自己掙錢買了蘋果三件套,能不能用它們換你回來再給我做一次承諾?

我還記得小學三年級寫作文,題目是《我理想的生活》,當時我什麼都不懂,我在作文裡面寫:「我的理想就是以後找幾個小姐給我踩背。」全家人看過之後都把我臭罵一頓,爸爸看我被罵哭了,拉起我的手帶著我回到家,拿出作文來給我講:「有些東西是寫出來給別人看的,有些東西是自己心裡想的,擺在檯面上的東西,一定要得體些,就像你不能把你拉屎拉在褲子里寫進作文一樣。」後來我的每篇作文都會被老師當成範文給全班同學朗讀。

我還記得爸爸每次深夜和我一起看電視的時候都會和我聊幾句,有一次他告訴我:「男人一定不能花心,不然會讓女生特別沒有安全感。」

我還記得上小學時他對我十分嚴厲,一首古詩背不過就罰我站在牆角背,背過了才能休息,後來我用三天的時間背完了一整本古詩書,一共八十首,成了我們班背古詩背的最快的人,語文老師還獎勵了我一個牛皮本。

我還記得我總是和爸爸搶電腦玩遊戲,後來我不再玩那些網路遊戲了,當初和我搶電腦的人也搶不動了。現在我願意把電腦都讓給他,可他再也玩不了了。

我還記得爸爸每次一跑高速就抱怨說:「你看看這世道,高速還弄個收費站,跟以前土匪攔路搶劫有什麼區別?我們交的那麼多稅不就是用來修高速造福人民了么?為什麼還要收費?」

我還記得小時候特別愛去網吧,有一次被爸爸媽媽看到了,媽媽把我罵了一頓告訴我網吧不是好地方,下次不準再去了。爸爸過來告訴我:「你去網吧沒關係,但是你為什麼要騙我們說你去特長班了啊,如果你想去玩,就跟我們直說啊,我們讓你去玩,沒問題的,但你不能騙人啊,做人,誠實最重要。」

我還記得當時藝考的時候,爸爸不讓我考一些三本學校,然後我覺得特別委屈,躺在床上哭。他看了之後說:「你怎麼越來越嬌氣了?還動不動就哭開了。只是給你個建議,你非要去我們也不能給你綁起來不讓你去啊。」第二天爸爸親自開車跑了二百多公里,把我送到三本學校的考點陪我考試。

我還記得爸爸告訴我:「你好好的去外面闖,能混成什麼樣算什麼樣,以後千萬別回油田。我和你媽老了就把我倆送養老院就行,不用你養。」當時,我還不懂這句話里蘊藏了多少深深的愛。

這麼多年以來,我心裡只有一個偶像,就是我的爸爸。從此以後,我會幫他照顧好媽媽。

有一次在電影院,我看到一部影片中男孩騎著車停在監獄的牆外,沖著裡面說:「爸爸,我一定會變得更優秀,然後回來找你。」瞬間淚崩。每次告別的時候,都要用力一點。因為每一句,都可能是最後一句,每一眼,都可能是最後一眼。就像兩年之後,我自費出版了自己寫的第一本書,收到書的那天下午,姥爺去世了。當時我還打電話催媽媽去快遞站幫我把新書搬回家,媽媽接了電話告訴我:「書給你拿了,先忙活你姥爺的事了,你姥爺剛走了。」我還特別傻的問了她一句:「姥爺去哪了?」我以為姥爺轉院了,媽媽跟我說了一句:「心臟停止跳動了。」我沉默了一會,讓媽媽先忙姥爺的事,書先不用管了。我不知道姥爺看沒看到我寫的書,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希望他一路走好。之前姥爺被查出患了胰腺癌,放假的時候回去看望他,離開之前我說:「姥爺,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說完之後我看了他一眼,他還跟我揮了揮手。我心裡明白,或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今天是清明節,我很想我的爸爸,也很想我的姥爺。每次給爸爸和姥爺燒紙的時候媽媽都會哭,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也不想去安慰她。因為我知道安慰只會讓媽媽哭的更厲害。我能做的只有忍住不哭,一言不發的陪在媽媽身邊。也許那些已故的人並沒有離開,他們只是去了世界上的另一個角落,默默地注視著我們。

東野圭吾說:「有時候,一個人只要好好活著,就足以拯救某個人。」爸爸的遺物並不多,而我,就是其中一個。


瀉藥,我來自台南,目前在上海,葯娘一枚,和父親之間感覺有一種特別的感情。
想講一個關於我和父親之間的故事,雖然不是很感人,但是平淡中感激一生:

粑粑和麻麻都是思想比較保守的人(老兵祖輩和本土人的結合,這個是歷史問題,想想挺心酸的,不想聊政治的我,希望兩岸永遠和平,無論未來走向何方,我們都血濃於水),因為吃藥的原因,各種變化肯定是會被發現的。原因呢,是有一次拜託國外的朋友買葯卻給錯了家裡的地址,DHL直接送到了家裡,這個好囧,現在想起來還特別特別的鬱悶。麻麻看到是國外的包裹,就直接打開了。記得很清楚那天是雙十節,我在公車上回家,麻麻電話就打來了讓我解釋為什麼買這麼這幾盒葯。(目前不會拜託國外的朋友寄了,因為DHL這些清關很嚴格,藥品不讓寄,當時因為沒有看醫生,但自己確定是性同一性疑障沒錯。)其實一直以來囑咐其他葯娘先確診再HRT治療的我,卻是自己偷偷吃藥開始的。總之那些細節不想說了,麻麻第一次那樣絕望的罵我,粑粑欲言又止。就這樣回到學校,基本上假期就沒有回過家。很感謝粑粑,那時候的生活費一直是他偷偷給到我的。此時的我,在魔都喧鬧的清晨打下這些文字,心裡那滋味真的不好受……


我父親是我的驕傲,我最敬佩的男人之一,

他是一位普通的老師,教書育人,也成為了我未來的夢想和目標,
而我最難忘的,就是高考的那個夏天,

我依然記得,我父母冒著夏初的炎熱,在高考前夕,去給我一所一所地看學校,
他們告訴我,首師大有點遠,不太適合咱們家,
北工大里的專業,文科類並不強大,希望我再想想,
北工商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還是很遠,
後來覺得,二外就是最適合我的,他們也說,去二外考察過,很不錯,校園很小,但很美。

我媽給我看過一段她錄的視頻,
曾經在良鄉大學城的操場上,我爸坐在草地上,看著那些大學的招生簡章,啃著麵包,
然後一邊對我媽擺著手,一邊又仔細地看著,
想著那個情景,我心中就有說不出的感動。

後來高考的分數查出來以後,我在小小的臨時宿舍里得知自己上了一本,上了自己喜歡的學校,
我們一家人抱在一起,特別高興。

為了他們,我也得好好上我現在的大學,好好努力地學習。

說來慚愧,我出生以後,是姥姥姥爺帶大的,和父母一起生活的機會並不多,
但是他們也給我的人生很大影響,讓我學會懂得了很多,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陪伴著我,給了我支持和幫助,我也耳濡目染,在他們的影響下學習怎麼做人,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


小時候生病,燒得渾身難受,夜裡醒了,突然發現燈亮著,被窩多了個人,是老爸!居然坐被窩裡看報紙,迷迷糊糊問他怎麼在這幹啥呢,他很平淡地說,看著你,夜裡別起熱。然後我又睡著了,長大後回想,酸酸的。


我和我父親沒有什麼感人故事,但是我可以講一個我四十多歲的同事和他父親的感人故事。


我這個同事的父親六十多歲,有一次快過年了,他領他父親去一家高檔洗浴去洗洗澡,就是那種門票就八十八一位的裡面環境非常好人非常少的那種高檔洗浴。洗完了小服務員上來問他爺倆需要按摩或者spa不,老爺子不知道啥是spa,就問我同事啥是spa。我同事告訴他就是帶大活兒的小姐,問他爸來一個spa不。他爸虛偽的說,哎,我這歲數了,找小姐也浪費,拉倒吧。知父莫若子也~就說啥都給他爸叫了個spa,可能還加鍾了~他小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他爸估計也憋了幾十年了……

真是個懂事的兒子,我每次給人講幾位男同胞都吞著口水感動的熱淚盈眶~


真羨慕老爺子這把年紀還行,看看我,還不到三十就……哎……


這個回答只寫我跟父上好的那些事兒。


1.我父上這個人,傳統的中國式爸爸。加上他天上冷漠的性格,反正從他嘴裡別想聽到誇我的就是了。前段時間剪了頭髮,到腰的頭髮剪成到肩了。
回家他說,哎呀女孩子還是要長發好看。
我說,你覺得我這樣不好看啊?
他很認真的解釋:「沒有啊,我哪兒說你不好看了。你怎麼都好看。」

2.我們家遺傳冷漠和刻薄。從我上高中他就一直提醒我,男女關係要謹慎處理,不可爭強好勝,把人逼急了容易出事。
上次又說到這個,我說您怎麼就覺得是我把人家逼急了,就不能是人家把我欺負了啊?
我爸說:「就你這張嘴,只有你氣死別人的。你這個孩子是容易自己在心裡難過,面子上的東西誰也欺負不著你。」

3.整個中學時代都特別不聽話,在學校惹是生非,每次學校要處分我要批評我要開除我。都是他去一一善後。有一次教務處主任讓我去班裡講台上念檢討我不幹,打電話叫家長他直接把我帶回家去了,路上他說你們X老師真的是腦子進水了。

4.高中大學選學校我都沒聽他的話,他都特別生氣,不能理解我為什麼不去更好的學校。但最後都接受了我的選擇,包括現在我要考研,還是要工作,他都讓我自己選。

5.不干涉我交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圈男的女的都有,他基本上都認識。上次還叫我哥們兒有空去家裡玩兒,把我哥們兒嚇得不輕。

6.他從來沒打過我,無論我做了多過分的錯事。但他可以拉著我說一晚上的道理,說通宵是常事,而且絕對不帶重樣的。小學的時候每次批評完我,第二天早上看我起不來他就會給老師請假說我生病了,讓我在家睡覺。

7.我小時候學很多東西都三分鐘熱度,交完錢報完名,上幾節課我就不去了。他也由著我,簡直是毫無底線的溺愛。也導致了我現在什麼東西都是個皮毛,對什麼事都是憑著興趣去做。
他說,愛好這種事本來就是讓你做著開心的,我沒想讓你成什麼家。
後來看書也是,學校讓我們訂作文書,他從來不讓我看,他就讓我看他書櫃里那些書。我看不懂他就給我解釋,再複雜的故事背景他都能給我解釋清楚。
爺爺教我寫毛筆字,我貪玩根本坐不住。他就不讓我學了,說我會欣賞就行了。以後長大了想學再學就行了。結果我現在都還不會寫,唉。

8.我小時候挑食,非常挑食那種。有一次因為稀飯里有青菜,我死活不肯吃飯。他第一次凶了我,我一天都不跟他說話,也不理他。那以後他就再也不管我挑食了,所以我現在還是挑食。

9.我小學的時候幫我寫各種假期作業,大學幫我寫論文提綱,他這個人太沒底線了。

10.總的來說,他活得比我更累一些。


其實我爸給我的感動太多了。
最近的一個就是 上次從國內回加拿大,又是我爸去送我。在過安檢之前,我說 爸 要不要抱一下。結果我爸 不好意思的笑了,說 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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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中國傳統的爸爸一樣,父親一直不言愛。其實 父親一直深愛的護著我,即使我已經長大。


瀉藥,

我記得那一年,我拒絕跟他去奶奶家。
他臨出門前指著我惡狠狠得罵:白眼狼!

現在怎麼著,一語成讖。


謝邀

能獨自在外拼搏到今天,絕大多數都是父親的指導

一直想寫一篇關於父親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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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我:「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這個嘛……」我開始回想他的模樣「要有一雙大眼睛,大男子主義,細心,聰明,平時像個小孩子,很逗逼很可愛,遇事立馬變得很男人,擋在我前面,有安全感。」是的,成長到現在,我只真心喜歡過的兩個男孩子,都是如此。從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秒起,這樣的男人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他。

他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厚厚的雙眼皮。每當他生氣瞪眼,彷彿整張臉上只有一雙眼睛,很兇,很嚇人。夏天的時候,他戴著黑墨鏡,板寸頭,我開玩笑說「你這樣好像《征服》里孫紅雷演的黑大哥」「孫紅雷那眼睛小的,一笑起來都恨不得用火柴把眼皮支起來才看得到眼珠,我的眼睛是他的三倍好嗎?」他一本正經的跟我逗逼。

逗逼是他生活的日常,有一次我做噩夢夢到自己被綁架,醒來以後跟他哭訴,他卻煞有介事的跟我說「下次你記得在夢裡揣把槍,誰敢綁你你就崩了他!」槍,對我來說,真的是個不陌生的東西。因為他。

他有一份神聖的職業----人民警察,總是工作在危險的一線。小時候他總是帶著我一起去上班,我抓過標配的手槍,掂過沉沉的子彈,但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同事們。不論年長年輕,男男女女,都對我呵護有加。大家悄悄告訴我,他很棒。從大家對我的關照以及提起他便會放光的眼神里,稚嫩的我明白了什麼是尊敬,什麼是威信。在那樣的環境下成長,我的每一個細胞都膨脹著少女心的英雄崇拜。高中時候,我考全班第一,想同他分享實現目標的喜悅,電話那邊卻始終無人接聽。怏怏的掛斷,我忙著找閨蜜報喜,無暇思考他此刻正在忙什麼。半晌,他給我回電話,氣喘吁吁,像個剛長跑完的運動員「剛才忙著去抓個犯人,沒法接電話,你怎麼啦?」

是的,這就是我們相處的日常。他很少與我談論工作,因為我的小世界裡裝滿了初戀男孩的音容笑貌,隔壁閨蜜又開始的新戀情,娛樂圈的最火爆料,並不太關心他的忙碌。對於抓逃犯這件事,我的神經近乎麻木,大概就像大家說起午飯吃什麼那樣稀鬆平常。

也偶爾會在我們市區的新聞里看到他被採訪,主題永遠逃不開維護社會治安的官腔以及徒手跟拿著兇器的犯人搏鬥的場景描述。他的愛人告訴我,在十幾年前他剛成為一名警察的時候,有一天他執勤遇到了劫匪,搶的是一個剛到新疆報道的外地大學生。當他趕到現場的時候,學生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昏迷,身上帶的學費生活費一併被搶了走。在那個交通極其不發達的90年代初,是他背起學生一路跑到了醫院,交了搶救費,不等學生醒來便揚長而去。學生傷愈後找到了他的單位說想見恩人,這事也在同事間傳開,不論男男女女全都肅然起敬,只有他倒清高的像個局外人,要求大家不要暴露他的大名。學生鍥而不捨,一封封的給他單位寫信,希望能有機會上門致謝。十幾封信,他的愛人讀到少女心爆棚,卻被他勒令不許回復「我對我的崗位負責又不是為了他來致謝」。這就是他,一個將大男子主義演繹到極致的男人。

大男人的背後也有溫柔,他很寵著我。

從幼兒園開始,我一直是班裡和小區里出名的「夏家小妖女」,調皮搗蛋,壞事做盡。我會騙幼兒園的小朋友把橡皮切塊塞進鼻孔(據說後來那個孩子被送進醫院差點在鼻腔開刀);也會哄發燒的小夥伴吃雪糕,耍自來卷的小女孩「用洗潔精洗頭會讓頭髮變直」;並且打架也很在行,大班小班的男生都會被我按在地上打爛臉。領著孩子上門告狀的家長比古代去閨秀家提親的媒婆還多,小區里的孩子母親們提起我大多便兩眼冒火,她們預言「這妖女長大就是個禍害」。對此他卻總是一笑置之,嘴裡喃喃一句「小孩子嘛」。
當我把家裡名貴的觀賞魚都用剪刀剪了尾巴,給魚缸里倒了半袋洗滌劑,花重金打造的藝術品被我毀的全軍覆沒,他會打趣笑道「養兒子就是調皮」。
上小學我因為身材瘦弱被同學欺負,老師冷眼奚落。他沒找學校理論,而是告訴我「這是你自己的問題,我不能幫你解決。但不管是老師還是同學,只要不是你的錯你就不要怕,誰欺負你你就還回去,就算把人打進醫院我來賠。」
在小朋友們總是完成家庭作業又被逼著做黃岡密卷海淀AB卷的時候,只有他一臉不耐煩的跟我說「作業寫完趕快樓下玩去,別在我眼前晃」。
三年級,我因為考試作弊被請了家長,他從辦公室出來溫和的對著嚇得淚流滿面的我說「我相信你,就算你不打小抄也不會考差。」
初中的我第一次用灶台,因為缺乏常識沒有給鍋底倒油導致廚房失火,他知道了以後沒有責打我,而是用心的給我講解烹飪基本。

但他並不嬌慣我。

我心情不好把手機摔的粉碎,他堅決不給我買第二部。為了偷懶不練琴,我假裝吃飯卡住,被他發現,罰我彈琴到半夜手指起泡。

同他愛人吵架,他會二話不說抽我耳光。

我帶著小朋友們跑去摸高壓電線,偷吃阿司匹林,被他用警用皮帶抽的的三天不能下床。

從初中到大學所有升學的志願表填報,他從不參與,只是扔給我一句「想去哪裡是你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就好。」

坐火車只買到站票的我上車後遇到好心人給我讓座,我坐在位上一覺睡到了下車,讓座人只得站在過道里不忍叫醒我。他聽說了這事一個勁的罵我沒教養給他丟臉。

大學畢業前夕,我說想做背包客嘗試一個人的旅行,他二話不說給我卡里打了萬元,說「女孩子更應該多出去走走」,並且在往後漫長的一個月的旅途里,每隔三天準時跟我視頻,聽我彙報一路見聞,分享我的喜悅與收穫。是的,我和你一樣好奇的問過他:「你怎麼就放心我一個女孩子家全國各地到處奔走?」「你又不缺心眼」他一語帶過,透露著自信與肯定。

他很聰明,在我眼裡有一種運籌帷幄,萬事盡收眼底而不言的從容。有一段時間我總是稱呼他為「老賊」。高中我瞞著他悄悄早戀,經歷了狗血的被陷害,誤會,鬧翻,連一句好好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分手後的我常常徹夜不眠躲在被子里流淚,遲到早退,逃課和小姐妹跑出去喝酒。一切叛逆都進行的別樣順利,無人阻攔,我以為,是我運氣好。直到大學後的某一天,已經釋懷了一切的我和他打電話聊起往事,我輕蔑了一句「別小看我,我是經歷了風風雨雨的人,你又不知道。」電話那邊傳來了比我還輕蔑的一句:「你那點事哪件我不知道。」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 「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多說,只有兩點,第一,被人欺負不吭聲,我不是這麼教你的;第二,女孩子生來就是給人疼的,一個男生對你不好,跟他在一起沒意思,想他也浪費精力。」

他就是這樣的一位好基友,會跟我討論我心動的男生,還會熱心的幫我牽線搭橋。在一個漫天飛雪的晚上,我同他出門散步,看到一條落魄的流浪狗。我愛心泛濫,買了雞腿去喂,他在旁等我。這時過來了另一個與我年紀相仿的男生,手裡拿著火腿。我們照顧小動物志同道合,蹲在地上聊了起來。當我聊夠了站起身,早已找不到他的身影。我跑遍整條街,發現他在街口路燈下凍的瑟縮。「你為什麼跑到這裡來?」「我看那個男孩子不錯,給你留機會啊!」

也許是因為職業影響,他不像大多數粗線條的男人,他很細心,生活瑣事都觀察盡致。「我想吃栗子」「我要喝草莓牛奶」「我想安一個室內鞦韆」「我喜歡鄰居家園園帶的那條圍巾」……對於我隨口一提轉念就忘的要求,他永遠都記得很清。為了找那條同款圍巾,他曾在天寒地凍的冬夜裡,陪我轉過一家家精品店,最後不留神在冰上跌了一跤,因為模樣太囧被我在旁大笑。所有我愛吃的東西,他都一口不吃。節儉的他給我買東西的時候總是出手闊綽,並且霸道又堅定的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只能花我這一個男人的錢,其他人的東西不能要」「經濟獨立才能人格獨立,指望著花男人的錢會被瞧不起」。回想起家裡那些吃不完放長毛的栗子糕,喝不掉放過期的成箱牛奶,我卧室里的小鞦韆,踏破鐵鞋買到的圍巾……所有這些東西都給予了我內心的富足,物質的安全感,也給了如今的我勇敢追求自己所想的底氣。
當然,我們也不總是和睦共處,他並非完美無缺。有時他比我更像個孩子。比如華燈初上,萬家燈火的猴年第一天,他就離家出走了。公文包,ipad,手機充電器是他出走時攜帶的全部家當。煞有介事,瞪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臉傲嬌的揚長而去。新疆冬天太冷,他竟揚言要凈身出戶。而促使他上演這場跨年大戲的原因非常簡單:他要求我收拾我凌亂的房間,我充耳不聞。

大年初二早晨天不亮,我聽見他悄悄潛進家門,隨之傳來刨冰箱的聲音。猜到他在麻將室度過了一夜食米未進,我捂著被子狂笑了一會,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睡去。


我常常很好奇,兒時的他會是什麼模樣?是不是也像現在這般男人氣,睿智又逗逼?

聽說,在他還是個涉世不深男孩的時候,他的姐姐處過一個對象。那個男人對他姐姐不好,後來還劈了腿,害他姐姐流光了眼淚。

年輕氣盛的他知道了這件事後,叫了一群兄弟,堵在那個劈腿的男人單位門口。男人一下班便被他們托到牆角群毆,自此男人見了他們姐弟倆都會躲著走。

在他的支持下,姐姐結束了悲慘戀情,後來才遇到了現在那個疼愛她的老公,幸福美滿。

關於他的故事實在太多,我靜靜的數了一晚上,直到過了零點,迎來了他的生日。

歲月毫不留情,摧殘了他英俊的面龐,撕下的黃曆化作了一道道皺紋烙印在他的臉上。可他的雙眼依舊那麼大而有神。繼續回憶下去,上一個讓我心動不已的男孩,宛若一個年輕了三十歲的他的模樣,像小孩,又很大男人,逗逼,聰明,連眼睛都和他相仿。我跟男孩說起他的事,男孩也會兩眼放光的說「嘿,我也喜歡他」。

有這樣的父親確實是我一生的驕傲。如今的我已經從那個作惡多端的小妖女長成了獨立,堅強,勇敢,有主見的姑娘,我成長的每一步都離不開他的悉心陪伴與教導。願時光走得慢些,我還眷戀趴在他背上前行的溫暖。願時光走得快些,讓我遇到另一個他,陪伴我一起度過餘生的漫長時光。

爸爸,生日快樂。


1、從我有記憶以來就告訴我:開心最重要。

2、學前班有個男孩兒欺負我,我回家告訴你,你就把那個小孩兒教育了一頓,還嚇唬他讓他不許欺負我。後來才知道,那個小男孩兒是喜歡我,小孩兒的世界真是神奇啊。

3、用零食收買鄰居家小姐姐,讓她每天和我一起上學,怕我一個人孤單或者遇到危險。

4、小學二年級因為貪玩回家晚了,被整整罵了一個小時。後來明白那是比擔心我自己走丟了沒被人拐走了。

5、初中第一次親自給我挑衣服,為我買整套的大紅色的夏裝,大紅色的T恤衫,大紅色的七分褲,得意的跟我說:「這是特地讓導購小姐推薦的最好看的,不錯吧?」

6、每次看到我披著的長髮都溫柔的站到身後給我抓成一把讓我紮起來,說這樣好看,精神。

7、高三腦溢血住院做了開顱手術,還沒清醒過來的時候一直叫我的名字,說著要給小女兒買新衣服。

8、大學後很難見面,每次打電話總是問:吃飯了嗎?食堂不還吃就出去開小灶。冷不冷?熱不熱?有沒有新衣服,沒了趕緊去買。

9、大三剪了個很醜的短髮,發了朋友圈,明明很醜卻誇我給我信心。

10、假期早飯吃著我包的抄手和餃子每次都格外捧場,還要拉著我和媽媽一起分享。

11、總是把我和媽媽排在自己前面,總是提醒我關心媽媽。

《請回答,1988》裡面有句台詞大概是說你什麼時候最想媽媽?成東日說:「每天。」

那時不懂,現在懂了卻晚了,我想我什麼時候最想父親?答案應該也是:「每天。」


沒有什麼「感人」的,只是想到這麼一件事。自己記錄一下。

2004年我高考落榜,決定離開生活了18年的縣城去省城補習。這意味著:在第一次真正離開家、第一次住校生活的情況下,枯燥又充滿壓力的復讀。
坐上舅舅的車,車窗旁圍了來送我的爸爸媽媽爺爺外婆等。大家都很關心我,在心底都知道那時候的我好強又不甘、敏感又脆弱;都知道我此去會面臨著不可測的前景和辛苦。
車子發動時,爸爸終於上來說了句「姑娘,你好好的哈」。人群中的他眼圈紅著,面部似乎為了強忍淚水而有些顫動。

這是過去生活中關於爸爸的、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場景之一——和他在我七八歲時、喝了一些酒後,因為檢查出我作業有一個錯題便怒目圓睜、用大巴掌重重地打我的後腦勺、一腳把正在洗腳的我蹬坐到腳盆里的場景,一樣深刻。

所以,當我在過去很長一段反覆抑鬱的歲月里反思自己原生家庭的生活,會因為回想起被父母特別是父親過度地束縛、要求優秀、借發泄怒氣而狠打的經歷,再次恐懼和憤怒得渾身顫抖(後來證明,回憶和接受其實是治癒之道);但又在抑鬱得幾乎要放棄生命時,回想起前面所述的那種場景,於是不忍給父母帶來失去獨女的痛苦——那個場景使我確定:他們是愛我的。

他們只是沒有能力把握合適的度、沒有能力選擇暴力和控制之外的方式——因為他們自己也是糟糕的社會和家庭教育的犧牲品。
這時候我也才體會到:連死都不怕了,還怕什麼活著呢。

「他們可能不是最好的人,但卻是最好的父母。他們已經在能力範圍內給了我們最好的。」
能夠認識到這一點,我其實是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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