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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把文章寫得有文藝范兒?


謝邀

我感覺你們寫的都特別好,排名第一的景璽龍,我估摸著得有大幾千字,我自己還給點了贊,確實頗有實戰之效,你日習夜練,定有所獲。

那麼,夜深無事,我也簡單說點,聊勝於無。

愚見,若是想寫的文藝范兒,首先你得有點兒底子,尋常人一躍成為文藝青年,乃至逼格高手,實為難事,不可強求,我們這一派,當年得了真傳的,無不是勤學苦練,天資差點兒的抄歌詞,稍有些資質的便背唐詩,小有所成的,也都代寫情書去了。

那麼,若你無底子,便教你幾個速成的法門罷。

以此句作引:天空中有隻鳥。

這頭一項,乃是形容詞。

形容詞是基本功,我等練逼格的,繞不開這開門山。

一碧如洗的空中,有一隻純白的鳥兒。

顯然,這是練功不勤,出招很無力,九年義務教育水平矣。

虛偽的天空里,正有一隻無妄的飛鳥。

這已經初步達到城鄉結合部文藝青年的水平,虛寫景,實寫情,說白了,我派討巧的法門,就是用虛寫實,諸如寂寞的河流,憤怒的薔薇,火樹銀花的炮友,風雨飄搖的備胎,皆為此中淺技,用得多了,蒙個一男半女,也非難事。

再次,更衍生了新的招式,乃是練比喻,誠如練形容詞,視為異曲同工之妙,但講一個以虛打實,我們不說這太陽像個火球,而說這太陽奔放壯麗。

我們說這妞沉魚落雁,俗不俗,俗,所以我派里,幽默的要說這姑娘萬人空巷,矯情的要說這佳人在水一方,只有真的傻逼,才會說這姑娘瞅著像1500往上的。

你練了此功,短時未精進,但仍泡得一干打工少女,地主婆媳,好不快活,來日可作言:我住在一座孤芳自賞的鎮上,那裡的女人如小河流淌。

也不知哪裡小河流淌。


第二項,是引用,仍以天空中飛著一隻鳥為題。

北京的天空上,飛著一隻廊坊的鳥。

頗有些本土當代作家的意思,若是這鳥再落在落魄髮廊的門頭上,這髮廊得在河北,鋼鐵廠的濃煙里,這鳥灰撲撲的落下來,得了,那就是個現實主義小說的開頭了。

但賢弟要是想泡妞,那還得再洋氣點兒,你看:塞萬提斯的天空上,正飛著一隻來自都柏林的鳥。

這逼格一下子歐羅巴了,但是切記,練此法,要練生僻地理,當年有我派師兄弟,發現了普羅旺斯,便徒生了諸多普羅旺斯的憂傷,上到民謠歌手,下到街道主任,無不會使,這普羅旺斯用的爛了,就失了味道,世界之大,用辛辛那提,就要好過用洛杉磯,用華沙就要好過用法蘭克福。

華沙,這名字,逼格高。

來日精進,手到拈來,不再拘泥人間地理,更可玄宮幻境,胡編亂扯:我親愛的炮友,我贈你一盒奧利匹斯的小雨傘,便在冥府的床上等著你。
引完地名兒,還能引引人名兒,這裡就不多贅述,但求不引高德大賢,找個符合你主旨的人來引,逼格越高的人,引得越好。

不能說,你有一雙居里夫人的眼睛,得說你要一雙簡奧斯丁的雙眸,雖然我基本沒看過奧斯丁的任何作品,我們說親愛的姑娘,我要給你買一支福爾摩斯的鋼筆,讓你捉一個把你藏在心裡的歹人。

一般不會說姑娘,我要給你一支狄仁傑的毛筆,或者黑貓警長的大棍子。

一般不會。

人物里的大逼格關鍵詞是:愛倫坡,海子,顧城,等等。


第三項,乃是比文體,這是我派門人精進的法門,練功久了,眼界開了,所見之妞,不限於通州丰台,郊縣鄉村,更要進入二線城市,泡本科女青年。

照例,天空中有隻鳥,此為白話。

但見鳥在空中矣。半文半白,有點意思,然還未精進。

這空中,卻飛著一隻鳥。有散文意思,與前者不相伯仲,難分高下。

幽幽天穹,匆匆飛鳥。這是大逼格,古詩來了,甭管深淺,聞者無不膝蓋中箭,你活用此法,多背古詩,練得久了,以此短詩為結尾,或中段,莫要多用,記住節奏,才算是精進。


夜逢春急雨,夢醒榻中湖。

這就比晚上夢見下雨,早晨發現我尿床了,要委婉的多。

這裡便要說,改文體,實則是中段核心,最難矣,要把一句大白話,改的富有節奏,切了廢話,剃了啰嗦,像現今咱們說的西式翻譯腔,古文調子,魯迅文風,知音體,這些都是不同的文體,題主練得多了,融會貫通,就知道怎麼改了,單改成古詩,遠解決不了問題。

此中精妙,有時只在一個「了」字,一個「吧」字,一個「的」,一個「得」字,用與不用,何時用,何時棄之,有關鍵作用,我講不清楚,你多寫,才能明白。

給你個例子:從此,我就有了炮友。

此後,但得一炮友。

往後,我就算是有炮友了。

至此,便有了個炮友。

念天地之悠悠,得壯壯之炮友。

你看著改吧。


第四項,乃是比措辭。

天空中有隻鳥,我派高人,便不說天空,乃說高空,說蒼穹,說穹頂,說遠空,就是說小宇宙,也他媽不說天空,天空太俗。

有隻鳥,什麼鳥,泛說白鳥,青鳥,倦鳥,又可說白鶴,雲雀,火鳳,什麼時候只說鳥,說那話兒的時候,可以以鳥替之,但我仍不推薦,你大可以說入雲鞭,捆仙索,霸王槍,定海針,所以單是直白的說,就文藝不起來。

我派的人練修辭,單挑逼格高的詞,故有天穹游鷹隼,小雲藏巧雀,而不是天空中有隻鳥。

便如你所見,這裡不但把鳥改成了鷹隼和巧雀,更是把有字兒,改成了游和藏,這就是措辭大逼格,你得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扣,用你的食指,巧妙的扣,扣的文如水涌。

所以到了我們這兒,那就是:幽徑中有位藍顏知己。

而不是小道兒上站了個炮友。

第五項,乃是比闊詞。

天空中有隻鳥,這鳥從何而來:霧氣氤氳,鳥從一片荊棘地來。

這鳥又向何而去,狂風驟起,鳥向一片傷心地去。

故,霧氣氤氳,白鳥出了一片荊棘地,正翔於頭頂的蒼穹中,它要往一片傷心地飛去。

這一句,就有了措辭,闊詞,改文體三個方法。

那麼所謂闊詞,就是把前因後果,七大姑八大姨,你給加上,想個前因後果,愛何以為愛,恨何以為恨,添油加醋,活用想像力,能讓你筆力不凡,想得多了,還能參加益智節目,鍛煉大腦,以後寫小說,也有助力。

我現在練得深了,但凡看見一根手指,就能想一個由於性功能失調導致只能用食指行房事以至於妻子偷情小叔子全家群起而攻之恰逢民國亂世蔣介石清黨日本人石田三四郎喬裝杜月笙騙家裡大小姐一夜貞操的故事。

翩翩君子,出得歡情場,正行於皓月之下,乃是要去一片傷心谷。

這就比一個男的嫖完了小姐正準備回家跪搓衣板,好的不知道哪裡去了。

其他的不多說了,但學此五項,發揮你的想像力,使勁兒搭配,總能配一個文藝范兒出來。

便讓我給你來個合體:霧氣氤氳,白鳥出於洛陽,入荊棘之海,翔游於悲憫天際,至江東,淚如珠玉,嘆人間相思苦。

這一句,就是闊詞了,改了句型,斟酌了幾個詞兒,比如翔游,荊棘,用了幾個不著四六的形容詞和比喻,諸如悲憫的天際,引了個洛陽地名,引這個肯定比引棗莊和呼和浩特要好一點,但是好多少,看你什麼意思。

至於什麼至江東啊,淚如珠玉啊,人間相思苦啊。

這就是末尾升華了,此為高階,你先把低階的練得了,這高階的,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兒了。

好了,這文藝的法門兒,我粗淺一算,大概也就這麼多,回家找來一些大白話,以此給修修改改,大概能有個六分神韻,勤練習,莫嫌累,女神不成,代寫情書的銀子,你一定不會少賺。


只要求文藝范是吧,這個我熟啊!(本文慎看,已經突破一萬三千字)

有些情愫似那不治之症,唯獨痊癒的方,偏得不能痊癒的藏。你看,今天陽光明媚,今晚月色很好,我是定然知曉的。

聞著初綻的桂花香兒,好似桂花糖直接掉到了嗓子眼裡,只恨不得用肺將它狠狠舔一口。

她坐在吧台前,輕輕搖晃杯中的冰塊,像是給槍上膛,一飲而盡,也擊倒了我。

這麼多年來,他越來越害怕跟她說話。如果不說的話,他總是不知道她想什麼;只是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們又都知道彼此接下來要說什麼。唯獨可惜的是,他太喜歡他,而她不夠愛他。

她和他相擁而眠,他總是半夜起身,蘸一絲她醇厚的蜜,從舌尖到心裡寫一首癲狂的詩。她若醒了,就給他胸脯一片懾人的吻,卻又用食指比住他的唇,披著床被,拉他一起在陽台上喝半夜零星的酒。至於做愛的事情,早已自然而然,不算一個事情,所以兩個人都不太記得起來。

以上都是我十分鐘里隨手寫出來的,如若不合看官心意,多海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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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文章寫的文藝范,首先,我們就要定義一個文藝范。
文字其實是一個非常靈活的東西。
我們每個人對於文藝的定義,是有一個範圍的,而不是一個點。
那麼很簡單,文藝范,就是一個寫作方式,它的範圍,能和大部分人心裡文藝的範圍,有一個交集。這是一個很直觀的說法,但是並不全面。
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們每個人心裡文藝的範圍,加在一起,不是平面的,而是在立體環境中的。為了解釋這一點,我來建立一個坐標系。

圖中的兩個色塊,代表著不同個體A和B之間對於文藝范認定的範圍,而因為[血]這個坐標軸的存在,雖然他們在[形]和[骨]上是相交的,但其實是不能相互理解彼此間的文藝范的。

而我就會通過解釋如何在寫作中鍛煉[形][骨][血]三個元素,讓各位明白如何達成不小眾的文藝范。

事情要一點一點來,我向來喜歡把複雜的事情解釋的簡單,讓無論是否有天賦的人都能找到一條路,沒有矯情何來文藝呢?這都是一個過程。

我們都知道對於怎麼寫文章,怎麼練習寫作,一直都有著不同的理解和差異。
一個人說的手法太匠氣,我們嫌棄他沒有靈性;一個人說的太飄忽,我們又嫌棄他不接地氣。
但有這種觀點的差異,其實是來自於我們非常容易忽略的一點:
文字與繪畫一樣,是需要練習的,不是一蹴而就的。
不經常自發進行寫作的人,是很難理解寫作中一些飄忽的內容的;
而經常自發進行寫作的人,對於某些飄忽的內容,或者匠氣的內容想要表達的主旨,能夠在看過一遍後瞬間領悟,並通過數次的練習來實現。

這之間的差別很簡單,只有經常寫作的人,大部分才會有意識自己寫一段文字是為了什麼目的,而不僅僅是表達自己。懂得寫故事,和懂得寫文章(.E.G. 評論,影評,立場,觀點,論文,通告,紅頭文件),從寫作的意義上來說,有著極為大的差別:寫故事要學會駕馭的東西,恐怕是寫普通文章指數級倍數所不能及的。記住,在寫作上有天賦的人,比你想像的多得多的多的多。但是也正因如此,引導出每個人寫作天賦的方式是不同的,也不可能讓每個人的天賦在有生之年得以綻放,只是如果你有這個志向,唯獨四個字,夯實基礎。

這就像今天坑我要寫這個東西的@朱炫大哥,他寫的東西拆開來看,都不難,你稍微讀寫書都可以到這個水準。但是你把他們像朱大哥一樣組合在一起還能解答一個問題來試試,一定會抓狂的。因為你一定會有哪些地方,就像丟了拼圖中的一部分一樣,總也搞不定。

我先來說一句具有三個元素的句子的典範。
最近蔣方舟姐姐!回答了這麼一個問題:只是你愛他能構成和他上床的理由了嗎?

當然。能愛上一個人多幸運,得把能發生的關係都發生。

這話夠簡單夠直白吧,誰敢說它不文藝?

所以,我們就要先聲明,三個元素各自代表了什麼,從而反過頭來解釋這句話。
[形],代表著使用文字,提煉文字,映射到別人心中的能力。
[骨],代表著鋪設文字,組合文字,形成自己獨特脈絡的能力。
[血],則是與二者相距較遠的一個東西。與其說它是一個方式,不如說它是一個[開關]。這種[開關]具有穿透性,能夠完全把不同層面的文字,組合成一個立體感受。至於它具體是什麼,我們留到最後面再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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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來講講什麼是[形]。

感受文字力量的能力,其實是基於從小開始的閱讀。

首先,你的人生擁有[經歷]。基於這些[經歷],我們開始思考,反饋自身(不經過有意識的鍛煉,每個人反饋、感受情感的初始能力往往有很大差別,這種能力強的人,算是在寫作方面的天分)。在這個過程中,[經歷]本身,與我們反饋得出的[思想],共同構成了我們可以被打動的部分。

然後,你開始讀書。而在你讀書的過程中,就會有一些作品,達到你可以被打動的領域,然後打動你。從這個時候起,這些可以打動你的內容的文字模式,就構成了你的[領域]。隨著你閱讀量的增大(包括看電影,看劇),你就可以模擬、體會出更多的情感,換句話說,對矯情的耐受性會增強。這裡首先要聲明一點概念,不是你看過一本書,你的閱讀量就增大了。在我今天想要表達的領域,只有你能通過一本書中作者獨有的描寫方式體會其中的情感,而不只是噢原來這樣我知道了,才算是閱讀量的增大。

而在這個領域中,怎麼決定是否有屬於文藝范的一部分呢?
我先畫個圖。

首先,我們每個人的領域,都是不規則的。
如果說紅色的大部分,是我可以被打動的領域,那麼綠色的部分,就是我[文藝范]的領域。
這個領域從何兒來?

完全就是靠[形]來一手打造的。
它是一個反向貫穿的過程,當某些[開關]能力過強的人,把某些內容打到你心裡了,而他所用的筆法與方式,往往是你不曾接觸的,而自己去學習,又無法輕易達成效果的。

這個地方如果你看不明白,就留著我講[血]篇的時候再回來看吧。總之沒有對於[形]的感知,你就談不上文藝范和感受文藝范。要記住這麼一句話:閱讀,是一個主動取悅自己比被動被取悅更重要的事情;換言之,文藝的成長,應該是教會你體會更多人的不同情感,能從別人的矯情里感受到他獨有的韻味,而不是一味用高上大的姿態排斥他人。

以上所說,就是[形]了。

故此,大部分優秀的古詩天生就是[文藝范]。當然,不僅僅在於[形]的原因。
[形]雖然很基礎,但是沒有[形],就是意味著文藝范的不存在,這很重要。

另外,文字是和美學相互牽扯的。詞的讀音,寫法,都很重要。扶桑、濛汜,這樣的詞,自然要比[太陽升起的地方]、[太陽落下的地方]要美去許多了。

綜上所述,我們來找一些在各個領域都能輕易貫穿你的作家的文體,就能學到他們相應的[形]咯。

那你就先讀詩嘛,詞嘛!
這不折磨吧?
我們從小學習詩詞,其實是個很有趣的過程。剛開始讀,你是不懂的,也許只是覺得,哎,好聽,好看,朗朗上口。然後老師給我們講解,我們懂了這個意思,隨著年歲的增加,體會越加深刻。這裡我可以再畫個圖,讓你明白我們是怎麼感受一段文字的。

[閱讀量]這個東西,是由我們的人生經歷、思維模式、感受能力等等一系列共同組成的。當你的閱讀量增大,你映射他人文章感情的能力,就會從紅色的部分,擴展到綠色的範圍。但是,人在成長的過程中,難免將自己局限,也就是說,我們長大了,也會許導致閱讀量的降低,這是作為一個作者,一定要謹防的事情。

回過頭來說詩詞,哪些比較好呢?

李白,你能真的背下來一些經典篇,其實很有用。
找唐詩宋詞裡面,你喜歡的作者下手!背吧。
接下來可以去看各種文體的代表文章,比如《賦》、《詔》。
那些女詞人詩人不要放過她們喲。
納蘭容若,這是一個[開關]能力的典範。
那些網傳倉央嘉措,是吧,他的詩,其實都很有意思。
往開了說,四書五經,挑自己喜歡的看。
楚辭,其實裡面能給你裝逼的詞很多,買個注釋本。
資治通鑒,這是一部寫作手法的好書。
莎士比亞悲喜劇集,泰戈爾的《飛鳥集》《新月集》,到這裡,我說的都是極其簡單,基礎的文學,但是他們足夠經典,且在[形]上的造詣都是非凡的。我個人建議,允許的話,請譯本和原文通讀。
你要想來點狠的,一本《金剛經》足夠了。

很好啊,你就讀讀,背背,寫寫。就照著他們來,把這些東西中的句子,辭彙,融入到你寫作的方式中,本身就是[形]的塑造。而文學本來就是給別人看的,不要覺得害羞,去問你朋友,你觀眾,你父母看你寫的東西的感受,一點點改進,你就知道哪些地方用的不入心,不得體。具體的方式,請參見 @朱炫大哥,我是實在不及大哥妖怪般的文風了,唯獨認認真真講完這篇武功。

這是一個過程,我覺得一般人如果真的注重這個練習,大概十本書,一百多篇文章,可以讓你具備文藝范中[形]的能力,就看你自己要靠多久來做到這些了。這種練習不吃虧啊,它會大大減少你以後練習其他寫作手法所需要的時間。

哦,拿我自己上面的一句中的來舉例。

有些情愫似那不治之症,唯獨痊癒的方,偏得不能痊癒的藏。你看,今天陽光明媚,今晚月色很好,我是定然知曉的。

其實是很簡單的一句話,雖然我藏了些自己的意思。但是我使用了[情愫][知曉]這樣[文藝范]的詞,它就會營造出矯情、文藝的氛圍。另外就是介詞、定語,甚至標點符號斷句的方式、位置,都是構成文藝范中[形]的一部分。他們都不是常用的、白話的方式,但也因此更難用的看似平常。用的看似平常,不讓人產生閱讀障礙,你這個就算完全達標了。

當然,我沒打到很多人心裡,就是我自己的不足了,這個時候你會覺得我矯情,但是不能否認我文藝。因為這都是我備用在文章中的句子,所以有些人就想看這樣的是吧。

薄梅佐月飲疏狂,一片臘雪半匙霜。

一日三千面,似君不是君。如偶遇佳夢,驟雪吹山雲。醒不自知難言處,花落中庭。

那些發家致富的土豪們,每天清晨五點坐著愛車,從情人家裡出發,一路盤山,恭敬的停在寺廟前。每月香火錢早已打進銀行卡里,而僧眾不語,早已準備好在每天太陽像卡在夜裡的一口濃痰那個巧妙時間段,從山林中冒出的新筍,順手拈半筐新嫩好茶,精緻而又細膩的殺青或者絕妙的烘烤,以免露水濕氣太重,妨礙茶香在八十五度的水中漫溢而出。那是昨日地下泉中引出的井水,在佛堂里靜置整夜,水質由硬轉軟,旁側比丘心如止水,用古舊香樟木勺,一瓢一瓢,超度盡水中寒氣。其中小半拿來煮茶,大半則在鐵鍋中沸騰,等待著和粗細均勻,質地上好的面絲糾纏。佐料不多,幾滴香油,一撮岩鹽,數片時蔬滾過麵湯,一併收入瓷碗。
那茶若是綠茶,就配上在泉水裡冰過一夜的玻璃杯,壺口水柱流出最優雅的弧線,捲起茶葉翻滾舒展,沖至杯滿八分。茶與面收在木盤裡,被端至檀木桌前盤腿而坐的人面前,無香卻四溢。

到這裡,我就把一些基本關於[形]的東西講完了,接下來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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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想,覺得需要做一些補充。
來一個文藝范的例子吧,這些情書你們該挺熟悉的。

朱生豪寫給宋清如的。

「醒來覺得甚是愛你。 這兩天我很快活,而且驕傲。你這人,有點太不可怕。尤其是,一點也不莫名其妙。」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

「要是世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多麼好,我一定要把你欺負得哭不出來。」

「希望你快快地愛上一個人,讓那個人欺負你,如同你欺負我一樣。」

「但願來生我們終日在一起,每天每天從早晨口角到夜深,恨不得大家走開。」

「我實在是個壞人,但作為你的朋友的我,卻確實是在努力著學做好人。」

「我渴望和你打架,也渴望抱抱你。」

「為什麼不來信呢?不是因為氣我吧?我所說過的話都是假的,你一定不要相信我。」

「 聰明人是永不會達到情感的最高度的。」

「心裡不痛快的時候,也真想把你抓起來打一頓才好。」

「風和日暖,令人願意永遠活下去。
……
回答我幾個問題:
1、我與小貓哪個好?
2、我與宋清如哪個好?
3、我與一切哪個好?
如果你回答我比小貓比宋清如比一切好,那麼我以後將不寫信給你。"

「我愛你也許並不為什麼理由,雖然可以有理由,例如你聰明,你純潔,你可愛,你是好人等,但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你全然適合我的趣味。因此你仍知道我是自私的,故不用感激我。」

「我願意懂得『永恆』兩字的意義,把悲壯的意義放入平凡的生活里,而做一個虔誠的人。因我是厭了易變的世事,也厭了易變的自己的心情。」

「我一天一天明白你的平凡,同時卻一天一天愈更深切地愛你。你如同照鏡子,你不會看得見你特別好的所在,但你如走進我的心裡來時,你一定能知道自己是怎樣好法……」

「以前我最大的野心,便是成為你的好朋友;現在我的野心,便是希望這樣的友誼能持續到死時。謝謝你給我一個等待。做人最好常在等待中,須是一個遼遠的期望,不給你到達最後的終點。但是一天比一天更接近這目標,永遠是渴望。不實現,也不摧毀。每發現新的歡喜,是鼓舞,而不是完全的滿足,頂好是一切希望化為事實,在生命終了的一秒鐘。」

「你不懂寫信的藝術,像『請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這種句子,怎麼可以放在信的開頭地方呢?你試想一想,要是我這信偶爾被別人在旁邊偷看見了,開頭第一句便是這樣的話,我要不要難為情?理該是放在中段才是。否則把下面『今天天氣真好,春花又將悄悄地紅起來』二句搬在頭上做帽子,也很好。『今天天氣真好,春花又將悄悄地紅起來,我沒有什麼意見』這樣的句法,一點意味都沒有;但如果說『今天天氣真好,春花又將悄悄地紅起來,請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那就是絕妙好辭了。如果你缺少這種poetical instinct,至少也得把稱呼上的『朱先生』三字改做『好友』,或者肉麻一點就用『孩子』;你瞧『朱先生,請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這樣的話多麼刺耳;『好友,請你莫怪我,我不肯嫁你』,就給人一個好像含有不得不苦衷的印象了,雖然本身的意義實無二致;問題並不在『朱先生』或『好友』的稱呼上,而是『請你莫怪我……』十個字,根本可以表示無情的拒絕和委婉的推辭兩種意味。你該多讀讀《左傳》。 」

這些情書,坦白來說,並不都是好的。
這些情書太過於可愛了,以至於會讓收信的人內疚的如此明顯。
但是從文藝的角度來說,幾乎都是絕頂的。它把一個男人所能擁有的並存的純真與溫柔,揮灑的淋漓盡致。

文藝在[形]上其實有一點技巧,就是我想通過這個例子著重要表達的。
我們常常過於追求[形]而忽視了其他,導致文體不夠動人,至於矯情。
當然,這都是你練習中必經的一個過程,而我現在說的,是給那些能夠同時顧及兩方面變化的人的高級教材。

人本身是可以矯情的,但是當你把這種矯情,輕輕的寫到紙上的時候,就變成這樣的情書。

注意,是有所收斂,輕輕的。

寫情書有三種境界,我覺得大概這些介於第二種和第三種之間吧。最能打動人的情書往往都是只能打動當事人的,只有正好這個階段的情書,能夠打動我們所有人。
我給你們分析幾個例子吧。

回答我幾個問題:
1、我與小貓哪個好?
2、我與宋清如哪個好?
3、我與一切哪個好?
如果你回答我比小貓比宋清如比一切好,那麼我以後將不寫信給你。"

這句話就是把矯情通過正經的表達,會讓人覺得很妙。
這句的技巧很難表達,因為就是靈光一現,它很輕,很費心機,但又不甚麻煩,只是表達一句你很好。
但是朱先生的孩子氣,也是情書中最美麗的地方,就是總不會忘記帶上他自己。
當一切太明顯,這些情緒,反而會在對方心裡造起一堵牆。
從情書的角度來說,著實是一招敗筆。
為什麼,當我不夠愛一個人的時候,收到這麼一封情書,看到這麼一句話。
首先第一個念頭,你好可愛。
但就是因為不夠愛對方,第一反應不是應和這句話,而是作弄對方。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情緒。
比如就會這麼回:
朱生豪先生,是你最好了,我和小貓都懶洋洋在不好的角落,盼著你一日好過一日。
你要知道越是這種聰明調皮的答案,越會讓對方無可奈何且心緒波瀾至於沉溺。

「我是,我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

這就很好,非常好,大家都懂,且莞爾一笑。
這樣的帶,並不給人負擔,只是讓人體會感情的美好。
想念一個人,本來就是極度矯情的事情,但是當你學會[類比]這個技巧,這些話就會變的婉轉,但卻更加動人,而這個類比的過程,就是文藝范。
當然,你們這幫學數學的,學物理的,學化學的,只要對方不是能看懂的,麻煩不要掏出高中以上水準的變化。去看看那些死理性派的三行情書吧,都是典範。

「以前我最大的野心,便是成為你的好朋友;現在我的野心,便是希望這樣的友誼能持續到死時。謝謝你給我一個等待。做人最好常在等待中,須是一個遼遠的期望,不給你到達最後的終點。但是一天比一天更接近這目標,永遠是渴望。不實現,也不摧毀。每發現新的歡喜,是鼓舞,而不是完全的滿足,頂好是一切希望化為事實,在生命終了的一秒鐘。」

這段話就是文藝范的典範。
我來告訴你們其中的技巧。
一者慢,二者對譯。對譯是一個很容易掌控的技巧,比如這樣。[以前我最大的心愿],把[心愿]換成[野心];[須是一個長遠的期望],把[長遠]換成[遼遠]。使用一些本身就很[文藝]的辭彙,就可以很大程度上體現文藝范。但是剛說的兩句話中,後者屬於簡單文藝置換,前者則不是。野心本身並不是一個文藝辭彙,只是此情此景,恰到好處。這點,炫哥已然講的比我清楚。

為了掌握這種技巧,我傳授你們兩個關於創意的指南,如果你能掌握我想表達的意思,那麼這種技巧則會比在文字的層面上更加通用:

視頻封面視頻:TED 五感設計(1)視頻

另外再告訴你們一個,美術上常用的設計方式,叫做局部替換。
想像一個風車,然後我們怎麼讓它具有藝術美感呢?
扔掉它的風扇,然後創造一個華美平衡的蝴蝶翅膀來代替。
再想像一個汽水瓶,怎麼讓它更萌一點呢?
扔掉它的瓶蓋,然後創造一個可愛的小蘑菇頭塞進去。

注意,這裡的替代物,都是要滿足你的目標的,不是瞎來的。
話說到這裡,誰能領會,就看造化了。

最後說一點題外話,剛才那段情話雖然文藝,但是作為情書,不好。
它,太過於直白了。也許朱先生覺得,這是緩緩的表達了一種思念,而且不甚期盼。
但這就是主觀看來很感人,但客觀看來不好的東西。
你明確的用思念給一個不可能回應的人施壓,會讓對方無所適從,起碼有內疚感。
真正的情書,要換一種方式來表達

但是一天比一天更接近這目標,永遠是渴望。

這樣的情愫:

[我新近愛上了小雞燉蘑菇(因為對方),故今兒又巡視了一番菜場....blalblabla,如此做下來的小雞燉蘑菇,的確讓我十分滿足,卻也想起來扶杯舉箸的你,為了饞你,特半夜附上照片一張。]

永遠不要說我愛你,也不要說我想你,當你面對這樣一個因為你的可愛不忍斷絕你,但又無法因為短短几句話答應你的人之時。你只需要切實的說一些生活,說一些做派,它們都是靠譜的,而且是為了自己的,來表達那些你無盡思念凝鍊成的句子,才是真正、終極的文藝范。至於你怎麼想,你不說,對方就可以猜,可以想,可以忽略,可以不想,但也可以,耐人尋味。因為無論是做什麼,尤其是這樣追求一份愛情,你只需要記住一句話:

慢慢來,總是比較快。

因為要知道,真正的文藝范,就是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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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不爭氣的懶得看上面那段真正有用的東西,我......我還是教你們些簡單的吧。
有一個文體,非常自然而然的貼近文藝范。
你只要複製幾句,誰肯定都會覺得有味道。

那就是[俳句]。
比如《言葉之庭》中的。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

但是呢,你學習[俳句]的寫法,從[俳句]著手,是很難的。
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非常容易的切入點。

[辭世歌]

織田信長:人間五十年,去事恍如夢幻,天下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

上杉謙信:四十九年一睡夢,一期榮華一杯酒。生不知死亦不知,歲月只是如夢中。


豐臣秀吉:露と落ち 露と消元にし ,我が身かな ,難波の事は ,夢のまた夢.
吾似朝霞降人間,來去匆匆瞬即逝。 大阪巍巍氣勢盛,亦如歌中虛幻姿。

好了,接下來是重點了!

辭世詞,往往會使用沒有規律,不甚規整但是確實讓人覺得有韻味的字數排列。
但是這些字數排列,必須有合適的辭彙來駕馭。
你如何去找這些辭彙呢?
送你一本神書《文心雕龍》。不要嫌麻煩,請買注釋版。

你在這裡,會發現無數絕妙的文藝范辭彙。
更重要的,這本身就是一本教你怎麼文藝的書。

於是我隨便翻開了看了幾頁,又琢磨了下辭世歌的格式。
十五分鐘,這個就出來了:

碎星辭

寒露之雨,悄然含冰,靜寂隨夜蔽萬物,獨留明月橋。

媯嫿行之,君子彼想。

雕文練筆且繪之星所在,成世之扶桑乎至於濛汜。

縱萬千年艷逸之華,難述汝橫貫碧空典雅之懿。

流星有聲,似操琴疾呼宮羽,亦風鳴飛沉際會。

須臾之美,玲玲如振玉;

遠方之祈,累累如貫珠。

今沉野兮,空吾物哀之心,麻衣如雪。


別說文藝了,我都可以給你保證意義是通順的。

不要把寫東西當作太難的事情,重要的是,享受它,玩起來。

不要怕你現在不夠好,這都是一個過程而已。

哪怕到了最後依然不好,對你重要的,還是這種琢磨的享受,才能讓你的生命飽滿。

文字,是玩起來的,你寫出來之前就學會了評論,那瞎一輩子的。


[形]篇這樣就真的完了。


差點忘了很重要的一點,為了押韻要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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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篇。

其實輪著講[形][骨][血],就是一個從一維到二維再升至三維的過程。
[形]就像是決定文藝存在的那條線,是實打實的東西,要記,要背。
[骨]的東西太多,我先試圖把它們都扔出來,然後再慢慢排序吧。

相信我,如果你眼中的文學天才告訴你他從來沒有背過,那要麼是因為他書看得太多了,要麼是因為他記憶力好到根本不需要。而且這種事情現在很常見啊,我們每天都在閱讀各式東西,但是總有這麼一類人他的吸收轉化能力遠超你想像的。但是這大部分都在於一個極其簡單的原因,就是喜歡寫作的人會把注意力集中在所見到的文字上,而大部分人是不會這麼做的,這就跟如果你有美術的底子,那麼你在地鐵上無聊看人的時候,就會研究很多類似於骨骼之類別人不會注意到的東西,而這都會成為基礎。想得多了,練的多了,自然手到擒來。而沒讀過書就能寫出好東西的,大概就只有藏傳神童和那些基督教傳說中受到了天啟的人吧,反正我是不信的。這就是為什麼我要花這麼大力氣來強調[形],你能輕易掌握的就這麼多了,後面的東西,真的是越來越需要悟性和智慧。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文藝范的東西,大部分你讀過了,你是不太記得住他說了什麼的,因為文藝范,其實就是一種情緒、情愫,但看能不能寫的讓人懂。恰恰[形]這種東西,有時候能夠脫離其他,讓你感受到這種情緒。所以你會經常讀到一些少年的文章,結構破碎,沒有主旨,看起來是意識流,但就是還不錯。

我們現在開始說[骨]。一言以蔽之,[骨]是決定了你[文藝范]的疆域與面積。
這就考驗作者的能力了,這是一個摸索共性的過程。只要是寫作的人都明白寫作最大的問題,就是你覺得寫出來打動自己的東西,不一定能打動別人。

是有多少人卡在這個坎上了?別到處看了,說的就是你。
哦,不光是你,我自己也是的。

說簡單了,就是講故事的能力。寫作這個事情,對到文藝范上,說白了,就是在寫自己。我以前強調過這麼一個觀點:

我是我,寫作也永遠不過是在寫我。他人的情感不曾經歷,就不能內化成我;他人的經歷不曾感觸,也不能內化成我。實際上,當你僅僅通過讀書的方式,把所思所感寫出來的時候,內心的步驟是複雜的:先用自己的心,翻譯別人的情感;再用翻譯出來的情感,對譯讀者的期望。而在這個過程中,很難不去走味,除非你有著超乎常人的天賦異稟。但如果我曾真實的觸碰這些世界以及情感,那就很簡單,把我自己寫出來給你看。

當你明白我在這些話裡面說的是什麼之後,後面的東西就好懂了。就像不同的漫畫間有不同的讀者定位群一樣,文學也有:兒童、少年、青年、女性等等。當然,分類的方法不同,一本書針對的用戶群也可能是不同的。到這裡是不是有點繞了?我給你一個簡單點的例子:

童話。

我們都知道,有很多兒時單純美麗的童話,長大了看起來,簡直黑到不能忍。尤其是《格林童話》未和諧版。這個原因很簡單,童話之中的很多的邏輯和含義,在你年幼的時候是察覺不到的。而[骨],就是這些邏輯、結構、排列。

我們怎麼讓別人懂的你想要表達的情感呢?說得很簡單,就是要講一個故事,讓人在故事中產生共鳴。但是故事本身是複雜的,你要為其設定[邏輯、結構、排列],讓讀者能夠與你一起推導出你想要表達的結論,而這個結論,就是一種情緒和情愫,你的所作所為,就是給它一個來由。這些來由,才是真正能夠雋永的東西,而詩歌,往往就是來由的極度凝練。這裡我要講一個前提,一個另外意義上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之所以說藝術源於生活,他是有兩方面的原因構成的:其一,當你明白的越多,接觸的事情越多,你就越能用不同的方式、文字、學科、思想去描述一段話,而不同的方式間總有它的優劣性的,這就像說經歷過真正土豪生活的人看郭敬明的描述都是嗤之以鼻,但是中學生們都趨之若鶩,而寫作,就是要根據你的目標來尋找一個平衡點,前期是,你知道的,才不會放衛星。有一點很重要,就是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事情,可以比任何小說中的故事都荒誕,但只要你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一定是合理的,且能被人想通的。其二,要接地氣。真正文藝范的文學,情緒與情緒,都有他的來由與原因,而這些情緒與情愫一定是能被表達出來的。舉個例子,其實寫作中,最容易寫出來的是什麼?金句。但是一篇文章中內心戲和其他內容一定要有一個合理的配比,不然看著讓人累還不知所以。說到底,寫文藝,是一個調戲讀者內心的過程,你要有把握,讓讀者內心合理的跌宕起伏與衝擊,這就跟講話的藝術是一樣的,太過繁雜的情緒會讓人麻痹與疲憊,而高潮也必須出現在合理的時機,否則就不能發揮它的全效。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說情緒敏感強烈的人適合寫作,但是合理的遣詞造句,並用合理的邏輯來敘述故事,從而把內容一一對應到你想要引起的情緒,就真的是一項苦力活。隨心所欲的寫,可以讓你寫出優秀的小故事,長微博,但就是寫不出一本書。

我還是上個圖吧。

寫文藝范的東西,其實就是在考驗你在那兩個箭頭之間的水準。你搞的不好,就會成這樣:

只有傻逼讀者才能懂的東西,只能說明一點,就是你也是個傻逼。這也是說,不合適的[骨],會把[形]撐的支離破碎。

我說了這麼多,就是說,文藝范的本質:情緒與情緒,是需要載體來表達的;但是反過來,只有正確的載體,才能在大多數人心裡映射出你切實想要表達的情緒。而你所選用的敘述方式,人物互動方式,人物對話方式,都是一點一滴構成這些的要素。有更簡單的辦法嗎?有,現在先不說,那是屬於[血]的部分。

至於具體的攻略呢?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把 @梁邊妖 (尤其是梁大哥那裡本身就有極多叫你怎麼寫作,偏重結構的回答)和 @馬伯庸 在ZHIHU發的東西好好看一遍,一遍不夠看兩遍,兩遍不夠看三遍,三遍不夠請放棄文藝。

既然能把具體的攻略省下來,我就可以多花點功夫講一些相對比較重要但是一般人不會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但是不成體系,感覺很模糊的東西。首先,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把講自己的故事,擴展到講別人的故事。講自己的故事,很容易打動別人,只要能夠切實的表達;但是講別人的故事,就是完完全全操弄文字的能力了。大作家們不是常說要給獨立人物以獨立邏輯以獨立人格,讓他們自由行動嗎?其實說的意思是對的,就是他們擁有各自的判斷體系,不會跳脫,跳脫也是合理的跳脫,就像愛迪生不會因為修仙而從玉皇大帝那裡拿到了《實用發明三千例》一樣,他只會在苦於無力發明創造的一天伴隨著煩惱入夢,並被吸進了昨夜看過凡爾納的小說里,在海底探險的歷程中巧遇波塞冬,先是被相中做了禁臠,後來和波塞冬的女兒們鬥智斗勇,用一個燈泡的力量征服了海底的黑暗,被波塞冬認為女婿,推舉到了奧林匹斯山,才發現十九世紀的眾神們正忙著籌建聯合國,作為常任理事神域之一,且恰逢神力泛濫成災,多少眾神亂倫的子女出於愛恨情仇把對方變成了七彩雲朵再也回不來,引發了一波奧林匹斯山的去神力化狂潮。宙斯迫於政治壓力,正苦於沒有一個擁有著普羅米修斯那樣點亮火焰分牛肉用常人的智慧來彰顯奧林匹斯做派的人作為與東宇宙的外交官,而愛迪生的燈泡又一次讓他們找到希望,便給了他這次考察儒釋道三體合一共和大天庭的機會。天庭的接待工作,一向是交由羅漢們來做的,也只有他們不吃肉不喝酒不搞女人,才有這個時間。為表重視,如來佛祖親自接待了來自西宇宙的愛迪生,愛迪生感動非常,用自己誠摯的信仰來感謝這一切,未料卻發生了這一幕

如來話不多說,走了關係,只讓儒道兩派以為傲萊毗斯山故意怠慢拖延,直把愛迪生打入天牢。愛迪生苦不堪言,再加上貨幣不通,沒有賄賂,日子自然過的苦不堪言。就在彌留之際,愛迪生隱約感覺到同屋的犯人在自己身上摸索,翻出了自己身上最後一樣發明:製冷罐頭法,而恰巧作畫時用了桃子作圖示。只見那犯人忙不迭揪下一根頭髮吹到愛迪生臉上,讓愛迪生重獲新生。那人自稱斗戰勝佛孫悟空,但因又偷拿了幾顆蟠桃,故下獄小歇幾日。因孫悟空生性好玩,而愛迪生又在玩女人斗心機排擠特斯拉上很有一套,加上西方獨有的人土風情,和孫悟空成了莫逆好友,自然也在獄中混的風生水起。愛迪生心生感激,傳授給了孫悟空罐頭製冷法,以解決他每次不敢偷太多導致蟠桃腐爛的心病,但孫悟空卻撓撓頭,這,他不會啊。火眼金睛一轉,說我這有位好友,天性喜煉丹愛實驗,我因恰巧是那個世間唯一煉不壞的人,能幫他在丹爐里研究藥物變化,他向來愛你這些奇巧淫技,你不妨告訴他,或許他能夠聽明白。如孫悟空所料,愛迪生和太上老君一見如故,原來這太上老君,一輩子立志做個極客,未曾婚娶,只是沒事去凡間做一回張衡,再做一回沈括,聊以度日。太上老君的科技實力果然不是蓋的,輔以太古玄冰,加之愛迪生的罐頭製冷法,竟做出了蟠桃綿綿冰,孫悟空大喜,提議三人義結金蘭。既然有了兄弟之實,幫愛迪生逃回人間自然成了他們義不容辭的責任,這其中的驚險刺激種種按下不表,只記得最後愛迪生乘著筋斗雲,揮灑熱淚與二人告別,而太上老君牽著他的手,一聲嘆息,甩下一本《實用發明三千例》,讓愛迪生好自為之。愛迪生心頭大喜,過於興奮,以至於從夢中醒了過來,失望之餘,卻發現那三千發明歷歷在目,而愛迪生推開窗子,向遙遠的東方送去了最後的祝福。至於天庭那些鬥爭,他早忘的一乾二淨,卻不知為將來的世界大戰與原子彈,留下了投射人間的伏筆。

這就是我要說的,哪怕你的人物人格再獨立,他的所作所為,都要局限於你的認知,包括你的想像,都是你的認知。誠如康德所說,我們想像的東西,也不過都是我們知道的東西組成的。跳脫的想像力,永遠是一種縱向比較,也許在你眼裡無窮的想像力,在現實世界的某個平台上不過稀鬆平常,不過是你不知道。因此,努力擴大自己的認知,就是好好生活,才是一個作家塑造文章脈絡最踏實的來源。還有想像力這個東西,其實是可以訓練加培養的,改天也許我另開個回答在心理學說吧。

有個App叫做DIY,沒事可以多看看。

最後還有一點關於[骨]的塑形問題,就是[骨]是有個人風格的,這點在ZHIHU上體現的尤其明顯。比如朱炫大哥最吸引你們的講故事與涉黃,比如梁大哥文風中假自戀與涉黃,這其實是一種可以在自己掌握後加以練習輕鬆重複的慣性。如果這麼說你們不明白,我這裡小寫一段句子,給你解釋清楚:

如果你能在你愛的人身邊也想起我,我贏;如果你能在你愛的人身邊忘記我,我輸。我贏我輸,賭注已在賭約之中;你贏了我,卻贏不了我想讓你贏的心。這一愛用計深,我敢賭還是不敢賭,我賭是否就為了這註定的勝負,我是否本來賭的是未知的勝負,你不知道,你猜,我又是否知道?

你看,這種百轉千回的手法,就是操弄邏輯關聯詞,就是我喜歡的[骨]手法,在我寫的東西里屢見不鮮。它和我上面說的兩種,本質就是一樣的。簡而言之,一個把[骨]操弄的爐火純青的人,可以很輕鬆讓你辨認出來這文章是他寫的,也可以因為對此的熟練,而完全規避掉所有讓你能認出他來的元素,來寫一篇文章。當然,不要忘記基礎中的基礎,把話說清楚。怎麼能算你達標了呢?還記得水晶之戀果凍里的小故事嗎?那就是你的及格線。讀者依然是重中之重,只有不斷地向讀者確認,你才知道你是否有進步,在哪裡需要改進。

作家之所以被經常當成一個天分活,其實有個很簡單的道理,就是文字太為廣闊,廣闊到你無論是橫著寫,豎著寫,只要寫好了,就是一篇好文章。為什麼?因為文中的邏輯自成體系,這就夠了。哦,我們說的是文藝對吧,文藝就更簡單了,因為沒有對錯,所以可以海吹鬍說。至於誰能讀懂,誰不能讀懂,不要強求。一個懂得自身的作家,絕不會去碰自己不懂的東西,就像我絕對不會寫黃色小說,因為我根本沒有上過一百個女人,幾十個是完全不夠樣本數量的。要正視自己的閱讀、生活局限,反而才能無所拘束,真正寫出動人心扉的好文章、好故事。

到了這一步,怎麼算練出來了,已經無法量化了,因為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差異已經很多了。只有一個大致的標準,就是你的文章,每發必有人贊,必有人轉。按ZHIHU的水準,就是用心寫的基本不少於500贊,而且你能寫出可以成為[書]的東西,就達標了。這時候,字數不限,體裁不限,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那麼一套模式,不過給個標準吧,2W字以上的故事能寫清楚,就是給別人看,別人一般不會看不懂,看不懂也不會覺得難看,就可以了,這個標準的好處就是能讓你不限制自己的文體,可以接受其他文體,不做一個筆匠。至於你怎麼才算達標了,我只能說,你達標的那一刻,你自己就知道了。

嘛,至於我們熟悉的作家裡面,就有一位把這個發揮的淋漓盡致的,他叫金庸。

[骨]篇,到這裡也就結束啦!
[血]篇,我...我更了吧,不管多少贊,寫了這麼多,不寫完反而是我自己不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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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篇,在這一章,我要告訴你,我上面所有說的種種不許與不能,都是放屁。
因為這裡我要明確的告訴你,寫作,是有很高天賦加成的。
我先給你們看這麼一個小故事。
是一個叫做少林修女的文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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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半夜十一點多,我的豆漿機接到一個電話。對方很狂躁地對我大叫:我們這兒是中國郵政,你男朋友難產,趕緊過來一趟準備後事吧。


我放下豆漿機,趕緊拿起一碗罐頭開始吃。吃到一半放下碗跑到樓下,一列火車遠遠駛來,我一招手,火車駛到我面前停下,駕駛員推門問:到哪?我說,中國郵政。你火車太慢。我要打車。


駕駛員大驚失色,一踩油門。火車在水泥路上火星四濺地拉著兩道溝脫軌狂飆而去。

我一看鞋底,一點多了。轉身跑向樓上。樓頂一架標著「泰坦尼克號」的直升機卷著旋兒風降落,我上前說:去中國郵政走不走?我男朋友難產。你們讓我搭一程。駕駛員說:這是急事兒啊。我這飛機太慢。你打車吧。說完直升機往樓下拋個錨,緩緩拽上來一輛計程車,司機伸頭大喊:上中國郵政啊?打表還是現講價兒?

我站在直升機下,狂風撲面,情形十分緊急。問:一般都多少錢啊?

司機用對講機說:二百!

我也操起一把豆漿機說:太貴了!我還是買個車去吧!

司機從車裡一躍而下跳到樓頂,打個滾站起來,說:買車啊。找我吧。

我問,你有什麼車?

司機推出一輛標著TAXI的寶馬,說:名牌跑車。純手工製作。

我一看,確實夠手工。油量表都是手畫的。

我二話沒說,從懷裡掏出一麻袋IC卡,鄭重地交給司機,說:好車。我要了。這裡面是六百萬話費,你拿著。省著點用。

司機熱淚盈眶,顫 抖的雙手撫過粗糙的IC卡,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拍拍司機的肩膀,說:謝謝你。滾。

我提著寶馬車走到快餐店,買了一個二手骨灰盒,奔赴中國郵政。趕到的時候已經中午六點,一個帶著口罩的營業員迎上來問:你是患者家屬嗎?我說是,我男朋友怎麼樣?營業員搖著頭說:我們已經儘力了。但是……唉……父子平安……

我頓時大腦一片空白。我男朋友抱著孩子款款走到我身旁,關切地問:你幹什麼呢?

我說:我大腦空白呢。

男友不滿道:你大腦怎麼那麼愛空白呢。

我勃然大怒,抄起骨灰盒,指著男友的腦袋,說:你說我空什麼白,啊?你他媽身為一個男的,在本文這樣如此有邏輯性的世界裡,生他媽什麼孩子啊?!你讓我以後出去如何面對社會的輿論?你他媽想上春晚啊?!

我放聲大罵,同時酷嚓一聲拉開盒栓。

男友冷靜地看著我,說:我知道這不是你要殺我的真正理由。

我說:是。真正的理由是,你他媽要不死,我這骨灰盒豈不是白買了!

說完我一狠心,扣動了骨灰盒的扳機。

只聽一聲骨灰盒響,男友中盒身亡。我抱著地上的屍體,百感交集,這,曾是我最心愛的人……你媽的。

我嚎啕大嚎,旁邊的郵政營業員不斷地向我推銷礦泉水。我邊哭邊叫:不要!我他媽不要礦泉水!你拿一邊兒去!!

我哭了一會,上了一趟廁所,廁所門口一個端著槍身上印著「押運」的男的冷酷地說:對不起。現在是極晝,你不能上廁所。

我凝視著廁所,默默地轉身離去。走了兩步,回頭踩了那男的一腳。然後默默離去。一個人拉住我塞給我兩張張傳單:一份是自助火葬場年終大酬賓。二十元一位。另一份是伯來飾特延時噴劑,給您男友非一般的激情。

我叫住發單的,買了一盒伯來飾特,讓他扛著我男友去參與火葬。

走到火葬場,門口已經排起了十三米五十六公分的長龍。終於等到了激動人心的一刻,我看著兩個火化師傅,一個在填煤,一個扇扇子,陣陣香氣沁人心脾。扇火的師傅抬頭問我:燒幾位?

我把男友塞給他:一位。

填煤的師傅問:放孜然不。

我猶豫了一下,問:不多加錢吧?

師傅說:不加。

我說:那來一麻袋。

燒了片刻,扇火師傅來招呼我:來你來看看夠不夠火候。

我婉言謝絕:您看著來吧。我最近有點左撇子,大夫不讓吃肉。

師傅轉身離去。片刻返回:打包還是帶走?

我問:這兩個有什麼區別?

師傅說:沒區別。給。

我提著二手骨灰盒,懷揣著對男友的思念,踏上了去公交車的路。

走在路上,看著窗外,我滿懷憂傷地想:

「我他媽剛才把孩子擱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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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這篇並不能算作極致,但是是我能想起來和從手頭找到最適合的了。
說簡單了,這就是精神病人的世界。你可以用無數種手法來解析他是怎麼寫出來的,並將其中的靈感分離的淋漓盡致,但是我告訴你,並不是這樣。
不過就是打開了一個[開關]。

而這個[開關],就叫做[血],無論你喜歡怎樣的文體,蘊含[開關]的文章,都有很大概率搞定你。
現在來說,什麼是[開關]了。

它就是你身體里可以被稱之為[野性]的部分,當你處在這種狀態中,你的大腦可以自動替你完成絕大部分的鋪墊、結構,寫完後的東西也很難更改,同時自己處於極度的興奮狀態,視線集中,忽略其他感受,暴躁,容易受到驚嚇。癥狀可輕可深,總之你會明白自己這個時候不太一樣,也有極度冷靜和輕鬆的表現形式。

[開關]的共性,就是這種入魔的情緒,至於每個人會有怎樣的[開關],那是完全隨機,不可知的。這個東西最大的特點,就是沒有經歷過的人,我講了你不明白,經歷過的人,我一說你就懂。一個擁有[開關]能力的人,適當訓練,可以擁有複數種[開關],而且這個東西很好分辨,不屬於你的,你會排斥到死。

上面那個文章,其實就是一個完全使用[血]而忽略我[形][骨]完成的文章,不管你看了舒服不舒服,它會給大部分人帶來感覺。他的[開關],就是[精神病]。[精神病]特質的開關,在一個人固有邏輯的基礎上,不會受到限制,因此你看這篇文章,雖然覺得是匪夷所思的,但卻是合理的,而這種反差,會給人心理產生震懾的不適。但是也要分明白,這篇文章帶給你的不適,是由兩部分組成的,一部分是我所說的細膩,還有一部分就是本身結構問題帶來的閱讀障礙。而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留到最後把[血]的內容來說,因為它對於擁有者,是有一定危險性的,且極易凸顯,卻很難察覺和掌握。我們所見到一些藝術家的[狂躁][神經質][反社會]等,就是它的表現形式。擁有這些特質的人,特質本身越強烈,自控能力越低,越可能在低齡時便在身上體現。它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它可以讓作者本身完全忽略其他要素來進行創作。它對於藝術家,可以不是[開關],但對於作家,除非你是一個詩人,否則你是必須將它視為[開關]並加以控制的,因為文字作家與畫家不同的地方,就在於你要自己寫那張你要用於創造的白紙,自己造它的邊框,自己裝飾它們。文字就是文字,畫畫你怎麼畫都可以,文字,在閱讀的層面上,字就是字,不會改變。但是文字是逐句閱讀的,你無法不斷地用一種情緒去強姦一個人,比起看畫作的強姦,這個過程實在太漫長了,以至於幾乎不會有人想看完。

也就是這始終是一個理智活,起碼看起來要是的。


看了 @朱炫的答案,感觸良多,讓我回想起年少時一起上昆崙山拜師學藝的日子。

在山上那寒暑十載,如今依然歷歷在目。在歷經師父設下的九九八十一難後,我倆直破本關、重關、無定關,打通三脈七輪,渡劫而來,白日飛升。 最後,@朱炫師兄習得師父於「劍道」的絕學,而我則習得師父於「氣道」的絕學。

所謂「劍道」乃是隱喻。句子為劍,劍可長可短,可硬可軟,可伸可縮,可直可彎,可利可鈍,變化無窮,足為上士道,難與下士言。當時師父就是以「天空中有隻鳥」作一把劍,讓 @朱炫師兄好好參詳,師兄不負所望,三月下來悟得一手「鳥不飛」的絕學。縱觀天下,有此絕活者,除了朱師兄,就只剩下太極楊露禪了。這劍道絕學到底如何,具體可參詳 @朱炫的答案。

@朱炫開心見誠,在知乎上傳授「鳥不飛」的劍道;我自然不能有所吝嗇,下面我將把「氣道」絕學也在此公開;如此,劍氣合一,可慰師父在天之靈矣。弟子在此面北百拜。

「氣道」和「劍道」最大不同在於:劍道者,劍法萬變;氣道者,劍法恆常。

@朱炫 教你專在句子上做功夫,「劍道」;而我要教你專在句子外做功夫,「氣道」。

給你一個句子,句子不變,你要幻出一重二重乃至數十重境界,乃是「氣道」精要。

當年師父也是給了我「天空中有隻鳥」這把劍,但千叮萬囑要我萬不可把意念用在劍上。劍就是這個鳥樣了,什麼形容詞啊、引用啊、文體啊、措辭啊、闊詞啊、都是萬不可作用在這句子上。看你如何破得。

於是我專把意念用在句子外,苦練境界。後來,我才悟得:真文藝盡在境界中

天空中有隻鳥,怎麼去接才會文藝范全出呢?以下我舉三個例子試以說明。

一、魔幻現實主義文藝范:天空中有隻鳥 大地上少根屌

天空中有隻鳥,為什麼大地上就會少根屌?
是屌上天變成鳥了嗎?
還是天空中本來就有這麼一隻鳥,只是地上的屌憑空消失了?

讀者由此陷入了深深的哲學思辨。

卡夫卡在《變形記》里寫道:「當格里高·薩姆莎從煩躁不安的夢中醒來時,發現他在床上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跳蚤。」《變形記》因為這個極為魔幻的開頭而成為一代經典,卡夫卡也由此成為了一代宗師。然則必須說,這樣的開頭終歸還是少了些許想像力,並沒能跳出一種地上生物(人)變成另一種地上生物(跳蚤)的思維局限。

若是我們再大膽一點,直接把「天空中有隻鳥」連上「大地上少根屌」,境界便在頃刻間上天入地,飛天遁地,廓然開朗;彷彿天人合一,無論讀者還是作者,都在這時獲得了生命的大和諧。

@梁邊妖 說:「世界上幾乎所有的問題都可以用跳脫的想像力配合超凡的行動力來解決」,文藝不需要超凡的行動力,但它著實需要跳脫的想像力。

二、浪漫主義文藝范:天空中有隻鳥 你我只是碰巧

天空中有隻鳥,無緣無故。
你我出現,無緣無故。
於是以一個「碰巧」點出。
無需多一字,無需少一詞,淺白得如同「禪境」,深邃得如同「禪境」。

@葛巾 說:「一期一會」。一切的一切,都交匯在那一點上,只有這麼一次你我能夠一會。於是,你、我、鳥,碰巧。

人總會對稍縱即逝的東西懷戀,對把握不住的東西傷神,文藝便是植根於人類這種最細膩的情感之上,開出最絢爛的花。

三、懸疑驚悚文藝范:天空中有隻鳥 鳥頭忽然不見了

天空中有隻鳥,這是遠景。
拉近鏡頭:鳥頭不見了,這是近景。

一遠一近,沒有過渡,沒有銜接,瞬間呈現,在你沒有任何心理防備的情況下:我艹,鳥頭不見了,鳥還在天空飛。

@yolfilm 說:「一個人的狀態,總是最糟的」。一隻鳥的狀態,何嘗不是?況且,還是一隻無頭的鳥。

打住。

說了這麼多,懂的人估計已經悟了七分,不懂的人只能說與我宗派無緣,let it be。朱師兄,你說是吧。

最後,請允許我點一根煙,來幾句碎碎念:

俱往矣,俱往矣,往事不可追。朱師兄天資過人,縱橫捭闔,稱霸中原武林;我則懷抱利器,輾轉於西洋,如今則又惶惶然返居南國。二人形同陌路,不得不感嘆造化弄人,白雲蒼狗。

南粵的花還在開,而如今的關外,已無風雪。

甲午年二月初三
順超 記於南山白石堂


謝 @Karma順超 邀請。

寫出文藝范兒不難,難的是擺脫文藝范兒。「文藝」沒什麼不好,「范兒」就不好了。

你文藝了,你的范兒就是文藝范兒;你追求文藝范兒,卻不能把自己變文藝。

在文章上,不叫「范兒」,叫「腔」。任何腔調,都是應該滌除的。下筆帶腔,萬劫不復。

但文章難就難在,既是有形的文字,多多少少會有些腔調在裡邊。老舍寫過一篇文章,叫《怎樣丟掉學生腔》。本文聊聊怎麼丟掉文藝腔。丟掉文藝腔,文章才能文藝。

要丟,須反其道而行之。找最沒有腔調的語言來看。

最沒有腔調的是程序語言。

我們都要向程序猿學習。他們講究這個——良好的代碼風格。

下面聊聊如何寫出一手代碼風格良好的文章。


以下節選自本人文章:金庸筆下的良好代碼風格 - 王路的粽子鋪 - 知乎專欄

拿金庸來舉例子,一是他的代碼風格很好,二是大家都熟悉。

說到變數命名,金庸就是箇中高手。像四大惡人的外號:惡貫滿盈,無惡不作,凶神惡煞,窮凶極惡——同類型變數中包含特定的元素,一看就記住了。再比方,穆念慈和包惜弱,這兩人從未謀面,名字卻是工穩的對仗,暗指二人是母女關係:穆念慈的「慈」,就是一個指針指向包惜弱,包惜弱的「弱」也是一個指針指向穆念慈。慈就是母,弱就是子嘛。

《俠客行》開頭有個「賣餅老者」,麥餅老者有沒有名字呢?有,叫吳道通。那金庸為什麼不直接稱呼他「吳道通」呢?答曰:佔用內存。讀者記太多名字會累的,哪怕名字都是丁不三、包不同這種,多了也記不住。一個無名小卒,戲份太少,特地安個名字不划算。名字相當於一個指針,讀者看到名字,首先想到這個人的特徵和身份,才明確這個人。對於戲份太少的角色來講,變數不存在多次賦值的問題,安排指針是大大的浪費。

但金庸還是說出了他的名字,不過金庸並不是直接以敘述的方式告訴讀者他叫吳道通,而是通過他的對手罵他:「姓吳的,你想怎樣……吳道通,你到底要怎樣……」接下來,就把他名字自然替換成吳道通了。為什麼又要替換呢?因為緊接著出現了第二個「老者」,若不替換,這老者和那老者就犯了重名的問題。可見,「老者」其實相當於一個局部變數。同樣,「胖子」、「店小二」也是。

《俠客行》第一章是這麼寫的:

汴梁城外的一個小鎮,暮色時分,四圍響起了馬蹄聲,由遠而近,浩浩蕩蕩,沒人知道出了什麼事情。——這時,金庸把筆鋒宕開,寫鎮上人的各種惶恐不安,戰戰兢兢,於是小鎮氣氛更加凝重緊張。緊接著,馬蹄湧入城內,一幫凶神惡煞的人列隊排開,當中一人穿著皮靴踏著石板路走來…… 整個暮光下的小鎮上,唯一的聲音是他的皮靴聲。唯獨有個賣餅老漢,依舊做燒餅,對一切置若罔聞。此人不忿上前,賣餅老漢順手把他滅了。可是,一個冷眼旁觀的老者周牧又站出來,把賣餅老漢解決了。而周牧見了安金刀,卻遠不是安金刀對手。這時,石清閔柔出現了,果斷把安金刀打趴下了…… 然後,謝煙客閃亮登場,前邊的所有人物,一概變成了小嘍啰……

以上,就是一段很好的代碼。好在哪裡?好在語句間的關係清晰明了,好在各變數和函數定義得一絲不苟。所有的語句之間,層次條理極為鮮明。一個語句是一個語句,一個函數是一個函數。不粘連,不糾結。每段代碼要解決什麼問題,別人一看就知。不是所有代碼混成一鍋粥。各小段代碼單獨拎出來,各各是獨立的,各各都好看;但在總體上,又能形成一股合力,指向問題最終的解決。

文章也該這麼寫。輪到每個配角的戲份時,要當成主角去寫,同時,所有的戲份從整體上看,又要層層遞進。文章各段落之間也要形成一股合力,每個小段落既能單獨拎出來成立,還要成為整篇文章的一塊磚,不能率爾刪去。若前者做不到,文章就太粗糙不夠細膩,若後者做不到,文章就淪落成了段子集。

在處理複雜的問題時,往往無法一上手就針對問題本身來提出解決方案,而要先建立起一些基本的模型,再將模型的約束條件漸次放鬆,得到更為普遍的一般的模型,再將多個這樣的模型組合在一起,使之複雜化。

好的文章也如此,它一定不是單線程的,必然是多線程的。所謂多線程並不是指存在多個主題,它仍然是一個主題和中心,但它蘊藏著多種內涵和意義,所有內涵又必須是統一在大主題之下的。

像《天龍八部》這部大作品,就極具複雜性。因為過於複雜,整個前15回都是在界定關係,建立模型:段譽上來碰見的無量劍派的鬥爭,是三十回以後的逍遙派的伏線;鳩摩智到大理取六脈神劍劍譜也直接指向四十回後帶頭大哥和報信人的問題。北喬峰、南慕容、大理段氏、江南王氏、吐蕃、丐幫,西夏一品堂、逍遙派,除了少林之外,幾乎所有重要的函數和模型,都在前15章定義清晰了。

但變數並沒有全數出現。因為有些變數必須到問題複雜到一定程度才能定義。主要人物中,蕭峰到了第14回才出場,虛竹到了29回才出場,蕭峰出場前已經有了30萬字,虛竹出場前已經有了60萬字。直到40回後,少林寺大會才將整部小說推向大高潮。少林寺那段之所以是大高潮,是因為在那個模型里,幾乎所有的變數、函數、模型都包含進來了,而沒有一個是之前未精確定義過的。

可見,金庸筆下的複雜場面是龍鬚面,雖細,但一根是一根,根根拎得清。換個人寫,就粽成一坨了。

以上,是良好的代碼風格在寫作上應用的一些簡單探討。

但需要說明的是,並非所有的好文章代碼風格都好。也有一些大牛作者,代碼故意晦澀,卻被尊為圭臬。像周作人的散文,陳散原的詩就是。——老子就是不友好,愛咋咋地。別人寫代碼,盡量把句子拆短,他卻三五行代碼硬是擰成一行。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的著眼點不是複雜問題的清晰解決,而是解決思路的別緻性。這是另一種風格,本文就不細表了。


樓上怎麼都是

問:「如何養貓」
答:「看,這是我養的貓,漂亮吧~」

這樣的回答?

我分享一下自己的經驗吧。

技巧上:

  1. 三分文言七分白,白話得透著那股民國的味道
  2. 句式長短交錯,注重節奏,讀起來大珠小珠落玉盤(你有自信一句話可以寫得極端長而同時還不會影響讀者的觀感且有自信讀者願意耐著性子來看完的話便也是可以考慮適當用一些比較長的句子來調節一下氣氛的)
  3. 押韻
  4. 善用高端修辭,如通感
  5. 嚴禁排比!

另一種方法么,我覺得大概就是,你寫的句子不用多麼花哨,只要能夠準確表達意思即可,但你所要描繪的事件或場景本身要文藝。

你看,王家衛的電影和BBC的歷史記錄片都可以很文藝嘛。


讀罷 @徐鑫源 徐先生的大作不禁闔卷喟嘆,此文言盡余之所想,閑來無視鄙人亦來獻醜。年方誌學,不敢恣意雌黃月旦。行文疏忽還請各位看官海涵。

白話行文,若非出自丹田泰半修辭平淡如水,亦有矯柔造作者讀之令人反胃。若真想有逼格,古文風自是少不了。古文詞藻優美,抑揚頓挫,只是略顯凝練,若想湊字數還是免了罷。

此文乃大成也。長句短句,信手拈來,立文深切,引經據典。諸君若想達此境界,非三五年不能成也。

文章要寫得文藝,一曰情,二曰辭,三曰魂

先說辭。

詞字積累,這是童子功。切記平日里綳著根弦,讀到好詞好句默諳於心,丹書於筆,不憚煩挐,寫出來的文章才能自出機杼。
人言積累,你要說寸積珠累。大家說「母親看了看我的卧室,張口罵道……」,你說「母親流眄於此,輕啟朱唇說……」,逼格自然就上去了。寫「熟讀古詩文」,俗不俗? 俗。市井之民,所言不過一二三。換言曰「熟讀庄生曉夢,曲子離騷」,別人就對你留心了。這實則是詞的運用。用得好了,妙筆生花亦不為過。用得離題意相差甚遠,不過被人說一句「詞藻堆砌」。

如今寫得好的,總愛談些個帝皇臣子,邊陲異族,血染千里,搏姝一笑。須知此些文章探尋技巧可以,小擼怡情,若是待到矯情滲到骨子裡,這一身的技巧功底就算是廢了,寫什麼都透著小家碧玉的繾綣。


「耳邊颯颯風起,虺虺雷吼,吹得路邊樹影憧憧,枝枝葉葉顫起呼號。」

「君不見潮起潮落,濤生濤滅。人生苦短,不若幾度花開花落,何不讓它曇花一綻傾吐芬芳?」

以上兩段拙作皆不佞在三分鐘之內所寫,此中精妙,諸君可管中窺豹。長短錯雜,疊詞堆砌,前者為主,後者為輔,插穿於文章尾首,微末細節處,便可撐起文骨文心。閱之跌宕起伏,尺水興波;讀之朗朗上口,抑揚頓挫。音韻律美,古文澀美,二者雜揉,擷取彼之所長,裨補己之所闕。於此便昇華入了小逼格,唬些許泛泛儕輩,自是沒有問題。

舉個栗子:

《伶官傳序》曾雲:
「方其系燕父子以組,函梁君臣之首,入於太廟,還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氣之盛,可謂壯哉!及仇讎已滅,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亂者四應,倉皇東出,未及見賊而士卒離散,君臣相顧,不知所歸,至於誓天斷髮,泣下沾襟,何其衰也!」

歐陽修這方面的造詣真的是到家了。金開誠在《歷代名篇賞析集成》里也大為讚賞:
「這兩個長句,一揚一抑,大起大落。前者好像駕機起飛,直指長空;後者又似高山墜石,一落千丈,這就形成了全文中一個很有聲勢的大波。再則兩個長句分別用「可謂壯哉」「何其衰也」兩個分句感嘆作結,也是又唱又嘆,遙遙相對,使人感到筆墨酣暢,痛快淋漓。」
諸君有點感覺了吧。節奏上注意輕重緩急,抒情處一唱三嘆,這文章便有三分了。

次說情。

情景交融,這是大逼格了,卻不是談些個掌故,授些個技巧便能習得。寫文章若不想循了前人窠臼,「情」「景」二字實乃首要。況周頤在《蕙風詞話》里這樣寫到:
「……讀詞之法,取前人名句意境絕佳者,將此意境締構於吾想望中。然後澄思渺慮,以吾身入乎其中而涵泳玩索之。吾性靈於相浹而俱化,乃真實為吾有而外物不能奪。」
此中況味,諸君宜細細咀嚼。然後心物交互,佐以詞藻,俄而文成矣。

夫遣詞調句,悉以文之情神為本。忻然悲戚者,泰半有天地雲泥之別。

「透過半餳的瞳眸,蒼穹盡頭是火燒的黃昏,宛然狼毫飽蘸硃砂筆走龍蛇,極為寫意地洇於宣紙。淅淅瀝瀝的雨絲漸息漸止,昏默的的夏日暮色里,溽熱的暗紅雲霞疲倦地睡著了,一抹酡紅漸漸被地軸彼端吞沒,夜的灰翳靜靜覆於天穹。」


「風雨煞住,耳畔但聞蜀魂啾啾,煙熅雨霧也漸漸散去。餘暉瀲灧,自雲隙間瀉下一地金黃。彌望間皆是絳暈堇紫,剪剪輕風更熏的遊人微醉。徜徉其間,我不由得慶幸了,慶幸於自然的鬼斧神工,慶幸自己泊進了這一汪暮色,慶幸際遇了這處明媚如夢的風景。」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前者倦,後者興。景同情異,寫的自然不同。比喻擬人大家都用,通感排比又有誰人不知? 細節處才顯真章。「半餳」「蜀魂」「灰翳」「煙熅」,這些都得存在肚子里,「洇」「煞」「彌望」「際遇」更須信手拈來。因為名詞背下來,胡亂堆砌一通就能讓人不明覺厲,有味道的動詞卻難背難用。前為脈,後為骨。脈雖調,骨既腐,又有何用? 情為血,辭為肉,血涸肉爛,文章還是燒了罷。

待到讀的書多了,意韻沉澱在骨血里,便毋須拘泥於形,或老辣或細膩,或洒脫或澀晦,文風自成。初學丹青,總喜砌累技巧於微末細節。待到倌手揮灑皆是篇章,始知留白寫意亦是境界,倒嫌工筆流於匠氣了。待大而言之,這是返璞歸真。簡單來說,就是洗鍊了文字,知道何處墨染,何處輕描。音律,氛圍,辭藻,節奏 皆臻峰巔。文與氣扣,氣與辭和,辭助文形,文淌真情,則如王國維所言「沁人心脾,豁人耳目」哉。

再說魂。

心魂,歷了刈磨舂糶,自稻而谷而粒,始然成文。但這委實太過抽象。要談,或是絮絮叨叨,車軲轆話地和細節調情,或是籠而統之,大言玄玄說放些闕詞,於諸君不若是浮光掠影,余亦無此心。

「…… 熟練(或嫻熟)的語言,於公文或彙報可受讚揚,於文學卻是末路。熟練中,再難有語言的創造,多半是語言的消費了。羅蘭·巴特說過:文學是語言的探險。那就是說,文學是要向著陌生之域開路。陌生之域,並不單指陌生的空間,主要是說心魂中不曾敞開的所在。陌生之域怎麼可能輕車熟路呢?倘是探險,模仿、反映和表現一類的意圖就退到不大重要的地位,而發現成其主旨。米蘭·昆德拉說:沒有發現的文學就不是好的文學。發現,是語言的創造之源,便幼稚,也不失文學本色。在人的心魂卻為人所未察的地方,在人的處境卻為人所忽略的時候,當熟練的生活透露出陌生的消息,文學才得其使命。熟練的寫作,可以製造不壞的商品,但不會有很好的文學。

此等境界,余雖不能至,心嚮往之。

另付推薦書目:
《論文偶記》劉大櫆 (1698-1779,清代桐城派古文家)
《深情與至誠》傅庚生(生於1910年,當代著名古代文學研究專家)

以上。


關於妻子初戀的信

子秦兄:

見信如晤,近日來一直在料理拙荊後事,她得病一年以來,整日消瘦,上周終於了卻塵世的苦,到天國去了。我自然哭過,眼淚也已流干,現在強支病體給你寫這封信實在是下了很大的勇氣,一來是拙荊剛逝,什麼都了無心緒,二來是因為寫此信給你實有一件難以啟齒的懇求。如今我對塵世幻滅更加清晰明了了,對生活也沒有了太大奢望,時有剃髮出塵,了此殘生的願望,但是世間事哪裡有這麼容易呢,拙荊曾與我相語:概無所求,只求百年,可是她也終究拋下了我,自個去了,不過這也好,省得再在人世受苦,我是怕她受一點苦的,可是她跟了我卻無一天幸福的日子享受,念此心痛欲裂,不能再言,如今斯人一去,自當好了,唯有高燒燭火,獨擁靜夜時,思念起這些來,猶有恨意。言猶在耳,念我獨兮誰與共?

子秦君,今日所求之事,萬望只有你一人知,不可告訴他人,因為這事關拙荊,如今她已故去,我再不想她的名聲受到一點的損毀。我念世間之人,唯有你可以交心,遂將此事告知你,希望你幫我查探查探。

在拙荊去世前幾日,她曾對我說,要告訴我一件事,卻始終無法說出,淚幾欲下,我再三撫之,她才將事情原委告知了我,原來拙荊在未嫁我之前,曾有一青梅竹馬之戀人,兩人心意交投,本有成百年好合之心,奈何那時淞滬會戰爆發,那人便失蹤了,便再也沒有回來,拙荊西撤而待,終究沒有等到,這才認識了我,怕我多心,幾十年來都沒告訴我,而這終究成了她的心病,直到臨死都沒能忘懷,所以才囑託我查找那人的下落。我與她幾十年相守,早已渾如一人,自然再不會如年輕時那般橫吃飛醋了,她也再三解釋,只是為了知道他的下落,別無他心,這點我自然知道,幾十年相擁相眠,她的心事便是我的心事。

所以我懇求子秦君你勞煩一番,幫我拙荊與我了卻此番心事,你人脈較我而廣,又有軍方的朋友,大概能將消息查聽一二。那人姓沈,字明亮,上海虹口區人,大約是一九一七年生人,在一九三七年淞滬會戰爆發時年紀二十歲,本是上海光華大學大二的學生,戰端開時,和同學躲入租界,自此失蹤,然後別無消息,我這裡唯有他一寸舊照,是拙荊珍藏幾十年的,現在也隨信一起寄給你,煩勞,煩勞,如果探聽到一些消息,請速寄信於我,若無消息,也煩請寄信於我。

人生百年,須臾即過,請多保重,我大概年底會來上海一次,那時再和子秦兄夜雨連床。

亭宣兄:

來信已經收到,兄嫂得病之時,我就萬分掛心,去年探訪時看氣色還好,以為不久即可痊癒,不想半年不到,竟然嚴重至此,聞之大驚,唯遙致哀悼。人生無常,生死天定,亭宣兄切莫傷心過度,你我人生只餘一二十年,相戒相望,也勉強可以度殘生,亭宣兄所言出家之事,大約是玩笑,我之所見,我們這等年紀,出家在家已經沒有區別,就不必再思拘於此。

亭宣兄所託之事,乃我之事,唯有盡心親力。我近來托朋友探訪了淞滬會戰時上海的情況,又去探詢了光華大學的情況,算有消息,不過寥寥,恐怕難安兄意,唯有再去探查。亭宣兄所說之沈明亮倒是沒有查到,有個姓沈,字明浪的人倒是有,不過是一九一六年生人,也不是虹口區人,而是蘇州崑山人,在上海讀書,雖然也是光華大學的學生,不過是三年級,除沈明浪之外,再無一個人稍微符合,我以為兄嫂在病重之時,或將沈明浪說成沈明亮,這也是有可能。我想再請亭宣兄仔細回憶一下,信中所說之消息確切否,我好再去查驗,而此沈明浪的消息也止於此,若要再去查驗,恐怕得再多費時日。亭宣兄所寄之照片已經妥善保管,本來想以照片去對照的,可是沈明浪並沒有什麼照片,我想繼續放在我處,若有必要可以方便對照。若有更詳細信息請轉告我。

亭宣兄值此大痛,言語本是蒼白,但你我兩人半生相交,已無俗人之芥蒂,亭宣兄切莫傷懷,人生如此,傷懷無益。亭宣兄能不顧自身,為兄嫂圓夢,此情實可別大多世間之愛情,殊為可佩。子秦自當探詢,以安兄嫂在天之靈。

子秦兄:

來信已經收到,近日稍微能走出悲痛,出去散了一回步,只是經常念及物是人非,不堪再處。遂於窗邊複信。子秦兄為我與拙荊之事多有勞累,萬望保重身體。我收信後常自回想,拙荊臨終之時說的是沈明亮還是沈明浪,的確已經記不清楚,別的情況倒是不錯,不過我以為拙荊與那人闊別幾十年,這些事情或許稍有遺忘。我覺得此沈明浪和沈明亮或許是同一人,生年相近,大學一樣,且都處上海,而名字又是如此接近,極有可能是記憶的缺誤。請子秦兄再費費心力,幫我探詢此人的消息。

前日在家獨處,兒子兒媳出門上班,孫子在京上大學,一個人寂寥不已,遂想起以前種種,不覺心痛。老之已至,半路成孤,痛之奈何。子秦兄勸勉我不要傷懷,我自然是聽的,可是人情之可貴處,便是有深切的感傷,我倒不再想出家之事,只望好好活著,替拙荊完成心愿。

子秦兄說及可佩之事,實是謬讚,拙荊與那人青梅竹馬,產生感情自然是平常的,又是初戀,又是年輕男女,在那個年代,這種愛情是相當難得的。最後因為戰爭天各一方,老死無消息,也是人生最大之遺憾。若拙荊因為我而忘記,豈又是長情之人?不是長情之人,必對我亦不長情,拙荊對我,細緻入微,幾十年如一日般照顧,完成她一小小心愿,是我唯一能報答她的事情了。

近來都在看詩詞,有兩處特別感人,一是元微之的「唯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再有就是賀方回的「頭白鴛鴦失伴飛,奈何同去不同歸」,讀之不能自勝,唯淚眼蹣跚爾。

亭宣兄:

人生百歲,離合悲歡,唯看淡而已,人生大別雖然可痛,但你我暮發蒼蒼,地下相聚終是不遠,何必如此哀戚?

你說要來上海一趟,與我夜雨連床,我定當焚香燃燭,以待佳兄。

沈明浪之事可以確切無疑,我在檔案里終於尋到一張合照,幸好保存甚好,我將裡面人物逐一比對,確有一人是沈明浪,沈明浪左頰有一痣,合照上那人亦有,且相貌有七八分像,再加前面之事情,遂斷定。

沈明浪,蘇州崑山人,光華大學大三學生,在淞滬會戰時和同學躲入租界。經過我多方探詢,找到了他們一起躲入租界的一個同學,如有必要,可將此人的聯繫方式告知你,你可直接與他聯繫。他同學告訴我道,他們並沒有在租界逗留多久,而是輾轉出來,本和朋友約好,一起撤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沈明浪在回學校的路上突然說有事,遂往虹口區奔去,那時國軍對日駐滬海軍陸戰隊虹口基地發起了總攻,虹口區正是戰爭的主戰場,同學們苦勸之,但沈明浪執意不與他們同去,一個人向虹口區跑去,自此後就再無消息。聽他同學說,他說要去虹口區找一個人,照我推論,應該是去找兄嫂的。可惜一去就無消息,按當時的戰況和後來的情況來說,沈明浪很有可能死在了這場戰爭中。

我也托朋友了解沈明浪此後的事情,但是多方查詢都一無所獲,大概的確是死在了這場戰爭中。

這便是我查到的情況,資料隨信寄來,你可甄別查驗,若有可疑處,請告知我,我再去查詢。

兄嫂仙逝,如果此能了她憾恨,亦能了亭宣兄之心事,實是弟之所幸,珍重。

子秦兄:

信與資料已經收到,經過仔細甄別推測,我亦認為拙荊所念之人就是此沈明浪,對於沈明浪同學之事,我不想再多打擾,拙荊不過是求一個結果,此結果應能安慰她。對於子秦兄的無私幫助,萬分感謝,無以言表,我到上海時再親自感謝。

我昨日已將此消息寫成信箋焚化於拙荊墓前,她必能合眸含笑於九泉。聞此故事,不勝唏噓,雖然我與拙荊相守半生,她亦未曾將此事吐露於我,至今思之,既怨又寬懷。她之溫柔憐憫在於,怕我多心傷心,她之不幸在於,她並不知道我對她的愛已經超越了這般。況且此種初戀,本就是人生最絢爛的一筆,是可永久留存於心的,我對此唯有羨慕不有嫉怨,我只想我是她所認識的那個沈明浪。不過她亦可得到安慰,她所認識的那個沈明浪是個痴情重情的人,並沒有負她,雖然因為戰爭的無情,終究生死相隔,但是這並不失去美的特質,這依舊是一個感人的故事。

我想他們兩人該是舊上海的一對無憂無慮的少男少女,卻在悲慘的時局中身不由己,終究造成了此種悲劇。拙荊在戰事未開時便由其父轉移到了內地,大概是因為戰事緊張,消息不通罷,拙荊曾與沈明浪寫過一封信,他必定沒收到,不然就不會有此慘劇了。

我昨日在她墓前佇立許久,山風很輕,我想一生的事大概就是如此。

我不日就來上海,再敘,多保重。

2015-3-30


寫在前面

本人贊同龍姐的答案和他的這兩段話「我很反感這裡大多數的答案,是因為都說得清楚寫不明白。感覺這種事情,不是你說了感覺讓人家去體會的,是你要教會人家你的方法,來達到你所能掌握的感覺」「所以這個問題就是,與其說你覺得,不如拿出點你寫的東西,來一點點剖開,大家才能明白」。

本答案是個人對龍姐答案的補充,也提及了對他答案中反對的部分。

「如何把文章寫得有文藝范兒」我理解為「如何培養文藝的文風」。咬文嚼字在「文藝」和「范」拆開看什麼的答案,兜圈子了,答非所問。

要寫出文藝文章,兩大常見難題:1.別人覺得太矯情。
2.自己覺得不文藝。(自己覺得太矯情和別人覺得不文藝都是小問題)

第一要義,自己產出的東西,先討自己喜歡。把迎合別人放第一位的那類文章,寫不出真文藝。

其次,如何培養文藝的文風呢?龍姐寫到我沒打到很多人心裡,就是我自己的不足了,這個時候你會覺得我矯情,但是不能否認我文藝。我理解其套路為先矯情後文藝,文藝是由矯情改出來的,改到可以Hit大多數人的點,落在他們文藝的範圍內。是減弱匠氣,洗鍊文字,返璞歸真,返矯情歸文藝。是解決第一大難題的好方法。

而有由多改少的勤動筆,也有由少到多的勤動腦。

如果「情感」是一件衣服,「字句」是一個人,那麼各個人合適的衣服不同吧?
矯情是一排排帥哥穿得花枝招展:每一個句子附上的感情色彩濃妝厚塗,句子間份量互不相讓,沒有呼應,讓人餐餐大魚大肉,讀來起雞皮疙瘩。
文藝是一位位老先生穿著白背心:每一個句子附上的感情色彩恰如其分,互相呼應,就像他們圍坐在茶樓的方桌邊,抽出來單看就是一老大爺,放一塊兒就是一種文藝萬種風情。
所以,培養文藝的文風,動筆改少匠氣是一種,動腦運籌帷幄、調配字句又是一種。(斟字酌句不夠,是調配,是酌「情」。)
另有極端情況要說,好文章雖是改出來的,但好文章起先的結構就初具好房子的潛力。結構爛的房子,東修西補,改「勢」易,改「神」難。所以,字句矯情改文藝可以,前提把行文結構練好要緊。

拿龍姐舉個反栗:
有些情愫似那不治之症,
(一個好比喻,一位帥哥)

唯獨痊癒的方,偏得不能痊癒的藏。
(矛盾,另一位帥哥上去糊前一位帥哥熊臉,可以治的啦,不治之症是韓劇思密達,回身不忘展示自己的神秘感,留一個伏筆【他為什麼藏?】)

以上意在說明改是有據可循、有法可依的,以及每句單獨看都是帥哥,但呼應不夠的話,湊一塊兒拖沓了文章的節奏,調動讀者情感的效果適得其反,故矯情。

因此,不僅自己覺得不文藝的知友要文藝,還是別人覺得矯情的知友要文藝,都可以從字、句、段間的呼應練起——找對人,給他穿合適的衣服,讓句子表露不多不少的情感。不把話說透、說滿、說全、說死,吸引你沿著碎片往前走、往下讀,拾起碎片,拼出自己的感受。


舉個栗子:
有些情愫似那好不了的咳嗽,想藏,偏又不得。不是沒有痊癒的方法,只是春日陽光明媚,傍晚皓月高懸,我不過多站了一會兒,卻受了涼,你是定然知曉的。

金秋十月,凌晨三點。聞著滿屋初綻的桂花香,好似桂花糖直接鑽進了嗓子眼兒里,甜絲絲的。直恨不得用肺狠狠將它記下,帶入夢裡。

吧台前,杯中的冰塊輕輕搖晃,像是上了膛的槍,她一飲而盡,也射傷了我。

這麼多年來,他對跟她說話的害怕與日俱增。可如果不說的話,他總是不知道她想什麼;他太喜歡她,而她不夠愛他。唯獨可惜的是,只要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們又都知道,彼此接下來要說什麼。

她與他相擁而眠。半夜,他總是起身蘸一絲她清冽的蜜,從舌尖到心裡寫一首癲狂的詩。她若醒了,便回以他胸膛一片嫻靜的吻,卻又用食指比住他的唇,披著床被,拉他一起,在陽台上小酌夜半零星的酒。至於做愛的事情,早已自然而然,不算一個事情,所以兩個人,都不太記得起來。

——儘管我個人對看文藝的文章、寫文藝的句子完全不感冒,還是狗尾續貂,模仿一下龍姐吧。

你合上書本、抑或看完文章閉目,腦海里留不住一個華麗的辭藻、只有一幅像靜畫的圖景,而文藝的氣味飄蕩、四散,用鼻子嗅嗅,嘿,真香。同樣的道理,畫作為什麼文藝呢?畫家作畫時,沒有濫用大紅大紫,他一筆一筆,都在呼應,如萬綠叢中一點紅,綠和紅同樣重要;那些文藝的文章里也總有不那麼文藝的句子托著,它們也同樣重要。

死鑽[情愫][知曉]這樣[文藝范]的詞,它就會營造出矯情、文藝的氛圍。我覺得是本末倒置,不得要領。文藝不是刻意,文藝的氛圍不是這些虛詞營造的,是你的文章要傳達的中心思想營造的。


最後,提高寫作水平這一大塊兒都無外乎「多動筆多看書」。文章不會因為你是苦心經營的頭腦簡單就不顯得頭腦簡單,所以文藝的文風離不開練,離不開斟字酌句的用心經營。我也同意看文藝的書來積累,但不是單純的模仿用詞,而是看作者的行文節奏、內在的聯繫與表露,思考為什麼他就讓人覺得舒服、文藝,彷彿自己又回到了那個戴著眼鏡、手抱書本的少年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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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從何著手」嘛,無非找找自己喜歡的來看,學學自己想寫的來練。


別人看來我寫得很抽象很籠統不夠細,而龍姐的方法就更具體,用你的話說我向來喜歡把複雜的事情解釋的簡單,讓無論是否有天賦的人都能找到一條路就是授人以漁,讓人揣著方法去試——是欲練此功,必先練形、骨、血三門心法,更直接、不含糊,講求操作性。舉例、書目都很翔實,如【形】里技巧的分享等等,對文藝風格寫作水平的提高更有幫助。而我喜歡講此功有三鮮的也有麻辣的,拿本喜歡的口味,自個兒琢磨、消化去吧。所以,我覺得說得足夠了,至於如何著手,我真不會什麼具體的,說了也是誤人子弟,落得貽笑大方。

而那些情書是由於他琢磨過、消化過,化為己用,並且他射且只射她心上的靶子,於是就寫出來了。至於他是怎麼著手的,條條大路通羅馬,只要知道自己想寫出什麼樣的文章,目的地在何處就成。是一種有的放矢,對症下藥。另外,在別人眼裡看來矯情,一毛錢關係都沒,那東西對我們來說不算情書——只有兩個人知道的、僅對他們而言的意義是情書:只有她知道他表達了什麼,只要她看了心靈受了共鳴,受了震動就可以了。那就是一封完美的情書,無關外人看來是否矯情。

所以我認為,挑一種喜歡的口味練就可以了。更何況作者就是自己文章的第一個讀者,試問誰寫文章想學自己不喜歡的?

最後,引用一下張公子的某回答,

并州的剪刀像水一樣,吳地來的鹽勝過雪。纖細的手指破掉了新鮮橙子。錦繡的帷剛溫暖起來,獸香爐里香煙不斷,相對坐著,挑弄笙。
低聲問:去哪兒呢?城樓上都報三更天了。路上滑,別經了馬;霜又重,不如別走了,街上人那麼少!

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

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兩段文字,講的是同一件事,並無新鮮。但因為音韻、氛圍、詞藻、節奏的不同,給人全然不同的閱讀體驗。只要人類還沒鈍感到無視這種體驗差別,文學就還有存在的理由。

文藝嗎?
音韻、氛圍、辭藻、節奏全不同,同一件事卻還都是文藝。想寫文藝文章的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身都已具備看出它們不同的能力。


如是,會發現:最好從何處著手?依舊答,「文藝不是刻意,文藝的氛圍不是這些虛詞營造的,是你的文章要傳達的中心思想營造的。」


雖然說這個問題是有討論價值的,但是我一直以為問出這種問題的人不可教。= = 。


要把文章寫得文藝范要掌握三個訣竅:其一為文字留白。
舉個例子,描述自己喜歡的東西有哪些不可列舉,而應這麼說:我平生所愛有五樣,弄弦不過其中之一罷了。 然後閉口不談其餘四樣,讀者不管你有沒有那四樣,潛意識就覺得其餘四樣和弄弦逼格一樣高。這就叫做文字留白。


所謂的如何寫出文藝范兒,就我的理解來說,同樣一段意思的文字如何更多的展現出更多的觀賞性。
文藝范兒這種東西就像是文章的調味品一樣,稍有不慎就會墮入作者自己的無病呻吟中。
上文有很多人都提到了文骨這種東西,我很贊成。
我要說的是——《真,裝逼大法!》
以下內容僅限於在寫作技巧方面做以參考,時刻謹記「強行裝逼,最為致命。」
1.首先最為常見的方式是修辭,一個精心準備的修辭,瞬間提升逼格。
比喻和擬人是最常見的修辭,也是最容易提升閱讀性的方式。
我一直信奉巧妙的比喻,是文章的靈魂。
如何去使用這些修辭來提升文章的格調,又不顯浮誇。最好多抽離個人情感,著力對畫面感進行描述,用情點式的方式統一情緒。
我舉個例子:初夏的太陽慢慢的掠奪空氣里的涼爽。放肆的山風也忌憚著不敢輕易驅趕笑裡藏刀的火熱,最後徹底被甜言蜜語俘獲,與太陽苟合成為一波波熱浪。
我當時的創作意圖是表現主人公的不安感,所以我使用了一些貶義詞,暗示主人公對環境的不滿進而產生的煩躁,又加之文中事件的衝擊,才表現出一種荒唐的不安感。
所以呢,這些修辭的使用一定要注意的是語境。另外就是擬物或者情點的選取不落俗套。
2.修飾詞
很多裝逼犯都卡在這裡,想想我當年也是一個在堆砌詞語上下足了功夫的人,後來才發現這些堆砌空洞無味,矯情至極。
修飾詞也就是定狀補的用法,很考驗筆者的文字敏銳性,如果用心去找,上萬個片語里總能找到恰當的修飾詞。
例子:我經過一片湖泊。
我經過一片蔚藍清澈的湖泊。
我經過的湖泊一直很柔軟。
三句話的不同程度、方式的修飾都有一個表現的側重點,可是為什麼要去描寫這篇湖泊呢?
所以呢,修飾詞一定要有目的性。
3.文字的高級用法
一個漢字可能有很多種不同的用法,在合理的範圍內可以用其它不常見的詞語,或者用不同的語法去描寫。
例子:這個劍客出劍很快。(一般描寫)
快!一刃白光還未消去,劍客已經收劍了。(將快字提前,用緊湊的句型表達快劍,主觀性較強)
劍客走過,身前的竹子突然斷成兩截,他已經出過劍了。(並未說快,正面烘托)
天下第一的劍客告訴我,他的劍很快,快的匪夷所思。(側面烘托,客觀性較強)
同樣是快劍的描寫,不同的語法也會表達出不同的效果,這需要的是較強的文字邏輯和語言組織能力。
另外要說的是文字的凝實程度,這取決於筆者的文筆和積累。
語法的應用一定要靈活多變,切忌死板。
4.抒情
自古文藝范兒和抒情就捆綁在一起,個人的建議同上面的大大文骨的表現差異不大就不多做贅述。
5.用典
寫文章時突然啊扯一句尼采什麼的,想必逼格定會提升不少,引用切忌賣弄。切忌亂了語境。
6.故事
這原本是最重要的,我放在了最後,如何講好一個故事才是最核心的東西,最根本的東西。
另外還要有個好故事來講。
最後扯一點別的
寫作第一階段:如何寫出讓人信服的故事。
寫作第二階段:如何寫出有深度有藝術感上流的故事。
寫作第三階段:如何寫出讓人信服的故事。
千萬別忘了:強行裝逼,最為致命。


昨夜獨醉,朦朦朧朧夢到了我們在海邊,真的,天空那麼明靜,陽光那麼明媚,大海是那麼一望無垠,你站在蔚藍的海邊,面朝遠方,可眼裡卻是無盡的憂傷,我呼喚你的名字,而沒有得到任何的迴響,我來到你的身後

拿小棍兒一捅你,嘿,這小王八,殼還挺硬。


謝邀。
一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


文藝范兒第一要義:第三人稱

第二人稱過分親近,第一人稱未免自戀,而文藝是以一種從容而疏離的姿態洞察著芸芸眾生,我活在這世上,這世界盡與我無關。

阿多尼斯有一本詩選叫《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很文藝但好像有一點孤芳自賞的矯情對不對?那原句是怎麼樣的呢?

孤獨是一座花園,但其中只有一棵樹。

有沒有好一點?


文藝范兒的秘訣:製造抽離感

說人話就是:

描述名詞時要儘可能地詳細具體,但最好讓讀者無法在第一時間聯想到實物,有一種彷彿在淘寶檢索商品的、淡淡的懵逼:裙子不是裙子,是黑色波西米亞大擺裙;襯衫不是襯衫,是素色亞麻襯衫。寫康師傅美味酥,就不如一個老牌子的梳打餅乾文藝;寫雪碧,就不如檸檬汽水文藝。
如果有一些外語譯名就更抽離了。我們寫小資產階級,錢鍾書寫小布爾喬亞;我們寫米老鼠,張愛玲寫華德·狄斯耐的米老鼠。你看,是不是有不一樣的感覺?當我們養成以上強迫症,我們的主人公就自帶一種文青的偏執氣質了。

而動作要儘可能乾淨利落地白描,越簡練,讀起來越直觀。在名詞描述時我們花了不少力氣拉開距離,讀者看得也很累了,在動詞運用時就簡單粗暴些,把距離拉近一點,也給讀者歇歇腦子,抽離嘛,抽開一下子還是要回來,切莫在裝逼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這個就叫節奏感,文藝范兒作者喜歡寫長短句也是這個道理。

此外,讓讀者做一個旁觀者。旁觀者是看不到女主眼眸中的憂愁的,但能看到她雙眉似蹙非蹙,憂愁是我們看到蹙眉這個動作後內心作出的判斷。一般來說,點出人物動作即可,至於這動作包含著怎樣的情感,交給讀者自己去判斷。文藝范兒,講的是個情緒含而不露,露大了,就成了高考記敘文。讓讀者成為福爾摩斯,他能看到每一個細節,但是不會讀心術,他只是通過自己的觀察推斷而已。

舉例:

一隻在巴托羅冰川上空覓食的大老鷹滿懷期待地盤旋著。 (《三杯茶》)

在冰川上空覓食,描述細緻,保留。巴托羅冰川,生僻地名抽離感滿分,保留。大老鷹過於通俗,抽離感不夠,去掉。滿懷期待地,隨隨便便把老鷹的內心獨白念出來是很羞恥的,去掉。最後把長句拆成長短句。
修改:
一隻在巴托羅冰川上空覓食的鷹,盤旋著。
是不是比原來稍微文藝了一點?


我們看青春文學很容易發現,文藝一個不小心就變成肉麻,為什麼?沒有真情實感嗎?

回想一下人生當中的某些深夜,情緒突然湧上來,分分鐘編輯一條300字的簡訊或朋友圈,第二天醒來恨不能用自己內心的彈幕擋住臉。可寫下那些心情的時候,難過是真的,眼淚也是真的,為什麼回過頭來看卻感到肉麻萬分呢?

因為下筆時,我們是把一種情緒——可能是悲傷/思念/whatever——一股腦地推了出去,並在無意識中一味地堆砌這一情緒。冷靜下來會發現,好像寫了幾百字,都在重複我多麼難過多麼心痛,那麼本來真實的情感就會因為這種無技術含量的重複,顯得過於豐沛。

怎麼避免?

首先是寫出反差。對比也好,製造矛盾衝突也好,都可以避免悶頭抒發一種情緒所帶來的乏味。
先上一個反例:

落日般的憂傷就像惆悵的飛鳥,惆悵的飛鳥飛成我落日般的憂傷。

憂傷的落日,惆悵的飛鳥,整句都是憂傷憂傷惆悵惆悵,一種情緒簡單粗暴地換個詞重複,沒有反差,一條路走到黑。
依然是阿多尼斯那個栗子:
孤獨是一座花園——花園在大眾印象里往往是花團錦簇的、蓬勃的、熱鬧的,與孤獨形成一種反差(衝突)。
但其中只有一棵樹——一棵樹與花園形成第二個反差(衝突),與孤獨呼應。
還有木心的《從前慢》: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一個「從前」製造反差(對比)。讀者都大概清楚「如今」是什麼樣子,無需贅述。

其次下筆要剋制。心有七分,落筆三分。寧可句子單薄些,用反差來補足,也不要用力過猛。
請小心渲染。姑娘在濛濛細雨中漫步是文藝的,在滂沱大雨里狂奔就成了狗血劇。
請小心堆砌。惆悵飛鳥那個句子,近義詞堆砌(憂傷惆悵)是個硬傷,另一點是修辭堆砌:短短一個半句中堆了兩個比喻(把憂傷比作落日和飛鳥),同樣的比喻又在後半句進行二次重複,結果就是整個句子看上去冗長不知所云。當然還有一部分原因在於其比喻本身沒有足夠強的內在邏輯。

謝謝觀看。


操,看了這麼多小破一下,好像包括題主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文藝范是個好東西?
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文藝范只能說是一種風格,不能作為文學追求的最高境界,當然你用來追求妞兒那又是另說,實際上文藝范也沒什麼難模仿的。
萬物的最高境界,還是返璞歸真,復還於簡單。
我看文藝青年,一個個都是小白臉,將來不是牛郎,就是小受。
文藝范從貶義角度來說,就是堆砌詞藻,無病呻吟,多愁善感,惺惺作態,小女兒狀的矯情。玩玩可以,別真當回事,否則到頭來男的變偽娘,女的變怨婦,莫怪我言之不預也。


其實,
你們需要的,
只是,
善用回車鍵,
以及,
逗號、頓號,
還有,
一點小情緒,
唉,和
莫名的語氣助詞。


瀉藥。

辭彙量固然重要,像 @朱炫和 @景璽龍 一看肚子里都存有不少乾貨。
看了到他們的回復,作為同樣愛好寫的人,對於辭彙量這一塊確實感到慚愧。
但是,文藝畢竟是情感的事情,哪怕你的文字再樸素,只要你的文字能讓人們共鳴,也就成功了。
以下兩篇是前不久寫的,要是大家贊的比較多,再來貼出一些個人的想法同列位切磋琢磨。


結尾寫上「世間事物大致如此」


閱讀閱讀閱讀,多看多寫,別總是用華而不實的詞藻,簡單文字下的鋒芒最有力量。


聽。
馬伊琍在哭。
聽。
姚笛也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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