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關雎》賞析,「身分語」一詞是何意?「鐘鼓」不是貴族才能使用的樂器嗎,為什麼出現在民歌當中?
……「鐘鼓樂之」,是身分語,而最可含英咀華的則是「琴瑟友之」一句。
——附原文
我發現大家讀這首詩時都有一個自動的腦補。認為這首詩是以男性的視角寫的。解讀時也是以男性的眼光來解讀。
但有沒有可能,這是女子唱給女人自身的呢?
假如這真的是一首民歌,至少在可考的現代,民歌的很大一部分是女性傳唱的。
古代女人的YY民歌。首先唱出這個女人的美和勤勞、賢惠(「窈窕淑女」、「參差荇菜,左右采之」之類),然後認為她這樣的女人應該嫁給「有錢人」即當時的貴族(君子)。而「有錢人」看到這樣的美女,會歡喜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只想娶進門,云云。
具有這一女性YY特徵的民歌到現在還有,諸如解放前川地的「幺妹幺妹快點長,長大嫁給委員長」之類。女性唱給女性,有時是自己YY,更多時是給家人或同伴祝福(兼調侃)。這也是女人生活樂趣的一部分。(不要被現在篩選過有時又修改了語句的那些偽民歌忽悠了,真正的民歌不少在價值觀上很三俗的。當然你也可說是「單純」。比如女人夢想嫁人特別是嫁給「有錢人」或上等人,是普通的【女性】民眾原始而又淳樸的美好願望,因為人們總是渴求更好的生活。只有在現代所謂愛情觀下,才顯得庸俗。很可能孔子編入這首詩就是抱持我上述的看法)
我不認為自己上面說的就是對的,但至少存在這樣的可能性。假如真有這樣的可能,那麼某些以男性視角為敘述主體的解讀,很多都要作廢了。比如在這裡討論什麼「身份語」之類就有扯淡嫌疑了O(∩_∩)O~
所以呢,評論作品時,最好想清楚自己預設或腦補了什麼前提。其實,也不是總能做到,包括我。所以呢,我們的文學評論,常常都是忙活半天,卻不過是自以為是的廢話。好像是做了無用功。文學評論更多是作為一種遊戲或娛樂而存在的,娛樂功能大於實用功能。評論家們通過別出心裁的評論編自己的「劇本」,藉助文學來創造另一種「(敘事)文學」,自娛娛人。所以說文學評論雖然建立在文學上,但其實和文學是獨立的。有點像是「故事改編」,只不過用的不是傳統敘事語言。但是它最終形成的功能和敘事文學是一致的,受眾都是喜歡聽「故事」的人。
《關雎》,后妃之德也。傳統詩經學並不把這首詩當成「民歌」。
「鐘鼓樂之」,三家詩中的《韓詩》作「鼓鍾樂之」,把鼓當動詞看,就更嚴謹了:后妃房中之樂,有鐘磬而無鼓。
題主聽說過許穆夫人沒有?
因為它不是民歌。
《關雎》出自《詩經?國風?周南》。周朝時期採集的詩篇,因在周王都城的南面而得名,同時"南"又是方位之稱,在周代習慣將江漢流域的一些小國統稱之「南國」或「南土」、「南邦:(見《小雅?四月》、《大雅?嵩高》)等,所以詩的編輯者便將采自江漢流域許多小國的歌詞,連同受"南音"影響的周、召一些地方采來的歌詞,命名為"周南",以與其他十四國風在編排的形式上整齊劃一。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傳】芼,擇也。窈窕淑女,鐘鼓樂之。【傳】德盛者宜有鐘鼓之樂。 【集傳】采,取而擇之也。芼,熟而薦之也。……友者,親愛之意也。……樂則和平之極也。○此章據今始得而言。彼參差之荇菜,既得之,則當採擇而亨芼之矣。此窈窕之淑女,既得之,則當親愛而娛樂之矣。蓋此人此德,世不常有,幸而得之,則有以配君而成內治。故其喜樂尊奉之意,不能自已,又如此雲。
【朱熹雲】孔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愚謂此言為此詩者,得其性情之正,聲氣之和也。蓋德如雎鳩,摯而有別,則后妃性情之正,固可以見其一端矣。至於寤寐反側,琴瑟鐘鼓,極其哀樂,而皆不過其則焉。則詩人性情之正,又可以見其全體也。獨其聲氣之和,有不可得而聞者,雖若可恨;然學者姑即辭而玩其理,以養心焉,則亦可以得學《詩》之本矣。
【魯詩說】張超《誚青衣賦》:「周漸將衰,康王晏起。畢公喟然,深思古道。感彼關雎,性不雙侶,願得周公,配以窈窕。防微消漸,諷諭君父。孔氏大之,列冠篇首。」(《古文苑》)玉逸《楚辭·九歌》註:「窈窕,好貌。」《爾雅·釋詁》:「仇,匹也。」李巡註:「仇,怨之匹也;怨耦曰仇。」《列女傳》一:「《詩》曰:『窈窕淑女,君子好仇』,言賢女能為君子和好眾妾也。」
【齊詩說】《春秋說題辭》曰:「人主不正,應門失守,故歌《關雎》以感之。」宋均注曰:「應門,聽政之處也。言不以政事為務,則有宣淫之心。《關雎》樂而不淫,思得賢人與之共化,修應門之政者也。」《後漢書·明帝紀》引。
【韓詩說】《韓詩章句》曰:「詩人言雎鳩貞潔,以聲相求,必於河之洲,隱蔽無人之處。故人君動靜,退朝入於私宮;后妃御見,去留有度。」《後漢書·馮衍傳》注引薛夫子《韓詩章句》「應門擊柝,鼓人上堂。退反晏處,體安志明。今時大人內傾於色,賢人見其萌。故詠《關雎》、說淑女、正容儀,以刺時。」《後漢書·明帝紀》注引薛君《韓詩章句》。薛君《章句》曰:「窈窕,貞專貌。」《文選》二十一顏延年《秋胡詩》注。《韓詩外傳》一:……此言音樂相和,物類相感,同聲相應之義也。《詩》曰:「鐘鼓樂之」,此之謂也。
【姚際恆《詩經通論》卷一】《小序》……以為后妃自詠,以淑女指妾媵,《集傳》……則以為宮中之作,… 皆有難通。……此詩只是當時詩人美世子娶妃初婚之作。以見嘉耦之合,初非偶然,為周家發祥之兆。自此可以正邦國,風天下。一章,(姚從鄭玄說,分五章,章四句)興而比也。詩意只以雎鳩之和鳴,興比淑女君子好匹。關關,和聲;或言關關者,彼此相關,是聲中見意,亦新。雎鳩有此關關之和聲,在於河洲,游泳並樂;其匹配不亂之意,自可於言外想見。《毛傳》云:「摯而有別」,……則附會矣。……詩人體物縱精,安能擇一物之有別者以比夫婦?而後人又安知詩人之意果如是耶?……「窈」「窕」字從「穴」,……猶後世深閨之意。……二章,興而比也。《毛傳》曰:……是直賦其事,何雲興乎?……或不從其說者,謂荇菜取喻其柔,又謂取喻其潔,皆謬。按「荇菜」只是承上「雎鳩」來,亦河洲所有之物;故即所見以起興耳。不必求之過深。……此處正以荇菜喻其左右無方,隨水而流,未即得也。……三章,賦也。前後四章,章四句,辭義悉協。今夾此四句於「寤寐求之」之下,「友之」、「樂之」二章之上;承上遞下,通篇精神,全在此處。蓋必著此四句,方使下「友」、「樂」二義,快足滿意。若無此,則上之雲「求」,下之雲「友」、「樂」,氣勢弱而不振矣。此古人文章爭扼要法。其調亦迫促,與前後平緩之音別。……四章、五章,興而比也。……「芼」為「熟」義。……按第二章為左右無方之義,故兩「左右」,即謂以制荇菜之宜,亦無不可。
【崔述《讀風偶識》】……細玩此篇,乃君子自求良配,而他人代寫其哀樂之情耳。「窈窕淑女」,……窈窕,洞穴之深曲者,故字從「穴」,喻其深居幽邃,而不輕得見也。不好色而好德,故無一言及於容色服飾之美。婦當從人,女貴自重,故以深居幽邃,貞靜自守為賢。夫婦之道,不可苟焉而已,故曰「寤寐求之」。常女易得,賢女難求,深居幽邃之女,尤不易知,故有「求之不得,輾轉反側」之思。惟其求之也難,則其得之也喜,故有琴瑟之友,鐘鼓之樂。所謂陰陽和則萬物生,夫婦和則家道成者也。其取興於雎鳩者,傳謂「摯而有別」,是已。其取興於荇菜者,菜在水中,潔而難取。潔以喻女之貞,難取以喻女之難求。 《關雎》一篇,言夫婦也,即移之於用人,亦無不可。何者?夫之欲得賢女為婦,君之欲得賢士為臣,一也。果賢女與,必深居簡出而不自炫耀;果賢士與,必安貧守分而不事干謁。非「寤寐求之」,不能得也。是以古之聖帝明王,咨於岳,稽於眾,或三聘於莘野,或三顧於草廬。與《關雎》之輾轉反側,何以異焉!然及其既得,則志同道合,恭己無為,而庶績咸熙。所謂「琴瑟友之」,「鐘鼓樂之」者也。故曰:「勞於求賢,逸於得人。」豈不信與!
【方玉潤《詩經原始》】《關雎》,樂得淑女,以配君子也。《小序》……《集傳》……皆無確證。……竊謂「風」者,皆采自民間者也。若君妃則以頌體為宜。此詩蓋周邑之詠初昏者。故以為房中樂,用之鄉人,用之邦國,而無不宜焉。然非文王、太姒之德、之盛,有以化民成俗,使之咸歸於正,則民間歌謠,亦何以得此中正和平之音也耶!故讀是詩,以為詠文王、太姒也可,即以為文王、太姒之德化及民,而因以成此翔洽之風也,亦無不可。
【陸侃如《中國古代詩史》第五章】(二《南》中)戀歌凡五篇,即《關雎》、《漢廣》、《摽有梅》、《江有汜》、《野有死麇》是。……《關雎》與《野有死麇》都是寫男子的求婚的,一以音樂歆動她,一以禮物媚她(胡適之師說南歐常以音樂做求婚的工具,可證《關雎》非結婚詩;我想我國司馬相如的故事,也可助證)。
【戴君恩《讀風臆評》】詩之妙全在翻空見奇。此詩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盡了。即翻出未得時一段,寫個牢騷憂受的光景;又翻出已得時一段,寫個歡欣鼓舞的光景:無非描寫「君子好逑」一句耳。若認做實境,便是夢中說夢。……局陣妙絕!分明指點後人作賦法。
本文自第二段起皆是摘錄自朱自清先生的《詩名著箋》特此聲明。
表明身份的辭彙,有很多詞一看很明顯就是顯出作者是什麼身份地位階級。就好比天天發朋友圈曬豪車的,不是汽車經理人就是外圍女……
另外我不認為詩經所有篇目都不是「民歌」。當然,也肯定沒有最底層的就是了。除了本朝,沒什麼時代真正去歌頌下九流,歌頌工人農民挑大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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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雎》,后妃之德也。傳統詩經學並不把這首詩當成「民歌」。
「鐘鼓樂之」,三家詩中的《韓詩》作「鼓鍾樂之」,把鼓當動詞看,
就更嚴謹了:后妃房中之樂,有鐘磬而無鼓。
¨¨¨¨¨¨¨¨¨¨¨¨¨¨¨¨¨¨¨¨¨¨¨¨¨¨¨¨¨¨¨¨¨¨¨¨¨¨¨¨¨¨¨¨¨¨¨¨¨¨¨¨¨¨¨¨¨¨¨¨¨¨....鐘鼓必須匹配。
01.《屈左徒夫人與夫君簡書(一)》標籤: 歷史文化
『引言』..《楚辭》與《詩經》一脈相承,猶如《詩經·楚風》。此簡書是屈左徒東征
期間寫往前線的第一封信,該簡書經楚懷王室大司樂譜曲後,題名為《東皇太一》之
樂歌。其歌詞原文與參考譯文如下:
吉日又辰良 肅穆愉悅上皇 撫長劍把玉珥 玉鏘鳴聲琳琅
瑤席壓玉鎮 何將把持群芳 佳肴蒸墊蘭藉 奠桂酒摻椒漿
揚槌擂大鼓 緩節奏以安歌 竽瑟聲情浩昌 口口口口口口
靈身欠舞姣服 芳菲菲舞滿堂 五音紛繁聚會 君欣欣慨而慷
【札記】《王逸·楚辭章句》曰:「《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失之,《楚辭》比《詩
經》容易理解,其區別就在於楚王室大司樂譜曲後,題名如同解旨,比如《屈子與楚襄
王簡書》,題名為《離騷》,點明了離世騷言之義。
作為屈左徒的同僚,大司樂自然清楚左徒夫人信中的「上皇」指誰,東皇伏羲也。左徒帥楚
王師東征伐秦,去東皇的地盤搏殺,不祀東皇、不祈求他保佑,求誰呢。當東方太乙星升
起時,左徒擊鼓節樂,指揮眾瓊芳(眾妾)舞愉東皇。
《九歌》有一關鍵詞,即「靈」。由於《王逸·楚辭章句》中定性曰:「沅、湘之間,其俗信鬼
而好祠,其祠必作歌樂鼓舞」。從此,左徒夫人的「靈」,就成了靈巫。
此簡書作於公元前318年。
001.《周公與汝姬簡書》 (2013-01-21 12:59:08)▼標籤: 歷史文化
『引言』 文王時周公巡行遇見在汝河之洲採摘荇菜的汝姬,一見鍾情,於是給她寫了這封
情書。這封信進入他創建的「禮樂制度(王卿郵件公示制度)」程序,經過武王室大司樂譜曲
後,題名為《關雎》之樂歌。其歌詞參考譯文如下:
關關鳴鳩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求
參差荇菜 快釆如流 窈窕淑女 夢寐以求
求之不得 徹夜思忖 長夜悠悠 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 左右手采 窈窕淑女 琴瑟為友
參差荇菜 左右手芼 窈窕淑女 鐘鼓同樂
【札記》《毛萇·詩小序》曰:「后妃之德也」。實之,勤勞美麗的汝姬一出嫁即為周國君妃。
《朱熹·詩集傳》曰∶「蓋指文王之妃太姒為處子時而言也。」失之,所謂「周公作樂」,就
是周公始創作樂制度,與他父親何干呢?信中明言「君子」,怎麼會「蓋指文王呢」?王臣不
分,何以解讀原文文義呢?周南之國是武王伐商後分封給其四弟姫旦的,不在文王時代。國不
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二君,周南之國惟周公一人能稱「君子」,所以,此簡書的作者只能
是周公。《毛亨·詩大序》曰:「關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風,故系之周公」。言從《關雎》至
《麟趾》皆關係到周公,明確指出《周南》十一篇與周公脫不了干係。
孔子評價此篇簡書曰:「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給予人類第一封情書以極高的評價。周公夫
人姓氏名誰,史無記載,但從《汝墳》之篇我們知道她是夏商故國汝國(今河南襄城一帶)的
公主。周公是華夏貴族中堅持「一妻無妾制」的代表人物,孔子崇之而效之。這一愛情、婚煙
模式,與「一妻多妾制」並行了三千多年。
所謂「雎鳩」,許慎認為是「王雎」,然王雎又為何禽?鷹中之鷹矣,可三棲掠食並在交配期
發出關關之鳴的猛禽只有白頭海雕也。至於它如何飛到美軍吼鷹師的臂章上,當是東周虢山崩,
大河變濁河,王雎失去了魚類這一主食來源,只好遷飛了。驚聞西溪濕地出現了關雎身影,無
限欣慰。
所謂「琴瑟」,在周代只允許君王和后妃才能擁有,文人雅士操琴撫瑟是秦以後的歷史。在周,
琴為「君之琴」,女子是不准許操琴的,只能撫瑟。「琴瑟友之」就是求婚之意,「鐘鼓樂之」就是
同室之意。而琴瑟和鐘鼓表明了作者的身份地位,因此,詩經有部分來自民歌之說與文義相
悖。.《詩經》的作者只能是王室公卿,至「平王東遷,征伐禮樂自諸侯出」時,以宋戴公為首
的十一國諸侯僭樂,才有《衛風》、《秦風》等九國國風。楚懷王時,其左徒熊正則力倡「美
政」,所以又產生了《楚辭》。
所謂「鳩」,在周朝為「君之三禽」之一,周公以它作代名詞,代己也。《詩經》中凡見「鳩、
鶴、鴻三禽」,皆非自然界中的三禽(《七月》之篇除外),皆指代君子。
此簡書當寫於先周文王之時,周公初戀之春季。
(一己之見·僅供笑閱)
我想擴展一下夜小紫的回答,的確《國風》給人感覺其中很多篇目並不是民歌。
比如《卷耳》:
我馬虺隤
作者的丈夫有馬
我姑酌彼金罍
有青銅製的酒器
我仆痡矣
有僕人隨行。
在被徵召打仗的時候能帶上這三樣東西,我覺得作者的丈夫是乘戰車的貴族。
再比如《泉水》。春秋時代除了政治聯姻什麼女性會嫁到其他國家?
假如讀《毛詩》的話,更是幾乎給每首都安上了一個政治意義,很多都明說是哪個貴族寫的;「刺晉僖公」這樣的也很明顯應該是貴族寫的。《毛詩》的注有很多感覺都很附會,但是至少能說明在西漢主流觀點認為《國風》大多是貴族寫的。
民間亦有鐘鼓,只是作用與宮廷之鐘鼓不同。民間是在紅白事才會請鐘鼓樂隊來演奏。平時則禁忌鐘鼓之樂,此處出現鐘鼓明顯是婚禮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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