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復古情結」究竟來源於何處?

為什麼人們通常都會對黑白攝影、老電影、70年代設計、古典文學這類明顯落後於時代,且與發展潮流相背的玩意給予更高的評價?


  • 相信/盲信時間的過濾能力,認為至今還能看到的舊東西,必定是有歷史背書的。
  • 對現時代(hence 物慾橫流、人心浮躁等等)的不滿,總覺得生活在物質不充分年代的人有更高的「精神境界」。
  • 完全陌生的時空,有更自由的想像空間──「懷舊……是不了解的東西,遙不可及的東西」(米蘭·昆德拉)。
  • 有些時候,以上幾點是事實。

因為人看不到未來,但能記起過去,當人類沒有心境和能力對未來的追求保持激情的時候,只有回味過去的懷抱的溫暖,當開始享受和沉溺於這種回味的時候,就成了復古情結,人總是要為自己的無能和墮落找理由,所以復古成為一種傲嬌姿態。


首先需要寫在前面的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評價傾向。提問者所描述的現象不具有普遍性啊,這「通常」是怎麼得出來的?
其次,「明顯落後於時代,且與發展潮流相背」,恐怕值得商榷。
拿黑白攝影說,且不論其表現出的細膩的影調層次,光是作為一種渲染氣氛的獨特方式,就已經是難以替代的了。
略微讓我震驚的是提問者把古典文學也納入到了這個範疇中。請允許我引用一下「現代文學」《挪威的森林》中那個叫永澤的人的話:

對死後不足三十年的作家,原則上是不屑一顧的。那種書不足為信。
「不是說我不相信現代文學。我只是不願意在閱讀未經過時間洗禮的書籍方面浪費時間,人生短暫。」

雖然極端,但有其道理。回歸到問題的正面來。咱們人類歷來創造的文化是有傳承的,它並不是新的東西把舊的東西一腳踹開,之後又被更加新的東西踹開的混亂過程。有很多出色的東西留下來了,我們稱它們為「經典」。許多人有「復古情結」,並對於這些東西給予高評價,不就是因為它們經典嗎。而經典與發展潮流相背嗎?或許正是一代一代的經典構成了時代和潮流的基石吧。50年代讓人聯想到波普藝術;30年代?《亂世佳人》!爵士時代的菲茨傑拉德,你看看他的《了不起的蓋茨比》都拍了多少部電影了……文化這個大概念有著太多的可能性,我們有時可能用年代作一些劃分,但明顯不應該因此而產生類似「新興的一定比過去的更好」的觀點。


在文化上,無歷史的現在感表現形式之一就是,懷舊。好像是懷舊,實為傷今。

1.跨國資本主義→無深度的平面感 →無歷史的現在感

(發達工業社會/物化世界 → 物化消解世界的客觀性,從語言學上說,就導致物質的符指完全消失,只剩下符面的遊戲,一個與任何東西都沒有必然內在聯繫的表象,例如各種完美的商品廣告 →歷史失去了必然邏輯的存在,變成只為現在存在的片斷)

參考,詹姆遜《後現代與消費社會》

2.人們不容易感受到新環境:腦生理上的麻痹機制與社會的後視鏡習慣

(當新技術創造一種新環境時,往往反而使老環境更加清晰可見)

參考,麥克盧漢


不瞭解過去,就無從談現在。

潮流會過去,而經典會存留。

消費主義,功利心可以用來作你工作及經濟上的動力,那是個人選擇,但你還要用來批判這些過去的事物,那就比較吃飽了撐著。現在當然重要,那以前就毫無意義了嗎?這樣的人啊,活該你老了以後,你的後輩用同樣的目光來看你。

只看得到現在的人,真的比較可悲。


對純真的懷念,對簡單的懷念。


看過「上帝也瘋狂」的人都知道,人類社會在發展,在進步,但是在發展進步中誕生了太多的附加屬性。

在現在的社會,一個人想要活的還不錯,就要學習計算機,就要學開車,就要學外語,接受的信息越來越多,社會化的程度越來越高。

這樣就意味著,自然化得程度就大量的下跌,人背離了最初的自然形態越久,就會對自然形態時的優勢進行懷念,於是產生了懷舊。

這就是你所說的「復古情結」,因為古代表著簡單、單一、人性和更多的情感。


沉溺過去口耳相傳的好時光,來逃避現實的快速和壓力,消極的心態導致了對過去並不確定的幻象的迷信。


大概是因為大眾缺乏審美能力和意願所以傾向把個人的審美判斷放在「復古」這種不容易出錯的地方。


我非常不贊同第一名的回答,這樣以偏概全的主觀臆斷恕我不能苟同。接下來我也不做過多反駁,只是單純闡述我的觀點。首先我認為「復古」和「復古情結」是有區別的,在我看來複古指的是一種狀態,而復古情懷指的是人們在創作或者欣賞復古事物時的一種心境。人們對復古的熱情從未消退,因為歷史總是能不斷的啟發現代人。我們都生活在一個快節奏,物質極度豐富的時代,這是一個偉大的時代,但是身處其中的人們也無一不表現出不同於以往的浮躁。
拿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來說:服裝。現在崛起的諸如HM、ZARA、GAP甚至凡客一類的快時尚品牌,他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快速的更新著自己的產品,讓普通大眾也能快速的領略全球的時尚卻也流動。這一切都是在自動化尚未普及的舊時代難以想像的。而伴隨著這樣大規模的生產和銷售,產品的質量也無可避免的遭到了損失。無數的線頭和製作上的瑕疵層出不窮,設計之間的抄襲和雷同更是家常便飯,而作為消費者卻也因為價格上的優勢最終選擇了妥協。這種模式在過去同樣也是無法想像的。在我看來,這,就是現代人的浮躁之處。
現在一件手工縫製的外套價格往往遠遠高於機縫的外套,因為人們相信專業的手工職人除了能提供精緻的手工之外還有某些不同於機器的東西,這就是我們做說的「情懷」。這是一種對過去質樸的生活方式的認同和嚮往,是一種對於現代人浮躁心態的反抗。我們想要紮實的材料,想要精心的設計,想要一個人用「心」來對待自己和身邊的人,而不是用金錢和物質來衡量一切。我並不是說現代人都是唯利是圖,也不是說過去的社會就多麼崇高。只是希望有更多人能意識到這些便利和現代化的背後究竟對我們的意識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
人們總是傲慢的,常常都會忘記了歷史曾經發生過些什麼,教過我們什麼。如果說今天有人認為復古只是一種軟弱,一種屈服,我只能說這正是這個時代最可怕的地方,也是我們最應該害怕的地方。


因為過去總是最安全
沒有夢想的人只能懷舊


先天帶有的兩大心理/情緒—遠古崇拜和遠方崇拜。


以下是我毫無根據的心得,看到這個題目想到了一些人一些事,就來回答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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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古是怎樣一種體驗?


面對一台打字機時,我們可以明白地意識到審美體驗中的千絲萬緒:對時代的折服、附庸風雅的閒緻、人云亦云的風尚、尊爵不凡的精工。鍵上那股乘載文人指尖的殷實,像凝結起的沈默,為舊時代無聲的見證著。


念頭大抵如此。在走過美的路途中,不論我們的表情在外人眼裡何其自溺,都無法否認有某些偉大、且孤獨的感受流過心頭。很奇怪地,這些無拘無束的熱情在日常情境為何一片沈寂?或者,喚起審美情緒的條件,是否在那些遠離我們的人事物上,更容易受到激發呢?

Fran?oise Sagan

在什麼樣的時機,我們會開始進行復古的審美?當然是這些物品走下歷史舞台的時刻。走下舞台也代表這些物品的年老色衰已不足以應付精力旺盛的人類社會了,他們漸漸地成為一介無用之物。而這些無用,便是成其審美的條件之一。


物品最初是有用的,這些功用會賦予物品附帶「意圖」的表徵,像是一雙窺看的雙眼在監視人類有沒有好好珍惜自己的智慧。如果我們看著一條延長線,會被提醒他梳理電器的功能,一支筆,一雙鞋亦如是。物品本身就是帶著意圖看向我們,當我們被這些意圖盯著的當下,很難把情感專注在彼此的親暱體會,或是看著被忽略的無用細節。人對指向自我的意圖會本能地升起敵意,那是來自擔心失去自主的惱怒,或近似認知受到干擾的煩躁,在每個要放空的前夕,都將被一道實際的聲音給叫住。若是我想透過審美體會城市中的分隔島,那就違背了分隔島的意圖。

可愛的分隔島

或許我應該修正一下無用的說法,因為花草並不無用,而這種自然審美卻時常與復古審美一同出席。自然儘管有用,但他們並不積極地展露意圖,這點跟人造之物有極大的不同,活在滿是人造之物的空間實在殺靈感,滿是尖銳的指向性意圖。而大自然不理不採的特性正巧符合我們不想受提醒、不想受注目的渴望。這也難怪,這兩個沒有積極指向性意圖的種類時常結伴出沒在美的領域,讓田園與復古成為審美領域很流行的符號。


如果要問在這些領域上為何能發現美?單單回答「天地有大美」是很不負責任的,甚至這樣一個目的性強烈的敘述(常伴隨著師長的口吻:你應該去發現,你應該去體會),放在學生的課本裡反而有反效果,「張大眼睛觀察美」一行字好像扒著你的眼皮對你說三道四。美是包含情感的,談感情不需太過刻意,只需要製造機會讓人學會無用,學會虛度光陰,虛度中有自在,自在中有自然,自然則無事不美。中國詩人李元勝的一首詩,就飽含著這種清澈的虛度。

李元勝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 節錄


我想和你虛度時光,比如低頭看魚
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離開
浪費它們好看的陰影
我還想連落日一起浪費,比如散步
一直消磨到星光滿天
我還要浪費風起的時候
坐在走廊發呆,直到你眼中烏雲
全部被吹到窗外


我已經虛度了世界,它經過我
疲倦又像從未被愛過
但是明天我還要這樣,虛度
滿目的花草,生活應該像它們一樣美好
一樣無意義,像被虛度的電影
那些絕望的愛和赴死
為我們帶來短暫的沉默

這是否意味著審美是屬於有閒階級的遊戲?尤其需要更多無用之眼來克服物品意圖的「復古」審美?這些懷疑也是對資本主義脈絡下的「文創」感到灰心的理由。審美跟閒情逸致的確大有關聯,但不代表人類的心靈活動無法在忙躁的環境放空,或者有意識的渾然忘我,用一種很後現代的視角,去粉碎使命性、意圖性太強烈的主結構。因此,真正的審美並不是填鴨式的,冷僻或非主流(甚至無聊)的事物也該是天地有大美的一環。


但這需要無用的眼神來看待有用之物,或是在功利的步調裡仍然保持無用的靈魂,倘若真如此,我們會發現審美的範圍遠遠超乎我們想像,眼裡的每件事物,都流露一種「我沒有要幹麻,你就到處看看吧」的誠懇。

Tu Dors Nicole 妮可睡不著 (一個無用氣息的電影)

在復古審美之中,我們可以發現什麼?首先,會聽見物品本身形式的協調,例如麻布提袋本身的樣貌與質感。其次可以聽見歷史因素下是何以導致此物品的出現,背後涉及一個民族、一個時期、一個階級、一個文化。而且,在其表徵的時代特性裡,我們還可以發現一些熠熠生輝的人性價值。並以一種含冤得雪的表情,讓時間脫下他用途的外衣,在步入棺材的那一刻,娓娓道來他在文明史裡的故事,而我們仔細聆聽的理由或需藏了些許內疚的反饋。


復古審美與一般藝術審美的巨大差異,就是在這樣史觀等級的位置上被體會的,他並不是某個作者的創作,而是某個時期裡某個人開始之後,經歷無數雙耕耘的手才讓這些物品在文明有一席之地,是大量無面孔共同作者的努力。這喚醒了觀者對人類族群的歸屬感,而不只是對特定作者存有人類學式的好奇與欽羨。這樣的歸屬感能幫助我們延伸時間的體會,從此不再零散分佈於時空棋盤。

風櫃來的人

舊的人物也總令人想到逝去的美好價值,例如純樸,例如節儉,例如溫情。確實都是美好的,但美好不是一種絕對,百年之後,城市文明會是一種復古,正如眷村文化那樣。唯一不變的理由是人們生存於此,唯一通往的方向是無用的力量。


日本已故作家佐野洋子寫過一段關於母親的故事,同樣有著不被察覺卻依然無私的陪伴。當母親失智躺臥在病床上,她觸碰到母親的雙手說道「終於能夠觸摸母親了,這對我來說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那種驚奇背後交雜著複雜的感懷,也讓她說出了這樣一段告白。或許這樣看似不帶情感的直述,表達的情感是最多的。


她說:「這個媽媽,好小。」


復古透過時間成其無用,在卸下妝容後才看見滄桑。


沒有純粹的復古,沒人願意回去爬著走,是原來的事情還有發展的空間


「人不如故衣不如新」,人的本能還是精神世界的需求,這應該是復古情結的根源。


「溫故而知新」


如果復古的東西完勝任何其他競爭者,就不會有"復古"的疑問,這裡的問題指向的現象,按我的理解,應該是,為什麼性能更好的新事物要很長時間才能「抬起頭來」?
我的理解,能被"懷舊"和"復古"的東西一般都是established的狀態,相對新東西,即使性能上有劣勢,由於其頂峰時期的積累,逼格上是完勝的,可以參見馬車/汽車,紙質書/電子書,信件/電子郵件等對比。對一件事情的公允評價往往比其實際性質後延10年數量級的時間。
而時尚傳媒領域的從業者一般又是對逼格比較敏感,容易被相關概念影響的人(背後的原因可能是他們所要照顧迎合的大眾更新觀念的速度更慢),他們有很強的動力來讚揚已經高逼格的東西,進而提升自己的逼格,所謂沒有看法時,抱大樹最安全。所以即使一件事情開始落伍,依然可以依靠逼格藉助這群人滑行很久,而一旦丟逼格的過程開始,則是一個正反饋的加速過程。
不受這些人影響的領域(通常小眾),迭代就會快很多,比如程序語言;小眾的領域亦然,比如黑莓丟逼格的速度就比蘋果快很多。


懷念的是那些所有美好又回不去的人·事·物


看到補充終於明白了題主的意思。
因為我們討論到的這些東西都是過去里沉澱下來的最為精髓的東西啊。時間過去太久了,雜質逐漸剔除,經典沉澱下來。所謂的老照片,工業設計,古典文學,列出來也就是在那一圈大家已經認可的範圍內說而已。

更何況時代變遷,「與發展潮流相背的玩意」能夠依然在現代被不斷提及,就更是經典中的經典了。

你看我們現在這個時代,能夠被後世提及的也就那麼幾種東西,那麼幾件事,那麼幾個人而已。

我們都是站在時間的肩膀上俯瞰過去。
我們能否在未來的俯瞰中光芒閃耀?


在如今這個光靠人力已經無法滿足爬去自己想要的高度,都希望在自己的心裡留一片復古的原生態純潔之地,而另一方面,復古也說明了人們對自己祖宗文化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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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喜歡懷舊,是不是因為現在過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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