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在先秦時期的中國沒有出現把戰敗的異族整體當作奴隸的現象?
比如武王滅商之後,只是把商族遺民遷徙到洛邑或者分封的諸侯國去以便政治上的控制。商、周兩族貴族是合作的。
在諸侯國內更是如此,商周兩族貴族合作,統治本地土著民族。諸侯國內也允許「亳社」「周社」並存,對「亳社」並不歧視。
總體來說,商周兩族文化差異不小,但是共同的地方也很大,竟然能夠做到求同存異。春秋時代的孔子作為商族後人,都能夠說「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這和好幾百年後的古希臘羅馬的奴隸制,哪一族被征服了就全族淪為奴隸,稍微反抗就遭到屠殺相比,實在是太和諧了吧。
中國的先秦時代怎麼會是這種情況呢?補充一下:我剛發現,我沒表述清楚。其實我說的是,為什麼一族不把征服的異族整體作為奴隸。重點是整體。要說少數淪為奴隸的,那是肯定有的。
熟悉了中國先秦歷史,再去看古希臘羅馬歷史,就會覺得他們的奴隸制,全族淪為奴隸的情況很多,比中國的殘酷很多。所以才會覺得中國先秦社會和諧得多。或許這只是假象,但是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如果是假象,也需要原因解釋吧?
那些諷刺我多讀書,多百度的。拜託,閑的沒事幹吧您哪,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這個問題討論起來可能有一定難度,我試著從部分角度來分析這個問題:
1、在先秦時期,作為戰敗的族群是可以作為戰利品分配給勝利的貴族。比如《左傳》記載了周公輔佐成王的時候,將殷民六族(條氏、徐氏、蕭氏、索氏、長勺氏、尾勺氏)賜給兒子伯禽,將殷民七族(陶氏、施氏、繁氏、錡氏、樊氏、飢氏、終葵氏)賜給弟弟康叔。這些殷民的去向可能很大一部分是用於擴充軍事力量,周人曾經將殷人的武裝改編為「殷八師」,與周六師協同作戰。
《大盂鼎》記載,周康王曾經賜給器主南宮盂邦司四伯人鬲(奴隸)659人,夷司王臣十三伯人鬲1059人。說明西周時代可供賜予的奴隸數量也是比較多的。這些奴隸的職務銘文記載為「自馭至於庶人」,馭是御手,庶人可能是耕作奴隸,也就是說這些奴隸的職務應該涵蓋了貴族的基本日常起居所需。
商末人口按照粗估起碼在六七百萬到一千萬左右,周人對於活著的殷民處置,一部分屬於實際控制人口,其中一部分可以轉化為奴隸,一部分轉化為「殷八師」,而未能徹底控制的人口就設置衛國、宋國來安置,再遠的原本就是短暫臣服於殷商,後來算是獨立了,比如秦人祖先和徐人,對他們的安撫或征討就另外處理了。
2、奴隸之所以稱為奴隸,奴隸制度之所以稱為奴隸制度,必然需要有一系列相關的社會規範來界定相關的概念,並且維護概念的穩定性。兩河流域的古文明早已經出現了成文的法典來規定奴隸、自由民、奴隸主之間的等級差別。古羅馬也有《十二銅表法》來界定奴隸問題。有了奴隸的概念,對於戰敗者的處置手段就變得明確,奴隸能享有什麼待遇,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被殺出意外如何賠償,如何才能獲得自由,都有明文規定,也就在社會習俗和觀念中烙下深深的痕迹。而中國先秦時期則遲遲沒有制定完整的正式公布的成文法,直到公元前536年,鄭國執政子產命令把鄭國的法律條文鑄到鼎上;公元前513年晉國的趙鞅、荀寅把范宣子製作的成文法鑄在鐵鼎上,公之於眾,被稱為"鑄刑鼎"。公元前536年之前的三代也是有相關的法律條文的,但這屬於貴族習慣法,不對外公開,複製版必然很少,沒人抄錄流傳,社會動蕩典籍流失,原版被毀的話,很快就失傳了。沒有明確的法律制度來界定降服的異族該如何處理,那麼不同的貴族對待類似的事情可能會有不同的方式,殘酷的直接殺掉或祭祀,稍微仁慈點的收為奴隸或充軍,再稍微好點的可以允許其建立聚居區自治,如此一來,戰敗者的命運不再整齊劃一為奴隸,自然對後世的影響也會不同。(PS,才注意到,前449年羅馬十二銅表法制定,比鄭、晉兩國鑄刑鼎略晚,中國好歹也算是跟西方同步了)
特別是加入勝利者軍隊的戰敗者,通過軍功可以逐漸擴改變自己的地位。雖然我們知道商鞅變法的內容之一是利用軍功爵可以改變奴隸的地位,調動秦國底層的積極性,但商鞅變法之前那些戰敗者往往是整個家族編入勝利者的軍隊,所以也還是有改變原有地位的機會的。
沒有明確的法律界定奴隸和自由民的區別,從樂觀的角度來說,是中國先秦社會奴隸很少;從悲觀的角度來說,則是中國先秦社會率土之濱皆為王臣。後來秦國的法律中出現了「臣妾」的概念,秦國與其他諸侯國在文化制度上雖有差異,但不妨礙溝通。西周以來一直說「授民授疆土」,土地和生活在土地上的人,不論奴隸還是自由民一起賜給貴族,秦國也是如此。人是作為土地的依附物一起被授受,並無戰勝者的自信。
由於先秦時代長期沒有公開法律,所以君主、貴族在處理事務時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和自己的意願來處理,而無條文對其行為的細節進行約束,這種習慣即使到了成文法公布之後,貴族政治消亡,文官官僚政治建立,依然具有頑強的生命力,這就是中國社會一直常說的「權大於法」。在這種「權大於法」的歷史心理的影響之下,一些和權貴走得近的奴隸可以獲得比一般平民多的多的社會資源,典型的例子就是宦官專權。宦官本來是受到最不公正待遇的卑賤奴隸,卻能一步登天,甚至在明朝明文規定宦官不能干預朝政的情況下依然無法遏制。
3、許多回答者也提到關於經濟模式以及語言文化差異等客觀因素,這也是使得勝利者一方的自由民在戰敗者面前並無多少顯擺的自信,很難形成一種比較明顯的社會層級差異。再有就是原始資料的大量消亡,也使得我們對某些問題可能認識不足。
只盯著夏商周這些個大系統之間可能是不全面的。
前一段時間和單位做這一段的考古學博士聊北大賽克勒博物館展出的「秦與戎」展覽,他提到秦人的流變:秦人從今山東曲阜西遷到今甘肅、陝西一代,再東遷到關中。主體力量遷到關中之後,在甘肅境內還留有看守家業的余部。而通過對這一時期墓葬的考古發掘,發現上層和下層人群的文化差異性是很明顯的,很可能上層是西遷來的秦人,下層是被征服的羌人。但是是否能繼續推論出被征服民族整體被作為奴隸使用了呢?可能要期待進一步的考古學研究成果,以及對「奴隸」這個詞的界定。奴隸不僅僅是用於生產的,用於家務管理甚至祭祀都是正常的,可能以勞動量來推算奴隸的需求程度也並不合理。
樓上一堆沒看明白問題就強行吐槽的… 主要原因:一,上古時代的奴隸只存在於城市之內和城市近郊,農奴比例很小。因為上古時代的軍隊主體是城市居民,不能常態化地控制遠離城市的農業奴隸。而上古時代的中國以農業為主,商業和手工業地位比地中海世界低得多,因此城市規模相比地中海世界是非常小的。城市規模小就決定了能支持的奴隸的規模小。
二,從本質上來說,還是因為上古時代的中國比地中海世界落後。夏商和西周本質上都帶有部落聯盟色彩,不是地中海世界的那種奴隸制大帝國。被擊敗的部落只要表示臣服,向部落聯盟的盟主朝貢就可以了。把被擊敗的部落全轉化為奴隸,盟主沒有這個實力。而且會激起部落聯盟其它成員不滿,削弱盟主威望。而且盟主也不需要太多奴隸,因為盟主的主體也是農業,城市規模小,手工業消化不了太多奴隸。農奴當時的國家機器又控制不了。
三,不能一概而論。商朝後期就開始向奴隸制大帝國轉化。手工業高速發展,需要大量奴隸。和其它部落的實力差距極速拉大,形成碾壓。商朝後期對其它部落方國不再是安撫拉攏維持同盟,而是想打就打打的就是你丫的。而且商朝找到了比手工業更好的消化戰俘的辦法,那就是人牲血祭,統統當人牲殺掉祭天…當時商朝表現的和同時代的中東的亞述帝國很像,不斷地征服,帶回大量奴隸。當時可能也有小部落被商朝全族變為奴隸的情況。
但是商朝這個帝國屬於趕鴨子上架,矛盾重重,內憂外患,最後被周人爆菊了。周人自己也說,自己是用小邦周克了大邦殷,周人的實力形不成碾壓,外交又回到了安撫拉攏的聯盟路線。而且周人不像商那麼重手工業和商業,也不需要那麼多奴隸。而等到戰國時期,社會的主體已經是自耕農,政府不缺奴隸缺農民,所以戰國秦漢打敗敵人就更不會當做奴隸了。
總而言之中國上古時代,就是商朝晚期有過那麼一段異化,但總體上從來就沒有過地中海世界那種典型的以商業城邦為根基的奴隸制社會。
那是你對羅馬史不夠熟悉。羅馬一開始實力弱的時候,也是遷徙被征服部落貴族來羅馬城看管,而派遣殖民者去管理被征服部落下層人民,連奴隸都沒幾個。你可以看看李維的《建城以來史》
後來實力強了,也沒有把整個國家變奴隸的,即使是凱撒也只試過一次為了選票和懲罰把某個日耳曼人整個部落變奴隸,然後就被別的高盧人部落群起圍毆,雖然打贏了,但之後就不敢再這麼做了,人家也是懂唇亡齒寒前車之鑒的
羅馬擊敗了希臘,把15萬人賣為奴隸,但是卻被希臘文化同化了,因為當時羅馬才60萬人
「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那是因為周公確實是個牛人
明顯的奴隸制都已經是大奴隸制了,而小奴隸制卻因為缺乏直接記載而容易被人們忽略,然而根據史料進行分析推理就知道,一戶平民擁有一戶奴隸的小奴隸制是在全世界普遍存在的,也是基於奴隸是商品的戰利品平均分配而來的,有民兵參與的奴隸戰爭,就有小奴隸制
《禮記·王制》制農田百畝。百畝之分,上農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七人,其次食 六人,下農夫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也。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祿足以代其耕也。
這裡應該是以投入相同種子和勞力作為前提的,土地肥力的區別,導致產出的區別,最肥沃的土地分給貴族。下農夫食五人,原始社會的均田至少能養活耕種者,那麼投入生產的就佔五人,上農夫食九人,也就是四人可以不勞而獲,這是怎麼回事?自然是奴隸在負責工作,以便「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為差也。諸侯之下士視上農夫,祿足以代其耕也。」
根據《逸周書世俘》周武王抓了20萬奴隸,我通過計算髮現是商紂王抓的東夷奴隸,也就是周武王只是幹掉了商朝17萬軍隊,但是一個奴隸也沒抓,只是把東夷人奴隸幾乎全帶走了,算是很溫和的了。而且西安的人口只有20多萬,也只能消化掉20萬奴隸,但是對待這些東夷奴隸們挺好的。之後三監之亂,周公的懲罰就很嚴厲,我算出來抓了30萬商民當奴隸,估計很多東夷奴隸被釋放當了周軍,但是東八軍絕對不可能是商民參與的。剩下40萬商民組成宋國
小臣『牆』從伐,擒危白[伯]『髦』、小臣廿又四,馘千五百七十,俘百、御丙[輛]、車二丙[輛]、櫓[楯]百八十三、(步兵箭)函五十、矢千又百,獻於大乙。用惟『白[伯]印』獻俘於祖乙,用『髦』於祖丁。登甘京,易[賜]。。。
「小臣牆」為殷代晚期一位王臣,危白[伯]『髦』是商朝的伯爵,換算就是夏朝的公爵,換算就是西周的男爵。方百周里的小國,其食者四之一,在西周有25乘馬車、2500人,1馬車對應100人。而殷代晚期,步兵12個中隊,180人為小臣隊長,每中隊150人,分5個小隊,每小隊30人,有正副隊長共3人,一共1800人,其中前排的180人隊長有盾,也就是陣寬180人、厚10人;另有50人為弓箭手,每人20支箭。養三輛單馬單人的「丙」戰車,車上綁有兩個箭袋,箭袋裡各有20支箭,車兵有盾。也就是1馬車對應600人,這個應該就是夏代晚期的兵制,所以《墨子》湯乘九輛,必死六千,夏代初期則是1馬車對應1200人。殷代初期到晚期,商軍1馬車對應300人,紂王時,商軍周軍1馬車對應150人,所以武王伐紂,300馬車、4萬5千人。
危伯髦之戰,步兵近1600人陣亡、100人被俘、不到100人逃亡,兩輛副車的領主陣亡,大部分隊長陣亡。危伯髦作為商朝封臣的白[伯]印也被繳獲。
西周早期康王二十五年的小盂鼎(枟集成枠5.2839)小盂鼎道光初年發現,遺失於太平天國之亂
盂以多旂佩鬼方子囗囗入南(?)門,告曰:王令盂以囗囗伐鬼方,囗囗囗聝囗,執酋三人,獲聝四千八百又二聝,俘人萬三千八十一人,俘馬囗囗匹,俘車卅輛,俘牛三百五十五牛,羊卅八羊。盂又告曰:囗囗囗囗,乎蔑我征,執酋一人,獲聝二百卅七聝, 俘人囗囗人,俘馬百四匹,俘車百囗輛。
這是一次攻擊加一次追擊,所以後者俘虜的百多人都是駕著百輛戰車的,明顯是殘兵,而且沒有牛羊的戰利品。值得注意的是,從南門入,而且羊不多,說明鬼方是在南方。如果牛車是一車一牛共
360輛,那麼馬車就是一百二十一輛,卅應該是二十的誤讀。總共18000人的鬼方軍隊,120輛戰車,一車四馬三人配150人,鬼方是與商末、武王同樣的編製。
樓主知道百里奚吧,他所在的國家被滅國後 大部分都成為了奴隸。
誰跟你說沒有,是有的,太多了,奴隸都是戰俘來的,諸夏和戎狄之間互有攻伐,都有奴役對方的,搶對方女人做老婆,國語晉語里就有獻公。
諸夏諸侯國之間打來打去也搶奪人當奴隸的,到孔子時代仍然有魯國人到處在別國當奴隸,而且不光戎狄,在諸夏國家也有,原因也不光是破產,也有戰敗被俘。
范文瀾《中國通史簡編》里說,一段87年左右的時間裡,狄夷攻諸夏15次,諸夏攻狄夷9次。
當時諸夏在文明上相對狄夷並沒有像宋與蒙古很拉開差距,只是禮教禮儀方面龜毛規矩特別多。狄夷也許也有一些比較燦爛的文化思想,只是我們沒有記錄下來。
其實羅馬人征服希臘,也沒把希臘人全滅了啊。拜占庭帝國那幫希臘人,簡直鵲巢鳩占嘛……
事實上整個先秦時期不管是周王朝還是下面的各諸侯國,對奴隸的需求都很低。
為什麼很低,原因有很多方面(以下純個人觀點)。
首先,為什麼要有奴隸?因為需要有勞動力,有了足夠的勞動力才能換來更多的糧食與財富。看西方,古希臘古羅馬時代,如果看他們的版圖你就很容易發現他們根本不適合發展古中國式的農業,換句話說農業帶給他們的財富並不多,對於他們來說,財富的主要來源並不是土地,而是掠奪他人現有的財富。這就註定了對外兼并成為主旋律,而兼并完的土地也不可能讓他閑置,聊勝於無,於是就會有人在上面耕作,這時候通過兼并掠奪過來的人口就有用武之地了。因為是戰敗者,地位低,活該被剝削,所以低賤的體力勞動就交由大量的奴隸來完成,奴隸主開開心心坐享其成就好。奴隸多好啊,啥都能幹,可以耕田,可以養牲畜,可以干各種重活,凡是體力活都能幹。至於土地,拜託,我只要財富。對於他們來說,奴隸就是財富的代名詞。簡單來說,這個時候的西方根本沒把農業當回事。
而中國則不是。先天地理條件太優越,人們意識到土地能夠給他們帶來巨大的財富。統治者也一定用過大量奴隸進行農業生產,就像西方一樣。但是土地太多了,按照奴隸這種效率實在是太浪費了(西方沒有這種困擾,本來適合耕作的土地就不多),為了獲得更多的財富要麼獲得更多奴隸,要麼提高他們的效率。後者的成本明顯更低。於是奴隸越來越少,自由民越來越多,得到自由的奴隸感恩戴德,努力工作報效國家。基於同樣的原因,廢除井田制,鼓勵土地兼并土地私有,包括極其逆天的各種農具的出現也是這個道理,因為這是為了獲取財富提高效率的需要。對了,還有一點很重要的說,就是牛耕。牛耕的出現極大的解放了人力,也讓用於農業生產的奴隸大大減少。
第二點很重要的就是地理封閉。希臘羅馬的地中海地區連接著歐亞非三洲,其中巴比倫與埃及都是文明古國,不同文明之間相互衝突碰撞的機會很多,種族之間差異很明顯,畢竟語言文字都是不通的。反觀古中國,受益於封閉的地理位置,說是外族人,說的誇張點其實往上數幾代很可能是離家出走的自家人。雖是有蠻夷戎狄這種蔑稱,但這也僅限於是文化上的蔑視,人種上差異還是較小,而且語言差異並不大。
總的來說,一個是需求,一個是文化,這兩點決定了古中國奴隸文化不同於西方。羅馬的大量奴隸因為有石礦和礦
就之前了解的歷史說說,知識淺薄勿怪。炎黃兩大部落合併後,中華其實就是一個大的部落聯盟,包括夏商周都是這種狀態,只是三朝盟主世襲而已,西周那時的國家有幾百個吧,這種組織形式下,祖先摸出得天下者先得人心是形勢所然,說白了就是力量均衡所致
簡單說中國是個農業社會,先秦時期的發展水平已經到了呼喚統一國家政府的階段,也就意味著,相對自由的人口,是生產力的根本,大家打來打去是為了搶奪土地和人口,不是為了搶一群牲畜,相對自由的人總比無自由的奴隸在生產上的積極性高吧
在公元279年,西晉大舉征討叛亂的鮮卑首領,盡起中原之兵。而養兵的糧餉徭役自然就攤派到了老百姓頭上。三國末期的兵民比之高本就僅次於戰國末期,拿蜀國舉例,90萬人口竟然養出10萬軍隊,說是喪心病狂也不為過。承襲自魏的晉國情況稍好,但是也好不到哪去,平時尚可勉強維持,但是戰時真的是打起來後方死的比前方還多。於是河西征戰,中原腹地的老百姓普遍表示日子過不下去了,那怎麼辦呢?
好說,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河南的農民學了魏武王的生財之道,盜墓。這一挖就不得了了。史載汲郡人偷盜魏襄王的陵墓,得到竹書數十車,全是科斗文書寫,稱「汲冢古文」。這些竹簡經過整理,有《竹書紀年》12篇,因為原本寫在竹簡上而得名,敘述夏、商、西周、春秋時晉國和戰國時魏國史事。這個竹書紀年非常不得了,致於為什麼不得了,還得先說說史家第一經典《史記》。
對史記有超過歷史教科書水平的研究讀者通常會有怪怪的感覺,說哪裡怪呢,又說不出來。近年來吐槽愛好者們總結了一些,比如司馬老爺爺也沒親臨現場,怎麼對方說啥都知道?再比如夏朝和商朝滅亡的故事實在太象了。但是這些根本不是史記最怪異的地方。真正讓人起疑的是,史記敘述的上古歷史太少年漫畫了。堯舜禹互相和平禪讓,伊尹掌國,見太甲有德,就把政權讓給太甲了。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總的感受古人的思想覺悟高過今人幾個檔次。而我們的經驗判斷是人類社會的政治是青年漫畫式的你死我活,陰謀陽略一起來。而史記中的記載,簡直比新聞聯播還和諧,少年漫畫一樣熱血,這是不符合所有人的經驗認識的。
但是竹書紀年就完全不一樣。竹書紀年對於堯舜禹的記載是這樣的:昔堯德衰,為舜所囚也。舜囚堯於平陽,取之帝位。舜放堯於平陽。舜囚堯,復偃塞丹朱,使不與父相見也。夠不夠黑暗?而關於賢相伊尹的記載是伊尹放逐太甲後,自立為王,7年後,太甲潛回殺掉篡位的伊尹,並改立伊尹的兒子伊陟和伊奮繼承伊家」。夠不夠血腥黑暗?雖說如此,但我們都知道,這更符合一般人的經驗認識。
而且事實上,竹書紀年的記載也更符合考古證據。
在日本有一派古史學者,認為《古事記》和《日本書紀》只要不能證偽,就應該認為它是真的。我國長期以來也有類似觀點,尤其是甲骨文上商王世系非常接近史記的描述時,這種觀點集體達到高潮,他們認為史記是真理,沒發現的也一定會發現。直到《竹書紀年》出現。中國近現代有一個歷史哲學學派古史辨派,發現歷史記載,越是古老細節越少,而越是新近細節越多,並且「時代愈後,傳說中的古史期愈長」;「時代愈後,傳說中的中心人物愈放愈大」所以他們的方法論就是「疑古」。只要不能證實的,一律是假的,這個和之前的史家學派方法論非常不同。雖然他們極端到共和元年之前的歷史一律不認的地步,但是他們依舊為我們提供了非常有效的思路:他們推廣了歷史記載要和文物發現互相印證才能算是證實的方法論。
早年《史記》的支持者認為,竹書紀年之所以黑暗是因為該書的作者魏國史官們的危機意識,因為魏國地處中原,是十戰之地,要教導國內臣民,尤其是貴族了解世界的殘酷,提高警醒程度。但是後續的考古事實證實了黑暗史觀並非單純的意識形態需求。比如紀年中「(殷)祖乙勝即位﹐是為中宗」,與《史記·殷本紀》等以中宗為太戊不同,但與甲骨文「中宗祖乙」的稱謂卻完全相合。同時,竹書紀年與西周青銅銘文和漢初古墓史書的吻合度也更高。
所以,我們的上古史到底是怎樣的?茫茫歷史早已散落在不可知的時間迷霧之中。竹書紀年最早的部分也是成於春秋早期,而竹書紀年的價值只是向我們論證了人性的不變,卻不能向我們提供更多信息。而作為勝利者的周人,有沒有可能篡改歷史?事實上成王敗寇,這幾乎是必然的。比如我們現在通過文化考古學知道,紂王並不「紂」,文王也不一定聖德,商朝滅亡的時候甚至並稱不上不衰敗,其原因更多在於兩面作戰和軍事技術的落後。要復原我們的上古史,單靠文化考古學和史學幾乎已經做到了極限,所以想搞明白三皇五帝時代的中國發生了什麼,甲骨文里的「鬼方」,「人方」到底是些什麼模樣,就必須徹底的交給考古學和分子人類學,考古學顧名思義,而分子人類學並不是大家腦中想的那種田野調查的人類學,它實際上是一門遺傳學與考古學結合的學科,是一門實證科學。
僅僅這樣介紹分子人類學未免讓旁人覺得費解,但是如果舉些例子,大家就知道它到底是什麼了。20年前,我國宣傳的一直是中國人很可能是中國本土起源的(譬如鏟型門齒北京猿人與現代中國人相同等體質人類學證據),但是90年代後分子人類學這個新興學科以不可阻擋的威勢橫掃了全世界,因為它直接著手於我們的遺傳信息,通過研究Y染色體和MTdna的演變來還原我們的遷徙與演化進程,直接證明了所有人類(智人)都起源自非洲,黃白人種於數萬年前分離,而華夏族的祖先在一萬年前左右才從東南亞進入中亞,這解釋了為什麼我國的新石器時代文化最早也是前9000年左右的,之前則有長時期的斷層。所以我們現在的所有教科書,基本都在講述走出非洲的學說。所以,當文化考古學,體質人類學與分子人類學研究結合時,雖然我們不知道山海經中奇肱國到底是什麼,但是我們卻知道三星堆文明,也許被考古學家們命名為牛河梁遺址之類的土氣名字的背後,正是古籍中赫赫有名的黃帝族的來源之一。所以,真實的上古歷史在近二十年離我們首次如此接近,尤其21世紀以來,幾乎每年都會有顛覆人們歷史常識的研究出現,而我們卻事實上還在進行著千年來相同的歷史教育,不得不說是一種遺憾,而正因為如此,才使我們在走近真實的上古時,多了一種小心翼翼的激動,而真正的上古史,還是要從開篇說的商人談起。
商朝是中國第一個文明,注意,不是說夏朝不存在,而是說,夏朝即使存在,也很可能還稱不上文明。因為它缺乏文字,文字是在商朝初次出現的(龍山骨刻文屬於符號還是文字還在爭論中)。在普通中國人的認識中,自古以來這片大地上只有一片人,同樣的文化,語言,文字,相貌。一個接著一個的朝代進行輪迴.秦以後恐怕確實如此,但是在上古時期,商人,夏人,周人恐怕在文化與外貌乃至基因上都有巨大差異.這是三個不同的民族.挑選商族做為切入點,是因為商人代表的東夷文化是華夏文明的根源與基石.什麼,你說炎黃?那是什麼玩意?上古的中原人民肯定不會理解,因為他們的君主是崇拜鳥圖騰的東夷部落首領.商文明直接承襲自東夷文化,詩經雲"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窩萌萌噠
,而鳥崇拜正是來自東方的少昊部落以及他們所代表的山東龍山文化.而龍山文化在傳說中的黃帝時代,統治了中原的全部地區.除了山東龍山外,還有山西,河北龍山與陝西龍山文化.如果說龍山你不理解,那麼說起十日與羲和,大家就該瞭然了,羲和正是東夷部落聯盟在漢族神話中留下的印記.我們現在不確定這是政治統一還是文化交流的結果,但是少昊顯然不是黃帝的兒子,而該是黃帝的老子.因為早期的漢族藝術與建築乃至禮制和文字,商周以來都直接承襲自龍山文化.而龍山文化直接承襲自大汶口文化,也是來自山東的東夷文化.
龍山一統治天下
龍山之前,仰韶文化與大汶口文化二分天下
所以我們必須正視一個事實:漢族文化的主體,包括漢字都來自東夷而非華夏.如果仰韶文化和陝西龍山文化代表華夏的話,那麼顯然華夏先是文化落後,後是直接被人家文化輸出剔發易服了.
但是這足夠反常識了嗎?不不不,完全還沒有!我們根據分子人類學和體質人類學的研究,分別得出了相互對應的結論:首先商人體質外觀偏向古東北型其次,商人在遺傳結構上更接近東亞和北亞人群.復旦人類所的論文比較隱晦,並且只更多的強調商人對漢族的遺傳貢獻,但是實際上按照復旦的數據,商人貴族的遺傳類型與體質外觀均接近蒙古族與朝鮮族之間,可以說在基因上商人與北方漢族/蒙古,朝鮮族的接近程度相似,而相貌與蒙古/朝鮮族更為接近,近似為古北亞和古東北亞類型的結合.我們也許不能就此認為宇宙都是朝鮮人的,但是朝鮮人確實與我們至少就母繫上(父系漢族以O3-m117 O3-m134 O3-m122為主,而日韓以O3的其他下游點位,O2,C,D為主)共享一個偉大的祖先.而最有趣的是,朝鮮人與我們都不把東夷人當自己的正統的直系祖先.
這還沒完.既然商人無論平民還是貴族長的都不象我們,那我們不會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吧?當然不是,事實上,按照吉大的朱泓教授的分類,我們當下北方漢族的體質外表既不接近古中原型也不接近古東北亞型,而更接近古西北型.因為夏朝到近代正好是從溫暖期向寒冷時期的走向,所以中原地區的體質類型會因為環境影響與北亞,東北亞人群接近,這與基因無關.但是讓馬來人到俄羅斯繁育10代,馬來人也不會更象中國漢族.這是環境影響無法逾越的.而中國北方各部落集團中,只有來自陝西,甘肅的周人帶有古西北與古中原結合的特徵.而仰韶文化的主要外貌更接近於現在的華南組.而仰韶-山西,河南龍山-夏二里頭的脈絡下的分子人類學研究揭示,被認為是夏代的二里頭遺址所代表的基因型雖然足夠北方,但是依舊比商人偏南,而且較少帶有古西北成分.
所以真正的事實就呼之欲出了:華夏是一個從未有過輝煌的文明,反而是受東夷文化強烈影響甚至最終取代自己文化的帶有南相的北方族群.而周人確實是他們所自己記載的那樣「自躥於戎狄之間」,同時帶有古中原型和古西北型的特點.黃帝也許是周人對自己某個久遠祖先的記憶,作為最終勝利者的周人,捏造了華夏臣服四方的上古史,只為自己的統治增加合理性,周人重祖先,重禮制,周禮講究一個"合乎於禮".而孔子所代表的儒家勢力,為了現實與情感考量,重新修改了歷史,將上古歷史改造成禪讓與美德的理想世界,最終體現在了史記上.
當然,我們也沒必要因此產生自卑的文化虛無主義情感,因為漢族本就是華夏與東夷的文化,血緣雙混血的結合體(後期還有百越等南方部落,這就是南方漢族的故事了.),我們共同繼承了商人的文字與神話,周人的禮制與神話,這才是漢族的真正形象.畢竟,商人與周人都是操著原始漢語的兄弟民族.
而到最後,我們就又可以轉回竹書紀年的黑暗歷史中了,這回我們可以看到許多不一樣的東西,篡夏的后羿(不是射日的那個,這是兩回事,射箭射的好的都叫后羿)是東夷族.而被坑的凄慘的堯帝也是出自東夷族.整個上古史就是東夷與華夏爭權奪利的政治史,好吧我的朋友,這麼一說,是不是又感覺,這是個熟悉的世界了?樓主被和諧二字沖昏了頭腦了吧。舉一個例子,勾踐兵敗後就成了夫差的奴隸
從經濟學的角度講,除了某些特殊情況,奴隸制經濟其實沒那麼高的效率。所以奴隸制經濟其實在歷史上是特例,目前唯一能確認的兩個以奴隸制經濟為主體的國家,只有古希臘,準確說是雅典城邦,和美國。
分封太多 吞併在春秋時代就已經 屢見不鮮。而若無吞併 何來戰國七雄?那麼多的 分封國 為何就剩這哥幾個?周代就是奴隸制
周代封邦建國的時候說「授土授民」,這個授民就是整族整族地劃分人口給受封的貴族作為屬民。這些所授的民可以包括周人,也有附庸於周的其他部族,有那片土地的原住部族,當然也還有殷遺民。而所授土地上的原住民族,也需要這個貴族自己去征服。(所以至少殷人和所授土地的原住部族,應算是屬於題目設定範圍的)
至於這些屬民,算不算是「奴隸」呢?這個各自判斷吧
其實是有的。
夏啟征有扈氏,大戰於甘(舊說陝西戶縣。鄭祥傑先生1982年發在《中國史研究》的文章,說甘應該在鄭州、滎陽之間,其說有理),有扈氏敗,而為夏之「牧豎」。(有扈牧豎的說法見《楚辭·天問》)。郭沫若先生認為牧豎即為從事牧業的奴隸。雖然不清楚郭先生此說是不是為了周旋其「有奴論」而提出來的,但是征服之後整族為奴隸的事情應該是有的。題主沒有理解,先秦時期的範圍,其次,沒有理解民族跟朝代的區別,你指的朝代更替的這個才是特例。
單指一個你就知道了,商紂王帝辛_百度百科的彪悍事迹,你就明白了。東夷表示我我我,我就是那個悲劇的存在啊。
同族都當奴隸,何況異族。
排名第一的答案怎麼好意思說其他人是在吐槽...............
說到底,一個是游牧文明,一個是農業文明,怎麼比?
一個仍然停留在奴隸制,一個開始確立封建制,怎麼比?中國和美國比,這不很多人也不樂意嘛。
美國能幹出要求新聞批評需經過單位同意、禁海外劇、建防火牆這樣的事么?
推薦閱讀:
※有哪些成功的名人面相上反駁了面相學?
※應如何評價于禁?
※三國時期的飲食是怎樣的?
※為什麼唐以前的皇帝後人多用謚號稱呼,而後用廟號,到明清卻直接用年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