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薛濤?說說你知道的薛濤的故事。

知乎上居然少了薛濤的話題,這麼偉大的一個才女,居然問題這麼少。是我沒有搜到嗎?說說大家對薛濤的認識吧。


說起歷史上在文人雅士心中影響最大的兩位妓女,一位要數南北朝時的蘇小小,另一位就是唐代女詩人薛濤。

薛濤字洪度,唐時長安人,生於安史之亂後不久。因為父親薛鄖在蜀地為官,所以住在成都。一生經歷六代皇帝,十一任西川節度使,贏得了武元衡、李德裕、段文昌等眾多節度使的尊重。當她去世,段文昌為她親題碑名:

「唐女校書薛洪度墓」

「一個美貌與才華並存的女子」,這句話能形容很多出色的女子,但很少能做的像薛濤這麼好的:

  • 四萬八千首的《全唐詩》收錄了她八十一首詩,為唐代女詩人之冠。

  • 她還出過一本詩集《錦江集》,一共五卷,存詩五百餘首,可惜到元代就失傳了。

年少時的薛濤就才智過人,八九歲時即能作詩,相傳有一天薛鄖閑坐庭中,忽然對著井邊的梧桐樹吟道:

「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


八歲的薛濤應聲而接:


「枝迎南北鳥,時送往來風。」


薛鄖先是欣喜異常,女兒的續詩對仗工整,構思巧妙,真不辜負他平素的諄諄教誨。但轉念把這續詩掰開了一看:
艾瑪不對呀,迎南北鳥,送往來風,這不是風塵嗎?

萬萬沒想到薛爸爸真是個預言帝……
在父親過世後,十六歲的薛濤淪為樂伎。她姿容美艷,性敏慧,洞曉音律,多才藝,聲名傾動一時。當時的節度使韋皋賞識她的詩才,讓她出入官府,做過校書郎,時稱「女校書」。
薛濤與當時著名的詩人元稹、白居易、令狐楚、裴度、杜牧、劉禹錫、張籍等交往甚密,互有詩文酬唱相和。
這些人當中,真正牽動她內心深情的卻只有元稹一個。

這一年,41歲的薛濤遇見了30歲的元稹,陷入了情海中。
然而,這註定是一場悲劇。
首先,自古以來,姐弟戀受到的阻力總是大大的超過祝福。白居易可以60、70歲時還蓄養十幾歲的小姑娘,薛濤跟小11歲的元稹在一起就會引來非議。
其次,元稹這個人哪,遠遠不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描述的那麼深情,相反地,在感情上簡直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元稹編寫的《鶯鶯傳》中,講述了貧寒書生張生對沒落貴族女子崔鶯鶯始亂終棄的悲劇故事。其中有一段描寫:


「大多數天生麗質的絕代佳人,不是危害自己,就是危害他人。為啥呢?紅顏禍水嘛!如果機緣巧合,崔鶯鶯真的遇到了大富大貴之人並且得到萬千寵愛,一定是翻
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狠角色,我還真說不好她會變成啥。你看歷史那些帝王,雖然富有家國天下,不也是被一個女子禍害的失其天下、遺臭萬年嗎?我這點道行,還
真是鎮不住這種妖孽,所以啊,雖然我喜歡和她上床,但是為了我的未來,我還是忍忍吧,我閃吧」。

(張曰:"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於人。使崔氏子遇合富貴,乘寵嬌,不為雲,不為雨,為蛟為螭,吾不知其所變化矣。昔殷之辛,周之幽,據百萬之國,其勢甚厚。然而一女子敗之,潰其眾,屠其身,至今為天下僇笑。予之德不足以勝妖孽,是用忍情。")


崔鶯鶯其實是元稹的表妹為原型,而他也拋棄了表妹。這裡借張生之口說出了自己拋棄鶯鶯的原因。只是,追人家的時候天天寫詩,追到手了玩膩了就怪人家是妖孽,作出一幅道德君子的樣子,你說渣不渣?

元稹最終娶了京兆尹家的千金韋叢,七年之後,韋叢便不幸去世了,「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就是元稹寫給韋叢的五首名為《離思》的悼亡詩中的第四首。然而在韋叢還在病中的時候,元稹就和薛濤好上了。
元稹在西蜀呆了幾個月,一直和薛濤雙宿雙飛,相親相愛。後來元稹還是得回長安了,分別的時候很傷心。薛濤一生沒有愛過誰,還不容易碰到一個值得自己愛的,所以呢,就愛的很投入。
元稹回去之後呢,他媳婦就死了。元稹此時並沒有想著薛濤,而是馬不停蹄的又娶了小妾安仙嬪。四年之後,他續娶了裴氏。……_(:зゝ∠)_

對元稹從相見到相愛、從相愛的相思、從相思到失望,都反映到了薛濤的詩作中。
相愛時,作《池上雙鳧》:


雙棲綠池上,朝去暮飛還。更憶將雛日,同心蓮葉間。


相思時,作《春望詞》(之三):


風花日將老,佳期猶渺渺。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相思至極時,作《贈遠》(之一):


芙蓉新落蜀山秋,錦字開緘到是愁。閨閣不知戎馬事,月高還上望夫樓。


失望時,作《柳絮》


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他家本是無情物,一任南飛又北飛。


在分別十年之後,元稹突然想起薛濤來了,有點想重修舊好、破鏡重圓之意,就準備去西蜀迎娶薛濤。
誰知道在半路上碰到了個能歌善舞、年輕漂亮的劉采春,這一下子,元大才子就把薛濤忘到爪哇國去嘍!

薛濤最終也對元稹死了心,暮年的薛濤,索性在遠郊築起吟詩樓,自己穿戴起女道士的裝束,隱居在樓中,以吟詩、制箋度日。
公元831年,52歲的元稹在武昌節度使任所猝然離世。白居易作《祭微之文》,哭得驚天動地。
薛濤緘默不語。
第二年,終身未嫁的薛濤鬱鬱而終,時年63歲。

若這一生,她從未遇見元稹,不知會是哪般模樣。

以上內容引自一點資訊公眾賬號(yidianzixun2013),圖片來源為一點資訊【薛濤】頻道,轉載請註明出處。


(明仇英繪《列女傳圖—薛濤戲箋》,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家道中落,閨秀淪為樂妓,令人感傷的身世。以才華著稱,於當時社交圈裡長袖善舞的一枝花,輾轉於數個男人之間,晚年孤獨終老——薛濤的一生大致如是。

紅樓夢裡寶釵與黛玉詠柳絮的兩首詞都很美,薛濤也有一首七絕曰:

二月楊花輕復微,春風搖蕩惹人衣。
他家本是無情物,一向南飛又北飛。

詞中頗有自傷之意。想想薛濤幼時答父親的兩句「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當時薛父愀然久之,後來果然一語成讖。畢竟,若非命運無情、迫於生計,誰會生來就願意做一個類似當時交際花的角色?如楊花般輕浮,賣弄美色和才學,本質上還是周旋和依附於男人求生存。

她愛的人喜歡她,但只怕,骨子裡存著還是看她不起的意思。

薛濤寫給韋皋的《十離詩》和《春望詞四首》給我印象比較深:她對自己的身份有著清醒的認識,然而越明白,就越痛苦。即便在今天讀來,依然會覺得痛心難過。

如果有來世,希望她能過上平靜安穩的生活,以自己的意願,獨立、快樂地過完一生。

另外引人遐想的是薛濤箋——據說這是她所創的一種有松花紋路的粉紅色紙張,用來記錄詩句,一時名聲大噪,當時也稱為「蜀箋」。想來是很可愛的,蕙質蘭心之物,可惜現在已無緣一見。

蜀妓薛濤為紙,名[十色小箋]。
——(明)長物志


作者:被爐貓寫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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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構小說

背景:唐人武元衡,表字伯蒼,為武則天曾侄孫,歷德、順、憲三朝,官至門下侍郎平章事,劍南節度使,晚唐中興名臣,一生致力於削弱各大藩鎮勢力,於元和十年遇刺身亡,傳說武元衡生前與唐朝四大才女之一的薛濤之間曾有一段曖昧情緣——本篇便是以此為基礎杜撰出來的一段故事。


元和雙鳧

作者:化而為鵬

1.

是除夕。

風穿過斷壁、破窗與倒塌神龕,發出鬼狐夜嚎樣的聲音。

趙默縮在草堆里,心中想的是二十把好劍與二十個好劍客都殺不死的趙默,今夜就要死在這裡了。

臘月二十七,趙默在長安城裡做了件大案。乘著夜深他翻入朱門,呼吸間刀下就添了兩條性命,隨即搶了金銀躥房而逃。不想那院里有個用弓的好手,一支胡箭正射在趙默的大腿上。他好歹憑一口快刀與無風無月的天色逃了出來,卻在這破廟裡面倒下了。

這三天過得可真靜吶,比趙默活過來的任何三天都要靜。他倒在一堆草里,只是睡了醒。可不知道是天越來越冷,還是自己越來越冷了,他只知道這堆草已經護不住他了。

還是睡去吧。

倒在地上的泥胎又開始動起來,這一次它化出手腳。趙默恍惚看見那是勾人去死的司命,於是他看著,看它緩緩地朝自己走過來,只低低道:

「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

趙默不識字,也不懂詩,他只聽得出來這兩句話十分平順,像廟裡和尚念的經——便認定這就是司命勾人的咒文。可這會兒趙默念起了活著的好,他不想將自己就這麼草草的交去幽冥,他知道那裡有太多的人在等他。

「哈!」趙默用力吐出一口氣。

三天里他第一次坐了起來。

「咦?」薛濤正要坐下,卻看見從草堆裡面鑽出一個赤條條的人。

「你不冷嗎?」薛濤向他問好,多年的起伏早讓這位掃眉才子有了處變不驚的本領。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隻身出劍閣來到長安,也不會乘著夜色獨自離開這傷心地了。

「你病的好重。」看著這個男人,薛濤想起她在松州見到過的老軍,也是滿身的傷,戍邊的苦全寫在了這些人的身上——眼前的這個人又是誰呢?他身上的傷又是得自哪裡的苦呢?

趙默定定地看著薛濤,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醒過來了:他確信眼前的不是泥胎更不是司命神,而是一個女人。可為什麼是一個女人,為什麼是在這個時候,而又為什麼是他趙默?

趙默的胸口燒了起來,這一腔子火只能將他的眼神化成兩把肉鉤,勾在薛濤的皮肉上,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薛濤卻真的攏起了火,這是老軍教她的:火很重要,給予人溫暖與光明,離開了火,人連野獸也不如。趙默感覺到了火的溫暖與沉著,他凍僵的身體也被慢慢化開,繃緊的肌肉鬆下來,昏沉又找上了他,趙默重新倒回到草堆裡面。薛濤將披在身上的輕裘蓋住趙默,趙默窩在草堆里不住地發抖,她便握住他的手憐惜地說:「我來給你唱支曲兒吧。」將那時唱給松州隴頭兒的曲子拿來唱給趙默聽,趙默感覺到了除溫暖之外的溫柔,這溫柔讓他安逸了下來,呼吸與心跳也重歸到了均勻。薛濤起初對這個男人只是憐憫,哄他去睡,卻又在恍惚中從趙默身上看見了一些什麼,那些她曾在夢中的長安,那個真正的屬於她薛濤的長安里才能見到的東西。

兒時的長安總會出現在她的夢裡。

飛來而去的燕子,細長的柳,山坡上的梅花,院里的梧桐,以及遠遠立在薄霧中的大明宮。她總會念起穿梭在其間,嬉笑玩耍的自己,他們給那個七八歲的薛濤捉來燕子,折來柳條,采來紅梅,拾取飄落下的桐花,她奔跑著,玩鬧著,然後從夢裡面醒過來。所以,當這個二十歲的女子脫去樂籍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去那個她難以忘卻的長安里。

然而,燕子依舊是燕子,梅花依舊是梅花,梧桐依舊吐蕊落葉,大明宮依然遠遠立在龍首原上,可長安卻不是她薛濤的長安了。長安變得面目冷峻,彷彿那張接到貶謫去益州的聖旨時父親的臉。

薛濤只在長安呆了幾個月,就再不想呆下去了。幾個月前,她悄悄地來到長安,今夜她也要悄悄地離開,回到她的浣花溪去。

卻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中遇到了趙默。

薛濤制箋圖(張大千)

2.

一葉輕舟在兩岸哀哀的猿嘯中,逆著江水而上。

船上只有三個人,倚在艙里的薛濤,立在船頭的趙默和屈在船尾的艄公。

天時卻不好,前兩日還是和暖的,這一天的風又凌冽起來。艄公縮在船尾只是搖擼,任憑江水敲打船幫——起先他還在唱曲,只是那曲子才出他的唇就叫江風給吹散,他便不唱了。

離了長安,趙默問薛濤要去哪裡,開始她說要回成都,後來又想去江南,走出不到十里便說去江陵。趙默是木雕一樣的人,就由著她性子來,她說去成都就去成都,去江南就去江南,去江陵就去江陵,他總是在的。兩個人繞了一大圈才到了江陵,沒過上兩天,她便又開始說她的浣花溪了。這時已是二月上,薛濤說著二三月時浣花溪的好,說著江陵的不好,說得趙默終於去雇了船。

登舟的時候,薛濤還在唱「千里江陵一日還」,可到了江面上,她卻只能呆在艙里。她本是想瞧一瞧兩岸的山水,可江上的冷風她受不了——只好叫趙默替她看,趙默抱著刀立在船頭,盯著遠遠的有隻猴子躥進林里,更遠處有隻鷹在半空旋著。薛濤問他:岸上有什麼?他只說:有山。

「還有呢?」

「有樹。」

「活的呢?」

「猴子和鷹。」

「死的呢?」

「石頭。」

薛濤心想,死的還有你這塊木頭,就不再問了。趙默也不再說,只是抱著刀立在船頭。

艄公縮著身子,這兩人的話倒全叫他聽在耳朵里。這艄公年紀大,船上載過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樣的男歡女愛他沒有見過,便想大笑一場,再唱支難聽的曲笑話笑話這塊木頭。那曲兒已到了嘴邊,卻叫他硬生生給吞了回去,他記起了那漢子手上的刀——他見過的人不少,見過的死人不少,見過死在刀下的死人也不少。

「風大,船客不要站在頭裡了,進艙去吧。」他不想趙默呆在船頭,因他要顧著航道便要盯著船頭看,就能看到趙默手裡的刀,看見刀,他便覺得刀已經壓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心中更慌張:總是不見的好。

趙默只說,這裡很好。

「哪裡好?」薛濤在艙里搭問,「可我偏說裡面好。」

趙默不答。

薛濤說:「裡面好不好?」

趙默說,好。

薛濤說:「裡面好你怎不進來?」

薛濤就鑽回了船艙里,艄公長長地疏了一口氣。

女人的姣笑聲從厚厚的布簾下鑽出來,又鑽進艄公的耳朵里。這時艄公心裡稍稍鬆些,便暗暗罵艙里的兩隻真是狗男女。

「必是他在罵我們哩!」薛濤才要趙默說個笑話,趙默把臉都憋紅了,卻憋出來一個噴嚏,薛濤看他這窘態好笑,心裏面也歡快了些,便說外面那船工必然是個小心眼的。

「我又不少他船錢,他何必罵人。」

「你真是個獃子,」薛濤道,「我們暖融融地摟在一處,他卻只能抱著櫓,總是有不甘的,才要罵兩聲出氣。」

「他罵個什麼?」

薛濤便說了兩句粗野的村街來,引得自己又是一陣笑。

「他不該這麼罵人的。」趙默手背上的青筋跳了一下。

「那你去殺了他呀!」薛濤知道趙默長於殺人之術,可她從沒見過趙默拔刀,想著冰冷雪白的刀子進去,滾燙血紅得拔出來,她竟興奮的不得了,身子也綳了起來,「去呀!去殺了他呀!」

「不。」趙默搖搖頭。

「為什麼?」薛濤聽男人這麼答,在他懷裡翻了個身,攥著趙默的衣領,臉對臉地瞧,氣從趙默的鼻子眼裡噴出來,又噴到薛濤眼睛上。

「他只是船工,」趙默看著薛濤的臉說,「不是惡人,我也不恨他。」亡在他趙默刀下的人不知多少,他也不全記得姓名模樣,可總是惡人或是他恨的。

薛濤一把鬆開趙默的衣服,仰面倒在趙默的臂彎里:「你卻是張鼎了。」隔了一會又笑,「我便是紅拂。」又隔了一會,「可哪有個李郎呢。」把第三句話說完,她忽然全沒了剛才的神氣。

趙默不知她說的是什麼,心中卻多少有些感應,不再做聲了。翌日清晨,終於到了白帝城,二人棄舟上岸,輾轉又有半個月才回到了成都。

風塵三俠(徐悲鴻)

3.

浣花溪畔有一院,便是薛濤住所。

蜀中風流人物聽聞薛濤從長安歸來,無不欣喜,近水樓台總是便宜。只是兩日之間,六餐以內,她已被請去十處地方,或是酒宴,或是詩會,或有雅集。即便是不通文墨的豪紳,要請動薛美人的大駕,也要約上三五名儒,擺一兩樣珍玩,設一個附庸風雅的局子才行。又因如今薛濤脫了樂籍乃是自由身了,露一臉便是天大的面子,人人便以請到薛濤,得薛濤一張詩箋為榮,更有些浪蕩的人物處處與薛濤傳名,直把薛濤傳成了天下無雙的奇女子,風情才華自不必說,模樣更是人間少有的娟麗,便是不相干的人,聽了這話也爭著要一睹芳容。於是薛濤之名比她在坊中時候傳得更響、更遠了。

薛濤本是風月場里的翹楚,再大的名聲她也實受得住。彷彿她也承了成都給她的好,或是真被春三月的浣花溪給迷住了眼睛,乘著這個時節,在那小小的院中栽了些枇杷,有人問起這枇杷的含義,她只道春可賞花,秋可食果,就因為這句話,來往者都認為薛濤願常在蜀中了。那好事的人因此起了獻媚的心思,出金替薛濤去了小院,改了大院,枇杷也越種越多,終於成了蔭。好事者說,待到花開時候,薛嬌兒要請我們來飲酒呀——薛濤自然是承應的。

這迎來送往的日子只如流水般的過去,薛濤也過得不記時日,只忽然聞得滿庭芳香,原來已是暮春夏初枇杷花開的時候了。有人記起薛濤的允諾,要來浣花溪賞花飲酒,薛濤自然是答應的:「只是寡酒難飲,多邀上幾人一道才有樂趣呢。」聽這話的把話當了真,竟四處去傳,三日裡面就有四五十人來問,都是有蜀中有頭臉的人物,薛濤才知事大,好在她名聲在外,自然有貴人相幫,才將這事情定了下來,只道是五月初五端陽日,薛濤要在溪畔設局。

那一夜,浣花溪卻作了天門街,往來車馬絡繹。薛濤只在院中設席,早早在庭內遍鋪了毛氈,設了火盆,擺上宴幾食案,來賓不用拘束只席地而坐,仰面觀花,俯飲酒茶。又虧得這一日天時正好,座下都自認是風雅之輩,一庭之內,數十席間,吟誦聲竟不絕於耳,一旁小廝早已備好紙筆,只待傳用。只這一夜,便有百首詠花詠景詠物詠人的好句傳出,薛濤更是連作數十句謄在花箋上以謝來賓——奈何人多箋少,便有人提議將這詩箋作酒令彩頭,拔籌者方能得之,眾人皆稱善,逗得薛濤多飲了兩大斛,直喊不勝酒力,由丫鬟攙扶到內宅休息去了。

一道門帘,卻隔開了兩個世界。

庭院里的熱鬧,在屋裡聽來已是非常的遙遠。

在這屋中另一側的榻上橫卧有一人,正眯眼瞧薛濤在銅鏡下重新整理妝容,看她細細地洗凈臉面再將一頭烏髮披散開,將青絲一綹綹重挽成髻,在臉上額前薄敷一層脂粉,才要描眉,薛濤素有掃眉才子之名,說的便是她最愛描眉。

「你來幫我。」她將黛筆朝卧在榻上的趙默擲去,趙默只伸兩指就已輕輕捏住,才爬起來,坐到鏡前給薛濤畫眉。

「外面熱鬧,你怎不出去飲兩杯?」趙默乃是豪俠,素來豪飲。

趙默正捏黛筆,在薛濤額上細細的畫,聽她這麼問,他便隨口答道:「不喜席間人。」不是趙默孤高,只是他處江湖之遠,不願與廟堂中人來往。

「我也不喜。」薛濤讓趙默停了手,對著銅鏡照了會,「只是難卻。」

「素來知道大姐不喜,」趙默將筆擱下:「不如待我都趕了去吧!」

薛濤笑說:「你趕了去,我如何活?」

趙默站起來:「必不惹到大姐名聲。」便去摘掛在牆上的刀。

「好呀好呀,」薛濤也高興起來,這夜宴賓朋的事看來雖是風雅會其實不過風月場,席間坐客多有狎玩之心——若薛濤真愛惜這樣生活,大可以不出樂籍,如今是籍雖除,名由在,何況薛濤一介女子,還要指這名聲穿衣吃飯,「我也樂一樂。」

畫眉深淺入時無。(朱慶餘 唐)

4.

趙默將身上的衣物除去,露出一身筋肉,又把刀綁在背上,伸手握刀柄抽出兩寸刀苗,看上下沒有不便的地方,才取了黑絹帕將頭臉包了,穿廊過屋從後門出去。

月已上高桿,院中酒宴正憨,觥籌往來聲音不絕,眾賓客不見薛濤,就有些不檢點之輩,乘著酒性要做些難堪的事。就這時候聽得一聲大喝:

「薛洪度在哪裡!薛洪度在哪裡!卻來吃俺一刀!」

席間皆驚,有客命小廝舉火去看,就見一七尺黑漢,不知何時已爬上了房脊,便這一驚的時候,那漢子已經從房上躍下,將一柄明晃晃冷森森的大刀抽了出來。

「有刀!」這聲音喊出來,已經差了嗓子,一見這漢子手持利刃來勢洶洶,雖然座下也有幾位益州武備,卻也都炸了毛——薛濤這是哪裡惹到的瘟神!竟趁這時候要來索命!

趙默也不傷人,只是連連怪叫:「哇呀呀!薛洪度在哪裡!薛洪度你給我滾出來!」他躥到東,人就往西面奔,他躥到西,人就往東面逃。滿院之中驚呼連連,院中客人個個抱頭鼠竄,趙默擎刀在手,倒如趕雞鴨一樣,將眾賓客呼啦啦全趕了出去。

正這亂時,忽一人舉劍而出,直刺趙默當胸。趙默本只當這是遊戲,雖然作修羅模樣,也無意傷人,卻看有客持劍反擊,心中敬佩,難得一院豚犬中也坐了個人物:「相公我看你是斯文人,何必為那娼婦出頭,到時血濺三尺,多麼樣的難看。」嘴裡是兩句譏諷的話,手中的刀卻只封住來招,並不照實的打。

「呀,呸!」劍客不與趙默客氣,「惡賊休猖狂!」手中長劍作一白虹,趙默閃身用刀撥開,只道一聲:「來得好!」翻手一刀斬去。

趙默是常年在江湖中打熬之人,刀頭舔血只作尋常,以他這脾性能活到今日,怎樣的好劍客也都見識過了。看來人雖有一方血勇,劍招卻是平平,若趙默真有心取他性命,三招以內必然見血。

便拿了一個空隙,挺刀讓了個虛位,來客不知是假,卻將自己後背露出,趙默撤刀抬腿,一腳將來人蹬出,劍客冷不防背上挨了一腳,直向前撲倒過去。趙默哈哈大笑:「可見蜀中無人!滾了吧!」卻聽身後有人大叫:「惡賊!怎說蜀中無人!」一聲倒把趙默驚出一頭冷汗,原來他與這劍客遊戲,竟沒注意到已有人繞到自己身後。為防有暗箭,趙默斜里躥出三丈按刀再看,原來那人離自己不近,卻看一個大相公,手中提劍站立階上,以身攔在內宅大門。

趙默瞧他握劍的手,就知道這手只慣揮毫的:「哈!你這書生也來湊熱鬧!」翻惡眼提刀上前,那相公已驚得聲音都發了顫,可依舊怒罵:「惡賊何來!竟在此逞凶!難道不怕個死么!」

「哈哈!我卻道你不怕個死!」死字出口,就覺背後金風又動,「原來還有個不怕死的!」回身又與使劍客斗在一處。

趙默本是閻王性子,如今橫生枝節心中就有不快,雖然敬那劍客與大相公有些俠義,可刀劍往來難免紅了眼,便要按捺不住殺性了。只看他手中刀耍得飛快,只兩三下,劍客已經不支,眼看趙默刀下又要添一新鬼,冷不防從那劍客腋下鑽出一劍。

這一劍來得真正好!

時機,角度都拿捏得准,直逼得趙默的刀在半路上又硬生生折了回去。

「相公!王義來遲!」

趙默心中納悶,只是兔起鶻落幾下,哪裡就來救兵了?原來王義乃是這相公的門客,不便入席,只在門外等候,方才出事,王義被逃出來的賓客堵在門外,這時才能進院。

正是二劍斗趙默!

自稱王義的倒是名武術家,一柄長劍用的高明。趙默看他招數多陰狠,不像尋常武夫,倒似江湖客,看他劍快,又是以二敵一的架勢,自然不敢怠慢了。

這也好!

方才不過是做場遊戲,討人歡喜:要將這一出演得圓滿——嚇退賓客而不傷人命,必是要將寸量拿捏住的。趙默是廝殺漢,這等精細活計做起來心中著實憋悶,如今有二劍客出頭,又是真心要拿趙默性命的,他心中自然歡喜。

「好好好!正要殺個痛快!」

只看院中一口大刀兩柄長劍,白晃晃舞動起來,被四下火光映得院子里彷彿積了一層雪,且三人戰得性起,刀劍往來如梭。硬生生鬥了一盞茶的功夫,依舊未分出勝負,直把那守在門下的大相公看得嘴都合不攏了。

自從趙默被薛濤救下,便忍了性子作了薛濤裙下臣,大刀也再未出過鞘:今日遊戲,也是他趁著性兒要撒歡耍樂,沒想到遇上這一對主僕。斗下這百十來回合,心中已由狂怒而成狂喜,索性將筋骨都舒展開了,縱然身上有幾處擦劃,也全不顧,只越來越勇了。

反觀主僕二人,那主人雖在壯年,畢竟養尊處優,到這時候已經斗得通體大汗,顯然體力不支,於是手慢而招亂:頗有幾次險情,若非王義捨身救主,恐怕已命喪刀下。又十數合下來,這主僕已顯敗相,猶勇猛。

忽然內宅中傳來一聲嬌笑,趙默立刻停刀跳出圈外,不禁大笑:「阿姐笑矣!」王義知道趙默不願再戰,挽劍花出圈,只是他家相公不明就裡,依舊追擊,趙默也不再與他糾纏。

只聽薛濤在屋中說道:「裴相公,且收虎威,到屋中歇一歇吧。」又道,「還請武相公作陪。」才知那仗劍客乃是郎中裴度,而掩門相公為西川主武元衡,又因薛濤自視清高,故不用官職稱呼。

唐代武士立俑(寧夏博物館藏)

5.

二人才知這是薛洪度之計,武丞素有城府,早收了驚嚇從容坐定,那裴度余怒未消,一張臉鐵青。薛濤重製了酒宴,親自把盞替二位大人壓驚:「我只道滿園皆是薄倖人,未曾想還有俠客在。」話畢先滿飲一杯,「方才是一場玩笑,不過熱局難散,我又心生了厭倦才有此下策,還請二位相公莫要責怪呀。」裴度剛想發作,卻被武元衡按住,他本是武丞舊部,便不敢造次。

武元衡也飲下一杯:「薛嬌兒卻是好交際,紅羅帳里藏豪俠,快將那提刀修羅請上來吧。」薛濤聽他這樣挖苦,卻笑得彎了腰:「正要叫他來。」原來趙默好鬥一場,也乏累了,正在別屋更衣,來到這屋裡四下一掃:「怎不見王義?」原來他不認得武丞、裴郎中,只道王義是個英雄。

薛濤直笑得花枝亂顫:「還請裴相公喚你家王義來。」便這兩笑之間,二人心中惡氣已去了不少,裴度也念王義忠勇,正要褒獎,便傳小廝讓王義進宅。王義接令,報號入門,只將一顆頭埋著,不敢抬起,趙默看見心中不悅,不再說話,只在一邊獨飲。

於是酒宴又起,三杯過去席間拘束不在,武元衡便問薛濤趙默是何許人,薛濤只說是自家兄長。而人皆知其乃裙下臣,因素聞薛濤風流而不以為意,只趙默聽了,心中又黯然——方才與裴度、王義暢快斗劍,心頭火熱,便聽這一語,如坐堅冰,不免覺得杯中物也涼得快了。

武丞與薛濤已是舊識,卻因他乃西川主,交情不過泛泛,今日一見才領略薛濤之才——前者韋皋曾薦薛洪度為校書郎,武元衡只道此是二人荒唐事而付之一笑,今日聽其言觀其行才驚於韋皋所言不虛,心下越發喜歡了。趁著酒興,當席做一句,一句未完,薛濤便有下句來和,如此往來和詩三首,武丞喜不自禁,以為得遇紅粉知音,不免多飲。

趙默看得越發覺得冷,漸不飲了,只是發獃。王義正與裴度猜拳行令,卻看趙默孤單單,知道他是為情所困,不由得暗嘆英雄難過美人關,又憐他同是江湖人,主動來請:「他們做文令,我們不如來行個武令如何?」

趙默正沒趣:「俺乃粗糙漢,只知大碗飲酒,不曉得什麼是文令武令。」王義一笑,舉箸比劍作一式道:「請問此式當如何破?」

趙默看他一根筷子端得直,乃為中平式,嗤笑道:「不過嬉童。」王義便說:「你便擺來看。」趙默隨意將筷子斜劃一道,王義說一聲「好」自飲了一杯:「此乃武令。」

趙默才笑出來:「原來如此。」也拿筷子比一式作「鳳還巢」叫王義來破,王義便對「虎廻山」,王義作「平沙落雁」,趙默便對「玉女穿梭」,一會裴度也來了興趣,改為三人行令,只是趙默之劍高於裴度主僕,所比劍式多古奧刁鑽,一式下來,兩人凝眉苦想良久也不得破法,方知院中斗劍趙默多留情。

於此一夜,四人盡醉。

裴度(《唐代名臣畫相冊》)

6.

薛濤與武元衡日近。

與趙默日疏遠。

在江上時,薛濤曾拿自己和趙默比紅拂女與虯髯客,當時趙默並不知道這個典。

後來與薛濤廝混得久了,他也就知道了。

一日趙默問薛濤:「白面伯蒼可作李郎否?」因那武元衡身姿清麗,為世人所羨,故趙默戲謔稱其白面郎。聞此一問,薛濤目凝院中枇杷良久,莞爾一笑:「若能作菟絲攀附而活,心意足矣。」

「願他是有情郎。」趙默知其心不在己——或從不在己:她早知趙默不是可依附之人,也不願依附他。趙默獨愴然,竟不辭而別,薛濤也不以為意,武丞問及,只道兄長遊歷去了。

於是趙默又是那個二十把好劍與二十個好劍客都殺不死的趙默了。

武薛之情日益繾綣,往來書信中亦有妙句流出,一時傳為佳話,更引來白樂天好一番吃味。只是世事難料,武郎終究不是那棵能讓薛濤長久依附的大樹。

元和八年,武元衡奉旨還朝,天子以其治蜀有功,拜門下侍郎平章事。

白面伯蒼去了,卻將薛嬌兒留在了浣花溪。

無人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情,薛濤也不講,只守著院中枇杷樹,依舊作她的掃眉才子。

卻有一人道那白面郎無情,便是趙默。

自他離開浣花溪,刀與身都在江湖伶仃漂泊,眼睛耳朵卻留在了薛濤身上。他本就知道自己與薛濤不應是一處人,在心底卻不願承認,直至看到武元衡他才死心。

可心真死了嗎?

只是嫉恨吧。

妒火燒得他日夜難眠,只好用冰冷的刀貼著身體,這才能稍稍平息他心中的火,卻也是自欺。

他只想著,這樣對她是最好的,紅拂女終究該與李靖在一起,虯髯客去了海外做出一番事業,這是最好的。

然而消息傳來,那白面郎只是白面狼。

妒火化作怒火,直從身上燒到了刀上。他又回到長安,在靖良坊外徘徊,只是武丞貴為當朝命宰,他無處下手。

可總要下手的。

是時,唐廷勢弱,天下諸侯並起,雖還未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可勢已如累卵。武丞在朝中立主削藩,得天子倚重,自然作不少人眼中釘,有淄青節度使李師道,擁兵自重,自視海外天子,尤恨之。

趙默打聽妥當,知若要殺武元衡,必依仗李師道,遂離京去投。

李師道以其為江湖客,不願親見,須臾間趙默連敗李師道十數門客,方知其為異人,遂召見,心折服。趙默才坦言與武丞有深仇,願其速死,與李師道一拍即合,原來李帥早有此意:「正欲得一豪俠若卿者,方能成事。」趙默當即答應,密謀於六月初三刺武。

李師道問趙默需多少幫手,趙默盤算自己在京中所探虛實:「需五死士相隨,伏於靜安坊東門外。」李師道又問有幾成把握,趙默一笑:「若死士慷慨,必成。」得此話,李師道心安,遂從門客中揀選壯士五名,以重金買其命,均願一死以報。

7.

元和十年,六月初三,是夜。

官差衙役,巡更下夜者,早被李師道買通,偌大一個長安城彷彿都被李師道買通,只為今夜要取武元衡一條性命。

趙默一人躲在樹上,手中握著刀。

心想上一次也是這樣無風無月的天氣,也是這麼靜。

遠處鐘鼓樓已報過四更,他聽到武宅方向逐漸人聲嘈雜,初三是上朝日。遠遠看到有燈球火把從偏門出來,星星點點地照亮一片,小廝將武丞的火炭駒牽出來,那馬不斷踏著四蹄咴咴亂叫。才見大門兩開,數十人簇擁著一名身穿火紅官袍的老爺——便是武元衡。

趙默心裡頭默數:持鐵尺者十,用刀者八,家將三,餘下十六。又瞧了瞧另五名刺客埋伏的地方,將手裡的刀捏了捏。

天正黑時,靖良坊里響起了銅鑼聲「哐哐哐,肅靜,哐哐哐,迴避」,眾人結作儀仗,中間乃是騎馬的武丞,四角有人舉燈照路,人與馬都邁著劃一的步子,從武宅門前出發,眼看過靖良坊出東門就是天門街。馬上的武元衡心中正想著削壓成德節度使王承宗之事,忽然後隊小廝一聲尖叫:「有刺客!」立刻就是一片抽拉兵刃的聲響。

武丞還在恍惚,就聽嗖嗖利箭破空之聲,馬後家將忙上前護主,已有一根鵰翎箭插在了他的肩頭:「刺客在後!」數十人立刻朝後方黑暗處聚攏——又聽箭響,卻是從前方射來,前隊立刻驚呼:「前方亦有!」方知刺客已成包夾之勢。眾人正驚慌時,聽路側草中有人喊叫:「武伯蒼!特來取爾狗頭!」又有兩刺客跳出,各掄大刀衝進隊中砍殺。

前後兩死士連放數箭,隨即棄弓捉刀,乘亂上前砍翻提燈小廝,將四盞開路燈踏滅,四下頓時漆黑一團。武元衡眼前失亮,只聽見喊殺聲、金鐵交鳴聲四起,便似不在長安而身處沙場。武丞坐在馬上不敢下來,連呼家將姓名,才覺得有人朝自己簇擁過來,知道是有人來保,心下稍安不再言語。卻看那人伸手要過火炭駒韁繩,緩緩將馬牽出十餘步,低低聲音道:「武大人,速速逃命。」武元衡心頭一熱,以為能活,千萬句感激話卻哽在喉頭。

正這時,聽樹上有人發一聲疾喊,正是趙默!武元衡未及反應便見冷森森一口大刀已晃到面前,趙默憑一落之勢速將其人頭斬下,翻身撿起裝入皮囊別在腰上,做一聲呼哨,縱身而去。便看陷入隊中四名刺客,身中數刀依舊以命相搏,見已得手便要四散,而那牽馬人亦是五死士之一。

趙默既刺武元衡,心中暢快,所想是已替薛濤報仇,便要離京入蜀獻功去。至通化坊時,聞人聲嘈雜,見路上有人仗劍與數人惡鬥,正欲細看,那人卻叫道:「趙默!速相救!」才知是二路人來刺殺裴度,仗劍者便是王義。因王義乃天生夜眼,百步之外已見趙默,刺客聽是趙默並不在意,卻不料此時趙默大仇已報,又念與裴度、王義當日飲酒行令之樂,竟引刀來援。一個王義眾刺客已是不及,何況趙默?只一條電光相仿,大刀旋入人群中,三兩下便取刺客性命。

王義不及與趙默招呼,疾奔向路邊溝中,從水中扶起一人,正是裴度,以指探鼻息,幸而未死,抬頭再找趙默,已然蹤跡不見。

六月底時,趙默回到浣花溪畔,以一束髮作禮欲見薛濤,然而立在門外久不見回聲,闖入院中才知薛濤已從後門去了,只留一張素箋,上題一句:

「雙棲綠池上,朝來暮分飛。」

趙默不懂,只看出這張紙片上有點點淚跡。

自己做錯了嗎?

從那結滿枇杷的院中踉蹌出來的時候,趙默不斷地想。

他留下話:若見到薛濤,告訴她,趙默在長安外的破廟裡等著見她一面。

古都長安城(《中國歷史地圖》)

8.

元和十年,除夕。

破廟比那一年破敗得更厲害了。

趙默熬過了很多時日,如今他坐在門檻上看著外面的雪。

心想若是薛濤的話,會吟出怎樣的詩來呢。

他想了很久,用了很大勁,只憋出「大雪」兩個字。

是呵,好大雪。

趙默手裡捏的還是那一片紙,已經殘缺了。

才想起薛濤此時在哪呢?

在浣花溪?在長安?還是在江南?江陵?還是在來見自己的路上?

總在一處的吧。

正要苦笑,聽見遠處悶悶的雷響,原來是龍首原上的大明宮裡,點起了除舊迎新的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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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而為鵬(作者):記得是2015年將要過年的時候,我一邊在醫院打著點滴一邊想著新年要寫一篇什麼出來,偶然間翻到了晚唐刺武一案,於是構思了這一篇小說。


薛濤我的偶像,她真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奇女子。
她本是一位青樓女子,然而才華不輸卓文君,與李冶、魚玄機、劉采春一起並稱為「唐代四大女詩人」。
在那個年代,稍微有點兒理想的男人們就紛紛寫詩,寫出了詩歌,第一個想給皇帝看,第二個就想給薛濤看。
這樣一個萬般風情的女子,曾經紅極一時,讓無數男人為之傾倒。當時的蜀中節度使,相當於現在的省委書記,自赫赫有名的軍事家「韋皋」開始,有十一任都是她的情人。韋皋跟她有著一段深刻的愛恨情仇,還敢破格提拔她為史無前例的「女校書」。她的情人名單中還包括一些社會名流、大牌文藝范兒,比如李商隱。像白居易、劉禹錫、杜牧這些大腕,跟她過往甚密。
最讓我刮目相看的,倒不是這些。
薛濤一生風流,生命不息,戀愛不止!最讓人佩服的是,她在42歲的時候,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姐弟戀」,愛上了一個小她11歲的詩人元稹!
這位大才子元稹,是一位「高富帥」。他可是「西廂記」的原型人物,他跟初戀崔鶯鶯的纏綿故事家喻戶曉。除了「花心」,他的魅力,這世上無人可比!42歲的女人愛欲焚心,飛蛾撲火!然而,才子多是薄情郎,不過3個月的卿卿我我,元稹就找了個兩地分居的借口,把真愛貶為舊愛,在新舊交替的時候還做一番對比,新歡劉采春,雖詩情畫意比不上你薛濤,但人家年輕貌美呀,我沒法兒不愛她!
負心人,終不留!無數哀婉的情詩也打動不了離人的石頭心,薛濤終於擦掉眼淚,脫下紅裙,換上一襲道袍。薛濤在成都碧雞坊的吟詩樓,青燈黃卷,度過了人生中最寧靜的時光。享年65歲。


唐朝湯燦~

蘿莉時是年紀可以當她父親的大軍閥韋皋的私人玩物(中間有陣子因為和其他男人曖昧被韋皋罰去做營妓慰問士兵);御姐時是比她小很多的元稹的二奶,同居一年後被拋棄;之後白居易也意淫過她,然並卵;熟女時又成了風度翩翩的帥大爺宰相武元衡的貼身小秘。


薛濤我覺得年齡有些尷尬,早出生20年或者晚出生10年都行,這樣韋皋和元稹二選一,也不錯。當然這只是調侃一下,即使真的是這樣,她也不大可能會與這二位有交集。韋皋我覺得他是喜歡玉簫的,有詩為證: 黃雀銜來已數春,別時留解贈佳人。長江不見魚書至,為遣相思夢入秦。

再加上他得知玉簫死訊的表現,更加肯定這一點。當然他一走7年,讓玉簫苦苦等待最終自殺,這一點也是讓人有些扼腕,不過我覺得韋皋還是要比元稹靠譜的多,韋皋當年沒有按約定時間回去,許是有別的什麼原因,不過韋皋對於愛慕他的女子還是很有感情的,當然我相信韋皋也是喜歡玉簫的,至於元稹,不多說了。當然年齡是一個大問題,不過兩人最終的凄婉結局主要還是他的性格原因導致的,言歸正傳薛濤確實是個十足的才女,雖然傳世的不多,但在這些有限的作品集里,我還是能感受到薛才人字裡行間所蘊藏的詩情。


薛濤與同時期魚玄機生平事迹相似至極,一個愛過溫庭筠一個愛過元稹,可惜這倆個男人都是風流成性,倆女子均被辜負,後來又都做了類似妓女的事情,倆人都是唐朝出名的女詩人,只可惜生不逢時啊。


張愛玲的前世


用作品說話:

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
誰言千里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薛濤梧桐詩讖的故事很有名。據說她八歲那年,她父親薛鄖看庭中有一棵梧桐樹開得茂盛,便以「詠梧桐」為題,口占「庭除一古桐,聳干入雲中」兩句,讓薛濤來續答,試她才華。薛濤應聲而吟:「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父親聽了,除了訝異她的才華,更覺得這是不祥之兆,女兒今後恐怕會淪為一個迎來送往的風塵女子。薛濤後來果然成了官妓。


一代佳人,可惜被元稹禍害了,最後還是一人獨身終老,數不清的名士為此伊人傾心!晏殊的清平樂,就有一首是寫她的:紅箋小字,說盡平生意。鴻雁在雲魚在水,惆悵此情難寄,斜陽獨倚西樓,遙山恰對簾鉤。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詩中的紅箋:是指唐代女詩人薛濤深紅色的信箋
惆悵此情難寄!
晏殊可是北宋名臣,開創北宋婉約詩風的大名士,范仲淹,歐陽修等名臣都出自他名下,逝後仁宗皇帝親自祭奠,還追贈司空而兼侍中銜,在當時看來,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而這樣的大人物也只能惆悵此情難寄,可想這位佳人,何其有魅力!


萬里河邊女校書,枇杷花下閉門居。


這個啊,我還記得點兒,人美,有才,薛濤箋傳世。大元稹好多歲,元稹對她始亂終棄,後來寫鶯鶯傳為自己辯解。


我知道她成了妓女 還有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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