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否談談《乞力馬扎羅的雪》的美感所在?


在於它的視角,一個將死之人的視角。死神無聲地壓在他身上,卻沒有重量。他跛著被荊棘刮壞並感染的腿,在非洲廣袤的草原上,和一個富有的女人,聽見一生從眼前流過,極其淡漠的視角,他和死神共享這時刻。
無數的片段,意識,靈感,他以為最後總能把它們寫出來,可是他再也不會寫了。他是個作家,卻耽於享樂,將才華束之高閣,他以體驗生活,積累感受為借口,混跡於不合天性的圈子,他說著討巧違心的話,為了安逸攀附一個個女人,最後他所謂的體驗成了某種沉淪。他和女人來到非洲,試圖以野性的土地除卻靈魂的脂肪,於是一切經歷懷想便有了表達的出口,只是如今他快死了,死在一處他本不該來的鬼地方,就像乞力馬扎羅山頂那隻豹子的屍體一樣。

陀氏說過,一個思想者頭腦里最精華最偉大的最深邃的東西,註定只能帶進墳墓里,言語無法表達千萬分之一。或許是來不及,或許是倦怠了,或許原本便無比必要吧。
他一切隱秘的念頭,只有死神聽到。


我不打算爭論《乞力馬扎羅的雪》是不是屬於意識流,@張佳瑋先生提到的核心的點是,這部中篇小說的「虛」是美感的核心來源,可以認同這一點,但我覺得這個「虛」還要往下多說幾句。

沒有疑問的是,這部小說的主題是死亡。這個母題外延太廣了,海明威表達的是什麼呢?其實弄清楚這個也就弄清楚了美感來源,我想從兩個層次闡述我自己的觀點:我認為,他表達的是一種對個體來說巨大的終了。在我看來,這是死亡這個母題的最核心。

第一個層次是小說的結構。在最後的夢境之前,回憶與現實交錯,這通常來說被認定為意識流,其實海明威不是想意識流。所有的交錯,過去的生活幻影重重疊疊,悔恨惋嘆等等種種情感雪一樣堆積,都是為了最後見到乞力馬扎羅的雪的那一瞬間而堆疊,而在那一刻,一切堆疊都在一瞬間消散。海明威最令人敬佩的不是把語言寫得簡單,把描寫啊記敘啊寫得簡潔,而是他能夠把一個瞬間寫得極具震撼力,並且,他不是通過放大這個瞬間來表現震撼力,恰恰相反,他所做的是壓縮這個瞬間。《弗朗西斯麥康伯的短暫幸福生活》就很能體現這一點。在《乞力馬扎羅的雪》里,那個瞬間就是乞力馬扎羅白雪皚皚的山頂透過薄霧顯現在你眼前的瞬間。這第一點,就是說,美感最主要的不是來源於整個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小說,而是最後夢裡那個瞬間。

第二個層次,就是那個瞬間的內容,換句話說,那個瞬間包含了什麼以至於具有如此巨大的震撼力。那個瞬間很簡單,「…and Compie turned his head and grinned and pointed and there, ahead, all he could see, as wide as all the world, great, high, and unbelievably white in the sun, was the square top of Kilimanjaro. And then he knew that there was where he was going.」一瞬間,他看見乞力馬扎羅的皚皚白雪在陽光下鋪向高寒世界的邊緣,飛機繼續飛行,他知道他要去哪了。這個畫面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某種宏大的凝固。乞力馬扎羅,非洲最高峰,它的山頂被白雪覆蓋,億萬年前如此,億萬年後也是如此,時間的洪流在他過往的生活里奔騰而過,小說在這之前都在訴說這個事實,但現在,他看見它終於以實體的形式凝固,他所看見的那個山頂,那個陽光下,極高的,極寒的,極白的,無邊的,雄偉無比的,對他而言,就是時間的凝結,時間凝結時不是牆上的鐘的指針那樣纖細,而是白雪皚皚的山脈,億萬年的山脈。而他在一架小小的金屬飛機里,像一粒鐵粉被一座山脈所吸引,他知道他也會凝固在那裡。

這就是我所理解的美感來源,海明威把抽象的死亡最核心的「終了」這一宏大命題以自然的實體形式呈現出來,有對比,有構圖,有動態,有色彩,有終極關懷,而這一切僅僅在容納在幾十個單詞里,試問,誰還能做到?

至於作者所表達的態度,不在本文所探討的範圍之內。

小說原文本人已記不太清,所引英文原文來自百度,若有疏漏,還望指正。


你們這些評論,從上到下,缺少自身對這篇文章的體驗。由此我也深刻地感覺到了文學作品是不能僅僅通過一些理論或者旁觀者的視角去看。

海明威的這篇小說寫的是很得我心的。以至於看著這篇小說,感覺除了自己沒有去過非洲沒有打仗過,其他的感覺竟然是覺得和海明威頗有半斤八兩的感覺。

其實這小說本沒有什麼美感,與其說是美感,不如說是如孔乙己一般的無奈和感慨,文人也好作家也好,每天差著幾步變成乞力馬扎羅的雪,差著幾步變成孔乙己,這都是很難說的事情。內心有多少比例是充滿理想,有多少比例是一己私利,有多少對愛情的渴望和幻滅,有多少對才能的浪費和利用,這些只有真正經歷這些的人才能感覺得到。

培根說,幸福可以培養人的節制,苦難和厄運則可以培養人堅忍的品質,而在生活中,後者彷彿更具有力量。

由於乞力馬扎羅的雪,我得以平視海明威,引以為未曾謀面的兄弟。有人說,你這樣大言不慚,你有海明威那樣男人嗎?我一般回答,海明威也是逐漸成長為海明威的,也不是小時候就是後來的海明威,而且,海明威是你們想像的那種男人嗎?其實我看未必,除了肌肉和鬍子,我覺得海明威其實內心很柳永。海明威不是一個標準意義上的豪傑,甚至他都無法被稱作豪放派。說起來作家中,真的比較豪放的,要數傑克倫敦和歐亨利,


謝邀。

海明威的小說,一向有近景照片式的清晰簡潔,唯這部是意識流,現實和夢境雙線走,一種是縱深式回溯描述,一種是現實的速寫。就這樣繚繞來回,不斷描繪死亡的形象。最後匯聚於乞力馬扎羅,精神升華了,人也死了。
如果是海明威的資深讀者,很容易在其中感受到他20年代短篇小說(回憶篇)和30年代短篇小說(大量漁獵速寫)的交匯;同時這小說和《流動的聖節》里的婚姻段落印證,可以當作海明威半自傳體看。這算海明威自己小說里最神光離合、明暗映襯、結尾蒼遠的小說了。跟這篇一比,其他的都太「實」了一點。美感即在於此。


美感在於,對我們精神追求的升華。
面對死亡,回顧一生積攢下來的故事,成為了雪豹,他在那麼高的地方不是為了尋找什麼,而是為了越過山峰。

視角的切換,從旁白敘述他的經歷:那二十個他想寫的故事,來為正文他與女人的對話做解釋,反映他當時的情緒。
逃避
他不願接受這個現狀,不願意再和女人搭話,說出自己內心的想法「不愛,我覺得不愛。從來就沒愛過。」而故事:那個寒冷的聖誕節里發生的事,那個逃兵,那些被射殺的奧地利軍官,這些事他都沒寫。
瘋狂,寂寞。
「愛是一坨屎」哈里說,「我就是那隻站在屎堆上喔喔叫的公雞。」他在和女人爭吵後入睡。故事裡:年輕時為一個女郎的鬥毆,荒誕的戰鬥,想與所以女人渡過的時光,讓他察覺到身邊細微的變化。
平靜。
故事裡:回憶起自己開始寫作的時期,身處貧窮和可憐的環境中,卻有最真實的感受。
他開始喝酒,他心想,只要不在乎,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釋懷。
故事裡:回憶起了那個胖軍官,腸子的被炸出來了,他把自己所有的嗎啡都給了他也沒用。

現在,他已經意識到了,死亡和其他事情一樣無聊。「做什麼都他媽的做得太久。」

最後,他的意識,也是雪豹的意識所嚮往的:
前方,他目所能及的像整個世界一樣壯闊,雄偉高聳,在陽光下白得令人難以置信的,正是乞力馬扎羅山方形的山頂。


上周電車上草草看了一遍沒看懂,今天吃飯的時候又翻了一遍。
非要說美的話那隻能說是種凄慘美,無比真實的凄慘和無奈。愛人懷裡彌留之際的精神鞭笞,還有對人生一遭的費解。

幹嘛要上山呢?
也許和毛姆的那句話異曲同工
毛姆說:「我不要地上六便士,只要天上的月亮。」
於是哈利死在了「探月之路上」。

哦以及那隻凍死在雪山半腰的豹子。
生命就是這麼有意思。

有趣的是海明威用寥寥萬字把將死之人的內心挖得一乾二淨,如數家珍地放在讀者面前,他究竟經歷過什麼呢。


剛讀完準備睡覺 心裡有很多的感悟 想來知乎看看大家都是怎麼說的 也說說自己想說的 可能不對 但這就是這篇文章帶給我的

開始男人和女人簡單的對話 看出男人將死以及男人與女人的關係 從而引出接下來男人的回憶以及男人的感悟

看到關於討論男人對女人感情的部分感觸比較大 男人與女人爭吵說著不愛她的話 不禁讓我想起自己和男朋友吵架也說著不愛他種種惡毒的話 然後過後不知是後悔還是愧疚 像男人靈巧地扯謊一樣 說著我最愛的就是你云云 自己男朋友每次哄自己的時候 是真心實意還是為了自己省事

後來 男人回憶他那些貧窮的過去 文章用男人想寫的內容這樣一種形式表達了出來 他與女人在一起出賣他的才華換來女人的錢 他想過的富有的生活卻常常空虛得狠著勁地作 給初戀寫信 找應召女郎 打架etc.

最後關於死亡的描述 其實與我曾經夢到過的死亡一樣 就是你對於周圍的一切都有感覺 但就是說不出話動不了 你能看到周圍人為你慟哭 他們把你抬進抬出 但你就是什麼都做不了

讀完這篇文章 我只想對周圍我在乎的人好 希望他們能夠感受到我的愛 也希望貧窮不要讓一個人變得迷失
可能我這些感受和文章毫無關係吧 但我看完心裡真的想的是這些 高考語文就不好 可能真的閱讀理解能力有問題吧


「讀完後再想起,因為全球變暖,乞力馬扎羅山上的雪已經快化完了」


消磨的才華,未盡的野心,無法描述群像,時代,脫離自己的視角,死前看見了宏偉的景色,戛然而止
【分享Craig Armstrong的單曲《Gatsby"s Death and Portico (feat. Nero)》http://music.163.com/song/27639147?userid=78232545 (@網易雲音樂)】1分50秒前可以結合著聽一下


「豪門巨富和我們是不同的。」
「是的,他比咱們有錢。」


看一遍,抑鬱一遍.

你要理解他的美感, 你得看英文原文. 文筆很精簡, 意象很豐富,我感覺像一部電影, 有鏡頭語言的感覺, 信息量大, 但是用的動詞不難. 語言很扎人. 就是反反覆復有點讓人煩


海明威的文學真正開始高大起來是在義大利戰爭之後,此前,他對於文學和三偽文學的界限還很模糊。義大利戰爭之後他看清了戰前一些作家寫三偽文學的惡劣現象,他開始意識到三偽文學不是文學,正式走上了反三偽文學的道路。在修辭上,海明威的作品是一個艱苦的挑選的結果,作品中每個單詞都承擔確定的敘事任務。語言上的精雕細琢,反過來在作品中心人物的思想和經歷上體現出來,不論這些人物是單純的講述者,或是逐步揭示情節的焦點角色。海明威的「冰山原則」在作品中的必然表現就是,作品的全部意義並不僅僅局限於推動情節發展:作品背後總是有一個聯繫和邏輯性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沒有一絲三偽文學的污染,作品中包含的每個細節都去盡了三偽文學的污染,顯得非常純,非常有力,非常深刻。細節和細節之間的邏輯充滿意味,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其實我沒好好看,但是有些部分卻反覆讀了很多遍...個人認為這篇的藝術美感主要是結尾,單看文章毫無美可言,根據作者生平來言就不同了。作者本身是戰爭的受害者,飽受戰爭傷害戰後發現生活毫無意義;而文中主角在頹廢與死亡的困境中忽然找到上進的勇氣,但又最終敗給死亡,最終只是找到了「歸宿」而依然沒有生活的動力,這不正是作者的寫照嗎?說到底主角也是因為戰爭才頹廢的,試圖尋找什麼掩蓋戰爭犯下的罪惡,同時看不到希望,因此才有像茨威格「願他們在漫長的黑夜之後還能見得到朝霞!而我,一個格外焦急不耐的人先他們而去了。 」這種死亡吧。(當然不是自殺這裡是個類比)


一個隱約察覺到生命本無意義的人,以為找回寫作,祛除心靈上的脂肪便能重新開始新生活.

可是死亡讓他看見了了不得的東西,


讓你感到一個真實的人和他的人生,思想,面對死的態度。最後這一切都消失了。就像賈府和裡面的女兒,多麼真實多麼美,到最後都經歷幻滅。


亂七八糟,完全無感。回憶和現實幾乎沒什麼關係,莫名其妙。
一開頭的豹子,就指明了死亡。
連帶其它的短篇,如果不是海明威寫,我會把它當垃圾。


可是,在你心裡,你說你要寫這些人。寫這些非常有錢的人,你說你實在並不屬於他們這一類,而只是那個國度里的一個間諜,你說你會離開這個國度,並且寫這個國度。而且是第一次由一個熟悉這個國度的人來寫它。可是他永遠不會寫了…………這樣或許他就能夠把他心靈的脂肪去掉,像一個拳擊手,為了消耗體內的脂肪,到山裡去幹活和訓練一樣。……………於是在前方,極目所見,他看到,像整個世界那樣寬廣無垠,在陽光中顯得那麼高聳,宏大而且白得令人不可置信,那是乞力馬扎羅山的方形的山巔。於是他明白,那兒就是他現在要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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