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陸也可以拍《阿甘正傳》,那應該怎麼拍,結合哪些史實比較靠近原版的風格?
忽視大陸審核制度
你好我叫趙阿甘,你要吃粽子嗎
我一口氣能吃下5個粽子
媽媽常說人生就像一個粽子,你不吃到嘴裡永遠不知道是甜的還是鹹的。
媽媽說我的名字是來自於我的爺爺 趙阿甘老爺。
媽媽說他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就是家裡地多了一點,後來家裡的地就沒有了。
媽媽說這名字提醒我,我們該腳踏實地。
我住在一個小城鎮里,媽媽靠著賣豆腐花和出租大炕來賺錢。
媽媽很聰明。
我上學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
」拜託了校長,阿甘他和正常人一樣,他考試還比平均分高了5分」
「這不是5分不5分的問題,李翠花,你們成分不好,要知道我們學校是先進學校」
「他的爸爸呢?」 「打仗的時候給日本人的炮彈炸死了」 「那你一個人一定很艱難」
最終我還是上了學,我喜歡學校,但是我不喜歡校長。
雖然我們家裡就我和媽媽,但是我們並不孤獨,家裡的大炕總是睡滿了人。
一次家裡來了個戴眼鏡的朋友,他和我說他是以前的皇帝,叫什麼愛新覺羅。
我不知道,如果他真是皇帝怎麼會和我睡在一個炕上。於是我對他說 「拉雞巴倒吧,大清都亡了」
後來聽說他的日子過得不怎麼樣,看來皇帝也不是這麼好當的啊。
後來聽說美國人和我們發生了衝突
當時村裡號召我們去當志願者,我願意幫助別人我就報名了
媽媽很傷心,我告訴她幫助別人,快樂自己不是嗎?媽媽一邊笑一邊哭的抱著我,我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我被派往了新兵營接受訓練,訓練我們的是一個河南的班長,我按照他教的練習著打靶,我只是打的比較准一點。
我的戰友叫李建國,他來自於一個小漁村叫什麼深圳。
他總是和我說家裡有多窮,幾個人穿一個褲衩,每天早上要出去打漁。
「你知道的阿甘,我們那有好多魚,象魚、三黎魚、毛花魚、刀魚。。。。」
「李建國你個龜孫,你在幹什麼!!」
「趙阿甘,你個鱉孫,你真他娘的是個天才士兵」
訓練結束後,我和李建國被派往清川江。
我們的上司是一個叫李建黨的排長,他的上司的上司是一個我們叫彭老總的人。
我們的軍隊於溫井西北兩水洞地區同與韓國第6師相遇,旋即殲滅。接著,主力部隊分向溫井、雲山、寧邊、熙川地區及古場洞地區猛攻。
最後我們在這一次交鋒中贏下來了,聽說美國佬準備在什麼感恩節前趕回家吃火雞。
但是他們的願望估計泡湯了
戰爭打贏了,但是建國也死了。我們那一排只有我和排長活了下來
我完好無損的回到家裡,並且還獲得了一枚獎章,媽媽說這是他每天求佛祖保佑的結果。
回到家裡後我做了一個工廠工人,
媽媽說這是個光榮的角色,勞動最光榮。
1956年我們的工廠做出了一個汽車,人們都很興奮因為那是我們第一次生產汽車。
隔壁工廠聽說還做了一個飛機
人們的積極性越來越高了
聽說國家缺鋼鐵,村裡的男女老少都開始練鋼鐵。
媽媽把家裡的鐵鍋送給了他們拿去練鋼。
我練的又快又好,被大隊長點名表揚了。
後來這些鐵鍋也沒還給我們,那時候家裡吃飯都沒鍋做飯。
後來我又去當了油田工人
那時候人們都羨慕我,但是油田的工作不好做。
我還記得有一會一個油田井噴了
為了堵住油田,我跳下去用自己的身體攪拌泥漿。媽媽常說幫助別人就是快樂自己
後來人們常常叫我鐵人
70年代的人們喜歡開會
每天什麼事情不做大家就坐在一起開會討論
我常常被一群人拉去會場對著我大喊大叫,人們說這是因為我的爺爺趙阿甘。
媽媽告訴他們我去過朝鮮,還拿過獎章
所以他們沒有打我
但是建黨排長因為不小心把毛主席的頭像摔破了被人打斷了一隻手
當年還有個大事,就是美國人來中國
我當時因為學過兩年乒乓球被找去和美國人一起打球。
媽媽當時在電視上看見我說我打的很好
我們中國好像也加入了一個什麼村,做了一個村長和另外四個村長一起管理
後來周恩來、毛主席去世了,媽媽哭了。媽媽說他們的太陽沒有
人們開始上街遊行
再後來聽說有4個人被抓了起來,於是大家都不開會了。
不開會後一些以前喜歡開會的人還做了一些官。
我喜歡上學
我和媽媽說我想去上學。媽媽告訴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1977年當時我參加了高考。我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
媽媽很高興說我是文化人
第二年媽媽告訴我村裡面的地給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了。
是二叔和另外十幾個人一起弄的
聽說弄的不錯,還給全國農村推廣了。
當時我在深圳上大學,我時常去探望李建國的家人
我和李建黨排長把建國的漁船買了下來我們經常出海打漁
後來聽說有人在深圳畫了個圈,我們的魚開始越來越好賣
我們又多買了幾艘漁船打漁
排長很有思想,他和我說打漁不可能打一輩子。
我很信任排長,我把我們的錢都放在他哪裡去保管。
後來排長找到了一個戴眼鏡的姓馬的年輕人,給他投了一筆錢。
排長告訴我以後都不用擔心錢的問題了。
我當時已經不缺錢了,我決定去看看中國。
我在中國各地旅遊,我去了杭州西湖,遇到了一個英語老師。
那個老師和我說他想做一個批發市場,我當時看他不錯我就投資了一筆錢給他。
後來他告訴我他也姓馬。
滄海一粟(A Ticket In The wind)
第一幕
外 日
一張車票從車窗里飛出來,在風中打著轉兒,飛過高架橋,飛過農田裡人們驚恐的臉,飛過田邊樹枝上的一個蟬蛻,飛過一個賣西瓜的小攤,飛過一條馬路,飛過一個水溝,飛過一個廣場,繞著甬路上一個路燈桿兒打了個轉兒,落在一個易拉罐旁邊。
一個小女孩兒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撿起車票看了看,回頭問:「媽媽,王建國是誰啊?「
醫院 內 日
產房門口。王保華焦灼不已。產房的門緊閉,裡面傳來女人聲嘶力竭的喊叫聲。醫院主樓的大喇叭里,傳出激昂的音樂聲。
大兵王抗日闖入,將一個護士撞了個趔趄,忙不迭的道歉,衝到王勝利身邊。
王抗日:生了沒?啥?
王保華指指裡面,搖搖頭。
王抗日不停的用右拳砸著左掌,念念有詞:「怎麼這麼慢?怎麼這麼慢?」
大喇叭音量突然放大,一個湖南口音響徹天外: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中國人民站起來了!
「哇!」嬰兒的啼哭響徹病房。
王抗日和王保華轉身對視,一起跳了起來:「生了!」
某廠區家屬院 外 日
小王建國光著屁股追著一隻麻雀。身上全是污漬。牆上,刷著大字: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一個女人路過,大聲呵斥:「建國,你看你髒的!趕緊起來,一會兒你爸你媽又要打你了!」
小王建國站起來,很不屑的說:「他們不敢打我!我告訴我大爺,他剛從朝鮮回來,他有槍,誰都不怕!」
女人好氣又好笑:「你大爺也不能老袒護你!」
一個小女孩兒從巷子口出現:「建國哥,爸媽喊你回家。」
小王建國轉身回家,突然轉過臉來舉起手做出開槍的姿勢:「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女人大樂:「這狗屁孩子!」
屋內 內 日
王抗日和王保華對坐著抽煙。建國媽抱著孩子吃奶,撲簌撲簌直掉眼淚。懷裡的孩子臉上落下淚水,拿小手扒拉著。
小女孩推門進來:「建國哥回來了。」
王保華:「建國,你願意跟著你大爺去農村不?」
小王建國:「能打鳥不?」
王抗日:「能,還有兔子!」
男孩:「我去!」
建國媽張大嘴巴,愣了一會兒:「那,我去收拾衣服。」
小女孩突然問:「建國哥為什麼要跟著大爺去農村?」
王保華和王抗日對視了一眼。王保華:「援朝,去幫你媽看好土改。」女孩答應一聲,走進裡屋。
王抗日看著王保華:「老二,我——」
王保華伸手攔住他:「哥,啥也別說了。我的還不就是你的?建國也大了,好招呼。「
王抗日拚命咬著嘴,哆嗦著,摸出一塊手帕,蒙住眼睛,輕輕的抽出著。一個小本子被手帕帶了出來。王建國撿起來:「傷啥病,姓名王抗日,傷啥等級——」王保華伸手搶過,隨手給了王建國一記耳光:「滾!」
王建國哇的哭了出來。
王抗日:(哄著建國, 對王保華說)你看你這是幹啥?他還是個孩子!」
王援朝抱著王土改出來,惶恐的看著。
某農村 外 日
土牆上刷著大字: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公共食堂萬歲。
幾個孩子在打架:「那串榆錢是我發現的!」「屁,那是我昨天故意留下來的!」
幾隻麻雀飛來,刷刷刷刷把榆錢啄個乾淨。
幾個孩子獃獃的看著。
王建國靠在井邊沒了皮的樹上:「大爺,我餓!大爺,我餓!」
步履蹣跚的大人們滿臉浮腫,沒人理會這幾個孩子。
鑼鼓聲傳來。人群高喊:毛主席萬歲!人民公社萬歲!
有人說:「來了來了!」
剛才還步履維艱的人們來了精神,飛也似的往錢跑去。
孩子們也跟過去。王建國也想去,但走了兩步,摔倒在地。
農屋 內 夜
王建國醒來。
灶台門被一塊棉襖堵著,微微的光亮中,一個人影在牆上晃動。
王建國爬起來:「大爺,你在幹啥?」
王抗日比劃著噓的姿勢,示意他過去。王建國掀開茶壺蓋,茶壺裡煮著一把麥子。
王建國狼吞虎咽的吃著。王抗日警惕的看著外面,拿水把火澆滅。
農村 外 夜
有個孩子出來撒尿,看到了冒煙的煙囪,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
學校 內 日
某拖拉機廠。一幫紅小將學習毛主席語錄。
王建國有些犯困,嘴裡嘟囔著,打著瞌睡。陳狗蛋捅捅他。王建國困意正濃,沒理他。陳狗蛋急了,捅了他肋骨一下。
王建國:「啊喲!你個兔崽子!」
已經走到眼前的紅小將劉擁護怒目而視:「王建國、陳狗蛋,你們兩個不好好學習紅寶書,課堂喧嘩,罰你們掃地三個月!」
王建國和陳狗蛋面面相覷,陳狗蛋一臉委屈。
王建國拿著掃帚有氣無力的掃掃著。陳狗蛋撿到一個螺絲,饒有興緻的用它砸螞蟻。
一個矮個子老人從廁所里拿著掃把出來,一口四川口音:「你們這個樣子拉格是掃地?分明就是在地上畫畫嘛!」
王建國白他一眼:「要你管,好好掃你的廁所吧,老走資派!」
老人笑了笑,扛著掃把走了。
陳狗蛋看著他的背影:「聽說他以前可是個大官呢!沒想到比咱們還慘!」
村委會大院 外 日
大喇嘛義正言辭的嗡嗡作響:「大海航行靠舵手,幹革命靠的是毛澤東思想。我們要講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要堅決鬥私批修!」
在觀眾的圍觀里,一群紅衛兵將一群人帶上審判台。陳狗蛋和王建國在紅衛兵的隊伍里看著。狗蛋爹和王抗日戴著高帽子,掛著重重的牌子在批鬥的人里。
劉擁護拿著皮帶衝上去:「陳二寶,你是不是原名陳中正?」
狗蛋爹點頭哈腰:「是是是,那是私塾先生起的。」
劉擁護冷哼一聲:「私塾先生為什麼給你起和蔣介石一樣的名字?你是不是特務?」
狗蛋爹連連搖頭:「不是不是,絕對不是!」
劉擁護皮帶啪的落下來,打的狗蛋爹鼻青臉腫。
劉擁護突然回身:「陳狗蛋!上來!」
王建國一激靈。陳狗蛋跳上審判台。
劉擁護:「陳狗蛋,你說,你爹是不是特務?」
陳狗蛋臉一綳:「他不是我爹!我沒有這個爹!」
王建國有些犯傻。狗蛋爹哆嗦著。王抗日喊著:「狗蛋,你在胡說啥?」
陳狗蛋搶過劉擁護的皮帶,對著自己的爹一通狂抽,皮帶頭打破了狗蛋爹的腦袋。陳狗蛋歇斯底里的喊著:「打倒反革命!打倒特務!」
公社 外 日
兩派紅衛兵廝打成一團。
劉擁護抓著一個公章不放。陳狗蛋帶著人連打帶踹。
廁所邊。
幾個紅衛兵揪住小個人老人:「走資派在這裡!走資派在這裡!」
王抗日突然沖了出來,三下五把這群人打跑,拉著小個人老人就走。
劉擁護的救兵來了,陳狗蛋一方落荒而逃。
劉擁護拿著公章,拍打著身上的土。幾個紅衛兵揪住王抗日:「就是他,把老走資派藏起來了!」
劉擁護看著王抗日:「又是你?!敢庇護走資派?給我打!」
一群人上去對王抗日拳打腳踢。
有人提議:把他褲子扒了!
王抗日死命抓住褲腰:「我承認錯誤!我有罪!」
劉擁護抓起一個木條凳,狠狠的砸在王抗日胳膊上,咔嚓一聲!王抗日悶哼一聲,抱著胳膊在地上打滾兒。
幾個紅衛兵拔掉了王抗日的褲子。
一個紅衛兵看著王抗日的褲襠,長大了嘴巴:「快看,他沒有雞雞!」
王建國突然帶著一隊人沖了出來:「都他么跟我住手!」
劉擁護冷哼一聲:「憑什麼?」
王建國慢慢的舉起一個東西:「就憑公章在我這裡!」
劉擁護悻悻的帶著人走了。王建國跑向王抗日。
火車上 內 日
一個女孩在跳舞,綠軍裝,紅圍巾,身姿婀娜。紅衛兵們興奮的鼓掌。
王建國獃獃的看著,口水流了下來。陳狗蛋拿搪瓷缸接著。周圍的人鬨笑起來。
女孩也看到了,對王建國嫣然一笑,紅圍巾唰的在王建國眼前揮了一下。
王建國問陳狗蛋:「她叫啥?」
陳狗蛋看看他:「咋?心動了?她可是名人,蘇維埃!」
王建國很不屑的一笑:「名人咋了?建國走的就是蘇維埃道路!」
上山下鄉動員辦公室 內 日
一個女學生:「那裡條件好不?」
接待人員:「好著呢,電燈電話,花園農場,工作都是車接車送。「
蘇維埃:「王建國,你去不?「
王建國痴痴的看著蘇維埃:「你去,我就去。」
蘇維埃嫣然一笑,捶了王建國胸膛一下。
陳狗蛋羨慕不已的看著。
某兵團某連隊 外 日
一片荒蕪中,人們在搭建營房。
陳狗蛋:「媽呀,這就是電燈電話、花園農場啊?」
王建國悶悶不樂的干著活兒。
晚上,王建國在寫著什麼。
陳狗蛋趁他不備,搶過來:「阿蘇,你們連隊怎麼樣,我們這裡什麼都沒有——「王建國一把搶過來:「滾!」
某兵團團部 外 日
王建國跳下車,沖司機揮了揮手。走到團部,找人打聽著什麼。
王建國推開一扇門。蘇維埃正在寫什麼,抬起頭,看著王建國,站了起來。
王建國看著她大腹便便的肚子。蘇維埃摸了摸,又坐了下來。
王建國生氣不已:「毛主席說過,一切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蘇維埃,你背叛了我!」
蘇維埃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一個男人帶著幾個人推門進來,抓住王建國一頓拳腳:「毛主席說過,為了打贏世界戰爭,我們不惜犧牲三億中國人。就憑你還敢說蘇維埃背叛你?」
王建國捂著嘴,揉著身上的傷,看看那幾個人:「毛主席說過,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你等著。」
路上 外 夜
司機卸下行李。老鄉感激的拉住他的手道歉,非要塞給他倆紅羅布。司機堅持不要,轉身上車。老鄉在車下感激的揮著手。
王建國看著開車的解放軍戰士:「喬同志,毛主席說過,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你真厲害!」
司機注視著前面的路:「毛主席說了,人民萬歲,我這是應該的。再說,我比我的戰友差遠了。」
王建國很好奇:「你的戰友,他叫啥啊?」
司機嚴肅的說:「他叫雷鋒!」
王建國連隊 外 日
甘英美咬著嘴唇,腳尖踩著一棵野草不說話。王建國納悶不已。
甘英美:「王建國,我要回城了。你咋辦?」
王建國痴痴的看著甘英美:「你回,我也回。」
甘英美臉一紅,塞給他一本《紅寶書》,轉身跑了。
王建國看著她的背影,打開書,一張紙條掉了下來。
陳狗蛋神奇的冒了出來,搶過紙條念著:「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我都是一隻快樂的大蒼蠅。」
王建國氣急敗壞的追著。
紡織廠 外 日
王抗日跟著王建國走進來,好奇的看著。幾個胳膊上系著黑紗的工人走過,好奇的看著王抗日的歪脖子。
甘英美在樹下等著,看到他們,跑過來:「大爺,你好!」
王抗日高興的看著甘英美:「哎呀,這城裡娃,就是水靈。」
紡織廠食堂 內 夜
王抗日吃著菜,喝一口酒,閉起眼睛咂摸著。
甘英美給他夾菜。
王抗日感慨:「哎呀,人這一輩子啊,真是無常。你說他老人家那麼大個官兒,也說沒就沒了。」
甘英美看了一眼王建國:「大爺,十里長街人多嗎?」
王抗日:「多!多了去了!我這把老骨頭差點都散架了!散架也得去!」
王建國:「大爺,不是我說你,你說你這老胳膊老腿的,來也不說一聲!」
王抗日眼睛一瞪:「你小子以為我專程來看你的?屁!老子是來接土改的!你說這國家也是,咋就不讓祭奠總理了呢?抓抓抓!對了,你知道縣裡來抓人的是誰不?劉擁護那小子!」
甘英美咳嗽一聲:「大爺,來喝酒喝酒!您這胳膊疼不?」
王抗日嘆口氣:「胳膊倒不疼,打了二三十年仗,也沒少吃槍子兒。但你說我打鬼子、打美國人,美國人炸斷了我的命根子,那是國讎;可被同村的孩子把胳膊打斷,這算個啥事兒呢?」他拚命的咳嗽著,老臉憋的通紅。
甘英美突然走過去,抱住王抗日哭起來。
王抗日老淚縱橫:「王建國你小子給我聽好!你要是敢對英美不好,你大爺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王建國的小屋 內 夜
錢反修幾個人意猶未盡的放開王建國。
錢反修:「好了好了,都快3點了,讓建國陪新娘子吧,人家都等急了,哈哈哈!」
王建國推門進來。牆上的囍字光彩照人。
王建國醉醺醺的撲到床上,抱住甘英美:「英美!」
甘英美突然坐起來:「王建國,我問你一句話。」
王建國一個激靈,酒醒了一半:「啥事兒?「
甘英美綳著臉:「你記得那天咱大爺的話不?」
王建國撓撓頭:「記得啊!」
甘英美問:「那,我問你,你愛我不?」
王建國一撇嘴,拿槍捏調的說:「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我都是一隻快樂的——」
甘英美一腳踢過去:「去你的,壞死了!」
王建國順勢抓住甘英美的腳,放在嘴邊。
甘英美羞怯的用另一隻腳蹬著他。王建國抱著她的兩隻腳。
甘英美瞪大眼眼睛,看著他:「去,接盆水洗洗!」
王建國不情願的站起來:「還洗啥啊?剛洗過澡!」
甘英美小嘴一嘟:「你去不去?」
王建國拿起臉盆:「去去去!」
他走到院子里,幾隻貓在門口焦躁不安的叫著。
王建國罵道:「去去!我結婚, 你們急啥?」
他彎腰去擰水龍頭,突然天旋地轉。
第二幕
火車站 外 日
王建國和柯平凡送王抗日上車。
王抗日:行了,你們回去吧。建國,好好跟平凡過日子。都是苦水裡泡大的孩子,啥也不用說了。
柯平凡:大爺 ,要不你等兩年搬過來吧,這樣我和建國也放心。
王建國:大爺,你看平凡也這麼說了——
王抗日眼一瞪:老子剛平反,好日子還沒享受幾天呢,急啥?放心,你大爺命硬,日本鬼子、國民黨和美國鬼子都打不死我,我還怕啥?再說,我在家,我的戰友們好來看我。在這不方便。
車開了,王抗日揮揮手轉身上車,王建國和柯平凡跟著車窗跑。
站台上幾個大字: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齊心協力建新唐山。
某大學 外 日
王建國和錢反修拎著行李走在校園裡。
錢反修:不愧是名校,確實夠氣派!
王建國:這不和唐山的學校差不多嗎?
錢返修:切!沒文化!看見那個水坑沒?當年老舍就是在那裡淹死的。
一個女生氣憤的走過來:同學,那不叫池塘,那叫未名湖!另外,老舍先生跳的那個叫太平湖。
王建國看著錢反修哈哈大笑。錢反修沖著女孩的背影直揮拳。
王建國家 內 夜
王建國和錢反修在喝酒。柯平凡哄著孩子玩。
錢反修:建國,咱們下海吧?這書實在讀不下去了。我跟你說,我有幾個戰友,現在開始倒貨,可來錢了。
王建國:還有一學期就完了。廠里花錢培養咱也不容易,咱再堅持堅持吧。再說,我大爺要知道我輟學,不得把腿給我打斷啊。
錢反修:讀那玩意兒有啥用啊?回去咱不還得擺弄棉線錠子?
王建國:我也不知道,讓讀就讀吧。我跟你說,我上鋪那個姓查的小孩,你看年級輕輕的,卻整天念叨著『祖父死在這兒,父親死在這兒,我也將死在這裡』,你說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
孩子哇的哭了出來,柯平凡趕緊抱起來搖晃著。
大學 畢業典禮 外
校長演講完畢,主持人上台。
主持人:今天,我們邀請了兩位特殊的嘉賓,給大家做一個特殊的報告。有請兩位嘉賓上場!
王建國目瞪口呆。
上場的是歪脖子的王抗日和瘸了一條腿的陳狗蛋。
王抗日和陳狗蛋拿出講稿,讀了一段激昂奮進的話。學生拚命鼓掌。
一個女生提問:「王大爺,你的胳膊是在哪次戰役中負的傷?」
王抗日有些尷尬,遲遲沒有回答。
主持人打圓場:象王大爺這樣身經百戰的戰鬥英雄,多少次浴火重生,可能記得不是太清楚了。來,讓我們為新老兩代戰鬥英雄鼓掌!
王抗日和陳狗蛋木然的站在台上。
小酒館 內 夜
陳狗蛋一言不發的喝著酒。王抗日和王建國敘舊。
王抗日:「別提先進事迹報告了。現在,狗蛋的的生活還是問題呢!大家都看見戰鬥英雄浴火重生了,誰在意下了戰場脫去軍裝之後咋活呢?!」
王建國不知道說些什麼,只好默默的吃著菜。
小飯館老闆的錄音機里,傳出來一個女聲的歌曲:甜蜜蜜,我笑的甜蜜蜜——
王建國家 內 夜
柯平凡大著肚子,給孩子補著衣服。王建國和錢反修在喝酒。
錢反修站起來:「那行,就這麼定了,明天我們就去青島!平凡你別送了,別動了胎氣。「
王建國送走錢反修,坐在那裡夾著花生米,把剩下的一口酒喝掉。
柯平凡用牙咬斷線頭,抖抖衣服,放在一邊,看著王建國。
柯平凡:建國?
王建國:咋了?
柯平凡:這回去,得好一陣子才能回來吧?
王建國點點頭:那可不,得兜一大圈兒呢,得些日子。
柯平凡:建國,打盆熱水,給我洗洗腳吧!我腳腫的難受!
王建國搖晃著站起來,拿起臉盆。突然他想到什麼,怒氣沖沖的一摔臉盆:我不去!
正在睡覺的孩子被嚇醒了,哇的哭了出來。
冰箱廠 內 日
王建國和錢反修在挑冰箱。老張和他們的技術員跟著。
王建國搖搖頭很不滿意:老張你這冰箱怎麼不是這兒有問題就是那兒有問題啊?這要賣出去那不是找事兒嗎?
錢反修直扥他的衣服,和老張笑著說:我們的客戶要求比較嚴格,比較嚴格。其實這樣也行,只要不出大毛病就沒事。人還有個頭疼腦熱呢,何況機器。
技術員:就是就是,你放心,都是小毛病,大毛病絕對沒有。
老張鐵青著臉沒說話。
王建國:這東西要給我大爺啊,准得給砸了。
老錢氣的直掐王建國胳膊。
王建國和錢反修走出冰箱廠,回頭看了看招牌,搖搖頭。
火車上 內 日
錢反修:建國,你覺得咱這趟咋樣?
王建國:應該差不多。咱這些棉衣襪子,可以換些伏特加望遠鏡啥的,回來以倒手,能賺點兒。
錢反修翻著報紙:哎呀,真砸了!
王建國:什麼真砸了?(拿過報紙)哎喲,這個老張來真的了,70多台,嘿,有魄力!
一個俄羅斯姑娘走過來:你好,我叫喀秋莎,你能教我學漢語嗎?
錢反修看著喀秋莎倒吸一口涼氣。
邊境 外 日
王建國和錢反修和俄羅斯人談生意,喀秋莎在幫忙做翻譯。
王建國和老錢數錢。喀秋莎試著一件衣服。
王建國和喀秋莎抱在一起。錢反修進來,兩個人尷尬的鬆開。
喀秋莎坐在王建國腿上。錢反修視而不見。
王建國和錢反修開著車從北京狂奔而出。王土改坐在后座哭泣。幾輛警車迅速的堵住了他們剛才走過的路。
錢反修擦著汗,王建國摟著妹妹哭哭。
王土改坐在那裡,拿著一張照片哭。喀秋莎坐在她旁邊,緊緊的摟著她。
王建國收到家裡的信,把兒子和媳婦的照片放到桌子上。兒子站在一個熊貓旁邊,熊貓上寫著一句話:一人一分錢,亞運在眼前。
喀秋莎擦卓子時拿起來,看了一會兒,又放在桌子上。
喀秋莎在哭泣,王建國坐在床頭抽煙。
王建國在和一個俄羅斯人摔跤,蒙古摔跤對桑博,兩人各有勝負。喀秋莎蹦著跳著為兩邊加油。錢反修拿著錄像機在錄像。
王建國沖那個俄羅斯人豎起大拇指,拍著自己的胸口:我,王,王建國。
俄羅斯男人微笑著,學著他的樣子:我,普京!弗拉米爾 普京!
俄羅斯人義憤填膺的抗議,焚燒著皮鞋和棉被。王建國和錢反修尷尬的看著。
邊境 外 日
王建國和錢反修獃獃的看著對面哨所降下了鐮刀斧頭獨星旗,緩緩升起白藍紅條三色旗。喀秋莎捂著嘴。
王建國悵然若失的問:這就完了?這麼快?
錢反修:這就完了,就這麼快。
喀秋莎:建國,我們結婚吧,我做你的喀秋莎,你做我的柯察金。
王建國看看她,搖搖頭。
喀秋莎扭頭奔向口岸的閘口。
錢反修看著王建國:還不追?
王建國搖搖頭,突然大聲唱:深色花園裡四處靜悄悄,只有風兒在輕輕唱。夜色多麼好心兒么爽朗,在這麼迷人的晚上。
錢廣修也跟著唱:長夜快過去天色蒙蒙亮,衷心祝福你好姑娘。但願從今後你我永不相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閘口那邊,幾個俄羅斯人看著他倆。一個俄羅斯人用俄語唱起來。很多人一起唱起來。
王建國家 內 日
兒子在打遊戲機,一個小人兒在屏幕上跳來跳去。
王建國和王抗日看著新聞。一個老人在電視里講話:「膽子要大一點,深圳就是膽子大,敢嘗試——」
王抗日:這個人我好想在哪裡見過。
王建國:看著像拖拉機廠那個。
王抗日:那不能,人家那麼大官兒。
錢反修進來:建國,走,去深圳!
王建國:你手續辦好了?
錢反修:那可不?凈身出戶。
王抗日:啥手續?
錢反修訕訕的說:離婚手續。
王抗日:啥?!你他娘的離婚了?
陳狗蛋家 內 日
陳狗蛋和一個戴眼鏡的姑娘給大家敬酒。大紅囍字貼滿了院子和樓房的牆上。
王建國和王抗日、建國爸坐在一起。
王建國很奇怪:爸,這姑娘看著得比狗蛋小十來歲吧?狗蛋還是挺有本事的啊。
建國爸壓低聲音:噓!這姑娘是土改的同學,也是沒辦法。
王建國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王抗日:狗蛋也不錯,雖說少條腿,但腦子好使,這家弄的也不賴。
王建國有些擔心:關鍵怕他倆沒啥共同語言。
王抗日:啥共同語言?土改和那個詩人可是有共同語言,結果怎樣了?那傢伙拍屁股走了,把土改坑的夠嗆。什麼黑色眼睛、尋找光明,凈特么扯淡!
陳狗蛋和新娘端著酒:大爺,您一定要受我們一拜。要不是您當年開導我,我可能就真的完蛋了。您說的對,少條腿不是啥大事兒,心氣兒不能短。
王抗日:哎,對嘍!你小子,我就喜歡你這個勁兒。華子,好好跟著狗蛋過,在沒有比找個會疼人的男人好的了。
姑娘訕訕的笑著,舉起酒杯。
火車站 外 日
王建國、錢反修和王土改在等車。
一個小胖子青年在和車站問訊處的工作人員蘑菇。
小胖子:姐,你就讓我用用電話吧。
服務員:我說了多少回了,不行。
小胖子:大姐,做人要將情懷,你看咱們都是中國人,何苦互相為難?
火車站人頭攢動,牆上的鐘錶過了半個小時。
小胖子:大姐,你不能這麼不講情懷啊!
王建國走過去,拿出一百塊錢給給小胖子,放在小胖子旁邊。
小胖子:哎,先生,你的錢。
王建國回頭一笑:是你的錢。
小夥子:大哥你叫什麼名字,我叫羅——
開閘放人,候車室亂作一團。
小胖子拿著錢揮揮手:謝謝啊!(回過頭)喂。你等著,我一定會做出來一部很有情懷的電話,裝兜里,想咋打就咋打。
服務員一聲冷笑:是嗎?鎚子!
小胖子拿著錢一轉身,一個戴眼鏡的青年攔住他。
眼鏡:兄弟,會講英語嗎?
小胖子:不會。
眼鏡很興奮:那太好了!我會,我教你吧,保證效果好。我叫克里茲,李陽克——
小胖子眼一瞪:我叫柯林頓!
辦公室 內 日
王建國和錢反修正在談事兒。有人敲門。
中年男子:王總好,錢總好,對不起,我來晚了。
錢反修給他倒水。
男子拿出一個塑料卡片:這是我們公司新開發的漢王卡,市場反映很好——
錢反修:等等,您貴姓?
中年男子拿出名片:哦,不好意思,忘記介紹了,我姓史,這是我的名片。
錢廣漢看看:巨人公司董事長。(看看王建國)你約的?
王建國一攤手。
中年男子:哦,如果你們對漢卡這種科技產品不感興趣,我這裡還有我們新研發的一種保健飲料,初步定名腦黃——
秘書進來:王總,有個老頭,說是您大爺!
深圳王建國家 內 日
王建國、柯平凡、王土改、一個老外,坐在沙發上,表情惴惴不安。
王抗日:土改!你真行啊,我和美國人打仗,命根子都被炸掉了,你倒好,嫁給一個美國人!
那個老外站起來:大爺,我是加拿大人,不是美國人,我是白求恩的老鄉,我叫大——
王建國也站起來:大爺大爺,你誤會了,土改嫁的是加拿大人!
王抗日頓了一下:白求恩的老鄉?
王土改點點頭:對對對!大爺,他人可好了,中國話說的可溜了,是吧,大——
王抗日:大、大、大,大什麼?大忽悠!
柯平凡莞爾一笑。王建國努力的憋著:對,大爺說的對。妹夫,以後你就叫大忽悠!
老外激靈的回答:好的,姐夫,我叫大忽悠!
王抗日王建國柯平凡都被逗了了。
王土改一拳砸在王建國背上,王建國慘叫一聲。
王抗日眼珠子一瞪:沒個正行!
深圳王建國公司 內 日
王建國和各種人談笑風聲,時而記錄,時而點頭,時而爭論。
有人抱著大大的箱子進來,上面寫著「三株口服液」。
有人拿著高低壓電器和插座進來,地圖上給王建國指著溫州柳市。
有人滔滔不絕的比劃著,拿出一個汽車模型,說要造出自己的汽車,名字要朗朗上口,很中國化。
有個臉很瘦耳朵很尖的人舉著自己杭州電子工業學院的講師證說那不值一文,真正的價值在企業黃頁和網頁。
王建國耐心的傾聽著,記錄著。
錢反修在培訓一群姑娘禮儀。姑娘們穿的很暴露。背後,工人們正在安裝門招上大大的天字,地上扔著「上、人、間」三個字。
錢反修帶著兩個姑娘醉醺醺的進入房間。
錢反修給王建國倒水,襯衣口袋裡掉出一個小盒子。王建國打開看了看,是藍色 的藥丸。錢反修搶過來裝進褲兜里。
王建國家 內 日
王建國在打電話,唯唯諾諾。柯平凡奇怪的看著。
王建國放下電話,搖搖頭。
柯平凡:誰啊?這麼厲害?
王建國:還能是誰,咱大爺。
柯平凡:咋了?
王建國:他說美國人真特么壞,居然炸了咱的大使館!飛機就得拆,堅決不能還!
柯平凡推開窗。樓下的街道,好多人在遊行。
女兒在電腦上看帖子。王建國湊過去:看的啥啊?第一次親密接觸?
女兒臉一紅:你能不能注重點兒個人隱私?
王建國生氣了:嘿,我說,平凡,這丫頭厲害了啊!你和你哥小時候澡都是我洗的,你有個屁的隱私?
柯平凡:建國!你胡說啥呢?
女兒毫不示弱:好啊,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不客氣了。(她拿出一本破舊的紅寶書,抖出一張紙條,促狹的笑著)爸爸,「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我都是一隻快樂的大蒼蠅。」,這個是哪個姑娘給你的情書啊?
王建國和柯平凡面面相覷。王建國反應過來:「我說你個小兔崽子,你從哪裡翻出來的?」
女兒滿屋子跑,王建國氣喘吁吁的追。柯平凡徒勞無功的制止著。
第三幕
某大學 外 日
王建國、錢反修一人拖著一個大箱子,王抗日歪著脖子拎著一個小包,走在前面。王建國女兒背著書包,拿著手機擺弄著走在後面。
王建國:老錢,你還記得這條路不?
錢反修:那我能不記得?「同志,這不叫池塘,這叫未名湖——」
一個女人:另外,老舍先生跳的那個叫太平湖。
王建國和錢反修一起轉過頭來,一個女人笑眯眯的看著他們。
老錢看著她:是你?哎呀呀呀,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啊!
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女人說:「我叫李麗,是這個學校的——」
王建國女兒喊了一聲:爸爸,美國的雙子塔被飛機撞倒了!
在王建國女兒宿舍,電視機上播放著大樓被飛機撞穿後起火的畫面。
王抗日默默的看著,咬牙切齒:萬惡的恐怖分子!真慘!
建國女兒奇怪的問:大爺爺,你不是最恨美國人嗎?
王抗日一揮拳:我恨的是美帝國主義,又不是美國老百姓。
王建國、錢反修和李麗有些驚訝的看著王抗日。
酒店 外 日
錢反修和李麗結婚。
墓地 外 日
王建國、王援朝和王土改在給父母敬獻花圈。
柯平凡和老外扶著王抗戰。
王抗日走上前去:保華,祝賀你啊,終於和絹花走到一起了。保華啊,你這一走,又把哥哥我丟下了。保華啊,別管我了,好好和絹花投個好人家。絹花等你等了三十五年了,累著呢。
王抗日突然倒了下去,腿腳劇烈的抽搐著。
王建國開車狂奔。家人在後面照顧著王抗日。
醫院 內 日
錢反修目光獃滯,反覆念叨著:那麼多人都沒事兒,為啥她就被感染了呢?
王建國和柯平凡被護士攔在隔離區外,透過隔離室小小的門往裡看著。
進進出出,人們帶著好幾層口罩,嘴部高高隆起,像個外星人。
柯平凡幽幽的說:建國,要是我感染了,你千萬把我隔離。
王建國攥著她的手:我已經把你隔離了,你在我的心裡,哪兒也別想去。
柯平凡:建國?
王建國:咋了?
柯平凡:其實我也想做一隻快樂的——
王建國手機響了,他眉頭一皺:老家的。
王建國接起電話:抗美,你別慌,咋了?什麼?咱大爺疑似?怎麼會這樣?情況要緊嗎?好,有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柯平凡一臉憂慮:老家也發現死亡病例了?
一個記者被醫護人員攔住了,苦苦哀求:大夫,我叫柴靜,請——
錢反修的追悼會 內 日
出場的時候,王建國突然摔了一跤。柯平凡趕緊扶住。
王建國:我沒事兒。這可能是老錢警告我呢。
柯平凡:警告你啥?
王建國:我把公司交給下面的人打點,過幾天咱們就去旅遊。
柯平凡:你覺得那個打工皇帝靠譜嗎?我總覺得不太踏實。
王建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信他一回吧。
柯平凡:你準備帶我去哪兒啊?
王建國:環遊世界!
老宅 內 日
王抗日坐在輪椅上曬太陽。陳狗蛋也坐在旁邊,奄奄一息。
王抗日:陳狗蛋,陳狗蛋!你個小兔崽子比我還年輕,咋還這麼沒出息呢?不就是一個女人么,至於嗎?
圍牆外,人們圍著一張圖研究。
幾輛車開過來。第一輛車下來,打開車門,劉擁護鑽了出來,屁顛屁顛的給後面幾輛車開門。
劉擁護:沈書記,周總,請請請,這邊是規劃圖,裡面是沙盤。
幾個老百姓看著他們進去,議論紛紛。
甲:這裡真要拆啊?
乙:那肯定要拆了,都已經規劃好要做日美經營產業園了。
丙:那咋個賠啊?
丁:那誰知道。賠多裴少都得被劉擁護這樣的貪官私吞一份兒。
海邊 外 日
王建國和柯平凡躺在沙灘上,樹影婆娑。
柯平凡:建國?
王建國:咋了?
柯平凡: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我也想做一個——
有人喊:快看,那是什麼?!
海面上陡然間升起一座高牆。
有人喊:快跑,那是海嘯!
人們拚命往海灘上奔跑。
王建國拉著柯平凡跑。一棵樹倒下來,柯平凡一個趔趄,站起來摸了摸肩膀,又接著跑。
在安全地帶,王建國累的癱軟如泥。柯平凡倒在地上,面色灰白。王建國覺得納悶,爬起來一看大驚失色:血從柯平凡的背部流出來,已經濕了一大片土地。
王建國瘋了似得抱著柯平凡找醫生。
所有人都在找醫生。
醫院 病房 日
幾十張病床上躺滿了人,各種語言的呻吟不絕於耳。
柯平凡氣若遊絲,抓住王建國的手:建國,去幫我弄盆熱水,我洗洗腳。
王建國不願意去,攥著她的手不送來。
柯平凡:建國,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不管,我活著,還是死了,我都是一隻快樂的,快樂的,大,大—」她沒了生息。
王建國沒有哭,站起來拿著臉盆,接來一盆熱水,默默的給柯平凡洗腳,洗的很仔細,很溫柔。
電話響了,是兒子的,他看了看,沒有接。
深圳王建國家 內 日
王建國陪著小孫子玩兒。
兒子:爸,這個張阿姨人不錯,當年也是——
王建國:算了,誰也比不了你媽。小保,對吧,誰也比不了媽媽。
兒子默然。
王建國站起來:對了,明天我就要去汶川抗震救災了,你把小保帶到他外婆家。
兒子:爸,你能不能不去?你那麼大年紀了,那邊又餘震不斷——
王建國:不能。我是唐山人,我不能不去。
兒子:爸!
王建國:就這麼定了!
兒子:爸,你越來越像我大爺爺了。
地上的孩子奶聲奶氣的學話:像我大爺爺——
王建國抱起孫子:哈哈,乖寶兒,那是你太爺爺。
地震災區 外 日
人來人往,擔架、車輛、醫護人員、搜救犬。
王建國和當年棉紡廠的幾個老夥計,開著幾輛皮卡車,穿行在崎嶇的山路上。
在一個學校,他們停了下來。
一個老師模樣的人在侃侃而談:「我才不管呢,我第一個跑出去。除了我的女兒,我誰也不管。」
王建國走過去:「你貴姓?」
男子看看他:你有什麼事兒?我姓范,典範的范,我叫范美——
王建國抓起他一個車輪外加過肩摔,把男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男子疼的呲牙咧嘴:你幹嘛打我?
王建國的老夥計們冷冷的看著他:打你?你要在唐山,就沖你剛才那句話,你得被摔散了!
男子委屈不已:我怎麼了?我又沒有義務救他們!
王建國冷哼一聲:沒怎麼,我聽不慣而已。
皮卡車繼續穿行。
王建國搬石頭。一塊石頭從山上滑落下來,砸在他的腳上。
老夥計們帶著他四處找醫生,遇到一個俄羅斯救援隊。
俄羅斯女醫生下車,低頭包紮完傷口,一抬頭,愣住了:建國?
王建國疑惑的看著她。醫生摘掉口罩。
王建國:喀秋莎?
汶川救援救助站 內 日
記者在採訪王建國和喀秋莎.
記者:太感人了!實在是太感人了!兩位老人的跨世紀異國戀,多年以後終於在一起。中俄人民的友誼,在這次地震中又一次體現出來!而無國界的愛情,與對人類的大愛,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我們祝福這對老人——
王建國壓低聲音對喀秋莎說:要是老錢還活著准得埋汰我。
喀秋莎:埋汰你?為什麼?
王建國:(學著老錢的語氣)王建國,你丫找個小三還這麼風光啊!
喀秋莎:(錯愕,隨後反應過來,拿起包作勢欲砸)你這個壞蛋!
王建國:唉,我倒是希望老錢能再活過來埋汰我幾句。
深圳王建國家 內 日
喀秋莎在為王建國收拾行李。
王建國:我可能要走些日子。抗美說附近都找遍了,我得再好好找找。
喀秋莎:好。你多加小心。我要不是照顧小保,就和你一起去了。
王建國:小保挺喜歡你的。
喀秋莎:不知道你的大爺會不會喜歡我。
王建國:以前不會,現在,肯定會。
小保跑出來:洋奶奶,抱抱!
王建國:什麼羊奶奶豬奶奶,叫奶奶!
小保嘴一撇,縮到喀秋莎懷裡,沖著王建國做鬼臉:就是洋奶奶!
王建國:這孩子!
喀秋莎憐愛的抱著小保。
王抗美家 內 日
王抗美:叔,情況就是這樣。從那個大領導走了後,就沒人見過我大爺爺了。附近我都找遍了,就是沒有。你說他能去哪裡?
王建國:帶我去老宅看看。
王抗美:老宅早都沒了。現在正在蓋房子。
王建國找民政局,民政局說這事兒我們沒法管。
王建國找派出所,派出所我就倆片警,也幫不了你啥忙啊。
王建國找報社登尋人啟事。報社編輯看他一眼:那麼大年紀了,找不到了!再說,我們這陣子都在忙著幫日本車手找自行車的事兒呢!
王建國怒了:你的意思是,一個中國老人比不了一個小鬼子的自行車?
編輯白他一眼,沒再說話。
王建國站在工地旁,看著一幢幢正在修建的大樓。
眼前不斷有舊日的時光閃過:青瓦白牆、遠山稻田,光屁股的孩子追著水牛。
眼前的施工圍牆上刷著幾個大字: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
一個小女孩蹦蹦跳跳的過來:爺爺,你是哪裡來的啊?
王建國蹲下來,看著小女孩:爺爺就是這裡的人。
小姑娘一撅嘴:才不是呢!你說話和我們一點都不一樣!
精神病院 內 日
王建國抱著王抗日大哭。王抗美默默的擦眼淚。
王抗日鬍子拉碴,嘴歪眼斜的躺在輪椅上,嘴裡念叨著:「我不是神經病,我是建國的大爺!日本鬼子沒打死我,國民黨沒打死我,美國鬼子沒打死我,你們還能弄死我嗎?」他的手裡緊緊攥著一個小冊子。
王建國握著他的手,依稀看到傷殘兩個字。
王抗美:叔,大爺爺也不知道從哪天起,就不說自己是王抗日,只說自己是建國大爺了。
王建國:你大爺爺硬氣了一輩子,就文革那幾年為了保我,保我爸媽,攬下了好多罪名,還被劉擁護把胳膊打斷了。
王抗美:劉擁護現在還是開發區拆遷辦主任呢,前一陣拆自己房子,把他爹給氣死了。
縣城 外 日
送葬。王建國披麻戴孝的走在隊伍的前面。陳狗蛋跟在他的身後,手哆嗦個不停。
王建國沒有再哭。
有記者知道了王抗日的故事,想來採訪,王建國毫不客氣的請他們滾蛋:你們繼續幫日本人找自行車去吧!
深圳王建國家 內 日
王建國和喀秋莎看著電視,電視聲音開的老大。大臉貓懶洋洋的卧在一邊。
電話響了,王建國去接電話:老二啊,你說啥?哦,好著呢。你說啥?大聲點兒!大聲點兒?我聽不見!
有人砸門。喀秋莎出去開門。
門口一個怒氣沖沖的男人:你們說話能小點聲嗎?我女兒要高考了,你們家聲音太大了!搞得她沒辦法學習也沒辦法休息。
喀秋莎:你說啥?我聽不見!
男人捂著耳朵搖搖頭,無奈的下樓去了。
喀秋莎回來坐下:建國?
王建國:咋了?
喀秋莎:帶我去西湖吧,我想看看許仙和白娘子。
王建國:你這病不能坐飛機啊?
喀秋莎:動車不是開通了嘛?我們坐動車去吧。
動車車廂 內 日
蔥翠的原野從車窗划過。
王建國拿著車票,看著列車上的到站 時刻表。
王建國拉著喀秋莎:你看,咱這一站,永嘉,多吉利的名字,我得給老大打個電話。
喀秋莎:打!
王建國摸出手機,顫巍巍的找到號碼,剛撥通,對面的人猛的朝他和喀秋莎撞了過來。
原野 日
一張車票從車窗里飛出來,在風中打著轉兒,飛過高架橋,飛過農田裡人們驚恐的臉,飛過田邊樹枝上的一個蟬蛻,飛過一個賣西瓜的小攤,飛過一條馬路,飛過一個水溝,飛過一個廣場,繞著甬路上一個路燈桿兒打了個轉兒,落在一個易拉罐旁邊。
一個小女孩兒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撿起車票看了看,回頭問:「媽媽,王建國是誰啊?「
一個女人走過來,厭惡的說:「管他誰呢,趕緊丟掉!多臟啊!你怎麼什麼都撿?!」
車票被丟在地上,一隻高跟鞋從上面踏過。
(完)
PS:
這個答案從最初的幾百字敷衍成文到現在,耗時一周,更新了三個版本(我也是夠無聊的,呵呵)。才力所限,勉力為之而已,但求無愧於心罷了。對於本題而言,這不是一個好答案。我更推崇北風的答案,精神氣質更符合《阿甘正傳》。為什麼我的答案排名在上呢?呃,主要是佔一個先回答的便宜,大清早女神尚未起來,自然是街頭賣早點的豆腐西施引人關注了:)不過在我看來,共和國的歷史實在太過厚重,如果設定一個背景如阿甘般普通(且不說弱智了),不開金手指的話很難完成阿甘的一半經歷,無論是大環境還是小環境,都沒有機會突出重圍。民國或許有一定空間,但民國軍閥混戰、抗戰不休,不容戲謔;建國後30年,更是毀譽參半,輕鬆不來。如果故事從1979年開始,未免又太單薄了些。權衡利弊,不開金手指的情況下,盡量讓王建國作為一個大時代里的小人物活著,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隨便聊聊幾個設定:
1、最開始的答案里,建國的大爺沒有名字(主要是用來噁心那部外國人演開國元勛的電影的),只是作為惡搞存在。但幾經修改,我把他作為一個複線和王建國的參照,成為大時代下小人物的另一種參照。某種意義上說,建國大爺代表舊時代有崇高信仰和民族傳統的那種人,王建國的性格反而是隨波逐流,一如當時大多數人,只是到後來,過五十而知天命,才漸漸的露出崢嶸。當然,純屬個人想法而已。
2、王建國為什麼死於2011年動車事故。時間線上,1949-2011,大致為60年,一個甲子。我個人覺得,禮崩樂壞,瓦釜雷鳴,2011年之後發生的事,太過眼花繚亂,無從提取,你隨便放在哪一年都無所謂。時間上,王建國代表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生不為人所知,死不為人所記(如果當時你關注過動車追尾時候的處理,會明白我所說的。死者名單,好像遲遲都沒有公布)。一張記載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但也不過是在風裡飄揚罷了。《阿甘正傳》的末尾,阿甘收起了羽毛,夾在書里。我不認為王建國那張車票能享受到同樣的待遇,所以,它只能飛在風裡。王建國不能和喀秋莎善終嗎?當然可以。但與其讓他們一個在病房裡溘然而去另一個孤獨善終,我個人覺得這樣也不錯。
3、故事中人物的名字刻意選擇了當時具有代表性的事件(我的父輩的很多人名字也確實是這麼起的),比如王抗日、王建國、王援朝、王土改、劉擁護。不同是幾個女人的名字:蘇維埃,故意這麼起的,王建國被蘇維埃背叛可以和當時蘇聯拋棄中國參照;甘英美,趕英超美;柯平凡,可平凡(像我媽媽那樣的大媽們,在共和國的歷史上幾乎一張面孔);喀秋莎就是喀秋莎,一個普通的俄羅斯姑娘。曾經的知青、後來的越戰老兵陳狗蛋為什麼叫陳狗蛋?因為我老家真的有這麼一個越戰瘸腿老兵就叫陳狗蛋,當然,年近四十娶個肄業大學生是我給老先生安排的好福利。事實上,他孤獨到死。
好了,這個答案到這裡就這樣了,不會再更新了。
過去的終將過去,新時代我們要積極向上,努力活著。祝各位好。
樓上的答案看似抖機靈,其實都完全和阿甘的精神背道而馳。
阿甘參加過越戰,引起了水門事件,甚至直接在廣場上對反戰人士做了個演講。
但是演講是沒有聲音的,沒人知道阿甘說了什麼,阿甘是什麼態度。沒有批判,也沒有讚美。
這就是阿甘,他只參與,從不評價。
這就是歷史,只展示,從不做價值判斷。
而穿越阿甘所有的人生,堅持著不斷的奔跑,積極樂觀的面對所有人和事物,用堅韌和愛去走到最後。這才是阿甘真正的精神—— 穿越歷史政治的是是非非,只有人性是永恆的。
但是看看樓上那些,對過去的苦難冷嘲熱諷,對一些人和勢力抱有明顯的敵意,對社會對中國展示著極大的不滿。
這本身就是落了下乘了。
當然我不否認十年歷史裡有太多的荒誕和駭人聽聞, 但是宣洩怨氣和反思歷史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東西,一眼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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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8-22補充:
其實昨天回答的時候,自己是寫了一個的,但是越寫越長~ 收不住了~~ 而且我個人功力還是太差,自己都做不到自己說的「不帶態度」,所以最後還是刪了。
畢竟阿甘這種經典,也不是隨便能模仿出來的。
不過為了避免評論里說的我沒有正面回答題主的問題, 我可以把我構思的大綱寫出來,其中也有一些設定是借鑒了排名第一的趙陽的答案,畢竟建國這個設定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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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國生於49年10月1, 但是建國不是獨生子,還有個哥哥叫建民, 比建國大好多,跟著國民黨敗退台灣了,建國從來沒見過建民,但是家裡有很多建民留下了的玩具啊,書啊啥的。
建國從小智商不高,身體孱弱。 在他剛生下來不久, 父親就告別了母親, 背著槍跟著軍隊走了,路邊的大喇叭放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歌聲, 母親抱著建國,淚眼送著父親離開,此後建國再也沒見過父親。
家裡沒有成年男人,日子開始不好過,政府的補貼很少。周圍的人開始孤立和仇視建國的母親,為了支撐這個家, 建國的媽媽只能向村外建築隊里的歸國專家蘇大叔求助。蘇大叔是蘇聯來的歸國專家,受優待的,帶著建築隊在午後的山上挖山洞,修水壩,建大橋。
建國的幼年就這樣目睹著媽媽走進工地的大門,拿著糧票走出來。蘇大叔偶爾慈祥的摸摸建國的頭, 建國卻惡狠狠的盯著他,口裡發出牛一樣的喘息聲—— 那是他聽見蘇大叔和他母親在房間里的聲音。
隨後日子越來越難,建國在一個午後趴在門口看見蘇大叔一家人蕭瑟的從家裡被趕出來,身上掛著右派的牌子。
隨後是最餓的一段日子,村裡的人開始出門討飯。 建國的媽媽帶著建國,拿著軍屬證和建國爸爸唯一寄回來的一封信,坐火車進了城。 火車上碰到了一位軍人(雷鋒60年入伍,坐火車去營口參軍,勉強也能扯得上~)
建國媽媽找到了建國爸爸生前的戰友,戰友安排他們在部隊大院住下,媽媽給單位做飯,建國跟著大院的孩子一起上學。
那是建國第一次見到小紅。小紅是大院里的孩子,根紅苗正,總是朝氣蓬勃。她帶著建國在北大的校園裡玩耍,在角落裡碰見了一位矮小的外國老人, 外國老人慈祥的摸了摸建國的頭,然後在一堆人的簇擁下遠去。
建國15歲的時候,學會了調製漿糊和如何粘貼大字報,那是小紅寫了一篇文章,讓他幫忙貼在校園裡,內容建國看不懂,只看見畫著一個大大的蘑菇雲。
小紅開始越來越活力充沛,每天都很忙,建國總是跟不上她的腳步。天氣越來越熱,周圍越來越吵。
建國只能跟著小紅跑,跟著小紅在人群里擠, 擠過了無數綠軍裝,擠過了無數紅袖章,擠過了無數紅寶書, 擠過紅旗。
一直擠到一個富麗堂皇的大廳,建國看見一個高大的老人走了過來,跟學生們逐一握手。輪到建國的時候, 他用一口湖南腔問建國:
「多大了?」
「十七。」
「很好,正是八九點鐘的太陽。」
「我不是太陽,他們說你才是。」
「哈哈哈, 世界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熾熱的夏天過去,小紅帶著複雜的情緒,去了部隊當兵。建國下鄉做了知青。
鄉村的日子似乎更適合建國,他總是很勤快, 白天幹活很賣力,村裡的人對知青都不錯。 就是隔三差五的要開會。
晚上同宿舍的知青會讓建國幫忙偷偷抄書,在抄書過程中,他們發現了建國一項特殊的本領—— 建國的左右手同樣靈活,可以同時雙手落筆,寫字飛快。
慢慢的建國的這一技能得到了飛快的發展, 從雙手同時寫字,到雙手同時畫畫,再到同時幹活。最後,他可以雙手同時握球拍跟兩個人打乒乓球~
隨著建國的名聲遠播,來了兩個穿中山裝的人, 他們問建國,願不願意為國家做貢獻,為國家去打球。建國說願意。
他們帶建國回到北京,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地方打乒乓球, 球案對面,是一個高大、平頭、瘦削的外國男青年。
「Nice to meet you, my name is Gump, Forrest Gump.」
打球給建國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他被調回北京,成為了體育局乒乓球隊的一員。農場的朋友王強送了他很遠一段路,對他能回城羨慕不已。
「我看見一架飛機飛過去了」, 建國忽然盯著天空說。
「別瞎說,哪兒有航班經過咱們這兒, 快走吧,別誤了火車。」 王強說。
回到家,母親高興的給建國做飯,建國看著母親亂七八糟的頭髮,還有牆角「破鞋」「間諜」等等大牌子,並不是很理解,誰讓他是個智商低的傻子呢。
過了幾個月,他又被叫出去,說要一起迎接一個外國人。 帶隊的是個很有風度的老人,建國站在他身後,看著飛機落地, 一個大鼻子外國人走出來,緊走幾步握住了領隊老人的手。
隨後大鼻子外國人跟建國他們一一握手。
「你的飛機比我見過的那架大很多。」建國說。
「Oh, Interesting.」 外國人說。
時間慢慢的過去了。阿甘每天上班, 下班, 回家吃飯。 路邊的大字報不停的變換。季節也在不停的變換。
又一次回家,母親告訴建國,今晚不要出去。建國很聽話,但是他從窗口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小紅?
她回來了?
建國追出門,只看見小紅的身影上了一輛自行車后座。
建國追著自行車,跑啊, 跑啊。
周圍的人越來越多,自行車越來越多。
路邊出現了一朵朵白花,一張張白紙。
小紅下了車,沿著台階走上去, 來到一座高大的石碑面前。
「小紅!」
建國在後面大喊。
「建國?!」
小紅又驚又喜。轉身朝建國飛奔而來。
他們穿過一群一群帶著白花的人。
他們穿過滿地的花圈白紙。
他們穿過貼在周圍的各種詩篇。
最終擁抱在一起。
建國對小紅說, 你可不可以留下來。 小紅拒絕了,小紅說:「建國,你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最終小紅還是走了, 看著小紅遠去的背影,建國很想說什麼,但是突然間,大地開始震顫,四周的一切都開始翻轉。
隨後的日子一片混亂, 建國在院子里幫著母親搭建防震棚, 母親在屋內做白花,把黑白色的主席相框掛在顯眼的位置。
隔壁戴眼鏡的劉叔叔他們幾個人傳閱著一張報紙,彼此眼神驚疑不定。
體育局的領導讓建國去工體體育館布置座位,順便作為工作人員。在中國青年隊和香港青年隊踢球的哪天,建國為一個小個子老人拉開椅子,讓他坐在主席台的正中間。當時球場上一片沸騰。
午後,建國來到商店,說「來一瓶可樂。」
拿著玻璃瓶,看著對面的麥當勞,建國忽然覺得心跳得好快。
對面站著的,是小紅。
小紅說,高考恢復了,她要去考大學,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肯定沒問題。建國憨憨的笑著說,好。
小紅考上了北大, 建國每天風裡來雨里去,給小紅送飯,送衣服。
王強也從農場回來了, 他說所有的知青都回來了。
王強被安排在百貨公司工作,物資緊缺,沒什麼東西賣,大部分時間都閑著。
建國出國比賽,帶回了最流行的錄音機和一堆外國樂隊的磁帶,想要送給小紅。
小紅說她畢業了,要去深圳,建國想要挽留,卻還是默默的送她到了車站。看著小紅離去,他把手中的磁帶全部扔進垃圾箱。
一個長發年輕人衝過來,說別切哥們兒,不要給我啊。 然後看著傷心的建國,說怎麼了?被妞甩了?為什麼啊。
建國說,也許是因為我一無所有吧……
王強在錄像廳跟人起衝突,打架打破頭,看見一個胖胖的業務員在櫃檯後面咬著筆桿兒寫東西, 建國叫了他一聲,他斜了一眼建國,用純正的北京話喊道:「著急什麼啊,等會兒!」
王強感慨,建國你這為國爭光的,我這革命子弟,如今都不如錢大爺有面子啊。
受到刺激的王強辭掉了公職,下海倒騰電視機、洗衣機。
小紅在深圳也進入商場,杯觥交錯,紅男綠女。跟不同的男人攪在一起,中國人外國人都有。也常在喝醉之後大哭, 站在陽台上發獃。
建國買了台電視給母親,看許海峰奪冠,看女排奪冠,看日本電視劇。
一個清晨, 小紅回來了,找到了建國。一段時間後,一個清晨,小紅像她回來那樣,無聲無息的消失。
王強先賺後陪,欠債累累。建國把所有積蓄都給了王強,王強羞愧的說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不過早些年抱著投機的心態,買了中國第一批發行股票,只好拿這些股票抵給建國。然後王強決定出國。
站在三十歲的尾巴上,建國推著輪椅,陪母親在出門散步。推開門,一個民警領著一個小男孩站在門口說,是建國嗎? 有人送這個孩子到派出所,說是你兒子。
建國看著那張酷肖小紅的臉,淚流滿面。母親輕輕的招了招手,說:「孩子,來奶奶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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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入80年代之後就不知道怎麼寫了~ 太亂太雜~~ 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從未有一個國家像那時候的中國一樣, 在十年間要追趕別人幾十上百年的差距,每天都有天翻地覆的變化。筆者的能力還是不夠,越寫越散,越寫越亂~~
可能無意中還是流露出一些取捨,但是我已經盡最大努力做到只陳述,不評論。而且雖然能力有限,搞得頭重腳輕,對建國線的安排太亂,搞得建國基本沒什麼性格和清晰面貌~ 但是~~ 筆者真的已經儘力了~~劇本可以找余華【活著】
上面的都寫了那麼多,我就想說一句話。
我認為《活著》就是中國的《阿甘正傳》。
沒有什麼夢,也一點都不勵志,大部分的中國人祖祖輩輩,都只是為了活著。
單是活著,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不知道為毛有很多人認為阿甘是小人物。人家正宗的橄欖球明星,越戰英雄,乒乓國手,沉默領跑者甚至還是一個身家千萬的富翁。指教過貓王,控股了蘋果,暴揍過黑豹,壟斷了捕蝦,掀翻了尼克松,一生感情忠貞,不仰人鼻息,對朋友厚道,對總統露過屁股,擁有史上最強的長跑技能,北美洲最好的乒乓球手,可能擁有永不疲倦,永不懷疑和懈怠的天賦。難道你們只是因為人家不伶牙俐齒,不風流多情,不背叛感情,不嫖妓,不鮮衣怒馬,就覺得他是個生死無名,隨波逐流,永無建樹的渣渣?
還有,阿甘好歹也是個詼諧與機智的片子,何必要改寫得木訥悲涼無力,像是給過去上墳似的?我覺得是給《芙蓉鎮》里的秦書田(姜文)寫一個「普通家庭少年艱難求學終成高級知識分子「的前傳,再寫一個"改革開放大潮摘帽右派憑技術艱難獨自創業終成一代企業家但妻子早喪只得攜獨子鰥夫終老「的後傳,合成個三部曲,基本就是我心目中國產阿甘的范兒。
正好也比較一下國內右派和國外右派際遇的天壤之別……看《霸王別姬》就行了,這就是國內的《阿甘正傳》。我個人感覺比阿甘拍的還好。阿甘有種太刻意,狗血的感覺。看完有種這個故事是編出來的童話之感。《霸王別姬》卻讓人感覺經歷一場真實的人生。
這才是中國風格,中國的歷史換成阿甘那樣的講述方式太兒戲了點。因為美國的歷史還不算太沉重吧。----------------------------------------------------------------
長文慎入~無圖~
要想拍出阿甘這樣的電影,先要知道阿甘是什麼樣的電影——阿甘正傳,是用「戲說」的方式回顧歷史,儘管那段歷史是風起雲湧、,波雲詭譎,但影片的主基調卻是溫情脈脈,昂揚向上。相對敏感的歷史事件要麼避而不談,要麼是用一種巧妙地方式一帶而過。
譬如說影片並沒有提及60年代轟動一時且影響至今的馬丁路德金運動,取而代之的是阿甘和一位叫做布巴的黑人的兄弟情義。要知道阿甘這個名字就是根據一位3k黨名人取的,因此影片中阿甘和布巴背靠背並肩作戰的溫情場面,才有著格外特殊的含義。而阿甘的捕蝦生意也是在去黑人靈堂禮拜之後,才有了轉機。
片中固然有喬治·華萊士發表「種族主義」演講的段落,但聲音卻被隱去,插入了阿甘一臉茫然的畫面。讓這個敏感的歷史事件顯得滑稽可笑。
影片就這樣用一種近乎喜劇的方式變相地演繹了60年代的歷史,儘管那個時代有種族隔離制度,但還是有不少白人願意和黑人交好噠。
越戰的戰爭場面沒有出現一個越南人,血淋淋的戰爭場面被阿甘救人的壯舉替代了,最後,參加過越戰的丹中尉還和一位亞裔女子結了婚。
越南,美國人心中永遠的痛,許多反映越戰的電影都是反思戰場,反對戰爭,而阿甘卻是端上一碗心靈雞湯,為美國人療傷。。
LS說,阿甘只參與歷史,卻從不評價,這點不敢苟同,阿甘固然不評價,但主創者有他們自己的態度——即用阿甘的視角來重新審視那段歷史:60—70年代黑人和白人激烈衝突?我咋不知道呢,我和布巴好著呢。馬丁路德金?我沒聽說過啊?民權運動是什麼,能吃嗎?參加民運的都是SB啊!珍妮都被他們引的走上邪路了!美國人不能搞性開放啊!你看,珍妮都得了那啥AIDS了!中美外交的意義是——我被派去和中國人當乒乓球了,還白送球拍。
另外可以說,《阿甘正傳》是一部符合美國主流價值觀的主旋律大片, 這點從阿甘和珍妮的生活軌跡可見一斑。踏實、肯乾的阿甘做的都是正經行當,成為體育明星、軍人、企業家,而珍妮,不學好,鬼混、參加民權運動、上色情雜誌封面、濫交,結果呢?阿甘成為馳名全國的成功人士,珍妮最後死於不治之症(艾滋)。結局高下立判,用意顯而易見。美國啊,也走過彎路啊,你不學好,你作,你可勁兒造,最後你不會有好結果的,只有踏踏實實幹,追求美國夢這才是正道,這才能成功。珍妮最後回到阿甘身邊,說明非主流成熟後,還是要回到主流生活的懷抱里。
中國式的阿甘正傳——用「喜劇」的方式演繹歷史,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部《活著》了。
福貴因為把家產賣給龍二,建國後,龍二因為是地主被槍斃,嚇尿了撿回一條命的福貴。槍聲響了三下,福貴尿抖了三回。一泡尿沖走了建國後鬥地主時的驚心動魄。
阿甘是根據小說改編,《活著》也是。阿甘原小說是諷刺性的黑色幽默小說,電影卻是溫情脈脈。小說中有一段故事:阿甘逗中國小孩玩,塞給小孩一乒乓球。小孩直接把球砸到阿甘臉上。第二天中國報紙大標題「我革命小將憤怒抗擊美帝國主義」。(原有情節,記不清楚,大意如此)《活著》小說的悲劇主題有兩種:一為時代的悲劇,一為命運的悲劇。但改編的電影,削弱了前者,突出了後者。譬如說小說中有慶是受革命情緒激發,主動給縣長夫人獻血,被抽血過多而死。電影中有慶則是死於一場意外。
未完待續~
活著
不是有《向陽理髮店》和《福貴》嗎?
記得中學的時候跟媽媽一起看了電視劇《金婚》。相信很多朋友都看過,或者聽說過吧。我認為某種程度上算得上中國版的阿甘吧。
(來自谷歌圖片)
張國立和蔣雯麗主演,50集,一集一年,講述了一對青年從相識、相愛、成婚以及婚姻中磕磕絆絆卻相濡以沫的大半輩子。「青年的感情摩擦、中年的外遇困惑、老年的兒女操勞,還有小至婆媳關係、大至國家命運,都與這對平凡的夫妻離不開關係。」(豆瓣描述)
我覺得,從文化習慣到觀影習慣上,國人更適應以家庭倫理為主線來講述故事,例如在金婚里出現了自然災害、紅小兵等所謂「特殊」年代的背景,並不突兀,也不「政治」。
回到阿甘上。我理解的《阿甘》,它不是編年史或「政治串燒」,而說的是在編劇出色的設定下(歷經各種重大歷史事件),一個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走出了自己精彩的人生。或許美國(抑或說「現代」)的價值觀偏向個人英雄,可是在我們傳統的文化背景下,我們相對更推崇、更有共鳴的價值取向是希望家庭和美、相親相愛的大團圓結局。如果把劇中的夫婦類比阿甘,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國版的「正傳」呢?
記得當時我媽看了好幾遍,中間還把我爸抓來一起看。我爸是從來不看電視劇的人(據說只看完過《宰相劉羅鍋》哈哈),但是也覺得好看。我也覺得吸引人。我媽看完後很感動,說想到了我外公和外婆,走過一輩子了還常「欺負」我外公,說推薦給外婆看讓老人家感動感動受受教育呢^_^。外公外婆都是和共和國同歲,真真基本上和電視劇中人物一樣走過了各種風雨。老一輩人雖然比不上阿甘那麼「風光」,但是也串過聯,見過毛爺爺,經歷過瘋狂,見證過開放。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最大的「成就」就是和愛人養兒養女,平安幸福走過一生,或許這也算我們大多數普通人的「阿甘精神」吧?
《活著》
有,《活著》。漫長的時間跨度中,社會歷史跌宕起伏風雲變幻,大事件一件接一件地發生,但是小人物在其中能做什麼?無非就是順應,誰也說不準自己能趕上什麼,時勢和命運給你什麼你就得接受什麼。
但是,阿甘能夠不斷地奔跑,中國人也相信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私以為活著可謂之中國的阿甘正傳。
請到水木精華區里去找寶樹的《大時代》
水木SF版版面上都刪了,傳播這個是不是不太好。。。
已經有的中國版阿甘(只說我看過的):活著,天浴,霸王別姬,陽光燦爛的日子等。。。。。
然後再編幾個:
紅貴版:老三屆,參加武鬥,上山下鄉,參軍,沙甸鎮暴,壯烈犧牲(真人真事)。
普通紅五類版:老三屆,參加武鬥,然後上山下鄉,家裡找關係參軍,在新疆邊防部隊,遇到鐵列克提,壯烈犧牲。
普通黑五類:老三屆,參加武鬥(可能要卒),上山下鄉,返城,下崗,打零工,卒。
黑貴版:參見章詒和經歷。
民族同志:老三屆,三區事件,全家逃亡蘇聯,留在哈薩克(如果是漢族則可能會去澳洲,真人真事)。農村憨厚小夥子小明,跟隔壁鄰居小紅青梅竹馬,度熊學常常被班霸欺負很能跑,青少年加入紅軍,好基友被國民黨反動派弄死,內戰勝利後成為小司令,為了完成基友夢想開了間蘭州拉麵,最後火遍全國,投資萬科日後成為CEO,小紅過了澳門當小姐,時隔20年回來告訴小明她懷的是他的孩子,小明很感動接受了,文革期間小紅被批鬥身份下賤死掉,小明專心經營麵館,終成百年老字號,開了很多連鎖。
可以參見黃渤主演的蛋炒飯 (豆瓣)
忍不住來寫故事,我本意是想寫出阿甘與女孩互相救贖式的那種溫情,也考慮過結合題主所說的「史實」大背景(改革開放啥的),想想還是先不往上為套而套,單純為了樂趣寫點好玩東西吧。
======================亂入故事分割線================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吃到的是什麼味道。」
易老師將到這裡的時候,左手不由自主舉在半空停住,身體定格,一副陶醉的抒情狀。當他正想像著下面坐的學生一臉崇拜模樣時,一根蹦起的彈簧突然砸到臉上,把他偉岸的形象一下子擊得粉碎。
教室里一片鬨笑。易老師惱怒環顧教室,看到最後面位置的有個孩子,畏畏縮縮低著腦袋,心中的火氣騰一下點燃了。
「王大鎚,你站起來!」
王大鎚慢慢起立,身後的凳子被劃拉作響,桌子上布滿被大卸八塊的自動筆,那根罪魁禍首的彈簧就是這根筆的一部分。他依舊低頭,目光盯著易老師一雙擦得能照出人影的皮鞋,兩隻手不停攪動。
「果然是你!上課不老實聽講,亂動什麼?」易老師板起面孔呵斥道。
王大鎚沒有說話,只是手仍是動個不停。
「老實站著別動!」
王大鎚有些害怕,但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因此而停下手上的動作。
易老師真得生氣了,他扯著王大鎚往門外走,「破壞紀律,目無師長,出去罰站。」
王大鎚這才抬起頭,望著易老師圓滾滾臉,眼神中露出乞求神色,但他什麼也沒說,又立刻低下頭,順從地走出教室。他發現自己每次盯著易老師光滑腦袋時,手總是強忍著想要彈腦門的衝動。
易老師只是一名小學教師,不過他特別愛別人叫他「教授」,自認為過人的魅力無法阻擋。但這份魅力在三年級的王大鎚身上顯然失效了,只好採取如此簡單粗暴的手段。此刻他看著王大鎚把手背在身後緊貼走廊牆壁,無奈嘆口氣,剛要轉身,忽然發現另外一個想要逃竄的身影。
「小美!你又遲到了!」
背著書包正輕手輕腳走到樓梯口的小美,哭喪著臉回過頭。「易老師,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這都第幾個下次了?別廢話,過來一起站著!」
小美不情願拖著步子,同樣靠牆站立。
易老師覺得自己尊嚴已經得到維護,點點頭,返回教室。走廊上最後輕飄飄響起他留下的一句話。
「你們為什麼就不能學我,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呢?」
小美等他走進門,身體一下子靠在牆上,憋起嘴,沖著王大鎚小聲抱怨:「都怪你,我都快要鑽進教室,結果被你害的躲都沒法躲,還要被罰站。」
小美學習成績並不算好,不知為何在班裡女生大都排斥她,不過她一副無所謂樣子,上課還總愛遲到,也是頗讓易老師頭疼的學生。王大鎚和她不是很熟,事實上,因為某些原因造成的內向性格,他和誰都不是很熟。
「對不起,」王大鎚低頭說,「我也控制不了。」
「你到底怎麼了,怪怪的。」小美問。
「我,我有病……」
小美上下打量這個說話像蚊子一樣的瘦弱小男孩,點點頭說:「能看出來,吃得太少,長得太矮。」
「不是這個,是我的手,它總是亂動……」王大鎚想了想,鼓起勇氣說,「它無時無刻都在動彈,就連睡覺也是,我沒辦法讓手停下來。」
「還有這樣的病?真奇怪。」小美搖頭說。
「是真的,我從小就這樣,後來媽媽帶我去醫院看,醫生說是很特殊的多動症,沒辦法根治。而且這種病還是遺傳,聽說我爺爺當年就是這樣,結果傳給我了。」
「我不信,給我看看。」小美很好奇,向王大鎚湊近。
王大鎚身體縮了縮,雖然背後就是牆壁,他無處可退,兩隻手藏得緊緊的,他說話的時候,儘管死死壓著手,卻仍舊忍不住摳著牆壁,亮給她看是很丟人的事情。
「別那麼小氣,看看嘛。」小美又向王大鎚靠了一步。
王大鎚身體突然僵住了,如同被定型般沒有在動。許久,他慢慢把手抽出來,凝視平穩不動的掌心,又望向一臉疑惑的小美。
就在小美接近他身邊時,他的手突然不再亂動,十多年來,真正第一次成為他身體一部分。
===================先寫到這,挖個坑====================
8.22凌晨更一段,胡亂寫到哪裡是哪裡,肯定會寫完。估計會偏題,有意見的我就停發。
下午放學,王大鎚回到家中,一直沒有說話。王媽媽見他奇怪,卻沒有多問。多年來兒子的性格她十分清楚,如果他不想說的話,是無論怎麼也不會開口。
傍晚時分,王媽媽端出熱氣騰騰的飯菜。王大鎚將固定在桌子上的兩根布條系在左右手腕,拿起筷子。布條繃緊住,讓夾住的菜雖然在抖動,卻最終晃悠悠進入到他的嘴中。就這樣,他沉默地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粥後,放下飯碗,鄭重對王媽媽說:「我要和小美同桌。」
王媽媽望著他,她不知道小美是誰,也不知道為何要提這個要求,她只是伸手把他嘴角的殘留的粥擦乾淨,然後「嗯」了一聲。
「什麼,和小美同桌?」易老師面對王媽媽,在辦公室忍不住提高聲調,隨即察覺不對,又恢復正常音量,「孩子太小不懂事,做家長的要好好引導。」
「你說的沒錯,」王媽媽點頭贊同,「所以我想讓大鎚和小美同桌。」
易老師睜大眼睛,「這是什麼道理?」
「大鎚要強,從小到大沒求過什麼,他開口想要的,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必須承認,大鎚這孩子有些不守紀律,但總體還是很不錯的孩子,可是小美嘛……我怕他被帶壞了。」
「我相信他。」
易老師看著王媽媽篤定的神情,有些無可奈何,他想了會兒說:「那好,我來安排。」
就這樣,王大鎚如願和小美坐在同一張桌子,從最後一排移到了倒數第三排。在全班同學注目下,王大鎚坐在新位置上,心「砰砰」直跳,但胸挺得很值,兩手背在身後,像個威武的小戰士。
小美同樣沒去理會異樣的目光,而是睜大眼睛瞧了眼新同桌,從鉛筆盒裡拿出一隻紅筆,在桌子中央划上線,宣布自己領地:「以後不許越過這條線!」
王大鎚從小美手裡拿過紅筆,在自己這半邊的四分之一處也划了條線,大方地說:「這一塊也給你。」
小美注意到,他划出的線特別特別直。
===============繼續坑====================
8.23凌晨更
自此兩人相處平安無事。只要小美在身邊,王大鎚的手就一直能保持安靜不動的狀態,他這才知道自己能寫出特別漂亮的字,一筆一划,橫平豎直,看得小美嘖嘖稱奇。
只是當小美離自己稍微比較遠時——他估算過大約是間隔一人的距離,他的手又開始不聽使喚動起來,不得不手裡抓起一樣東西左右擺弄,把一支筆轉得虎虎生威,或者將一本書翻得嘩嘩作響,手裡沒有東西可拿時,就忍不住摳桌子、摳牆壁。在王大鎚更小一些時候,他曾憤怒地握緊拳頭砸向牆壁,砸得鮮血直流仍在顫抖,如今他學著去接受和適應這種異於常人的現象,但仍免不了從心底感到深深自卑。
同學對他的評價大都是「不正常」,他們口中的「不正常」卻不是王大鎚真正的「不正常」,而是「腦子有問題」。班裡唯一知道王大鎚秘密的小美並不這樣認為,她是個閑不住的瘋丫頭,以往每到下課、放學就跑得無影無蹤,但自從和王大鎚做了同桌,每次課間除了上廁所,她都盡量坐在位子上。
但她也不怎麼和王大鎚說話,下課後教室里熱鬧非凡,兩個人沉默坐在一起,一個看書,一個照鏡子,像是都在忙自己事情,但偶爾的眼神交匯暴露了他們真實意圖。
「謝謝你。」有一次,王大鎚伏在桌子上,眼睛盯著一本書,右手平穩有力握住一支筆,嘴裡卻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聽起來不著調的話。
「切。」小美對著鏡子左看右看,嘴裡嘟囔著,「和你沒關係,是本姑娘最近不想動。」
王大鎚抿嘴一笑,沒再說什麼。
沒多久,小美反而湊過來說:「你說謝我,要怎麼謝?」
「你不是說和我沒關係嗎?」王大鎚小眼睛一眨一眨作無辜樣。
「那我宣布,現在有關係了。」
王大鎚無話反駁,只有弱弱地問:「你想怎麼謝?」
「每天作業借我抄。」
聽到這話,王大鎚眉毛輕輕上翹,似乎在思索。自從上課時手不再亂動,他的注意力大大提高,學習成績像火箭樣從倒數躥到前列,小美的成績則是依舊濫得一塌糊塗,沒有長進。
「那我有個條件。」王大鎚說。
「你還和我講條件,小心我換到別的位置去,不理你。」
「你到別的位置,也沒作業可以抄。」
輪到小美皺眉了,盯著王大鎚「哼哼」兩聲:「真沒看出來,說吧,我聽聽啥條件。」
「以後不準遲到。」
小美想了會兒說:「那我也有個條件。」
「黑社會談判也沒咱們這麼麻煩吧……什麼條件?」
「你每天來叫我上學。」
王大鎚有些發愣,望向小美,看著她鼓起的腮幫子,迷惑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成交。」他最後說說。
小美把右手伸過去,握著小拳頭,唯獨小拇指伸出來。「咱倆拉鉤,不許反悔,不許放棄。」
王大鎚同樣伸出小拇指,和她勾住,笑著說:「不反悔,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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