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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乙己和阿Q是怎樣煉成的?

祥林嫂是怎樣成為那副樣子,魯迅先生詳細交代了,孔乙己和阿Q是怎樣從嬰孩發育成我們熟知的面目呢?


話題很大,我先說說孔乙己。

祥林嫂是悲劇,這個確乎無疑了,在面對輿論和禮教的時候,她實在毫無反抗之力,欲盲從而不可得。但孔乙己則不然。甚至即便具體到當時的中國社會,你也很難說孔乙己的出現是一出社會悲劇。在讀這篇文章的時候,須得意識到魯迅先生本人的視角和態度。分清兩個孔乙己:魯迅眼中的孔乙己是個什麼人,孔乙己自己是個什麼人。

第一個孔乙己並不難認知,學完這篇課文後你收穫的印象,就是魯迅想告訴你的他眼中的孔乙己。這裡要探討的第二個問題:孔乙己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魯迅先生的概括非常精當: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這種看似不動聲色的描述實際上略含嘲諷和悲憫,不過也的確還原了孔乙己的社會地位。穿長衫,說明他是讀書人,是本應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人,類似於現在的碼農。站著喝酒,說明他的確混得不怎麼樣。

穿長衫而站著喝酒,道出了孔乙己地位的尷尬,也註定了他被嘲笑取樂的命運。對於短衣幫來說,讀書老爺高高在上,往常只有尊敬的份兒,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但是孔乙己不然,他不是個普通的讀書老爺,是個軟柿子,是可以欺負的。我們中國人是慣打落水狗的,短衣幫平常鬱結的對老爺對生活的不滿,有了一個適逢其會的出口,再碰上不放棄道德高地的,欺負孔乙己那簡直是理所當然。所以說,孔乙己做了什麼、是個怎樣的人,此時已經不重要,他只要穿著長衫往那裡一站,天然就是個被欺負的好把子。因此,對於一肚子戾氣的看客來說,孔乙己一出現,眾人便對他笑,再理所當然不過——但是讀者諸君須得記得,此時笑的不止是看客,還有魯迅,有魯迅的冷笑,那麼魯迅又是在笑誰呢?

但是對孔乙己自己呢?他成為這樣的人,他以為怪誰?文章里並沒有顯示出他具體地怪誰,甚至連生不逢時都很少聽他抱怨。他是個讀過書的人,是個生存邏輯很自洽的人。對於短衣幫的嘲笑,他只是接受,甚至還從嘲笑著的看客里選了個溫酒的活計,要給他講一點文字知識。「茴字的四種 寫法」一節,寫出了孔乙己的友善,同時也包含著孔乙己的孤獨。讀者可以看到孔乙己在極不友好的環境里,仍舊守著內心的友善和溫暖。只不過中國人一向瞧不起這個,認為這是「濫好人」。我們中國人所崇尚的,往往是那些能夠傷害自己的人,譬如龍王倘若只會在你需要時布雨,那麼也就沒有人拜龍王了。他之所以值得尊敬,正是因為他能夠讓你想要雨的時候不給你下雨,不想要雨的時候澇死你。至於孔乙己這樣的人有什麼用呢?能給人極大地快樂,然而沒有他人們也便這麼過。換句話說,其實我們中國人不大樂於和一個正常人做正常的交流,我們只愛和對自己有利、有害的人交流。孟子所謂「王何必曰利!」,可謂振聾發聵。也正是為此,孔乙己是孤獨的。只要變態者一日縱橫人世,正常的孔乙己便只能一日不正常於世間。所謂「君子固窮」,並不只是失敗者的自我調解,這關乎一種中國的失意讀書人的世界觀。你如果覺得孔乙己是悲劇,那麼又該如何看待陶淵明呢?

飢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 行行至斯里,叩門拙言辭。 主人解余意,遺贈豈虛來。 談諧終日夕,觴至輒傾杯。 情欣新知歡,言詠遂賦詩。 感子漂母意,愧我非韓才。 銜戢知何謝,冥報以相貽。

肚子餓了,不得不出門,一時居然不知道去哪。好容易找到戶人家,竟不知怎麼張口。好歹主人通情達理,不但給我吃的,還給我尊重。大家一起喝酒賦詩,真是很感激啊。即便我沒有韓信之才,也會默默祝福你日後有福報的。

陶淵明的這首《乞食》,寫得甚至頗有幾分貴族的從容坦誠,勒之以中國的俗世標準,又比孔乙己強到哪裡呢?然而,這裡說句不客氣的,即便是乞食著的陶淵明,也要比目下多少成功人士不知道高哪裡去了。只是這樣的人在中國的現實社會裡很難有什麼話語權,即便不是被嘲笑,頂多也只是被垂憫的對象罷了。所以,對於孔乙己與其說追問孔乙己是怎麼煉成的,倒不如好好想想看客是怎麼煉成的。

最後再回答題主的問題。就世俗層面講,孔乙己是怎樣煉成的呢?從前人若要過好日子,光耀門楣,無非讀書謀功名。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你可以說是讀書人自命清高,但它也是一種現實,因為書是通往權貴之路的敲門磚,在中國 過上令眾人羨慕的生活的唯一門路,就是掌權。但想要考取功名又談何容易呢。八股取士,十年寒窗,本來就是個淘汰的過程,那麼多人脫產學習十幾二十多年,乃至於一輩子,除了讀書啥也沒學,上不能做官,中不能入幕,下又不能回歸民間。想要再找回平常心,談何容易?好在祖師爺孔子自己就一輩子不得意,給徒子徒孫們指了條明路:實在不能做官,還能退而陶冶性情嘛,於是就有了孔乙己的這種生活。拿不起鋤頭,放不下架子,又被書開了心竅,只能安靜地做個笑話了。可惜孔乙己生不逢時,要是活到現在,上快手咸豐酒店直播喝酒,或者在知乎開專欄講點音韻訓詁上古史,分分鐘還不是做個大威?

孔乙己不是悲劇,他只是個正常人,真正的悲劇是陳士成,直接讀書讀到瘋,讀到自殺。

公眾號:凱鵝


老實說我重讀孔乙己和阿Q正傳的時候,臉火辣辣的疼,彷彿我自己就是那個阿Q(孔乙己),先生站在我面前抽我耳光。
先談孔乙己,孔乙己和魯鎮其他的勞動人民不同的地方在於他讀過書,和現在大學畢業的大學生一樣,讀過書。但很顯然讀過書,懂的也僅僅只是書里的之乎者也,回字的四種寫法,上大人孔乙己,在沒有師傅入行之前,孔乙己實際上學到的東西是沒有任何營生作用的。這甚至有些像大學教育,所以買菜不需要高數這樣的說法一度甚囂塵上。一方面沒有讀過書的勞動人民不了解讀書,以為一旦讀書便是口落懸河當秀才的,另一方面讀過書的孔乙己又不了解勞動人民,甚至希望和勞動人民區分出來,所以老是穿一件長衫來和他們進行割裂。貴乎曾經有個高贊答案提及村民因為一個女性是研究生所以沒有強暴她,並以此來證明我國底層人民尊重知識。但是其實並非如此,對知識不了解的人民不可能尊重知識的,他們尊重的只是身份。而這個時候,孔乙己是沒有任何身份的異類,那麼就不是尊不尊重的問題,而是排不排斥的問題。然後我們就看到了孔乙己是被排斥的。所以為了證明自己學習的意義,孔乙己只能去教孩子以獲得存在感。之後的行為自然順理成章。
至於阿Q其實更加好理解,作為底層的一員,不論如何都是得不到尊重的,他甚至是底層中的被壓迫者,因為他甚至是被王胡酒保這樣欺負的最底層。那麼作為泥淖中的人總是希望有人拉你一手,否則自己會不斷沉淪。他希望有人能給予他哪怕最少的認可。然而即使是嘲笑式的讚許,阿Q也顯得非常開心。這樣的人,如果沒有精神勝利法是活不下去的。好比我們大多數人,總是要看一下,你看還有比我們更慘的人呢,精神勝利一番方能安心下去是一樣的。此外,阿Q通過各種法子以證明自己存在的意義。其中一種就是我祖上闊過,甚至和趙老爺同姓,以證明自己血統的優秀,終於被趙老爺打了臉。
明明先生寫的是阿Q和孔乙己,眼裡卻滿滿的都是自己。誒,不說了。


孔乙己和阿Q,還有祥林嫂,他們都是魯迅的周圍的「人」。

分別代表著舊時代的知識分子、無產者、勞動女性。

孔乙己是迂腐的落魄的,未有科舉名分,因此在民間是受到嘲諷的,其堅守的舊道德十分可笑的,讀書人偷書不能算偷,其一生竭盡全力在努力與周圍的底層人區別開,他的知識就是考據一個字有多少種寫法。魯迅對青年的態度是一以貫之的,他很反感舊學和科舉對知識分子的迫害,他曾經直言別人滿腦子想的是功名和女人。(知乎今天不也有人同樣的想法嗎)

阿Q則是另一副模樣,他不懶,也不迂腐,他對新鮮事物感興趣,也愛思考周圍的變化。但是,他對自己的處境無力。還是那個被人嘲笑的阿Q,當他獲得一些「特權」的時候,立馬覺得可以作威作福了,他自欺欺人,善於精神勝利,在革命中始終處於迷茫,對最後的生死依然迷茫,並沒有真正解放自己,革命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次可能的翻身機會,而真正為了什麼他並沒有想清楚。

魯迅是在向舊時代宣戰,科舉是扼殺人才的工具,並不是說讀書不好,而是書的內容在教你「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同時代同普羅大眾割裂,同時那些受到舊勢力(宗族、地主、舊官僚)壓迫的人,他們並不是被某個具體的人迫害,魯迅的作品裡面並沒有對某個具體的人進行控訴,讓祥林嫂去廟裡捐的就是跟她一樣的封建受害者,地主也只不過是不讓她參與重要的勞動,並沒有具體的一個人從頭到尾追殺、迫害她,這就是魯迅深邃的地方,他看到了是整個時代的悲劇,如果他筆下的人物全生活在一起,你不會覺得突兀,孔乙己也會被阿Q嘲諷,阿Q也可以跑去找祥林嫂睏覺,他們本來就是生活在同樣的空間的。


就算是放到當今社會也有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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