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評價王朔「千萬別把我當人」這本書?
看完這本書 ,語言酣暢淋漓, 血淋淋的各種批判 。覺得可以有很多對王朔想表達的思想的解讀。比如唐元豹,最後成了無臉閹人,卻心甘情願,到底想表達什麼?
其實,如果你真的不把唐元豹當人看,他沒有臉以及被煽,都合情合理。
唐元豹這個人物其實很有意思,他在被選為大夢拳的傳人之前是個蹬三輪車的。白度他們到處尋訪大夢拳的傳人未果,下火車的時候坐上了唐元豹的三輪車。唐元豹呢,想宰白度和劉順民一筆,結果白度他們身上只有十塊錢。唐元豹不樂意,就和劉順民打起來。白度在旁邊看著他們兩個人打架,還挺是那回事。於是心生一計,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把唐元豹當做大夢拳的傳人,反正誰也不知道。機緣巧合之下,唐元豹成了全國的風雲人物。
下面就是自己對本書唐元豹這個形象的解讀,純屬個人觀點。
唐元豹成為了全國的風雲人物;共產黨抗日勝利,內戰告捷,舉世矚目。
但是唐元豹拿不出手,形象太差了,讓他參加國際比賽那是給中國人丟臉。於是白度開始主持唐元豹的形象改造工作,鬼鬼祟祟的參加政治團體活動,結果那些人是托派分子;又是拜佛又是請巫婆,結果倒弄得唐元豹人不人鬼不鬼的。趙航宇覺得白度工作不到位,撤了白度,換上劉順明。劉順明請芭蕾舞老太婆教唐元豹跳芭蕾舞,讓他將大夢拳和芭蕾舞糅合起來,然後請紳士教唐元豹文學。全總的領導們要看成果,劉順民顧不得那麼多,叫醫生給唐元豹充電,打雞血。結果唐元豹在匯演中所向披靡。擊敗了四十多個對手,撲滅了四處火災,另外還穿越了四堵磚牆,令在場的四百多位來賓嘆為觀止。
共產黨為了短時間內改變我國經濟文化落後的狀況,趕超英美,開始了大躍進。砸鍋鍊鋼,謊報畝產萬斤糧,震驚中外也令人嘆為觀止,結果元氣大傷。
國外的大力士嚇得自縊身亡,唐元豹突然就無用武之地;大躍進之後,迎來了三年自然災害。
為了繼續利用唐元豹,趙航宇決定煽了唐元豹。於是送他去女子學校,由周吳鄭王四大護法教他如何學做女人,並參加全國婦女批鬥男人大會,被慫恿加入女子行列;為了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維護黨的純潔性,黨決定發動文化大革命(無異於煽了中國)。於是開始了送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活動,批鬥會開展得紅紅火火,由江張姚王組成的四人幫清理革命隊伍。
趙航宇被劉順明和孫國仁逼走;毛主席去世,周總理去世,領導換人。
被煽了之後的唐元豹出現在舞台上,他媽差點沒認出他來,於是請求大胖子主持公道,懲罰劉順明、孫國仁之流;文革之後,開始了平反。
唐元豹最後出現在日本札幌的忍術大賽上,力壓全場,以自毀面部,奪得冠軍。改革開放以後,商品經濟大潮迅速席捲全國,一切向前看(拋棄舊文化,自毀面部),經濟連保持較高的增長率,持續好幾年,全世界國家中絕無僅有。
圍繞唐元豹發生的事件,都是有歷史背景的。所以你說《千萬別把我當人》,在批判大躍進,批判文革,批判商品經濟也好,都是說的通的。也有人說,唐元豹的遭遇就是某個時期王朔作品的遭遇,唐元豹的選擇也是那時王朔的選擇。開始他們都略微小奸小壞卻還算真誠,被心中那一丁丁點不安分的念頭蠱惑,一頭扎進所謂體面人的圈子,讓各種不著四六、心懷鬼胎、拉幫結夥的斯文敗類輪番兒地吹捧完了擠兌、利用完了打擊,一會兒水深、一會兒火熱,乾脆主動放棄抵抗任由糟蹋甚至假裝被糟蹋出了快感,先犧牲了雞巴後撕掉了臉皮,終於換來一個不知所謂莫名其妙的榮譽。作為一個沒臉的閹人,再去追究最初的理想已經沒有意義,所以無論心裡多懊惱多膈應,都得面帶微笑做坦然狀做欣慰狀、做歷盡艱險終於修成正果狀,去接受掌聲和鮮花。
所以,唐元豹無臉閹人這個形象,你可以解讀為王朔「先犧牲了雞巴後撕掉了臉皮,終於換來一個不知所謂莫名其妙的榮譽」,也可以認為,唐元豹被煽=文革,自毀面部=拋棄舊有的傳統,向錢看的商品經濟。唐元豹自毀面部獲得冠軍,為國爭光;改革開放之後經濟騰飛,有失去也有所得。
神書。
看透了國民性,預言了很多東西。
比如第七章,簡直是烏有之鄉的翻版:
一間門窗用毯子捂得嚴嚴實實的房間里,燈下坐著一群神色獃滯的男女。
有人敲門,一個大漢把門打開一條縫問:「找誰?」
「三哥讓我帶個話,說三嫂從鄉下來了。」
「三哥身體好嗎?」
「好,就是臉上長了點桃花癬。」
「進來吧。」大漢讓開。
百度領著唐元豹興奮地走進來,坐著的人站起一個大背頭戴眼鏡穿大褂的瘦削男子和百度握手:
「一路上怎麼樣?」
「有個尾巴,被我們甩掉了。」百度摘下鴨舌帽,對男子介紹元豹。「劉先生,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那個工友唐元豹。」
「歡迎你。」劉先生和元豹握手。「早聽說你的事迹了,一直想見你。」
百度一捅元豹:「我來時怎麼教你的,都忘了?」
「我也早想來見您,我心裡這盞燈呵,就差有人來點了。」
「一樣,」劉先生一指其他男女,「在座的都是苦大仇深。」
百度和元豹坐下,旁邊的一個肥蠢的男人遲鈍地伸出一隻手,元豹連忙握了一下,笑笑,男人毫無反應。
「現在我們開會了。」劉先生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說。「今天我要給工友講的是為什麼要在中國進行階級鬥爭?」
「為什麼?」一個胖子瓮聲瓮氣地問。
「因為只有進行階級鬥爭,我們才能過上好日子。這裡有不願意過好日子的嗎?不願過的請舉手……沒有。那好,為什麼要搞階級鬥爭都明白了吧?」
屋裡的聲音變得嘁嘁喳喳,所有人說話都把聲音蹩在嗓子里。
「我有個堂弟沒搞階級鬥爭,賣小水蘿蔔,也過上了好日子。這怎麼講?」
「首先,無產階級是以人類的解放為自己的最終目的。這一解放應該是全階級的解放而不是哪一個人的解放。你堂弟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是對無產階級事業的
背叛。任何在全階級沒胖起來前先胖的人都將成為革命的對象!既然已經發誓要為無產階級奮鬥,那就得仗義。過去拜了把兄弟還講究個『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共產黨就是窮人黨,就是為咱窮哥們兒撐腰的。」「過去我在太行山打游擊時,當地老鄉就管我們叫『苦人兒』。」肥蠢的男人自言自語。「我當區委書記,老鄉背後都叫我叫化子頭兒。」
「所以嘛,我割資本主義尾巴時最堅決。」一個憔悴的中年女子說。「沒飯吃還可以討,沒了主義有吃也吃不香。」
「要喚起民眾,」劉先生堅決地說,「把這個道理跟他們擺明白,問他們跟誰走。紗廠的情況怎麼樣?」劉先生問一個圓圓臉的小姑娘。
「姐妹們心裡都悶得很。」小姑娘望著天花板,充滿幻想地說,「為誰梳妝為誰愁。」
「爭平等爭自由,找不著對象還不許胡搞么?把口號向姐妹們喊出去:『身子骨是自個兒的!』」
「我們廠形勢很嚴重,」胖子憂心忡忡地說,「到處充滿白色恐怖。我已經被他們監視了。食堂的大師傅、那個工賊,動不動就磨刀,邊磨遍陰險地看我。我都不敢去食堂吃飯了,我的飯里都被他們下了毒。」
「你們那兒情況怎麼樣?」劉先生問一直坐在一邊,都聽傻了的唐元豹。「群眾都發動的起來么?」
「我們那兒……」元豹看看百度,猶猶豫豫地說。「我們那兒地下黨都公開活動了。」
「假的!!!」在場的所有男女突然一起沖元豹吼,又哭又鬧,有的撕衣服,有的扯頭髮。「公開活動的都是假的!!!騙局!!!我的天呦……我怎麼會這麼命苦……」
「怎麼是假的?」元豹還試圖爭辯。「再也不能那麼真了。收黨費,隔一段時間就開次大會,披紅戴花坐小汽車,我們都特羨慕。」
「假的,就是假的……」
那幫人聞言鬧的更凶了,有的開始抽搐,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左右開弓抽自個嘴巴,有的哭得「嗚嗚」的。
「安靜,安靜,同志們。」劉先生笑嘻嘻地站起來,伸出手制止了那些人的喧囂,和藹地對元豹說:「你上當了同志。要提防假共產黨。你想呵,共產黨的特點是什麼?那就是參加這個黨,就要被殺頭。你見著有在黨的人被殺頭嗎?」
「那倒很少聽說。」
「這不就完了,不殺頭怎麼叫共產黨?」
「殺頭的就叫共產黨?那強姦犯也殺頭。」
「可惡!!!」劉先生兩眼珠一下瞪凸出來,像條站起來的金魚。「這麼嚴肅的事怎麼能開玩笑!」
「劉先生您別生氣。」百度忙站起來打圓場。「您知道要使一個工人覺悟有多麼難。我帶他來就是想讓您從馬克思主義ABC講起,他過去一丁點這方面的常識都沒有。」
「難怪他讓人當槍使,我差點就以為他是打進來的密探,通知除奸科收拾他了。」
「您可千萬別。我還重任在身呢。」
「有不同看法可以爭論嘛,我們允許爭論,但態度一定要嚴肅。」劉先生兀自憤憤不已。「有些問題是不能開玩笑的,很傷人的感情,我們是把這些事當做命根子的。」
「我沒開玩笑,沒敢開,起碼我自己沒覺出來是開玩笑。」
「那可得好好說說了,既然你不是開玩笑那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這個同志思想很反動的啦。我再次懷疑你是不是個反革命。」
「饒命!」
「我來問你,」劉先生走近元豹逼視著他,「馬克思是誰?」
「彈鋼琴的,六幾年從香港偷渡去的美國。」
「他媽的還真是階級異己分子——來人!」
門「哐」地撞開,把門的大漢被撞著額頭,捂著臉跌跌撞撞地倒向一邊,昏了過去。
兩個穿著屠夫的皮圍裙的大漢闖了進來,手裡拿著電豬的電棒晃悠著,咬著牙說:
」他媽的不是早明令取締你們黨了,你們倒轉入地下活動了。「
」他們是誰?「元豹驚慌地問身旁的肥男人。」我這是在哪兒?「
」護士。「肥男人莊嚴地回答。」我們是以精神病患者的掩護身份進行活動。「
」同志們,沖呵!和他們搏鬥!!!「劉先生尖叫著率先衝上去,第一個被電棒擊昏,其他人有抄板凳的,有舉檯燈的,都沒舉過頭就被電昏了。
護士晃著電棒踱到唐元豹跟前,唐元豹一邊用手擋那棒一邊跟人緊著解釋:
」先生,先生,我是良民……「
精神病院白色的大樓外面,神色憔悴的唐元豹跟著依舊庄敬自若的百度走出來。
」感覺如何?「百度邊下台階邊問。
」好多了,頭不那麼暈了。「
」要多了解社會。「百度自顧自地說。」三人行,必有你師。「
」是是,我發現了。「元豹捏搓著太陽穴說。
故事情節敘述一般,反映的道理還算深刻,本來過著踏實生活、有一個完整家庭的唐元豹,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還美其名為國增光,總是有那麼一些人打著道德的幌子為自己謀私利。老實的唐元豹被他們一步步陷害改造,他是大夢拳的傳人,有一身的肌肉,能一挑好幾個,可那又怎樣呢,心智不開,還不是被他人玩弄,還被去勢,奪得忍術冠軍又如何,為了所謂的名失去了自己的臉,又怎能尊嚴獨立的存在於往後的生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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