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龍的勇士為什麼自己會變成龍?
看過不止一篇童話里有勇士殺龍的故事,往往最後殺死龍的勇士自己變成了龍,這有什麼寓意呢?而且這種傳說不分國別,不知道有沒有最早的一個版本?我看過一個很長的法國童話就是這樣,是王子感知到龍的痛苦,想去撫慰它,然後陷入戰鬥殺死了龍。還有別的不記得的。剛才看到《在緬甸尋找奧威爾》也有這樣的故事,緬甸也有這種傳說。
緬甸版「龍的傳說」:有一條惡龍,每年要求村莊獻祭一個處女,每年這個村莊都會有一個少年英雄去與惡龍搏鬥,但無人生還。又一個英雄出發時,有人悄悄尾隨。龍穴鋪滿金銀財寶,英雄用劍刺死惡龍,然後坐在屍身上,看著閃爍的珠寶,慢慢地長出鱗片、尾巴和觸角,最終變成惡龍。(《在緬甸尋找奧威爾》)
在法國童話里,有一部非常耀眼的長篇:《比波王子的故事》
書名也可能有其他的翻譯。不過我想你讀過的就是這篇
這篇童話里,主人公為了尋找丟失的父親母親,進行了非常奇異的旅行,之所以說它耀眼,因為它不僅僅是講一個奇幻故事,而是充滿哲學思路,融進了很多對政治社會的幽默諷刺。
其中一部分,是主人公到了一個實際上全都是軍隊的「每個人都是國王的國家」,成為了一名「國王」,也就是士兵,然後被派去屠龍。(在人人都是國王的國家,人人是士兵和囚徒,這個諷刺十分有趣啊)
其他士兵被龍殺死並吃掉了,主人公最終殺死了龍,變成了龍,而被殺掉的龍,則變回了人類,彬彬有禮地向他致謝。
最妙的一段來了~~~
作者非常詳細地描寫變成龍的比波,從努力保持人性,到失去人性的思想轉變。
從開始的盡量保持一個人的思想,到感覺飢餓口渴,逐漸放棄自我,對被派來殺自己的昔日夥伴們大開殺戒,啖肉飲血(讀到這裡我有點餓)
原來」全都是國王的國家「作用在於不斷招募士兵,屠龍(給龍送菜),直到其中某一人殺死龍,變成龍。
有一天,一個新來的士兵靠近比波龍,終於幹掉了他。等龍比波死去後,人比波重生了,他也學著前輩一樣彬彬有禮地感謝殺死自己的人,並鼓勵他早點被人殺死,重獲人生。
其實故事已經把自己解釋得很明白了。
當起義者殺死統治者,取得權利,就會逐漸變得成新的統治者,失去自我和原本的追求,直到被下一撥起義者推翻。
PS,根據巫術原理來解釋,在原始神話母題里也是存在類似故事的,屠龍者變龍,意味著取得龍的力量,也是對傷害自然的一種懲罰。
好啦,其實我真的寫童話啊~╮(╯▽╰)╭
革命者只有失敗了,才是革命者
看了這麼多答案,近代資本主義革命帶來的民主,和中國的近代化帶來的平等,兩次改造在知識分子階層都被白費了。
近代史這等天翻地覆感情都是舊社會的「重複」
不管是左派的社會平等的理想,還是右派的權利自於責任的現實認知,
現代化改造在中國的成果看起來光鮮,一到了實際問題,就在諸位的農民哲學頭腦裡面都丟了精光,只剩下「無窮權利,零責任」的封建時代「現實」。
童話故事的根源就兩條:
1 村民的角色在幹嗎?只有勇士一個人去屠龍?
那輪迴不是活該嗎?
誰付出責任,誰得到權利。
要想防止這一點,就要停止等靠要,村民自己來。
2 蛋糕是做出來的還是分出來的?對財富的貪婪,資本家不貪婪?但是資本家擴大資本和封建主一味掠奪的差別還不夠大?
人性是不變的,但是同樣的人性,不同的發泄方法,帶來的是不同的社會制度,和屁民們截然不同的生活水平。停留在分蛋糕的思維上面,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即使要做好分蛋糕【社會分配】這件事情,也是要先改變「做蛋糕」【工業化】方式。很迂迴不直接是吧?但是這才是正確的方式
特別是給宋美齡的發言點贊的諸位
果黨這等弱雞也配說「他們也會一樣?」
土共當然也會腐敗,但是到了八十年代讓子女經商都要偷偷摸摸的,要鬧出民變;而四大家族把持進出口和銀行,連小蔣上海打老虎都做不到,這是是怎麼回事大家都知道,離蔣家上台才區區不到二十年。土共爛到現在這等地步,也還是沒法摸到果黨腐敗的一個零頭。
而且果黨還沒上台就有各派撕逼到弄出暗殺陶成章和陳其美這等革命同志的事情,陳其美不死哪來蔣的機會?
一個連業餘棋賽都進不了的弱雞,說「吳清源不也是老輸棋,一個頭銜也沒有嘛,和我差不多」這叫比爛,是小人之語
說「老聶也會老糊塗,我看連我都打不贏」這種拿根本還沒發生的事情比爛的,這叫無恥之尤
人家爛到根子裡面了,弱雞照樣拍馬趕不上。連龍都算不上,從一開始就是一群泥鰍的人的話,笑笑就可以了。
寓言故事嘛,有的事情不好說得太細太直白。
就和很多革命前輩們拋頭顱灑熱血革命,最終也會變成被革命的對象一樣。。。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你說咱都一個個成年好久了,能不能別學小孩看故事學道理?
什麼殺龍勇士變龍啊,就是擁有不受制約強大力量的人墮落的一般事理。
龍指代的是強大的保守力量,殺龍指代的是超越這股保守力量,變龍指代的是超越保守力量的力量最後也趨於保守,而財寶就是自身利益。
哲學和歷史早就告訴我們的事情,你們非要變成個寓言故事才能明白,我鄙視你們。
勇士永遠會變成龍,也永遠有新勇士去屠龍,但是龍和龍不一樣,勇士和勇士不一樣,要只看到勇士變成龍就覺得屠龍無用,那這輩子你也只配做龍爪下的屍骨。
記性不佳,是有益於己而有害於子孫的。人們因為能忘卻,所以自己能漸漸地脫離了受過的苦痛,也因為能忘卻,所以往往照樣地再犯前人的錯誤。被虐待的兒媳做了婆婆,仍然虐待兒媳;嫌惡學生的官吏,每是先前痛罵官吏的學生;現在壓迫子女的,有時也就是十年前的家庭革命者。這也許與年齡和地位都有關係罷,但記性不佳也是一個很大的原因。救濟法就是各人去買一本note-book來,將自己現在的思想舉動都記上,作為將來年齡和地位都改變了之後的參考。假如憎惡孩子要到公園去的時候,取來一翻,看見上面有一條道,「我想到中央公園去」,那就即刻心平氣和了。別的事也一樣。
——《娜拉走後怎樣》魯迅
僅為提供思路。
————————2015/8/15後添加———————————
魯迅還有兩句說得更直接,也一併放在這兒吧:
又是演講錄(指當時不斷刊行的政要演講集),又是演講錄。但可惜都沒有講明他何以和先前大兩樣了;也沒有講明他演講時,自己是否真相信自己的話。
……
劉邦除秦苛暴,「與父老約,法三章耳。」 而後來仍有族誅,仍禁挾書,還是秦法。法三章者,話一句耳。
——《小雜感》魯迅
這兩天重聽《老羅語錄》(最喜歡的還是這個時期的他),發現這段也暗合魯迅在《娜拉走後怎樣》里的話:
在家裡,我父母長頭髮相對不太敏感,但是喇叭褲又很敏感。那時候大家都住在平房,十戶人家住在一個大院兒里。萬一誰率先穿了喇叭褲,牛仔褲這樣的東西。鄰居家大人就開始議論了(老羅改變語調):這孩子將來是要坐牢的啊!(笑)這不邏輯混亂嘛!穿喇叭褲怎麼就坐牢呢!一群傻子!(笑)。
是吧,就是這樣。我穿的喇叭褲,因為家教嚴,是什麼樣兒的呢?褲腳只比膝蓋多了0.5寸,這麼微喇叭的喇叭褲,以至於我穿了一個多月,我父母都沒有發現。
有一天我母親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兒,突然看了看:誒,你過來,是不是喇叭褲?我說:怎麼可能呢?她:你脫下來!目測已經不足以證實。(笑)於是我脫下來,脫下來以後她把褲腳折上去,一看,大了0.5寸。物質匱乏的年代,貧窮的家庭,正常反應是,母親生氣也會把線挑開重縫一下不好好又是一條褲子嘛。可她是如此地生氣以至於掏出剪刀「咣」就給豁開,廢了一條褲子,這不有毛病嘛。
所以過了很多年我就問她,我說:你說說吧,那時候你怎麼回事兒。我母親顯得很扭捏,說:不知道,反正那時候想法很怪,就覺得你穿了喇叭褲就要當流氓去坐牢了,就覺得不能穿。我說:你說你是不是邏輯混亂(笑)我母親想了想說:是挺混亂的(笑)
那我就問大家:我父母這輩,他們年輕的時候有沒有穿過我爺爺一看就生氣的裝束?當然有!都TM忘光了,這就是人類。我爺爺年輕的時候有沒有穿過我爺爺的父親一看就生氣血壓上升的?有,全TM忘光了,這就是人。
所以你現在想通這些道理,我們應該怎樣心態健康得對待我們的下一代:愛穿什麼穿什麼,你管他幹嘛?不說明任何問題,你的兒子將來穿得跟流氓一樣不說明他要當流氓了,聽懂了嗎?心態健康一點,不能由於健忘無情的對待下一代,然後還傻了吧唧覺得:啊,我這是對你好。
——《老羅語錄.叛逆》
這是央視的對一個小學生的採訪,或許也能作為這個問題的側影:
不知道有多少校長也曾經是被作業壓得喘不過氣的學生呢?
我覺得革命以前,我是做奴隸;革命以後不多久,就受了奴隸的騙,變成他們的奴隸了。
——魯迅《華蓋集·忽然想到》
尼采有句話是這樣說的, 與怪獸搏鬥的人要謹防自己因此而變成怪獸。如果你長時間的盯著深淵,深淵也會盯著你。就像金子和碳放在一起一樣
You either die a hero, or live long enough to see yourself become the villain.
我也講個故事吧。
第一代勇士他看著滿目財寶,化為巨龍。但也許是他為人的良知尚存,也許是他懼怕將自己的財寶和敵人一起付之一炬……總之,他不再噴吐火焰。
不噴火的龍依然暴虐的飛翔在天空。
於是第二代勇士殺了龍,變作無翼的龍。
無翼的龍依然撕咬無辜的人。
於是第三代勇士殺了龍,變作無翼無牙的龍。
接著是爪子,鱗片、釘鎚般的尾巴……
最終,勇士只剩一顆龍心。
那就是……鏘鏘鏘!
吾王賽高!prprp~
1.人人都成為屠龍勇士,那龍就成瀕危物種或只能留下化石放進博物館了。2.人人都成為龍,那也就沒有可作惡對象了,亦無須屠龍。
童話在於把複雜的世界簡單化,形象化。現實中不存在個體強大到打敗任何人類的惡龍,也不存在可以代NPC打怪的勇者,現實中的上層建築並不在於強大的個體,而在於基於一定經濟基礎的社會組織形態。當社會組織適應定經濟基礎,它就符合大部分「NPC」的利益,它就是殺死惡龍(舊制度)的勇者,而NPC就是勇者身體上的各安其職,各盡其能的細胞。當社會組織不適應經濟基礎,它就違背大部分「NPC」的利益,NPC作為細胞就不再各安其職,各盡其能,社會組織就更多依賴強制力來維繫自己對社會的控制,NPC就要反抗這種壓制。而要推翻舊的社會組織就必須具備比它更完善的組織水平和更強大的組織力量。於是勇者只能脫胎於惡龍的細胞。直到這種突變穩定下來。
每一次突變,都使社會組織在一段時間內適應經濟基礎的發展,而經濟基礎的發展又促進每一個NPC的力量。總有一天,社會組織和與之適應的經濟基礎能夠給予每一個NPC自覺地改造世界的覺悟和力量,作為惡龍的強制力也將就失去作用。這一社會組織就是最後一個勇者。童話也將永遠成為童話。
恩!在拉西亞傳說中最後一個勇者叫戈姆尼茲姆
還是比較喜歡這個答案,百度查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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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條惡龍,每年要求村莊獻祭一個處女,每年這個村莊都會有一個少年英雄去與惡龍搏鬥,但無人生還。又一個英雄出發時,有人悄悄尾隨。龍穴鋪滿金銀財寶,英雄用劍刺死惡龍,然後坐在屍身上,看著閃爍的珠寶,慢慢地長出鱗片、尾巴和觸角,最終變成惡龍。
尾隨者返回村莊說出了這個秘密。他告訴人們:第一,我們要團結在一起去打敗惡龍;第二,我們要警惕每一個英雄,不讓他們受財寶吸引而墮落。尾隨者受到村民們的擁戴,被稱為「導師」,並率領村民再次打敗惡龍。在村民們緊密的監視下,參戰的英雄們也沒有墮落,和平持續了幾十年。
導師去世後,參加最後一戰的英雄們開始聲稱根本沒有「英雄墮落」這回事,是導師欺騙了村民。他們囚禁了導師的親人和朋友,結夥搬去了龍穴居住,並索取村民們的供養。他們把自己身上越來越多的片狀物、越來越長的條狀物都稱作「英雄特色」,並且宣稱這種變化是一切人類無可避免的宿命。
日子就這樣過去,終有一天,一個絕望的村民無意間發現了導師的墳墓。村民們發掘了墓穴,突然明白英雄們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因為在那白石的墓穴里,水晶的靈柩間,躺著的並不是惡龍的遺骨,而是一個他們似曾相識的,凡人。這就是世上唯一一位沒有墮落的英雄的故事。
一
一個失意的男孩站在那名吉普賽人面前。
男孩的左腿上有一道極深的傷痕,這是永遠無法治癒的,因為那是被惡龍劃傷的,龍的力量源於地獄中的惡魔。而唯一的家人——他的母親遠比他不幸,死於惡龍的爪下。
惡龍的右眼上有一道傷,那雙恐怖的龍瞳會讓凡人不寒而慄,那副巨大的利爪能夠撕開最堅硬的盔甲。
吉普賽占卜師沉默了半晌,看著男孩堅定的眼神,將廢舊的竹籤擲在了地上。通過分析竹籤落地的方式,占卜師可以預測人的未來。
「我可以預測已寫就的未來空間,我能翻閱歷史,你的情況……我很同情你,但我無法幫助你,或者說我不願意幫助你。」
「為什麼?」男孩的眼神很柔弱,他渾身傷痕纍纍,但他必須要復仇,那是他存活下去的唯一動力了。
「相比起過去的歷史,未來從來是說不準的。神極少揭示未來,我能看到的未來只有一個理由:那個未來註定被改變。」
「我只想知道我需要做什麼。」
「我不做善事。」吉普賽人低著頭,開始拿起一張黃色的羊皮紙,自顧自地畫著畫。
「等我打敗惡龍以後,我會付給你錢的。」男孩說。
「瓦萊塔,」這是男孩的名字,吉普賽人把畫完的羊皮紙遞給了男孩,「我不收你任何費用,因為神的旨意是讓你擊敗惡龍,但你擊敗惡龍的過程中一路兇險,並且你可能會成為新的惡龍,你真的願意嗎?」
瓦萊塔望著自己腿上的傷,點了點頭。
二
新登基的國王是老國王與女僕的私生子,他在登基前殘忍的殺害了自己的五個哥哥,現在王國內不少人蠢蠢欲動,他需要迅速建立起威望。
屠龍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但不少能人已經被他一併殺完了,現在王國極其虛弱,需要立刻招賢納士。
王國最熱鬧的市場中。
因為長時間旅途而飢腸轆轆的瓦萊塔穿著破舊的亞麻布衣服,蹲在了路邊上——但他的身體很健壯,只要幾個麵包和一杯牛奶他就能生龍活虎。
「年輕人,餓得不輕啊。」一個大鬍子鐵匠拍了拍他的肩膀。
瓦萊塔瞥了一眼這個大鬍子。
「我叫格里米安,是軍隊的鐵匠,這裡的人都叫我『大力神』,因為我能舉起二十個你。」大鬍子捋了捋他的鬍子。
「所以你想舉起我然後羞辱我嗎?」瓦萊塔立刻蹦了起來,做出戰鬥的姿勢。
格里米安笑了笑,從口袋中摸出三枚銅幣。
「我差點餓死的時候有人給了我幫助,現在我權當還那人的人情嘍。」
這是瓦萊塔從出生以來第一次得到別人的幫助,他感到意外。
「謝謝。」
「來來來,都來看啊,新國王招募勇士啊,只要有屠龍的本事,你就能被加封貴族的頭銜,同時擁有一百畝封地啊!」一個嗓音尖銳的使者在張貼板前大聲嚷嚷。
年輕的瓦萊塔走了過去,撕下了市集上貼著的英雄帖。
「年輕人,你知道撕下這張英雄帖意味著什麼嗎?」格里米安皺緊了眉頭。
「我要屠龍,這是我想要的,貴族頭銜和封地我都不屑。」
「國王會先考驗你,而考驗就是——擊敗我。」
三
剛剛還是恩人的格里米安瞬間變成了對手,瓦萊塔徹底呆住了。
「嗨,這位小夥子很勇敢啊,不過你這副樣子可不能進見國王,跟我來吧。」臉上抹著粉的使者很高興,幾個僕人把還愣著的瓦萊塔推入了馬車中。
瓦萊塔吃到了有生以來最豐富的一頓飯,然後他穿著一套銀光熠熠的板甲來到了決鬥場前。
國王的御座金碧輝煌,鑲嵌著耀眼的紅寶石。國王本人穿著紫古銅色的長袍,正饒有興緻地等待一場廝殺的開始。
決鬥場上的格里米安穿著大一號的板甲,手持一把巨錘,只要鎚子碰到瓦萊塔的任何一個部位,整個身體都會被震碎。
國王的侍女年輕嬌媚,甚至國王五歲的親妹妹都顯得莊重典雅,宛如赫拉般不可親近。
「這就是上流社會嗎?」瓦萊塔在心中默念。
士兵們圍著決鬥場,而格里米安則一言不發。
瓦萊塔舞了個漂亮的劍花,對大鬍子說:
「恩人,你放棄吧,我是可以擊敗你的。」
「小夥子,你有這份自信很好,但即便我放棄了,」格里米安說,「我們中失敗的那一位就會被這些士兵殺死。」
瓦萊塔愣住了。
過了許久,他轉過頭對國王說:
「陛下,恕我直言,我做不到。」
國王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做不到?你當我是什麼?把我耍的團團轉嗎?來人,把他們兩個一併處死!」國王哈哈大笑起來。
話音剛落,一根尖利的長矛穿過了格里米安的胸口,大鬍子就這麼倒下了。
瓦萊塔立刻回過神,手握利劍,發出絕望的怒吼,如同一條無人可擋的巨龍,擋在他面前的士兵們紛紛被他的劍殺死。
國王嘴角的笑容僵硬了,臉上的肌肉抽搐著;尖叫著的侍女們一鬨而散;妹妹則躲到了王位的後面,用憤怒而嫌棄的眼神看著渾身是血的瓦萊塔。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瓦萊塔用劍鋒指著國王妹妹,腦中有個聲音在重複:這裡的人都是吃人的惡龍,善良的羔羊已經倒在血泊中了。
國王用手擋住了瓦萊塔,顫抖的求饒:
「你不用屠龍了,貴族頭銜給你,封地全給你。」
「大鬍子呢?他的命你怎麼賠?」瓦萊塔望著格里米安的屍體,冷冷的說。
「他可以葬在皇家陵墓中,只要你能放過我,你為攝政王都可以。」
「不,血債血償,暴君的命對於人民不值錢,暴君的親人也是一丘之貉,都得以命來抵。」
「老弟,你肯定能屠龍。」這是國王腦袋落地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國王的妹妹抱著她哥哥的頭顱,嚶嚶地哭起來,時不時用仇恨的眼神瞪著瓦萊塔。
他愣了許久,還是再一次拔出了劍。
四
惡龍平時棲息在洞窟中,要引龍出洞並不容易。瓦萊塔將十來棵粗壯的樹榦堆在洞口前,然後點燃了樹榦。
滾滾煙霧熏得惡龍也忍不住了,扑打著翅膀從洞窟中飛了出來。
剛飛出洞穴,瓦萊塔就朝他的翅膀射了一箭。可箭並沒有洞穿龍的軀體,而是像被彈開似的落在了地上。
龍抬起腦袋,轉動眼珠四處張望,張開了大嘴,露出可怕的牙齒。
接下來,龍說話了:
「瓦萊塔,我知道是你。」
瓦萊塔如五雷轟頂般傻了。
「你一定不願意承認,但你早就是一條龍了,從我殺死你母親的那刻起。」龍不再扑打翅膀,粗聲喘息道。
「你是個惡魔,你剝奪了我的一切!」
「不,我放過了你是希望你能夠找尋新的一切,你的母親早就病入膏肓,吃了她我反而因為她的怨念惡化了傷口。而你則因為世界違背你的意志,站到了世界的對立面,也就是我的這一面。」
「我要砍下你的腦袋!」瓦萊塔徹底瘋了。
「你現在收手還可以繼續做人,砍下我的腦袋……當我的血濺到你的身上,你終將成為新的我。」
「你是個威脅,為了所有人我需要除了你。」
「若干年後下一個屠龍者會對你說同樣的話的,你把我看作了威脅,所以我變成了威脅。你不服從於我的勸誡就請便吧,遭受痛苦的是你。」
龍躺在了地上,做出任人宰割的樣子。
瓦萊塔試圖用劍劃開龍皮,但他發現龍皮刀槍不入。於是他想到了龍爪。
他用龍爪劃開了龍的頭頸,鮮血立刻濺到他的臉上。惡龍則像發生了化學反應,短短几十秒便縮成了一灘血。
瓦萊塔並沒有感到一絲歡樂,他的內心開始急劇變化——這個世界留給他的只有那洞窟中的財寶了,但財富是萬惡之源,他不能讓它泄露。
人的意志越來越薄弱。
五
人們口口相傳,屠龍勇士瓦萊塔也死在了惡龍的口中。
只是惡龍的模樣有些變化:左腿上有一道莫名的傷。
某天晚上,惡龍外出到村民的村莊中覓食。羊圈中的綿羊被它一口一個吞下。
突然,它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個女人感受到了龍的存在,但她並不畏懼,因為死神即將帶走她,死亡對於她只是早晚的事。
他們溝通用的是同一種語言,世界靈魂的語言。
「把我吞噬了吧!我不想再被病魔折磨了!但放過我可憐的兒子,他只是個孩子。」女人哭訴道。
龍卻嗚咽了起來。尼采說過:「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
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我覺得有以下三個理解:
第一,除了惡龍之外,沒有人可以擊敗惡龍,就好像光明磊落不懂心機的人,不可能是一個老謀深算腹黑的人的對手,勇士在尋找打敗惡龍的路途中,走向了惡龍的路,最後雖然擊敗了惡龍,而自己也變成了惡龍。
我們很多人最初的夢想是什麼,最初給我們定的那條道路是什麼,然而在面對社會這條惡龍的時候,我們漸漸不再走自己的路,不再堅持自己的夢想。
第二,在封建社會結束前,所有的起義者或者革命者,到最後都會變成他們推翻的人。沒有力量被人壓迫,有了力量便註定去壓迫別人。這是兩個位置的人的對話,雖然之間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隔千里。而且雙方不會設身處地的想,現實更是逼迫雙方停止思考,拿起武器。
當壓迫力大到一定程度,便會出現勇士。勇士戰勝惡龍之後,為了保持力量,便不得不壓迫別人,成為惡龍。我無法評判如今的世界是怎樣的,是否遵循這個規則。因為我身處在其中,一如還沒擊敗惡龍的勇士。
第三,勇士是什麼,惡龍是什麼。
勇士是否渴望過惡龍的生活,惡龍又是否恐懼過勇士?無數勇士是為了救公主而屠龍,也就是說勇士渴望擁有公主,而在這之前是惡龍佔有公主。若勇士成功了,他也擁有了公主,那麼他和之前的惡龍有什麼區別?是的,有區別,公主在勇士身邊是心甘情願,在惡龍身邊則是被脅迫。
但是,如果惡龍是一個風流倜儻,優雅而且幽默的男子,公主愛上了惡龍才與之私奔。而國王則召集天下勇士去屠龍,他不同意這個戀情。那麼這時的勇士,還是勇士嗎?
是,他是國王的勇士,為國王的意願而勇敢。也就是說,勇士永遠不固定,而且是相對的。只有相對的勇士。惡龍也只有相對的惡龍。那麼這個問題就簡單了。勇士本就是惡龍,那變成惡龍就再正常不過。
借一句True Detective的台詞, 「You touch Dark, Dark touch you back.」
From Software有一款遊戲叫做《惡魔之魂》,遊戲的主角Slayer of Demons為了拯救世界必須殺死不斷吞噬「魂之力」的各種惡魔,在這個過程中自身的「魂之力」也越來越強大。在殺死最終的惡魔之後主角有兩個選擇,其中之一便是成為新的最強大的惡魔。
為了抵禦侵略,就必須對頑敵進行殺戮。反抗暴力卻必須使用暴力才能達到目的,並且其中的變數並非人所能預料和控制,結果自己或多或少也成為了曾經的自己所討厭的那類人,更甚者則已完全變質,成為了新的侵略者。
Whoever fights monsters should see to it that in the process he does not become a monster. And when you look long into an abyss, the abyss also looks into you.FRIEDRICH NIETZSCHE, Beyond Good and Evil
在態度上,反對幾乎所有答案。
難道,真的所有人都相信,是勇士殺龍之後,才變成了龍么?
先問是不是,再問為什麼,這句話似乎在這個問題下不是太適用。可仔細想一想,究竟勇士是殺了龍之後,才變成的龍,還是有著別的可能?
或許,勇士只有先變成惡龍,才能屠龍。
當那些秉持忠信的人,一個個死在惡龍的火焰之下,還有什麼,能夠重新戰勝惡龍?
那些活在過去的人,一個個將自己的生命燃燒,試圖屠龍以獲新生的人,無一例外,統統死亡了。
六出祁山的鞠躬盡瘁,九伐中原的幽而復明,只能淪為惡龍口中的美餐。
屍體埋下,開始更加醉生夢死的花朵。
惡龍也不會殺死所有人的,他只需要吃掉勇士,就能延年益壽。
因為惡龍,便是大勢。
沒有人能逆勢而為,所有人推崇的,都只有一種方法。
要打敗惡龍,便要先成為惡龍,要想重整乾坤,則必須明白這個世道需要什麼樣的手段。
所以徐階才能擊潰嚴嵩,所以張居正才能後來居上。
所以司馬家才能扔掉昭烈皇帝的堅持,魏武大帝的豪邁絕倫,一步踏上世界的頂端。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屠龍的勇士,最終都會化作惡龍吧?
但那些人都已經不再是勇士了啊。
他們從來都是惡龍。
惡龍當政之後,頂端的人們成了惡龍的一部分,零星幾個清醒過來的人們,選擇盡歡而散。
因為他們知道,這個世上的惡龍從來不會死。
除非,這個世界不需要龍。
終於,屠龍者中有人醒悟了過來,明白了過來,這個世界的的確確本可以沒有龍的。
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龍,每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勇士。
走向那個輝煌而美好的明天吧,在這個寂寞而奢靡,熱血而冰冷的年代。
過了許久之後,當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們生活在今天。
龍,消失了么?
屠龍的勇士,當他開始號召群眾,當他開始拿起武器,當他們開始縱橫天下的時候。
他們已經是龍。
客觀上說,他們心中縱還有著千萬種熱血與美好的憧憬,卻已經改變不了未來了。
有沒有萬一呢?我想是有的。
還有那麼一種勇士,他們也屠龍,卻永遠不會變成龍。
只不過這種人,很多人都看不上。
據說,是因為他們成不了事。
比如海瑞,比如孔子,比如盧雲,比如吳戈。
孫猴子還會說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帶著十萬妖兵打爛天庭,取而代之的,不過是另一個天庭而已。
這些人,其實心裡是不信皇帝的,更不用提取而代之。
但那些龍,真正害怕的人,是他們啊。
不需要龍的世界是什麼?
那是道的世界。
坐在最高處的,不是人,而是人人都能領悟的道和法。
天下就算出了一百個張居正,也比不上一個海瑞。
可惜,人們往往看重的,是究竟什麼才有用。
屠龍的勇士為什麼會變成惡龍,或者為什麼要先變成惡龍呢?
太簡單了,因為人們需要惡龍,並不需要真正的屠龍者。
完。沒有抵擋住誘惑,因為真正的惡龍是貪婪
請參考 《動物農莊》,作者:喬治 奧維爾
在不改變財富分配模式的前提下所進行的任何革命都只是革命者的投機行為,其本質事實上是對現有財富分配模式的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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