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以有趣到什麼程度?
你認識他時,所有人都不和他一起玩,有一天你和他一起玩了一會兒,竟然喜歡上了和他玩。原來,是他不和別人玩。——本質上來說,有趣的人必定是小眾。
他說我很有趣,到分手都嘻嘻哈哈的。
我說,是呀,我這個逗比就是來帶給大家快樂的。
他說,那我放心了,沒心沒肺、可愛的你真開心,說著牽著另外的姑娘離去。
看著他們離去,我很開心。
我可是有趣的姑娘哦。
我曾經帶給他各種特色手工品,講給他各種自己的腦洞、精彩的臨場反應。我從來不作,很體貼,悄悄學著做他愛吃的飯菜,鼓勵著一同努力學習。我可以御姐也可以蘿莉,可以帶他去看看人間煙火,也可叫他帶我公園玩旋轉木馬。
我才沒有好多天吃不下飯呢……
我才沒有不開心呢………………
我才沒有整夜整夜的失眠呢……
我才沒有哭呢………
才沒有……才沒有……昨晚和朋友坐在玉淵潭旁的石頭上,看著粼粼無際的湖水,突發奇想拉他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誦讀前赤壁賦。因事錯過了國際航班。就自我腦補是躲避6月22號當天的使徒進攻,想起人與人的緣分,世間的相遇,便全無惱怒憤懣之意。不自覺就笑得收不住,唯有感動與欣喜。聽說老師和他的助教團隊,博士生和其他學校老師夜聊。便也厚著臉皮過去,在咖啡館裡聽男神一直點我,問我從小困擾我的哲學問題是什麼(我是哲學系的)。走在芝城道路上,想到世間堅持,相遇和緣分,涕泗橫流。在saint clement church 一個人躺在聖壇上,外放竇唯的高級動物,體會神性,自我禱告,洞穿了使徒的眼睛。
前幾日北大講習班,老師講述中哲時說王陽明最大的貢獻並非是知行合一,而是成色和斤兩的區分。人能力有差別,孔子一噸,那我可能就只二兩半,兩克半。但我們成色可以活足,把生命活到最充盈的狀態。知乎上太多虛泛的問題。對有趣的過度討論也是。我想有趣並非是追求的根本。活得充盈了,把成色活足了,人自然有趣。而且有趣得超乎你想像。電影是對生活的低一級模仿,真實的人生,每分每秒,都是傳奇。我看到一個快遞員拎起小石子在湖邊打水漂,旁邊停著滿載快遞的三輪摩托。你問我有什麼有趣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站他旁邊看了半個多小時的打水漂,技術還挺不錯的。
去KTV唱歌,我說我掏錢,我同學說我來吧,我倆就開始找錢包,我先找到的,拿出幾張一百的,剛要交錢,發現是新版人民幣,就驚訝了一下,「哎呀,新版的!」我同學以為我捨不得花,趕緊又掏出幾百,「哎我這兒有假的!」
你怕不怕人報警抓你。
能和______談笑風生(逃走)
梁邊妖。
所謂的「有趣」
應該就是 你看著他的臉 看著他的神態 看著他的動作
就能發自內心的笑出聲來
而且笑的不明所以 也停不下來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這種體驗
反正我身邊是有幾個能讓我這樣的人
感覺就像陽光灑下 看見了世間最美好的東西
自己家的貓和鄰居林徽因家的貓打架,錢鍾書在旁邊給自己家的貓加油.
——————————台灣,北京,大東北,有趣人案例大分析———————————————
(剛才回到了一下「如何讓變成有趣的人」,之後看到了這個問提,覺得兩個問題異曲同工,就把自己的答案再貼過來一遍,希望能有用)
~表面也乏味的人可能也越有趣,越冷淡的人可能最容易使出火熱的大招兒。
有趣不應該就是開朗活潑很幽默,而是能勾引別人與其溝通交流的慾望
嘮嘮我身邊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有趣人,希望都能有趣的躁起來~
【JL,無所謂少女,台灣嘉義人,在日本生活過幾年,香港讀大學,現居北京】
JL是我的一個同事,我們幾乎對她的第一問題都是你來北京幹什麼?她就會特無所謂的來一句「來看看」。她這個人我覺得最有意思的一點就是,我都無所謂,怎麼樣都會有趣。
這倒不是說她沒有原則,相反她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但是對於生活大體的表達則是無所謂,結婚嗎,買房嗎,未來在哪兒生活,她一般都是無所謂。
JL是個特有風情的女孩兒,長捲髮,瘦的不像話,經常穿一些長裙特慵懶的在你身邊走過,給你來一個無所謂的微笑,媽媽呀,那個殺傷力。
她會特認真的和司機大哥談論毛澤東,但是會在司機大哥質疑她家鄉的時候來一句「無所謂啊,隨你,愛信不信」。她會和你說她男友不喜歡sasa,但是她想找個固定的舞伴練習,當你問道你們什麼時候結婚的時候,她又是那樣,一抿嘴,一撩頭髮,無所謂啊~她會在一個大雨天抑鬱Uber的動態加價到了5倍無法回家時,自言自語的來一句「無所謂,這樣也挺好」,然後脫掉鞋,在公司的沙發上一蜷縮,隨手翻閱雜誌。那個樣子特別像老總的二奶。
和她去挺LIive,陌生小哥粘著她,她也就禮貌的應付了一下,當我們問她用不用送她回家以免小哥尾隨的時候,她依然無所謂的態度說「放心,我能搞定」。當你八卦她桌子山的中藥時,她也挺無所謂的說一句「我沒月經,治一治」,然後她再幽幽的加一句「吃避孕藥吃多了,西醫還讓我接著吃,吃到正常為之,不能聽他們的」,然後你也不知道這個話題怎麼接下去。
JL的有趣是她的那份無所謂在勾引你,你覺得這人真是個有趣的寶藏,然後你就總願意屁顛屁顛的八卦她,接近她,當然她長得好看身材棒也是一大因素。
【Bell 偽拉拉鈴姐,北京籍哈爾濱裔,德國高中,香港大學,英國高中,後回到祖國】
第一次為了和穿著中性打扮的Bell姐姐接近,我特好事兒的跟人家搭訕「你第一次來面試,穿了條裙子吧」。她特冷淡的說「我從來不穿裙子」,我心想說:拉拉就拉拉唄,那麼橫幹啥。
她後來自我介紹的時候還說希望我們都能叫她的英文名字Bell,也就是後來鈴姐的由來。她的中文名字叫若萌,我心裡又想:確實,沒哪個拉拉喜歡這麼柔軟的名字。
在之後,我們熟了,就問了句「你有女友嗎」,她一驚,淡定地說「我喜歡男的」。我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特不相信的說:真的嗎???騙人的吧~~~她有些窘迫但還是重複,我喜歡男的。
後來還拿出了前男友的照片看,說實話她當時就算拿出和前男友的艷照我都不信,那麼男性化的打扮,那麼冷的性格,喜歡男的?我C~但是後來事情發生變化,我相信了,比如鈴姐會塗潤唇膏、會買一些小可愛的吊飾,還喜歡男明星,她自己說中性打扮就是從小就喜歡,滿世界亂跑的生活也沒讓她性格變得多開朗,而且在國外那些日子還真沒有幾個人會說她是拉拉。一般這時候我和小夥伴都會齊聲回復「她們瞎啊」。
從那之後,偽拉拉就成為了我們和鈴姐的一個談資、槽點、引子。比如吃飯時一堆女的哇啦哇啦八卦時,鈴姐就淡定的拿著杯咖啡看著她們特惆悵的說「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女的了吧」;要不然就是她偶然穿了一條特仙風道骨的女式褲子時,我們就吐槽她「呦,拉拉的春天啊」她也就一笑。
當一個你覺得包袱特重的人卸下一點防備配合你一下時,你就覺得:我C,真TM有意思。這就像是從來沒打折的東西突然來了個小折扣,你都能感動哭了。
【YP,內悶騷外中二blibli女,甘肅人,外表很想她的畢業院校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內在很中二】
領導面試YP的時候給她的評價是:任勞任怨,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她試用期的那三個月確實是這樣的表現,我們就覺得真不愧是中青院畢業的孩子,穩當!
可是相處時間長了之後,YP的本質就顯現出來了。
有一次YP面無表情的向另一個同事催活兒,另一位同事開玩笑似地給了她一個白眼。YP極其淡定地說就算你白我,你也要交東西。打那以後,我的腦海里經常出現YP打一短刀,一邊捅同事一邊面無表情的說:就算捅死你,你也要交東西的場景。
YP工作特別穩,一件是一件極有條理,你很難把她惹毛,而且她就算和你開玩笑,臉上也是沒有表情的。我們一廣告公司,同事們都極其活潑開朗,面癱一樣的YP到讓我們覺得挺新鮮,挺有趣的。同事們還問YP:YP啊你當著我們的面這麼安靜,回家不會吸粉湯煙花啥的吧~聽到這句YP終於發自肺腑的嘴角上揚了個角度。
YP有一次下班趕火車回老家,但是工作沒玩是,傳說中是拿著電腦跑進火車站的。當晚她發了一條狀態「今天奔跑進火車站時陽光特別燦爛,我就在想那些作品裡迎著光奔跑的少年們,不刺眼嗎」我看了一眼之後,覺得YP這孩子真是另一種安靜型的活寶。
【DYY 東北小公舉辦公司段子天后吉林口音形象大使一直想丟掉娘氣的鐵T】
DYY是傳統意義上那種有趣的人,她不是有趣的搬運工,她就是有趣的生產者。
她是吉林人,按理說東北口音不會太重,結果跟有一個瀋陽的靈魂似地,東北話特別的東北,加上還有點大舌頭,那傢伙東北口語8級講師啊!
她本身以鐵T自居,外貌打扮上也確實很爺兒們,而且也有女友~但不知道哪來的公舉氣息也特別重,有一次她本來想學TVB宮廷劇那種特別恨叨叨的「我是大公主,你知道不知道,竟敢這麼對我」,結果從她嘴裡說出來是「我嗨大公舉,你雞不雞啊,幹家么...堆喔」辦公室大笑。
一次外出TB,同屋的女孩叫她起床,她眼睛閉著來了句「快扶我起來」,據說還翹著蘭花指。
還有一次張樓著去滑翔,結果其他夥伴都特開心,唯獨她沒飛之前一頓跟教練說「教練啊,我怕暈,一會兒咱就慢慢的一條直線的飛下去就OK了」。結果事後大家一起看每個人飛行的video,結果DYY的教練剛想來個花樣,她立刻尖叫:STOP~STOP~STOP~結果真的就是一條線慢慢的穩穩地飛下去了。
DYY還特別暈車,公交車,計程車,飛機,輪船和電梯~所以她上下班都騎著自己的小摩托。她說以前買飛機票長途的必須中間要有轉機,不然就能吐死在飛機上。
但是DYY也有特別鐵T的一面,中午飯喜歡吃紅燒肉加可樂,吃完飯能不收拾桌子絕對不收拾,跟外賣快遞小哥說話特別爺兒們,發下電話對我們就來一句「嚶~嚶~嚶~小公舉的飯飯來了呢」。可能這就是大家說的反差萌把。
DYY說她女友也已經差評很多次了,比如有一次DYY刷牙時盯著床單發獃,她女友來了句「你是不是覺得換一床粉色帶花的就更符合你小公舉的氣質了」;還有一次倆人在小餐館裡吃飯,DYY隨手打死了一隻蚊子,女友特別誇張的說:媽呀,公舉你還能打蚊子呢,沒受傷吧~
雖然這樣,但小公舉的「嚶~嚶~嚶~」黃金句式還是遭到了同事們的爭相效仿。
【小結】如何能變成有趣的人?釋放你最真實的自己,你才會發現,原來自己這麼有趣!
一場演講洗白自己兩年以來的錯。
小學同學,在無知的年代,被傳言只能活到十八歲(白血病),每天課間能被他講的笑話逗的合不攏嘴。
全世界都是熟人
就算有趣,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懂得艾米莉的趣味。
D君小傳
序
D君若論起出生地,是在河北,然而他確是從小長於關外.那裡行政區域為塞北,地理區域為東北.匈奴左賢王曾在這片世界最好的草原上建立過王庭,成吉思汗在那兩片湖泊邊擊敗強敵從而一統高原.所以D君似乎也由於長久地沐浴在塞外豪傑的榮光下,而生就了一副魁梧的身材.身長八尺,臉闊鼻挺,膀大腰圓,若是擺出嚴肅的表情,就會自然流露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氣派.
再加上可能是從小長於冬日零下四五十度的冰天雪地之中的緣故,風刀霜劍大大強化了他性格中直橫的那部分.D君對看不慣的人向來是不假顏色的.而且一旦某人在某事上為他所鄙視了,此人便在他心中永遠不能翻身了.彷彿他心中總有一個黑面的判官,手持著硃筆不停地審視著所有人的罪行,但凡有觸犯律條的人,便在代表此人的竹簡上划上大大的叉,丟入黑漆漆的無底洞里去,再也沒有輪迴托生的餘地。這從他多年來持之以恆的黑著祖國神州大地上某個中原省份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來.由於一系列眾所周知的原因,地圖炮在我們現在的時代已經成為司空見慣的事情。而對那個省份的炮擊則尤其猛烈。D君便是這些炮手中的一員了。雖然對此我是持以不置可否的觀點的,有些時候總覺得他難免過於偏激.然而我平常也並不與他爭辯,畢竟基本他都能拿得出確切的事實以作為黑人的論據.(另外說實話我個人對這種愛憎分明的性格甚至可以說是欣賞的.)故而剛開始與他接觸的人可能常常會誤認為他是不好相與的。但事實恰恰相反,若是對他有深入的了解,就會發現D君的性格在相當程度上是頗為討喜的。
據說D君母系一族祖上曾是大清的王爺,所以常被一些諸如我們的無聊人士戲稱為愛新覺羅氏.每當此時,他便或者微微一笑,或者眉頭一皺,認真地給我們講起愛新覺羅氏與金姓的演化來.而當他看出我們對他的話並不當一回事,仍舊以調笑的方式表示願為貝勒爺熬鷹斗狗時,他就閉口不言,不再與我們分辨了.然而真正的事實是他的外公解放前曾經是承德某地的財主,家族最輝煌時似乎曾經擁有過半個縣城。後來這些榮光在一系列運動中自然都隨風散去,具體的經過他總也沒跟我們提起過。如今D君的母親在中學教授英文,父親則在一個名字家喻戶曉大家耳熟能詳的果飲廠工作。雖然比不上當年的布爾喬亞式的優渥,但也足以為少年的他提供一個不落後他人太多的起跑線。對此,雖然他總是說自己的老爸是個盲流,凈幹些不地道的事情。但我猜他對父母到底是心存感激的。
D君上高中時,好結交朋友,整日里恢弘意氣,遊冶校園。於事頗有不羈之風,日常絕多慷慨之行.曾號諢名「大民哥」,並豪言要以處子之血染紅一張床單來為未來的老婆做聘禮。然而自始至終也沒能實現當年的壯志雄心。因為他整個高中也只成功爭取到一位女性的芳心,並且只持續了兩年不到的時間。後來談起這位初戀,D君似乎很能看得開。他們自高中畢業之後便再無聯繫,後來也只從同學那裡斷斷續續地聽說過對方的一些情況。
「現在,她應該已經嫁人生子了吧」。 每次提及,D君都是如是說法。
後來在一次宿舍的卧談會上,D君在一口氣幹掉了半瓶網購來的伏特加兌冰可樂後曾跟我們提起,他與那位初戀分開後是曾經有過一段性苦悶期的。畢竟高三這個特殊的時間段,生活是頗為枯燥且壓抑的,而且初嘗人事滋味的少年很難壓抑身體的呼喚。於是D君每日便定時去籃球場發泄精力,然而依舊不能完全平息年少的躁動。此時有位「相貌可人,性格呆萌」的姑娘找上了他。這位姑娘也是D君那時交結的好友中的一員。大概也是苦於青春的荷爾蒙與內心的好奇所刺激,姑娘表達了想要和D君一起探索生命的大和諧的願望。對此,他給與了嚴正拒絕。理由是姑娘「未滿十八周歲」。後來,這位姑娘仍然在未滿十八周歲的情況下與他們團體中另外一位成員實現了這個願望。D君與其他成員對那位仁兄都很是鄙視。在D君向我們講述完這個故事後,我曾經問他現在的想法是否有過變化,他很誠實地回答了我。
「早知道我裝什麼正人君子啊。」
據D君說,高考後,以他的成績原是不必來我們大學的。但是D君所處的省份報考系統頗為有趣,而且他又恰巧被一位享受民族政策加分的考生擠了下來,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來祖國西南邊陲支援建設。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半個學期後,他從班裡一位同鄉那裡了解到原來把他擠下的那個人並非真正的少數民族。得知這個消息時,D君怒不可遏,繼而悲痛欲絕。那段時間,我正好忙著在學校技術服務中心做兼職,所以並沒有親身見聞接下來的一至兩周內發生的事情。但據大小H君說,他們在那一段時間裡時常可以聽到D君慷慨激昂地痛陳我們時下教育及考試製度的腐敗和不堪,對象往往是自己宿舍的成員和隔壁宿舍同學院的哥們。並且每次都不忘重申自己文綜總分省內前五的光輝事迹。
「我當時可是省內前五啊,雖說數學成績差了點,但我就覺得怎麼也不可能志願滑到這種地步。果然是被孫子坑了。」
被訴說者若是對此流露出贊同和為他不平的意思(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如此),他就會接著跟人家攀談下去:「你是不知道啊,我之所以最後到這樣一個學校里來了,那真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了。當時我的志願里本來是沒有填寫這個學校的。」
這時D君一轉之前憤憤不平的語氣,轉而變得滑稽可愛了,彷彿他是在表演相聲的藝術,又好像在向人揭示一個隱藏許久的遠古秘聞。
「真是逗,當時我爸媽選了四個學校,在申報前臨時劃掉了一個備選。我覺得那個學校太爛了。然後我爸讓我再選一個,我說選什麼選啊,我肯定被前三個錄取了。但他非逼著我再加一個,我沒辦法,就那麼隨手寫了……」
話題進行到這裡,他往往會瞟一眼胸前的校牌,一字一頓地念「XX大學」。
「沒想到啊,就這麼讓它給錄了。你說這是不是命中注定啊?」
頭兩次聽他發表演說時,大家往往會附和著他一起討論。踴躍地表示自己當初也是考試時突然肚子痛了一天半,所以導致考場發揮嚴重失常。又或者那年剛好趕上自己省份自主命題,出題的老師都是些沒有經驗的新手。所出的題目要麼荒誕不經稀奇古怪,要麼難度驚人分辨度低階梯性差,以至於他們都沒能真正表現出自己應有的水平。又或者是對自己今年的表現非常不滿,本來打算回去復讀要朝著自己夢中的名校繼續努力,但最後還是被親朋好友勸了下來。讓我印象深刻的是還有一個哥們,號稱直接是保送來的,並且反覆隱晦地表示當初自己就應該放棄保送的資格直接去參加高考,那樣現在肯定是在清華北大了。
我相信這時候如果我們院領導在場,聽到了這麼些個萬中挑一的人才都齊聚在我們這樣一個二流學校的後娘養的小學院里,肯定會對當年全國各地的出題和判分的老師表示由衷的感謝。
不過有些話說得多了,就好似變成了祥林嫂的狼吃娃的故事,大家誰也都不感興趣了。雖然聽者無意了言者依然有心,仍舊會在自己的故事裡沉浸著並感動著。但畢竟沒有聽眾的單口相聲難免乏味,於是這股揭示自己曲折隱秘的光輝故事的風潮,在由D君掀起後沒太長時間也就默然退去了。
總之,D君的過去頗多值得尋幽探秘處,但是我與他的結識畢竟是在大學才開始。在此之前的事情,他若是沒有興緻,我終究是不好開口詢問的。所以我在此也只能摘些簡短的掌故,聊充這篇小傳的序文好了。
第一章 戀愛二三事 (1)
我之所以想起為D君做傳,無非是覺得他有些異於常人之處罷了。這些地方總是閃耀著特殊的光芒,讓人覺得如果不給予記錄而任其湮沒於時間縫隙中的話,會是一件頗為可惜的事情。
而這些特殊的光芒光彩,我猜其實每個人身上都是有一些的。可能有的人嚴肅中有幽默,有的人油滑中有真誠,有的人致力於表現莊重卻難逃滑稽,有的人看似良善其實口蜜腹劍,有的人自命清高卻總是本能的為金錢奴役,有的人在給人十分冷靜現實的印象同時卻又有著讓人難以理解的天真和懵懂。這些看似對立的東西交織在一起,反而擁有了別樣的魅力。正像我們平時會舉的例子一樣,一張白紙上滴上了墨汁,大家的注意力和目光就完全地被那黑色吸引而忘卻了那大片的純凈。漆黑的長夜裡突然點起了一盞孤燈,卻足以讓身處黑暗的人們也覺得被那溫暖光明所籠罩,從而氣力倍增了。這實在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們與一件事物相處的時間久了,就會忘記它本來的面目。若此時出現一個完全與它相反的東西,我們就會不由自主的去追尋,去探求。彷彿那一點的不同,便讓整個世界都改變了它舊有的模樣。
D君剛來學校報道時,是跟著他爸媽一起的。這一點似乎在當今大學生里成為了一個普遍的現象了。多年的中國特色教學的培育下,多數少年的外表和心智都難免會有些小小的落差。
「都是一群沒出過遠門,不敢一個人上路的膽小鬼。」後來成為我們室友的大H君對這種現象是這樣評價的。
當年大H君一個人辭別了雙親,從中國的東北方坐了5個小時的大巴到北京轉車。再從北京坐了近40個小時的硬座,伴隨著轟鳴的汽笛,穿越黃河長江秦嶺和雲貴高原來到這片號稱彩雲之南,四季如春的城市。火車站裡出來後,從旁邊等候已久的老太太手裡購買了一份城市地圖。然後利落地在眾多學校迎新組織中找到校車大巴,又花了一個小時橫穿市區,來到這個城市的南方延伸線上。在一座座起伏的山丘間尋找到了一片剛剛完工的工地,也是他的目的地,我們的學校。
可能正因為大H君天性中的熱血和闖勁特別的充足,而且又年長我們兩歲的緣故,他對於事事離不開父母的溫室花朵頗多微詞。但他對D君在這方面的看法並沒有影響兩人的友誼,而且在一年之後這個看法也煙消雲散。因為那時候的我們終於有資格參與迎新了。我們目睹了新一屆被稱為「真正90後」的學弟學妹們的排場。那又是另一段有意思的故事了。
但事實上雖然D君是由父母陪著,但他自己其實並不想如此的.
出發之前,D君家裡曾因出行方式的選擇而爆發了一場微小的爭論。因為D君從小就對飛機這種交通方式就產生過心裡陰影,所以他強烈建議由自己先行坐火車南下,然後父母在兩天之後坐飛機過去與他會合。
但這個異想天開的提議遭到了來自D君父親毫不留情的拒絕。
「兒子,那可有幾千公里呢!你一個人我們怎麼放心得下啊."
「可是我不習慣坐飛機,每次坐飛機我都 『想吐不想吃東西』。而且火車要比飛機的安全性更高。"
「行,大不了你這次和我們一起坐飛機去,以後你一個人就坐火車好了。」
「另外,兒子,我要糾正你一下:目前民航飛機的事故發生率在萬分之零點零二以下,而火車則明顯高於這個數字。」
雖然D君因自己暈機的病情沒有被考慮而橫生不滿,但是最終還是對父母的決定表示了服從。在一邊對父母的決策暗自腹誹,一邊又對自己馬上就可以脫離魔掌得到自由身了的慶幸中,踏上了旅程。
2010年9月11日,沖馬,煞南。諸事不宜。
那天是個陰天。一大早太陽偷偷摸摸出來漏了個臉馬上就消失了。山下的水庫並沒有像我想像的那樣,映著烈烈日光反照出絢爛的光彩。倒是山裡的風颳了起來,有些陰冷的意思。由於沒料到這裡天氣變化突然,我一點準備都沒有。一路上基本上都是抱著膀子走,而且不停地摩挲著胳膊。就好像有人不停地撓我痒痒似的。從西門門口往作為學生宿舍的梓苑走,要經過一個彎彎繞的上坡。梓園的宿舍樓之間立著一排排摺疊帳篷,學長學姐守在帳篷下,為新來的學弟學妹做辦理報到手續的指引。另外一些勤勞的學長學姐則不遺餘力的推銷著棉被枕頭等用具。
早上九點開始辦理,等我和老爸基本把事情處理完時已經是半下午了。
終於進了宿舍,我挑選了靠近陽台的一個床位。正清理著宿舍,門便被推開了。D君的母親首先走了進來,然後是他的父親,其次是D君。D君進到屋裡後,先收起了鼻樑上的墨鏡,隨後開始打量屋內的陳設.其實也沒什麼好打量的,屋裡有四張標準的宿舍床,上層是床,下層是書桌和衣櫃的那種.兩兩並排,貼著左右兩邊牆.再往裡是一個陽台,一面是衛生間和浴室連著,一面是涮洗池.涮洗池掛著一個大鏡子.
「你們好啊」D君的母親一邊客氣的打著招呼,一邊搶過拖把表示由她來拖地就可以了。
「你們家來的真早啊,我們已經是到的比較早的了,還花了這麼長時間才辦完手續。本來以為應該是第一個進宿舍的了吧,哈哈,沒想到你們更早。」
「也沒有那麼早,我們也是剛剛領到鑰匙。」
在雙方的父母攀談的時候,我趁此觀察了下我這位未來的室友。身材挺拔,聲調高昂。看起來頗為光彩照人。
我與他交談了幾句,然而並沒有馬上就此熟絡起來。畢竟我不是個很擅長這方面的人。而D君,看起來似乎也並沒有太多與我交談的慾望。他的眼睛時不時的望著陽台外,從那裡我們可以直接看到校園外的青山和山下的水庫。
我們並沒有聊多久,D君的和他父母把床鋪收拾好,行李放下之後就離開去市裡吃飯了。現在想來當時他之所以沒有和我聊天,可能是因為我掛了粉紅色的蚊帳的緣故。後來D君把這當做一個梗用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主要就是吐槽學長售賣劣質生活用品欺騙學弟,和竟然真有人會上當。
現在想來,他當時應該就已經想吐槽了,只是礙於初次見面所以忍住了.
當晚,我和宿舍另一成員小H君吃完晚飯就回了宿舍。那時D君正在對宿舍的最後一位成員L君發表著他的高談闊論。
「我來之前就已經研究了,X大的國際金融是相當不錯的專業,而我們外語學院那就是渣渣,別看入學教育時吹得多牛逼,實際就那麼回事。所以我打算大一結束就遞申請,這樣大二開始就可以直接讀雙學位。希望畢業的時候能有個正經的學位啊。得早替自己打算啊。」
L君這個人,是一個境界很高的人。這集中體現在他可以與我們宿舍的人和平共處整個學期,卻不需要任何語言的交流,和參加任何我們幾個的聚餐活動。
所以可想而知,D君沒有得到預想中熱烈的回應。
「另外啊,」他把目光轉向我和小H君,一臉嚴肅,似乎在努力通過表情來增加他語言中感人的力量:「我們還可以選擇輔修類似旅遊管理的專業。這也是很熱門的。畢竟語言就是個工具而已,只學語言能有什麼出息。就算做到同傳又如何,還不是只能給別人呼來喝去。我們既然辛辛苦苦地寒窗了這麼多年,怎麼能隨便讓一個在沒落中的專業制約自己的未來呢?而輔修了第二專業就不一樣了,畢業的時候可是有兩個學位證的。現在的就業市場最缺的是什麼?就是複合型人才啊!」
我承認我當時是有點被他的高論震撼到了。當時的我剛剛推開一個嶄新的大學世界的大門,一整個暑假的瘋玩並沒有完全沖刷掉高中三年的單調乏味麻木機械。 再加上兩個月無休止的熬夜上網對我的腦細胞造成了相當嚴重的損害,以至於一時間我並沒有找到合適的辭彙來與他傑出的頭腦進行思維的碰撞。而小H君的獨立思考能力似乎也還沒有像D君那樣得到深度的挖掘,所以他只是單純的對那一番熱情洋溢的話語給予了簡單的評價:「呃,你說的挺好的。」
這樣簡單的回應並沒有使他足夠開心,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正面肯定了他。
這時大H君來串門了,D君就好像突然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衝到門口拉著大H君坐下,把他剛才的觀點又重新做了發揮和闡述。
大H君靜靜地,很專註地聽完了他的表達。在咀嚼了一段時間後,開口問D君道:「你大二開始修雙學位,到時候就很忙了。那你大一打算幹些啥呢?」
D君對他微微一笑說:「看情況唄,肯定要好好學習的。不過另一方面,我想先找個女朋友。」
正當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院黨委的董書記來看望新生了。我們當時的書記長得很和善,不管走到哪裡,微胖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曾經有人傳言說書記有一次跟他夫人吵架,因為沒有及時去學校接孩子,被罵得狗血淋頭。但是他愣是全程笑著讓老婆把情緒發泄完了。最後他老婆自己受不了了,主動跟他表達了對自己剛才太過激烈的言辭的歉意。書記也因為這事一度被學院一些小女生視為偶像大叔。
董書記進來後先是歡迎了我們來到X大這個美麗和諧的大家庭,然後對我們其樂融融的相處氛表示欣慰:「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這麼快就聊成一片了。我剛才聽說有人談到女朋友,是誰這麼厲害,入學第一天就找到女朋友了啊?」
D君連忙跟書記表示我們是在隨便瞎聊,開玩笑的。並沒有人已經找到女朋友了。
董書記點點頭,又說道:「談戀愛也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你們現在也不是高中了。但是一切還是要以學習為重,畢竟父母辛苦了這麼多年把你們送進大學,要是只顧著玩的話那就太對不住他們了。」
「是是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嘛。」
D君一邊連聲附和著,一邊給書記發煙。書記斜眼看了他一下,說「你這位同學很有意思啊,剛來就抽煙啊。」
「也不是經常抽,偶爾才抽一根。」
書記又跟我們寒暄了一陣,轉身離開去別的宿舍了。
第一章 戀愛二三事(2)
D君大學的第一段感情,並沒有讓他等待太長的時間。但對於這段感情,後來D君回憶起來時卻只是一味的表示往事不堪回首。非常不願意與我們多談。
最初的忙亂,好奇,興奮很快的便過去了。開學後短短的一個月間,大家的大學生活似乎就都踏上了正軌,找到了自己的節奏。回首過去的高中三年,竟有了一種回顧夢境般的奇異感覺。
而D君,我,大小H君,我們四個也漸漸打成了一片。
那時我們常常一起結伴上課下課,因為新校區的教學建築總體施工還未完成,我們的課程被安排在了距離宿舍較遠的楠苑教學樓。而我們也都是剛剛接觸日語這個新奇的東西,好奇心比較重。所以D君一直攛掇著我們在上課和下課的路上和他一起練習語法。
「H君はSBですか。」
「はい、H君はSBですね。」
「わたしはSBですか。」
「はい、あなたはSBです。」
「いいえ、わたしはSBではありません。」
「あなたはSBですか。」
「いいえ、わたしはSBではありません。」
「いいえ、あなたはSBです。」
「いいえ、あなたはSBですよ。」
「いいえ、あなたはSBですよね。」
……
那段時間我們練習的相當認真。對道路上世俗的目光也是全然不顧。
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我們的親密戰友D君便陷入了愛情的漩渦里無法自拔了。
那天我和小H君一起不到7點鐘就起床了,我們起來去外面的小樹林里讀了會書就去吃飯,然後去另外一個寢室會合了大H君一起去教室。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往常在上課鈴響後五分鐘準時踏入教室的D君遲到了。這真真是一件聳人聽聞的事情了。
正當我們急得焦頭爛額不知待會如何應對班主任提前的更年期爆發時,D君的簡訊到了。
「告訴甜醬我來不了了,剛才下床時右腳踩空了,可能是斷了。」
當時我們的心裡是充滿震驚的,是充滿無力的,是充滿擔憂的,也是充滿無奈的。
我們按D君的吩咐告訴了班主任。然後絞盡腦汁阻止了她要去探望D君的念頭。
下課之後,我們沒有去吃午飯,而是第一時間來到了宿舍,打算對這弔詭的奇異事件刨根問底。當時D君坐在那裡正打著Borderlands。我不知道他讓自己斷腿的創意是不是從上不了樓梯的小吵鬧那裡得來的。
「老實交代,到底怎麼回事?」
「昨晚睡太晚,今天早上實在睜不開眼啊。而且,似乎也不是很想去上課啊。」
「原因呢?能讓你徹夜未眠,而且編出這樣的理由來搪塞甜醬不去上課……
說:你是不是要搞對象了?!」
眾所周知,我們的大學裡總是存在著這樣那樣的奇怪組織,它們有著以下幾點特徵:
一:掛著學校的名義招搖撞騙,偏偏又不是有編製的學校官方團體。其領導自認為屬於學生乃至學校的上層階級的一員,但並不為真正的特權階層所承認。用學生會主席的話說就是:你們也配姓趙?
二: 經常性組織成員去校門口是燒烤攤搞團隊聚餐:也就是抽出2-3小時的時間,讓高年級的學長們尋機對長相可以的學妹講講黃色笑話,大家一起編排下其他社團和他們的腦殘領導;
三:偶爾會組織一些社團會議:這次會議總結上次會議的內容並提出未來規劃,下次會議繼續總結這次總結的內容並強調未來的計劃,下下次會議繼續總結下次總結的內容並強調未來的計劃……
當時的H君和我就隸屬於這樣性質的一個社團。我們打著社團幹事的名義,試圖成功地通過它尋覓到一段良緣。
所以事情其實很簡單:H君在某次社團活動中結識了一個姑娘。
那個姑娘名字很詩意,特別像後來火爆的總裁文里女主角身邊的閨蜜常用的名字。在這裡,我們就叫她詩意姑娘好了。
如果我們這是一篇有志於娛樂大眾的青春向小說,那麼我就可以在這裡寫
「關於他們那天的相遇及日後的故事,我只能用一句峰迴路轉來形容。」
但可惜,我既然有志於為D君做傳,便應該遵循最基本的忠於事實的原則。不能隨便地用一些沒有發生的事情來憑空污了D君的清白。所以其實他與詩意姑娘的相遇也是非常平淡的。就像任何一個大學裡任何兩個青年學生情侶的相遇一樣平淡。
起因就是D君作為我們所隸屬的社團的骨幹成員,是負有定期協助領導承辦社團活動的責任的。而那一次剛好他的領導可能是終於通過自己特權階級的身份泡到了妹子,忙於在市區尋歡作樂,完全沒有時間來搞社團活動的事情。而D君偏偏又是一個對此很有責任感的人,他覺得既然已經提前一個月告訴社眾這次活動的時間地點了,那麼就不能臨陣脫逃。另外一點是考慮到這個社團是面向全校,廣泛汲取成員並收取一筆對學生而言相當可觀的入社費的,如果長時間不搞搞活動,展示一下存在感的話,可能會引起一定程度的公憤。於是D君一個人挑起了活動的大梁。從前期採買用品,申請教室,到布置現場和再次組織宣傳通通都自己找人完成了。
你們可能不會認同我的用詞,但我不得不說:這簡直是一個奇蹟。
他們那次的活動是關於西方交誼舞的,因為社團名稱與外語相掛鉤,領導覺得活動就應該洋氣一點,盡量給人一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感覺。最好是從海報宣傳上就能讓人覺得來了就能親身經歷瑪麗安特萬孔波和伊麗莎白一世的生活。所以最後定了這麼一個主題。其實說白了,這個主題就是給大家用來名正言順地接近姑娘用的。反正交誼舞貼面舞乃至脫衣舞等等,對與會人員來講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大家都不懂。
這次活動吸引了很多周五晚上閑著沒事幹的青年學生,這得益於D君假借書記名義租到的綜合樓下的用於留學生們平常開party的茶室,更得益於他布滿學校展板的頗為露骨的三俗海報。大家都抱著接機勾搭一個妹子或者漢子的心態來尋找目標。所以出席者們的質量也就可想而知,用D君最愛的歌手陰三的話說就是:「你的臉那根本不叫臉,沒有頭髮就是腳底板。」
所以這個活動進行了不到三十分鐘,D君剛剛講完交誼舞的概念時就已經瀕臨崩潰了。男生們哀鴻遍野,抱怨一個美女也沒有;女生們則反唇相譏,說對方辯友不該在距離萬聖節還有半個多月的時候就戴著面具出門。
最終這個party處於了完全的增熵狀態。在一片叫罵聲中,詩意姑娘的姍姍來遲讓激動人心的氣氛達到了頂峰。那個場面我並沒有親身經歷,但D君後來的描述確實非常傳神:「任何一個顏值中上的人在那樣的人群的陪襯下,也會自然而然的擁有了叫板奧黛麗赫本或安吉麗娜朱莉的資格。」
據我猜測可能姑娘只是從同學那裡聽說有這樣一個活動,從而真心誠意地奔著學習交誼舞的目標來的。至少她之前肯定沒有看到過D君的海報,否則她是萬萬不會讓自己身上任何一點塵埃暴露在這裡的。
詩意姑娘的出現暫時拯救了D君的活動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新的煩惱:所有男生都流著口水去圍著詩意姑娘轉了,剩下的女生怎麼辦?
D君心裡的第一個想法是趁這個機會宣布活動到此結束算了,把活動辦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對得起大家了。但是女同胞們如狼似虎的目光讓他最終打消了這個想法,並且硬著頭皮宣布自由挑選舞伴時間到。
然後詩意姑娘挑選了D君。
第三章 戀愛二三事(3)
「下面呢?」
D君把頭從左邊移到右邊,從我的臉上移到大H君的臉上。開始給我們講那個關於太監的笑話。
當天晚些發生的事情他到底也沒告訴我們,只說他倆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這讓我們感到非常的不爽。我們堅信他已經開始了戀愛,並且嘗試用種種辦法來套取深層次的信息。從埋汰他的長相到吐槽他的著裝,從抹黑他的人品到侮辱他的事業,都沒有起到任何效果。我們所知道的只有他從那天開始就慢慢的墜入一種特別的情形中。那種情形同我原本對他的認知非常的不同。在我想像中,像D君這樣的人一旦戀起愛來,肯定會是那種「只要靠近他身邊十步以內,就能準確得知這個人正處於發情期」的。可是他並沒有興高采烈,也沒有愁眉苦臉,連一絲特殊的情感漣漪都很少泛起。平常和我們扯淡時,還是顯得沒心沒肺加天真爛漫。他似乎用和平常一樣的態度對待著這份突如其來的感情。只是慢慢的,去上課的時間變得少了。電腦旁的煙灰缸也隨著主人屢次地寵幸而日漸豐腴起來。本來就不離身的手機,也被觀看的更加頻繁了。好像他的屏保並不是萬惡反動的納粹黨衛軍軍章,而是變成了對著賈璉招手的鳳姐。
但現在的我掌握了更多關於那段時間的線索,所以我認為他們那天雖然算是相識了,但並沒有落入一見鍾情的俗套里。兩人的感情並沒有就那樣短時間內熾烈起來。
在D君斷腿事件後大概一周多的一天,我一邊躺在床上費力地點擊著手機的電子屏幕,一邊聽大H君跟我講述隔壁宿舍的光神昨晚喝多了吐在宿舍走廊里的逸事。
「你們早上出門吃飯時沒注意嗎?地上那麼大一灘,就鋪在咱們宿舍和樓梯口中間的那段路上啊。」
「我看到了,我以為誰買的豆腐腦撒了呢。當時我還奇怪為啥有人半夜買豆腐腦,裡面泡花生還放油酥茄子。」小H君如是說。
「怪不得今天早上宿管那麼生氣,在樓道里拖地時候還批評現在的學生越來越沒有公德心。聲音那麼大,給我都吵醒了。」我翻了個身,繼續折騰我可憐的雜牌機。
這時候阿龍來我們宿舍了。阿龍也是我們學院的,但是是法語系的,所以平常大家一起廝混的時間不是很多。他這次是來找D君參加晚上的籃球隊集訓的,那時候我們學校的年度盛事「迎新杯」籃球賽就快開始了。
「靠!」阿龍環顧了一圈我們宿舍:「D君又不在!?他已經連續缺席了三天訓練了。再不去,學長們就要扒他皮了。你們知道他去哪了嗎?」
「認不得嘎。」我們三個學著本地方言逗他玩。
「他是不是又去泡那個妹子去了啊?你們不用瞞著我,我前天路過楠苑那邊籃球場都看見了,他跟一個妹子打籃球呢。我當時想去跟他打招呼來著,又怕打擾他的千秋大計。」
我們頓時眼睛亮了起來,光神之前的那點笑談根本就滿足不了熊熊的八卦之火對燃料的需求。我們開始扯著阿龍讓他給我們描述那姑娘的身高長相三圍和衣著。但阿龍說沒工夫跟我們閑扯,要練球去。就轉身離開了。
他走之後我們三個便開始計議晚上如何對D君刑訊逼供。我的建議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通過苦口婆心的勸說和具有典型性的事例來讓D君明白「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 」。但小H君認為我們應該假裝已經從阿龍那裡得知了所有事情的經過,從而騙取D君的信任來套他的話。我們兩個對於自己意見的信心都非常的充足,以至於產生了長時間的爭論。所以直到晚上10點半,距宿舍關門還有半小時的時候都沒能達成一致。
而D君此時已經披著露珠頂著皓月從山巒之間回歸了人類的文明社會。他剛剛推開門,大H君劈頭就是一句:「你一整天都去哪了?」
D君的回答不慌不忙,語氣平穩,顯示了他是一個慣於同人民群眾頑抗的傢伙:「去跟詩意姑娘玩了啊。」
「你承認得很爽快嘛。說吧,你倆到什麼程度了?」
「我們就是那樣,朋友關係。今天我約她去走了一圈學校外環路,聊了會天。」
「呵呵,學校外環路那連路燈都沒裝好呢,黑漆漆的一片。你約人家姑娘去那,還說沒別的心思。你這就好像說你們是蓋被子純聊天一樣無恥。」
「真不是你們想的那回事,我說你們能不能陽光一點啊?」
「好,那我們不說這個。我就挺好奇你手裡拿的啥?我記得你聽歌都是用手機,不用MP3這種過時的東西的。」
「這是詩意姑娘借給我聽的,說裡面有她喜歡聽的歌。」
「那這姑娘挺有意思啊,給你推薦一首歌還得特意把MP3借給你?」
「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馬上上前搶過他手裡的iPod,打開一看,當場有點傻。裡面內存一個G多,全是班得瑞。
D君此時伸了個懶腰,嘆口氣說道:「這可真是太坑爹了,這玩意聽著折磨人啊。」
我們立時對他投以同情的目光,並且忙不迭地安慰他。因為我們都很清楚D君平常就喜歡聽聽郭德綱和單田芳。後來大三時有一次我們從樓道里的應急消防燈偷電煮火鍋的時候,愣是陪他聽了一宿的《張作霖傳》。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們終於了解了這位詩意姑娘的基本情況。
姑娘家在北京的頭和胸之間。要說到這,這位看官您可能就要問了:「北京的頭和胸之間是怎麼個說法啊?」這您就不懂了,要把北京城比喻成一個人的話,那河北就是他的下半身,五環外是他的軀幹,五環內是他的臉。臉和軀幹之間就是脖子,又叫咽喉。這北京的咽喉是哪呢?是天津衛啊。
好了不扯淡了,言歸阿Q的那個正傳。詩意姑娘也是外語學院的,而且學的是外語學院最好的也是最後一門沒有介紹給你們的專業:英語專業。
時此女子年方二八,正是桃李豆蔻年華時。
我至今還是可以理解但很難接受為什麼有人可以16歲就考上大學,而且還是一所211。而且據D君透露:超我們學校分數線30多分,純粹點兒背到家了才淪落到這麼一個傷心的地方跟我們做同學。
D君與這位我們眼中的天才小眼妹聊得還算合拍,反正沒少一起出去。有時壓壓馬路,偶爾打打籃球,當然,也少不了聊聊班德瑞與純音樂。
時間就這麼不咸不淡的被消磨著。兩人的關係卻一直沒有任何升溫的跡象。開始雙方友好的寒暄,後來雙方善意的微笑。我們偶爾問起D君,他雖然對自己的行為確實可以被定義為「追求」這件事情供認不諱,卻還是推說兩人只是朋友。那段時間的我們其實是有點不怎麼開心的,因為熄燈後少了很多樂趣。由於L君常常夜不歸宿的原因,大H君就會代替他來我們宿舍參加午夜卧談會。大一上學期的我們對這項活動樂此不疲,常常聊到晚上兩三點鐘。這個不秉燭只夜談的情況在很快就不復存在了,因為第二學期個人筆記本電腦的流行惡浪終於吞沒了我們宿舍純潔的高地。在與詩意姑娘結識以前,D君在我們的夜談會中一直是作為中流砥柱存在著的,他黑暗中赤身裸體地在寢室地面走來走去的形象和嘴角不曾熄滅的星星之火,還有那些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詞句和基本都是關於鏡子的鬼故事至今讓我深深地懷念。可是詩意姑娘改變了他,這一個醉生夢死的溫柔鄉徹底俘虜了朝歌夜弦揮斥方遒的D君,他總是在跟我們聊的特別歡實的時候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幾周沒剪的指甲點擊諾基亞5230的聲音。
但是,在這時候我發現他性格中讓人難以輕易理解的特點展現了。
D君持續兩個多月隔三岔五地約姑娘出門,卻一直都沒有表白。這讓我們很難理解。而更難以理解的是他下一次還能成功把人約出來。對此,我在跟大小H君扯淡時用了一個老套的評價:「我想這也是毅種成功吧。」
第四章 戀愛二三事(4)
很長一段時間,D君始終用這種不咸不淡的態度和姑娘心思蕩漾神魂搖曳的曖昧著。我們在食堂,在酒桌,在日語基礎課,在英語自習課,在必修選逃課,在選修必逃課上在試著勸說了他很多次,力圖讓他趕緊一錘定音。五年過去,具體用的什麼說辭內容已經記不大清楚了。但據小H君回憶,大抵離不開「Good morning」、「吃到嘴裡就是肉」和「曖昧讓人傷心委屈」那些話。
但是D君卻顯得很是遲鈍和固執,與平常跟我們飛唾流涎講述的自己高中光輝歲月的那個人非常不同。每次他都是假裝嘆口氣,然後用一些看似李菊福讓人覺得好像沒什麼不對,實則偷換概念離題萬里的長篇大論轉移話題。
某日下午,我騎著山地車正從楠苑飛速駛向心中家的方向,淅瀝的雨點像勇敢的美國傘兵,前仆後繼地降落在我的眼鏡上,摔得五馬分屍。秋風捲起了正在施工中的學校圖書館前掛著的橫幅,蓋住了「距勝利完工還有3XX天」中那個3後面的數字。請原諒我這裡無法把那兩個數字還原出來,因為整個大一上學期我雖然從它前面路過,卻很少抬頭看它。等第一個寒假回來後,我想再次確認那個數字變化成什麼樣時,已經不見了它的蹤跡。那天的雨並不大,但是歸心似箭的我把車速調到了最高。我努力透過微茫的視線分辨人類和建築,一次又一次致敬著我未來的岳父韓寒。世界在我眼中急劇分化成兩個顏色,天空陰雲密布的灰暗,和路兩邊裸露地表的赤紅。此時一個橫向移動著的雙輪物體就那樣從我眼前飄過。那一瞬間我很想伸出右腳尋找可供加速轉向時用的排水溝,但是我畢竟沒有控制子彈時間的天賦。胡亂的轉向沒有拯救我,我還是跌了出去。車子倒在路旁,前輪和後輪擺出了一個T字。
我開始趴在地上尋找眼鏡。現在想來,如果D君是當時從我身邊經過的眾多行人中的一個的話,他肯定會引用夕陽武士的名言:「你看那個人好像一條狗哎。」
一片混沌中有人遞給了我一包打開著的紙巾,我胡亂擦了把臉,對著眼前那一片蔥綠道了謝,然後繼續低頭摸索。
一個清脆軟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同學,你先別著急,我找人來送你去校醫院。」但我當時並沒有心情搭理旁人,雖然內心感激那包紙巾。我覺得我更需要「隔著玻璃看」,不然天知道什麼時候我的世界才能恢復如初。
然而我的狼狽很快就被終結了,D君來了。看到我倒霉的樣子他開始幸災樂禍。在遞給我眼鏡幫我掰自行車輪子時還不忘損我:「Z,還真是想你時你在鬧海啊!這渾身泥水的,要不我把倆車胎給你拆下來拿著,再找個紅圍巾掛你脖子上,你就能cos哪吒了。」
「哎呀,你就別貧了,趕緊幫忙吧。」
「好好好,我錯了。可我這不是一直在幫忙嗎?」
我很吃驚,眼前的這位大美女居然和D君很熟的樣子。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對我微笑了下並開始作自我介紹:「你好,原來你就是Z啊,我叫詩意,是D君的朋友。」
這時的我已經戴上眼鏡能看清事物了,所以我的大腦更加迷茫。我越發理解不了為什麼D君能跟這樣的姑娘糾纏如此長的時間,在姑娘對他已經基本不設防甚至是等待他捅破窗戶紙的情況下,還能一個勁地裝風輕雲淡。
因為左腿膝蓋擦傷面積比較大,所以我需要專業的消毒。而我們校醫院醫生的瀟洒風度向來比我老家鎮政府的公務員更勝一籌。本來我以為一份出勤時間為早上九點半到十一點,下午三點到四點半的工作已經是曠世奇聞,但我們校醫院的醫生告訴我了什麼叫天方夜譚。所以我們在校醫院的大廳等了相當一段時間,詩意姑娘一直在外科/內科/婦科三合一的辦公室替我追問護士。我趁此機會對坐我對面盯著我傷口看的D君說:「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這姑娘溫柔漂亮,賢惠懂事,可愛可人又可親。你還不趕緊表白,等著誰給你賜婚不成?你要是不喜歡人家,那你就早說。挺好一小姑娘,別毀你手裡了。」
D君此時顯得非常愁悶,不停地站起來走幾步又坐下,手一直在身上的口袋裡摸索著,想找出一根煙來抽。但是我提醒了他這裡是不讓抽煙的。於是他面部肌肉群相互間的交流更加頻繁了,眉頭中心的川字領袖群倫,指揮著周遭的部屬排兵布陣。
「其實我……」
他開口說。
「我不是不喜歡她,事實上我當然很喜歡她。可又不是那種喜歡,你知道嗎?這種喜歡跟我之前曾經有過的那種感覺不一樣。」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我高中有過女朋友,我經歷過喜歡這種感覺。跟現在不是一回事啊。」
我沒什麼耐心探究他的內心世界,所以我直接打斷了他:「你哪那麼多廢話啊?事實就是你喜歡這姑娘,這姑娘喜歡你。而且這姑娘又是個好姑娘,你們倆又在一起玩了這麼多天了。大家也都覺得你們很合適,好吧至少我覺得你們很合適。我敢肯定你過了這村肯定沒這店了。」
D君又站了起來,望著校醫院門口的小山丘,雨已經停了。有兩頭青牛正在吃草,遠處看起來牛脊背顯得黑黑的。
他猛然轉過頭,盯著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早就說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倆的關係並不是那種互相有愛慕之心的小情侶。而是類似……類似……」
他比喻了半天,也沒想出合適的詞語。
當時我只是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所以我醞釀了新的一番言語風暴準備把他徹底喚醒。但醫生不知從哪個復活點傳送過來了,開始張羅著往我腿上噴白葯。所以我終究沒能把話說完。
我眼中的天作之合一直攙著我到宿舍樓下,詩意姑娘讓D君扶我上樓,但我堅持自己沒有瘸,可以完成剩下的路程。D君拗不過我,只好按我的意思去陪姑娘吃飯了。
當晚十點半,他回到宿舍時我正把傷腿搭在小H君的椅子上哼著小調,小H君則被我趕上了床去背單詞;大H君坐在L君的位子上,背對著L君的書桌,觀摩對面衣柜上掛著的黨衛軍軍裝,嘖嘖稱奇。
我們沒有抬頭看D君,但是他已經感受到了又一場「Instruction」已經噴薄欲出。所以他主動繳槍投降了:「我真是服了你們了!你們三個還能不能有點正事了?」
我和小H君各自賞了他一道不屑的目光。大H君開口道:「D,不是我們不幹正事,我們是確實很關心你。而且我們三個剛才商量過了,今晚將是組織最後一次對你實施搶救。從明天開始我們肯定不煩你了。你就老老實實地把所有的心裡話都說出來吧,咱們兄弟幾個之所以前面那麼拚命勸你,不還是擔心你耽擱了緣分嗎?既然你自己心裡有明確的想法,那我們也就放心了。我們現在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D君先是愉快地表示謝天謝地從明天開始終於可以清凈,然後又變得吞吞吐吐了。
「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確。一方面我覺得我對她並不是那種戀愛的喜歡,而且我感覺她對我也不是。但另外一方面,我又覺得有她陪著挺好的。平常一起出去走走,晚上一起吃個飯啥的,挺開心的。」
小H君馬上表示他認為這就是喜歡,戀愛大概都是這麼一回事,哪有人上來就能知道自己愛對方愛得不可自拔了的。感情都是慢慢加深的。
我舉了雙手一腳對他的意見表示了十分的贊同。
這時大H君說:「那這樣吧,D君,我換個方式問你:『假如現在讓你完全放棄詩意姑娘,你們倆的關係退回到最開始見面的時候,你願意嗎?』」
D君沉思了一會表示捨不得。
我們三個閑人開始哈哈大笑然後表示雄性生物果然都是一樣的天性啊。
當晚熄燈之後的卧談會沒有開起來,因為D君在陽台上站了比平常更長的時間,他雄壯的裸體被路燈透進來的光灑到,那沉默的身影表現出沉思者的意味,感染了我們。尤其是我,被從沉思者那裡飄來的濃重煙味熏得只想罵人。
第二天我們沒有課,我原本的打算是一覺睡醒剛好去吃午飯。但是不到8點我就搖醒了,D君站在我的床頭,蓬鬆的頭髮下滿是血絲的眼睛就那樣望著我,就是那種讓你不寒而慄的眼神。我的起床氣生生被嚇了回去。
「我決定了,我要去跟她表白!」
我歡呼了起來,把兩外的兩人也吵醒了。他們聽完D君的話後也跟著我一起歡呼。寢室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我們開始建言獻策,從髮型衣服道具到姿態神情語氣。討論到最後我開始翻電腦萬年曆,試圖找出離當天最近的黃道吉日。
但D君表示他馬上就去現在就去此刻就要去。我們好說歹說才按下了他,讓他洗了澡颳了臉。小H君說自己在理髮店實習過,可以給他現場修建一個炫酷的髮型。這個提議被我們明智地否決了。然後大H君對D君說;「就當了個心思吧。去對她大膽地說你你的想法,不要顧慮她的回應,更不要想以前那些破事了,今天之後的事也別去想。保持專註,記住,你只需要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就行了。」
然後D君下樓了。
我們三個雖然特別想親眼見證這歷史的時刻,但還是按下了自己激情澎湃的內心。在宿舍里等待命運對D君這段無比糾結的感情的裁決。
那天D君表白時現場有沒有目擊者早已經無法考證,我們也已經弄不清後來被描述的活靈活現的情形究竟是不是真的。反正據我們外語學院10級秘密組織「性服務者權益維護小組」之間廣泛流傳的版本,事情是這樣的:
D君下樓之後沒有按我們之前吩咐的去楠苑買一束花,取而代之的是他順便去西門門口水果攤上買了個西瓜。西瓜很大,切了兩半,分別用塑料袋裝了。D君拎著來到女生宿舍樓下,打了電話叫了詩意姑娘下樓。
我們小組內成員對那天姑娘的描述,讓我深深地相信「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句話寫的真是好。姑娘就好像預感到今天會是自己生命中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一樣,一身盛裝。據說是大紅,而且是「從未見過任何別的女人能像她一樣,能在一身大紅的情況下不淪為衣服的陪襯」。
姑娘信步款款,走在D君身前幾步的地方停下了。校外映著藍天、白雲、青山的湖泊也沒有她流轉的眼波動人。
D君大步走到姑娘的面前,遞上手裡的塑料袋,說……
戀愛二三事(5)
D君那天到底對詩意姑娘說了什麼,其實很是值得探究。在我們之間流傳的那個版本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則更值得懷疑。一來,那終究是近五年前的事了。二來,我始終懷疑當初把現場情形率先放出風聲的就是D君。
在我腦海里,他們的對話本應該是這樣的:
「也許我不該來;也許現在才想到這一點已經太晚;也許此刻的你盡情綻放著美麗,只是為了下一秒鐘毀滅我這可憐人的將要跳出胸膛的心。可我要說——無所謂!如果你想要它毀滅,就拿去吧。女神!你要我的金帽子,拿去!你要我的銀酒杯,拿去!你要我的玉玲瓏,拿去!你要我的手,你要我的眼,你要我的心,通通拿去!如果從今往後它不能將海倫的雙手緊握;如果從今往後它不能在阿波羅的桂冠前傾訴衷情;如果從今往後它不能每天將凱普萊特家最受寵愛的姑娘的身姿投入瞳孔,那麼我要這些礙事的東西有什麼用呢?雅典娜!維納斯!從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我就已經暈了。你推門而入的時候我暈;你輕起腳尖向我走來的時候我暈;你貼在我身旁允許我和你一起跳華爾茲的時候我暈。我知道現在的我看起來很傻,我也知道過去三個月的我看起來更傻。但是我覺得今天如果我不來把話跟你說清楚,而是放任不管,讓我們之間的關係就這樣持續下去直到你轉身離開,那我才是真的傻,天字第一號的大傻瓜!所以我要說:我們從前曾一起看花,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我希望我們今後也可以一起看花,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啊———女神,我已不能呼吸!現在的我就像被羅伯斯庇爾的黨眾押上斷頭台的囚徒一樣:我是靜等著命運的裁決的了」
「怎麼會?我怎麼會——成為裁決你命運的人?你明知道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是那麼崇高,那麼尊貴!全世界沒有一個人在我心中有你這樣的地位!我尊敬你,憐惜你,愛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經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潰了,這種感情里怎會有一絲一毫的不敬?我怎會欺負你?侮辱你?我的所行所為,只是情不自禁!這些天以來,我苦苦壓抑自己對你的感情,這種折磨,已經讓我千瘡百孔,遍體鱗傷!我要逃,你不許我逃!我要走,你不許我走!不知有多少次,我心裡殘存的理性告訴我:墨涅俄斯的情人遍及整個斯巴達城;阿波羅不過是個花花公子;羅密歐那輕浮的愛完全是被世人過譽。可我確無法使自己的腳步挪動半分。哪怕每次靠向我夢中的身影,他像躲避一條毒蛇一樣的躲開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你知道我等你的一個眼神,等你的一句話或一個暗示,等得多麼心焦嗎?你弄得我神魂顛倒,生不如死,現在,你還倒打一靶,說我在欺負你!你太殘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絕情了。」
「對不起,詩意。過去的我之所以那樣,純粹是因為太過在意你。請不要恨我,你怎能恨我——因我如此地為你著迷而恨我?」
「感謝上蒼。」
然後他們互相擁抱,鮮花塗城,翠羽繽紛。
唉,我真該好好檢討下自己平常都在看些什麼玩意了。
讓我們誠實的面對現實,不管那天D君到底對詩意姑娘說了什麼,都絕對不能可能有任何一個字與我上面陳述的詞句雷同。好吧,或許能有一個字,但絕不可能有兩個。我願意跟你們打五塊錢的賭。
那個場景之後的宿舍里,我和大小H君所見到的,只是一個恢復了自己正常生活節奏的男人。那天之後他還是會跟我們一起去上課,雖然缺課的頻率不減。而且煙還是定時的抽,遊戲照樣的打,晚上也是常常不見人影。但是我們知道他和詩意姑娘已經掰了。
D君晚上還是在熄燈前回來,滿身酒氣。好幾次他的身影在陽台上佇立的時候,我都想去走到他身旁跟他聊幾句,我想哪怕被煙熏死我也不能皺一下眉頭。可我最後都放棄了。我猜小H君也和我的想法類似,因為有幾個晚上我看到他躺在床上盯著D君的背影,看了好長時間。
但是我們與大H君最後計議的結果是:誰都不去撩撥他,讓最偉大的導師時間,來撫平這天使與魔鬼共同加諸於D君心靈的創痛好了。
小H君還提議我們應該告訴D君他屁股上起了一塊紅印,可能是皮癬。
但我們萬萬沒想到,這世界上居然有比辦事比時間本身還抓緊時間的人。那天中午我們上完上午四節專業課回來,正在宿舍準備午睡。而D君則剛剛起床出去吃飯,並告知我們下午的公共課他也不去了,有點名再通知他。他出門後不到五分鐘,已經從嘔吐哥進化成外院酒神的光神來我們宿舍串門,同時帶來了詩意他的同班同學詩意姑娘的最新消息: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雖然我們心中都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但我們也知道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大概是八九不離十。我們思考了一下,還是覺得不應該聽信光神的片面之詞,就算他最近跟D君一起喝了很多酒,兩人也一起去跟X大各學院的英雄豪傑們叱吒風雲了一段時間,但這並不代表他不會故意來尋D君的開心。我覺得這個想法背後還真是反映出我們赤裸裸的鴕鳥心態。
我們打算先不告訴D君,等把情況核實了之後再視嚴重程度決定披露真相的時間。光神沒能逃開,他被強制分配了潛伏在班級里待命,並隨時彙報觀察到的一切情報。我們三個則詳細討論了如何埋伏在姑娘出門的路線上做偵察。一切計劃看上去都是如此的有條不紊,各人的工作都安排得井然有序。然後晚上D君回來後跟我們說他今天在路上看到詩意姑娘和一個男的手牽手了。
在這裡,我想插一個題外話。通過我多年的觀察,D君這個人說話有一個習慣。每次我們扯淡的時候,他都有一個標準的開篇語:「哎,你要這樣說的話,那……」
每次當我聽到上述那句話時,我就知道這顆偉大的頭腦接下來將向我們展示他腦海中萬千密藏中的一卷了。這個開頭後必然會緊跟一些詭異的高論,讓我們之前和之後不管說了什麼,都覺得自己的言行竟是如此的粗鄙,不足同高士共語。
D君種種奇思妙想的言語數不勝數,但限於多數是關於黑那個中原省份和某個為他不爽的宗教的原因,在此我就不做摘抄了,因為容易引起各種矛盾。
我想表達的只是我關於他的一點印象,同時也是大小H君對他共同的印象,那就是D君是一個很能扯淡的人。連那天晚上都一如既往。他給我們講了很多笑話,還給我們看了他最近創作的《妄想集》。《妄想集》是他一年多後發表並持續更新了一段時間的故事集,大多是一些簡短詭異的恐怖故事,有些還是以我們幾個為原型的。那天他給我們看的是下面這兩篇:
《朋友》
也許你們不知道,在半夜起來洗臉照鏡子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可是我卻知道。因為沒準在鏡子中會出現另外一個你現在你的後面。如果你回頭的話,那個人們通稱為鬼魂的東西就會吞噬你的靈魂,佔據你的身體。很不幸,這天我就遇到了。洗完臉居然看到鏡子里身後有另外一個自己在盯著我。不過好在我知道怎麼對付這傢伙,我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出拳把鏡子打了個粉碎,那鏡子里的傢伙也隨著碎片的滑落消失了。聽到玻璃破碎的清脆聲,我的三個舍友齊刷刷地從床上下床,低著頭向我圍了過來。看來不光吵醒他們,還嚇到他們了。我向他們解釋了原因,不管他們信不信了…最後我說,鏡子我來賠就是了。這時小H猛的抬起頭,用黑洞洞的眼睛瞪著我喊道:「賠?你拿什麼賠?!你像他們三個人一樣回頭不就好了!你居然殺了我們的朋友!」
…………
《出來吧》
最近越來越胖,因為總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吃,天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餓。也不知道怎麼搞得,宿舍裡面的蟑螂也越來越多。每次大H到我們宿舍來玩的時候看到蟑螂總會拚命踩死,邊踩邊罵:「誰叫你們出來的!誰叫你們出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看他踩的那麼起勁也就沒阻止他。日子還在繼續,我繼續長胖,大H說我沒必要減肥,該吃的就吃。不過呢,宿舍裡面的蟑螂倒是少了很多,都讓大H踩死了吧。後來有一天,我胖到不能動,不能下床。大H來看我的時候戳了戳我的肚子,然後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出來吧,孩子們。」接著,我覺得身體里有一股股洪流在涌動,然後像是皮球爆裂的聲音一樣,無數只肥大的蟑螂咬破我的身體爬了出來,只留下了剩下一堆骨頭的我…
我們對他天才的頭腦欽佩不已,越發肯定他真的是個不世出的奇才。以至於我們竟然忘了繼續問他詩意姑娘的事情。而第二天起來,他那一副沒事人的表情讓我們誰都不敢首先開口。於是這事好像也就漸漸的淡了,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提起過。
凡是在我們大學所在的那個地方呆過的人都知道,那裡的天氣非常有意思,號稱聲稱並詐稱四季如春。但其實早晚溫度和中午比,溫差很大;而且冬天冷的時候也確實很冷,尤其要是趕上下雨,簡直要把人的骨髓凍成豬皮凍。
就是在這樣一個陰風凄厲的周一,我們的期末考試周開始了。
那天上午九點四十分,我們四個人,由D君領銜,我和大小H君緊隨其後,一起在衣櫃里翻出了我們秋季運動會走學院方陣時的紅色運動服。酷似落後地區初中校服的款式綴著一個劣質的三葉草標誌,上麵線頭都是毛茸茸的。我們把它套在自己冬衣的最外面,寬大的尺寸和統一的樣式是我們選它的最重要的理由。然後我們把自己的學生卡和中性筆放進書包,手中的課本則被丟在桌上,相互注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目光里,我們看到了勇敢,堅定,涌動的決心和翻騰的悲壯。恍惚中我放佛聽到了兩千年前易水河畔慷慨的變徵辭歌,混雜著擊築的聲音使我神魂顛倒,不能自已。那天要考的科目佔據8個學分之多。雖然班主任甜醬新婚燕爾,夫妻的小日子過得蜜裡調油一般,我們也沒有誰曾懷抱絲毫僥倖之心,認為她可能會因自己的生活的幸福快樂而鳳顏大悅抬手放過哪怕一個人。
「達瓦雷施,時間到了。」
D君一馬當先跨出了寢室。
然後正當我試圖跟隨他邁向戰火硝煙時,他突然又跳了回來。只見D君麻利地從自己桌上堆積如山的不明物體中翻出了一隻蘋果,然後又鼓搗出了好幾根生日蛋糕常用的蠟燭,就是那種比筆芯還細的,可能是之前光神或者誰過生日時留下的遺物。他一手拿著蘋果,一手抓著蠟燭。思考了下,開始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很快,他在小H君桌上發現了兩根香蕉。於是D君把蘋果和蠟燭都堆在小H君桌上,然後回自己位子上取了《基礎日語-第一冊》,擺成了一個給先人上供的造型。
我真的很不想這樣描述,但我覺得哪怕窮極莎士比亞和郭沫若所能想出的一切形容詞,也無法準確詳盡地表達我們那一刻的心情。所以我覺得不如讓語言回歸本質,那就是:我們覺得D君真是屌爆了。
養了兩隻倉鼠,想像它們為了我爭寵。
——————悲傷的分割線————————
現在兩隻baby都離開這個世界了,它倆帶給我家很多歡笑,真心感謝這些生靈。望它倆找到極樂,或轉世為人,體驗這個世界。
不告訴你~
我的大學同學 是很會穿衣搭配的女生
1貼膜手藝很好。看教程自學手機貼膜 在沒有任何貼膜工具只有一張飯卡的情況下 可以給iphone 6貼出無氣泡手機膜 貼完後笑著說「明天可以出攤兒了」
我同學:今天我去陪學姐理髮了
我:她換髮型了嗎
我同學:換了 風格變化好大
我:現在是什麼風格了
我同學:很像創作型男歌手…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推薦閱讀:
※坦克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有意思的細節?
※你日常的一天是怎麼度過的?
※有沒有什麼好玩的歇後語?
※孫悟空是哪裡人?
TAG: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