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扛過天雷即將飛升的道友現在怎麼樣了?
被雷劈過又沒事道友現在是不是已經達到人生巔峰了
對於即將離開的這一界有什麼想說的嗎
(成功完結!撒花!)
1.
黑壓壓的烏雲堆砌起來,空氣中瀰漫著燥熱的氣息。。在這個陰沉的午後,雲涼城迎來了它入夏後的第一次暴雨。
閃電撕破天幕,隱隱的雷鳴從天邊傳來,大地都彷彿被震得抖了一抖。
「媽媽,你看,龍!」
六歲的小男孩瞪大雙眼,趴在窗口驚呼。
年輕的媽媽忙著收衣服,漫不經心地應付了兩聲。如果這時候她順著兒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的話,恐怕會嚇得把手中的晾衣桿都掉在了地上。
烏雲布成的海洋中,隱隱約約浮現出一隻巨獸的輪廓。偶爾雲層露出一點縫隙,銀色的鱗片就會顯露出來,發出耀眼的光芒。
古語云,風從虎,雲從龍。
這樣的天氣異象,對於雲涼城來說,從不罕見。
住在這裡的居民早已習慣了氣象的驟變,他們時常開玩笑說,在這裡,天氣預報員取代了政府官員的位置,成為了民眾心目中公信力最低的人。有時候明明預報了一個禮拜的大晴天,第二天卻下起了傾盆大雨;而有時候正提醒著暴雨會持續,太陽卻悄悄冒出了頭。
在他們心中,雲涼城是一個經濟發展落後、傳統而偏僻的四線小城市,除了特色的民族服飾和城外不遠的亂雲山景點之外,沒有任何值得驕傲的地方。可是,在絕大多數的妖物眼中來看,雲涼,是一個奪天地造化的風水寶地。
「劫眼」,它們這麼稱呼雲涼。據說這裡是天下劫雲洞府,在此處渡劫,便有脫胎換骨、賦形化身的妙用。每年都有大批修行得道的妖物精怪不遠千里趕往此處,就是為了安安穩穩地渡劫超脫。
螭吻也不例外。
他修行三百年,仗著天生的真龍血統,已經摸著了得到化形的門檻。原本修行的千翠山與這裡一南一北,相距大半個國土。他原本化作人形,準備乘坐飛機前來,好好歇息一番,養精蓄銳之後,到了雲涼,再做渡劫打算。誰知道飛機快到的時候,忽然雷雲密布,狂風呼嘯,他掐指一算,竟是自己天劫先至。無奈之下,只得遁出飛機,化作原形,御風飆行,希望能夠趕在渡劫之前,到達雲涼寶地。
眼看雲涼城遙遙在望,忽地一個小小黑點出現在了它的視野之中。
飛得近了,才發現竟是一個小小人類。帶著四四方方的黑框眼鏡,穿著廉價的西裝,這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古板男人夾著公文包,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就像是在公司門口等待著客戶一樣地……站在劫雲上。
「這位龍先生……唔,是螭吻吧,真少見的血統呢。」男人的聲音很低沉,透著一股木木的感覺,「可以請你再多忍耐幾日嗎?」
螭吻警惕地看著這個男人,緩緩道:「什麼意思?」
男人彎下腰,把公文包放在腳邊,雙手張開,猛地一扯,漫天劫雲忽然像是煮沸了一般,翻滾蒸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著。須臾之間,晴空萬里,烈日當空,剛剛的烏雲密布彷彿只是一場大夢似得。
螭吻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百年苦修迎來的劫難,竟在這一瞬間被這個古怪的男人毀得乾乾淨淨!他猛地咆哮一聲,張口沖男人狠狠咬下。
男人伸手一擋。他的背後浮現出一株參天古木,生在劫雲之上,鬱鬱蔥蔥,遮天蔽日,無數根須緊緊纏裹住了螭吻,樹榦上浮現出一個古樸巨人的樣子,伸出兩隻巨手,牢牢地握住了螭吻的身軀。
然後,猛地一丟!
螭吻彷彿變作一顆浴火流星,從雲端狠狠地砸向地面,他的龍形在下墜的過程中散如雲煙,最後變成了一個普通的人類身體,重重墜落進了城外的亂雲山中。
「咚——」地動山搖,揚起漫天塵埃。螭吻艱難地從深坑中爬起身來,還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天邊忽然閃過一道亮光,一個木牌「啪嗒」掉落下來,砸在他的腦袋上,把它又砸回了坑裡。
「14……」坑的外面忽然傳來了熱鬧的聲音,彷彿不少人圍觀了上來。
「又是個新來的吧,看來被教訓慘了。」
「那可不,我剛剛看天氣預報,說接下來三天都是晴天,這個不長眼的就飛過來渡劫,弄得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恐怕那傢伙這個月的獎金又泡湯了。下手不狠才怪呢。」
「它是什麼原型啊,你看得出來嗎,好像是龍?」
七嘴八舌的聲音響了起來,螭吻四仰八叉地躺在坑裡,看著晴空一片碧藍如洗,心中泛起了不真實的感覺,彷彿現在所經歷的事情,都是一場虛幻的怪夢。
一隻手伸了過來,將他拉出了坑。坑外四周零散地站著五六個人,一個個身上都散發著濃郁到化不開的妖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你是14號。」拉他出來的是一個身材高挑的馬尾少女,俯身撿起木牌,交到他的手裡,「做好長住的準備吧,雲涼城還是蠻好玩的。不過渡劫的話,可能得等到一個多月之後,才能輪到你了——當然,還的看那個傢伙的心情。」
那個……傢伙?
螭吻的腦海里浮現起了那個站在劫雲上的西裝男人,問道:「你們都見過他了?他是什麼人?」
「什麼人?」周圍傳出了低低的笑聲,馬尾少女臉上也浮現出了意味不明的笑意,「一個氣象站的小職員罷了。」
2.
螭吻換上了嶄新的T恤短褲,嘴裡叼著一塊巧克力蛋糕,站在了雲涼的街頭。
和很多邊陲古鎮一樣,雲涼在相當程度上保存了原有的風貌,層疊的古建築和木橋都被時光沉澱出了古老的韻味,人們生活的節奏很閑散,處處可以見到擺著棋局對弈的大爺,周圍大多還有幾個百無聊賴的圍觀者。
外來的遊客,在散漫的當地人中,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甚至不需要分辨妖氣,他一眼就可以看出哪些人跟他一樣,是前來渡劫的得道妖神。他們很難和雲涼的當地人融為一體,不知道是不是在現代都市中生活得久了的緣故,連妖怪們的身上都沾染上了明顯的浮躁和匆忙。他們大多衣著時尚,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一邊吃著冰棍,一邊好奇地四下張望,偶爾對視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無奈。
雲涼城不大。坐上計程車,只需要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就可以圍著舊城郭的輪廓開完一圈,再去掉幾處荒無人煙的老區,基本上所有當地人都生活在市中心廣場的周圍。螭吻在廣場上漫無目的地晃蕩著,萬萬沒有想到,這趟渡劫之行完全沒有想像中的緊張和激烈,反而迎來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境地。
充滿秘密的邊郊小城。
無數神秘兮兮的渡劫者。
還有那個站在劫雲上的西裝男人。
他想要找個人問個清楚,但似乎沒有人願意跟他解釋。就連那個扎著馬尾的姑娘——他很清楚對方是一隻四角白鹿大妖——也只交代了他最基本的起居住行,就轉身走了。
前方的街道上忽然安靜了幾分,那些原本亂晃的妖物們忽然規矩了起來,紛紛低著頭,玩著手機。螭吻抬頭看去,一個帶著方框眼鏡,穿著廉價的黑色西裝,面容古板的男人正騎著電動車,在街上緩緩駛過。
「等一下!」他忽然伸出手揮了揮,攔住了那個男人。
妖物們都瞪大了眼睛,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螭吻。他卻毫不在意,滿臉無賴地走向了停下車看著他的西裝男人。
對方皺著眉頭,推了推眼鏡:「什麼事?」
「你問我什麼事?你不讓我渡……」螭吻還沒說完,男人擺擺手,打斷了他:「別說廢話。直接說,你想怎麼樣?」
螭吻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原本只是心懷不滿,想要攔下男人耍個無賴,撒撒氣罷了,卻沒想到對方這麼單刀直入。他想了想,說道:「我想趕緊渡劫。」
「不可能。得排隊。換一個。」
螭吻忽然靈機一動:「那你把我留在這兒,我什麼都沒帶,連吃住都沒辦法解決,你總得包了吧。」
男人原本古井無波的面上浮現出了一絲緊張,他抿了抿嘴唇:「這不成,如果包了你的,那麼他們不都得……」
「他們我不管。可是我本來打算渡了劫就走的,現在得在這多待一個多月了,要不我吃住都算你頭上,你給報銷了?」不知道為什麼,別的妖怪都似乎很怕這個男人似得,螭吻卻一點都沒覺得對方有什麼可怕的地方,反而很有幾分有恃無恐。
男人低著頭,沒有講話。他的臉深深埋在了陰影里,不見喜怒。就在螭吻有幾分慌了,打算給自己找個台階下的時候,男人緩緩開口了:
「我這個月的獎金被你害沒了。報銷太貴,你要是沒地方住,就住我家吧。」
「啊?」螭吻頓時傻眼了,連忙擺手推脫,「不用,不用,賓館挺好,我看……」
「上車。」男人的表情恢復了之前的木然,看著螭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螭吻僵硬地跨上了電動車的后座。
男人淡淡看了街上群妖一眼,沒有人敢跟他的眼神對視,紛紛低下了頭。直到電動車的影子變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里,這些妖怪們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張大嘴巴,相互對視,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的迷茫。
一個守護者,一條龍,騎著老舊的電動車……回家?
而這個時候心情最複雜的,還是我們的螭吻了。他分明聽見男人在發動電瓶車的時候,小聲嘟囔著:「賓館多貴啊……一個月好多錢呢……」
3.
出乎螭吻意料的是,男人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小的公寓。
面積不大的兩室一廳,收拾得乾乾淨淨。很難讓人相信這會是一個單身男性獨居的地方。螭吻兩手空空地站在客廳里,看著男人換下西裝,穿著居家的休閑T恤,忙忙碌碌地給他收拾起住處來。
「其實,真不用……」他還試圖做著最後的抵抗。
男人沒有理睬他,很快就把沙發床鋪好了,淺藍色的床單配上月白枕套,充滿了居家的溫馨氣息。這裡原本是男人用做書房的,簡單的木桌和檯燈,牆上還貼著幾張老式的海報。螭吻有些拘束,想了想,還是客氣地問道:「還沒問,怎麼稱呼?」
「伍爽。爽約的爽。」
古怪的名字。螭吻想。
伍爽把床鋪好,又轉身進了廚房,不久後傳來木木聲音:「有忌口嗎?」
「……沒。」
廚房裡頓時傳來油爆的香氣,螭吻坐到了書桌前,信手泛起了桌上書籍。上面大多是政治性的哲學研究,或者學術討論,唯一有意思些的,就是一本雲涼城志了,看樣子頗為破舊,裝幀風格有些年頭了。翻開扉頁,只見一行鋼筆字遒勁有力:「爭做一名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紀律的四有妖怪。」底下還有一行小字:「為實現妖界的民主富強而不懈奮鬥。」
「噗嗤」一聲,螭吻險些笑得嗆住了,連連咳嗽:「這都,這都是什麼玩意啊……」忽然覺得不對,回頭一看,伍爽手持鍋鏟,臉色僵硬地站在門口。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螭吻有些慌了。看這傢伙神色陰沉,莫不是要殺人滅口?誰知伍爽瞪他半天,走到書桌前面,把城志拿過來,合上塞進了柜子里。低聲道:「不要亂翻我的東西。」轉身又回廚房去了。
螭吻忽然來興緻了,跟著他進了廚房,靠在門檻上,好奇問道:「聽他們說,你在氣象站工作?」
「嗯。」
「你法力這麼厲害,幹嘛還上這種班啊?」
「法力是法力,工作是工作。在紅塵里,做紅塵事。」
「你幹嘛攔著我,不讓我渡劫啊?」
「渡劫太多,會出事。」
「出什麼事?」
伍爽轉過頭來,淡淡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往鍋里又撒了一把蔥花:
「大事。」
4.
螭吻第二天走上街頭的時候,妖怪們看到他,無不頓時噤聲。
「怎麼了?」他摸不著頭腦。
那隻四角白鹿化成的馬尾女孩走到他面前,低聲問道:「你怎麼住他家裡去了?」
「誤會,誤會……」螭吻只能幹笑。
「他說了什麼沒有?」
說什麼?
螭吻想起昨天晚上,吃完飯後,他積極主動地承包起了收拾和碗筷洗漱的工作。螭吻天生水靈,用在這點洗滌清潔的小事上,著實是殺雞牛刀了。伍爽也沒說什麼,抱起書,就坐到客廳里看了起來。他幾次試圖找話題聊天,卻都被不咸不淡地擋了回來。
「悶嘴葫蘆。」他嘆了口氣,「什麼都沒跟我說。」
鹿妖眼神閃爍了幾分,拍拍他的肩膀,叮囑道:「自己小心,畢竟人妖殊途,他又是雲涼的守護者,你住他家裡,還是警惕點為好。」
「守護者?」螭吻奇道,「他到底是什麼人?」
「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在雲涼的。倒是有個傳言……不說也罷。但是自從他鎮在這兒之後,便管理起了妖物渡劫起來,以前的時候,雲涼邊陲之地,妖物渡劫都是自行其是,從無規則。他卻不允,要妖物排隊渡劫,有時候一周渡三四個,有時候一個月也渡不了一個。起初的時候,沒人聽他的,可是自從幾個私自渡劫的被他當場斬殺之後,這幾年來,很少有再敢私自渡劫的了。」
「斬殺?」螭吻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他晚上戴上眼鏡,坐在客廳沙發上悶聲看書的樣子,怎麼也難以想像他和妖物搏鬥甚至斬殺的情形。
「不錯……他下手可狠,當時據說是有一對陰陽羽雁夫婦,一隻通靈水猿,一隻辟金犀,都是妖界鼎鼎大名的狠角色,另外還有幾名大聖也在,凶名都不下於這幾位的。結果一場搏殺,天昏地暗,到了次日黃昏的時候,他滿身浴血地出來了,群妖再看時,除了那隻水猿跪地求饒,願服管教之外,其它妖聖,都失去了蹤跡,連魂魄都沒剩下一星半點。」
螭吻倒吸了一口涼氣:「魂飛魄散,不入輪迴?」
鹿妖點點頭:「正是……你好自為之。」說著,她轉身走了,留下螭吻呆立當場,猶自不敢置信。
晚上伍爽回到家中的時候,螭吻已經做好了一桌飯菜,坐在桌前發獃。
「不用你麻煩的。」伍爽搖搖頭,脫下了西裝。
「應該的,應該的,畢竟是我叨擾了嘛。」螭吻一個激靈,連忙露出諂媚的笑容,「辛苦了,快來嘗嘗我的手藝。」
伍爽皺起了眉頭,看看他,又看看菜,猶疑道:「下毒了?」
螭吻臉色一僵。
「下毒沒用的,你還是要老老實實待著,別急著想渡劫。」伍爽坐在了桌前,嚴肅地說道,「就是因為現在妖界還是這麼無組織,無紀律,我才最擔心不過了。現在已經進入新世紀了,我們必須得學會……」
「沒毒。」螭吻快要哭出來了,「我就是覺得白住在這不好意思,想做桌飯菜表達謝意。」
伍爽點點頭:「唔……那倒是有心了。」
==========================================
對不起
之前半個月憋壞了
忍不住連挖倆坑
如果大家還相信我的人品的話……
一個禮拜之內,這倆坑都填了
最近休息,時間多,大家放心
5.
螭吻被叫醒的時候,揉著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面前一身老式運動裝的伍爽,茫然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轉頭看向窗外,天剛蒙蒙亮,晨曦初升,雲涼的街道被籠罩在一層暖黃色的朝陽光澤中。他摸出手機,屏幕上「6:00」的數字格外晃眼。
「出什麼事了?」他一個激靈,睡意全消。
「穿衣,起床。」伍爽轉頭出門。螭吻連忙換上衣物,客廳里,熱好的牛奶和烤的焦黃的麵包片已經放在了桌上,伍爽一聲不吭地吃著,空氣中一片寂靜,螭吻不敢多嘴,坐在對面也吃了起來。
早餐的量不多,二人很快吃完了。伍爽起身道:「跟我走。」
螭吻乖乖地跟在了後面。
伍爽沒有騎上他那輛破舊電動車,而是沿著街道慢慢跑了起來。螭吻不解其意,也不敢動用法力,只得跟在後頭一起跑。偶爾路過幾個提著早餐的大爺大媽,伍爽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親切地打著招呼,可那些大爺大媽們似乎不是很買他的帳:
「小伍啊,最近怎麼又報錯了?」
「也沒怎麼錯……」
「胡扯吧你,前幾天說連續三天晴天,電視里還播著呢,外面就狂風暴雨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再做這行,雲涼城裡哪個不在天天看你的笑話,連媳婦都說不上哦。」
「我會加油的。」
「加油什麼?娶媳婦加點油才是真的,天氣預報就算了吧,這麼多年了,咱還能不知道?」
「……」
伍爽的臉上只得浮現出尷尬的神色,螭吻跟在後面,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下,生怕自己這個罪魁禍首這時候觸了他的霉頭,被他打的魂飛魄散。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他實在耐不住了,低聲問道:「爽哥,咱們這是……去哪啊?」
「不去哪啊。」
「那我們……?」
「晨練。」伍爽皺著眉頭,回頭看他一眼,頗為不滿,「看你這個樣子,一定很少早上起來跑步吧。現在的年輕妖怪,作息都很混亂,不說修為有損了,身體也吃不消啊。你在我這幾天,好好早睡早起,把作息給我調整過來。」
咔嚓。
螭吻一個沒忍住,把拳頭捏的骨節亂響。
身體吃不消?
我堂堂一尾真龍,三百年修行,就要渡劫化形了。你說我要早睡早起,不然身體吃不消?
他反覆地提醒著自己,面前這個男人修行精深,打不過,打不過。否則的話,他現在就要忍不住一把把他掀翻在地了。
伍爽渾然不覺,還在絮絮叨叨:「以前的妖怪,晨吸曦光,夕采日華,助長陽氣修行。現在倒好,一個個都去採補月氣了,要知道孤陰不長,你們一個個熬夜熬到三四點,早上又睡覺睡到大中午,這怎麼行呢?」
螭吻快要崩潰了。
我們是妖怪,妖怪哎。
難道妖不就該是晚上出現,白天消失的嗎?
好像看透了他的小心思一樣,伍爽嚴肅地回頭瞪他一眼:「對了,前幾天是讓你適應,今晚之後,11點家裡斷電,斷網。」
螭吻一個踉蹌,險些被擊倒在了地上。
斷網?
那不是要我們妖怪的命嗎!
6.
沒過多久,全雲涼等著渡劫的妖怪都知道了螭吻晨練的事情。
每天早上,沿街的酒店房間都會偷偷拉開一條小縫,無數目光從窗戶後面投來,指指點點,嬉笑不覺,偶爾還能聽見咔嚓咔嚓的拍照聲音。螭吻跑完步,一打開朋友圈,臉紅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以後我再也不跟你晨跑了!」他鼓起勇氣,一巴掌拍在桌上。
「哦。」
伍爽轉身進了屋子,捧出一個盒子,裡面密密麻麻堆著一排木牌。他從裡面撥了撥,找出了「14」,一伸手,就要捏碎。
「撲通」一聲,螭吻沒有尊嚴地一個滑跪,抱住了他的大腿:「爽哥,明天我們提早一點吧,六點晨練不過癮呢,我想五點半就開始跑。」
「好,你五點半先跑半個小時。我六點出門跟你匯合。」
螭吻轉過頭,眼角泛起淚花。
7.
住在伍爽家裡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獨處的男性——毋論人還是妖吧,能把家裡收拾的這麼整整齊齊。
乾淨倒也算了,最誇張的是,空氣中總是透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
初聞時還不覺得,聞得久了,才覺得這股香味滲入爐鼎經脈之中,竟隱隱有築基培本的妙用。
螭吻修行三百年,奇珍異寶見過不計其數,卻從未見過甚至聽過這麼奇妙的香氣。須知妖族之所以個個渡劫,就是為了歷經天雷,淬鍊身軀,獲得無數好處。可這香氣聞在鼻端,居然也有類似效果,雖然微乎其微,遠不如天雷摧枯拉朽,但是倘若時間一長,豈不等同於額外多歷了一場天劫好處?
他發現這個秘密之後,忍不住有天問伍爽:「家裡的香氣是什麼?」
伍爽有些訝異:「你聞得出來?」
螭吻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天性好吞貪食,對味道最是敏感不過。」
「難怪。」伍爽點點頭,「那是雷劫花的氣味。」
「雷劫花?」螭吻臉色變了變,他從未聽說過這種植物。單從名字來看,莫不是生長在那傳說中的雷劫雲海之中?倘若如此的話,真是天生神物了。
伍爽指了指書房:「書里有寫,自己看去。」
螭吻連忙去書架上翻去,可是除了政治性讀物和關於天氣觀測的論著之外,只有一本破破爛爛的雲涼城志了。他翻開扉頁,險些又被那句「四有妖怪」笑到嗆死,活生生地忍了下來。
信手翻翻,前面大半本記述著雲涼的歷史,人口遷徙,社會變革等實實在在的數據。後面的附錄上,則記載了當地的一些荒誕不經的神話傳說。什麼某朝某位縣令不畏鬼神,得狐仙相助啦;某地廟宇香火靈驗,菩薩降臨啦,螭吻耐著性子翻了下去,忽然,一則不起眼的小故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末清初的時候,雲涼城裡門口出現了一個棄嬰。那是一個不哭不叫的小女孩,眼睛黑漆漆的,顯得格外機靈。女孩被城裡的禪師帶回廟裡養大,漸漸的,傳說這個女孩可以跟樹木花草說話,人們經常看到她蹲在路邊,一個人笑嘻嘻地說些什麼。她是吃千家飯長大的,城裡的人們都把她當做親女兒一樣看待。有一天,城裡來了一群妖魔,他們掀起了滔天風雨,雷霆霹靂,連城外那株千年老槐樹都被劈折了。妖魔們每天要吃十個人,百姓民不聊生,連官府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這時候,女孩挺身而出,主動要送上門去,給那些妖魔果腹。就在妖魔們吃了女孩的那天,滿城的花都凋謝了,所有樹木都枯萎了,天空中降下了白色的霹靂雷霆,將妖魔們打成了灰燼。人們都說,這是老天爺開眼,為女孩伸冤呢。後來人們打掃妖魔洞府的廢墟時,發現一片狼藉之中,地上長著一朵純白色的花,人們都叫它雷霆花……」
小女孩,妖魔,霹靂,雷霆花?
螭吻心中升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的指尖摸過書頁,只見灰色粗糙的紙張上,隱隱竟有幾點淚痕。
8.
商業街頭,全雲涼唯一的星巴克里,螭吻攪拌著面前的焦糖咖啡,神思不屬,不知想些什麼。
他的對面,坐著那個白鹿化作的年輕女孩,輕輕抿了一口咖啡,笑著看他。
「我有問過爽哥,為什麼要限制一個個渡劫。他說這是天道,過猶不及,如果渡劫太多,會有禍事的。」
「什麼禍事?」白鹿笑吟吟地問。
「他不肯說。」螭吻搖搖頭。
白鹿忽然湊近,壓低著嗓子,若無其事地說道:「你知道嗎,妖族中現在流傳著一個傳聞。」
「什麼?」
「其實任何人想要渡劫,都可以。守護者打著冠冕堂皇的名義,其實是他自己霸佔著大部分的天劫妙用罷了。」
螭吻的心中「咯噔」一聲,他下意識地搖搖頭:「不會的,他不是這種人。」
「是不是,只有你清楚。」白鹿低聲笑笑,「你知道嗎,現在已經有很多妖族把你當成叛徒了。」
「……」
「螭吻枉為龍族,卻腆顏無恥,勾結守護者,霸佔天劫。甚至搬去了他家裡住,不知道兩個人是什麼勾當……至於後面還有什麼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你也猜得到。」
螭吻臉色漲的通紅,右手一揮,險些就要化作龍爪。
白鹿猛地一伸手,拉住了他,淡淡道:「發火也沒用,別忘了,你不是守護者,你是個妖。」
螭吻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碧綠色的眸子里,泛著冰冷的光。
9.
伍爽回到家,脫下外套。這幾天,他早已習慣了飯桌上擺的滿滿的飯菜,飯後也不需要自己清潔。他暗自提醒著自己,從簡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螭吻沒幾天就要渡劫離開了,自己可不能習慣了這麼驕奢淫逸的生活。
難得的,吃飯的時候,螭吻沒有很聒噪地絮絮叨叨,說起那些不著邊際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伍爽甚至有些不習慣了,他輕輕咳了兩聲:「心情不好?」
「有些不舒服。」螭吻的臉色有些難看,「總覺得身子里有什麼向外膨脹,壓抑不住,經脈里像火焚一樣。」
伍爽頓時放下了碗筷,伸手碰他額頭。
「糟了,渡劫被我強壓下來,體內修為反噬。」伍爽低聲道,「一千個妖怪里,最多也只出現過一個這個情況,你卻撞上了。」
螭吻勉強笑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
「不行。」伍爽斬釘截鐵地說,他站起身來,披上大衣,伸手去扶螭吻,「不要運力抵抗,你越是抵抗,傷害越深。我這就帶你渡劫去。」
螭吻卻按住了他。
「規矩是你定的,不能因為我破。」他的臉色已經蒼白的沒有血色,但語氣里透著一股固執,「輪到我,我才渡。」
伍爽瞪他:「事急從權,若等到你的時候,恐怕根基都要受傷,從此修為難臻圓滿。」
「難臻就難臻吧。」螭吻臉上浮現起了無賴的笑容,「橫豎修為不行了,你養我唄?」
「胡鬧。」伍爽來回踱了兩圈,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得,把他背了起來,道:「我帶你去個地方,你見到什麼都別吱聲,別給我惹麻煩。」
說著,他一跺腳,整個身子倏忽沉入地底,螭吻眼前一黑,只覺得泥土的腥味從鼻端傳來,整個人快速地移動著,伍爽的手像是鐵箍一樣,牢牢地把他抱住。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亮,兩個人回到了地面上。
「這是……」螭吻四下看看,忽然覺得風景有些眼熟。
「亂雲山。」伍爽道。
「我想起來了!就是我被你從天上揍下來的地方!」螭吻忽然發現了什麼似得,激動地嚷嚷道。
「還敢說?」伍爽木訥的臉色露出一絲笑意,「我正在預報著未來晴天呢,你給我呼風喚雨地就過來了,當場扣了我一個月獎金,揍你還是輕的。」
「小氣鬼,大不了我去搬磚給你掙回來。我力氣可大了。」螭吻笑嘻嘻地說,揮了揮拳頭,卻透著一股軟弱無力。
「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吧。」伍爽拍了拍他的腦袋,扶著他在山路上前行。伍爽的修為十分古怪,竟似乎能與大地土壤相連。螭吻從來上天入海,逍遙自在,卻是第一次和大地有著如此緊密的聯繫。他心中不由若有所悟。
正思索間,伍爽停下了腳步。二人站在一株參天古樹面前。那樹約莫十人懷抱,軀幹極壯,卻通體焦黑,顯然已經死去不知多久了。
「這是當年被雷劈斷的那株千年古槐?」螭吻想起了城志上面的記載。
「對,就是它了。」伍爽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焦黑的樹皮,目中露出依戀神色。他拉住螭吻,往前一踏步,竟而走進了樹身之中。
若非伍爽帶領,螭吻絕不會想到,這樹榦之中竟然別有洞天。只見雲蒸霞蔚,飄然若仙境,螭吻彎下腰,伸手掬起一捧雲氣,雲氣之中忽然升起金黃電光,打在他的手掌上,半個身子頓時麻了,他嚇了一跳,險些倒在地上。
「這是?」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站在什麼地方。
「雷雲劫窟。」伍爽笑笑,遠處,雲海最深的地方,漂浮著一叢純白花束。
============================================
二更!
下午就把本篇完結。
之所以有這麼充足的動力,就是因為想去開一個夢的新坑= =
同時挖四個坑
我會被分屍吧???
10.
伍爽盤腿坐在雲端,抬起頭,凝視著半空中的雷劫花。
他的眼神很安詳,像是看著一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螭吻站在他的身邊,雲中絲絲雷劫之力引入體內,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這兩天,你就在這歇著吧。順便幫我陪陪她。」伍爽開口道。
「她?」螭吻望向那朵花。
「嗯。我當初欠她一條命。」伍爽淡淡道。螭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下意識地問道;「你不讓妖怪任意渡劫,就是為了讓雷雲滋養她?」
伍爽猛地回頭,眼中竟掠過一絲從未見過的殺氣:「你說什麼?」
螭吻的臉色變了變,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伍爽看著他,半晌才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螭吻道:「這幾日聽到一些傳聞,說你……」
「說我阻止妖類渡劫,是為了一己之私,是不是?」伍爽輕聲打斷了他,木然道,「你也這麼想嗎?」
「我……」螭吻張了張嘴,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這些時日以來,伍爽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在眼前走馬燈似的浮現,他是願意相信伍爽的——只要伍爽願意把一切都告訴他。
可是伍爽沒有。
最讓螭吻動怒的就是,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伍爽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打算,把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告訴他。
你既然不願意相信我,我又何必信你?
11.
「這幾日,他下手愈發不留情面了。」白鹿優哉游哉地說道,「昨日一隻雲鶴飛來渡劫,一言不合,被他打下雲端,至今昏迷不醒。這是從沒發生過的。」
螭吻坐在桌對面,望著窗外,什麼話都不說。
「上次我讓你試探他,是出什麼事了吧。」白鹿笑道。
螭吻還是沒有說話。
「你想清楚了嗎,是站在我們這邊,還是真的去當妖族的叛徒?」白鹿的語氣漸漸飄忽了起來。他們二人單獨坐在咖啡店的角落裡,可是四周的妖氣鋪天蓋地,不知多少雙眼睛暗地裡看著這兒呢。
螭吻低聲道:「他和妖族,本也不是勢不兩立……他說了,如果妖族渡劫太頻繁的話,一定會惹來天大禍事的。」
「什麼禍事?」白鹿饒有興緻地問道。
螭吻搖搖頭,沉默了一下,才勉強開口:「他沒告訴我。」
「嗬,看你這麼護著他,還以為他什麼都跟你說了呢,弄了半天,你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白鹿的每個字都像一根針似得,狠狠扎進螭吻的心裡。螭吻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卻還努力做出毫不在意的樣子。
白鹿看他一眼,嘆了口氣:「你不說,我也知道,這所謂禍事,就是他養的那株雷劫花吧。」
雷劫花三個字傳入螭吻耳中,彷彿晴天霹靂一般,他腦海里空白了一瞬間,才慌張道:「你怎麼知道雷劫花?」
「當然是我告訴她的。」
螭吻的小腹里,忽然傳出男人聲音。他駭然變色,運氣內察,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那男聲詭秘一笑,忽然從螭吻的上衣口袋裡,爬出一隻小小青蟲。青蟲振翅而飛,嗡嗡繞著東翎一圈,忽爾落在地上,變作一個痴肥男子,摸著腦袋,滿是肥肉的臉上露出憨憨的笑容:「龍九公子,得罪了,我是接木蟲。」
螭吻這才知道,自己身上早被安排了暗探,他卻渾然不知。
「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白鹿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語氣頓時冰冷起來,「把他抓住了!」
12.
「好大的雷聲。」雲涼氣象站,剛剛參加工作不久的小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嘀咕道。雲涼的天氣,幾乎可以用瞬息萬變來形容,前一秒還是晴空萬里,下一秒就可能風雨大作。這不,下午上班時候還好端端的天氣,這才三點鐘,天上居然堆了厚厚的一層烏雲,窗外黑漆漆的,狂風夾雜著電閃雷鳴,好不嚇人。
「伍老師,你看這周的預報……」他轉過頭去,問向身後那個不苟言笑的木訥男人。出奇的是,那個臉上幾乎看不到什麼表情的男人,卻望著天邊的雷雲,神色複雜,似是不敢置信,又似是驚怒交加。
「伍老師?」他又輕輕喊了一聲。
伍爽好似才回過神來一般,猛地把他一把推開,冒著風雨就衝出了氣象站的大門。
雷門開,天機變,伍爽已經整整四百年,沒有再見過這一幕了。四百年間,他換了無數身份,樣貌……卻始終不離不棄地守護在雲涼城中,為的就是防止這一天的到來。近六十年來,社會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妖族的世界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化了太多。渡劫的妖族一天比一天多,過去可能一年會來兩三個,現在多的時候,一天說不定就能見到兩三個妖怪。他聽說,西方修行界發明了越來越多的奇異藥物,能促進修行,神異非常。他是對這些取巧的辦法從來都嗤之以鼻的。可是怎麼辦呢,聽說前些時候,連世代妖醫、綿延千年的韋家都毀於一旦,他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聲。
四百年前,那個姓韋的老人家親手在劫雲雷海中種下了這株雷劫花,既是救下了青碎的性命,也是封上了九天雷門,堵住了天劫傾瀉的口子。當時那位老人家千萬囑咐,說雷門需封五百年,五百年後,封印自然會把震裂的縫隙補全,屆時雷劫花也凝聚人形,青碎借體重生,皆大歡喜。
可是如今,如今……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螭吻的笑臉。
不會的,不會是他。
13.
「他來了!」
伍爽剛到亂雲山腳下,耳畔便傳來無數吶喊聲響,抬頭一看,七八個妖物將他團團圍住,都是之前被他困在雲涼城,排隊渡劫的大成妖族。伍爽心中焦急,顧不上和他們糾纏,低聲喝道:「都給我滾開。」
「呸!」左側一隻熊妖嗤之以鼻,「你一個人在這兒獨霸了上百年的劫雲雷海,還道貌岸然地說什麼排隊渡劫?還好白姐聰明,看破了你的狼子野心,你還有什麼臉面在這呈威風!」
伍爽臉色一沉,雙手一揚,地上頓時湧出無數根莖,將這幾個妖物團團困住,群妖不料他先動手,頓時各顯神通,或化身鬼魅,或噴火吐水,可是伍爽動了真怒,下手再不留情,亂雲山頭頓時木生土長,電光四竄,幾個眨眼間,已經沒有一個妖怪還能站的起來了。
「說,你們做了什麼?」伍爽抓起熊妖,厲聲喝道。
「來不及了!」熊妖悍不畏死,哈哈大笑,「白姐已經擒了那叛徒上去,等到她吃了雷劫花,放開劫雲雷海,到時候我們個個渡劫,看你能有什麼辦法!」
「混賬!」
伍爽把他隨手扔下,身形一動,便衝上山頂去。
滿雲涼的妖物都守在了亂雲山上。
伍爽聲勢逼人,化作一條狂龍,衝上峰頭,數十位大成妖族卻也絲毫不懼,拚命阻攔,只見風雨之中,亂雲峰上,妖氣沖盪鼓舞,如同滔天漩渦,漫天法術不要錢似得砸向伍爽,甚至數名妖族拼的兩敗俱傷,也要施展出族門禁法,攔住伍爽去路。
再也顧不上掩藏了。
伍爽一咬牙,猛地跺了跺腳。
山頭那早已焦黑的半棵老槐,忽然震了一震。
漫山的叢林花草,忽然像是擁有了呼吸一樣。
伍爽的雙足深深扎進了土地里,他的身子忽然變化成了一株參天故事,郁郁青青,枝葉繁茂,生機勃勃,整座亂雲山的植物都彷彿被聯繫在了一起,一呼一吸,隱隱上合自然天道。
所有妖物都停下了攻擊,怔怔看著伍爽。
過了半天,不知道是誰終於反應過來,指著他,大喊一聲:「原來你也是妖!」
沒有人知道,原來伍爽的真身,就是那株千年槐妖!
14.
「螭吻,你又何必如此?」
白鹿仍然是那個俏皮可愛的女孩模樣,背負雙手,繞著雷劫花緩緩踱步,螭吻已經化作龍形,虛空盤在雷劫花上,渾身是傷,半數鱗片已經被揭了下來,渾身血肉模糊。
他低低嘶吼,近乎發狂,已經快要失去了理智。卻仍死死護衛著那朵潔白小花,不肯退讓分毫。
白鹿身形一動,螭吻仰天怒吼,巨尾橫掃,虛空之中濺起一蓬血花,白鹿退了回來,臉色陰沉了幾分,右手垂下,鮮血滴滴落在雷雲之上。螭吻的龍身上,又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忽然,一聲清嘯從遠處隱隱傳來。像是風吹過樹梢一般,窸窸窣窣的清亮聲音。白鹿面上浮現乖戾神色,再不留情,雙手幻化出鹿角鐵拐,整個人捲起一陣旋風,沖向雷劫花。
螭吻絲毫不退。
幾乎數息之間,他的身上已經多了幾處重傷,他翻滾咆哮,沖著白鹿當頭咬下,白鹿目中閃過凶光,雙拐迎上,刺向螭吻喉頭軟骨。
電光火石之間,劫雲之中忽然升起兩根青藤,拉住螭吻,將他重重甩到一旁,躲過了那致命的殺手。
螭吻摔落雲端,滾了數滾,又變回了年輕男子的模樣,只見他血染重衣,遍體鱗傷,神智早失,低吼一聲,又要撲向白鹿。
兩根木藤攔住了他的去路,幾乎一眨眼間,伍爽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軀。
「雷劫花……雷劫花……」螭吻看到伍爽,原本靠著一股氣撐著的身子頓時軟了下來,倒在他的懷裡,口中仍喃喃道。
伍爽苦笑一聲,轉頭看去。
白鹿已經站在了雷劫花的面前,伸手握住了花莖。
剛剛的一瞬間,伍爽知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
如果不救螭吻,直取白鹿的話,螭吻固然會被鐵拐穿透喉嚨,但白鹿也絕逃不開他一千四百年修行的古藤一擊。
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只出現了一瞬。
然後,他義無反顧地拉開了螭吻。
白鹿冷冷看了二人一眼,手一用力,雷劫花便被他采了下來。
一瞬間,整個雷海都彷彿震了一震,漫天劫雲不安分地震動了起來,如同沸水般地鼓盪翻湧,空氣中逐漸出現了數個小小漩渦。
「雷劫花……雷劫花……」白鹿看著手中的花朵,狂熱地喃喃自語,她一張嘴,整朵花頓時被她吞下了腹中。
螭吻看在眼裡,怒吼一聲,掙扎著便要衝過去。伍爽卻出奇地冷靜,一彈指,無數青藤將螭吻緊緊纏住,包裹紮實。
「吶,沒想到要在這兒跟你說再見了。」
伍爽聳聳肩,有些無奈地說道,語氣雖然故作輕鬆,可是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啊,之前一直還在想,這條麻煩的龍走了之後,我要怎麼辦呢。都已經習慣了天天有人買菜做飯,打掃家務了,回頭又只剩我一個人,竟覺得孤零零的有些可憐,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我明明已經這麼過了四百年了啊。」他笑了笑,推了推眼睛,低聲說,「可能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被萬惡的資本主義享樂思想侵蝕了吧。」
螭吻漲紅了臉,想要掙脫開這身上的青藤,卻絲毫使不出力氣。伍爽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認真地說道:「自從青碎走後,我一個人過了四百年,獨自守著這雲涼劫眼,無怨無悔。無論遇到天大的難處,也從沒想過逃避。但這次,就當我逃避一次好了。」
說著,他一揚手,螭吻被他遠遠地拋了出去。
他轉過身,看著吞下了雷劫花的白鹿,悠然道:「如果沒了雷劫花,這雲海就要崩潰了。天劫也將瘋狂地掃蕩人間,直到雷雲耗盡為止。你說,怎麼辦好呢?」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這句話,雲海之中,猛地傳來一聲轟然巨響,雲氣金光閃爍,四竄如同狂舞金蛇,雷電之力愈發不受控制地散逸開來。
他看著白鹿驚駭的目光,嘆道:「我從來沒騙過你們。四百年前,渡劫的妖怪太多,雲海就崩潰過一次,是青碎犧牲了自己,化作這朵雷劫花,借韋家天工妙手,才鎮住了劫雲雷海,如果你把雷雲花就這麼吞了,那可真糟糕了。」
他前踏一步,身子慢慢化作參天古樹。
「咱們一起留下了,陪著青碎吧。」
白鹿不甘心地凄鳴一聲,轉身想逃,無數鋪天蓋地的古藤卻將她牢牢纏住,伍爽的生意已經淡到幾不可聞了,他化身的古樹根莖牢牢扎在劫雲之上,枝丫卻纏住白鹿,漫天雷力穿過他的身軀,穿過白鹿,匯聚在白鹿丹田裡的一株小小白花之上。
「天劫,就先歇五百年吧……」
16.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即使是以天氣變化多端,極度惡劣出名的雲涼城,也很少見到如此可怖的天氣異象。
雷電持續了整整三天,才漸漸消散。
人們發現,好像一夜之間,那些從外地千里迢迢趕來雲涼,卻又不知道玩些什麼的遊客們,都失去了蹤影。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家喻戶曉的烏龍天氣預報員,據說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一頭衝進了狂風暴雨里,從此再也不見蹤影。
善泳者溺於水,天氣預報員失蹤在了最惡劣的天氣里。這是命,很多老人家這樣唏噓著。
沒多久,暑假結束,新學期就開學了。
雲涼小學裡迎來了一位新的老師。他長得很帥,衣著卻頗為邋遢,和其他老師不同的是,他的肚子里裝了滿滿的故事,經常下課的時候,就抱著孩子們,給他們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關於龍,關於古樹,關於渡劫的傳說。
「……劫雲上啊,長著一顆參天大樹,有一頭白鹿圍著樹轉,那白鹿可不是好人,只是想吃樹頂上的那朵小小白花罷了,那朵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花,它匯聚了所有雷電的力量,叫做雷霆花……」
「文老師,你見過雷霆花嗎?」
「見過啊。」
「它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好看嗎?」
「比我說的還要好看一些呢。」
「文老師,我這學期好好讀書,如果考試拿了第一名的話,你可不可以帶我去看雷霆花啊?」
「那可不行,文老師也很想去看雷霆花啊,可是啊,它五百年才開一次,你們是等不到咯。」
看著孩子們失望的表情,被稱作文老師的年輕男子微微一笑,將剩下的半句話咽回了肚子里。
「可我,就是為了在這裡等五百年啊。」
(全文完)
大家千萬不要答這題!!!
大家千萬不要答這題!!!
大家千萬不要答這題!!!
已經有很多人上當受騙了,題主通過這個問題記錄所有答主的id,然後通過武力脅迫強制各位進入精神病院。
你們以為知乎很安全嗎?這個世界上存在一個龐大的組織,通過鎖定你的ip地址查找出你所有在凡俗中的身份信息,利用科技的力量打擊你們這些修真人士。
所以勸告大家!千萬不要答這題!會被抓去精神病院的!
利益相關:15年渡天劫大羅金仙修士,如今在第一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
請大家去評論區看看,修士真情在,在此生死存亡的關頭,只要各位道友團結一致,修真之人薪火永存!醫生說情況好的話,下個月能轉出ICU。
雷劫不單單是指被雷劈。其實人生處處是雷劫,共分金木水火土五種,渡的過生龍活虎,渡不過嘿嘿嘿非常疼。
比如說:咔,切菜剁著手了,金雷!咔,被門夾著手了,木雷。咔,出門掉溝里了(溝有水),水雷!咔,抽煙點著頭髮了,火雷!咔,出門掉溝里了(溝沒水),土雷!
以下為雷劫的部分打開方式將金雷玩弄指掌
將木雷肆意敲打
將水雷踐踏腳底
將火雷無情禁錮
將土雷化為財富
本座潛心修鍊這麼多年,從不與人結怨,你們為何毀我丹田,取我金丹!
護士姐姐走過來拍了我一下,少費話,不就是丹結石么,隔壁病房有位少女,人家天資卓越,16歲就結成元嬰,還不是讓我們給拿了。
樓下停屍房還有兩個出竅境的
樓上神經科還有幾個分神期的呢!
對面旅館更不得了,裡面全是合體期的絕世高人!
現在是這樣
自我黨掌權,新中國成立,有感於修道人士以及精怪之類對於天下大勢之影響,國家重開九州神器,布下九州結界。自此以後九州界內動物不許成精,修道之人不能飛升。
至今為止凡想渡劫之人必定出國。抑或移居海外。
題主此問居心叵測,各位道友,請不要回答,請不要回答,請不要回答。
末法時代靈氣枯竭,修真不易勉強築基,在下深感慚愧
目前未能渡劫,同凡人一般讀書習字,不過無時無刻不忘老祖教誨,勤於修行,謹記身為修真者的驕傲與光榮,爭取修鍊有成,將師門發揚光大
不過有些見聞或許能解答道友之問
前些年有一雷靈根前輩偶獲大機遇得以渡劫成功
此前輩乃是徐州琅琊人,同千年前孔明尊者生長於一方水土
那天普通人眼中只是下了場大雨,而在吾輩修真者眼中卻是雷鳴電閃,狂風大作,黑雲壓城之態
威壓驟臨,修真者皆是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在下得知有前輩將要渡劫之時立刻打坐冥想,以求體會感受得以領悟突破困擾許久的瓶頸
雷靈根渡劫果然不一般整整七日,正午不見天晴,夜半不見月明,耳邊震耳欲聾聲響不斷
雷電威力之大倘若劈著樓房樹木,猶如神刀切豆腐
凡人什麼都不知曉,只因吾輩致其死傷流離失所,何其無辜,在下只得拿出全部身家擺設法陣,拼盡全力方才護得此方百姓
待渡劫成功三四個時辰,一抹白光才像把剪子剪開了墨色的天幕讓金輝得以普照大地
在下才敢放鬆下來力氣枯竭陷入昏迷
不過因禍得福醒來後發現突破瓶頸,已築基大圓滿
後來同別的小區的道友論道時才聽聞,這位前輩可是建國以後渡劫成功第一人,十分了不得
這使徐州琅琊在修真者中被傳為風水寶地,鍾靈毓秀之所
前輩就地在徐州琅琊開山立派廣收弟子
無數有子女的道友爭先恐後將子女送去修鍊前輩的獨門雷電法決
恍惚記得前輩姓楊,道號永信藉此問題跟他的道友們說一聲:他走得很安詳,這個號以後不會再上了。
逝者安息。
恩 謝謝 @放過你好久了 邀請?
他本來是一位叫獸
他叫做溫斯頓
經常渡劫的他
渡劫時候是這樣的
渡劫以後是這樣的
所以變成了渡劫時候才能長大的體制
收集了很多雷電後就會變得很厲害
最後沒電了……
就這樣周而復始的過著渡劫的一天天
阿門 可憐的溫斯頓
QAQ ……
準備度陰火劫。
老夫歷盡千辛萬苦,經歷九九八百七十二次天劫,最終耗盡身上所有寶物才僥倖度過飛升大劫。萬萬沒想到,飛升到社會主義國家。
十二歲那年,我貪玩,在雷雨天氣打電腦。
突然,一聲雷鳴巨響,我的電腦黑屏了?!
受到驚嚇的我站在電腦前說不出話。
我。。。一點事都沒有?!
幾天以後。
我那個渡過劫了的電腦居然還修的好?!
我就這樣錯過了一個換電腦的機會!考慮建國後不許成精,所以他在23歲之前就渡劫了?
弟子世行代答:
仁愛仙界(jing shen bing yuan)已派出白衣男修二人,帶領四名白衣女修由當地的兩名黑衣修士領路帶你朋友去仁愛仙界( jing shen bing yuan )了。
想了解具體情況的題主可修鍊真神經大法!當你發現天下無人可以理解你這個境界的之時,仁愛仙界( jing shen bing yuan )很快會派人來接引你。
在哪裡你會覺得進了裡面去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超喜歡在裡面。
可惜,尚未修成真人,我太祖竟已然建國了。
首先渡劫不只有天雷劫,而且修道不一定非要渡劫。另外道友以為渡劫飛升之後就是人生巔峰,逍遙自在了?大錯特錯。
老夫座下有一姚姓童子,道號白雲,又名伯陽,人稱白雲先生。
此子四歲行騙,九歲便有神童之名,敢以凡人之體,騙那築基修士!十六歲後目光所去,一切人心盡在念中。二十歲後一路行走天地,追尋騙術之極。他將騙術分為三個境界。第一個境界,就是騙別人;第二個境界,則是騙自己;第三個境界,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返璞歸真,相似於第一個境界,騙別人!
你們莫要以為容易。騙自己一次容易,難的是一輩子都在騙自己,無時無刻都在騙自己,更是最終影響了自己的元神,就連記憶都會影響,從而改變!就算是神通再強的修士,對達到了第二個境界的人施展搜神術,也沒有任何作用。而白雲已是第二境巔峰!
老夫夢遊三界,見其天賦異稟,收為座下吹簫童子。一日白雲向我請教:
「天大地大,常說三千大道,但又有誰,說得出所有三千大道。又有誰,能告訴弟子,這三千大道中,就一定沒有騙道么!!
師尊所修,可稱為道,弟子所修,莫非就不是道?芸芸眾生,多少生靈繁衍,萬古歲月至今,又有多少生靈滅亡。天地初開之時,便有生靈,有生靈之後,就有騙術流傳。若騙術無用,早就滅絕在歲月之中,豈能流傳至今!
弟子所追尋的,就是要問天一聲,三千大道中,騙道當列第幾。若三千大道真無騙道,弟子甘願創出那三千之外的騙道!這就是弟子的道。」
此子竟有如此悟性,老夫大喜,賜其妄念天長生經。白雲此後勤學苦練,三天金丹還液,一年結嬰,十年化神,三十年神功大乘,人間已是巔。
白雲渡劫當日,空中五色雲團滾滾,電閃雷鳴,天空中幻化出一張面無表情的巨臉。一聲轟隆巨響,憑空現出一個黑乎乎巨洞,裡面呼嘯聲一起,一股灰白之風一卷而下。開始不過一小股而已,但方一離開黑洞,立刻在嗡嗡聲中化為鋪天風海的一壓而下。此乃天罡之風,一刮就是數個時辰之長。若是一般修士,單憑此風就足以讓他們叫苦不迭,體內法力要一去不少,根本不可能再挨過後面更加恐怖的其他天劫。
這一切才不過是天劫的開始而已!
白雲大吼:「騙天騙地,去騙這歲月輪迴,去騙這天地大道!連道都可以騙,我已成仙!」
兩手一搓,往高空一揚,一連串金色符文脫手射出,再將手中金錢劍一抖後,立刻化為一道驚虹衝天迎去。
高空中五色雲霧突然滾滾一動,雷鳴聲竟然戛然而止,黑洞一閃潰散而滅,幻化出的巨臉也徐徐淡去。天劫才剛一開始就結束了,白雲竟是連天道都騙過了!
天空中一道長長的白色裂縫徐徐一打而開,從中隱約傳出陣陣的仙音,南天門的牌匾若隱若現。一道奇粗無比的乳白色光柱從中一噴而下,只是一個模糊就將白雲罩在其中。光柱只是滴溜溜一轉,當即無數金色符文狂涌而出,白雲感覺身軀一輕,立刻在金光包裹中,沿著光柱向高空裂縫激射而去。
路漫漫其修遠兮,白雲童兒多年苦修,真仙大道終於,成了。
本以為飛升天庭之後位列仙班,仙福永享。萬萬沒想到地府人手不夠,閻王爺向天庭要人。白雲立馬被造化仙王分配去了拔舌地獄掃廁所,老夫也是唏噓不已。沒什麼大的改變
但是最起碼網癮戒了。
建國之後不準成精
作為先天聖體道胎,隨便一個小境界都會被劈幾下。
已經有抗性了,問題不是很大。
現在化龍秘境第九重,準備升仙台,步入大能行列。
心情有點小激動。
前幾次已經順利觸發神禁,估計持續修鍊,證帝可能性很大。目標紅塵仙,橫推萬古,殺到世間無人敢稱尊!
仙路盡頭誰為峰,
一見無始道成空。
推薦閱讀:
※怎樣干翻楊永信?
※當我們在談論楊永信時,我們真的是恐懼電擊嗎?
※在臨沂市第四人民醫院偷電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中國到底有多少個楊永信?
※如何評價剛剛發生的楊永信的洗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