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什麼[人數極少]但[懸疑驚悚性爆炸]的小說?
短但是驚悚感爆炸,懸疑體現在字裡行間
《一盒錄音帶》看過嗎?周德東的,我非常喜歡的一位恐怖懸疑小說作家
一盒錄音帶
周榮起,2002年供職於《文化報》,主任記者。他採訪一位科普作家,結果有去無回。
那個科普作家叫蔣壕沒(讀mò),著有長篇科幻小說《誰摸了我一下》,患有罕見的綜合乾燥症。
警方趕到蔣壕沒的住處,發現房子是空的,只有一盒錄音帶。
現在,讓我們來聽聽這盒錄音帶……
時間顯示:2002年5月28日夜,22:05分。
蔣:謝謝你跑這麼遠到昌平來看我。
周:路挺順的,從高甸橋上高速,半個小時就到了。我家離高甸橋不到兩站路。
蔣:你喝水。
周:謝謝(動水杯的聲音)。你住的這個地方挺偏的。
蔣:是老宅子了,一直沒搬,圖個安靜。
周:我到昌平後,找這個地方就用了一個小時(笑)。剛才,我繞來繞去找你這個房子的時候,好像看到了一大片墓地。這附近是不是有墳?
蔣:看來你的車開過頭了,那片墓地在我家北面,有一里左右吧。
周:中間是一片荒地。
蔣:聽說有個房產開發商把那片荒地買下了,要建樓,一直不見動靜。
周:要是我一個人住在這兒,肯定挺害怕的。
蔣:習慣了就沒什麼了。
周:你這房子挺大的,有二百平方吧?
蔣:加上地下室有三百多平方。下面還有個地下室。
周:我是前幾天通過張個(註:民間詩歌活動家)知道你的。你跟我想像的有點不一樣。
蔣:哪兒不一樣?
周:我沒想到你長得這麼……高大。你肯定比穆鐵柱還重吧?
蔣:誰是穆鐵柱?
周:你不知道?
蔣:不知道。
周:是個籃球運動員。
蔣:哎,這是什麼?
周:採訪機。這是一種新型產品,單位剛配的,錄音特別清晰,滴水不漏,還可以顯示錄音時間。
蔣:挺小的。
周:我寫採訪文章一直有個理想,那就是把現場錄音一字不落地發表出來,甚至包括咳嗽聲——比公安局錄口供還較真,我認為那才是最真實最生動的東西。傳統的採訪一旦變成文章,就流失了很多原汁原味,變成了另一種東西,千篇一律,很沒勁了。
蔣:我不喜歡採訪這個詞。而且,今天的談話你見不了報的。
周:我就喜歡聽這種話。我喜歡一切不被主流文化或者說主流科學接受的觀點,也包括不被大眾接受的觀點。
蔣:我不是那個意思。今天,我們只是隨便聊天,好不好?實際上我不太願意跟記者打交道,我害怕這個職業。
周:為什麼?
蔣:有很多原因。記者在我眼裡就是一束束鎂光燈,太亮了,他們的任務就是把很多陰影里的東西曝光,而這個世界有一些秘密是必須保留的。
周:那你為什麼同意和我見面呢?
蔣: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周:謝謝。
蔣:我這裡很少有人來。我希望和所有人交朋友。
周:將來你會有很多朋友的。
蔣:當然,我想見你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周:什麼原因?
蔣:呆會兒我會告訴你的。
周:你對記者的這種排斥或者說恐懼,是不是跟……你的病有關係?
蔣:也許是吧。
周:張個說你不能見太陽,是嗎?
蔣:是。
周:怎麼有這麼怪的病?
蔣:這種病很少,聽說國內只有一兩例吧。醫生說叫綜合乾燥症。我只能呆在黑房子里,白天也得擋窗帘。對於我,太陽就是一個巨大的榨汁機,站在太陽下,體液,汗液,胃液什麼的很快就會揮發掉,呼吸衰竭而死。
周:你還寫作嗎?
蔣:不寫作幹什麼?天天在這黑糊糊的房子里枯坐,如果不寫點東西,那就和蹲大獄差不多了。最近我正寫一部長篇。
周:還是科幻小說?
蔣:應該算是一部恐怖小說吧。
周:現在市場上好像只有西方的恐怖小說,斯蒂芬·金的,希區柯克的,還有一個叫……什麼利特,那名字很繞口,斯蒂芬·金說他是最好的恐怖小說家,我還買過一本他寫的書呢,寫一個郵差,確實挺嚇人。目前,還沒有聽說國內誰寫這種小說搞出名堂來。可以向讀者吐露一下書名嗎?
蔣:書名倒是想了幾個,還沒有定下來。小說的主人公也是個科幻作家,他得了綜合乾燥症……
周:是寫你自己吧?
蔣:我現在幾乎與外界隔絕了,沒有一點生活,我只熟悉我自己。這個人物有我的影子。後來,他死了。
周:我勸你別寫這個。
蔣:為什麼?
周:好像很多作家寫書都有某種預言性。那幾個自殺的詩人,他們死前寫的詩,多數都有「死」的字眼,再不就有一股死亡的氣息。
蔣:我不信那個。我父親是搞生物的科學家,他一輩子致力於遺傳基因工程學。我受他的影響挺大的。唉,他死得太早了。
周: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死亡每時每刻都威脅著你,慢慢你就藐視它了。
蔣:麻木了。像我這種情況的人漸漸會對別人的死感興趣。
周:你母親還健在吧?
蔣:我連她什麼樣子都沒見過。
周:對不起。
蔣: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太陽,這日子你能想像嗎?平時,我除了寫作就是思考一些東西。
周:張個給了我一本你寫的書,我差不多快看完了。與你合著的那個人是叫……李天明吧?
蔣:其實那是我自己寫的。
周:那李天明是誰?
蔣:你說呢?
周:總不會也是你吧?
蔣:為什麼不能?
周:那你為什麼用兩個名字呢?
蔣:不過是個代號而已,你也可以理解成我的筆名是六個字,中間有一個空格。其實,蔣壕沒也不是我的名字。
周:你的本名叫什麼?
蔣:好了,不提這個了。
周:我對生命學、宇宙學特別感興趣。看了你那本書,我覺得在對時間、空間的懷疑上,我和你很有共鳴。我也是個很敏感的人,而且總是保持著清醒,即使喝得爛醉如泥。像我這樣的人,死的時候,一定很痛苦。我怕死。
蔣:你要是住在這個房子里就會感到,死其實離你很近,有時候甚至就在腦袋後。
周:所以我肯定不會買這樣的房子,至少附近不能有墓地。一個多月前,我的一個朋友,也是同事,突然失蹤了,直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警察都沒找到,大家都說,他生還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蔣:男的女的?
周:男的,姓張。
蔣:好像報紙登過這個人的尋人啟事。肯定被害了,最近西京失蹤的不是他一個人。
周:這件事對我刺激很大,現在我都沒從那陰影中走出來。他失蹤的前一天還跟我一起在報社的餐廳吃午飯呢。
蔣:人的生命很脆弱,一隻手,土路上一個有積水的馬蹄坑,一枚剃鬚刀片,半塊磚頭,一根繩子……都可以要一個人的命。
周:下雨的時候,我一個人呆在屋子裡,經常想這樣一個問題——我是什麼?
我是父精母血的結合物。
父親有他的父母,母親也有她的父母,父母各自的父母分別又有他們各自的父母……排上去,那是一個巨大的扇形,輻射到茫茫時間的深處去,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楚了。而我,就好像是一個珍貴的扇墜兒。
蔣:這個比喻有意思。
周:古代,醫學落後,發高燒都可能死掉,更何況瘟疫橫行!死個孩子就像碎了一枚雞蛋。還有飢餓,「酒肉臭」畢竟是鳳毛麟角,而「凍死骨」卻遍地都是。還有連綿不斷的戰亂,冷兵器,硬碰硬,你死我活,能活下來是奇蹟……
如果我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個人早夭,就不會有我。
「扇面」範圍中的無數對夫妻,如果有一對姻緣發生變化,也不會有我。或者哪個朝代有那麼一對夫妻,其中一個人在路上遇見了張三,說了一陣子話,回家晚了,夫妻倆那天沒有做愛,也不會有我。再或者,任何一對夫妻懷孕只要差一瞬間,都將形成不同的生命,那麼,我也就不存在了。
一個突發的小事,一個念頭的轉變,甚至窗子外的一聲呼喊,都可能使一切發生變化……
蔣:按照唯物主義辯證法觀點,世上的事物都是普遍聯繫的。從這個角度說,一聲咳嗽都可以改變人類史。
周:這些還不算。再往前,我的祖先滿身長毛,一代代多得數不清,他們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竟然沒有一個被同樣滿身長毛的更兇猛的動物吃掉。
再往前,一直追溯到幾十億年前的原始海洋,我的祖先也許是海洋中的微生物,在億萬斯年的時間裡進行著生物轉換,竟然一直沒有中斷……
生命太奇妙了!
我胡亂打個比方——從最初到最後,促成我這個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沙漠的沙子一樣數不清。而阻止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地球上的樹葉一樣也數不清。兩種偶然的關係是,所有的沙子呼嘯而過,每一粒沙子必須從樹葉的空隙間穿過,否則我就不存在了。結果……
想起來,這挺恐怖的。
……你笑什麼?
蔣:我聽著好玩。
周:時間和空間,不能往深想。億萬斯年之後,也許我們又到了2002年,我們又坐在了這個房子里,我採訪你……
蔣:我沒想那麼深遠,我寫的就是普通的兇殺案。哎,我覺得你以後應該寫恐怖小說。
周:我現在已經在寫了。
蔣:我給你講講我那部小說的大致內容吧。
周:好啊,我最喜歡深更半夜聽恐怖故事了。
蔣:我的小說是這樣開頭的——公安局在一個月內陸續接到三次報案,說有人失蹤,警察們正在手忙腳亂地調查。
第一個是修電腦的,第二個是記者,第三個是外地女孩,只有十七歲——據查,她是到這個城市來看一個網友的,她登記了旅館,當晚就出去了,再也沒回來。她的背包一直放在旅館裡。幾天後,旅館老闆報了案……
周:我怎麼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蔣:這才剛剛開始,你就害怕了?
周:不是,我越聽越像真事。西京這個月不正是失蹤了三個人嗎?一個是修電腦的,一個是我那個同事,還有一個外地女孩……
蔣:我就是受這幾起失蹤案刺激才構思這部小說的。
周:對不起,你接著講。
蔣:那個外地女孩的背包里有一些衣物,還有幾百元現金,一個筆記本——那是一個電話本。經核對,那些電話都是她同學和朋友的號碼,還有家裡的。通查詢,這個女孩到西京見的人網名叫「那誰」,關於「那誰」的情況沒人知道。
那個記者失蹤前,沒有任何反常現象。只是在下班前,一個同事問他晚上願不願意去看大學生的一場實驗劇,他對那個同事說:「我今晚約了一個人。」具體約了誰,他沒說。
那個修電腦的是外地來打工的,剛到西京不到四個月。不過,公司有記錄,他上門服務的客戶住址是北郊昌平鎮新華北路43號——你猜,住在這裡的人是誰?
周:誰?
蔣:蔣壕沒。
周:你?
蔣:主人公用的就是我的名字。小說從一個記者採訪蔣壕沒入手,這個記者是從網上知道蔣壕沒的情況的,他很想接近這個終日呆在黑暗中的人,於是,通過一個詩人朋友介紹,他和蔣壕沒相約見面了……
——這就是我想和你見面的另一個原因。我想在你身上找點感覺。
周:但願我能給你帶來靈感。
蔣:警察立即傳訊了蔣壕沒。蔣壕沒說,他是打電話約了人修電腦,可是,他一直沒等到人。大約兩個小時後,他還給電腦公司打電話催過他們……是的,蔣壕沒似乎沒理由殺一個根本不相識的人。而且,價錢是電話中談好的,50元,不可能有什麼糾紛。更不可能是圖財害命,一個修電腦的,身上除了路費不會有太多錢。最重要的是,警察搜查了蔣壕沒的宅子和四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跡象,更沒有找到屍體。
在案件研究會上,有人認為從昌平鎮城區到新華北路之間,很荒涼,路兩旁都是蒿草,人跡罕見,那個修電腦的有可能在半路上被打劫了……
可是,警方在那條路上布控,幾天過去,沒發現任何可疑人。
與此同時,另一組警察拿著失蹤女孩家裡提供的照片,到新華北路43號附近走訪,有個大媽戴上花鏡看了半天,說:「我見過這個女孩,當時,我正坐在院門外乘涼。她好像在找什麼人,朝那邊去了。」
警察抬頭看去,她說的「那邊」正是蔣壕沒家的方向。那門洞里黑糊糊的。
警察問:「她到底去了誰家?」
大媽說:「我只是抬頭看了一下她。她究竟進了哪個門,我就不知道了。」
警察讓大媽仔細辨認,以免搞錯,大媽指點著照片說:「不會錯。她的眉毛很長——你們看,我的眉毛就很長,所以我的印象挺深的。」
警察又一次傳訊了蔣壕沒。
在公安局,警察使用了各種戰術,但蔣壕沒始終否認他是「那誰」,他說他也從來不上網。他家裡確實沒有電腦。
由於沒任何證據,最後警察只好又把他放了。
他離開之後,訊問他的警察也回家了。這時候已經是深夜,警察的老婆一直在等他。她發覺老公的神態有點萎靡,就問他怎麼了。這個警察對老婆說起了這個案子,最後他說:「當時在審問室里只有我和他。檯燈射在他的臉上,我在暗處。不知為什麼,我忽然……有點害怕他。」
他老婆說:「現在的歹徒窮凶極惡,你小心點好,別以為在你們那兒就不會出事。」
這個警察靜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總覺得他好像……不是人。」
他老婆愣了愣,說:「你從哪兒看出來的?」
警察說:「他的眼睛。我讓他離開的時候,他都走到門口了,又返回來,直勾勾地看著我……你知道他說了句什麼?」
他老婆一點點抱緊了身子。
警察低低地說:「他說——歡迎你來我家。」
周:我聽得全身發冷……
蔣:實際上,消失在蔣壕沒那個宅子里的人並不止三個。
有一個討飯的老太太,她黃昏的時候路過蔣壕沒的院門,看見一個人在窗子里朝她擺手,示意她走進去。可憐的老太太以為遇到了好心人,就走進了那深深的宅子……
還有一個孩子,那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是個四歲的男孩。他家離蔣壕沒家不到一百米遠。天剛剛擦黑,這個男孩一個人在屋外玩,看見蔣壕沒在大門口朝他擺手。男孩愣愣地看著蔣壕沒,不知道他想幹什麼。突然,人高馬大的蔣壕沒雙手撐地倒立起來,用一雙胳膊當腿,「走」進院子里。男孩好奇,就跑過去看。蔣壕沒仍然倒立著,他的腦袋夾在兩個胳膊之間,臉朝著後面,一邊對男孩擠眉弄眼一邊「走」向黑糊糊的屋裡,男孩就跟進去了……和那個老太太一樣,男孩再也沒有出來。男孩父母都快急瘋了,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叫男孩的名字,一邊紅著眼睛到處搜尋,終於沒找到。那個母親癱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幾天後,鄰居們的定論是——這個孩子是被人販子抱走了。
蔣壕沒的家很偏僻,院牆很高,很厚,他和外界基本上沒有來往。凡是走進他家的人,沒有一個再走出來……遺憾的是,沒有人對此有所察覺。
周:還有……那個記者呢?
蔣:由於蔣壕沒得的是一種特殊的病,這個記者只能和他約在天黑以後。他沒想到自己一去不歸。
蔣壕沒家裡的燈很亮。記者坐在蔣壕沒的對面,總覺得這個人哪裡不對頭。首先,他發現這個人長得很大,好像比正常人大一號。另外,他的臉出奇地鮮亮,眼睛裡射出炯炯的光。
他的旁邊放著一副很大的墨鏡,那東西就是他的命,只要光明來了,他必須立即戴上它。房間里很空曠,那個墨鏡靜靜擺在那兒,好像是具有某種象徵意味的道具……
記者忽然想起了李白的幾句老詩: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在做這個採訪之前,記者沒有對報社任何人說,包括部門領導,他想搞個爆炸性的。可是,現在他卻想早一點結束採訪……
為了轉移一下心神,他四下看了看,沒看見電腦,就問:「你寫作不用電腦嗎?」
蔣壕沒說:「他怕那種射入光。」
記者又問:「那你是怎麼給我發的E-mail呢?」
蔣壕沒看著記者突然笑起來……
我每天都憋在房間里,天黑之後,總要出去走一走,透透風。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一邊走一邊聊?
周:好。我已經聽得毛骨悚然了。
蔣:你寫恐怖小說,你還怕?
周:我都陷進你的故事裡了,總感覺我就是那個記者……你等一下,我把磁帶翻個面。
磁帶A面,兩個人的對話到此終止。可是,接下來採訪機里突然爆發出一聲嚎叫:「你就是那個記者啊!」接著,錄音帶就空白了,剩餘幾分鐘時間。
這個聲音不是蔣壕沒的,也不是周榮起的,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應該是這次採訪覆蓋了原有的錄音,正巧剩下這一句沒洗掉。周榮起關掉採訪機的「喀噠」一聲,把這聲嚎叫的第一個音「你」覆蓋了一半。
上一次錄音是什麼內容?這個嚎叫者是誰?這個殘留的聲音怎麼正巧對上了周榮起最後一句話?
弄不清楚,掛起來。
B面繼續。
時間顯示:2002年5月28日,23:20分。
周:真黑啊。朝哪邊走?
蔣:那邊路平一些。
大約半分鐘寂靜無聲,不知道兩個人在幹什麼。磁帶靜靜地轉著,裡面的風聲清晰了許多,「呼呼」地響。
蔣:我接著講吧。
周:好。
蔣:蔣壕沒避開電腦的話題,看了看窗外,對記者說:「我每天都憋在房間里,天黑之後,總要出去走一走,透透風。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一邊走一邊聊。」
記者說:「好。我已經聽得毛骨悚然了。」
周:——你可別嚇我啊。
蔣:我寫的故事都是借鑒自己的生活,你別多心——蔣壕沒和那個記者出了門,一邊走一邊聊。風迎面刮過來,兩個人走得稍微有點吃力。蔣壕沒突然問那個記者:「你現在是不是後悔來採訪我了?」——你肯定後悔了。
靜了幾秒鐘,從整個語境上判斷,周好像是愣了愣,顯然沒搞清「你肯定後悔了」這句話是小說中的蔣壕沒對那個記者說的,還是面前的蔣壕沒對他說的。他好像很快就從蔣壕沒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
周:你別開玩笑,我後悔什麼呀?
蔣:那個記者對蔣壕沒說:「你別開玩笑,我後悔什麼呀?」
周:你又開始嚇我了……
蔣:我的故事就寫到這兒,後面的我還在構思中,一直沒想出一個恐怖高潮來。我見你,就是想從你身上得到後面的情節。或者說,希望我們兩個人把故事進行下去……
周:……我真的覺得,你是一個出色的恐怖小說家。
蔣:應該是。
周:你製造的恐怖,加進了行為藝術,小說和現實簡直都混淆了……
周突然不說話了,接著,錄音帶里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誰走進了蒿草里。
周:(驚慌地)那誰!你快朝那兒看!……
蔣:怎麼了?
周:前面有個人……那兒就是墓地了吧?
蔣:你又反過來嚇我了。
周:不不!……唉,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呢?
蔣:是你看花眼了。
周:剛才真有個人!……能不能是盜墓的?
蔣:這片墓地里埋的都是當地農民,又不是秦始皇,誰盜啊?
周:可是,誰沒事到墓地里轉悠啊?
蔣:哎,這個情節好,小說可以繼續了。
周:怎麼寫?
蔣:——那個記者走著走著,突然看見墓地里有一個人,他嚇了一跳,蹲進草叢朝前方看去,那確實是個人,他拿著一個鐵東西在一塊墓碑上鑿著:「乓!乓!乓!——」聲音在風中傳出很遠。
記者壯著膽喊了一聲:「誰!」
那個黑影回過頭來,似乎擦了擦滿頭的汗,粗粗地說:「我。」
記者厲聲問:「你在幹什麼?」
那個人不滿地說:「他們把我的名字刻錯了,我改過來。」
記者感到這聲音很熟悉,抖了一下,立即回頭看去,身後的蔣壕沒突然不見了。
他正愣著,那個人影從黑暗中朝他走來,正是蔣壕沒,他在黯淡的月光下面色陰森,手裡拿著一個鑿子。
記者戰戰兢兢地說:「你……」
蔣壕沒說:「他們把我名字里的『壕』刻成了土豪的『豪』,我改過來了。」
那個記者當場就昏倒了……
周:我好像聽過這個段子。
蔣:這個小故事是我寫的,一定是傳開了。
周:咱們回去吧,我真怕這時候出現一個人「乒乒乓乓」鑿墓碑。
蔣:好吧。
周:剛才,你講的是一個鬼故事。我覺得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或者說是一個像人但是不是人的東西。
蔣:(聲調低低的)你指的是什麼?
周:我們……回去吧?
透過採訪機和口袋磨擦的噪音,能聽出兩個人的腳步聲,有點雜亂。漸漸變成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周:你怎麼了?
蔣:(聲音很遠,很不清晰)沒怎麼呀。
周:你離我那麼遠幹什麼?
蔣:是你走得太快了。
周:你好像在等誰。
蔣:沒有啊。
周:那你總看後面幹什麼?
蔣:你不是也在朝後看嗎?
周:我是在看你。
蔣:……
蔣壕沒說話的時候好像回過頭去了,聽不清。
接著,周似乎意識到採訪機還在錄音,「啪」地關掉了。
再次出現周和蔣的聲音是在幾秒鐘之後,聽得出來,這時候兩個人已經朝回走了。
時間顯示:2002年5月29日,0:12分。
蔣:你抖什麼?
周:沒有啊。
蔣:你身體里缺少單胺氧化酶。
周:是你那個鬼故事太嚇人了。
蔣:其實那不是一個鬼故事。
周:我沒明白。
蔣:那墳里埋的真是蔣壕沒的骨灰。
周:我……還是沒明白。
蔣:你聽我接著講構思。
周:我們……能不能先進屋?
開門的聲音。從這個聲音可以聽出,這扇門很沉重,兩個人好像又走進了那個深深的宅子。
蔣:坐,喝水。
周:謝謝,我真的口乾舌燥了(「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放水杯的聲音)。
蔣:剛才我講到,那個記者被嚇昏了,後來他慢慢蘇醒過來。
他看見那個蔣壕沒陰森的臉正貼在他的臉上,定定地看著他。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蔣壕沒的房子里。
在明晃晃的燈泡下,兩個人就那樣對視著……
——哎,周榮起,假如在荒郊野外的一個空房子里,你和一隻羊度過漫漫長夜,在明晃晃的燈泡下,那隻羊總是木木地看著你……你會怕嗎?
周:不會。我就屬羊,我對羊印象很好。
蔣:假如,你忽然知道一個秘密——這隻羊不是一隻正常的羊,它是一隻克隆的羊。這一夜,你會怕嗎?
周:那也許……會。
蔣:為什麼?
周:我說不出為什麼……反正會有點怕。
蔣:你擔心它有什麼缺陷?
周:好像不是。
蔣:你擔心它突然哭出來?
周:好像也不是。
蔣:你擔心它撲上來把你吃了?
周:我真的說不清自己怕什麼……
蔣:那麼,假如你忽然知道,跟你深夜坐在一起的是一個克隆人,你怕嗎?
周:我肯定怕……
蔣:我想把這個科幻作家蔣壕沒就寫成一個克隆人。他是一個複製品,另一個他死了,他在墓碑上為另一個他改名字,不是鬼。這回明白了吧?
周:科幻恐怖小說?
蔣:不是科幻。
周:寫克隆人還不是科幻啊?
蔣:前些日子,義大利那個叫塞韋里諾·安蒂諾里的醫生在阿聯酋一個學術會議上宣布他已經在克隆人了,很快這個地球上第一個克隆人就將出生,全世界都炸了鍋。
我想寫,實際上,第一個克隆人早已經出生了,只是他悄悄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
他誕生在中國一個科學家的地下實驗室……
周:有意思。
蔣:現在,各國政府和國際主流科學界都反對克隆人,在這一點上,全世界是一致的,這已經成為人類社會的基本共識。聯合國還專門成立了反對克隆人國際公約特設委員會,制訂禁止克隆人公約。連試管嬰兒之父——英國劍橋大學教授羅泊特·愛德華也反對克隆人——你對克隆人怎麼看?
周:我贊同。
蔣:我本人是強烈反對克隆人的,我的小說表達的正是這個觀點。
我覺得不僅僅是要把克隆人消滅在胚胎狀態,連那些追名逐利的科學家,那些為人類製造災難的傢伙,也統統該消滅。
周:目前人類克隆了老鼠,兔子,魚,羊,猴子,豬,牛,大熊貓……為什麼就不能克隆人?
蔣:如果人類像翻錄磁帶、複製文件那樣,任意生產遺傳物質完全相同的生命體——克隆人,你不覺得那很可怕嗎?
周:我倒覺得,克隆人是對人類最大的一個考驗。目前,我們的心理還顯得過於脆弱,經受不住這種衝擊。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克隆人出現,不論是對克隆人,還是培育出克隆人的人類,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此,現在就克隆人類可能為時過早。不過,恐慌、禁止、分歧、辯論、甚至殺戮等等,都只是過程,可能很短暫,也可能很漫長,最終克隆人必然要出現的。最好等到我們心理承受力達到了,克隆人再出現。
還有眼前在技術上也不到火候。你看,那些克隆動物的呼吸系統、心臟以及循環系統總是有問題,那麼克隆人就更不安全了,比如早產、死產、畸形、早衰,甚至少胳膊缺腿、內臟不全。人類為了探索科學,生產一大批殘次的克隆人做代價,這是不道德的。
蔣:除了生理上的問題,克隆人一定還有心理上的缺陷。
你想過沒有,克隆人不僅會給人類帶來混亂和危害,對於克隆人本身來說,他的出產也是終生的災難。
他必定孤獨,那不是因為沒有知音沒有朋友一個人在酒吧喝悶酒的孤獨,而是一種異類的孤獨。
他沒有親人。如果這個克隆人是個男人,那麼提供體細胞的那個人,不是他的父親,也不是他哥哥和弟弟,那僅僅是與他只有年齡差的同胞胎。
如果,這個克隆人是個女的,提供體細胞的那個人,更不是她的父親了,當然也不是她的母親,不是她的姐姐和妹妹,這很彆扭,兩個女人合夥製造了她。
這個克隆人的生命可能來自那個體細胞提供者的大腿,也可能是來自那個人的肝臟,甚至可能來自那個人的頭髮——任何一個機體細胞,都可以生成一個完整的機體,這是生命全息現象,你應該懂。
而提供子宮的那個女人也不能算是這個克隆人的母親,那只是一個孵化器,生育機。
克隆人沒有生物學意義上的父母,只有社會學意義上的養父母。
對於克隆人來說,獨立的人格天然缺失。他沒有歸屬感,他僅僅是個影子,可怕的是,這個影子有意識,有思維。
還有,這個克隆人的大腦也是複製的一部分,假如這個大腦里還殘存著被克隆者的記憶片段,那就更恐怖了,就像一個噩夢……
另外,恐懼會伴隨他一生。沒有人會真誠地關愛他。他是異類,人類對他如臨大敵。他可能一輩子生活在實驗室里,這個世界對於他充滿了未知的兇險。
周:人類應該像對待鄰居一樣平等地對待他們。
蔣:克隆人是一種無性繁殖。這個你知道吧?
周:知道一點點。這個我在學校時學的不好。
蔣:從進化論上講,無性繁殖是最低等動物的繁殖方式,比如分裂繁殖,出芽繁殖。拿植物來說,比如葡萄枝,切成幾段插進土裡,它就會變成幾株;還有土豆,切成幾塊埋進土裡,就會生出土豆秧……
有性繁殖新生命有一個基因程序重組的過程,要幾個月,精雕細刻;而克隆人的無性繁殖過程,甚至幾個小時就完成了,那是一個粗糙的過程。
周:好像有科學家提議,最好克隆出無意識的人,瓜分他的器官用於醫療……
蔣:這個想法是無法實現的,沒有獨立的DNA能決定意識是不是存在,也就是說,基因技術不可能把意識取出來像盲腸一樣扔掉。
周:哦。
蔣:我想,最後會出現這樣的局面——人類把克隆人當成人體器官倉庫,人類好比完整的汽車,而克隆人就是一堆汽車配件了。那樣的話克隆人就連奴隸都不如了,那樣的話,人類文明就退回蠻荒的原始社會了。
周:那是恐怖分子才幹的事。
蔣:如果沒有法制,所有人都是恐怖分子。
周:你把人性看得太黑暗了。
蔣:總之我認為,克隆人的出現,就是人類文明的末日,絕對是反人類的罪惡之舉。
周:你太激動了。
蔣:我沒激動。
周:最早,輸血、器官移植什麼的還受到巨大的爭議,可是現在這成了現代文明的一部分。科技應該帶動觀念進步,觀念不能阻礙科技發展。
我覺得,克隆人類本身是人類科學的一次偉大飛躍。多少年之後,當我們和克隆人成為朋友或者同事甚至配偶的時候,回想全世界對克隆人的同仇敵愾,那是歷史的笑柄。
……好了,咱倆換個話題吧,還都是沒影的事呢——我懷疑那個義大利的醫生是在吹牛。你接著講故事。
蔣:製造蔣壕沒的人叫黃玉鳳,在一所大學當教授。他一直在搞遺傳生物學研究。
他知道,從醫學角度說,他在製造一個無法預知的後果。從司法角度說,他這完全是違法行為。從道德角度說,他的行為違反了現代人類社會的倫理。
但是,他非要做這件事。他認為他是偉大的。他不想活著時公開這件事,他想名垂千古。
早在幾十年前,他就偷偷在家裡的地下室開始了克隆人的實驗。
他每天都工作在顯微鏡和玻璃管中。終於有一天,妻子和他離婚了,她給黃玉鳳留下了一大筆錢,然後去了美國。後來黃玉鳳一直未娶。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認識了一個叫蔣壕沒的男人。黃玉鳳買通了他,他接受了這個實驗,同意複製自己。
不久,黃玉鳳又用相同的辦法,買通了一個神秘的不願意公開姓名的女人,她願意生育這個克隆人。
黃教授克隆人的方法和克隆動物一樣,把那個神秘女人的卵細胞中的DNA取出,植入男人體細胞中含有遺傳物質的細胞核,經過微弱的電刺激,使卵細胞分裂,發育成胚胎,再植入子宮……
克隆出來的蔣壕沒是1977年出生的,那時候,約翰·格登克隆蝌蚪引發的關於克隆的第一次大辯論已經過去15年。
那個神秘女人生下這個克隆人之後就不見了,她永遠地失蹤了,黃玉鳳再也沒找到這個人。她像一個不真實的夢。
在克隆的蔣壕沒快出生時,那個被克隆的蔣壕沒比任何一個要做父親的人都激動。可是,就在黃玉鳳在他家秘密地為那個神秘女人做剖腹產的時候,他卻突然離開了。
半夜的時候,他打來一個電話,顫巍巍地打探這個克隆人的情況。
黃玉鳳激動地說:「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當黃玉鳳問他為什麼突然離開時,他說:「我突然很恐懼見到這個嬰兒!」
從此,這個被克隆的人一次都沒有來過黃玉鳳的家,一眼都沒有看過他的複製品。而且隨著克隆出來的蔣壕沒越來越大,他終於承受不住這個現實,瘋掉了,滿大街狂跑……
英國科學家克隆出名為「多利」的羊時,蔣壕沒已經20歲。
蔣壕沒除了長得比正常人大一號,似乎沒有什麼太多的異常……只是,他到了夏天也不穿露腳指頭的鞋,誰都沒注意這件事。
他生下來,就不愛說話,不愛見人。黃玉鳳一直沒有告訴蔣壕沒真相。
當這個蔣壕沒成年之後,有一段時間,黃玉鳳發覺他變得很敏感。一天夜裡,黃玉鳳半夜裡突然醒了,他不是被驚醒的,也不是自然醒的。睜開眼,他看見蔣壕沒的臉近近地貼在他的頭上,正在靜靜地注視他。
黃玉鳳嚇了一大跳,問:「你怎麼了?」
蔣壕沒不說話。
黃玉鳳又問:「深更半夜你幹什麼呀?」
蔣壕沒終於低低地說了一句:「我是人嗎?」
黃玉鳳哆嗦了一下:「你怎麼說這種話?」
這個和低等動物一樣繁殖出來的人,這個像細菌一樣一分為二的人,這個只用幾小時就重組基因程序的速成人——木木地站直了身子,像夢遊一樣無聲地離開了。
蔣:第二天,黃玉鳳在電視上看到有個人出車禍死了。那個滿臉是血的人正是提供體細胞的那個蔣壕沒。
一個瘋子,被車撞死了,這個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黃玉鳳卻感覺有點蹊蹺。最後,他認定這是巧合。
又過了半年,他又在電視上看到一個新聞——又一個女人出車禍死了。
看著那個死人的臉,黃玉鳳驚呆了——那正是他多年都找不到的那個生育克隆人的神秘女人!
他陡然想到是克隆出來的蔣壕沒殺了她!
難道在這之前蔣壕沒真的知道了他和人類是兩碼子事兒?
總共有三個人知道內情,有兩個銷聲匿跡了,還剩下黃玉鳳,而他這麼多年來一直對蔣壕沒守口如瓶,可以說,他沒有任何可能知道自己的來歷!
難道,這個克隆人有人類無法探知的特異功能?
還有,如果真是這個蔣壕沒殺了她,那麼,他是怎麼找到那個神秘女人的?這好比一個在自由市場上出售的雞蛋,在千里之外的鄉下找到了生下它的母雞,然後它把母雞吃掉了——還有比這更恐怖的事嗎!
這時候,黃玉鳳感到他也要大難臨頭了。
果然,看完那個電視的晚上,半夜他又莫名其妙地醒了,看見那個他養育了二十年的克隆人近近地站在他的面前。
克隆人又一次陰森地問他:「我是人嗎?」
蔣:這一次,還沒等黃玉鳳回答,他就一命嗚呼了。
此後,又有五個人死在這個克隆人手裡。每次,蔣壕沒都讓被害者喝水,那水裡有迷魂藥——你別怕啊,儘管喝——大約一個小時後,這個人昏迷了,克隆人就把他背到深深的地下室去,在那裡把他複製——他之所以把那個記者背回來,就是要從那個記者身上提取他的體細胞——最後,他再把人殺掉,扔進蔣壕沒那個墳里……
他在不停製造他的同類。
周:這時候,警察該出現了吧?
蔣:還沒有寫完,但是我有個感覺,警察離真相太遠,他們也許會出現,但是那時候,記者肯定已經被殺了。我覺得他不可能活著走出那個房子。如果,克隆人剛剛要對他下手,警察就出現了,那太虛假了,就像早年間的國產破案電影一樣笨拙。
周:慢慢寫吧,我相信結尾也會很精彩的。你寫完了,先用電子郵件發給我,我先睹為快。
蔣:你這樣說,我寫下去就更有信心了。
周:現在,中國還沒有專門寫克隆人的小說,應該會引起反響……呀,我得回去了,打擾了你這麼長時間。
蔣:別急。
周:你還有事嗎?
蔣:當然有事。
周:噢,你說吧。
蔣:(聲音壓得很低)在這個深夜裡,我要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周:什麼?!
蔣:其實,你是一個克隆人……
一聲巨響,好像茶几被掀倒了。不是周跳了起來,就是蔣跳了起來。
周:我?
蔣:就是你。
我和你聊了這麼晚,其實就想告訴你這個秘密。剛才我一直在暗示你……你是克隆人,你是這個地球上第一個克隆人!
周:你胡說!
蔣:……你從小是由你的養父母從路邊的垃圾筒里撿到的。
他們以為你是一個正常的棄嬰,他們不知道你是一個克隆人實驗品。那些人把你製造出來之後,看著你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突然害怕到了極點,就把你扔掉了。你是另一個人的複製品……
周:你,你怎麼知道這些?你能拿出證據嗎?
蔣:(嘿嘿嘿地怪笑起來)我只是讓你感受一下,假如一個人突然知道自己是克隆人,那內心將是怎麼樣的……
周:你再這樣玩下去,我會瘋的。
蔣:哎,你今天來之前,有沒有對你的同事說你去哪兒?
周:……沒有。——啊,我對我媽說了。
蔣:那就沒事,你晚一點回去,家裡也知道你在哪兒。再坐坐,我們來結尾。
周:我真得走了。
蔣:我之所以一直挽留你不讓你走,確實是因為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
周:什麼秘密?
蔣:你有沒有感到我和這個小說中的人物……太像了?
周:我已經把你和他混淆了。
這句話突然讓蔣緘口了。他停頓了大約十五秒,突然說話了!
蔣:你說,我是人嗎?
周:你……
蔣:那幾個失蹤的人雖然死了,卻獲得了新生,他們的克隆胚胎都在地下室放著,你想看看嗎?
周:你可別開玩笑……
蔣:天這麼黑,我開什麼玩笑?
時間顯示:2002年5月29日,0:45分。「轟隆」一聲,好像是身體撞在門板上的聲音,還有玻璃的破碎聲,人的撕打聲……
蔣:你逃不掉的。就這樣,看著我,聽我說,很好。(停來停,他的聲調一下變得悲涼起來)……我想,我是因為需要朋友才這樣做的!
周:(這麼短的時間,聲音就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我現在……就是你朋友啊……
蔣:(明察秋毫地笑起來)不,你不是我的朋友。
你和墳墓中的那個我是同類,你們才有可能成為朋友——我很快就會把你送去的,讓你和他躺在一起。那裡面很大,除了那個我,還有另外五個人,你們都能成為朋友的。
我要交的朋友不是你,而是克隆的你!不過你放心,我這個人忠於友誼,會對那個你很好的……
周:你還在和我開玩笑……
蔣:(突然怒吼起來)你知道我對你們人類的仇恨有多深嗎?啊?你知道嗎?!
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在用筆記錄我的孤獨、痛苦、恐懼、迷茫、仇恨!那是一部血淋淋的作品!你知道我把這本書藏在哪裡了嗎?你們人類永遠找不到!我在殺死一個微雕藝術家之前,讓他把這些文字都刻在了我的汗毛上!我的全身密麻麻地刻著對你們人類的刻骨仇恨!你們人類的罪惡擢髮難數!
……你別擔心,日後,即使你墓碑上的名字被刻錯了也沒關係,二十年後,另一個你會為你把它改過來,我保證。
就在這時候,錄音機停了,磁帶到頭了。
這是電視台的新節目,叫做猜明星。
流程如下:
一名參賽者與一個明星相對而坐,中間用牆隔起,密不透風。參賽者聽到的明星的聲音都是變聲器變聲後的聲音,而明星在提示時,不能說自己參與了什麼作品(歌,影視),而要說自己沒參與不能參與什麼作品,而且說話間不能有家人朋友,出生地等任何可能表明明星信息的詞。這對明星和參賽者的邏輯思維能力要求很高。
比賽以最少次數猜出身份的雙方為勝。
剛好,這次比賽,電視台找到我了。
首先,對面的明星說:「我沒參演《士兵突擊》」
很好,對方給我一個明確的提示!
對方很聰明!
為什麼?沒參演《士兵突擊》的明星多了去了,這能有什麼信息?
其實對方要表明的意思卻很簡單,《士兵突擊》是男人戲,這位明星表示,她是個女星!而且是演藝系的!
我按下「有效」提示按扭,表示我已經明白了她的點!
目前為止,最快紀錄是由知乎大V「@兔撕雞大老爺」與著名笑星周立波達成,是三句得答案。
第一句,周立波說:「我在台上不演小品!」
兔撕雞大老爺立刻明白了含意,對方的工作與台上表演有關。
第二句,周立波說:「我沒有搭擋!」
兔撕雞大老爺立刻明白他不是相聲演員。
第三句,周立波說:「去年過年期間我不在中國!」
兔撕雞大老爺明白了中國與國內這兩詞的微妙差異,拍桌而起:「周立波!」
兩人平分一千萬獎金!
…………
現在,我緊張的發抖,希望對方非常聰明的給出能讓我一句判斷對方是誰的話。
如果我們兩句話就能確實身份,獎金將是2000萬元!
對方顯然也激動了,她明白了我的聰明程度,她也在想一個能一句讓我明白的法子,終於在倒計時讀秒時,她急促的說出一句話:「我不能演趙敏!」
我拍桌而起,大叫:
「楊冪!」
《一日囚》—
印象當中只出現了男主和門衛兩個角色,
我看過最精彩的短篇懸疑之一。
"呀,你怎麼剪短頭髮了?你不是說要一直留著炫酷的長髮嗎?"我對著A君驚訝的問道。
A君是我的室友,我們倆人合租了一套房。
"嗯,想剪就剪了。"不同於與往,A君似乎有些沉悶。
為了打開話匣子,我又說道:"你知道嗎?昨天我們小區有人被殺了,我表哥是警隊的,他說兇手是男的,特別殘忍。"
"哦,還查出什麼了嗎?"A君似乎有了點興趣。
"沒有,他說還在查錄像,叮囑我小心點,說有消息了會微信告訴我的。"
見A君又有些心不在焉,我也覺得無趣了,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房間隔音很差,但是我卻沒有聽到A君關門的聲音。
"滴鈴"
熟悉的微信聲音響起,是表哥發來的,一張圖片,一個模糊的男子身影,但我卻一眼認出了那怪異的長髮。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你......殺了人?」
「對。」他扶著牆緩緩坐下,左手托著他瘸了的左腿。
「你為什麼要殺人?」
「為了.....」他慢慢把頭仰了起來,從黑色帽檐下面我看到一張享受的臉,還有流到嘴角的淚水。他開始笑,這笑聲讓我害怕,我靠著角落縮了縮腳,他的樣子像是刑期已滿的囚犯,到不像是剛殺完人亟待入獄的殺人犯。
他長長的吐了口氣,轉而望向我,「我從來沒有這麼自由過,這麼的開心過。「
聽著他的笑聲,我的心越來越冷。
從他一進電梯,我就認出他了,趔趄的步伐、臟髒的外套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只不過看著他滿身的血,我沒有說話,到了現在更加不想承認。
今天是初中同學聚會,沒想到他居然來了。我來的有些遲,沒想到擁堵的交通會救了我一命。我應該早就猜到了,他把他們都.....對!肯定是這樣的。
「還沒完」
「什....什麼?」
「還差最後一個」
我的心臟好像突然被攥緊,再厚的棉衣也留不住我的體溫,冷汗越出越多,呼吸越來越沉重,我強迫自己不去看他。
「不用害怕,我知道害怕的感覺,我比你清楚。」說著他從上衣口袋掏出手機,播出了電話。
他每按下一個按鍵,我的心臟就跟著收緊一下,他按的並不快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我電話鈴聲響起的那一刻,我長呼了一口氣,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由的感覺,但好像攥住我心的手鬆開了。
我平靜的望向他,他已經把黝黑的手槍口對準了我。
「有趣。」他扶著牆站了起來,黃色的光照到他的身上,並不顯得溫暖,他拖著跛的腳向我走來。我緊貼著牆壁慢慢站起身,我的電話鈴聲還在響,不過已經不重要了。
「啊!!!」他朝我左腿開了一槍,我又坐了下去,他揪起我的衣領,給了我一個耳光然後用槍口抵上我的腦袋。
「叫啊!繼續叫啊!你個死瘸子!!!」
那是初中時,我們對他的稱呼,每當我們把他圍在中間對他拳腳相加的時候,他就會亂叫。我們一邊打,一邊說著這樣的話:
「叫啊!繼續叫啊!你個死瘸子!!!」
我忍著疼痛回想到那些日子,彷彿看到了現在的自己。
又一個巴掌,「站起來。」他繼續模仿著我們的口吻「我叫你站起來!!!」又是一個耳光「他媽的,臭瘸子。」
「殺了我吧 !!」我開始吼,我突然發現當初他就是這麼說的,在學校後門蜷縮在牆角對我們大吼「殺了我吧!!」然而,我們只是沖著他笑,就像他現在沖著我笑一樣。
原來,我們當時這麼可怕。
我的左臉已經有些腫了,口腔里有血味,我用手捂著左腿上的傷口,盡量不讓自己叫出來,頭依然被冷冰冰的手槍口抵住,我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臉,挪了挪身子勉強讓左腿呆在舒服的位置,我伏在他腳邊,繼續聽著他的髒話。
我哭了。
我搖了搖頭,告訴自己要忍住,想到我那一歲多的女兒,我還沒聽她叫我爸爸,還想給她買兒童節禮物,帶她去公園玩,每天睡覺前給她講故事,在她睡著的時候親她的額頭。
「啊!!!!」他用腳踩上了我的傷口,我用右手趕緊捂住嘴,忍著劇痛抬起頭看著他和那冷冷的黑色手槍。
「我...求你了,別殺我,我錯了,初中時候是我們不懂..啊!」 他開始用靴子蹭我的傷口「呼,饒我一命,求你了,求你了,真的!我求你了!」
「十四年,我等了整整十四年啊!」他用槍托對著我的右臉又是一下「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我他媽像一隻死狗一樣地活了十四年啊!!!」說著對我又是一頓踢。
我在他腳邊沒有力氣地哽咽,他揪著我的頭髮,把我提起來,粗魯的就像初中的我,我像一灘爛泥一樣任由他折磨。
「為什麼,想活下去?」
「為...為我女兒。」
「知道初中時我為什麼想活下去么?」
我用僅存最後一點力氣看向他,他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平靜。
「為了..今天!」
「砰!」
(完)
沒想到,看的人還挺多的,一天沒上知乎這麼多人等更,那我就熬夜磕出個結局吧,好睏先睡了,不知道怎麼通知你們,明天再說吧,晚安~川口開治和福本伸行合作過一部短篇漫畫《自白》:甲,乙兩人登山遭遇山難,受傷的甲覺得自己快死的情形下忍不住向乙自白了自己過去犯下的一宗未被查獲的兇殺案。不料之後兩人找到了無人的避難小屋,利用遺留物資自救後乙聯繫上了救援人員,而甲開始思考如何在救援人員到達前解決之前那次自白留下的問題……
前幾天剛好寫了一個這樣的短篇,正愁找不到人看,沒想到放到這個題目下面剛剛好,謝謝題主hhh
下面就獻醜了~
計程車
凌晨十二點半,我走齣電視台大樓。
四周被黃色霧霾籠罩,幾米之外的景物都只剩了個輪廓。黃色,源於被散射的路燈的光,刺鼻的硝煙味使我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一眼看到門口停了一輛計程車,我邁了幾個大步,走下台階,敲了敲車窗。
車窗搖下來,露出中年司機的臉。我問:「去木樨園嗎?」他點了點頭。
台里最近出了事,搞得人心惶惶。兩個頗有名氣的主持人接連失蹤了。警察已經介入,昨天來取了口供。同事們議論紛紛,有的說這個案件已經被警察立為連環殺人案,有的說那失蹤的一男一女其實是婚外戀私奔了,有的杞人憂天地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我做的是午夜檔的節目,而失蹤的主持人主持的都是黃金檔,所以這件事對我的影響不大。
其實影響也不是完全沒有,說得不好聽一點,這件事對我來說,反而是一次機遇。日夜顛倒的作息已經嚴重損害了我的健康,而我的節目在同時段的競爭者中還算突出,或許有機會拜託領導將我換到黃金檔去。
坐上計程車,我莫名鬆了一口氣。或許潛意識裡,我也和那群杞人憂天的同事一樣,害怕連環殺人案連環到自己頭上。
車裡開著空調,暖風從前面的風口出來。紅色的塑料布被暖風吹得窸窣作響。
車子開了一會兒,我注意到司機時不時向我瞥上兩眼,心想,難道他看過我的節目,認出了我嗎?
這時,司機開口了:「你看著很面熟。」
「是嗎?」
「沒錯。你是不是主持了一個夜間的節目,叫什麼——」他頓了一會兒,「我想不起來名字。」
「夜新聞。」我說。
「對,對,對,就是夜新聞。」
「你看過?」
「當然看過。你主持的不錯」
我笑了笑,心裡有點得意。
來到一個十字路口,不巧,紅燈亮了,車子停了下來。周圍一輛車都沒有,我往窗外望了望,行道樹後面黑黢黢的一片,不知道現在到了哪裡。
車子發動。司機問道:「你們做新聞,主持人能定內容嗎?」
事實上,內容是編輯定的,主持人只是把稿子念出來而已。但我只當他是一個好奇的觀眾,在他面前誇大一下自己的權力,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於是便回答道:「可以。但通常我們沒空。」
「哦,原來是這樣。」過了一會兒,他又說道,「也就是說,只要你願意,你可以說你想說的。」
「理論上是這樣。」理論上不是這樣。
不知不覺中,車子開上了高速。司機像是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心,說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出於新聞人的好奇心理,我沒有立即拒絕他。
「不久之前,你們節目放過一則尋人啟事,找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婦女,你還記得嗎?」
我不記得。觀眾身前的電視機里,我說完台詞之後比一個手勢,屏幕就會切換到尋人啟事。而在攝影棚里,我只是站在原地傻等,根本不在乎尋人啟事的內容到底是什麼。所以,他所提到的尋人啟事,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我不動聲色地問:「可以請你說的具體一點嗎?」
「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身高大概一米六,體型偏胖,膚色較白,頭髮是棕黃色的捲髮。尋人啟事上還有照片。」他向我描述道。
我心裡大概有了數,說:「好像有點印象。」
「那個人其實是我老婆。」司機說道。
「是嗎?」我很驚訝,「那你現在找到她了嗎?」
「沒有。」
我沉默了一會兒,考慮該怎麼回復,現在說節哀是不是還太早了。
「我家裡人都認為,她和別人私奔了。但我不這麼認為。」司機顧自說著:「說起來,私奔的證據還是我找到的。其實,在她失蹤之前,我們的生活就開始不對頭了。事情是從那隻牙膏開始的。」
「一個月前,我也像今天這樣值夜班,六點結束,我到家時剛過六點半。老婆還在睡覺,她喜歡睡懶覺。我一值夜班,就大半天都見不著她。總之,那天早上,我去廁所刷牙,準備睡一覺。我進了廁所,沒仔細看,拿起牙膏就往牙刷上擠,漱了口,把牙刷往嘴裡一塞——啊呸,什麼味道!我這才看了看包裝,注意到她換了新的牙膏。」
「以前的那隻什麼時候用完了,我想了一會兒,沒想明白,可能是我太粗心了。因為我通常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但是,那隻新的牙膏絕不是我喜歡的口味,好像是什麼西柚味的,噁心極了。我實在想不明白,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她怎麼會買這個口味的牙膏呢。所以,要麼是她確實買錯了,要麼這個牙膏根本不是她買的。不是她買的,也不是我買的,那不就是她的情夫買的!」
我認為,這一件事說明不了什麼問題,便說道:「憑這個就說她出軌?有點牽強吧。可能買牙膏的時候,你的妻子正趕時間,沒空找你們通常買的牙膏,就隨便買了一條。」
「這倒也說得通。但是,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我只用薄荷味的牙膏。她也知道我的癖好,從來沒有買錯過。」司機解釋道:「不過,我那時確實沒往『出軌』想,出門另買了一條牙膏,這件事就當過去了。這件事是後來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
聊天的時候,車子開上了高架。路燈的光在霧霾中彌散成黃色的光球,影影綽綽地漂浮在黑夜中,連成了兩排,向前延伸,然而還未到交匯處,兩排光線就都消失殆盡。前方的黑暗像饕餮的巨口,把一切生機都吞了進去。
「還有什麼線索嗎?」我一邊聽著,一邊伸出手把空調的隔板往上撥。
「又過了幾天,我發現衣櫃里有別的男人的衣服。」
「不是吧,這也太誇張了。」
「我翻到的時候也那麼覺得。那件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風衣,明顯不是我平時穿衣的風格。你說,我的老婆再怎麼出軌,也不會正大光明地在衣櫃里放情夫的衣服吧。不過,我倒想到一種可能——」司機平視著前方,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可能是他們偷情之後,情夫把衣服落下了。不巧的是,那時我又快回來了,她料到,我不會相信她敢把情夫的衣服掛在衣櫃里,所以就故意把衣服放在輕易能被發現的地方。怎麼,你覺得我的猜測合理嗎?」
「挺合理的。」但想像力是不是太豐富了一點,這句話我沒說。
受到我的肯定,他激動起來:「對吧!就是這樣。後來,我就裝作沒發現那件風衣,看看她是什麼反應。如果我直接問她,衣櫃里怎麼會有別人的衣服,她絕對會說『那是送給你的禮物』這種的鬼話。所以我偏偏不問她,讓她以為自己可以矇混過關。如果那真是給我的禮物,第二天她肯定會迫不及待告訴我,如果沒說,那她九成是出軌了。」
「結果呢?」
「她沒說。我等了三天。」
這時,我瞥見對側車門的置物格里,豎著一個把手狀的物體。車裡很暗,看不清那究竟是什麼。
「三天之後,我打算和她攤牌。但從第四天起,她就失蹤了。」司機說,「主持人,我剛剛告訴你,我們在一起十年了,對吧?你說,十年,我和她都這麼安安穩穩地過來了,結果從那條該死的牙膏開始,一切怎麼就變了呢?」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剛剛你說,你的看法和家裡人不同?」
「對。在失蹤的問題上,我覺得她不是私奔,她是死了,被人謀殺了。」
「但是。」我謹慎地說,「根據你的敘述,我倒覺得私奔的可能性更大。」
「不,不只是這樣。」司機搖搖頭,他放慢車速,看了看前面,轉過頭來問我:「你相信夢嗎?」
「夢?」我搖搖頭:「不信。」
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之前,我也不信,經過這次事情之後,我不得不信。」
「她失蹤的那天,我夢到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人殺了她。那個人就是她的情夫。」
我不以為然:「可能是你潛意識裡憎恨她和情夫,所以讓他們相愛相殺。」
他辯解道:「不是這樣。我的夢是真的。」
「你有證據嗎?」我拋出一句話,心裡有點不耐煩,凌晨兩點鐘,耐心地聽他講了這麼久,最後的話題卻跑到做夢上去。難怪他不去找警察,來找電視台。
司機猶豫了一下,說道:「做夢的時候,我記住了那件黑色風衣的樣子,立領,中長,雙排扣的。醒來之後,我去翻了翻衣櫃,結果——夢中那個男子穿的風衣,居然就是我衣櫃里的黑色風衣。」
「這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因為那件風衣你之前看到過。你可能只是根據自己的臆測和記憶,在潛意識裡加工出這樣一個夢。」我覺得自己被弗洛伊德附身了,「夢裡有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比如說,兇器?」
他費力地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我在夢裡看見,兇器好像被他扔下河了。」
等於死無對證。
「不過,主持人,你看,我在黑色風衣里發現了這張名片。」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一隻手從中間的置物格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我,「我覺得是情夫的。」
看著他遞過來的名片,我接了過來。名片是黑白的,沒什麼特殊,公司的名字是我從未聽過的,也沒有地址,職務是經理,上面印的名字是李魏。
「你打過這個電話嗎?」我問。
「打過。」他點了點頭,「一直打不通。」
我拿著名片,不知道該說什麼。我不太相信他的謀殺論,連警察都沒有查出來,就憑一個夢?
這時,我無意識地動了動靠在名片背後的右手食指,一陣黏糊糊的感覺傳來,拿起手一看,食指上粘了污漬,把名片背後也弄髒了。可能是剛剛在隔板上弄上的。記得包里有紙巾,我用另外一隻手在包里翻找。找到了,裡面只剩下一張,我趕緊把紙巾抽出來,擦拭手上的污漬。
污漬在雪白的紙巾上呈現出深紅色。出於一種莫名的衝動,我把鼻子湊上去聞了聞。一股血腥味。
這污漬是什麼?
我把空調隔板往下扳了扳,暖風吹到了手上。我湊近一看,隔板上果真有幾處黑黑的污漬,和隔板的底色混在一起,不仔細看就無法察覺。
司機低聲下氣地懇求我:「主持人,雖然沒人願意相信我,但我知道那個夢是真的。你能不能出個新聞,說說這件事,這樣至會有少更多的人關注,警察也會重新調查。」
「電視台不可能因為一個謀殺的夢就出個新聞,你知道嗎?更何況夢就是夢。」我拒絕了他的請求。
司機喃喃道:「不,那不是夢,那是真的......為什麼你們都不肯出新聞,為什麼......」
做夢沒什麼關係,但現在看來,他已經把沒有辦法區分夢境和生活了,我決定幫他解脫出來,於是指出了夢境的問題所在:「你的夢境有個漏洞。如果你夢到的是真的,那麼黑色風衣怎麼會在你的衣櫃里呢?你不是說情夫殺了你的妻子嗎,他為什麼會在殺人之後再回你家,特意把藏有他名片的黑色風衣落在那裡呢?而且,你夢到那個情夫回你家了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一邊哀嚎,一邊用手抓著頭髮,身體顫抖,痛苦萬分。我心想,這回不會遇上個神經病吧,掃興。正好瞥到擱在包上的名片,黑色的電話號碼如磁石一樣吸引著我的視線,我鬼使神差地用手機撥打了那個號碼。
「鈴......鈴......」
手機鈴聲響了。
我下意識地轉頭。在座位之間的置物層里,我看到了一隻側著放的手機,屏幕發出的亮光在陰影里格外明顯。
「真是倒霉,那個白痴怎麼又去電視台拉人了。」耳畔傳來司機的抱怨聲,我哆哆嗦嗦地抬起了頭。
第二天,報紙的一個角落登了一則新聞:
今晨,有路人在五環外的公路旁發現一具屍體,屍體上身有多處砍傷。經辨認,屍體是XX電視台「夜新聞」節目的主持人。他的同事告訴本報記者,電視台內部原已確定將該主持人調到黃金檔,可惜他還未得知此事,就不幸遇害。近期,該電視台有數位主持人失蹤,警方懷疑此案與其有所關聯,如果事實與警方的猜測一致,那麼此前失蹤的主持人也可能已經遇害。
世界科幻小說的一部經典之作
《冷酷的平衡》
天一點點地暗了下來,我對樹枝說:「這天是不是要下雨,快走吧!」
樹枝把散落一地的地瓜聚攏起來,我去拿放在路邊的大口袋,沒找著。
「你見口袋了嗎?」
「你掛那麼遠的樹杈上幹嘛?」樹枝站直了身子,只往四周找,然後指著路邊枯樹對我嚷嚷。
「我去,那明明是趙大爺在抽煙好嗎!」
「大爺!大爺!趙大爺!」
「趙大爺!大........爺.....!」
「根本不是個人好嗎,你去把袋子拿過來,咱們快點回家!」樹枝悄聲說,眼睛卻沒離開那個人形。
我怵了,不敢去,只撿了幾個土疙瘩往那邊砸,沒有一個命中的,樹枝也學著我,砸中了一下,那東西卻紋絲不動。
我把上衣脫下來,動手裝起了地瓜。
我們倆非常默契地一路狂奔,到家時,天都亮了。
①空氣突然瀰漫一股異味。
我悠悠的向他看去,撞上了他耐人尋味的眼神。
「你…」我(他)說。
②
半夜被自己一身酒味熏醒,發現暗戀對象睡在旁邊,胸口一片雪白裸露在被子外。
「這是夢吧…」我正呢喃著,屁股傳來了一陣劇痛瞬間讓大腦一片清明。
「這一定是夢!!」我對自己說。
③
和女神獨處不知聊什麼,現在她上廁所,請各位大神支支招!急!
頂!
自頂!
別沉啊!
大神快來!
她出ndnswsnqmlabridewaf
主角精神分裂.或者幻想.
或者像少年Pi那樣的手法.
"老師我的作業忘記帶了"
"沒帶?你是沒做吧"
"不是的,老師我做了,就放在床頭,後來忘記放包里了"
"那讓你家長送到學校來"
"我父母不在家,姥姥姥爺在鄉下"
"你就是沒做吧"
"我做了"
每天回家。
都覺得老婆的神情很古怪。
編個段子,諸位不要當真啊。
突然想到個腦洞:
一男一女被關在昏暗的鐵房子里,規則是說出對方已經做過愛的次數區間,三天之內誰說對誰就能出去,誰說錯了,對方就出去,自己就要死,只有一次機會。
男人問女人:「你談過多少次戀愛。」
女人回答:「十五次,平均下來每次戀情大概是三個月。」
男人心想,每次戀愛大概三個月,十五次戀愛也就是四十五個月,也就是大概3.75年,以正常的情侶性生活頻率計算應該平均每年在103次左右,3.75年就是386.25次,也就是大概在380~400次中間。
男人又認真地考慮了一下,覺得需要實踐女人的身體器官的程度,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他說了自己的想法,女人表示同意。
於是他們*****************。
男人嘴角泛起神秘的微笑。根據他豐富的經驗判斷,女人是姿勢熟悉度非常高,而且前戲需求多,高潮比較難,所以應該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但是事後的處理不太熟練,而且不習慣用嘴處理後續,明顯還有進步的空間,所以區間應該在390-420次。
他穿好衣服,淡淡地說出了答案。
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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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笑著從鐵房子走出來,身後是男人的屍體。
她詭異地笑笑:「你可是少算了一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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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的什麼鬼!但是只是個腦洞,我也不知道為啥會寫這麼個玩意,會不會被和諧啊!
那個……就很簡單的一個想法,仔細推敲一下估計漏洞百出
╰( ̄▽ ̄)╭
將就看吧……
這裡沒有車!沒有車牌號!
當然如果覺得有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考慮一下寫個完整的出來?
苟..
別..
「是被他的鄰居發現的,在清晨七點左右。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淹死在這個水池裡了,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的十點到十二點之間。」?
「那個時候下了一場暴雨吧?」
「沒錯,降雨量很大,把道路弄得很泥濘。」
「可是這麼大的雨也沒能灌滿水池。看到裡面的那個小圓孔了嗎?現在水池的儲水量在它的水平線之下,這些都是它的功勞。按理說,這麼低的水位線是不可能淹死他的。」
「的確。但是從酒吧那邊調查來的同事說,他昨天晚上喝了很多的酒。」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昨晚喝醉了,然後回家的時候不小心跌進池子,然後給淹死了?」
「他的身體上有傷痕,所以一開始我不排除有這種可能,但是我還發現了另外一個疑點。」
「說說看。」
「他的手腳均有被捆綁過的痕迹,勒痕在水的浸泡下十分明顯,尤其是腳步的勒痕。但是根據我的觀察,說勒痕還不太合適。」
「繼續說。」
「像是被腳鏈銬住了,而且銬了很長的時間。」
「有沒有可能是摔進水池裡的時候,被水泥給撞傷的?」
「不太可能,那種傷痕很明顯是在鐵製品的擠壓下產生的,絕不是撞痕那麼簡單。」
「這點你分析的很好,除此之外,你還有沒有別的看法?」
「從目前所掌握的資料來看,他算是個有錢人,平時有點飛揚跋扈,在外面得罪的人不少。但是事業正處於上升期,他沒有自殺的理由,所以基本排除自殺。從手腳被捆綁的痕迹來看,說明他是被人為的給扔進到了這裡面,而且從法醫那邊傳來的消息,他在生前曾遭受了毒打,這就更加排除了意外身亡這種可能。隊長,這是一件有策劃的謀殺案。」
「對於作案手法你有什麼看法?」
「死亡報告上說是淹溺,也就是我們俗稱的溺水。他的肺部沒有累積大量的水,可見他在溺水的時候沒怎麼掙扎。這反而是我疑惑的地方。」
「喝醉了被兇手按到水裡面,失去了掙扎的能力。」
「不對。」
「怎麼不對?」
「據酒吧老闆所說,他在下午五點到店裡,晚上八點就回到了家。他的死亡時間在晚上的十點到十二點之間,那個時候他應該已經醒酒了。如果有人害他,他肯定會有劇烈的反應。」
「沒錯,所以他不是被別人按到水裡面的,他是自己待在水裡面淹死的。」
「他把自己給淹死了?不可能,他沒有自殺的理由。」
「我沒有說他自殺,我是說他把自己淹死了。」
「這二者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不過,這只是我的猜想,我現在還需要找一點線索。他有多高?」
「報告上說是183cm。」
「果然沒錯。水池深度大約190cm,圓孔到池底的距離170cm,這樣的深度,足夠他把自己淹死了。」
「怎麼會這樣?您剛剛也說了,圓孔會排水,這種水位線根本就不可能淹死他。」
「關於他的腳趾頭,死亡報告上是怎麼說的?」
「僵硬,平直,生前一直處於緊繃狀態。」
「那就對了。兇手把他的手腳均捆綁住防止脫逃後,把他移到了這裡。昨天晚上下暴雨,這個池子一直處於灌水狀態。但是因為有小圓孔的緣故,水池是沒有辦法灌滿的。沒有灌滿的水池沒有辦法淹死他,所以兇手事先利用布條把小圓孔給堵住了。這便是我剛剛在小圓孔里找到的線條,也許是在不經意間給水泥刮到了。」
「可即使是這樣,也還是不對。」
「哪裡不對?」
「他還是會掙扎。」
「所以,接下來才是重點。他的身高是183cm,水池灌滿了是190cm,多餘的水就會溢出來。當他踮起腳仰著頭的時候,口鼻離水池底的距離差不多就是190cm,也就是說他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直到筋疲力盡,全身都失去了力氣的時候,身體自然就會慢慢地滑落到水池底,這樣水就把他淹死了。」
「那他臨死之前得有多痛苦啊!」
「據我估計,他維持著這樣踮腳的姿勢用了兩個多小時。那才是他臨死之前的掙扎。看似希望就在眼前,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也只是在慢慢地靠近死亡。兇手將生命的鑰匙放到了他的手裡,然而希望的出口,其實是通向地獄的入口。哪怕就算他知道,他也不過是在掙扎中走向了死亡而已。」
「是什麼人會有這麼歹毒的心?」
「用如此殘忍的殺人手法,想必是與他有著深仇大恨吧。如果我的推斷沒錯的話,兇手應該就是第一發現人吧。剛坐車過來的時候,我查了第一發現人的背景資料,也就是他的鄰居。一年前因為被公司解僱跳橋而上新聞的男子,就是他鄰居的兒子,而根據民間的說法,男子工作的丟失正是因為被害人從中阻撓導致的,因此他鄰居懷恨在心,這就是他鄰居的殺人動機。證據的話,現在去他鄰居的家裡找繩子吧,還沒有那麼快處理掉的。」
「唉,冤冤相報何時了。」
「縱使世人負他,那也不是他犯罪的理由。走吧,市東邊發生了一起入室搶劫兇殺案,那兒需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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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懸疑故事,且看我一一為你講述。
張翛燃:有哪些必講的恐怖故事?
張翛燃:你聽過或者寫過哪些讓人慾罷不能的懸疑故事?
護士們把她推進了重症監護室的門裡,再然後是很重的關門聲,那聲關門聲後我醒了,醒來看天花板上的鐘,六點剛過兩分鐘,天剛開始泛灰,外面靜的很,原來那些鳥大概是滅絕了,一點聲響都不剩,被昨晚的火燒雲燙過,疼得很。
醫生站在我旁邊,醫生說是他喊醒的,他說這裡太冷了,我這樣睡著是要落病的。我揉了揉臉,滿眼朦朧地瞧他,他的臉和頭髮髒兮兮的,顯然是忙了一夜還沒洗過。大概是見了一晚上血,雙眼裡布滿了血紅。
我不知道我和他誰更像快死的人,或者誰更像是重症監護室里的那些個。
我苦笑:「病就病吧,習慣了。「醫生沒說什麼,晃了晃手,示意我做起來給他讓個位置坐下,我坐不起來,或者我以為我坐起來,奇怪,在這硬板上睡了整晚,壞了幾年的腰卻沒疼過。
大抵上這世界和死亡相伴做多的便是醫生,見的多了,就該習慣了生離死別。流淚傷心什麼的,可能也已經不是他們的權利和資格了。
「有希望嗎?她……」
「好好擔心自己吧。」醫生沒回頭,嘆了口氣,隨著那口氣他的身子骨塌了下去,周圍安靜了下來,除了隱隱躁動,聽不真切,微小得像是蚊子的叫聲。
或許是沒醒透的緣故,周圍又只有他,我便兀自和醫生聊起天來,好像他是我最後的老友。
【我這一生,
無妻無子,
也想不起裡面躺的是誰,
也不知我究竟是在外面,
還是早已進了這扇門,
我在裡面的話,誰在外面等著呢?】
「抽根煙吧。」醫生說,聲音有點抖,沒蓋住點火的聲響,他的話晃得像手中搖曳的火。
「這兒能抽煙?」
「能。」醫生艱難地支撐著自己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轉過身去, 不再看我了。
我點著了煙,煙霧開始模糊周圍的視線,直到這時候我想起來問我這是在哪裡,什麼都看不見。
「這是哪裡,醫生。」這裡很熱,似乎有火從頭髮燒到腳尖,到處都是哭聲,可是那些哭聲很遠,好像隔了一個次元,伴著蛋白質燒焦的味道,所有的東西消失在一片鐵紅色里。
我突然有些驚慌,驚慌到翻來覆去去尋找剛才的傢伙,或者誰來都好,可我只看到醫生走掉的時候佝僂著背,那個背影像個上帝。他不回頭,這姿態大概我是見過的,那個瞬間我突然信了教,可是也就只是這一秒罷了,在這之後一切都結束了。
我在裡面了,好像我從沒有出來過,我覺得熱,熱出兩滴淚來。
兩個人嫌多了,建議去看看致命ID。裡面就一個人。
「卡羅克,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相信人類不存在的。」
請你細思
有一部科幻電影,叫前目的地,從頭到尾只有主角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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