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鲁迅《社戏》里的最后一段“再也没有吃到像那夜的好豆,再也没有看到像那夜的好戏了”?
如题,表达了作者什么情怀?是长大以后找不到童年的感觉了吗?为什么再也没有吃到像那夜的好豆,再也没有看到像那夜的好戏了呢?
首先,不知道题主所看的《社戏》是中学语文教材里的节选版,还是原题小说全文。
如果指的是教材节选版,那么建议题主先去读原文,不然讨论的必要不大。
其次,这句话在整部作品中至关重要。对它的理解涉及到对整部作品意脉的把握。故答案略长。望知悉。
----------------------------------------假设题主读过了原文---------------------------------------------
(一)
这部作品是带有回忆性质的小说,与其说是写实,不如说是写意。其意不在“社戏”本身,而是通过看戏来表现自己的内心世界。
在被教材删去的部分里,写了两回看戏的经历。这其中四次出现“我”对声音的感受描写:
(1)于是都兴致勃勃的跑到什么园,戏文已经开场了,在外面也早听到冬冬地响。
(2)又有人对我发议论,我因为耳朵已经喤喤的响着了,用了心,才听到他是说“有人,不行!”
(3)我说,“朋友,对不起,我耳朵只在冬冬喤喤的响,并没有听到你的话。”
(4)这台上冬冬喤喤的敲打,红红绿绿的晃荡......
我们可以看到,近似的拟声词反复出现。还有一处,是“我”直接用来对第一回看戏经历定性的:
我于是忘了前几年的冬冬喤喤之灾......
“冬冬喤喤”的声音在一般人看来,无非戏院里吵闹而已,何以谓之“灾”?
我们需要看一下“我”在戏院里的感受——
于是看小旦唱,看花旦唱,看老生唱,看不知什么角色唱,看一大班人乱打,看两三个人互打,从九点多到十点,从十点到十一点,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然而叫天竟还没有来。
这是面对喧嚣的不耐烦。
我同时便机械的拧转身子,用力往外只一挤,觉得背后便已满满的,大约那弹性的胖绅士早在我的空处胖开了他的右半身了。我后无回路,自然挤而又挤,终于出了大门。
这是压抑且难以逃脱。
所以,“我”省悟到“在这里不适于生存了”(注意,两回看戏,“我”都得出了这个结论)。这里于“我”而言,是监狱,是牢笼,以至于产生这样的联想:
原来是一条长凳,然而他那坐板比我的上腿要狭到四分之三,他的脚比我的下腿要长过三分之二。我先是没有爬上去的勇气,接着便联想到私刑拷打的刑具,不由得毛骨悚然地走出去了。
总之,在这里“我”感受到了一种扩张、霸占的力量,它充满着对个体生命空间的侵犯、挤兑和压迫。
更令人绝望的是,当“我”好不容易逃出大门,迎头看见的是一堆麻木而愚昧的“看客”——
街上除了专等看客的车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大门口却还有十几个人昂着头看戏目,别有一堆人站着并不看什么,我想:他们大概是看散戏之后出来的女人们的,而叫天却还没有来……
(二)
当我们带着前两回看戏经过挣扎煎熬方得死里逃生的感觉,再来读作品重点表现的那次乡间看戏,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不过,其实那次的戏本身也不好看——
铁头老生却又并不翻筋斗,只有几个赤膊的人翻,翻了一阵,都进去了,接着走出一个小旦来,咿咿呀呀的唱。
我最愿意看的是一个人蒙了白布,两手在头上捧着一支棒似的蛇头的蛇精,其次是套了黄布衣跳老虎。但是等了许多时都不见,小旦虽然进去了,立刻又出来了一个很老的小生。我有些疲倦了......
尤其是这一段——
然而老旦终于出台了。老旦本来是我所最怕的东西,尤其是怕他坐下了唱。这时候,看见大家也都很扫兴,才知道他们的意见是和我一致的。那老旦当初还只是踱来踱去的唱,
后来竟在中间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了。我很担心;双喜他们却就破口喃喃的骂。我忍耐的等着,许多工夫,只见那老旦将手一抬,我以为就要站起来了,不料他却又慢慢的放下在原地方,仍旧唱。全船里几个人不住的吁气,其余的也打起哈欠来。(按:着重号为蝎子所加)
终于,期望全部落空。所以——
双喜终于熬不住了,说道,怕他会唱到天明还不完,还是我们走的好罢。大家立刻都赞成,和开船时候一样踊跃,三四人径奔船尾,拔了篙,点退几丈,回转船头,驾起橹,骂着老旦,又向那松柏林前进了。
注意这里的描写,连用了好几个动词(奔、拔、点、回转、架、骂),而且都是短句。
我们犹记得,他们前往看戏时,也出现过类似的场景描写——
母亲送出来吩咐“要小心”的时候,我们已经点开船,在桥石上一磕,退后几尺,即又上前出了桥。于是架起两支橹,一支两人,一里一换,有说笑的,有嚷的......
如果说,这是表现我们对于看戏的迫不及待,那么,为什么明明看了很扫兴的戏,我们的情绪似乎也并不低落呢?
而且这时回望戏台,也理应与来时有不一样的感觉(来时曾觉得它是仙境),但是——
回望戏台在灯火光中,却又如初来未到时候一般,又漂渺得像一座仙山楼阁,满被红霞罩着了。吹到耳边来的又是横笛,很悠扬......
看戏的愿望没有得到满足,但是心情为何依然充满诗意呢?
关键不在于看戏,而在于看戏过程中的人。那些陪同的小伙伴,平日里的好客天真(钓虾,钓到的都归“我”吃;嘲笑“我”被黄牛水牛欺负),来看戏前的主动慷慨(打包票,确保平安;明明下午都看过了,晚上还陪我去看),路上的利索能干,看戏时的充满兴致,甚至是后来的失望牢骚,都是美好的——
不多久,松柏林早在船后了,船行也并不慢,但周围的黑暗只是浓,可知已经到了深夜。他们一面议论着戏子,或骂,或笑,一面加紧的摇船。这一次船头的激水声更其响亮了,那航船,就像一条大白鱼背着一群孩子在浪花里蹿,连夜渔的几个老渔父,也停了艇子看着喝彩起来。
所以,社戏之美不在其本身,而在于人情之美。
这又集中表现在了回程时的“偷豆”情节中。无论是阿发主动提出偷他们家的豆,还是六一公公听到“我”说豆好吃时的感激,都是满满的淳朴人情。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说“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对于一篇小说,我们还有极重要的一点未说。那就是叙述视角的问题。
作品描绘三次看戏的经过,它们的叙述视角是不同的。
前两次都是成年人的眼光,而第三次却是儿童的眼光,是以儿童的视角体验了一种美好的境界——主要是我们已经说过的人情之美,此外还包括彼时的轻松愉快、充满情趣等等。
成年后的“我”对都市戏剧的不满、厌恶,是来自于儿时的美好经历。如果没有过这样一种充满童心的经验,不以此为基础,他对都市戏剧的感受不会如此,而很可能和周围的人一样迷恋于这样的演出。
(这里的结构与《故乡》中的是一样的。《故乡》中的“我”在记忆里储存了儿时闰土的形象及“我”与闰土的关系,所以才生发了如今的悲哀。如果没有儿时的经历,那么“我”对闰土也就无所谓满与不满了。)
反过来说,若没有成年后的不堪,“我”也不会对儿时的那次看戏经历抱有这样的情感、作出这样的评价。
于是,我们可以注意到,作品最后一句话,也就是题主所问的这句话,它的叙述视角是什么。
谢邀。
抛却教科书,仅从个人角度理解。
但他对于人生始终是贴近的,他始终在直面人生的悲哀与荒凉,繁华与荒僻。他生活的重心是内倾的,对自我的倾向使得他始终有一种寂寞的哀愁。
《社戏》是鲁迅最完整的小说之一,里面回忆着他的童年,纯真而美好,但这份纯真与美好早已被现实磨蚀得丁点不剩了,他只能用手中的那支笔去祭奠曾经的美好与纯真。
很久以前突然间的自我
这种感觉应该就是鲁迅先生说的"再也没有吃过像那夜的好豆,看过像那夜的好戏"吧
哈哈,年少时与朋友们出来玩,或涉险,或游戏,总是十分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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